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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氏佳人/栾氏佳人 作者:清水净沙
chapter 11
掏出手机给合伙人谢穹电话知会了一声,邵迩耶拉着栾漪就往外走。
栾漪本来不肯,可是一来没力气,二来慑于他的身高和体魄,挣了几次,毫无结果,只好由着他。
谁知道刚刚上了车,栾漪就趁着他不防,开了车门想跑,被他又气又笑地捉回来:“你怕我?”
栾漪倚着椅套,手指轻轻揉着太阳x,“不玩了,我要回家。”
“我送你。”
“不用了,谢谢。”
“你认出我是谁了,就放你回去。”
栾漪抬起头,盯着邵迩耶仔细看。
那一双眼睛,居然在这般昏寐的情况下还是翦翦如水,黑白分明。
邵迩耶任她审视,一颗心却因了她的目光加速,飞扬。
“蜘蛛侠?”
“……走吧。”
栾漪还真的转身就走。被邵迩耶勾住腰拉回来,拦下一辆taxi硬塞了进去,报了自己的地址。
“绑架?”栾漪扬高了声音。
司机被她的话弄得有点儿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邵迩耶微微扬唇对他一笑。
司机大叔呆了一呆,又默默转回去了——能被这么一人绑架,是女人的福气。小姑娘,知足吧。
栾漪还想闹,探身去开门,却被邵迩耶按住了紧紧抱在怀里,挣了几次没挣开,迷迷糊糊地竟然睡着了。车子开到湖滨小区门口,司机大叔看看邵迩耶所住的这一片楼盘的档次,当然更不相信邵迩耶有当绑匪的必要,接过车资时笑问了一句:“跟女朋友吵架啦?”
女朋友?
邵迩耶低头看一眼在自己怀里睡容恬静的栾漪,不觉又扬起唇角,“嗯,她脾气不大好。”
“女人嘛,让让她就好了。”
邵迩耶点点头,弯身抱起栾漪,“谢谢,我会的。”
“哎,找你钱啊!”
“不用了,谢谢。”
女朋友啊——这称呼,似乎不错。为这口彩多出点儿钱,又有什么不值得?
一路无视小区保安暧昧惊异的目光抱着栾漪回到自己所住的楼层。开了门,将她先安置在沙发上,打开灯,邵迩耶才发觉栾漪的脸异乎寻常地红。不禁伸手探了探温度,烫得厉害。
被下过药的人都会这样子吗?邵迩耶也不清楚,又不敢随便给她用药,只能拿毛巾浸了冰水先盖在她额上,栾漪被冷得有点儿醒了,伸手捉住他手。邵迩耶任她捉着,一只手按了手机上的已拔号码,正准备问问谢穹,栾漪已经迷迷糊糊顺着他的手靠过来,将头枕在他肩上,开始解他衣扣。
“栾漪——”邵迩耶想也不想地拔开她手。可栾漪只是模模糊糊地呢喃了一句什么,又滚回去开始解自己的衣扣。谢穹的电话已经接通,听声音仍然在酒吧里,“喂”了一声,邵迩耶说了一句“没什么”,又把电话给挂了。
还能是什么药呢?没吃过猪r也看过猪跑,连这种事都要问,老谢就算知道了也会骂他蠢吧。
chapter 12
邵迩耶一向习惯晚睡晚起,生活规律得几乎一成不变。可是今天再怎么能睡,也还是因为心底隐抑的不安而提前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往身旁了一把——没有人!
这认知让他蓦然一惊。坐起身了,才发现朦胧的晨光里还站着一个因为他遽骤起身的动作而吓得身体僵硬的另一人。
“早啊。”她没有走——至少,没走成。邵迩耶忍不住微笑。
那人不说话。只是戒备地盯着他看,生怕他说出——
“栾漪。”他叫了一声。
那人抱住头,本来提在手里的外套扑落到地上,崩溃地往外跑。一路冲出卧室,奔下小复式楼层的台阶,冲到玄关,踏上高跟鞋就去开门。
“钥匙在我这,栾漪。”邵迩耶从衣物里拎出匙串,晃了晃,轻微的金属响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格外清晰。
栾漪不笨,知道没那么好出去了,不再着急,慢吞吞一步一步挪回来,高跟鞋在原木地板上叩出清响。“拿来。”
邵迩耶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白皙,温润,曾经无数次或拎着自己耳朵或敲着自己的头让自己不敢怒更不敢言的帮凶,原来只是这么纤小的对象——在昨夜,它明明也有在自己身体上游移,有抚,也有揽抱。
怎么才短短几个小时,就变得这么冷漠不近人情了呢?
