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魂归故里
锦盒计 作者:木双习
更新时间201353022:05:14字数:2452
九月二十四,张家村
当张秉带着车队回到村里的时候,整个村子再次沸腾了,村民们在看到棺木之时情绪十分激动,发泄对象直接变成了护送的官兵。
众人将车队团团围住,高声呼喝,若不是张秉在场,只怕是要引起民愤了。面对群情激愤的乡亲,张秉不得不将事情原委大概说了一下,祈求村民谅解,安抚住他们之后,张秉领着随行的郎中,备好药物,登门拜访二老,在门口踟蹰了好一会儿,他才狠心推开院门。
院门一开,他惊讶的发现二老已经衣衫整洁的从屋中走出,一身黑衣,映衬着二老花白的银发,叫人心头发酸,悲伤地情绪弥漫了整个院子。
“老爷子,您……已经知道了?”张秉试探的问道。
老爷子搀扶着老伴儿,原本年迈的身体此刻显得更加老态龙钟,二老眼含泪水,步履缓慢的来到张秉跟前,显然村里有人来报信了。
“走吧,后山。”老爷子低沉略微发颤的声音中包含着无奈与痛苦。
张秉用力吸了吸鼻子,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解释道:“老爷子,这孩子是被厉鬼索命的……”
老爷子摆手止住他的话头,声音已是带着哭腔:“鬼树林,走吧。”
拒绝了旁人的搀扶,二老就这样慢慢地走在前面,身后是沉默压抑的马车以及更加沉默压抑的人群。
山路崎岖难行,道路狭窄,拉棺木的马车走到一半就无法前行了,险些翻到路旁,二老见此情景,默默垂泪,早已不知所措。
“我来!”张秉忽地一声大喝,大步来到棺木前,众人皆不知他要做什么。
“过来几个老爷们,咱们把行舟抬上去!来!”张秉虎目含泪,右臂伸到棺木下面,又有几个村里的壮汉上来抬住棺木后方。
“一、二、起!”张秉喊着口令,不顾内脏伤势,气沉丹田,右臂血管暴起,后面几人一同发力,硬是将棺木抬下了车。
“乡亲们,随我上山!”张秉从嗓子里吼出这句话,甚至可以感觉到有血沫从口中喷出,二老见张秉如此拼命,已是泣不成声,一行人终于艰难地将棺木抬到了鬼树林。
一路上负责抬后面的人换了几波,唯有张秉一直坚持着抬着棺木的前头,拒绝了所有人的好意,仿佛是为自己没能照顾好行舟赎罪。
按照村里的规矩,应该葬在鬼树林深处,不见天日最好,但这次众人却很默契地选择了靠近树林边缘的地区,阳光能够斜射进来,不至于太过阴暗。
从选地挖坑开始,二位老人终究是难掩心中伤痛,失声痛哭。等到众人将棺木置好,挥土掩埋,二老相互搀扶静静地站在坑边,默默地看着棺木一点点消失在黄土之中。
张秉在一旁眼见着一铲铲的泥土将棺木慢慢盖住,直到全部掩埋,他拭去眼角的泪痕,沉闷的咳嗽了一声,不知二老还有什么要求。
“行舟啊行舟,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原期望他努力拼搏,堂堂正正,出人头地,可谁曾想却验了这后一句:这人心如平原走马,易放难收啊!尘世纷繁,世事难料,终究是抵不过种种诱惑,唉!”老爷子自言自语了一番,众人听得都觉得心中难受,新坟旧人,无限凄凉。
“走吧!回去吧!人死灯灭,黄土一抔罢了。”老爷子搀着老伴儿,众人一路跟随劝慰,奔山下而去。
张秉将二老送回家中,发觉二老过于悲痛以致心力交瘁,精神十分疲惫,急忙让郎中配好安神散给老人服下,眼见得二老沉睡过去,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走出屋子,已是过了晌午,官兵们都收拾妥当,准备返回县城,只等张秉下令。
“各位,我有话说:刚才二位老人的情况大家也都看到了,他们年事已高,突经此大变,我实在是担心,况且当初他们将行舟托付于我,现在行舟出事,我也有责任。不如这样,你们先回去,继续搜查匪徒藏身之处,我陪二位老人说说话,安抚一下情绪,明早就回去,还望众位兄弟海涵,替我转告王大人。”短短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官兵们也无从反驳,只得先行回城。
目送车队走远之后,张秉再次进屋看望了二老,见他们依旧熟睡,便回到了自己家中。村里人都知道,他父母早逝,又不曾婚娶,更没有子嗣,一人独居,僻静沉闷,他自己也乐得其所。
过了一会儿,张秉背着包裹悄悄出门,独自一人匆匆奔向后山,一路上他身形高低起伏,腾挪翻转,丝毫没有停顿,很快就能看到鬼树林,到了林前,他停下左右看了看,闪身进了树林。
路过张行舟的坟前,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拍了拍坟头,直奔林间深处,若是张墨在此,一定会大感意外,对于这里的路径,张秉比他熟悉的多。
不多时,隐藏在树林里破旧的房屋显现出来,他放慢脚步,轻轻推开房门,低呼了一声:“老爹!”
没人应声,不过从里屋隐约传来阵阵鼾声,他循声来到里屋,看到樵老爹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他并没有叫醒樵老爹,而是出去寻了些柴火,干净利落地生着了火,打开随身带来的包裹,里面尽是熟食,有荤有素,拿出部分放在火堆旁,又从包里拿出一壶酒,打开瓶塞,放在食物边上。忙完这些,张秉悠闲地坐在了火堆旁,心里倒数。
酒香飘散开来的时候,樵老爹突然从屋中冲了出来,瞧见吃喝,双眼放光,完全无视张秉的存在,直接坐到火堆旁大快朵颐。
张秉也好像习惯了老爹的表现,并无责怪,回头进了里屋,开始收拾房间,尤其是那胡乱堆在墙角的几堆破书。
“唉,我说老爹你这是又从哪淘来的破烂啊!总是出去弄这些烂书,还不让我扔掉,每次都头疼收拾这堆。”张秉一边收拾一边抱怨。
这些破书还真是包罗万象,天文地理、诗书史籍、医农卜商等等,个别过于朽烂,已经散落,像《周易》、《论语》、《鬼谷子》等都被他一本本拾起来重新摆放好。
“这是?”他看着手中的《神相全编》很是奇怪,这种相术之书竟然也有?《管辂秘相》、《相儿经》、《照胆经》、《麻衣神相》等等,算卦风水的还真不少,这种被认为是旁门左道的书与那些五行八卦阴阳之类的在他看来都是不入流的,统统被丢在杂家书堆中,其他书则是依照经史子集分类摆好。
樵老爹吃饱喝足,看到张秉正在忙碌,吧唧着嘴不住的夸赞:“还是我儿子好啊,每次来都给我带好吃的。这些书都是爹收藏的,看好哪个,尽管拿!”张秉苦笑着摇头,不知该如何应答。
“爹,我走了。过段时间我再来看您,这些东西您省着点吃。”张秉再次从包裹中拿出另一部分熟食,递给老爹。
樵老爹已是换了一身新衣服,脏乱的床单也换成新的,散乱的书堆整齐的排放在墙边,漏雨的屋顶也被重新修补过。
一下午的忙碌,张秉将老人的住处打扫的干干净净,乐得老人眉开眼笑,一切收拾妥当,他挥别了老人,纵身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