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1-5
师兄个个都好坏 作者:央央
卷四 火凤涅槃 第一章 浴火重生
微风阵阵,竹影迎风摇曳,沙沙作响,窗前攀爬青藤,绿意盎然,与那竹叶青翠相接,木屋皆是以干燥清香的松木搭建而成,桌椅几榻,无一而非竹制,墙上悬着一幅墨竹,笔势纵横,墨迹淋漓,颇有森森之意,桌上则是放着一具瑶琴,一管洞箫。
凌宇洛醒来之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如此一番景致。
呆了呆,猛然想起自己之前坠下悬崖之事,如今却是身处这竹林木屋,难道是哪位神仙高人将自己从崖底救起,怎又不见人影?
仰面躺着,脑中尚有一丝茫然,x口与后肩的剧痛却是真实存在,低头一看,仍旧是身着坠崖之前的那身衣衫,那穿x而过的长箭以经被折去了箭头,想必后面也是折去了箭尾,只剩下一截漆黑的箭杆,c在右x上方,疼痛钻心。
喘了口气,试着调息一下真气,这一调息不打紧,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腾,喉中腥甜又欲喷s而出,勉强吞咽回腹,却是险些昏死过去。
想到当初在山上两人双双坠崖,齐越为了保护自己,以身犯险,硬是生生撞在那坚硬的石壁之上,造成浑身是伤,五脏移位;如今自己连人带马摔下山来,又是身受内伤在先,便更是如此,动弹不得。
齐越……
想到那个名字,x肩虽痛,却是远远不及心中痛楚的万一。
什么桃符,什么永好,什么朱雀辟邪,什么清安长健,却都是一句空话,痴话,笑话!
万种誓言图永远,一般模样负神明,可怜可叹,无处问来生!
正当悲伤之际,心冷如冰之际,突然听到屋外传来一阵琴声,叮咚作响,回旋婉转。
琴声清丽柔媚,先如鸣泉飞溅,继而如群卉争艳,花团锦簇,更夹着间关鸟语,彼鸣我和,似是一对情侣初初相识,青梅竹马,情深意浓,令人艳羡不已,正听得感慨,曲调微变,渐渐的百鸟离去,春残花落,但闻雨声萧萧,一片凄凉肃杀之象,细雨绵绵,若有若无,终于万籁俱寂。
这琴曲,竟是与自己的心境如此相像,闻过之后,大大称奇,伤痛亦是稍微转淡,心思全在那抚琴之人身上,只盼他早早进屋,得见仙颜。
脚步轻轻,一人推门进来,四目相接,那人面容淡淡,无甚表情,只眼底光芒微动,凌宇洛却是星眸圆睁,大吃一惊。
竟是当日在楚京大街上见过的那名飘逸男子!是他,在崖下救了自己么?
正值诧异,那人却是一声轻唤,过不多时,一名丫鬟模样的少女端了一碗汤药过来,那人接过做到榻上,一把将扶浮起来,喂到她的口中。
喂药本是好意,但这动作并不轻柔,却是令得她浑身发痛,微微皱眉,勉强忍住,将那药汁咽了下去,苦中微涩,喉间发麻,碗口离唇,便是轻声道谢。
那人听得分明,扬了一下眉,轻轻一笑,说道:“现在感谢我,再等两个时辰,就该是痛恨我了。”
听得那笑声,已是心中惊疑,再听得那说话,却是遍体发冷,周身寒彻。
异世重生,天生拥有过目不忘的资质,当年在天机门学艺两年,就小有成就,皆因如此,至于人的相貌说话,更是看过一遍,听过一次,便能永生不忘。
这个身影,那日在街上相遇,就觉得面善眼熟,却一直没有想起在哪里见过,但是这个声音,却是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深巷之中,虚掩门内,一人站立一个跪拜,当时只顾去注意那跪拜的少年,却没有太留意那站立的所谓总管大人——仅是听到他一句说话,就记住了他的声音。
这个声音,与在福来客栈听到的那一声冷笑,皆是出自同一人之口。
这个声音,就算挫骨扬灰,她都是铭记在心,绝不敢忘!
荷叶,孩儿,逝去的生命,耀目的血色,深刻的悲哀,所有的不幸皆是出自于他,与他手下的那一对红衣人之手,如今,连她也是落到了他的手里……
“你到底是谁?为何要一再与我犯难?”浑身发抖,x中的恨意,已经快要控制不住,为何要害她,而这回救她,又是存了什么样的奸诈心计?
那男子没有回答,却是走到窗前,望着外间的景致,喃喃道:“这个地方美吧,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来了,景色依旧,物是人非……”
凌宇洛没有理他,勉励动了下手脚,还好没有摔断骨头,但是内伤严重,没发聚集真气、不能动弹,若是无人来救,便只能任由他掌控了。
那男子似是感觉到她的动作与心思,笑了笑,转过身来,道:“你不用试了,你从那高处摔下来,身上又有内伤,原本是必死无疑,不想你竟然紧抱马颈,身未离鞍,摔下的力道都由那马承受了去,那马儿给震死,人却只是昏晕。这也算是命大了,你还想怎样?”
凌宇洛之塔所说不假,也不反映,只闭上眼,静静调息。
“你是否在想,你与我素无冤仇,为何我会如此对你……”那男子走到她面前坐下,冷笑一声道:“也罢,我便与你说一个故事,听过之后,你自然就会明白。”
不等她答允,那男子已经自顾自说起来:“从前,有一对少年男女,是远房表兄妹,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表妹出身名门,天生丽质,温柔贤淑,才情出众,那表哥却是寄人篱下,地位低贱,从来不得她的家人喜欢,为了两人的将来,他在十四岁那年拜得高人为师,去了很远的地方闯荡打拼,每年才回来见他表妹一次,每回都给她带新奇的礼物。他告诉她,等到他有了身份和地位,他就回来娶她为妻。”
“其间有两年,表哥因为辅助主公谋划大计,没有回去看他表妹,直到第三年,才想尽办法回去了一趟,不想,表妹竟是已经嫁给了一个身世显赫的男人,做了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
那男子说到这里,眼露悲伤,沉默半晌,才又继续说道:“表哥悲痛欲绝,找个机会潜进她的家中,质问她的无情,可是她说,她从小就想着做那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所有的学习所有的努力皆是为此,这些,只有她那个夫君能够带给她,她的夫君,年轻俊美,权倾天下,她已经开始爱上了他……”
凌宇洛张了张嘴,天,他说的是……
“表哥虽然伤心,恨自己无能,恨上天不公,恨尽天下所有人,却是一点不怪她,而是答应她,会竭尽全力保护她,帮助她,只要她能幸福,他就开心。过了一段时间,表哥一直不能忘怀,又找机会去看她,却见表妹一个人躲在房间哭,表哥一问再问,才知道她的夫君另有所爱。就连两人新婚之夜,都是叫的别人的名字,那个女人,已经嫁了人,却是水x杨花,表妹曾经亲眼看见他们两人深夜在花园里私会……”
听到这里,凌宇洛已经是按捺不住,脱口喊道:“错了,错了,不是这样的!不是!”额上冷汗涔涔,他说的表妹是谁?是简翠屏,还是……柳如烟?
男子没有理她,又缓缓说道:“那个女人,凭着一身武功,在宴会上故意长剑脱手,吸引她夫君的注意,还当着她的面,对着她的夫君唱起情歌,一而再再而三地迷惑她的夫君,令她痛苦万分……看到表妹憔悴如斯,想到这三年没有回来,竟是让她陷进这样一个伤痛的深渊,表哥的心都碎了,当初每年都有礼物带回,这一次,表哥答应,补偿她三个愿望,只要她开口,不管是什么,就算是负尽天下所有人,他都会帮她完成……”
说罢,目光过来,直直盯着她:“现在,你明白了吧?”
已经说得如此清楚,又怎会不明白,果然是她,那个柳妃娘娘。
凌宇洛苦笑一声,道:“你是疯子,你表妹也是疯子,你们已经无药可救了!”没想到,齐越那一箭,竟是将自己s进了这样一处狼窝虎x,生不如死!
人为刀俎我为鱼r,这个身子,不知还要承受怎样的痛苦……
“既然她恨我入骨,为何你还要多此一举救我,直接让我死在那悬崖下面,岂不干净利落?”
男子摇了摇头,道:“死只是瞬间之事,在此之前,烟儿所受的痛苦,你将加倍承受。”
凌宇洛心思转动,冷笑道:“你如此处心积虑,对付与我,不止是为私吧,你的真实身份,又是什么?去了很远的地方,很远,那是多远?为主公谋划大计,这个主公,却又是谁?”
男子一步过来,眸光闪耀,杀机顿现,终是笑道:“果然是个特别的女子,难怪那辅政王爷如此对你……这些,我不想多言,你自己慢慢去想吧。”
凌宇洛却是微微摇头道:“不用想了,我都明白了。”
男子咦了一声,问道:“你明白了什么?”
“我一直觉得奇怪,当初救了睿儿,却不予送回,反而要养在身边,培养成间者,还千里迢迢送到金耀来,如此大费周章,究竟是存了怎样的心思?是出自怎样的动机?”嗓音已经有些沙哑,却不能不说,只盼慢慢与他拖延时间,争取逃生机会,柳如烟的三个愿望,实在不敢多想!
男子听她所言,生出一丝兴味,道:“你认为呢?”
凌宇洛沉思一阵,方才缓缓说道:“把风雷堡堡主最心爱的小儿子养在身边,作为掣肘之棋,这个谋略,这份野心,凌某真是佩服,可惜,樊老皇帝早早逝世,我无法当面表示我的敬意。”
男子微微一惊,却听得窗外一声轻响,人影瞬间而过。
再一回头,榻上之人却是淡淡含笑。
“你以为,就算是让他听到这个事实,对你如今的处境,却有帮助吗?”男子冷冷笑道,“青莲跟了主公整整十年,受尽宠爱,即便是到了他哥哥身边,都仍是会千方百计逃离,一心回到主公身边去,他对主公忠心不二,又怎会来救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却是俯下身来,抓住她的双肩。
“你做什么?”凌宇洛见得他眼色变暗,不由惊道:“你放开我,你不是喜欢你表妹吗,不是一心一意爱她吗。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再碰别的女子!你放手!”