“我是谁?”他收回钥匙倾过面孔,让她认。
“不知道。”栾漪转过脸,看也不看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外套穿上,“麻烦开门,我回家得换衣服,要赶上班的。”
她的冷漠让他心寒,可是嘴巴还是像有了自主意识,说,“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
栾漪望了望天花板,抱着手臂不说话。
“我可以不用上班的。”邵迩耶轻轻道。她如果是为了拿这个来赌运气,就太没必要了。有谁规定是人就一定需要上班呢?
栾漪似乎小小有点儿吃惊,可还是保持沉默。
“如果你决定旷工,不如回来躺会儿。现在还早——床上总比地板暖和。”邵迩耶拍拍床被,笑容清淡,声音清澈,语气暧昧。
栾漪再望望天花板,吐口气,无奈地报出一串数字。
邵迩耶从自己衣兜里拿出手机,按她所报的数字拨出。自己这边响起等待音,栾漪的手机全无动静。邵迩耶也不意外,在听到手机里一个女声带着困意“喂”了一声之后,很客气地对着手机道:“早安,我代栾漪向你——”“问好”两个字被栾漪飞扑过来切断通话的举动扼杀在唇间。邵迩耶顺手抱住栾漪,望着她倔强咬起的唇,静静微笑。“我好久没起来过这么早了,栾漪。”
栾漪咬着唇,盯着他看,眼神里有气怒,有迷茫,也有困惑——她是真的没认出他。
“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这话看来果真不假。”如果晚一点点,如果昨晚没有上防盗锁——
栾漪的眼神中再加上羞怒和气愤,可是表情依然倔强而沉着,死硬到底。
邵迩耶也不勉强,静静等待。
两人对峙片刻,邵迩耶的手机短信铃声响起来,略看了一眼,不禁莞尔。
“真的不告诉我号码?”他将手机屏朝向栾漪。
栾漪看一眼屏幕,别过脸。
真不怪她。
任谁大清早地被人说个“死”字都会多少觉得晦气。
何况是被那个能让她脱口背得出号码的闺蜜说“叫她去死”。
chapter 13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您好,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邵迩耶叹口气,合上机盖,疲倦地搓抚着眉心。
这样子关机,有多少天了?一星期、半个月、一个月……也不是没想过她会换号码的。可是记下了她那天无意中报出的好友的号码,问来的答案却是——
“估计又出去玩了,但这号码她不会换——你从哪问来的?”戒备又好奇的语气令他很放心,也很开心。
无意间的重逢,竟然因祸得福地闯进她的私地。
可是他打听来的消息,是她g本就没有工作过——那天早上说要赶着换衣服上班,原来不过是敷衍而已。
难怪听到他自报名姓,她的反应也只是睁大眼睛看看他,然后讪讪地说一句“更漂亮了”,却暗暗对他提出的下班后共进晚餐只是撇撇唇不置可否。
等到他下午五点不到就给她打电话时,关机的提示音便一直响到如今。
似乎自从小学四年级时她搬家、跳级之后,他就一直在找她。
起先还是好歹同校过了小学和初中,到高中时,她竟然挑了最远离市区的学校,他也填了相同的志愿,好容易刚去了,她却又转回市区了。
来来回回周周转转,总是怎么也追不上。
也不是没放弃过,至少,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是觉得自己真的做到了。
可是当他把大学女友带回家给父母看时,邻居一句:“哟,栾漪回来啦?”才彻底打碎他的自欺。
栾漪。
栾漪。
他知道她搬家才两年她妈妈就过世了。
初中时,她初三,他初一,两个人在学校突发奇想交错了年级来排的考场坐位上居然排成同桌。其时她已从小时的骄纵飞扬转为温润轻郁,宛然少女,他仍然一眼认出;她却是到了同场同桌考试的第三天听到他的同学叫出他的名字才讶异地偏了头,望住他:“咦,差点儿认不出来。”
她举了手,他有点儿尴尬有点儿防备却又不自觉地有点儿期待地等她的手落到自己头上或耳上。她却比他醒得更快,收回手,掠一掠及肩的发,清纯中带一点儿妩媚,斜了笑眼看他:“英语有没有不会做的?我帮你啊!”她不知道他的奋起直追,仍然拿他当绣花枕头。
无数次午夜梦回,那皎白如兰朵的手指,总是带着那天考场里相认时的阳光,半透明似地抚到他脸上,眉间……带着他无望的,无法与人言说的梦幻清香。
可他不知道,她才刚刚高中二年级,父亲也因为事故离她而去,只得在亲戚的张罗下匆匆忙忙又转回市区继续学业,只是一味地气忿,失望,自以为可以放弃……
这么多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资料再详细,也总比不过亲问。
可是,她这样躲得完全不见人影,一切又能从何处得知呢?
