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1-5
江山如此多娇 作者:金鳞教主
第一章
昏暗的灯光下,二叔和六子三人面面相觑。
角落里,陈有和的尸体直挺挺躺在地上,脖子上的一道深深伤口上的血y已经渐渐凝固了,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是偶尔听到灯花爆起的声响和四人小心翼翼的呼吸。
“二叔,真是公堂主……”
半晌,还是六子打破了屋子里的沈静,可话刚起了个头,就被二叔打断,他对另外两个小子肃容道:“你们都给我听仔细了,管他娘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今天的事都和你们无关,现在就回家,好好睡上一觉,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他娘的给我忘得干干净净的,陈有和说的话,全给我烂在肚子里,听明白了没有?”
两人诺诺,转身离去。方行了两步,二叔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身子猛然窜起,篾刀奋力一送,便将一人刺了个透心凉,随即弃刀不顾,左臂拉住另一人的后衣襟狠劲一拽,右手闪电般地掐住了那人的喉咙,只听“喀嚓”一声脆响,那人“呵呵”叫了两声,脑袋一歪,顿时咽了气。
身手不弱,心肠够狠!我暗忖。
陈有和的话,对我来说只是相当重要的情报,可对大江盟而言,却是必须加以遮掩的内幕。
因此,二叔原本想放陈有和一条生路好嫁祸慕容世家的设想变成了要他命归黄泉,而知道了不该他们知道的内幕的小喽啰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二、二、二叔……”六子似乎被眼前的剧变吓傻了眼,惊恐地望着那矮胖汉子,哆哆嗦嗦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六子,帮我上院里挑桶水来。”二叔喘着chu气道,显然,一下子搏杀两人耗费了他大部分的功力:“别怕,我是你二叔,永远……是你二叔。”
六子一步三回头地挪到院子里,等安然到了院子,他犹豫了半天,几次迈腿朝大门口而去,却几次都放弃了,最后还是挑了桶水回到屋子里。
两人把三具尸体装进了麻袋,把地面冲洗干净,二叔从床底翻出二十几两银子,塞进了六子手里。
“六子,二叔今儿是坏了堂里的规矩,不过,谁让我把你当儿子看哪,虎毒不食子啊!”二叔脸上现出几分慈祥来:“癞子头他们两个失踪了,大概没人过问,可陈有和毕竟是个有家有业的人,他一失踪,家里定要报官。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知味斋,那里八成有官府的眼线,李之扬这王八蛋人又鬼j鬼j的,一旦知道你当天在知味斋露过脸,准会怀疑上你,到时候,不仅是官府要抓你,堂里也放不过你。”
“那……二叔,你想让我离开杭州?可、可我哪儿也不认识,能上哪儿呀?”
“打听道你总该会吧!”二叔叹了口气:“明儿一清早你就出城,向西南去富春县城,找屠字铁铺的老屠头,屠夫的屠,就说是我方胖子的侄子,来学手艺的,老老实实待上三年五载的,等这边事情过去了,你再回来。有了手艺,自己开家打铁铺子,也算是个出路。”
听二叔安排好了六子的去处,我倒不急于把六子交给李之扬了,反正他身上并没有多少秘密,抓他也易如反掌。而这个方胖子九成九是大江盟的情报部门鸿雁堂的骨干,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榨出点油水来。
鸿雁堂是大江盟最神秘的部门,而堂主“秋霜剑”苏秋则是大江盟最神秘的高手,我去过江园多次,却从没见到过她,甚至连李岐山都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
六娘对这个女人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她十年前突然崛起,又突然隐退,成了大江盟的重臣。很明显,六娘的人马对鸿雁堂的渗透并不成功,而我得不到合适的机会,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让大江盟抓住什么把柄。
总算老天有眼,今儿让我窥到了大江盟的破绽……
方胖子独自坐在屋里陷入了沈思,六子已经离开了很久,他才慢吞吞地换上另一套夜行衣,外面又披上了一件羊皮袄,从枕头下出一把短刀别在腰间,犹豫再三,还是毅然走了出去。
我远远缀在他身后,看他熟练地利用墙壁和树木的黑影来掩饰自己的行踪。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巷子越来越狭窄,周围的房屋也渐渐变得破旧,他才在一户宅院门口停了下来。
看看四下无人,方胖子甩出飞爪,借力翻过了院墙。院子不大,一台石磨、一座柴火垛子和一个简陋的驴棚就占了一大半地方,余下的则铺满了笼屉,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豆子的香气。
躲在柴火垛子旁的我听到西屋里传来的如雷鼾声,心下不由暗吃一惊,楚亮自然不敢留宿白寡妇家,难道真是被陈有和窥到的公岐山?
可方胖子却置若罔闻,一直走到了房门口,他才停下脚步,脸上y晴变换了数次,终于拔出了短刀。在门上摆弄了几下,房门顿时开了一条细缝,他轻轻一推,随即闪身进了屋内。
“谁……”
东屋里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问话就没了声响,随后,西屋的鼾声也突然止住了。过了不大一会儿,东屋传来了衣帛撕裂的声音,伴着方胖子压抑着的愤怒吼叫。
“臭婊子、贱人、烂货!娘希皮的,在老子面前三贞九烈,掉头妳就偷汉子!c,我让妳偷!”话声突然戛然而止,半晌,才听他长长出了口气:“妈的,还真他娘的紧!怪不得老四拿妳当个宝贝,弟兄们多看一眼都唧歪半天!嗯……呼……”
急喘了几声,方胖子复道:“公岐山这个王八犊子,连自己弟兄都舍得下手,不过……还真他娘的值!”
我先看了一眼西屋,除了两个孩子,就是一个蠢壮的妇人,想来鼾声就是她发出的,方胖子对此一清二楚,看来对宅子的情况相当了解。
到东窗下,捅破窗纸一看,方胖子正光着屁股压在一个女人身上蠕动着,女人的脸被方胖子挡住了看不见,可两条被擎在空中的光溜溜的大腿却是修长而匀称。
女人自然是豆腐西施白寡妇了,被点了x道的她不仅叫不出声来,就连反抗都显得有气无力,身子的扭动,反是助长了方胖子的乐趣。
“贱货,被人强奸都这么兴奋!”方胖子使劲将女人的大腿压开,屁股筛糠似地快速抽动:“看什么?老子就是方大洪,妳连正眼都不愿意多瞧一眼的方胖子!哼,想不到吧!妳看不起我,我还不是照样c了妳!不,不是c妳,我这是……这是替老四管教妳,妳这个千人骑万人跨的y妇!”他狠狠地向前顶了几下,恶狠狠地道:“娘希皮!帮里多少好弟兄都毁在妳手里了呀!”
听他话里隐隐透着一丝疯狂,手好像也换了位置,似乎是掐住了女人的脖子,我暗呼一声不妙,这个白寡妇和方大洪都是眼下用得着的人,我可不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现在就上了西天。
起身刚想闯进去,却听院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我心中一动,连忙闪身躲在了旁边驴棚的y影里,转睛朝院中望去。
随着墙头银光一闪,一道人影落在院子里,来人高大壮硕,轻功又不算高明,落地便发出一声闷响,屋子里的方胖子似乎听到了响声,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公岐山,正要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我心头不由一阵大喜。
来人正是大江盟刑堂副堂主公岐山!他四下瞧了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便往屋里走来,可离门还有丈远,他突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了片刻,眉头一皱,悄无声息地缓缓拔出了袖中短刀。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刚踏进屋子半步,一道寒光便当x刺了过来,公岐山短刀一横,两刃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
方胖子蹬蹬后退了两步,复又团身冲了上来。两人兔起鹘落,交手了三四个回合,公岐山毕竟是名人录上的高手,方胖子不是对手,被他一刀刺中,不由闷哼了一声,不敢恋战,反身退回了东屋。
“姓公的,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这娘们!”
“你是哪个道上的……方大洪?!方老二,你疯了,你看你在干什么?!快把弟妹放开!”认出袭击自己的竟是帮中弟兄,公岐山不由怒喝道。
“我干什么?你姓公的来这儿干什么,老子我就来干什么!怎么,害怕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你害怕什么?娘希皮!”
“方大洪!”公岐山冷哼了一声,沈声道:“你是不是干篾匠干太久了,想让我帮你温习温习帮规啊?”
“帮规,你也好意思跟老子讲帮规?我且问你,帮规第二条是什么?第八条又是什么?!”
“你既然知道,那还不快把弟妹放开!”公岐山并没有慌乱,冷静地道。
“你是想杀我吧?”方大洪冷笑道:“姓公的,咱们认识十好几年了,谁不知道谁呀?你当我是孙平、郝通那两个冤死鬼吗?告诉你,老子既然敢来,就不怕你杀人灭口,没点后手,这十几年鸿雁堂老子岂不是白混了!”
听方大洪说出孙平和郝通两人的名字,公岐山半晌没吱声。
我凑近窗户向内望去,就见方大洪躲在半裸的少妇身后直盯着脸色y晴不定的公岐山,明晃晃的短刀就架在少妇的脖子上。
那少妇眉眼生的颇为俊俏,x前双丸更是丰满得几乎可与宁馨和无瑕比肩,虽然被吓得花容失色,可眼角眉梢却隐隐透着一丝春意。
还真是个美貌的小娘呢!我恍悟,难怪这些chu汉为之争风吃醋。
“不愧是鸿雁堂数一数二的高手!”公岐山沈吟良久,方开口说话,语气已是较方才大为和缓:“老二,我自认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知道你是从何处看出了破绽?”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是啊!天恢恢,疏而不漏。”公岐山自嘲地一笑,随即道:“换作五年前,你还是鸿雁堂执事的时候,能够侦知此事,我也不那么奇怪。可现在,你手下大概不会超过四个人,而且还都是些生瓜蛋子……”
方大洪自然不会任由公岐山试探自己,可听他提起往事,眼中还是禁不住闪过一道怒色,脱口骂道:“娘希皮!就因为你们这帮卖屄卖屁股的马屁j,老子才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那没我的份!我就是想卖,这副模样也没人喜欢,老二,你我可是同病相怜啊!”
“和你同病相怜?你可是堂堂刑堂副堂主,大江盟里说抓谁就抓谁的主儿!我方胖子何德何能,敢和你同病相怜?”方大洪讥笑道:“不过,你好日子也该到头了!”
“何苦哪!”公岐山看了看方大洪,又望了一眼白寡妇,突然微微一笑,反手拉过一把春凳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道:“老二,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做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了?”