男子微微笑道:“我当然不会碰你,我现在只是要逐一满足烟儿的三个心愿,方才已经完成了一个,现在还剩下两个……”
凌宇洛大惊失色,转瞬明白,颤声道:“你方才,给我喝了什么?”那碗汤药,莫非是剧毒药物,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烟儿说他的夫君一再赞叹你的嗓音柔媚,方才喝下这种药,两个时辰之后,便是不能再发声去勾引男人了。”
“你们……真是狠毒……毒如蛇蝎……”凌宇洛心中气苦,下唇已经咬出血来,低吼道:“你这个疯子!变态!禽兽!你今日若是杀不死我,终有一天,我会回来报仇,我会让你下到地狱永不翻身!我会……”
“啊——”一声惨呼,凄厉如斯,只觉得肩胛剧痛,眼前发黑,正要昏去,那男子已经收手,点住她的玉枕x,内息逼入,顿时清醒。
“如今你琵琶骨已经被我捏碎,一身武功皆已废去,这,便是烟儿的第二个心愿。”
凌宇洛指甲已经掐进r里,咬紧牙关,咽下一口血渍,张了张嘴,哑声道:“还有……第三个心愿,又是什么?尽管放马过来,我等着……”
“这第三个心愿——”男子忽又一笑,笑得有些轻佻,令人毛骨悚然:“不知道,那些爱慕于你的男子,若是见得你衣衫不整,受尽凌辱的模样,又会是怎样的表情与心境,会不会彻底死心?再过不多久,那一帝一王,还有那个少堡主,可就要来了……”
“你……你说过不碰我!说过不碰我的!住手!你这个魔鬼!”凌宇洛不停尖叫,声嘶力竭,手脚乱舞,拼尽全力,却是阻止不了男子手中的动作,布料被撕裂的声音清晰传来,扯动x口的箭杆,鲜血淋漓,痛得又是险些晕去。
男子扯开她的x襟,见得那晶莹如玉的肌肤,心神一荡,瞬间转开视线,冷声唤道:“青莲,进来!”
青莲推门进来,没有去看榻上羞愤难当之人,只朝着男子行礼道:“总管大人。”
“我等下再进来,这个女人,就交给你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做——”男子松开她,起身而去,出门之前,又回头一句,“你别让我失望,我已经在安排你回去的行程,昌都如今春暖花开,风景宜人,主公一直很想你,他在等着你回去……”
青莲静立半晌,听得一切沉寂下来,终于一步一步朝床榻走来。
凌宇洛瞪大眼睛,朝他怒目而视,尖声叫道:“睿儿!你敢!”
青莲伸手过来,抚向她的脸颊,逐步朝下,低声道:“他,还在窗外……”说罢,忽然提高声音,喊道:“你别怪我,要怪,就怪命运不公!我不能没有主公,我只爱他一人!”
凌宇洛怔了一下,感觉他的身子压了下来,小心避开自己受伤的位置,吻向自己的额头,接着便是面颊:“姐姐……我喜欢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你原谅我……”
“睿儿,你快去找你哥哥,找他来救我……”话未说完,唇瓣便是被他吻住,牙关被他的舌头撬开,一颗冰凉溜圆的物事滑入喉中。
“这个,是我从哥哥那里要来的丹药,可以帮你恢复一些力气,等一下他进来,我会绊住他,你出去之后,一直朝西走,不要回头……”他又亲了亲她的唇角,开始脱身上的衣物。
凌宇洛闭上眼,喘了口气,低声道:“你先走吧,我武功尽失,已经没有力气了……”
青莲摇头道:“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万一他……我留下来,总算可以保护下你。”语毕,声调忽变,发出几声女子尖叫,夹杂着男子的喘息声,凌宇洛听得一呆,又听他自嘲笑笑:“这个,都是这些年来听惯的了声音……”
凌宇洛不敢多想,赶紧趁此机会歇息一下,那丹药也不知是什么,吃下去x口发热,尽管身上已无内力,力气却是恢复了不少。
青莲手臂过来,为她拉了拉x襟,又搭了一件披风在她身上,轻轻抱着她,微微喘息道:“主公对我很好,姐姐也对我好,我哪一个都舍不得,你不要怪我……”
凌宇洛叹气道:“你这样,实在是辜负你哥哥的一番苦心,他千方百计不顾一切找寻你……”
青莲闻言,却是默然不语。
也不知过来多久,窗外天色渐暗,门外才传来唤声:“青莲,时辰不早了。”
青莲答应一声,赤裸上身,仅着一条底裤,坐在榻边,挡住了来人的视线。
那男子走了进来,见此情景,轻笑一声,道:“这女子堪称绝色,真是便宜了你……”
青莲低低应了一声,似是满足之极,慢慢穿起衣服来,那男子往榻上看了一眼,沉声道:“就快有人来了,我们也该走了,他把她打昏抱出去,这里等下海棠会收拾。”说着,径直前去。
青莲穿好衣服,刚扶她起来,就见房门打开,那丫鬟却是拿着一盏油灯走了进来,看见两人神情,不觉一怔,低声道:“青莲,你还在磨蹭什么,总管大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这就来了。”青莲看她一眼,转向她的身后,微微笑道:“海棠姐姐,你的发髻歪了,我来帮你弄下……”忽然一掌劈向她的后颈,那丫鬟瞬间昏了过去,软软倒地,手中的油灯滚落在一旁。
凌宇洛见状呆了一呆,想起那男子面对着木屋的一番感慨,心中一动,不由沙哑声音叫道:“睿儿,点火烧屋!”
青莲会意,拾起油灯,将灯中桐油尽数倒在那床单窗帘以及竹木家具上,点燃之后,又站了一会,见火势慢慢起来,这才将她连同披风一道抱起,匆匆而出。
出了房门,穿过一片清幽曲折的竹林,转眼到得小院门口,行至那负手而立的男子身边,凌宇洛面色苍白,脸上泪痕未干,死死盯着他,彷佛要把那张面容刻在心里。
男子见他两人出来,正要说话,青莲忽然面色一变,指着那身后的木屋,低声叫道:“怎么有股焦臭味道,屋里有什么东西燃起来了么?”
男子回头一看,果然有轻烟蹿出,不由大惊,疾步而去。
青莲不敢迟疑,在他身后大喊一声“我去打水救火”,说罢便是抱着凌宇洛一路出了院门,一路飞奔。
凌宇洛只觉耳畔风声呼呼,知道他已经是拼尽全力,跑了一阵,青莲忽然停下,跳下一道土坎,将她放在一棵大树背后的低洼处,飞快扯过些藤蔓枝叶覆在她身上,急急道:“你在这里呆着别动,等我将他引开,我再回来找你……”
凌宇洛觉得不对,张了张嘴,拼命摇头,已经是哑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眼睁睁看着那少年抓了大把枝条树叶,扯了披风裹成一团,抱在怀中,飞一般而去。
睿儿,我已经不怪你,你何苦如此……
口不能言,泪水汹涌而出,没过多久,就听得劲风阵阵,一人急如闪电奔来,朝着那少年追去。
他,能跑得掉吗?还会如他说所回来吗?
x口血流不止,双肩剧痛,喉中麻痹,心中,又气又急,这各种各样的疼痛间杂交替,混在一起,终于忍受不住,生生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天色大亮,头顶上有路人低低的说话声。
“昨晚那场大火,真是烧得惨烈,什么都烧光了,真可惜,那么好的一个院子。”
“是啊,听说早上来了好多官兵,搜寻一阵,从火场里找到一具女尸,已经烧得面目全非了,真是可怜。”
“那个女子应该是很有身份的人吧,要不那几名年轻公子哭得那么伤心,还有一个直接吐了一口血,昏死过去,哎,真是造孽!”
“倒是很有可能,我听说啊,还有两名公子现在还坐在那废墟里死活不走,一个捧着一块烧得只剩一小片的布料,一个捧着块烧得灰蒙蒙的玉佩,据说都是从火堆里掘出来的东西……”
云锦,玉佩,是二师兄和纪狐狸!
他们就在这不远的地方!
那对话之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凌宇洛遽然惊醒,想张口大叫:“我在这里,告诉他们两个,那不是我,我没有被烧死!”
可是声带如被水泥封住了,连鼻音都发不出来,挣扎半晌,仍是挤不出一个音节来,等到手足并用,拼尽全力,勉强爬了起来,人迹已经不见。
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一切,只能靠自己。
抹去眼泪,收起悲愤,伏在地上,朝着那光亮之处,忍着剧痛,一步一步爬了过去。
大火烧掉的是那个悲伤绝望的自己,留下来的是那个骄傲不屈的自己。
人要害我,天要亡我,我偏生抗争到底。
我不死,我要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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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火凤涅槃 第二章 脱胎换骨
日头初起,金耀往西而行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急促而行。
赶车的车夫年纪不大,一身黑衣,表情严肃,那车厢之中,跪坐着另一名黑衣男子,正为那躺卧车上的女子喂过清水,轻轻盖上被子:“少主,已经过了吉庆,再往前,就是雍西了!”