chapter 14
再遇到栾漪,是在本市一家半商务会所的餐厅里。
邵迩耶和谢穹约了代理商,定了包房,因为没别的事,就提前去了。
经过大堂时看到餐厅一隅有一桌肃装打扮的两母子,不小心瞟了一眼,意外发现栾漪正坐在那对穿着正式面容严谨的母子对面一个三十来岁打扮j致的女人身边,垂睫端坐的样子十分乖巧。笼罩在微掺着淡橙暖意的明黄色灯光里,被身旁作为间隔的层金叠碧的多宝树一衬,愈显得芊芊玉质,肌肤柔腻。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这一看之下,眼光自然再也转不开。
抬腕看看时间还早,邵迩耶索x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来,点了杯咖啡慢慢品,偶尔以挑剔的眼光瞟瞟栾漪的相亲对象。
栾漪似乎发觉了,眼光微微侧过来,冷冷一瞥,却在看到邵迩耶的面孔时怔了一下,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眉尖却微微蹙起来。
以邵迩耶的眼光来看,那人自然是配不上栾漪的:长相不够出色,气质不够特别,身高可能也跟他差着些,身材——啧,你能指望一个连穿正装都撑不出架子来的人给你点儿什么感想?
那人被邵迩耶颇看了几眼,有所感应,也向他看过来,视线才刚相交,就又不自觉地转回去了。
邵迩耶看看栾漪,唇边噙出一抹淡笑:栾漪,栾漪,这就是你要的人?
栾漪完全无视他,只是低了头轻轻用匙搅着杯子。灯光映着她垂落肩头的发丝,衍泽乌润,愈发显得婉淑柔顺,楚楚可怜得像是吹气可化。
如果不是打小就认识,还常被欺负,邵迩耶多半儿也能被她骗了去。
看来,她是真的很在意这一场戏呢!
就这么着急于投入一桩婚姻?
想到这里,未免就想得偏了。邵迩耶突然记起,上次他似乎并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
如果有什么“意外”的话……
邵迩耶并不怎么排斥这种想法:他很喜欢这个假想的“意外”,并且,乐见其成——若栾漪是因为这个而急于结婚的话,他又何尝不是好对象?更名正言顺不是吗?
过了几分钟,栾漪身边的女人和她相亲对象的母亲很有默契地离开了。
邵迩耶也起了身,到总台借了电话,拔了栾漪的号码。
这次栾漪的手机果然开着,等待音只响了两下,已经被栾漪接起来。有点儿迟疑的声音问:“喂?”
“栾小姐,你愿意嫁给我吗?”邵迩耶咬着舌头,在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里夹带点儿含混的南方音。
“你是?”还是有点儿迟疑犹豫的声音。虽然是陌生号码,可是听到话里有她想要的资讯,还是没能忍心轻易放弃。
她是真的想结婚。
邵迩耶突然很后悔自己一时兴起玩了这么拙劣的把戏。她软弱的声音让他心疼。
只是沉默了一下下,栾漪却似乎已经隐隐有所觉,冷了声音:“邵迩耶,是你吧?”