见方大洪瞪眼要说话,他一伸手:“老二,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和徐善交情非浅,明明心里喜欢聪儿,却因为徐善的缘故,一直把它藏在心里,就算徐善死了,你也没有什么非份的举动,冲这一点,我敬你,你是条汉子!我也能理解,你一旦知道聪儿她除了徐善之外,还有好几个男人,心里定是失望愤怒已极。可眼下,聪儿她人你已经得到了,藏在心底的心愿已经实现了,难道,你就真忍心要了她x命?老实说吧!我不怕你的后手,江湖之大,哪儿找不出个让我容身的地方?怕只怕你伤了聪儿罢了!”
听公岐山一口一个“聪儿”叫着,我浑身直起皮疙瘩。
可方大洪却真的有些意动,只是嘴上不肯退让:“少废话,老子就是不想活了,就是想出了这口恶气!”
“老二,你我都是四十岁的人了,做这意气之争,值得吗?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大家一齐见阎王好,还是抱着聪儿快活好,你总该能分个清楚吧!”
“放屁!”方大洪顿时又来了气,骂道:“让老子看你们这对奸夫y妇快活,还不如杀了我!”
“老二,看来你并不完全清楚事情的原委啊!”公岐山轻叹一声:“知道我为什么杀孙平和郝通吗?”
“吓,你们刑堂这几年还真长出息了,杀人知道找理由了!”方大洪忍不住讥讽道。
“老二,我知道你一肚子怨气,可当年落井下石的并没有我公岐山吧!”公岐山越发笃定,从容道:“旧事暂且不提。去年年底,盟中考核执事以上的干部,有人反映孙平和郝通的形迹有些诡异,怀疑他们暗中勾结慕容世家,盟主便责成我来调查此事,我并没查到两人有叛帮的行为,隐匿行踪只是为了私会一个女人……”
“慢!”方大洪突然打断了公岐山的话头:“你说,是去年年底?”
公岐山点点头:“你别急,听我说。老实讲,帮规虽有规定,严禁奸y妇女,可单单为了这么点事儿,就要了盟中两个得力干将的x命,我也于心不忍。何况,这事儿发生了又不是一天两天,若是强奸的话,早该报官了,我就想去会会这个女子,问问事情的真相;若是和奸,帮中可没有明令禁止,刑堂自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那时我还不认得聪儿,我虽然早听说徐善娶了个美貌媳妇,可以前从没见过。这一见,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女人,以往二十多年我算是白活了!老二,你也知道,我家里三个婆娘也算个美人儿了,可跟聪儿一比,简直是味同嚼腊!”
我不由得多看了白聪儿一眼,这妇人梨花带雨的着实妖娆,可比起竹园女子来,却颇有不如,公岐山是大江盟的重要人物,见多识广,白聪儿能迷了他的心窍,或许她有着不为人知的内里好处吧!
公岐山见方大洪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便续道:“聪儿这样的宝贝,我自然想独占,就想借调查之机,拿到孙郝两人的把柄,好让他们知难而退,于是也不与聪儿说破,准备捉奸在床。可等到捉奸的时候,却发现孙郝两人和聪儿做成了一处,我妒火攻心,一气之下,杀了两人!”
这正是陈有和当初看到的那一幕,三个大江盟的高手都是满心欲火妒火,谁也没发现柴火垛子里还藏着一个人。
“做成了一处?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时不是说两人意图强奸她吗?”方大洪吃惊地道。
公岐山朝白聪儿望去,见妇人一脸急色说不出话来,只是拚命摇头,他脸色顿时一变,脱口道:“原来那晚院子里还有别人!”
方大洪没有搭话,公岐山似乎发觉自己有些急躁,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有人就有人吧!反正老二你也不会留着这么一个祸害的!我说孙平和郝通强奸,只是为了扰乱他们的心思。他们两人都是鹰击堂的好手,一对二,我g本没有必胜的把握。其实当时三人的真正情形,用一个‘嬲’字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鸟?这他娘的关鸟什么事儿!”
“该怎么说你好?!老二,当初苏秋罢免你的时候,一大罪状就是你识字太少,适应不了鸿雁堂与时俱进的要求,五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说着,公岐山以指代笔,凭空写了一个大大的“嬲”字。
“你他娘的撒谎!”方大洪看清楚公岐山写的字,顿时暴叫起来。
“老二,我当时和你一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聪儿她虽然风流些,可也不至于如此不堪吧!可慢慢的,我知道了,聪儿她身子特异,一个人g本满足不了她,我也不例外。”
公岐山露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这不是吃吃喝喝的事儿,真要是吃喝就好办了,大江盟就是再苦,可也苦不到我们头上,一个月拿出个十两八两银子对我们来说还不算什么大事。可人家聪儿有骨气着呢!没看她主动要过男人什么钱,钱几乎都是自己赚来的。不怕老二你笑话,说满足不了她,那是在床上,老子我自诩也是员虎将,可在聪儿身上,没一次能坚持上一袋烟工夫的。她不满足,我心里就不好受,明知道她还有个野男人叫楚亮的,我都全当不知道。”
方大洪听得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我也觉得匪夷所思,还好公岐山不是白聪儿的丈夫,否则,他可真称得上是天底下头号绿毛大乌g了。
“老二,不瞒你说,被你撞破,我真有杀你的心!可现在我就想,这坏事没准儿就变成一件好事了!聪儿那天的表情,摆明了是极喜欢那‘嬲’游戏的,我一想起来,就恨不得再找个人来陪聪儿一起快活,可我好歹也是个堂堂的副堂主,这话怎么和别人说?只好闷在心里!今儿好了,咱哥俩谁也不必笑话谁,干脆鸣锣响鼓地说个明白。你、我,都是极喜欢聪儿的,何不遂了她的心思,三人快活一处?省得肥水流入外人田,白白便宜了楚亮那兔崽子!”说着,目光灼灼地望着白聪儿:“聪儿,妳可愿意?”
方大洪喉头咕噜了两声,忍不住去看白聪儿,妇人双颊生粉,螓首低垂,一副羞不可抑的模样,看上去真像是默许了似的,只是他站在妇人身后,没看到她眼中闪过的一丝厌恶。
妇人偷汉子,自然也要偷的愉心悦目,公岐山固然有些发福,可他人生得高大威武,仪表堂堂,白聪儿跟着他大概也心甘情愿;而方大洪既矮又胖,那副尊容也是毫无特点,女人委实难生出什么爱意来。
看方大洪有些动心,公岐山趁热打铁:“老二,这两年我算看透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图什么?不就图个快活吗?以前拚死拚活的,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别人做嫁衣裳!名声地位、金钱美女统统都是人家的,我们得到什么了?什么都没有!就像你,不过是说了几句苏秋的不是,就几乎被一撸到底,她苏秋凭什么呀?”
方大洪脸色y晴不定,沈思片刻,突然出手解开了白聪儿的哑x,问道:“弟妹,公……公堂主的话,妳都听见了吧?妳……可愿意?”
白聪儿低头不语,公岐山却哈哈大笑起来:“老二,哪有你这么问一个女人家的?就算聪儿她心里千肯万肯,这话也没法说出口呀!她不反对,自然就是同意了!再说,都成夫妻了,还叫什么弟妹的!”
方大洪讪笑了两声,神色不由轻松起来,刚来到白聪儿家的那股戾气渐渐消去,架在妇人雪白脖颈上的短刀也滑到了肩头,只是看到公岐山向他走来,他才又紧张起来。
“公堂主,不是我方胖子信不过你,可这事……委实难以让人相信。”
公岐山略一沈吟,微微一笑:“老二,方才聪儿大概是被你吓着了,你自然不知道她的好,等会儿,让她好好伺候你一番,你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第二章
这是我见到过的最荒唐的一出交欢。
白聪儿看方大洪百般不顺眼,可为了活命,只好曲意奉承;方大洪贪恋白聪儿的r体,却又顾忌公岐山,始终不敢全心投入;而公岐山为了让方大洪安心,竟出言指点,如何能弄得自己心爱的女人畅快。三人各怀鬼胎,可屋子里的气氛还是一点点的y靡起来。
“娘希皮的,这招还真他娘的爽,你……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女人跪在榻上,一对明月似的玉臀y荡的向后耸动着。方大洪一手橕着床榻,一手在女人臀缝里索,快速进出着女人身体的rb不时带出y糜的声响。短刀虽然离开了女人的脖子,可依旧放在手边,就算公岐山突然发难,他依然有足够的时间杀死这个正在细声呻吟的女人。
“我是帮中有名的老古董,老二你说,我这是跟谁学的?”
“她?”方大洪半信半疑,可随着女人背上渐渐涂上一层粉腻,他的鼻音也越来越重了:“这小y妇……”
“……花样多着呢!”公岐山接过话头,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丝y笑:“看不出,你这死胖子倒有一副好本钱,聪儿她定是爽利的很,你再她的花蒂儿,她就更舒坦了……”
“花蒂儿?”方大洪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可他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压上了女人的后背,腾出的一只手听话地伸向了女人的私处。
“对对,老二,你这不是蛮懂行的嘛!”公岐山赞道。
可一看见方大洪的手离开了兵刃,他的眼睛蓦地闪过一道寒光,右手偷偷背到了身后,向了后腰,那里衣服微微鼓起了一块,显然藏着什么兵器。
原来这厮还是要杀方大洪!
公岐山的小动作完全落在了我的眼中,只是他的举动并不符合我的利益,我重重地咳了一声,随即推门而入。
新月一文字轻松破去了公岐山手中短刺的一轮进攻,只是望着被逼到墙角呼哧直喘的公岐山,我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这厮的武功连武柳都不如,是如何混进名人录的?
方大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立刻从女人身上弹了起来,可涂满了y汁的rb刚从女人身体拔出,一股浓j就猛的喷s出来,“噗”地打在女人的背上。他身子一颤,鱼眼一翻,低吼一声,屁股一挺,rb复又c进女人的私处,随即疯狂地抽动起来。
“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直到听见我的讥讽,方大洪才从高潮中清醒过来,一翻身退到了床榻尾,只是这次他并没有拿白聪儿当挡箭牌,反而护在了她身前。
“方胖子,你……你竟然叛帮勾结慕容世家……”被我轻易击退,公岐山一时方寸大乱,半晌,他才镇定下来,指着方大洪骂道,只是语气里已经透着一丝软弱。
看我任由方大洪在女人身上发泄欲望却不制止,公岐山大概把我当成了方的同路人。见识过我的武功,他自然不会认为方大洪有能力指使我,那么唯一一种可能就是我是方大洪的后台,而眼下江湖上敢明火执仗地与大江盟争斗的唯有慕容世家而已。
“你少血口喷人……”
方大洪刚回了一句,却被我的笑声打断:“你们俩好好的连襟不做,闹什么内讧!慕容世家?哼,慕容世家除了慕容兄弟之外,余者皆是碌碌无为之辈,成不了什么气候,哪里值得我替它卖命?!”