女子面色苍白,神情疲惫,一直咬着嘴唇,似是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听到他说,眉头舒展一些,微微点了下头,正是……凌宇洛。
那日一路艰难攀爬,行至路半,却是迷了踪迹,险险滚下山去,远远见得有人奔来,以为是那男子去而折返,正惊惶不定,暗自叫苦,不想却是听到来人喊着少主,心神一松,便是又晕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便是身在这辆往西而行的马车之中,身边是尹方与另一名火凤卫铁敬。
听得他们一说,这才知道,当日一番混战,十名火凤卫死的死,伤的伤,受伤被俘之人依照规矩,立时服毒自尽,到最后见她坠入悬崖,那尹方带着另外两名弟兄一起跳了下去,摔死了一人,他们俩却是挂在了崖边一棵树上,铁敬摔断了一条腿,他却只是受了轻伤,都是幸免于难。下地之后,就又上得山来,一路暗中寻找,终于在那小道上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她。
见不到两位师兄,想必却是天意,也不再执着,又想到那些逝去的火凤卫弟兄,不禁泪水涟涟,当时只是短短一夜相聚,那火堆边兴奋异常的欢笑,入夜后此起彼伏的微微鼾声,都汇成最深刻的记忆,印在了心底。
口不能言,便是以手代笔,与两人比划代言,大致说明自己别后遭遇,直听得那两人以拳捶地,虎目淌泪,愤恨若狂,发誓要医治好她身上的伤势,重回楚京报仇雪恨。
这一路凌宇洛躺在车上,听着马蹄声声,车轮滚滚,想到两年之前,自己曾随太子齐愈的御神卫一路骑马北上,意气风发,又有猴儿小白作伴逗乐,旅途中何等快活,今日遭此变故,身心受创,凄惶逃离,其间苦乐,实在天壤之别。
路上到一镇子,尹方先后找来数名大夫,为她诊治,大夫看过之后,皆是惊诧,说是她伤势严重,那一箭穿透身体,伤口已经腐败,拔去当即毙命,不拔亦会吟感染恶化而亡,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连连摇头让准备后事。
尹方送走大夫,回来便是大骂庸医,凌宇洛一听之下,却是心思镇定,这身伤势,寻常大夫已经无能为力,索x心无旁骛,一直往西,去往薛神医的药庐,天底下,也只有他一人方能医治。当下手势招呼尹方二人,凭着脑中记忆,简单画下药庐所在位置,尹方大喜,说他们一行正是由此附近山道过境,自然轻车熟路,由此也不再停留,径直朝雍西边境而去。
其间伤口疼痛难忍,虽有大夫所留药草敷治,仍是无济于事,x口伤处已经溃烂化脓,后肩想必也是好不到哪里去,日不能歇,夜不能寐,痛楚难当,一阵胜过一阵,不能发声呻吟,唯有咬牙强忍,只咬得上下口唇伤痕斑斑,人前却是勉力微笑安慰,直把身边两名刚硬男子看得泪眼闪耀,心疼不已,两人心急如焚,轮流驾车,马鞭抡得溜圆,昼夜赶路,只盼尽早到得药庐,早日解除她的痛苦。
说也奇怪,好几回,身上骤然发起高热,脑中昏昏,神魂欲散,料得已经是将死边缘,谁知隔日醒转,仍是身在人间,心中大为惊奇,须知自己一个柔弱女子,再是意志坚定,也是血r之躯,三番五次的劫难,为何总是不死,难道是因为自己乃是灵魂穿越而来,那阎罗王手下留情,都不予勾了自己的命去?
行了两月,马儿跑死一匹又一匹,马车换过一辆又一辆,总算是进得雍西境内,路上遇到小队士兵盘查,尹方也不搭理,与铁敬几箭s去,对方死伤过半,作鸟兽散去。
马车不停,直取西北群山,到得山口,问过山村猎户,只说前方山路崎岖,不能骑马行车,只能步行。
尹方与铁敬也不迟疑,当下收拾一阵,砍来树枝软藤,做了一个简易担架,让她躺于其中,两人抬着前行。
那铁敬本有腿伤,只是自行接骨,一直没有痊愈,只走出里许,便全身腿上酸软,步履维艰,怕她担心,只是强自撑着,待到行至一处高地,一个不稳,便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担架一斜,凌宇洛险些滚落在地,好在铁敬咬牙挺住,高举过顶,尹方听得声响不对,也是单手支撑,回身来就,总算是有惊无险。
凌宇洛眼中含泪,好生过意不去,双手勉力抬起,比划一阵,让他放下自己。
铁敬焦躁起来,捶着伤腿,说道:“少主伤势已经不能再拖,铁敬纵然是废掉这条腿,也要将少主送到那神医住所去!”说罢,仍是撑起身子,与尹方一道抬起担架来。
尹方正欲阻拦,抬眼见得天色微变,又看凌宇洛面色愈加青白,生怕她身子衰弱坚持不下去,只得随他而去,两人抬着担架,奋力而行。一步步向前挨去。
按照那地图上的标示,药庐就在那前方山坳之中,行到天黑,尚未走得一半,而且山路崎岖,越来越是难走。好不容易挨到了一片平地上,四周树木低矮,稀稀拉拉,两人将凌宇洛放下地来,稍作休息,铁敬面色疲惫,坐着没动,一直闭眼不语,尹方打了水来,从怀中取了些干粮,喂他吃些,剩下的与铁敬分着吃了,又砍了树枝,重新做了担架,入夜之后,点个火堆,就地歇息,睡前不忘约定两人轮流守值。
睡到半夜,火堆渐渐熄灭,身上愈冷,凌宇洛蜷起身子,只听得一声低呼,猛然惊醒,一睁眼,就看见草丛中点点幽光,似是兽眼闪动,足有几十上百之多!
“糟了,是狼群!”尹方一步过来,抱着她就朝附近一棵矮树上窜去。
铁敬却是坐着不动,抓了弓箭,一箭接着一箭,对准那碧光闪耀的狼眼s去,只听得声声惨叫,恶狼一只只倒下,但是更多的恶狼却是朝着他步步逼近。
“铁敬,快上树!”尹方将她靠在自己身上,也是弯弓搭箭,一支接着一支朝树下群狼s去,凌宇洛喘着chu气,抓着他的衣襟,担忧若狂,张嘴想喊,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铁敬并不起身,一边s杀,一边叫道:“尹总管保护好少主!”
尹方一望过去,顿时明白过来,这铁敬腿伤未愈,一路强自支撑,已是达到极限,如今哪里还站得起来,再说此处树木无多,尽数低矮,自己二人已经上了最近的一棵,那另外几棵却是远在数丈之外,人已被群狼包围,没法过得来。
“铁敬,你撑住!”举目四望,动作不停,一支接一支s出,羽箭用完,便是掷出腰刀和匕首,又杀了两狼,再看底下,铁敬也是羽箭s尽,倚着那渐渐熄灭的火堆,只紧紧握住腰刀,朝着那渐渐围合的狼群,怒目而视。
尹方抱紧凌宇洛,别过脸去,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夜风一吹,细雨忽至,那地上的火堆终于熄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手起刀落,刀声呼呼,惨嚎顿起,到后来,已经分不清是狼声,还是……人声。
铁敬……好兄弟……
x口剧痛,心间欲裂,泪水簌簌落下,满眼满面皆是染上冰凉,身下开始有摇晃剧烈,尚未回神,却听得耳畔尹方低低说道:“少主,群狼撼树,这树上承受不住两人重量,你……一定把树枝抓紧,等到天亮之时,就安全了……”
说罢,将她双手按在树枝上紧紧抱住,自己大喝一声跳下树去,一待落地,转身即跑,狼群瞬间追出。
凌宇洛倚在树上,无法出声,一口银牙几乎咬碎,这辈子,从来没有这般震撼过,眼见身边之人为了自己,一个又一个离世,心中的痛,已经难以复加,光明就在前方,只是一步之遥,偏偏为何功亏一篑!
四周渐渐静寂下来,天色沉沉的黑,仿佛带着无尽的悲凉,忽然,心底有一丝奇异的感觉,有一道目光,正在不远处紧紧盯着自己,是……铁敬未死?
狂喜之下,睁眼看去,一双碧眼在树下不远处发出幽冷的光芒,身形却是要庞大得多。
是……狼王!
群狼追逐尹方而去,它却是留下来守着树上的她,动物,一点不比人笨。
双手不住颤抖,软弱无力,却必须要紧紧抓住树枝,让自己不至于掉落下去,她的命,已经不单纯是自己一个人的,为了那么多天上人间守护她的人们,她必须珍惜,必须好好活下去!
一人一兽僵持,一动不动,正当此时,一道焰火自尹方逃离的方向冲天而起,在夜空中迸发出火红耀目的光芒。
凌宇洛浑身一震,这应该是尹方放出来的,看样子像是召集同伴的信号,可是在大山之中哪里还有火凤卫在?他是在……
转念一想,当即明白,他意在引出药庐之人的注意,深山野林,忽然出现焰火,薛神医应该会及时出来查看究竟,那个时候说不定……就能发现树上的她了。
正值欣慰之际,一声长啸从前方山坳里传来,有人似是一路飞奔,啸声由远及近,连绵不断,内息充沛,洪亮之极。
这一声,却是让她顿时泪流满面,心思狂乱,几乎要从树下摔下来。
没有听错,不会听错,以天机门独有的内力心法传出,这人,是大师兄……
他居然在薛神医的药庐,他很快就要来救她了!
眼前黑影一闪,腿上便是尖锐火辣的痛,却是那狼王听得人声,心思顿躁,直接朝树上猛然跳起企图撞她下地来,腿上的痛,便是那利爪所抓。
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狼王爪上沾血,已是野x大发,眼露凶光,一次又一次向上腾跳扑起,力大无穷,那栖身的树桠已经是不堪重负,摇摇欲折,身上也是多处抓伤,流血不止,却仍是死死扯住树枝,不为所动。
狼王怒号一声,转身奔出数丈之外,随即回转,仍是紧紧盯着树上之人。
凌宇洛见它动作眼神,心中一凛,暗叫不好,这狼王已通人x,竟是要助跑起跳,目的还要将自己逼下树来。
果然如她所料,那狼王奔跑如飞,速度快得惊人,转眼已近树下,忽然腾空跃起,血口大张,利爪伸出,凌宇洛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将自己重重扯下树去。
嘭的一声,整个人已经摔在地上,后脑似乎撞上了山石,黏糊糊一片,眼见那双狼眼就在眼前,利爪已经搭上自己的x膛,猛然一抓,x口顿时皮开r绽,疼痛钻心,眼前发黑,堕入一片灰暗之中。
大师兄,我终是等不到你来……
狼王得意嚎叫,扑向那柔嫩的颈项,欲要享受自己的美味食物,忽然身形顿住,抬起脑袋,一名伟岸虬髯男子正立在数丈之外,面色狂怒,高声喝道:“畜牲,放开她!”
喝声过后,男子以惊天动地之势,身形高高跃起,一掌拍来,正中那狼王天灵盖,顿时脑浆迸裂,倒地毙命。
“小洛……”一声悲呼,却是怒火攻心,目眦欲裂,扶起那满身是伤的女子,到心口的微微热气,总算是稍微放下心来,稳稳将她抱在手中,当下展开轻功,转身向山上飞驰而去。
山路崎岖,于他却是如履平地,风声呼啸,四周景致如飞一般朝后掠过,数十里路,不到一个时辰就甩在身后。
转了几个弯,却见迎面一块山壁,路途已尽,忽又踏入背后山坳之中,一路上姹紫嫣红,遍山遍野都是鲜花,春光烂漫已极,想到怀中昏迷不醒之人,心急如焚,悲痛欲狂,却哪里有心情赏玩风景?