“栾漪……”被她轻易叫出名字,有欣喜,更有惶惑,邵迩耶连假装变声都忘了,“我是真的——”
“你想死!”栾漪冷冷地甩下这么一句话,关了手机。远远只看到她向自己的相亲对象微微一弯身,转身就走。
邵迩耶急急拍下一张钞票结了账,跟着栾漪追了出去。
chapter 15
“栾漪,栾漪!”
栾漪拦住一辆taxi,刚拉开门,已经被邵迩耶追上,捉住她手,“先别走,结婚的事,我们也可以谈!”
“是吗?”栾漪眯了眼看他,眼光轻蔑:“可我怎么好像没有同感?”试着挣开他的手,甩了好几次,却并没有她想象中的容易,怎么都撇不开。
的哥等了等,半天没见人上车。从车窗探头出来一看,男的帅女的俏,估计又是一对闹别扭的情侣,真要等那女孩的话,这车只怕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就冲邵迩耶喊了声:“哥们儿,帮帮忙,麻烦关下门!”
栾漪见势不对,低头就想往车里钻,被邵迩耶几乎是用拎的给提到一边儿,顺手就把车门给拍上了。
的哥也滑稽,把四g手指伸到额际不三不四地行个礼,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栾漪往车边苦挣的结果只是呼吸一口废气,气得眼睛发红,瞧着那车远去的架势像是恨不得一双眼里喷出三昧真火,在那车上灼出一个窟窿来。
邵迩耶忍了忍,没忍住,拿没捉栾漪的那只手握了拳抵住嘴,咳了一声。
栾漪马上找到承载她满腔怒火的实体,再回过头来狠狠地瞪住他。
邵迩耶将脸别过去好几秒,才努力表情平静地转回来:“找个地方坐一下?”
他以为她看不见他想笑!栾漪眯起眼睛盯着邵迩耶眼底的笑痕,声音冰冷:“不坐!”
那——找个地方躺一下?这话又实在不伦不类,在这种情状下说出来怕是只会引来一场暴打。可这绮念一转,又情不自禁想到两个月前的那一晚,她的热情几乎要融化了他。邵迩耶换了只手拉住栾漪,揽住她肩,柔了声音,“想去哪谈,都随你;要跑,也行——”
他会这么好说话?栾漪不信地抬头看他。偏偏很“不巧”地将面孔送到邵迩耶俯下来的唇边,一碰之下,脸颊像是着了火,腾地通红起来。
再想避开,却听到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地继续:“不过,若跑不过我,被追上了,我会当街吻你——”
在q市的日常方言里,再亲密的情侣对话一般也顶多都只是“亲”来“亲”去,邵迩耶却刻意用了“吻”字。
这样明晃晃赤裸裸的威胁,栾漪怎么会听不出来?
“你—你——”你敢?还是你去死?私底下,他敢拿这个来威胁她的话,g本就是无所谓的事。别说kiss,就算是l又怎样?顶多当彼此都是发泄工具,可现在——
栾漪深吸一口气,再吐出来,“去你家谈。”
她的大方倒是令邵迩耶颇有些意外,但也只是一瞬而已,随即微笑:“好。”栾漪念的小九九,他多少也能猜到,可她若真是这样想,未免也太小瞧了他!
chapter 16
两个貌合神离心思各异的人正要上车,迎面过来的几个人里,却有一个停了脚步,叫了一声“栾漪”。
明明是用了方音,可是这一声里的温暖宛转,比起字正腔圆的标准普通话更多几分缠绵。
栾漪的肩膀在邵迩耶的手下微微有些发僵,转过身去低了头喊:“叔叔。”
“要去哪啊?”被她喊成长辈的是个相当好看的男子,眉眼浓冽,五官清俊。既有三十岁的成熟,又有二十岁的活力,一眼望去,竟然瞧不出准确年龄。
可是淡淡一句问话,已经让刚刚还炙焰燎天的栾漪俯低做小,马上变得乖顺腼腆。
就连邵迩耶也突然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放开了栾漪的肩。
“随便逛逛。”栾漪的声音又开始变小。
那人似乎知道栾漪的多重面具,但也不揭穿她,只是微牵了唇角,笑起来,望向邵迩耶:“你是她朋友?”