公方两人听我如此评价慕容世家,弄不清楚我的来历,不由得面面相觑,不过他俩都心知肚明,方才屋内发生的一切,全都落在了我的眼中,两人俱是面如死灰。
“朋友是哪个道上的,咱们别大水冲了龙王庙……”沈默了半晌,公岐山脸上才有了血色,拱手问道。他毕竟作了好几年的刑堂副堂主,善于察言观色,见我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渐渐定下神来。
“哪个道上?公堂主,你也太小瞧我了!”一块锦衣腰牌扔进了公岐山的怀里,待他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饶是他久历江湖,也不由得再度变了脸色。
“缇骑……大人。”
“你害什么怕?想杀你,你早见阎王了。”我好整以暇地道:“当然,本来是想杀了你的,你们大江盟最近实在嚣张的很,可方才听你一番话,你倒不失为一个可造之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就图个快活’,这话说得好!”
公岐山一脸尴尬,那段话八成是用来松懈方大洪戒备之心的,可他却不敢反驳。锦衣之威,天下皆知,一旦惹恼了锦衣,别说他公岐山,就算是倾大江盟一盟之力,也会落得个帮毁人亡的下场。只是锦衣向来不屑干涉江湖事务,听我对大江盟不满,公岐山也是惊疑不定,几次张口欲言,却都又咽了回去。
“锦衣?”听到公岐山的那声称呼,方大洪也是一哆嗦,只是他脸上很快露出一丝疑色:“锦衣向来不轻易离京,一出京城,则肯定有大事,不然就是有皇亲国戚需要保护,杭州这些日子可没什么大事发生。再说,也没听说锦衣里有什么高手……”
鸿雁堂在大江盟专司情报,不仅熟知江湖事务,对官场也颇有了解,方大洪曾是鸿雁堂的执事也就是三把手,对锦衣卫的规矩自然一清二楚,他话语虽轻,却是透着明显的怀疑。
公岐山闻言,眼睛一亮,态度反倒突然恭敬起来:“大人莫非是和蒋小侯爷一起来的江南?”
“你倒聪明!”我随口赞了一句,心中却是一怔,本以为公岐山会猜到我的身份,没想到他竟把我当成了蒋迟的部属,是大江盟不知道蒋迟身边并没有什么高手护卫,还是公岐山在使诈呢?
方大洪一脸迷惑,显然以他现在的地位已经无法知晓盟中的重要情报,等公岐山解释说日后将接替我掌控江湖的安平侯世子蒋迟已经抵达扬州,他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疑色顿时去了大半。
“我猜蒋小侯爷身边定有高人,不然绝不可能贸然接掌江湖,原来小侯是有大人相助……”公岐山一脸谄笑。
对呀!我以前怎么忽略了这个问题呢?
公岐山的讨好之言一下子提醒了我,我不由得暗忖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皇上抛出的一枚用来吸引别人眼球的棋子,可没深想,蒋迟的境况其实并不比我好多少。和白澜不同,他在没有什么江湖g基的情况下,已经被江湖人广为所知,虽然他尊贵的身份可以震慑绝大多数江湖人,但浸y江湖日久,难保极个别的亡命之徒不会铤而走险,届时他如何自卫?
“……只是大人似乎对敝盟有些误解,可否容在下解释一二?”公岐山并没有发现我微微走了一下神儿,继续谦卑地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盛极而衰,古今皆然,快活帮殷鉴不远,你的忘x难道真的那么大?还是你以为齐放是另一个太祖高皇帝?”
听到这诛心之言,公方两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大冷的天竟是满头细汗。公岐山两腿更是抖得扑簌簌直响,想来他终于明白了,大江盟在我也就是在官府心目中究竟占据了怎样一个位置。
方大洪本是孤家寡人一个,关键时刻反比公岐山能豁得出去,强打着j神道:“齐盟主向来与官府合作无间,怎么会去造反?大人切莫听信了别人的谗言。”
“合作无间?”我意味深长地道:“那好,你们俩就来当这个合作无间的典范,如何?”
公岐山和方大洪一个晚上交了两份降表,一份自然是给我的,而另一份却是给白聪儿的。白聪儿竟是天生媚骨,公方两人前仆后继,最后在我的指点下,才勉强和她战成了平手。
不过,得到了我和白聪儿的许诺,公岐山富贵有期、方大洪佳人有期,两人明知道自己要冒着天大的风险,可依旧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等我回到武府的时候,已是三更天了。萧潇、魏柔还在灯下作画,显然是在等我回来,我看了一晚上的活春g,早是欲火中烧,只将结果简单交待了两句,三人便陷入了一场联床狂欢中。
魏柔明日要再回师门,离别在即,她抛开所有矜持,与我抵死缠绵,结果本来打算一早就走,却拖到日上三竿,才懒懒从床上爬起。
“都怨相公不心疼人家”见我一脸坏笑,魏柔大发娇嗔,虽然因为要拜见师尊,她梳起了双丫髻,可眼角眉梢透出的少妇春情却极是娇媚动人。
“阿柔,我真舍不得妳走哩!”把佳人抱在膝上,替她戴上银簪子,颇有些感慨地道:“什么时候,妳才能放下江湖事务,和相公安安稳稳地双宿双飞呢?”
“人家也想快点哪!”魏柔的神情瞬间恍惚了一下,目光不期然流露出一丝对未来生活的向往,随即如水秋波便含情脉脉地落在我的脸上。
“既然大江盟有意改弦更张,武林茶话会基本上可以顺利进行,只要再解决了大江盟和慕容世家之间的争斗,江湖至少可以平静上三年五载的,师傅师叔也就有时间培养新的弟子,人家也可以安心服侍相公了,相公想、想……”她突然害羞起来,身子缓缓偎进我怀里,不敢看我。
“嘿嘿,相公想生几个,阿柔妳就给相公生几个。”望着满面红晕的佳人,我忍不住把昨晚的调笑之语又说了一遍,羞得女人粉拳直擂我的x膛。
g据公岐山的情报,我大致猜到了大江盟的底牌,因为蒋迟在扬州意外地发表了支援茶话会的言论,大江盟只好被迫调整计划,这让我对茶话会的顺利召开多了几分把握。
而清雾原本是来协调两家立场,继续反对茶话会的,可当听说我有意和g难联姻,他也马上改变了日程,说要将此消息立刻报告掌门定夺,显然也是准备妥协了。
清雾临行前提出要求,要大江盟封锁蒋迟在扬州的谈话一至两天,以便两家和我谈判的时候拥有更多的主动权,公岐山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派入城中,来监督大江盟及同盟会下属各门派有无异常举动的。
按照鸿雁堂的说法,我在杭州并没有畅通的消息渠道,如果能掐住消息来源,我在杭州就成了聋子瞎子,自然就少了谈判的筹码。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公岐山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问题之后,禁不住相思,就径直去了白聪儿的家,结果,大江盟的所有计划尽落入我手中。
不过,公岐山并非大江盟的核心人物,也就并不掌握大江盟的核心机密──大江盟是不是丁聪豢养的一条狗?齐放究竟受没受伤?李思究竟是什么身份?武当和大江盟到底是什么关系?g难与岳家的关系究竟如何?这些他通通都不知晓。
倒是方大洪身为鸿雁堂执事多年,对鸿雁堂了如指掌,虽然苏秋上任后进行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可线人大多没有什么变化,虽然他肯定留了一手,但我手中的大江盟线人名单已经是相当详细,一旦需要,我按图索骥,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大江盟的情报彻底瘫痪。
“阿柔,我想知道,换作妳们隐湖,该如何控制白聪儿呢?”
萧潇做好了早餐,三人温馨地坐在一处用餐,我便将在知味斋和白聪儿家发生的事情挑能说的详细讲了一遍。
两女明知道中间一些过程被我省略了,可都没出言相问,只是听到我的问话,魏柔还是狠狠白了我一眼,嗔道:“相公!你竟给人家出难题,我们隐湖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
“那隐湖的消息从何而来,总不会是有人上杆子给妳们送情报吧!”
“相公怎么忘了回春堂了?”魏柔微笑道:“就算是大江盟这样的大门派有自己的大夫,可遇上真正的大灾大病还是需要好的医生,许多情报就是看病的时候得到的。而师门的姐妹大多嫁入了豪门望族,对官场事务也是相当了解,加之师门和少林武当有互换情报的协定,所以不愁情报来源。不过……”她略一沈吟,才道:“情报向来都是由师傅亲自负责的,只是近几年才把一部分交给了辛师叔和穆师姐,具体运作的方式,贱妾也不太清楚。”
我微微一笑,在我得知回春堂是隐湖名下产业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它的另一个功用。药铺和酒肆茶馆一样,可以结识三教九流的人物。而且,嫁入豪门的那些隐湖弟子,也可以通过回春堂来传递情报,毕竟谁都免不了有个头疼脑热的,何况,这些练过武功的女子还可以利用内功伪装出什么急症来,以便传递紧急情报。
不过,这四十多个外嫁的弟子,隐湖又是如何保证她们的忠诚呢?难道仅仅靠师门对她们的恩情和每年那一大笔银子吗?
只是听魏柔话里的意思,我便没再继续问下去。其实对白聪儿来说,她的一双儿女就是我最好的人质,而我也的确就是利用这一点来控制住了她。
魏柔想必也明白我的问话只是向她传递一个消息,为了将来的美好生活,我眼下只好不择手段,所以她同样乖巧地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
“公方两人得到的情报需要及时送出,白聪儿接触的人多,确实是个合适的中间人。”聪明过人的萧潇显然同样明白我的用意,笑道:“可惜白聪儿看不上方大洪,否则……”
“妳想把他俩撮合成一对?”我摇摇头:“那结果就是,方大洪将变成了另一个徐善,别的男人多看白聪儿一眼,他都会和人拚命,自然也不能忍受公岐山的存在,两个极有用的线人都废了,不若像现在,他知道唯有依靠我的力量才能亲近白聪儿,所以会死心塌地地替我效命。”
“那……若是有别的男人多看我们一眼……”
魏柔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便笑了起来:“不知子都之美者,无目也。妳相公可没那么小心眼,不过,”我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若是谁敢打妳们姐妹的主意,那就等着我王动的霹雳手段吧!我会让他后悔为什么生在了世上!”