男子一路疾行,过了花丛,眼前是一条小径,蝴蝶飞来,翩翩起舞,只见一条清溪旁结着七、八间茅屋,茅屋前后左右都是苗圃,种满了诸般花草,隐隐有着药香。
对着那茅屋,又是一声呜咽,嗓音已经变调:“薛伯伯,陛下,快出来!小洛……她身受重伤……”
只听得哐当一声门响,从屋中抢出两人,一人身着白衣,面容清瘦,另一人却是一身红服,脸上带个黄金面具,飞一般奔到跟前,红衣人却是更快一步,将男子怀中之人抱起,颤声道:“小洛,我的孩子……”
眼见怀中女子呼吸微弱,只剩下丝般一口气,x中大震,当下不暇询问,直接交到身边那人手中,急急道:“神医……快救她,快快救她!”
白衣人也是面色焦急,抱她疾奔回屋,放于榻上,又奔进内堂取出一瓶丹药,来不及除蜡开瓶,左手两指一捏,瓷瓶碎裂,取出一粒褐色丹药,喂在凌宇洛嘴里。
但此时她知觉已失,已是气若游丝,哪里还会吞咽?
白衣人并起两指,点在她耳后大x,又是两手直取她腮上牙关处,终于令她张开了口,缓缓将丹药吞入喉中。
一旁的两人一直屏气凝神,提心吊胆,这时啊的一声,同时叫了出来。
白衣人长叹一声道:“还好,我这颗丹药总算是炼得及时,来得及就洛哥儿……一命……”他昔日喊惯了这个称呼,如今凌宇洛已经恢复了女装,却仍是改不了口,想起在小镇初见之时那从容出众的翩翩少年,再看到如今榻上死气沉沉的女子,不禁声音哽咽。
红衣人已是朝他跪拜下去。眼泪纵横:“神医救得我儿x命,端木清远此生无以为报……”
白衣人赶紧将他扶起来,叹道:“我与洛哥儿情谊不浅,又与阿青相熟多年,端木皇帝实在太客气了!再说这颗丹药进腹,也只是保住x命,她这一身的伤……”说道这里,却是面色一整道,“阿青,你过来帮忙,这只箭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虬髯男子大步过来,随他所说,将昏迷之人翻转过来,一掌拍在她的肩上,那深入的箭矢嗖的一声,从后肩中箭处倒飞出来,啪的一声撞在墙上,不可避免带出一股血箭和少许血r来!
凌宇洛啊的一声大叫,轻轻睁眼,目光呆滞,头一偏,又是昏了过去。
白衣人眼中含泪,处理清创,洒上伤药,随即又是去探她的脉息,探过之后,却是怒不可赦,几欲癫狂:“是谁!是谁如此狠心!”
身边两人大惊,围拢过来,只听得他急切喊道:“阿青,你快飞鸽传书,叫你师父来——”转头看向榻上之人,一字一顿说道,“洛哥儿她不仅是中了穿x一箭,琵琶骨也已然尽碎,x口抓伤深可见骨,身上还中了哑毒与癫药,而且,还被人用药物与针灸之术封住了受孕功能……”
“老天,这个该死的齐越,究竟是怎么对待她的!”
……
数日之后。
一阵清脆的鸟叫叽叽喳喳,唤醒了沉睡中的少女。
睁眼一看,自己置身于一处石室之中,窗外虽是阳光灿烂,身上却丝毫不觉暖意。
浑身都是被白布缠绕,裹得跟个木乃伊似的,g本动弹不得,耸一下肩,都是钻心的痛,妈的,是哪个王八羔子把她捆成这样?真是气得想杀人!
动了动手指,又是一阵气愤,这里的主人是谁,竟然如此吝啬,连个床铺都舍不得,直接把她扔在一块又冷又硬的破石头上面,也不给盖被子,整个人冻得跟个冰块似的,寒气迫人。
眼珠一转,看着对面桌上,那里放着一只水壶,成色有些陈旧,这倒不打紧,关键是壶里应该有水吧,她可是渴得嗓子都快冒烟了。
张了张嘴,咿咿呀呀几下,就是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来。
完了,怎么变成哑巴了?
真是欲哭无泪,只好眼巴巴望着石屋顶部,一会儿数绵羊,一会儿数老虎,盼着有人进来,发现自己,顺便施舍点水喝。
等了一阵,终于听到脚步声传来,门开了,一名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子走了过来,虎背熊腰,威风凛凛,淡淡扫视一下屋子,便是将目光落在她身上,再缓缓转到脸上来。
兴奋得迎上他的目光,哦,身材真是不错,只是这张脸,实在有些差强人意,不是她喜欢的那种俊美耀目型,而是——剑眉明眸,鼻若悬胆,上半截倒是不错,只是一脸乱糟糟的大胡子,遮住了脸型,挡尽了嘴唇,看起来又chu犷又邋遢,实在是浪费了这样的好身材!
男子的目光起初只是温柔看过了,待到见得那一双乌黑的眼眸滴溜溜转动不停,一瞥之下,顿时目瞪口呆,身躯不住颤抖,一步冲过来,将她轻轻搂在怀中:“小洛,你醒了,太好了……”
小洛?
小洛是谁?自己可是不叫这个名字!
自己是叫……
忽然间,脑中一片空白,她怎么想不出自己的名字来了?!
她是谁?是谁?是谁啊?
这个地方,落后又老土,绝对不是她原来所在的城市,该死的怎么就这样倒霉,不仅穿越,而且还失忆,自己的姓名身份都一股脑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呜咽一声,呜呜大哭起来。
那男子慌了神,转身奔出大叫:“薛伯伯,陛下,你们快来,小洛醒了!她醒了!”
过不多久,又是两人奔了进来,抓住她的手臂,神情激动。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那个白衣人长得还算周正,但是另外一个红衣人,就不好说了,住的地方这样差劲,居然戴着个金灿灿的面具,看样子应该是纯金打造,若是讨来转手卖出,想必价值连城!
正想得出神,白衣人手指过来,一把捏住他的手腕,眼露欢喜,忽有微微皱眉,取了一颗丹药,喂到她的嘴里。
一股清凉甜香入口,她敢说,这药一定有蜂蜜的成分,应该还有薄荷一类的东西,毫不费力咽了下去,那人又是在她喉间轻轻一拂,忽然之间,叫出声来。
老天,这一声,别说是身边之人听得神色黯然,就是连她自己,都是听得想哭,怎么是这样一副公鸭嗓子,要么的难听!
管他呢,再难听,也要询问,那么多疑问憋在心里,可真是难受死了:“请问……这是哪里……我是谁……你们……又是谁……”
一听此言,那大胡子与那面具男皆是一惊,齐齐望向那给她喂药的白衣人,白衣人叹气道:“她从高处摔下来,摔倒了脑子,看这情形,应该是得了失忆症……”
失忆症,跟自己倒是想得差不多,算是一次可怜的穿越!
只听得那白衣人轻轻说道:“可怜的孩子,我是你薛伯伯啊,我比你师父与师兄还要先认识你,你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薛伯伯?看起来倒是十分面善,看在他喂药让她开口说话的份上,好吧,这个伯伯她认下了。
再转头去看另外两人,那大胡子没有作声,只是眼睛望着身边的面具男,面具男直直望着她,声音发颤:“我是你的亲生父亲,火象国皇帝端木清远,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端木澈……”转头看向身边之人,眉头紧皱,沉吟一阵,方才说道,“而他,是你的未婚夫婿,火象大将军,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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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火凤涅槃 第三章 未婚夫妻
谁说穿越就一定是幸运的?
比如像她这样,一朝穿越,不是穿到皇g大内,也不是穿到王府庭院,而是穿到这破旧茅屋,当了个活死人,跟一群古古怪怪的大男人在一起,成天喝药针灸,运气疗伤,真是哭笑不得,却有何幸运可言?
这群男人,没过过两日又加入了一个叫尹方的男子,据说是一路护送她来此的属下之一,原以为已经葬身狼腹,不想竟是被薛神医救起,伤势并不严重,稍好之后便是过来看她,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下,眼含热泪喊着少主,众人听了,都是别过脸去,神情凄切。
看这情形,这个落难公主的身份,应该是真的了,对于端木澈这个名字,虽然没有太多印象,但是如今什么都想不起来,也只好认下。
从今往后,她就叫端木澈了。
端木澈,真是个……很奇怪的名字。
据他们所说,她身上受了极重的外伤内伤,嗓子还被人毒哑,原有的一身武功也是被人废去,还不慎摔倒了脑袋,所以才会失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如今,只能在这寒玉床上静养,慢慢恢复元气,依靠那位薛伯伯举世无双的医术,一点一点调理治疗。
每回想到这个,端木澈便是一肚子气,尹方倒也罢了,这三个男人,一个是一国皇帝,一个是当世名医,还有一个是威武将军,如此显赫的身份,竟然不能好好保护她,还让她吃这么多苦头,历尽艰辛,九死一生,什么劳什子火象公主,真是比个寻常乞婆还不如!
还有,她那个未婚夫,长得跟个大叔似的,一脸大胡子,丑都丑死了,什么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这个封建社会包办婚姻,可真是害人,所以等她伤势好了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休了这个未婚夫,自己重新去找个俊俏老公……
不过,这个未婚夫大叔,对自己倒是真的很好,想想,又有些于心不忍。
“小……澈儿,该喝药了。”颜青断了一碗汤药过来,轻轻扶起她,小心翼翼喂到她唇边,动作有些生硬,不过比起刚开始的时候,已经是好了很多了,自从她醒来之后,这端茶倒水,喂饭送药,一系列贴身服务的差事都是落在她身上,不用说,这也是他那面具老爹与那个薛伯伯的一番好意,有意制造小两口单独相处的机会。
端木澈闭上眼睛,以示抗议:“我不喝,苦死了,这样天天喝药,跟个药罐子有何区别?”