“嗯,叔叔好。”虽然那人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样子,但栾漪既然叫了,邵迩耶也就跟着叫。
跟在那人身边的几个人,在q市商业圈里多多少少都有些头脸,和邵迩耶低头不见抬头见,这会儿看他随着身边的女伴一起管栾永祺叫叔叔,又不能搭了水梯跟着他沾光拿邵迩耶当晚辈,只好不打招呼。含混点点头算是见过了。
栾永祺微微一笑,“冬天夜短,看不了一场电影就黑透了;不耽误你们时间,自己玩去吧。”
邵迩耶刚要点头,栾漪却突然抬头望着栾永祺:“叔叔,我钱又用完了,身上没带。”
然后伸出手,等那人掏钱。
邵迩耶大窘:“我有!”
想捺下栾漪,可她固执得很,偏偏就是端着不放。被邵迩耶扳得疼了,眼睫一扬,声音比冰还冷,“你是你,我是我,你有钱没钱关我什么事?”
邵迩耶被她的话冻在原地。
那几个点头交眼见邵迩耶下不来台,一个个也都尴尬万分,转脸不转脸都不是,只能别了眼当没看见。
栾永祺掏出皮夹,也不点数,直接把所有钱钞拿出来交给栾漪:“今天只带了这么些,不够的话,明天在nn家等我。”栾漪伸手接钱,被栾永祺在额上重重敲了个栗子,“以后跟人说话客气点儿!”话虽然是教训,声音却仍是温和里带着笑,并没有拿栾漪当晚辈拿架子。
栾漪低低“哦”了一声,又走回邵迩耶身边,拉起他手,“我们走了。”
邵迩耶刚刚被她泼的一桶冰水还没缓过来,连指尖都是凉的。
你是你,我是我……你……我……
栾漪的手温温软软,团在他手里,可是冰冷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怔了好几秒才记起刚刚她说“我们走了”,摇摇头,努力甩去心结,反过手来牵住栾漪。
栾永祺给邵迩耶递了支烟:“栾漪有时脾气不大好,担待着她点儿。”
邵迩耶勉强笑得平静,接了过来。“我会的。”
虽然他平时并不抽烟,但关键只在这个姿态,接过来,在栾漪的家人长辈面前,算是有所应承。
何况此时栾漪语气又软下来,拉拉他手,一脸无辜,“哎~~我刚才只是说说的,你不会这样就生我气了吧?”
邵迩耶转过脸,看着栾漪脸上的天真爱娇表情,轻轻她头,“不会。”然后仍像之前没有遇到栾永祺一样,一手和栾漪交握,一手揽着她肩,“叔叔,我们走了。”
栾永祺点点头,对他们摆摆手,一行人直接走进禧云商务会所。
chapter 17
“你会吸烟吗?”上了车,栾漪突然问。
“你希望我会还是不会?”要“会”或“不会”,都是很简单的事。只要她说,都不会难。
栾漪没说话,只是低头玩着手指。过了会儿才又问,“带身份证没?”
“带了。”
“调头,我们去水泽云乡。”
“栾漪——”不是说了去他家商量的吗?怎么这会儿就又改了主意要去宾馆?
“不然你在“圆缘”放我下来也行。”
“……”圆缘是栾漪两个月前被人下了药的那间酒吧。
邵迩耶只能默默调转车头。
见他从命,栾漪似乎心情好了许多,“带那个了没?”
“哪个?”
“阿杜。”
邵迩耶一手握方向盘,一手在车载音箱边上翻了翻,“没他的;你要喜欢我下次去找几张。”
栾漪笑起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说杜蕾丝。”
话音没落,邵迩耶的座驾已经在转盘路面上斜斜划了个半圆,车后响起喇叭一片。
栾漪头也不抬,只是拿指甲叩了叩仪表盘,“安全驾驶。”
要是真想安全她也不该说这种话。
“你那么着急结婚不是因为上次……?”若是已经有了,还用在乎有没有措施吗?