第三章
有了蒋迟的支援,我智珠在握,并不急于与大江盟谈判。
而大江盟也一反常态,并没有主动找上门来,我一直等到傍晚依旧没有等到来人,直到去拜访文公达的时候,我才知道,大江盟原来是在做改弦更张的舆论准备──在它的有心推动下,我与g难结成亲家这桩八字还没一撇的亲事仅仅两天已传得沸沸扬扬,就连文公达都得到了消息。
“别情,我已经看到朝廷邸报,说你接任苏州府通判,真是可喜可贺!”文公达亲热地道。
我一年来升迁的速度惊人,早已不是在宝大祥一案中那个任他呵斥的书生了,面对我这个官场新贵,他表现出了十足的热情,甚至把他的宠妾叫到了书房伺候,以示通家之好。
“这里面也有大人的一份功劳,下官铭记在心,不敢稍忘。”我含笑道,而文公达在收到我的重礼之后,并不如何介意我的一语双关。
两人寒暄了一番,文公达着重询问了剿倭的经过以及京城官场的动向,随即轻叹一声:“别情,恕我直言,你际遇之奇固然是天下少有,可我总觉得你走了一条弯路,到头来,你还是绕不过大比──这条路是所有文官都必须要走的,你晚了三年,吃亏不小。再说,你执掌江湖,是官家身份,怎么和草莽人物结上了亲家?”
g难是草莽吗?我心中暗笑一声,他老爹清风可是皇上金口御封的正六品武当太和山提点,算起来,他正儿八经是个官宦人家的子弟呢!
可还没等我说话,文公达身边的丽人已经摇着他胳膊娇嗔道:“老爷,贱妾还是江湖人呢!”
我早猜到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很可能就是万里流的姐姐万氏,可没想到她在外人面前竟然敢如此放肆。
文公达只是尴尬地笑道:“胡闹!别情他g基尚未安稳,想要飞黄腾达,自然要处处谨慎。再说,娶妾和结亲岂能混为一谈?妳嫁到文家,就是我文家的人,我能管得住妳,可别情他能管得住他亲家吗?”
妇人撅起了小嘴,不再说话。
“这位就是万夫人吧?”我饶有兴趣地问道,算起来她该有四十六七岁了,没想到竟仍有如此风情,除了她天生的特异体质外,大概也修炼了类似春水心法之类的内家功夫。
那妇人从容地点点头:“贱妾知道舍弟与大人有些误会,不过,这一切都与我家老爷无关,还望大人明察。”
“哪里话!我和万门主不过是对茶话会的看法不一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沈吟道:“万门主此番受伤,门内又出现了变故,我倒怕他一时钻进了牛角尖里,夫人可有他的最新消息?”
“贱妾只知道他现在还在宁波养伤,说是两三个月才能恢复过来。其实,这都是他自找的,老爷说过他好几次,可他总是当耳旁风,这下好了,撞一回南山,他也该回头了。”
妇人的声音很平淡,可眼中却倏地闪过一缕不易为人察觉的怨毒,显然万里流在她心目中有着相当重的份量,让她这个老江湖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怨恨,结果在我面前暴露出了她内心世界的一丝波澜。
听她没有否认铁剑门门内发生变故,我心里微微一怔,按照我的推算,铁剑门发生的一切该是丁聪指使大江盟干的,那么大江盟自然没有把消息透露给文公达和万氏的道理,万氏是如何知晓的呢?
我不由瞥了文公达一眼,他正手捻须髯,悠然自得地望着我,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来。
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大概不会吊死在丁聪一棵树上,或许,他和宁波知府朗文同暗地还有什么往来吧!
我一边暗忖,一边道:“万门主的伤拖不得,在下认识江南几个著名的大夫,用不用让他们去趟宁波看看?”
“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回春堂的叶大国手恰好在宁波,就不劳大人费心了。”
正说话间,一个俊俏的小厮怯生生地告进,随后伏在文公达的耳边小声嘀咕起来。我认出他就是文公达宠爱的娈童小春子,偷眼看万氏,她眼中果然有些怨怼之色。略一运功,小春子的话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老爷,柴公来了,说有急事。”
见文公达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我不由心念电转,柴公,这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说过。
正在思索,就听文公达满脸歉意地道:“别情,藩司府上来人,我要应付一下,去去就来。”不等我说要告辞,他就吩咐万氏好生招待我,随即匆匆离开了书房。
丁聪府上来人?原来是他啊!
我蓦地想起来这个柴公究竟是何许人也,去年为了宝大祥的案子我夜探文府,正好听到文公达甥舅二人和一老者密谋借宝大祥一案陷害我和桂萼与方献夫,那老者正是叫做柴公,听文公达对他的恭敬语气,该是丁聪的心腹无疑。
那晚的对话清晰地流过我的心田,柴公苍老而y柔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那声音听起来竟是相当的熟悉,我甚至没有怎么去回忆,记忆就重新回到了我的脑海。
那是几个月前,我刚到京城不久的一天,在百花楼,我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因为那天是个极特殊的日子,我认识了宁馨,得到了魏柔的下落,当然至今记忆犹新。
原来和赵鉴一起在百花楼寻欢作乐的老者,就是这个柴公!
大事不妙啊!
弄明白了柴公的身份,我顿时觉得浑身一阵冰凉,因为我知道,李佟的身份八成玄了!
如果我的化身被他看破了的话,那么自然是因为魏柔的缘故,而孙妙肯定就是丁聪的线人了。
我回忆着当时在百花楼里他和魏柔之间的对话,当他听说魏柔的琴技师傅是孙妙的时候,已经有些惊讶了,显然,他对孙妙相当了解,虽然魏柔把学琴的时间提早了两年,可他一旦起了疑心,很容易能从孙妙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从而得知魏柔的真实身份。因为孙妙说过,她出道以来,真正指点过的弟子寥寥无几,何况魏柔还用着曾在宁波潇湘馆使用过的化名陆昕。
我的化身李佟为了魏柔的化身陆昕而在一品楼怒打洪七发,之后陆昕嫁给李佟为妾,加之李佟和我的相貌有着六七分的相似,李佟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而我和魏柔、宁馨在粉子胡同遇刺,很可能就是对我身份的一次确认。
李佟的身份一暴露,京城得意居的女子的处境立刻就险恶起来。
虽然宁馨乃皇亲国戚,可我一旦逼得丁聪紧了,他同样可能铤而走险,亦或指使宗设进行报复。
得意居不比竹园,竹园有玉家三女、解雨这样的高手坐镇,又布下了威力强大的机关暗器,可谓固若金汤,可得意居的实力却脆弱的如同一张纸,一个宗设大概就能杀个七进七出吧!
我心急如焚,却不敢在万氏面前露出分毫。
万氏见丈夫离开,就不再掩饰她对我的兴趣,直勾勾地望着我半天,突然笑道:“公子接了白澜一副烂摊子,想必头疼得很吧!竟然连和亲的招数都想了出来。”
“那……依夫人看,在下该如何应对?”我现在哪里有心情和她谈论这些,随口敷衍道,不过闻言我心头还是微微一动。
万氏知道我的身份和使命并不奇怪,但直指白澜留下的乃是一副亟待重新收拾的破烂摊子,她却是局外人中的第一个。
从朝廷到江湖,几乎每个人都说白澜留给我的乃是一个相对安定宁静的江湖,甚至连江南江北严重对峙,也因为两家镇江一战后的偃旗息鼓,而让局外人产生了错觉,以为是利益之争,大可以坐下来谈判解决。
联想起她的前任丈夫乃是快活帮大将曾似雨,我不禁生出一丝疑念。
“妾身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只是,堂堂的武林十大,还不如一个白面书生心狠手辣,未免让人不解啊!”
我目光遽然一亮,原来她g本不是什么局外人,而分明是个当事人:“没想到,快活帮的覆灭还有夫人一份功劳,夫人当年是被曲大人派去打入快活帮的线人吧!只是,在下好奇得很,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自暴身份?”
“贱妾前后有四任丈夫,却只有一个弟弟,他虽然不成材,可毕竟是万家唯一的男丁,承继宗祧也只能靠他了。”
我恍然,原来她竟是为了万里流,想来她察觉到万里流眼下并不安全,有心让我伸出援手,只是,现成的老公她不求,怎么反倒求起我一个外人来了?再说,她靠什么打动我呢?
“老爷和藩司丁大人走得太近了,丁大人何等人物,公子想必清楚的紧,与他相交,无异与虎谋皮,贱妾只好厚颜恳求公子,看在江湖一脉的份上,帮帮我那不成材的弟弟,贱妾必有相报。”
看她人渐渐凑了过来,桃花眼中更是秋波涌动,我顿生厌恶,倒不是因为她的年龄足以作我的母亲,而是我向来讨厌红杏出墙的女人,能背叛自己的丈夫,她就能背叛任何人,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何况,我也拿不准,她是真心求助,还是试探于我。
“夫人放尊重些!”我躲开她伸向我x膛的小手,正色道:“我和丁大人、文大人同朝为官,有同僚之谊,丁大人为官清正、百姓称颂,实乃我辈楷模,岂容妳一妇道人家肆意诋毁!此事休得再提,否则,勿怪我王动翻脸无情!”
“你……”万氏顿时面红耳赤,怒道:“王动,你竟敢羞辱老娘,老娘早晚要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不过,这妇人已经随着她的四任丈夫修炼成j,虽然她没料到我是个披着y贼外衣的君子──其实她高贵的身份对男人来说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可等文公达很快返回时,她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诬陷我调戏了她,反倒摆出了一副和我相谈甚欢的模样,甚至还夸了我几句,说我少年老成,日后必定大贵。
我后背一阵冷飕飕的,这个女人如此y险,接踵而来的报复可想而知,真是平地生出波澜。
文公达却没注意到我和他的宠妾之间涌动着一股冰冷的暗流,为他的短暂离席而告罪。
“是藩司丁大人府上的西席柴先生,不好让他久等的。”他推心置腹地道:“别情,令姑父桂大人和丁大人都是继统派的中坚,你是不是该去拜会他一下?”