颜青眉头一皱,道:“别耍小孩子脾气,不喝药,这身子怎么好得了,大家都担心你,薛伯伯更是为了你的伤势头发都白了好多,你一定要好好配合才行!快趁热喝了!”
端木澈猛然睁眼,低低嚷道:“哪有你这样哄女孩子的,不能说些好听的话吗?我那老爹怎么给我找了这么一个大叔级的未婚夫,真是气死我了!”
“你……”颜青楞了一下,随即低沉笑道:“当年第一次见面,你就叫我大叔,如今事隔多年仍是如此,你呀,真是江山易改,本x难移,这心x脾气,跟当时一点都没变!”
端木澈想了想,笑嘻嘻道:“当年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在我老爹的皇g里面?老实说,你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
颜青听得忍俊不已,哈哈大笑:“你哪有那么风光,我第一次见你,你正苦着脸,颇不情愿地在山门外面打扫落叶,个子只到我x口,长得又瘦又小的,我一把就将你抱起来了,你只吓得哇哇大叫……”
他说着,似是想起前尘往事,微微含笑,目光逐渐柔和起来,整个脸庞都好看了不少。
端木澈看得一呆,心中微动,不禁轻声问道:“我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定下的亲事?那个,之前,我是怎么叫你的,叫你什么?”这个大胡子,看久了,也就慢慢顺眼了,唉,老就老点,丑也将就,反正是男人四十一枝花,只要对她好就行,被当做嫩草吃吃倒也无妨。
“这个,我们是最近才定下的亲事,皆是出自你父皇的意愿,你自己其实并不太情愿……”颜青看她一眼,又低低说道,“你之前,一直叫我大师兄。”
是了,那个薛伯伯说,她与这个未婚夫是同门师兄妹,他是大师兄,她是小师妹,中间还有两名师兄,一个姓泰,一个姓纪,都是对她呵护备至,宠爱有加。
瞥他一眼,轻笑道:“我们都订婚了,我怎么可能还叫你大师兄?就没有别的亲热一点的叫法?”
颜青脸色微红,低声道:“你叫我……青哥。”
青哥?真是有些r麻,怎么不叫青叔?
清了清嗓子,又要再问,颜青却是伸手挡住她的唇,正色道:“好了,今日说话已经够多了,到处刚好满九句,剩下一句晚些再说,快些把药喝了!”说罢又将上市温热的药汁喂到她唇边。
都怪那薛伯伯兴起的怪规矩,说她嗓音受损严重,需要慢慢恢复,从那日醒转之后一个月,每日只能至多说上十句话,可真是憋死她了。
可是有什么办法,虽然自己打死想不出原先的嗓音是什么样子,可是对于现在这副鸭公嗓子实在是深恶痛绝,这哪里像是个女孩子的娇媚嗓音,比男人声音还要难听,真是不鸣则已,一鸣吓人!为了早日恢复正常嗓音,只好遵命了。
端木澈嘟着嘴,就着那药碗,一口饮尽,抬眼之际,却见颜青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轻声说道:“嘴巴上还有,像只小花猫。”
正愕然之际,他已是手指过来,将自己唇边的药渍尽数勾去,那动作极尽温柔,使得她心跳不止,没想到这副chu犷外表下面,居然藏着一颗如此细腻之心。
不过,若是他能够更进一步,直接吻去她唇上的药汁,那就更加浪漫了。
——这一把毛茸茸的大胡子,不知接起吻来,会是什么滋味,会不会把自己扎的很痛。
想起来,心底竟是有了微微的期待。
又过两月,那箭伤慢慢愈合,x口与腿上的兽爪抓伤也是结了疤,嗓子也是又好了许多,可以开口说话,而且不再是公鸭嗓,变成了沙哑低沉之声,薛明宣让颜青每日采来新鲜野生蜂蜜,以药庐背后的山泉调和,再加上清早花间晨露,说是每天早上让她喝上一杯,从不间断,假以时日,兴许能够恢复如初。
再有便是她日夜所睡之寒玉床,却是薛明宣花了多年心血,从极北苦寒之地,在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来的寒玉所制而成,为天下至y至寒之物,习武者坐卧其上,心火自清,而对于受伤病重之人,却有着治病救人,事半功倍的疗效。久而久之,伤势愈合,病痛渐消。
一日醒来,面前却是立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人,握住她的手,眼中带泪,嗓音略显呜咽:“好孩子,师傅不能改变天意,真是让你受苦了……”
师父?就是颜青口中那闻名天下无所不能的天机老人?
“没关系,你只要帮我报仇就行了,那些放箭s我,下药害我的人,哼哼,杀他个片甲不留!”真是不错,身边尽是些绝顶高手,泰山北斗级的人物,今后的日子风光无限了!
听得她的话,天机老人却是转过脸去,微微叹气,不再言语。
颜青见状,看了那榻上之人一眼,凑近问道:“师父,你这一路而来,可有老……他的消息?楚京如今情形如何?”
天机老人低声道:“他……不太好,楚京传出王妃之殇,那辅政王守灵十日,形容枯槁,有如行尸走r……”
端木清远本是坐在一旁,此时却是冷笑一声道:“他如此冷清绝意,这番下场,真是活该!早知如此,朕当初就该把人带回火象去!都怪朕不好,害上这一身该死的病……”
天机老人瞥他一眼,道:“这其中也有内情,不可说得如此绝对,你们这样决定,到时如何收场——”再转向颜青,皱眉道:“阿青,当初在山上没待几日,为师倒是忽略了,却原来,你也是存了与他们一样的心思……”
颜青低下头去,说道:“都是徒儿不好,异想天开了,徒儿过一阵就去说明实情……”
端木清远摆手道:“不必了,颜将军,朕早有此意,你就不必推辞了,澈儿是朕的女儿,她的终身大事,自然是朕做主!”
天机老人瞪向他道:“你这个老顽固,真是不可理喻,当初辜负了兰若,现在有什么资格来管她的女儿!”
端木清远立时吼回去:“你比我老多了,糟老头!当年若不是你帮助兰若逃离皇g,她也不会带着我的骨r远走他乡,孤苦伶仃过一辈子!”
“你——”天机老人指着他道,“你还好意思怪人家年轻小子,你当年还不甚一样,始乱终弃……”
端木清远怒道:“那是误会!是误会!我除了兰若,从没有过别的女人!”
天机老人冷笑道:“你的事情是误会,比尔的事情难道就没有可能是误会?我自己的土地,心x品质如何,我心里清楚得很,阿越他……”说到这里,忽然听得声响,顿时打住,侧头看向榻上之人。
只见端木澈面色苍白,呼吸也是急促起来,颜青一把抓住她的手,急急问道:“澈儿,你怎样?哪里不舒服?”
薛明宣也是一步过来,捏住她的手腕,手指搭上,凝神屏气。
端木澈深吸一口气,朝他们安慰一笑,说道:“不知为什么,刚才听你们吵架,听着听着就觉得心头慌得很,喘不过气来。”
众人听得一惊,齐齐望向薛明宣,只听得他放开手,叹了口气道:“对于过去的事情,稍微的一点提示,她脑子里都会产生抗拒,唉,一切顺其自然就好,不要再给她施加压力,也不啊哟再提了。”说罢,面向天机老人道,“老友,阿青这孩子,我是看着长大的,他与……澈儿,也是般配的,你就不要再反对了,只要他对澈儿好,我是全力赞成。”
天机老人叹口气,看了看颜青,再看看待在他怀中蹙眉不语的少女,转身走了出去。
端木清远却是走到窗前,看着外间的景致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哎,这个师父跟她那面具老爹似乎很不对眼,两人每次同处一屋,脸色y沉,也没个笑容,从那回争执之后,干脆是不再同时出现,只要这师父在,那面具老爹绝不出场,那面具老爹在,这师父也不见人影。
这两个老头,难道之前有仇么?听他们当日吵闹一阵,倒是有些明白过来,这两人前半辈子多半是情敌,同时爱上了那名叫做兰若的女子……那个兰若会是自己的亲娘吗?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端木澈身上的病痛大半好了,只除了那一身的狰狞伤痕。
为此薛明宣绞尽脑汁,熬白了不少头发,用尽了药庐珍藏的灵丹妙药,伤口倒是渐渐痊愈,却仍是留有细碎痕迹,端木澈自己并不太在意,反正这个身子又不是自己的,说不定哪天就突然穿回去了,治不治好都没有太大关系,谁知薛明宣关在房中,苦熬数日,竟是制出了一种黑玉生肌膏。
这个药膏,以药庐附近特有玉峰王浆为主要原料,加入天然深潭冰泥,再配以药庐各种珍贵药草制成,薛明宣令颜青每日一早一晚为她厚厚敷在伤患处,说是坚持一年半载,应该能消除身上的疤痕,一身肌肤平滑如初。
当世神医的话,哪能不听,更何况,自己醒来之后,虽然没有照过镜子,也没有离开过这石室一步,但从他们日常言语当中知道这张脸却是美得冒泡,令得她那大胡子未婚夫经常都是看得目光痴痴,既然生成一个大美女,自然要有一身与之相衬的好皮肤,至少在回归之前,可以迷死一大堆古代帅哥……
哈哈,想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当然,这个想法是不能让那个大胡子知道的,她可不想看到那吹胡子瞪眼睛的模样,听说,当初他一掌就打得那群狼之王脑浆迸裂而死,可见武功有多高强,脾气有多火爆了,不知以后会不会用到她身上?对老婆动手,打老婆的男人,她可是坚决不要的!
话说回来,这敷药的过程,实在是香艳之极,因那伤口本是在她x口,后肩以及腿上,尽是些敏感部位,她倒不觉得什么,本来病不忌医,那颜青,却是手指轻颤,咬紧牙关,不知是心疼还是后怕,一张脸黑了又红,红了又黑,实在吓人。
“青哥,痒死我了,就是那后面肩上,你能不能帮我挠下?青哥,好不好?”端木澈趴在寒玉床上,原本就是冷得打颤,再加上后肩伤口长出新r,奇痒无比,实在苦不堪言,不断在上面磨来蹭去,随着那扭身的动作,本是搭在背上的薄被,此时也是大半滑落,露出一大片晶莹细腻的香肩玉背。
背后之人一声不吭,只隐约听得吞咽口水的声音,略显chu糙的手指沾了药膏过来,轻轻涂在那后肩的伤处,药膏清凉爽沁,多少缓解了身上的痒痛,令得她快活低吟起来:“好青哥,对,就是那里,你用力一点啊,好爽!舒服死了!”