“当然不是。”栾漪摇摇头,“你到底去不去买?不去的话麻烦送我到“圆缘”。”
随便换个女人,这几句对话已经够邵迩耶和她绝交两三次,赶下车四五次了,偏偏是栾漪——偏偏,他是真的想要问清楚……
这么多年下来,也不在乎这几句话的时间,几句话的事……邵迩耶努力说服自己等闲视之。
在一家药店前停了车,去买了一盒她要的“阿杜”。
出来时脸都涨红得要出血。
偏偏栾漪还要大惊小怪:“啧啧,三枚装……”
邵迩耶闭了眼,在驾驶座上靠了下,深呼吸两次后下车。走到百米外的另一家药店,买了12枚的,扔在栾漪面前。
这回栾漪倒是不挑了,看看盒面只是叹了口气,望望窗外,不说话了。
邵迩耶等过一会儿,见她还是不言不动,发动了车子,直接开往水泽云乡。
水泽云乡其实是q市的一艘楼船,九八年泰坦尼克号热播时建的。因为晴溪水浅,轮船行驶时排放污染太重,就一直就停在原地没挪动过,后来索x当成宾馆来营业了。名字叫得挺好,实际也就只和三星宾馆差不多,侥幸河面风景尚好才勉强没亏本。可也正因为是在河面上,一到冬天,客源少,服务员就更少,恶x循环之下,一到冬春季,断断续续关门的时间加起来至少四五个月,也不知道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到了船前,邵迩耶停了车,栾漪先下了车,跟他说了句“三楼”就自己先进去了。
邵迩耶怔了下,再下车上船时已经没人了,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要了三楼的客房。被领着上楼时却见栾漪在二楼倚着栏杆望着晴溪的水面,看见他,眼睛闪了闪,微微一笑,示意他先上楼,自己又重新转回脸去。
chapter 18
“你会不会抽烟?”服务员走了,栾漪悄悄上楼来,进了邵迩耶的房间后又问。
“你希望我会还是不会?”邵迩耶坐在床边反问。房间并不大,可是床却很宽很软,暧昧得毫不掩饰。
栾漪笑笑,伸出手,“拿来,我想试试。”
邵迩耶将十二枚装的“阿杜”递给她。
平时的他并不小气,可是对栾漪,他就偏想睚眦必报。
“哎~~螺纹的——你就对自己这么没自信?”栾漪接过来,丢到床上,面对面跪坐到邵迩耶膝上,“我说,烟。”
“螺纹怎么了?”和自信有什么关系?问着,却还是无法忽略被她坐压住的部位,邵迩耶转过脸深呼吸了一下,可是萦绕鼻端的全是青草冷水香,夹杂着陌生的芳甜,一如两月前……
勉强维持了清醒将烟递给她,栾漪叼在唇边,妩媚一笑,“帮我点上。”
他从来没有吸烟的习惯,哪来的火?
栾漪从自己的小坤包里掏出一只zippo来,放到他手上。
邵迩耶打了一次,竟然没出来,又打一次,蓝幽幽的防风焰才盈盈地亮起来。
“螺纹的比较能增加快感啊!”栾漪轻笑着点了烟,吸了一口,将烟喷在他脸上。“用平面的会让你没有把握,嗯?”
