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户人家第18部分阅读
朱户人家 作者:肉书屋
国公呢?”
笑笑,赵国公淡淡道:“他们讨好的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人。只是这些人都太急了,急得看不清楚眼前究竟是什么样的形式……”
于清瑶歪着脑袋,一时想不清楚赵国公说的话。可是,再要细听,赵国公却已经不再说话。等了又等,也没再听到什么,反倒是传来外面院门开的声音。
立刻收敛心神,于清瑶换好鞋,赶在李夫人推门而入之前,先拉开了门。
虽然对听到的那些话,仍然不能完全明白,可是隐约的,于清瑶觉得自己偷听到的是一件大事。
无论是恭平王或是恭成王,若是真成了赵国公的岳父,那京中看似平衡的势力将完全倾向于一边吧?
听得说笑声,于清瑶抛开心中所想,走进厅中。此刻,田氏和孟、沈二人,都已自产房回来,听到脚步声,沈盈盈抬起头,看看于清瑶,笑笑,却没说话。而孟慧娘更是一直在同身边的贵妇说话,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于清瑶一样。
于清瑶也不在意,对着厅中众人,一一施礼,又走到已经坐回座位的田氏身边。
此刻的田氏,和恭平王妃坐在一起。正伸手逗弄着王妃怀中抱着的那个婴儿。听到于清瑶的低唤,只是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便有意无意地去看李夫人。见到李夫人正在和别人说话,便收回目光,淡淡道:“来看看你侄女吧”
于清瑶一怔,立刻现出受宠若惊之态。上前一步,细看那女婴。只见那女婴生得眉清目秀,虽然不太胖,可皮肤却是粉白粉白的,一双眼更是黑若点漆,看起来极是有神。虽然婴儿还未长开,却也有几分她那位曾艳惊京师的嫡姐的模样。
看得唇边生笑,她禁不住伸手逗弄这孩子。恭平王王妃瞥她一眼,便笑道:“你过来抱抱吧”
手一僵,于清瑶笑笑,有心婉拒。这孩子可是金贵,她从前从未抱过这样小的婴儿,再怎样也不敢轻易尝试。只是,她还未婉拒,田氏已经沉声道:“算了,她一个姑娘家,从未抱过婴儿,还是不要抱了……就连我,这生过几个孩子的,碰到这么小的婴儿,都不敢轻易伸手了呢”
这样的话一出口,于清瑶连婉拒都不必了。腼腆地笑笑,她缩回手,低下头时,笑意便敛了几分。
她还以为田氏已经对她改观,可现在看来,竟还是不曾对她放下戒心。
立在田氏身后,她抬起眼,看向隔着百宝格的小厅。那里的桌子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虽然地上的狼籍早已收拾干净,可想来,刚才那一场慌乱,大概会成为三个娇娇女终身难忘的经历了。
自然不会没趣地去问两位郡主为什么还没有来,于清瑶只是笑着在一旁看众人逗弄婴儿。
不消一刻,便有下人笑着来禀:“王妃,吉时将至,还请诸位王妃、夫人往前面去吧。”
笑着把孩子交到站在一旁的奶娘怀里,恭平王王妃站起身来,笑着邀众女眷往前面去。目光扫过于清瑶,又笑道:“亲家小姐也不必拘礼,左右今天来的都是至亲善朋,都是你的长辈,也没有什么可避讳的。”
于清瑶看看微笑的田氏,也便没有拒绝,笑着跟在众人身后,一路到了前宅。
若是寻常人家洗三,也不过是在后宅罢了。可因为恭平王府中,今日来贺喜的多是王族公侯,所以这洗三的地点就换在了前宅。
前宅大堂中,此刻早已摆了香案,案上供着尺高的神像十数尊。于清瑶看来看去,也只识得一个是送子娘娘,一个是豆疹娘娘,只因这两位神最是有特色。一个骑着麒麟,抱着婴儿。另一个却是捧着一个药匣样的盒子。
备好的香汤泛着艾草的清香,水也是淡淡的绿色。内里早就放了许多金银锭子,还有莲子、枣子、栗子之类的香果。一旁的案几上,又有清水,花儿、小梳子、艾叶球、大葱、生熟鸡蛋许多杂物。
众人才一进门,候在一旁的收生姥姥立刻迎上前来,笑着施了一礼,就接过婴儿。
只是,抱过婴儿却没有立刻抱到铜盆处,而是抱着往笑着往这边望过来的众男宾处。
虽然见过恭平王,可是却从未这样近距离接触过。从前只觉得恭平王是个很严肃的人,可现在看着恭平王抱着孙女的模样,倒像是个可亲的长辈了。
虽然有些人,是于清瑶头次见,可恭平王王妃根本就没有替她介绍的意思。于清瑶也是识趣,自然而然地就避在田氏身后。
偶尔抬头,却正好撞上赵国公无意扫过来的目光。目光一对,于清瑶微微一怔,虽然赵国公一笑,就已经移开目光,她却仍是心中乱起来。
该不会知道她偷听到了……不可能知道的,她不必这样疑神疑鬼。
心中忐忑,那头洗三礼已经开始。收生姥姥抱着婴儿站在一旁,笑着请各家女眷上前“添盆”。
于清瑶年纪既轻,又是辈份最幼,自然是落在最后的。趁着前面的人一一上前添盆,她悄悄解下腰上坠的那只玉环,捏在手里。
上前一步,耳边却忽听得一声轻叫,转目相看,却是李夫人。睨着于清瑶,李夫人柔声笑问:“是第一次来与人‘添盆’?”