颜青屏住气息,几下涂抹完毕,便是将薄被拉上,将她遮得严严实实,一步跳开,大步朝门外奔去,边跑边回头道:“药膏用光了,我去找薛伯伯拿新的,你先自己歇会!”
呵呵,这个未婚夫,脸皮真是很薄,那个药膏还剩下大半瓶,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话说回来,自从这个身子醒来之后,他们这对所谓未婚夫妻,真是纯洁得可以,就是握了握手,抱了抱身子,连个亲吻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照理说自己长得也应该不差啊,这个大胡子身材有款有型,也应该是个正常男人,怎么就不主动跟自己亲热亲热,方才就露了点肩背出来,竟然把他给吓跑了,不知他还能不能记起,她x口与腿间的疤痕可还没有抹药呢!
懒懒趴在寒玉床上忍受着那一片冰冷寒气,过不多时,就听得门开了,颜青又走了过来,哑声道:“还有地方没有搽到……”
端木澈暗自好笑,被他翻转过来,对上他的脸庞,不觉愕然:“青哥,你的头发上怎么在滴水,今日天气不热啊!”
颜青低下头去,一边抹药,一边闷声答道:“跑得太快,流汗了!”
端木澈哈哈大笑:“你脸红了,你在说谎!”看他一眼,突然拉住他的手,“青哥,我有话问你……”
“什么?”颜青没有抬头,咬着嘴唇应了一声,浑身绷得死紧。
“你……之前经常亲我不?我都不记得了。你那大胡子,把嘴巴都遮住了,我们是怎么接吻的呀?”端木澈突然伸手,勾下他的脖子,低低笑道,“要不,我们来重温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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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火凤涅槃 第四章诱惑成功
这样的动作,这样的言语,敢说是这天底下最大的诱惑,神仙都难以拒绝。
更何况,他不是神仙,他只是个凡人。
颜青盯着那柔嫩的红唇,心跳若狂,微微喘息,心中尚有一丝理智:“澈儿,我……不行……”
端木澈却没有打算放过他,眨了眨眼,微笑道:“哦,你不行?是哪里不行?”说罢,一双灵动的大眼在他身上都处乱转,半晌过后,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甚是惋惜道,“这样好的身材,居然那个不行?”
话声刚落,已是被他大手捧起脸颊,目光炯炯过来,低叫道:“好了,你别激我……”
哈哈,鱼儿上钩了!
端木澈忍住笑意,顺着他的动作,小脸仰起,撅着樱唇道:“我哪有激你,那可是你自己说的呀,你放心,薛伯伯是盖世神医,包治百病,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我也不会嫌弃你……”
“你这个小家伙,绝对是故意的!”颜青咬牙切齿一阵,终于忍受不住,朝她俯身凑了过去,一字一顿道,“你听着,我颜青,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就在四目相接,鼻尖轻触之时,端木澈却是低叫一声,蹙眉道:“青哥,我现在是病人啊,薛伯伯说了,需要静养,不能太过激动,你能不能再忍下,等我好了以后,我们再亲热……”
“你……”颜青张了张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松开手去,退后半步。
对着面前那一脸无辜的女子,实在舍之不得,又长臂一伸,将她拥进怀中,长长叹息一声,无奈道,“澈儿,我发觉我已经放不开你了,怎么办?”
端木澈怔了一下,轻笑道:“那就别放开啊,只要你对我好,老点丑点我也不介意。”
颜青捏一下她的脸颊,笑道:“总是嫌我老,说我丑,就不怕我伤心吗?”
端木澈靠在他的x口上,闻着那阵阵强烈的阳刚气息,满足叹气:“外表只是其次,只要你人好心好,这才是最重要的。”
颜青挑了挑眉,苦笑道:“在你心里,也只有他,才称得上美……”声音逐渐低下,几不可闻。
“你说什么?”端木澈懒懒道,伸手过去,以手作梳,帮他整理他的胡子,可别说,这把大胡子起来还挺舒服的,不软不硬,很有韧x,这个未婚夫,也不算太丑,至少长得很威风的,一国大将军呢,听说还被称为战神……
“没什么……”颜青摇了摇头,牵起她的小手,放在自己宽大厚实的掌心,轻轻摩挲着,“好吧,你的激将法又一次成功了,过两日,我便将这胡子剃掉,不过,在踢掉这一脸胡子之前,仍是要以老规矩惩罚一下……”
老规矩,什么老规矩?
正疑惑不解,只觉得眼前一花,他已经啪嗒一声在自己脸上亲了一口,那满面的虬须,触在柔嫩细滑的面颊上,有些麻酥酥的,倒也不觉得十分扎人。
哦,这个男人,还会偷袭,可不像自己想象之中那般木讷,有些好玩了。
捂着脸颊,正自顾自想着,颜青却是手指过来,轻点朱唇,低声道:“等我剃了胡子,下一回,就该是这里了……”
哦,听这话里的意思,敢情他们之前还没有接过吻啊,真是太无趣了!
醒来第四个月,这一天,端木澈终于走出石屋,得以重见天日。
这个药庐,地处金耀西北十万大山的一处山谷之中,地势低矮,风光宜人,四季如春,如同人间仙境,世外桃园,靠在薛明宣特意为她制定的楠竹躺椅上,懒洋洋晒着太阳,真是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那边平地上,天机老人正在给尹方指点一套刀法,据说她这个公主手下的火凤卫个个擅长骑s,其他武功则是稀松平常,一旦到得地下,与人短兵相接,则很是吃亏。
这个师父收徒极为严格苛刻,颜青是大徒弟,自己是关门弟子,心底有丝好奇,那另外两名师兄,却不知长什么模样,是否都如这大师兄一般形象威猛chu犷?
茅屋顶上冒出袅袅青烟,却是薛伯伯在为她那个面具老爹进行药蒸治疗,这个老爹多年前受过极重的内伤,身体一直不好,这次与颜青出现在药庐,其实正是来求医治病的。唉,她爹是老药罐,她是小药罐,颜青今后的日子不好过呢,够他受的。
对了,这四人各在各处,她那大胡子未婚夫,却是跑到哪里去了,半日不见人影?
又闭眼靠了一会,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甚是无聊,索x站起身来,想了想,慢慢朝着那茅屋背后的清溪走去。
刚一转过屋檐,就看见不远处那个伟岸的身影,此刻正是卷起衣袖裤腿,赤脚空手站在齐膝的溪水了,双手齐发,往水里一抓,一尾活蹦乱跳的鱼儿离水而起,抛进岸边的一只竹编鱼篓之中。
端木澈轻手轻脚走过去,只在三尺之遥,拍手笑道:“放着好好的大将军不做,跑到这里来捞鱼,如此没有志向,你就不怕我反悔,不嫁给你?”
“我过来洗脸,看见有鱼,想着给你做点好吃的……”颜青早知她过来,也不诧异,在溪水中洗净双手,慢慢转过身来。
“青哥……你……你的胡子呢……”端木澈瞪大了眼,指着他的面容,手指微微发颤,眼前之人剑眉明眸,挺鼻丹唇,一张俊脸光洁清爽,英武异常,那一把大胡子却是被剃得干干净净。
颜青了下巴,几步上得岸来,有丝诧异她的表情,跟在山上之时有些不一样呢:“我不是说过我要剃掉的么?有什么问题吗?”
端木澈呜咽一声,扯住他的x襟,低叫道:“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哪知你居然真的剃掉了——那么威风的大胡子,人家这几个月都看习惯了,也喜欢上了,你,你干嘛要剃掉啊?还来,还我的大胡子来!”
颜青愣在当场,哭笑不得,只得轻轻搂着她,好言劝慰:“好了,我错了,我以为你不喜欢这把大胡子,你一直说它丑,说我老……我今后随它长去,再也不剃了,好不好?”
端木澈伏在他x口,闷闷道:“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事先征求我的意见,早请示,晚汇报……”
“嗯,记住了。”她的身子柔软纤细,带着淡淡的药草与花蜜的混合香气,令得他神思恍惚,有丝难以置信,多年隐藏的心事,在这一刻,竟然奇迹般地梦想成真了吗?
端木澈满意点头,伸手朝他面上去,着看着,突然停住手,低低叫了一声。
——那脖子上,有着一处细细的割伤,隐隐渗出血迹来。
颜青会意,拉下她的手,漫不经心道:“薛伯伯的道我使不顺手……”
端木澈呆了呆,心底突然涌起温柔怜爱的情绪,挡都挡不住,情不自禁踮起脚来,对着那伤痕,轻轻吻了上去。
颜青身躯僵硬,原本轻轻搂着她纤腰的手掌一下子扣紧,微微仰起头,感觉那温软的唇瓣如羽毛一般轻柔刷过,只那么短短一瞬,内心狂热的火焰,却是猛然窜出,冲天而起。
“澈儿……”俯下身来,面对着那娇艳的花瓣,眉头紧皱,眼底仍是有丝犹豫。
“我数十声,你如果不亲下来,我就不要你了,另嫁他人——”端木澈话一说完,立时报数,快得像竹筒倒豆子,g本不给他思考的余地:“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那个二字还没念出来,樱唇便是被一口封住。
那么高大硬朗的男子,嘴唇却是如此柔软,而又火热,一触之下,有着深深的悸动,与浅浅……的失落。
奇怪了,怎么会失落?
心底的感觉好生奇怪,就好像在与丈夫之外的情人偷欢一般,颇不自在。
颜青,就是她的未婚夫啊,跟他亲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抛去这莫名无谓的心思,闭上眼,微启檀口,他的长舌本能进入,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亲密如斯,脑中却是一阵眩晕袭来,浑身无力,只得双数紧紧攀住他的宽肩,就如同溺水之人死死抓住一块救命浮木一般,不知不觉,一滴眼泪滑落下来。
颜青正是神魂颠倒之际,口中骤然一苦,察觉到身下之人的异常,虽然不舍,仍是松开唇舌,柔声道:“澈儿,怎么了?”