邵迩耶猝不及防,呛咳了好几声。这种说法,仿佛也听过,但让他红着脸在药店挑挑拣拣,怎么可能?“你若不喜欢,下次换别——”
栾漪眯着眼又吸一口,在他脸上找地方。
邵迩耶想躲,却被她扳起脸吻住唇——
烟缕纷绕缭乱,萦旋在二人脸畔,呼吸间。
微苦的,薄凉的味道。
被她轻轻用唇舌渡给他。
含不住的,沿着两人唇角,鼻窍发散。
烟气似乎一直氲进脑子里,迫得眼睛都睁不开,温凉的泪水沿脸而下,邵迩耶只觉得一阵阵发晕。
迷蒙之中也不记得栾漪渡给他多少口烟气,只记得那柔软的,温滑的舌尖,每次探入都带着微苦的薄荷味,在他的呼吸之间熏腾,纠缠,昵绵,让他晕眩。
栾漪执着他的手,放上自己的衣扣,在他耳边呢喃:“解开。”
这么冷的天,她居然只穿得那么少。外套,毛衣之下,就只有bra。一件一件帮她除下,暖香馥郁,令人惘惑,不自觉地动作越来越轻慢。终于到bra时,单手解不开,他只能双手环抱地揽住她,像迷路的孩子,将透湿的脸庞贴上去,寻求温暖慰籍。
栾漪低笑着,挑着他的面孔轻吻。睫,颊,唇……沿着泪痕延伸——
一夜无眠。因为是到临近早晨了才睡,所以醒得极晚。隔着窗户也能听到河风朔漠,阳光透过米黄镂纱窗帘透进来是没有温度的白。更显清冷。
幸好栾漪居然没趁着他睡着时遁去。
“在看什么?”邵迩耶抬了手,指尖绕住一缕落上自己额际的长发,轻轻一吻。
“嫩草。”
栾漪微笑的样子总是有一种很奇特的天真,让人无法跟她深究。可她竟然低下头,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再重复一遍:“嫩草,我不会和你结婚。”
“叫我奇葩,谢谢。能吃得了牛的植物,都是奇葩——奇货可居……栾漪,即便你固执如牛,也非得嫁我不可!”
栾氏本象
chapter 19
“姐,昨晚的相亲又掰了?”清朗的声音里含着笑意。修长的手指轻挑着拢在被中不露出一点点的尖下颔。
“滚,要你管!”栾漪翻了个身,将整个身体完全缩进被中。
成天姐啊姐地叫来叫去,可是从小到大有给过她一个正常弟弟对姐姐该有的尊重么?
“姐~~”栾玉清又叫了一声。
栾漪在被子里捂着耳朵,g缩起来装死。
栾玉清低低笑起来,走到门边检查了一下门锁,确认已经上好,又回到床边,隔着被子抱住栾漪,“姐,我想你了。”
“我才刚回来,你就恨不得我再走?”栾漪被他压抱得透不过气来,只能自己扯开被子一角来维持呼吸。
“别走——”栾玉清眼瞳深黑,一点点的光映在眸底都会璨亮如星,这会儿窗外又是日光正盛,那一双眼本来被映得正流光溢彩,听了她的威胁却也黯下来,“只是抱抱你,又没动你——这次出去,遇到好玩的事了么?一走就又是两个月。”
“没什么,你起来——好重。”重倒也不是很明显,栾玉清高是很高,却并不胖,只是长手长脚地覆压着她,总会让她往不太愿意的方向去联想。
“nn说这次回来了就要把你留下来,不让你走了。”
“知道。每次叫我相亲我不是都去了嘛!”每一次,其实也都想过要留下来——能和“他”偶尔见见面,呼吸同一个城市里被同一个圈子所污染的空气,也是好的。
“可是都没定下来。”他挽着她的发轻嗅。
“哎,缘分没到,什么办法!”栾漪将发丝夺回来,拍开栾玉清的手。其实睡也不是很想睡了,只是被人压着,睡懒了的肢体完全舒展不开,“栾玉清,你今天不用上班?”
“今天周六。”眼睛仍是盯着她的面孔离不开,“姐——”
“嗯?”
唇,轻轻落在她唇上,轻如蝶翼的一个吻。
栾漪怔了怔,用力推开栾玉清,一个耳光掴过去。“想死啊你!滚出去!”
栾玉清抚着面孔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栾漪。
从她这边来看,这个角度的栾玉清,真的真的很像那个人——
被他这么一看,栾漪忍不住又放软了语气,伸手抚住他脸,“下次别这样了——疼不疼?”怎么说,也是自己从小喜欢到大的手足,若没有十六岁那一晚,他还是她最爱重的弟弟。
栾玉清看见栾漪的眼光转为迷恋心疼,也知道她在想什么,撇唇清冷一笑:“你把我当成他——打他一个耳光,你疼不疼?”
