94番外之俞寻之 上
姨娘不易 作者:水舞青萍
俞寻之是个幸福的孩子。
他出生的时候,俞家已经搬到御赐的禾园。他爹是一品宰相,他娘是诰命夫人,他姑姑是贵妃,他舅舅是兵马大元帅,他表哥是太子,他四叔爷是首屈一指的富商。所以,基本上没人敢惹他。
他出生后第六天,西北前线传来大捷,这是大夏朝立国以来打的最艰苦也胜得最彻底的一战,经此一役,羌族主力被彻底消灭,天山脚下大片的土地划归大夏朝管理。消息传来,龙颜大悦,所有官员论功行赏,他爹爹已经升无可升,几位哥哥姐姐也都各有功名在身,皇上便赏了未满月的俞寻之小盆友一个六品兰陵校尉的虚衔。
爹爹本来给他起名俞成之的,和二哥俞守之合起来就是守成之意。但是一向以爹爹马首是瞻的阿娘这次说话了,安之,守之,静之,几个孩子的名字都是安静内敛之意,男孩子就应该风风火火去开拓创造,总是守成有什么出息,这个孩子就叫寻之吧,希望他能找到更加光明辉煌的人生。这个提议得到了全家的赞同,从此他就叫寻之了。这也说明他比哥哥姐姐幸运,他不用担负家族的重担,他的生活属于他自己。
俞寻之占尽了父母两人的优良基因,刚出生就粉白可爱,不像别的婴儿都是红皱的皮肤,他嘟嘴一笑,上至八十,下至十八,全部秒杀。周岁抓阄的时候,他穿着一身红袍带着长命锁金铃铛坐在那里,当真美得难描难画,来的贵妇人都争先恐后的去他粉嫩嫩的小脸,差点引发踩踏事件。
所以说,没有人不爱俞寻之。
可是这只限于他一岁半之前,当他会跑会跳会说话之后,大家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了。
阿娘说他是个活动版的十万个为什么。只要见到人就开始抛出他的一连串问题,天为什么是蓝的?草为什么是绿的?火为什么烫?为什么不能去池塘边?为什么明申比我大,却要叫我叔叔?我为什么不能像明华那样穿漂亮的裙子?
总之,不把你问的晕过去不算完。
此外,俞寻之小盆友还最喜欢翻东西。要说他的玩具已经够多了,金的,银的,铁的,瓷的,布的,纸的,木头的,手摇鼓,九连环,积木布偶甚至还有喷水枪,足足装满了十个大箱子。可是,这些还不够,他更喜欢到花园里或者别人的屋子里翻翻捡捡。
他喜欢在花园里一蹲几个时辰看蚂蚁,喜欢钻到厨房里看盆子里的鱼,喜欢到大哥的冶炼房里看他打兵器,喜欢到二哥书房里翻话本小说,喜欢把三姐收集的各地小玩意扔的满地,但他最喜欢的还是爹爹的书房。
爹爹的书房是三间屋子打通了的,一排一排的全是书架,足足有十几进,小小的俞寻之在里面就像走迷g一样。这是爹爹办公的地方,全家人不得允许谁都不能进。有次二哥偷偷溜进来,被摁在凳子上足足打了十下板子。
不过俞寻之可不怕,爹爹不敢打他的,再说他也不是胡闹的孩子,中间花梨木大桌上的那些黄本本白本本什么的他从来不动,他只喜欢在书架子间看书而已,有时候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醒来后总发现自己回到了柔软的床上。
在他七岁的时候,这天搬来一个花梨木圆凳,再拿来一只小杌子。他将两个摞在一起,鼓足勇气颤颤微微的站上去,踮着脚尖,终于够到了书架最上面的那个匣子。这个匣子他觊觎很久了,里面一定有好东西。
它放的那么高,和紫檀木的书架是一个颜色,不注意g本就不会发现它,它是那么的贵重,紫色的盒身如金似铁,敲上去就会发出铮铮的声响,好听极了,j致的黄铜包金的锁扣锃光瓦亮,丝毫不比三姐的宝石头面差。俞寻之坐在地上,小心的拿出一把镶满宝石的小刀,这是大哥给他的生日礼物,据说是用天上掉下来的陨铁打造的,削铁如泥,锋利无比。爹爹本来不同意给他这么危险的东西的,但是娘亲替他求情,只是告诉他不可以随意使用,划破了手会很痛的。
他才不会像明申一样笨到划破手,你看,他这不是已经把黄铜小锁都划断了,也没有伤到自己一点么?俞寻之小盆友紧张极了,就在今天,就在现在,这个对他来说全家最后一个秘密就要揭开了。一想到此他的小心脏就兴奋的咚咚跳,小脸也涨的通红。他等这一天很久了,要等到爹爹上朝,妈妈去庙里上香,还要支开n妈丫环一大帮子人,实在是不容易啊。
深吸了一口气,再一次看了一圈四处无人,他退后了好几步,用手边长长的毛掸子挑开盒盖,这是从二哥屋里的话本上学来的,免得有什么暗器s出来时躲闪不及,又或者里面有毒粉飞出的话眼睛会瞎的。他等了好久,见什么也没有飞出来,才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只见里面简简单单的只有一个黄绸包裹的卷轴,打开卷轴一看,这不是一幅画么?
画好像已经放了很久,纸面泛着微黄,因为没有装裱,颜色已经有些暗淡了,但是俞寻之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画的是爹爹和阿娘啊。原来爹爹和阿娘年轻的时候这么漂亮,他忍不住赞叹道。可是,为什么爹爹穿着阿娘的衣服?阿娘穿着爹爹的衣服呢?画上角还有一行字,都是很简单的字,俞寻之一字一顿的读出来:我为女来你为男。这是什么意思啊?俞寻之小盆友又开始寻g究底了。
这日等到俞子诺下朝回来,整个俞府都被俞寻之小盆友问遍了,待到第二天,半个京城都知道了他们的宰相大人居然穿着女人的衣服伺候夫人喝茶,第三天散朝后,连皇上都特意留下他问:听说你家里有这么一幅画,画的是什么什么,难道真有其事?
俞子诺很淡定的回答:“有!古人有彩衣娱亲,我易装娱妇有何不可?”
皇上嘴角抽动了很久,终于败在他淡定的目光下。俞爱卿,你怎么可以把如此惊世骇俗的一件事说的光风霁月,好像人要吃饭喝水一样正常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