端木澈茫然抬眼,轻轻说道:“我不知道,我忽然觉得心里有点难过……”
如此甜蜜的时刻,心里无端觉得难过,却不知所为何事,所为何人……
颜青眸光闪动,忽的叹了口气,凑到她额上轻吻一下,低声道:“我会好好爱护你,不会让你再伤心,难过,相信我……”
端木澈点了点头,渐渐平静下来,忽然想到什么,挣开他的怀抱,兴奋跑过去查看那鱼篓,只见里面已经有好几尾鱼儿游来游去,不由叫道:“青哥,你好厉害!”
颜青笑了笑,蹲下身去理好裤腿,穿好鞋袜,随即站起,将她连同鱼篓一起抱起来:“时辰不早了,走吧,我做鱼汤给你喝!”
这个身子也算是高挑了,被他抱在怀里,却觉得自己无比娇小,这个未婚夫,真是太魁梧了,这样宽阔坚实的怀抱,实在让人觉得安稳舒心,满足得要命!
端木澈一脸灿笑,被他一路抱着回到茅屋,直到走进门去,面对这那一屋子的人,都没有被放开。
天机老人本是坐在屋子中央,见此情景,缓缓站了起来,微微皱眉道:“阿青,你这是……决定了吗……”
不待颜青回答,端木清远已经是喜滋滋过来,欲要接过他怀中的人儿:“颜将军,这就对了,正好大家都在,要不我们商量个日子,在回荣城之前,把这亲事办了……”
端木澈见他手伸过来,别过脸去,扯着颜青x前的衣襟,把头埋在他的x前,对于这个面具老爹,实在没有什么亲切感,远不如这个大胡子未婚夫感觉窝心踏实,哦,现在他已经剃掉了胡子,也不能再叫大胡子了……
薛明宣却是捻须笑道:“办喜事,这个主意好,我这药庐还真是难得热闹一回,要是真的定下来,我这就准备新房去!”
尹方也在一旁抱拳喜道:“恭喜颜将军!恭喜少主!”
“去,去,少在一旁瞎起哄!”天机老人瞪他们一眼,转头唤道,“阿青,出来, 我有话问你。”说罢,头也不回朝屋外走去。
颜青神色默然,将她轻轻放了下来,扶坐在椅子上,轻声道:“师父叫我,我去去就来。”正欲转身,衣袖却是被她抓住,一双大眼可怜兮兮望着自己,“青哥……”
“我很快就回来,等着我。”颜青抚一下她的面颊,再看她一眼,疾步离开。
“这小两口,都依依不舍了,真不知者老友还在执着什么?”薛明宣摇头晃脑说道,“同样都是自己的徒弟,就不该有所偏颇,阿青又成熟又稳重,我是一直最看好的……”
端木清远也是随声附和:“不错,颜将军……”忽然打住,笑道,“看我这脑子,怎么还叫他这个,也该改过来了,我也跟着你们叫阿青好了。”
两人越说越高兴,尹方却是走过来,俯身问道:“少主,你是不是不舒服?”
端木澈揉了揉太阳x,蹙眉道:“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不知道师父会跟青哥说什么……”这个师父,怎么就一直反对自己与颜青的婚事呢,恋人都是他的弟子,手心食r,手背也是r,这亲上加亲,他应该更高兴才对呀,为何会这般表现,真是想不明白。
自己都渐渐接受了这个看似chu犷,实则细腻的男子,那一把大胡子一剃,居然还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呢,真是捡到宝了,呵呵,好在其他人也是支持的,那一票反对,直接忽略不计!
坐了一会,感觉到端木清远投来的关切目光,心中一动,又嘻嘻笑道:“那个,老爹,你这面具是纯金做的不?给我也打一个如何?”
端木清远怔了一下,道:“我是因为昔年被人划伤了面目,有此苦衷,才戴面具遮丑,你这么美一张脸,戴面具做什么?这个东西戴着很沉,可一点不舒服。”
端木澈扁了扁嘴道:“当皇帝的人,别这么小气,我不过是想弄一个来玩玩,没别的意思……”在穿回去之前,自然要敛些金银珠宝放在身边,这药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看着这个黄金面具还不错。
端木清远笑道:“这个面具天底下可只是一个,这是我火象国主的身份象征,哪里能随便再造,你那火凤令,带着轻巧,应该好玩多了。”
话是如此,可是自己还是比较眼馋那个黄金面具呢、
端木澈敲了敲额头,正要再继续讹诈,忽然听得门口脚步之声,却是颜青大步走了进来,天机老人却是不见人影。
“青哥……”欢呼一声,朝着那伟岸身影,径直奔了过去。
“唉,真是女大不中留……”端木清远摇头叹气,拉着薛明宣与尹方一同步出。
“快给我说说,你师父,哦,不,是我们师父给你说些什么?他是不是不同意我们两个的婚事?他到底是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你呀?”
“你问题真多,我都不知怎么回答了。”颜青微笑看着她,却是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卷来,递到她手里,道:“师父同意啦,这是他送给我们的礼物。”
端木澈张了张嘴,低头一看,只见那书页上写着“空明神功”四个大字,略微翻下,前面半部注明是内功心法与口诀,后面半部则注明是拳法与剑术。
“结婚礼物,就送个破书呀?这个师父,还真是小气!”
颜青却是正色道:“可不能这样说。这个是师父数月来的心血,是专门为你写的,你一身武功尽失,师父嘴上不说,心里真是难过极了……”
端木澈惊讶抬头:“我还能重练武功吗?不是说我的琵琶骨已经被人捏碎了,这辈子都不能再练武了吗?”
颜青重重点头道:“能的,师父说了,这个空明神功是针对你现在的体质而创,只要勤学苦练,刻苦专研,加上你天资不凡,一年时间就能小有所成……”
一年,倒不是太辛苦,若是穿不回去,就留在古代做个游侠也是不错,加上个暂时还不觉尊贵的公主身份,身边还有个英俊威武的将军老公,这个穿越,好像也没她最初想的那么糟糕了。
不过,这个婚事,实在答应得太顺利了一些……
忽然有丝紧张,眯起眼盯着颜青道:“你跟师父到底是怎么说的?我们真的要再这里成亲?”
颜青笑道:“若我说是,你会觉得欢喜吗?”
端木澈咬着唇,半晌才道:“这还用说,自然是欢喜的。”
忽然觉得心慌意乱起来,自己,真的要嫁给眼前这个男人吗?
颜青大手过来,将她圈进怀中,低声道:“师父给出一个条件,让你养好身子,把空明神功全部学会,我们才能成亲,我想也是,这段时间,我还须协助皇上夺回政权,重振朝纲,让你风风光光回到火象去,做天底下最美丽最高贵的公主。所以,我答应了……”
不对啊,这个条件,怎么听起来像是个y谋?
绝对是个大大的y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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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火凤涅槃 第五章 又见故人
如此说来,欲成亲事,唯有养身与练功。
身上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周身大大小小的疤痕,也是在每日早晚从不间断的药膏敷治与汤药内服的双重治疗下,渐渐淡去,几不可见,只x口与后肩箭伤过重,还隐隐有丝痕迹。
这回重新习武,天机老人极是慎重,不止给了一本《空明神功》秘籍,还让颜青在药庐附近平出了一块空地,架设了梅花桩,入门功夫由颜青督导练习,内家心法与拳法剑术则由他自己亲自教授。
自从开始学习之后,端木澈自己也是颇感奇怪,明明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可是对于颜青所教那些蹲马步,上梅花桩,穿梭腾跳的动作却是一看就会,过目不忘,每天练习下来都是状态良好,进步神速,直把天机老人看的连连点头,微笑不止。
究其原因,也许是因为自己潜意思里却是酷爱习武,一心恢复功力,不想成为一个无法自保的废人吧?
没过几天,入门功夫教完,天机老人开始传授她这套神功的心法口诀,并言明这套心法,却是与她几位师兄所习内功全然不同。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冲,其用不穷。为师研究出来的这套武功,首先旨在空与明二字,空为空虚无物,明为清楚明白——”天机老人念着,随手在尹方提来的篮子里拿起一只茶杯来,倒了茶水,递给她道,“你看,这只茶杯,只因为中间是空的,才有盛水的功用,倘若它是实心的一块瓷土还能装水么?”
端木澈不住点头,很是兴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天机老人目光落在那对面茅屋之上,又说道:“建造房屋,开设门窗,只因为有了四壁中间的空隙,房子才能住人。倘若房屋是实心的,倘若门窗不是有空,砖头木材四四方方地砌上这么一大堆,那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端木澈听过之后,心有所悟,说道:“如此说来,我要练这套功夫,也是需要身心空无一物,方能接纳更多。”
天机老人眼露欣喜,点头道:“不错,悟x真好,如今你身上功夫尽失,已然空灵,就不知心头是否也是如此?”
端木澈有丝茫然,往那不远处站立之人影看了一眼,终是说道:“我不知道,应该是一片空白了吧……”
此番穿越,天资过人,一套心法口诀对她而言,并不困难,只花了半日时间,便已记熟,倒背如流,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以及喝药敷伤,其余时辰全是在那寒玉床上打坐,练习吐纳之法。原先在寒玉床上日夜静养,治疗伤势,已经知道其神奇功效,哪知此时开始练习内功,更是发现这床榻的好处来,只一两个时辰,竟是如同练了几日一般,真真是事半功倍。
待得两月过去,端木澈内劲已有小成,一掌劈去,庐前小树即是枝叶翻飞,摇曳不止。至此,开始学习拳法与轻功,以及剑术。
每回练功,颜青都在一旁观看,见那纤细身影出拳翻掌,身形起落,便如林间猎豹,既灵巧异常,又迅捷无比,与自己所学功夫实在千差万别,g本看不出源自同门,不禁感叹,师父一身所学实在博大j深,趋于化境,只几月时日,就能研究出一套如此独特的功夫,实在无愧这天下第一人的名号。
等到开始练剑,天机老人却是从行囊之中取出一柄古朴长剑,交到端木澈手上。
端木澈听得颜青在身边讶然叫了一声,低头细看,只见那剑鞘成色斑驳,并不出众,当下也不在意,随便抽出剑身,却是寒芒闪现,青光耀目,即使如她一般眼拙的外行人士,都是一眼看出这长剑非同一般,只怕是上古神物,世间名剑。
天机老人面朝颜青问道:“阿青,你还记得这剑?”