“本该如此,只是临行之前皇上有旨,嘱咐我只要管好江湖上的事情即可,不要c手地方上的事物,所以倒不便去拜会他老人家,不过,在下已经备了一点薄礼聊表晚辈恭敬之心。至于大人,您是大江盟的父母官,我只好冒昧打扰了。”
“原来如此。”文公达恍然大悟:“地方官场错综复杂,皇上这也是为你着想。”沈吟了一会儿,又道:“大江盟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这也是未雨绸缪,毕竟无论是谁,都希望看到一个歌舞升平的江湖,若是大人发现大江盟有什么异动,还望早早通知在下。”
我一面布下迷魂阵,一面暗中警告文公达,一旦大江盟出了问题,他这个杭州知府也别想脱得了干系。
两人东扯西拉地又聊了半个多时辰,我才姗姗离去。
等回到武府,我立刻命萧潇连夜赶回苏州,和六娘商议对策,做好李佟身份暴露的防范措施。
又给宁馨写了一封密函,委托老马车行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至蒋迟府上,由徐氏转交给宁馨,要她小心出入,并把宋廷之、韩征秘密接进府中,有唐八股、韩征两位高手坐镇,至少可以延缓敌人的进攻,让宁馨获得逃命的机会。
随后,我立刻奔赴大江盟。
明知道此举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损失,但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在我心目中,宁馨母子,甚至钱萱、兰月儿的份量要远远大于一个武林茶话会,我在杭州多磨一天,宁馨她们可能就多一分危险,万一她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就是悔青了肠子又有何用!
齐小天等人见我深夜来访,俱是惊喜交加,以为时间迫我不得不加快谈判的进程,大江盟虽然已经准备妥协了,但却可以趁机获得更大的利益。
我出人意料地让齐小天屏退了包括李思、g难在内的所有左右,诚恳地道:“小天,我们俩即便成不了知己,也应该成为朋友。对朋友,我就实话实说,下午我已经接到了情报,慕容千秋宴请蒋小侯的时候,蒋小侯已经公开表示支援续办武林茶话会,茶话会的举办势在必行。”
饶是齐小天乃当今江湖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闻言也不由得色变,刚想说话,却被我打断:“小天,我不是来示威的,也不是来逼你签城下之盟的,虽然我知道,依照目前的形势,大江盟承受不起拒绝茶话会所带来的后果。我是诚心诚意地来请大江盟参加这场武林盛会的,之所以让你屏退外人,只是想咱哥俩都把底交了,你想怎么着,我想怎么着,什么事儿咱俩就定了,用不着让外人看笑话。”
齐小天目光炯炯地注视了我半天,突然道:“那动少……”
我说:“你叫我别情吧!”
齐小天笑了笑,道:“别情,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蒋小侯消息的?”
“我倒希望是你告诉我的。”我缓和了一下气氛,笑道:“小天,老实说,我离京的时候,的确没有想到茶话会会出什么纰漏,不过事情一发生,我就立刻和蒋小侯取得了联系。所以,他在扬州的言论本就是我俩计划内的事情,而消息是通过军方传递的,只是因为武大人临时去了宁波,我的身份需要确认,才晚了两天,不然,我们昨天就该达成协定了。”
“别情,你真是深藏不露啊!”齐小天苦笑了一声。
“小天,我知道大江盟是骑虎难下,可难下也得下,何况我已经给你摆好了台阶,还准备白送你一副拐杖,再不下,可就不是朋友之道了。”
“愿闻其详。”
“等会儿告诉你,你先说说你们大江盟有什么想法?”
“敝盟反对茶话会的原因,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茶话会能做出一番改革,敝盟自然也愿意配合。比如,你在龙潭镇所说的,茶话会要指导各门派重视年轻一代的培养,敝盟就举双手赞成。”
我心道,你大江盟旗下年轻俊彦迭出,哪有反对的道理?倒是慕容世家要叫苦连天了,可我岂能让一贯支援我的慕容太过吃亏呢?
“不过小天,像你这种已经得到江湖公认的高手,就没有必要以新人的面目出现在茶话会上。至于怎么确认是不是新人,名人录就是标准嘛……”
“这不公平,还是应该按年龄为准……”
类似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黎明,我和齐小天终于达成了共识。
走出密室的时候,正值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两人相顾良久,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第四章
虽然因为要和武当进一步协调,我和大江盟都没有公布谈判的结果,但敏感的江湖人已经从蛛丝马迹中嗅到了和平的气息,回苏州路过嘉兴的时候,同盟会旗下的各大门派明显加强了冬训,看来是想在茶话会上出人头地。
到了苏州,我没有回竹园,就径直去了秦楼,然而却没见到六娘,继白秀后成为苏州秦楼管家的庄青烟告诉我,梅流香突患重病不起,六娘三天前就回太湖栗子镇探望她去了。
走了三天?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定了定心神,才叫来铁平生、马鸣。一问,原来萧潇早有安排,秦楼业已加强了戒备,所有护院都取消了假期,在铁马两人的监督下,昼夜不停地监视着秦楼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
铁平生见我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由关切地问道:“动少,你不是和大江盟达成和解了吗?莫非中间又起了变故?”
“消息传的这么快?”我微微有些惊讶,我马不停蹄地从杭州赶回来,没想到秦楼都已经得到消息了,想来大江盟和驻嘉兴的同盟会之间应该有更快捷的消息传递方式。
“茶话会那边已经搞掂了,与它无关,是宗设余孽有蠢蠢欲动的迹象,才让你们小心戒备。对了,老铁,你媳妇身体怎么样了?若是觉得不安全,就让她住进竹园或秦楼吧!”
铁平生摇了摇头,说不用。
自无瑕生产以后,铁平生总算彻底死了心,对这个痴心汉子,无瑕也有些同情,就托六娘给他物色一个温柔体贴的姑娘,六娘还真找到了一个与无瑕有几分相像的穷苦人家的闺女。在出卖r体和做铁平生媳妇这两条路摆在姑娘面前的时候,她几乎没加思索地就选择了铁平生。
铁平生也就把对无瑕的一片痴情全转移到了这姑娘身上,对她自是百般呵护,疼爱有加,虽然比她大二十多岁,可两人却是鱼水相谐,甚是恩爱,姑娘嫁过来没多久就已经有了身孕。
马鸣笑了他一句,遂道:“动少,咱们秦楼刚训练好了五十多号护院,本来这两天就要调往松江的,您看是不是先缓缓?”
“还是先拨过去,我师娘那边也很吃紧,老铁、老马,你们俩再抓紧时间招募一批护院,不必像上几次那样挑肥拣瘦的,说得过去就成,先把这段特殊时期应付过去再说。另外,我让你们留意有资质的孩子,有没有结果?”
铁平生说已经找到了六个,我便带着两人一同去探望这些孩子,六个孩童都在七八岁之间,虽然没有特别出类拔萃的,但也都是中上之资,又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想来吃苦绝没什么问题。
我温言慰勉了孩子们一番,随后把他们交给了铁平生,让他负责传授入门的武功。又告诉马鸣好生善待这些孩子的父母,每月按时周济柴米油盐。
如果这些孩子的身世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们将成为我的弟子,十几年后,我就要靠他们来保护我的家人了。
回到竹园,这里的气氛也明显紧张起来,不时看到三五成队的仆妇,沿着围墙来回的巡查,内园的几处暗哨也都加派了人手。
“人家五天前就向何老板下了订单,再打造五套连环弩,三天后他就可以开始交货了。相公,人家有先见之明吧?”
我进门正碰到从谦字房刚回来的解雨,她一眼看到我,顿时欢呼一声,发足飞奔过来,直扑进我怀里。
几日不见,两人都觉相思入骨,也顾不得下人在一旁窃笑,狠狠吻在了一处。缠绵了好一会儿,她偎在我怀里,边向内园走去边表起功来。
“嗯,相公真没白疼妳。”我亲了亲她滑腻的脸颊轻笑道,心道,这丫头总算开窍了,一具连环弩加上特制的弩箭价值纹银两千两,当初她布置竹园机关暗器的时候,一来觉得太贵,二来威力太强,中者非死即残,就只订做了五套。如今大概是察觉到竹园仍有安全隐患,才抛开了顾虑,舍下了本钱。
“雨儿,再告诉妳一个好消息,妳爹,不不,我的岳父大人已经亲口应允咱俩的婚事了!茶话会一过,妳就要嫁过来了。”
“真的?!”
虽然解雨早有思想准备,可这期盼已久的喜讯还是让她一下子陷入了狂喜之中,拉着我的手蹦啊、跳啊,直嚷:“太好了,太好了!”
半晌,她大概才意识到嫁人本是件让女儿家害羞的事情,顿时晕生双颊,手一松,再看旁边几个仆妇正抿嘴直乐,她越发害羞,一跺脚,狠狠白了我一眼,转身飞快朝她住的明瑟楼飞奔而去。
我刚想追去,却见宝亭、无瑕结伴迎了过来。两女都是脸皮极薄,自然不像解雨那般恣意大胆,可两对眸子里流露出来的似海深情,却让我忍不住止下了脚步,将两女揽在了怀里。
三人静静温存了片刻,宝亭细声问道:“方才相公怎么惹恼了雨妹妹?”