当然是疼的。
如果他挨了打,她比他更疼。
他若没钱,她愿意比他更穷。
栾玉清这句话像是沾满棘刺的长针,扎得她连灵魂都在疼。
“出去!出去!你给我出去!”栾漪直接掀被下床,开始推栾玉清,“要脸不要脸!谁让你进我房间的,啊?多大年纪了连礼义廉耻都不晓得,咹?”
chapter 20
栾玉清一时不防,被栾漪搡得连退两步,见她还要不依不饶,索x抓住她手,微一用力,已经将栾漪压进怀里。
两个人名为姐弟,但身高完全和年龄没有关系。栾玉清要比栾漪高过一个头去。栾漪被他蛮力一拉,额头重重撞在栾玉清的琐骨上,晕了一下下,嘴巴碰到东西,直觉地就咬过去——
“哎——”牙齿磕到金属扣,那倒也没什么,关键是没——咬——着————
栾玉清看她一脸犹带困倦的惋惜,不用猜也知道栾漪在想什么,左手仍是揽着她肩,将右手虎口递到她嘴边,“来,给你咬!”
栾漪看着他手,思绪有一刹那的混乱——
“漪,又生气啦?来,咬我啊!”那人在她小时,也常常故意先惹火了她再将自己的虎口放到她嘴边,笑笑地骗她来咬。
小时的栾漪总是不长记x,一再上当。往往双颊都被“他”的拇指和食指卡得动不得了,还在坚信只是因为自己没有用力的关系。
用力,再用力。换来的却只是两颊被越卡越紧,眼泪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却怎么都不肯放松。
“怎么这么笨呢?”两个人里,总是“他”会先心软地放了手,她头,然后任她跳起来用两手去攥住他一只手来拼了命地狠咬——人在幼年,总是有很多事都是永远永远不会懂,不懂心疼,不懂在乎,不懂珍惜……
不能想。
往事不可追,回忆仿佛冷风吹……
她和“他”的过往每每稍稍浮上水面,心口就会又开始沉沉闷闷地疼。
定一定神,栾漪的眼睛盯住栾玉清的腕侧:
“栾玉清,你自己说——”“的”字被栾漪很小人地略过去不说,双手扳住栾玉清的手腕,几乎是用扑的咬上去。
很多时候,很多疼痛,之所以会轻易让人无措,不过是因为找不到地方可以转移而已。
若把它们变成实质的行为来加诸在别人或是自己身上了,一些东西就会自己消散离去:比如眼泪,比如委屈……
栾玉清任她咬着。
尖的虎牙,软的舌尖,是触觉;长密的睫,柔红的唇,是视觉;至于疼痛或心痛,他——没有感觉。
其实真的不怪他没办法拿栾漪当成姐姐看,她的行为有时真的很孩子气。让他情不自禁想要沉溺,想要宠溺。
在人前她总要求他和她保持距离,名字都不许叫,只能按辈份称呼。那也都没有关系。
可是,她为了那人连名字都要改去,死活不肯再叫栾玉漪。无限鄙夷的对着“玉”字牌说:“俗!”却又为了给那个小孩取个好听的名字而去翻辞海,郑而重之地在中间加上“玉”,珍而重之地待她如珠如宝,如瑾如玉。孰料却又遇上个不领情的……
还有谁比栾漪更笨,更不懂爱惜自己?
栾玉清用没被咬着的左手轻轻拂过她的齐肩发丝,别到她耳后。
那双耳朵,元宝也似,据说在相学里是很有福气的那一种,
——可她偏偏怎么就这么能折腾这么能自苦?
踮着脚张着嘴像是上钩的鱼儿一样挂着咬了这么好半天,亏她也不累。
栾玉清转了转手腕,动不了。
忍不住低头吻了吻栾漪眉侧——她厌恶他略微亲密的接触。
果不其然,栾漪马上松口,“你变态啊你?!”
“下楼吃饭了,都在等你一个。”右手腕侧牙印深深,破了几处油皮,刚刚拿出来,有几秒钟没有知觉,从纸巾盒里抽几张纸巾按了会儿,血才渐渐洇出来——看样子,又要掩不住了。栾玉清皱了皱眉,“我先走了。”
“滚吧滚吧。”栾漪挥挥手,像赶苍蝇。临出门,还听到她低低咕哝一句:“死变态!”
自虐程度快要及得上她或是跟她有得比的人,都是死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