颜青不敢隐瞒,抱拳道:“是,弟子记得当年初上灵山之时,曾见过师傅使用此剑,师父当时告知弟子,此剑名唤风吟,吹发立断,削铁如泥,是师父当年叱咤江湖的随身宝剑,但是自那之后,却从来都没有再见过,我想,老二他们几个应该连看都没有看过……”
天机老人点头道;“不错,难得你还记得,澈儿,这柄风吟长剑,从今日起就是你的了,你功力尚浅,有此利器,即可增强剑术威力,纵使遇到强敌,只要好好使出为师教你这套空明剑法,便是无可畏惧。”
说罢,便是取过端木澈手中的长剑,跃上梅花桩,一剑在手,左削右劈,随意挥洒,使出一套剑法来,一招接一招,每一招都是浑然所成,有招若无招,却又变化莫测,似鬼似魅,每一处间隙都无丝毫迹象可寻。
颜青在下面看的兴奋若狂,大声叫好。
端木澈武功g基尚浅,有些不明所以,只听得他侧头说道:“师父这剑招,跟以往我们所学机剑法截然不同,存招式之意,而无招式之形,就好像一个人外表不动声色,只把想法埋在心里面,让人防不胜防,毫无招架之力。”
哈哈,这套剑术,听起来倒是很腹黑,实在不错,一定要好好学习。
剑术舞完,天机老人收剑飞身下桩,并不藏私,将那剑术口诀与动作要领细细说与她听,逐一比划,详尽讲解。
端木澈原本聪敏机智,加上这师父尽数教授,还有那未婚夫在一旁配合拆剑过招,不出十日,便是基本掌握这剑术j髓,一柄风吟长剑舞得有板有眼,场上不见人影,只见银光包裹,连绵不断,除了力道尚有不足,却也挑不出其他毛病来。
就在她勤加练习的同时,颜青也开始准备回国之事。
据说,当初端木清远旧疾发作,突然病重,g中御医束手无策,无奈之下,颜青只好护送他前往位于金耀与火象接壤的药庐来医治,因为事出紧急,端木清远在临行之时急招敏亲王端木清羽代政,处理朝事,并写下授权诏书。
谁知端木清羽利令智昏,权欲熏心,竟趁两人离京之际,使尽手段封锁消息,黄袍加身自己坐上龙椅,并在火象境内四处张贴皇榜,设下伏兵,全力追缴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逆贼颜青。
颜青一路遭遇围追堵截,苦战不断,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带着病重的端木清远逃离火象,凭借高超武功与过人胆识,自西北边境群山进入金耀,在没有任何地图路线可循的情况下,只是凭着儿时与师父天机老人来此小住的记忆,终于找到薛明宣的药庐所在,说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比端木澈早来两个月而已。
前些日子,尹方已经动身返回火象,召集联络火凤卫,在边境一带集结,伺机行事。
按照颜青的说法,他这回只身潜回火象,与火凤卫会合,持端木清远的传国玉玺与兵符,先夺回兵权,肃清军中亲王势力,与金耀商议停战,再率大军直取荣城,兵临皇都城下,待得平定g中叛乱之后,最终前往药庐来接父女俩回国。
此言一出,端木清远却是摇头道:“阿青,不是朕信不过你,只是此去实在凶险,你毕竟是孤身一人,势单力薄,而那端木清羽蓄谋已久,雄兵在手,朕实在不放心,此事还须从长计议……”说罢,目光却是在天机老人面上停留一下,随即抽离。
天际老人瞥他一眼,淡淡说道:“你不用看我,我当年曾发誓不再踏入火象一步,说出之话,绝不反悔……再说,这是你的事情,你能不能再当皇帝,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端木清远霍然站起,指着他冷冷质问,“阿青与澈儿都是你的弟子,你不帮他们,却要帮谁?你难道不想让澈儿早日恢复公主身份,得回她应该拥有的一切?难道你想让他们两个在这里躲藏一辈子?这个金耀,她还呆得下去吗?”
“陛下……”颜青赶紧扶住他的手臂,轻声道,“我此番潜回火象,确有十足把握,陛下不必为我担心,只管在药庐静心治病,三月之内,我一定会安然折返,接驾回g!”
薛明宣也是随声附和道:“端木皇帝不必着急,阿青做事一向chu中有细,沉稳谨慎,我这些年来摘采草药,往返两国边境,经常听得火象军中上下对他赞誉有加,心服口服,那端木清羽夺取皇权容易,想要让军中将士听命于他,却不是件易事……”
“事不宜迟,我打算明日一早就动身——”颜青说着,转向薛明宣,抱拳道:“薛伯伯,陛下与澈儿,就拜托了!”
薛明宣皱眉道:“怎么尽说这等客套话?你再是如此,我可就不给他们治了!”
“阿青,估计澈儿不会答应——”天际老人沉吟一阵,说道,“如今她是雏鸟心态,在所有人之中,最依赖的就是你,你要好好给她说……”
雏鸟心态?恩,也难怪,自己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大胡子未婚夫,自然觉得格外亲切安心。
方才在寒玉床上一觉醒来,那个时常守着自己午眠的未婚夫并不在身边,一路找来,才发现他们关起门在讨论大事,居然将她摒除在外,实在有些可恶。
端木澈捂住口鼻,屏气凝神又听了一会,这才推门进去。
“你们在聊什么啊,聊得如此开心?”大摇大摆过去,一屁股坐下,当着众人的面,端了颜青面前的茶杯张口就饮,直把颜青看得俊脸微红,却又开心不已。
这个青哥,与他都不知直接亲过多少回了,这间接接吻,又有什么好害羞的!
见众人都没说话,直把目光投向颜青,一双大眼也顺势瞟向身边之人。
颜青轻咳一声,柔声说道:“澈儿,我要回火象一趟,大概两三月回返,到时候我带着军队风风光光来接你,好不好?”
端木澈迎上他的目光,微微一笑:“好。”
这一个好字,却是惊得满屋子男人长大了嘴,眼珠都快掉下来了。
“受刺激了……”薛明宣一步过来,手指搭在她的脉息上,感觉一阵,怔道,“脉息平稳无恙,澈儿,你……”
“我什么?我很好啊。对了,青哥要走了,我们要单独呆一会,说些体已话,你们这些大灯泡就不要跟来了……”端木澈笑嘻嘻说着,拉起颜青一溜烟跑了。
“澈儿,你听我说——”颜青一路喊着,却是被她抓得紧紧的,不住朝前跑。
跑到山坡上,这才松开他的手,背过身去,自顾自坐了下来,那背影,纤细柔弱,直把他看得心头一颤,这个小人儿,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捧在手心,又怎么舍得一朝分别?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三月时间,又该是多少个难熬的日日夜夜?
“澈儿……”颜青上前一步,大手握住她的双肩,低声道,“我是火象大将军,此是分内之事,因为陛下的病症,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太久了,我必须尽快回去稳定大局,两国的战事也是必须停止,不能再拖了!澈儿,你等着我,我一定回来接你!”
端木澈垂下头去,在地上扯了一g草叶,轻轻动作着,不予作声。
颜青急了,大手一个翻转,将她扳正身子,面朝自己:“澈儿,我没有想瞒你,你别生气,好不?”
“是么?”端木澈抬眼,一眨不眨看着他,半晌,方才笑道:“我没有生气啊,我只是有点难过而已,你要离开那么久,我会舍不得的……”
与君既相逢,何忍轻离别,话虽如此,但是,她不能一辈子做雏鸟,永远躲在他的身后吧?
她不要做他的负担,他的累赘,她要变得强大,要能够与他并肩站到一起,俯视天下,所以,这一回她微笑放手,但是,绝对没有下次。
颜青松了口气,将她拉进怀中,轻轻说道:“两三月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你在药庐好好调养,陪着陛下。”说着,在她唇上轻吻一下,又道,“师父那套空明神功,一定记得勤加研习,争取早日练成,我好想看到以前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那个小……澈儿。”
端木澈点点头,搂着他的脖子笑道:“知道啦,等你回来,我身子也好了,武功也高了,到时候我们也该成亲了,让我想想,你是将军,我是公主,这大红花轿应该是多少抬,十六还是更多?”
大红花轿,锣鼓震天,好生熟悉的场景啊,自己过去是在哪里见过的吧……
如此心思一晃而过,看着眼前丰厚的唇瓣,将自己的樱唇轻轻贴了上去。
“青哥,我等你。”
……
秋去冬来,大雪封山。
药庐周边,却仍旧是绿茵草长,群莺乱飞,好一个与世隔绝的仙境桃源。
清晨,东方天色逐渐变绯,一轮血红的旭日突然从云雾中露了出来,不知从哪里飞来了许多五彩蝴蝶,群集在庐外花树之上,忽又绕树穿花,自在飞舞。
繁花如海之中,突然多了一名绝色女子,白色衣裙,长袖挥舞,衣袂飘飘,雅丽如仙。
那女子向着顶上阳光,毫不顾忌伸了大大的懒腰,突然绕树而跑,越跑越疾,在树梢之上翻转腾跳,真是身如飞鸟,捷似灵猿,而那满树花朵,竟无一瓣落下,实在是令人称奇。
一阵劲风袭来,却是那女子持三尺青霜长剑,从树上翩翩落下,双脚刚一着地,便是剑走偏锋,行云流水,挥洒自如,但闻一阵低沉笑声,半空中那只最大最美的蝴蝶,被她一剑挑中。
“澈儿,快过来,你薛伯伯回来了,还带了一位客人回来!”茅屋那头,传来面具男子的唤声。
“知道了,这就过来!”端木澈低沉答道,手指一弹,那原本躺在剑尖静止不动的蝴蝶,又展翅飞回花海之中。
回头再看一眼,似是意犹未尽,今日这空明剑法练得不坏,不禁心情大好,收了长剑,转身步向前方茅屋。
尚未走近,便是朝那正围合说话的人群喊道:“是不是青哥有什么消息回来?那客人,可就是送信之人?”
闻声音,其中一人身形一僵,下一瞬却是飞奔而来,转眼抢到面前,眼里含泪,嘴唇嚅嗫着,半晌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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