“不是惹恼,而是喜恼了她。”我笑着解释了一番。
说来解雨早以我的妾室自居,所差的只是个名份而已,她又与诸女相善,宝亭和无瑕闻听喜讯并没有多少醋意,反倒替她喜欢。
宝亭更是推了我一把,道:“相公,你去明瑟楼吧!雨妹妹大概有许多知心话儿要和相公你说,贱妾和无瑕姐姐她们晚一会儿再去明瑟楼找你们,反正萧潇已经请杜真夫妇上京了,京城的事情也不差这个把时辰的。”
宝亭她们果然在一个时辰后一齐来到了明瑟楼,卸去了易容的解雨听着姐妹们的恭喜,既娇羞无伦,又神采飞扬,就连许诩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喜色。
众女嬉笑打闹了好一阵子,我才把话题引到了京城我的化身李佟身上。
“……虽然我夜探丁府无功而返,但我可以肯定,他的西席柴俊文就是在京城和刑部尚书赵鉴搅在一处的那个老者,我和阿柔都和他朝过面,而他因为种种原因,很可能识破了我和阿柔的身份。”
我把我的推断讲述了一遍,道:“问题严重的是,一旦丁聪知道李佟就是我,那么我用李佟的名义所作的一切都将是丁聪调查的对象。沈篱子、跨车胡同的工程问题倒不大,但后期的经营手法很可能引起丁聪的怀疑,因为它有明显的宋廷之的风格,丁聪可能会因此想到,宋廷之已经被我罗到了门下。摘星楼的秘密自然也不保,更严重的是,一旦魏柔出现在江南,丁聪就会知道,眼下在摘星楼主事的陆昕是个西贝货中的西贝货,她出色的琴技或许会让丁聪联想到最近从教坊司失踪的钱萱,而钱萱可是罪臣钱宁之女,把她劫出来,着实犯了皇上的大忌……”
“相公不分青红皂白怜香惜玉的x子也该改改了。”
见众女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却都不敢开口,身为大妇的宝亭只好替众女说出心里话了。
倒是一贯不留情面的解雨今天心情明显舒畅,又知道钱萱是个苦命的少女,反替我说起情来,惹得众女一阵嬉笑,说她知道自己要嫁过来了,就开始向着自己的相公了。
“唐解元桃花庵里有九美相伴,我王解元岂能让他专美于前!”我笑道:“不过,算算数目也差不多了,武舞老五,雨儿老六,阿柔老七,加上京城几女,没有个天干之数,也凑够地支了。”
众女都不觉莞尔,紧张的心情也都渐渐放松下来,无瑕沈吟道:“不知丁聪和赵鉴的关系究竟如何,如果两人狼狈为奸,赵鉴动用刑部的力量,很容易侦知相公的秘密,就不仅仅是钱萱妹妹一人的事儿了……”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我轻叹了口气:“赵鉴和丁聪原来都是继嗣派的大将,原本颇有交情,不过因为丁聪见风使舵投入了继统派的阵营,两人据说曾经闹得很僵,但眼下可就不好说了。柴俊文此番进京,与赵鉴相当亲密,或许因为继嗣派的失宠,赵鉴的态度有所软化,他和丁聪的关系得到了某种程度的修复,而一旦有了共同利益,赵鉴动用刑部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我离京之前,赵鉴还没有什么动作。”
在京城,我自然不会放过调查丁聪的机会,对丁聪在官场上的关系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
丁聪在朝中的最大靠山本是首辅杨廷和,可他政治嗅觉极其敏锐,判断出皇上皇位已稳,杨廷和与他对抗必定没有好果子吃,便毅然反戈一击,投入了当时处于劣势的继统派,桂方两人也急需封疆大吏的支援,两下的关系急剧升温。
而今,桂方成了丁聪在朝中的盟友,不是费宏反对的话,丁聪甚至可能已经入阁了。
“贱妾已经密函通知宁馨郡主,让她停止钱萱妹子的所有公开活动,伺机撤出京城,宋先生亦是如此,另外杜真夫妇已经前往京城替相公看守隐庐,他们会找机会接近郡主,充当护卫。”萧潇道:“相公,看看是不是再让沈大人帮忙照看一下得意居?”
“我已经给他写信了。”望着面色苍白、双眼通红,一看就知道两三天没好好休息的佳人,我心头不由涌起了一股热流,忙把她唤到身前,输了道内力给她。
再细看其余诸女,脸上也都有些倦意,便吩咐小丫鬟去煮些人参茯苓粥来,随后把众女都赶到了榻上,或倚或卧,聊作休息。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而要命的是,相公年前能留在竹园的时间不会太多,为安全计,在丁聪、宗设这两个祸害没被铲除之前,秦楼和织染铺子都要停止扩张,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的人手来保护自己。织染铺子那边就交给沈熠,宝亭妳不要再去c心它了,我相信沈熠能管好它,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这期间,妳们出入都要格外小心,特别是妳……”我的目光转向了宝亭:“如果我是宗设,首选的攻击目标就是妳,妳这些日子就安心在家休息。萧潇、雨儿,妳们俩搬去初晴楼和宝亭同住,等武舞回来,也让她搬进去。”
“无瑕、玲珑,妳们三人也要同行同止,除了宝亭,珏儿和钰儿就该是敌人下手的重点了。”
玉家三女都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无瑕更是因为一对小女儿不在身边,竟有些坐卧不安,我拍了拍她的小手,她才镇定下来。
“竹园、得意居和秦楼都要加强戒备。不过,扳倒丁聪、彻底消灭宗设余党,才是g本。如果干娘回来的晚,无法和我会面的话,宝亭,妳们就告诉干娘,要不惜一切代价,找出宗设的行踪,除掉了宗设,丁聪也就没有多少能力使出下三滥的手段了。”
安排妥当,我抵挡不住倦意,便沈沈睡去,算起来,我也是两天两夜没怎么阖眼了。
一觉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又赖在床上和宝亭亲热起来,紫烟上楼来喊吃饭的时候,我刚从瘫软如泥的宝亭身上爬起来。
“爷一回来就闹人。”紫烟打了盆热水过来,偷偷望了一眼她那还沈浸在高潮余韵中的主子,小声嗔道。
随后,目光落在我的分身上,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顿时一呆,嘴里却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
“死丫头,妳吓死人了。”
宝亭被叫声惊醒,慌忙扯过被子胡乱盖住了娇躯,待看清楚是自己的宠婢,她便笑骂了一句,只是刚慵懒地坐起身来,就和紫烟一样惊呼了一声,一头又倒在了榻上。
只见被子底下一阵鼠动,旋即见她飞快地蜷起双腿,媚眼如丝地嗔道:“相公,你……你也不告诉奴一声……”
“都告诉妳好几声了。”我委屈道,知道宝亭大概是因为初次尝到独角龙王真面目的滋味,早泄得魂飞天外了,别说我说什么她不知道,就连我的种子已经注满了她的胞g,她也是刚刚知晓。
“奴怎么没听见?”抬眼见紫烟抿嘴儿直乐,饶是主婢俩早已坦诚相见,宝亭还是大窘,红潮方褪的白皙身子复又染上了一层粉腻,半羞半恼地道:“死丫头,傻愣着什么神哪,还不赶快替妳爷好好洗干净!”
紫烟并不如何害怕,边嬉笑边用热毛巾替宝亭拭去鬓角额间的淋漓香汗,才端着铜盆跪在我面前,好奇地望着已经有点软缩的龙王。
她压低了声音道:“爷,方才……婢子好像看见这上面盘着什么东西哪,似乎是蛇……嗯,是龙,是画里的龙!”
这该是义父邵元节龙虎双修大法的功劳了,正一道本就对x命双修有着深刻理解,而义父更是此道高手。我虽因身怀洞玄子十三经奇术而没必要再去修炼龙虎大法,但它的j妙奥义对我却有相当大的启发,把它融进十三经里,独角龙王现出真身的时间比早先长了几乎一倍,而今就连吐了涎的龙王都带着点龙形了。
想起邵元节,我心中猛的一动,怎么把这个强援给忘了呢?他每年新年都要回龙虎山,因为正月十五不仅是道教的上元节,而且还是正一道开山祖师张陵的生日,最受正一道道徒重视。
他身为正一道大祭酒,自然不能缺席,如果请他取道江南走一趟,不仅可以牵制丁聪的j力,延缓丁聪行事的步调,而且隐隐对武当也是一种震慑。
胡乱让紫烟洗了两下,我便跳下榻来,紫烟正玩得爱不释手,突然没了心爱之物,自然而然地撅起了小嘴。
“喜欢它呀?那爷今晚上就收了妳──干娘教妳的功夫该练成了吧!”我亲昵地拧了她脸蛋一把,羞得她扑进了宝亭怀里叫起委屈来,逗得宝亭都不觉莞尔,笑了她两句。
随后宝亭望着我道:“今儿姐妹们一定都等着相公呢!等干娘回来,禀告她老人家一声,就把紫烟收了房吧!还有喜子、明珠那几个大丫头,她们不避嫌地伺候相公,图什么呀?再说,无瑕姐姐都问过了,她们当中没一个愿意嫁出去的,是不是啊,紫烟?”
“主子也来编排人家!”紫烟嗔怪了一句,说完却扑嗤一笑,那娇憨模样像极了几年前的苏瑾。
我一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烟雨凄迷的瘦西湖畔,摇了摇脑袋,幻象才遽然而去,顺手折下花瓶里盛开的两束梅花,分别c在宝亭和紫烟的发上,人面梅花相映红,我不禁看痴了。
第五章“咦,老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刚迈进谦字房的大门,一个短发少女就欢快地迎了过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我面前,刚想纵身投入我的怀抱,却突然停了下来,背着手上下打量了我半天,皱眉道:“老师,你变了。”
“傻丫头,人都是会变的,就像妳不会永远十六岁一样。”我拍了拍她的头,动作虽然亲昵,却不带丝毫y亵的色彩,反倒有些伤感。而对这个充满了大自然气息的异族少女,我罕有的生不出一丝情欲来,有的只是疼爱和欣赏,就像对我的亲妹子一样。
“狡辩!”少女直率地道,随即大声宣告:“我就要永远十六岁!”
何定谦和他几个徒弟都发出了善意的笑声,显然他们透了少女的脾气。
少女也不理会他们,拉着我来到火炉旁边,告诉我不准动的地方,她就去指导何定谦的另几个弟子锻打起一块块通红的炉铁。
直到看见我已经热得浑身是汗,她才转了回来,趴在我身上嗅了嗅,满意地道:“嗯,这回还差不多。”
我哭笑不得,好歹我也是一府通判,这丫头当真是一点都不顾及我的官威。
何定谦见状连忙过来解围,寒暄了几句,问我是想打造兵器,还是来取连环弩的,说连环弩已经造好了两具,今天就可以拿走了。
弓箭是官府管制的兵器,严禁私下买卖,威力强大的连环弩更是在被禁之列,好在当初在剿倭营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多准备了十几份空白但手续齐全的兵器采购单,才说动了何定谦。
看到我递过去的采购明细,他惊讶地咦了一声:“大人,莫非又要去打倭寇?”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抬手打了自己一巴掌。
也难怪他吃惊,一百口上好的斩马刀、三十把j钢匕首、十把紫铜枪、十面藤盾,外加二十副铁胎弓、两千枝雕翎箭,这些武器足以使整整一个百户武装到牙齿。
如果再加上先前订购的连环弩,单从武器装备上来说,战斗力或许要超过三四个寻常的百户所,就算剿倭的时候,装备也没有这么j良过。
“老何,和上次一样,守密不仅是剿倭的保证,也是你赚钱的保证。”
何定谦连连点头:“大人您放心,我和小儿侄子亲自打造这批兵器,保证不出纰漏,只是要多些时日。”
“一个月内打造出来即可,我会着人用我的密押来取,你核算一下银子,我叫人送来。”
打仗就是打银子,我在剿倭营的时候就已经深刻体会到了,不过那时候大家都心知肚明,所有的花费总会有人付帐,而今是花自己的银子,自然有点r疼。
这些兵器加上连环弩少说也要两万五千两银子,日后定要从丁聪、宗设身上连本带利讨要回来。
把事情交待清楚,我叫来少女:“藤壶,能不能再帮我打几枝短铳?”
少女一皱眉:“不是给你和宋姐姐一人打造了一枝吗?”
“我的那枝送给妳大师娘了,可光送给妳大师娘,妳二师娘、三师娘她们是不是就会觉得老师偏心,不够疼爱她们?妳五师娘、六师娘和七师娘也快过门了,老师想给她们一个惊喜,防身的短铳是不是一件最好不过的礼物?”
少女被我绕口令似的话语弄得愣了半天,才笑道:“老师你骗人耶,玉师娘她们才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哪,老师是不是想送给别的女人?”
“什么别的女人,都是妳的师娘!”我板起了面孔。
“我到底有多少个师娘啊!”少女哀号了一声,苦着脸道:“老师,我手里的材料只够再做两把短铳的,想一个师娘一把,就要回国再买,可我现在不想回去!”说着,她神色黯然下来。
藤壶是名门之后,可惜她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她的家族就在一场大战中灰飞烟灭了。故国留下的都是悲惨的记忆,她自然不愿再去触景生情,何况听宋素卿说,倭国幕府对她家族成员的追杀令至今仍未撤销,回国将是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两枝就两枝吧!”我无奈地道,有总比没有强,再说竹园的女子大多数用不着它,真正需要的是京城的宁馨她们:“等日后妳宋姐姐弄到了材料,再替老师补足。”
少女点点头,随口问道:“人家好长时间没有看到宋姐姐了,她回国了吗?”
“她出远门了。”
我这样解释,心中不期然地泛起一丝相思,半年没见,还真有点惦念素卿这个异族少妇哪,想起她独有的风情,胯下的独角龙王竟有些蠢蠢欲动了。
不过是两百里的陆路加五十里的海路,老马车行的快马加上轻舟快船,三天三夜肯定能跑上一个来回……
心中刚刚升起去海上一晤素卿的念头,就被理智打消了,且不说我眼下g本抽不出哪怕一天的时间,就算有,我也不能冒着被人发觉的危险──素卿营造的不仅仅是一艘铁甲船,而是我的后路,万万大意不得。
“再过两个月,新年的时候,妳就能看到妳宋姐姐了。”我拍了拍少女的香肩,笑着安慰动了思念之情的少女:“跟着何师傅这么久,该有不少新作品吧!拿给老师看看?”
离开谦字房,出了太监弄,向西不远就是南浩街。
南浩街还是一如往昔地热闹,行人游客熙熙攘攘,络绎不绝,不时有熟悉的面孔向我行礼问好,当然更多的人则把目光投向了我身边的源藤壶。
虽然少女换上了一件城里流行的水湖蓝的背子和水湖蓝的棉裙,可她那一头短发和腰间别着的两口装饰j美的弯刀,就足以引起所有人的好奇心,遑论她原本就是个极其美丽的少女。
“老三味?我来过好多次耶!南瓜团子就鸭血羹,美味的不得了呢!”少女兴奋地道:“听说老板是老师你的朋友?”
“有妳老师这样的朋友,俺老南怕是要折寿好几年哩!”老南憨憨的笑道。
他手腕一抖,长勺在翻滚的汤锅里打了几个滚,滚烫的汤就浇在了柜枱上一溜盛着生馄饨的碗中,食客们齐齐喝了声好,少女的声音尤为尖亮。
客人们纷纷把柜枱上的丝馄饨取走,不少人看看我,又看看老南,眼里露出艳羡之色,在他们想来,老南一个食摊的老板能攀上我这个官场红人,自然是修了八辈子的福。
孰不知老南视富贵如浮云,他但凡有点富贵之心,老三味早就关门大吉,而他也该稳稳坐在京城刑部原先陆眉公坐过的那张椅子上了。
冰虫不可夏语,凡夫俗子是无法理解老南的,虽然老南总说自己不过是个俗人而已。
“这姑娘不是谦字房的藤师傅吗?怎么成你徒弟了?”老南端了份南瓜团子和碗鸭血羹放在少女的面前,好奇地望着她那一头短发,笑道:“她可是俺老三味的常客。嗯,别说,还真带点你的味道哩!”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我一皱眉,老南的小妾柳氏便扑嗤一乐:“小叔叔你今儿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弄得一身烟熏火燎的?”
“还能上哪?肯定是谦字房!兰子,妳没看到藤丫头腰上还别着两口刀吗?”从月亮门转出三人,正是鲁卫夫妇和去喊他们过来的南元子正妻方氏。
几人寒暄了一番,女人们都回屋说话去了,我让藤壶把刀留下,一人一把放在了鲁南两人面前。
鲁卫拿起一把,一按机簧,弯刀悄无声息地弹出半尺,刀光闪烁,冷森逼人,鲁卫不由自主地眯了眯眼。
“好刀!”他赞了一句,随后却有些恋恋不舍地把刀放了回去:“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别情,你不是又想劝我进京吧?”
“把你一撸到底或许你还能考虑考虑,可眼下你老人家是吏部刑部两部的红人,想弹劾你还真不太容易。当着舒舒服服的正五品同知,我就是拿条鞭子赶着你,你都不带挪窝的。放心吧!这是我送两位哥哥防身用的。”
一提起新职,老鲁那张风干橘子皮的脸上写满了感慨:“我这回是彻底明白了,朝中有人好做官,这个‘好’字究竟是他怎么一回事!”转头对老南道:“没尝过当官的滋味,可惜啊!”
“你俩不用一唱一和的,俺还是喜欢卖俺的老三样。”老南拿起他面前的弯刀,打量著名贵的绿鲨鱼皮刀鞘:“一个卖馄饨的,用得着这么贵重的东西?”
“人向上走难,水往下流可容易得很,想它丑点,这还不简单!”
我接过弯刀,挑下所有装饰的金线,又扯过老南溅满了油花的围裙,使劲蹭了十几个来回,那原本隐泛毫光的刀鞘就已经蒙上了一层油腻,变得暗淡无光了。
“怎么样,和你那把阎王令有的一比吧?只是别让藤壶那丫头看见,她要心疼死了。”
听我说出了“阎王令”,老南顿时苦笑起来。
鲁卫却得意地大笑:“怎么样,我猜得没错吧!别情那双眼睛,贼得很!”
“老南,阎王令虽然神秘,可毕竟有人见过,你若是真想隐身南浩街上,还是趁早换样兵器。我听我师傅说,尊师孙公壮年时就是用刀,你老南的刀法想必不会差到哪儿去吧!”
我抽出弯刀,那刀芒同样凛冽:“这两口刀虽然比起你我和老鲁的朋友之谊来不算什么,可好歹是何定谦和藤壶两人合作j心打造的利器,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给个面子,将就收下吧!”
两人被逗得大笑起来,老鲁道:“我只知道当铺里才金是熏金、银是潮银、丝绵变麻绢的,没想到别情你送礼把自己的礼物贬得如此不堪。看这两口刀的品相,每把不会低于千两银子,老三味虽然赚钱,可也得干上三两年的,而我就是不吃不喝,十年的同知俸禄也未必能买得起一口……”
“得得得,老鲁你可别跟我叫苦了,秦楼每年的分红买他个五六把刀绰绰有余。苦也是你自找的,那少林寺的罗汉就非得金子去铸?难道弄点铜啊铁啊的什么,它就不灵了?丫的这菩萨比我还见钱眼开哪!”
老鲁无儿无女,除了自己吃用,外带疼爱玲珑几个干闺女之外,赚来的银子全都捐给了师门,就连从宗设老巢里搜刮来的银票,都不知变成了少林寺哪尊金罗汉身上的哪支胳膊哪条腿。
“罪过罪过!”老鲁狠狠瞪了我一眼:“那女人都是一个屁股两个n子的,你干嘛非要娶的个个都是美女啊?”
我张口结舌,心下却是恍悟。是啊!就像我喜欢美女一样,老鲁虔诚向佛,老南淡泊人生,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执着的东西,而它们都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一旦侵犯,非但做不成朋友,很可能变成仇敌。
我终于打消了请南元子出山的念头,不过,却不能白白放过他,便问道:“老南,你究竟是叫南元子呢,还是鱼少言?”
“当然是南元子。”老南憨笑道:“俺的水x在快活帮里数一数二,帮里人都叫俺‘混江龙’的。等跟了师傅才知道,俺那点本事哪配叫龙啊!顶多是太湖里的一条鱼,俺又不喜说话,行走江湖的时候不能用自己的本名,就起了个名字叫鱼少言。”
“孙公一代奇人,老南你真是福缘深厚!我有幸结识他老人家,也是天大的福气……”
“可师傅他老人家却是叫苦不迭!明知道他身份还敢打他主意的,别情你是头一个!”老南笑道。
“我有吗?我只是看老爷子喜欢做生意,合伙干上两票罢了,若是真有人敢打他主意,那绝不会是我,八成是大江盟的齐放。”
老南摇摇头:“别胡乱猜测,俺师傅虽然和齐盟主观念不同,可也是说得过去的朋友。”
“我和你还观念不同哪!”我抢白了一句:“孙公和齐放是一个村子出来的,自幼相识,孙公小时候还曾救过齐放的命,两人都是x情豪放的汉子,又都是江湖的顶尖高手,照理说惺惺相惜还来不及,偏偏两人却有点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如果这都算是说得过去的朋友,那咱们之间怎么算呀?”
“这……你问师傅去,俺可说不清楚。”老南尴尬地笑了两声。
“话说回来,一个村子出了两个江湖十大,风水未免好得让人嫉妒。不过,名师出高徒,令师和齐放就算资质再过人,没有名师的指点,一样要终老乡野,成不了多大气候。他们俩竟然都遇到了名师,这运气同样是好的出奇。老南,令师最初是练刀的吧!齐放可也是当世的刀法大家啊……”
“对啊!”老鲁一拍大腿:“叫别情这么一说,这事儿还真就透着蹊跷!”
“俺算看透了,千万别叫你惦记上。”老南苦笑道。
老鲁大概是想到了高光祖,不由深有感触地附和了一声。
老南接着道:“师傅没说过,俺也不敢乱猜。不过,他传的刀法的确有许多地方和齐盟主的大江流刀法相近,甚至一模一样。”
南元子已是江湖有数的大师级高手,他在潇湘馆里表现出来的实力绝不在高光祖之下,一对一我或许能胜他,但肯定相当吃力,他的眼光自然不容怀疑。
听他这么说,我和老鲁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明白,孙不二和齐放九成九是师兄弟,而大江流刀法如果不是师门所传的话,八成是两人合创的,只是不知何故,两人最终分道扬镳。
孙不二弃刀不用,武功反上一层楼,成为江湖第一人;而齐放j研刀法,也终成大家,更打下了大江盟这偌大的江山。可以说,两人的成就是半斤八两,不分轩轾。
是谁教出了这么一对佳徒呢?我好奇地问了出来。
老南说他师傅从来不提师门的事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是师傅也无权干涉,这是他师傅时常教导他的。
我听了倒不觉得如何奇怪,师傅他老人家就是这样,除了临死之际给了我一道征服隐湖的遗命之外,他也极少干涉我的生活。
当然,我从小在他身边长大,耳闻目濡,他那种y靡的生活方式早已深入我的骨髓,我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师傅他也的确没必要来干涉我。
而老南则不然,他拜在孙不二门下的时候已经二十出头了,人生观基本成形,所以他更能感受到孙不二提倡的自由生活的可贵。
“别打老南祖师爷的主意了,就算没入土,也老得只剩下脑子还管点用。其实就算是孙不二亲自出马,齐放也未必买他的帐。再说了,别情你不是已经和大江盟达成协定了吗?”老鲁“嘿嘿”笑了两声,把话题岔开。
他师门少林寺有无数的清规戒律约束门下,就连对俗家弟子也有百多条门规伺候,老鲁是少林寺异类中的异类,可行事还是偶尔露出少林寺特有的呆板痕迹,而他就算是贵为长老,也无法改变师门沿袭了千百年的规矩,有心而无力,他自然一肚子无奈,也就不愿意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
“别提那个什么鸟协定了!提起来我就一肚子气,老子我还是头一回吃这么大个的苍蝇哪!”我又道,达成协定的事情还没公布,江湖的消息倒传得快。
鲁南两人俱是一怔:“别情,莫非你不知道蒋小侯已经在扬州公开支援你续办茶话会,所以答应了大江盟的什么苛刻条件?”
“也不能说是苛刻了,不过是每年要多花我一两万银子罢了!”
妥协的最主要原因是柴俊文的出现逼迫我不得不争取一切时间,只是柴的事情牵扯到我化身李佟的秘密,自然无法明说,只好气哼哼地道:“老子出银子倒无所谓,可是替大江盟和武当买了一个好名声,心里总不大舒服。”
两人问是怎么回事,我便解释道:“我在龙潭镇提出改革茶话会,大江盟对此倒没什么意见,只是确认了一下年龄限制。为了不让江南集团占太多便宜,我还规定凡是名人录前二十位的高手就算是符合年龄限制,也不得当作年轻选手使用,所以像木蝉、齐小天、g难几人都失去了资格。”
“这很好啊!茶话会不改革的话,确实闷得没什么看头。”鲁卫道。
“但大江盟提出,要扩大十大的规模,也就是十大变成十大金榜、十大银榜,共二十个门派。当然,这对所有门派都是一次绝佳的机遇,管他金榜银榜,挨上十大的边,对门派自身的发展都有莫大的好处。可对我来说,我宁愿江湖停滞不前,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一窝蜂的发展起来。何况,就目前来说,同盟会下属的门派很可能占据银榜的多数,实力必然会进一步膨胀,到头来形成难以收拾的局面。”
“可你还是答应了?”
我摇摇头,我若是答应了,别说蒋迟饶不了我,就连慕容千秋那个死胖子大概也会恨死我:“我只答应候补战的优胜名额由原来的三个增加到五个。不过,参加候补战的每个门派都将获得一百两银子的补助,而进入前十二名但没有进入十大的门派还可以得到五百两银子的额外奖励。按照上届的规模,这笔银子就高达九千七百两,今届怕是很容易就突破万五,而这笔银子自然全落在了我的头上。”
“这不光是出银子的问题,而是这些银子八成要落到同盟会和慕容世家下属的门派手里。银子是什么?银子就是士气,就是战斗力啊!”老鲁有些忧虑的道。
“不错!五百两银子虽然不算多,可足够一个二十人的小门派有滋有味地生活上三个月了,省一点的话,对付一年的吃喝都不成问题,当年春水剑派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三四百两而已。当然,五百两银子也可以给他们每个人都配备一把说得过去的兵器,让门派的实力有个显著的提升。”
“这就是当初为什么那么多门派加入同盟会和慕容世家的原因,同盟会的会盟银子三千两,慕容世家只多不少,这笔钱足以让一个门派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但如此高昂的代价,就算大江盟和慕容世家富甲一方,也支援不了多久,对于今年新加盟的门派,江北那边已经降到了一千两,这足以说明问题了。”
我点点头:“两家都在各自的同盟军身上花费了巨额的资金,一年多过去了,维持起来已经是越来越困难,特别是大江盟,它财路不那么通畅,可能比慕容还急需银子,有茶话会的这些银子救救急支撑个把月,没准儿战局就会发生了g本x的变化。”
“别情,你的意思是,茶话会之后江南江北将有一场大战?”老鲁不由一惊。
“再不打一仗的话,军心都散了。何况,不管齐放是不是真的受了伤,齐小天代主同盟会却是千真万确,同盟会因此不稳也是事实,慕容岂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而齐小天也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自己的位子,两人都有求战的欲望,不打才怪呢!”
“又要死人了。”老鲁叹了口气。
我和老南都明白,老鲁的话意味着什么。
去年的那场争斗虽然持续的时间很短,只有短短两三天的工夫,可双方却有六百人阵亡,其惨烈程度在近五十年的江湖争斗中绝对可以排进前五,而一旦双方全面交战,死伤的人数更会直线上升。
一年前因为种种原因,事情被压了下来,而今,皇上已经基本肃清了杨廷和在朝中的势力,目光可以越过京城那巴掌大的地方而投向江南了,他那颗少年冲动的心,不知道能不能容忍再出现去年那种惨况。
“老鲁,明天我就要起程去扬州,我那个老乡给了我不少支援,总要有个交待。而后,我还要走一遭武当,清风真人的面子也要保全,这一走,怕是又要十天半个月的,苏州和竹园秦楼,只好拜托给你了。我知道眼下城里只有一百十几个捕快,远远适应不了当前的特殊形势,所以我想再招募五十人,上午已经和白知府沟通好了,您老费心帮我把把关,再训练训练他们。如果你师门的俗家弟子中有人想吃官家饭,两个头领的位子随你处置,不过,我需要副总捕和一个巡检司──就东山吧!副巡检的职位另有他用,你看给张大纲找个体面的闲差让他半退休吧!毕竟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
苏州府副总捕的职位自然是日后留给宗亮也就是高光祖的,公岐山已经证实,大江盟的确在嘉兴暗算了他,因为他的突然出走引起了大江盟的怀疑。
只是高光祖机智过人,而大江盟负责具体抓捕行动的刑堂堂主武波,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高光祖竟然身怀少林寺绝学金刚伏魔神通,寻常点xg本困不住他,结果在解往杭州的途中被他轻易逃脱。
总算他手下留情,没要了武波的x命,但之后大江盟就再也没能捕捉到他的行踪了。
我知道高光祖总有一天会来找我的,富贵对他来说有着相当大的吸引力,而我很可能是他发达的最后机会。
当然,他要舍弃宗亮的身份,再度变成另外一个人,不是因为他上司的上司是鲁卫──就算鲁卫有一百个杀他的理由,为了少林寺的声誉他也会忍下来──而是为了躲开来自丁聪一派的追杀。
高丁两人的恩怨大概从十二连环坞覆灭就开始结下了,只是那一战的真相虽然已初露端倪,但依旧疑点重重。
不过我可以断定,丁聪和十二连环坞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丁聪究竟利用十二连环坞干下了多少违法的勾当,还有待高光祖来一一揭开,但两者的地位已经明显地决定了结局──狡兔死,走狗烹,这可是千古不灭的真理。
当然,从高光祖能很快以宗亮的面目出现,并且暗助文公达以及胡一飞、来护儿等神秘高手加盟铁剑门等几件事来看,十二连环坞在覆灭之前很可能已经分裂成了两派。
倘若不是如此的话,以高光祖的机智,大江盟g本不可能轻松获胜,丁聪要铲除的应该只是狂妄自大的尹观,而他也的确是被齐放一刀砍去了脑袋,至于那些倒霉的喽啰只是拉场垫背的。
可惜这出大戏出了一点纰漏,按照高光祖对少林的说法,他弟弟高光宗本不该死在辛垂杨的剑下。
我相信这对于高光祖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可原谅的纰漏,甚至是场灾难,可问题是,他说给少林的话真就是他的本意吗?
我总觉得,高光祖那番话只不过是和少林寺耍了一个谈判的技巧罢了,他应该明白,少林寺不应该承担责任,更应该指责的人是这场战役的幕后主使,而这个人八成就是丁聪。
十二连环坞里不会有几个人知道高光祖有替身,即便知道他有替身,也不该知道那个替身其实是他的亲弟弟,也不该知道如何来分辨真身和替身,假作真时真亦假嘛!
那么,当初在太湖边上,丁聪希望杀死的究竟是高光祖本人,还是只想把那个替身杀死,好演出戏给隐湖看呢?
高光祖不得不小心提防,丁聪其实是想把他和尹观一起埋葬在太湖的浩渺烟波里,所以当他觉得铁剑门有些风吹草动,他便立刻远扬而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一走,必然坐实了丁聪对他出工不出力的怀疑,两下的关系就此破裂。
如果高光祖还是少林寺的那个空见,他即便不能回师门,也大可以就此隐身市井山野,安稳地过下半辈子。
但如果他心存富贵,那么天地虽大,能走的路却没有几条,而我正是他的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