于清瑶脸上一红,点点头。不知自己可是有什么做得不对了。李夫人一笑,俯近身来,手一伸,拉住于清瑶的手。于清瑶一怔,已觉手中被塞了一件东西。
与此同时,李夫人湊近她的耳边,低声笑道:“添盆要用金银的,这只玉环,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难道不是要添贵重的东西吗?
于清瑶大窘,低头看,被塞进手中的却是一只金戒指。黄澄澄的颜色,显然是足色的赤金。掂在手中,少说也有一两重。有意要还,可那头收生姥姥已经笑着请她。
匆匆瞥过李夫人,她低声道谢,快步上前,把手中的金戒指丢进盆里。又拈了几只莲子放进去。
听着收生姥姥高声唱:“富贵满堂,连生贵子……”于清瑶暗在心里松了口气,静静退开。耳中正好听到另一边的男宾,不知是哪位公侯,正在笑着咏道:“人皆生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但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病到公卿……”(抄苏大学士的)
一首诗毕,便有人又续着吟上另一首,竟是一人一首《贺洗儿诗》以为贺礼。虽是游戏之作,可也不乏佳作。只是,这些人,是知道生的是女婴吧?
于清瑶暗自摇头,转开来去,正好看到收生姥姥抱起已经洗好的婴儿起身。先是交到一旁的奶娘手中,她自己又拿起浸在香油里的银针,捏着婴儿的耳坠,手一抬,就一针刺了下去。
一见血,婴儿就立刻号啕大哭,闹得正在吟诗的男宾也不由转头看来。恭平王更是皱眉急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孩子哭得这么大声……”
恭平王王妃便掩面低笑:“咱们王爷真是最疼这个孙女,从前家里几个子女,哪个见你这样心疼过?”又笑着转过去,抚着婴儿的脸颊道:“乖乖莫哭,今天吃这一小痛,将来才能得大富贵。哪家女儿不是这样挨过痛的呢?”
听着王妃低柔的轻慰声,于清瑶不由得抬手去摸耳坠。一对小巧的珍珠耳坠随着她的手轻轻颤动着。可是耳洞里,却早就感觉不到半分痛意。
她那时也是痛过的,可为什么却仍落得前世那样的悲剧呢?可见,有时候,这些先苦后甜的话,也是作不得数的……
第六十三章 鬼月中的婚礼
从恭平王府回来,于清瑶就立刻去探望熙姐。
同样是安乐侯府的孙辈,可是无论是身份还是待遇,差的都不是一星半点。
虽然天色还早,可是走进“清槐院”,于清瑶还是忍不住抱住肩,哆嗦了下。抬起头,看着那棵遮了半天天空的槐树,她就忍不住发寒。
绕到厢房,还没推门而入,就先听到门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先是“哇”的一声,然后顿了下,接着就又是震耳的号哭。
于清瑶吓了一跳,忙快步而入。觅着哭声,走进里屋,她看着地中间的摇篮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婴,一时间有些慌了手脚。
“奇怪,奶娘怎么没在呢?”雪儿皱眉,又抱怨:“这清槐院里的人都死了不成?小小姐哭成这样,居然都没一个人看看……”
“雪儿,”低声唤了一声,柳絮抬眼看看于清瑶。只低声道:“奴婢这去看看看院里的人都去了哪里。”
于清瑶先是没有应声,几步走到摇篮旁。迟疑了下,她有些笨拙地抱起熙姐儿,轻轻地拍着,“乖,乖哦……不要哭了……”
从来没有照顾过小婴儿的经验,虽然抱在怀里的小东西软软的,可是却让她觉得有些慌。
“小姐,熙姐儿应该是饿了吧”柳絮的低语,提醒了于清瑶。
“你们先去找奶娘,我倒要问问她,这么领工钱,她觉不觉得亏心”动了火气,于清瑶的声音格外的冷,怀里的熙姐儿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怒气,哭得更厉害。
雪儿脚步一动,就想上前,于清瑶却冷静地挥了挥手,打发了两人出去。抱着熙姐儿,于清瑶犹豫了好一会,才握着她的小手,缓缓用异能送过去一缕暖流。
那是一缕带着满足与欢欣的情绪。虽然有点惭愧竟用这样的方式来哄小孩,可是在熙姐儿渐渐停止了哭声后,她还是松了口气。
停止哭泣,熙姐儿睁大了眼睛,用黑黑的眼眸看着于清瑶,带着一丝好奇的光彩。虽然不知道这样小的人儿是不是也有思想、有感情,可于清瑶分明就感觉到熙姐儿是喜欢她的,而且极度好奇她到底是谁。小小的手指含在嘴里,粘着口水,只是一挥,于清瑶脸上已经被溅上些微水意。带着淡淡的奶腥味。嘟起嘴,熙姐儿吐着泡泡,依依呀呀地叫着,手舞足蹈的,小屁股也是一抬一抬的,似乎是想用手摸摸于清瑶的脸一样。
才不到五个月的小人,带着那样的笑脸,让人看着连心都醉了。于清瑶不自觉地俯下身,感觉到那细细的指头碰触着她的脸颊。不知不觉,就笑了起来。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还有雪儿毫不客气地指责声,她不由皱眉,抬起头,轻轻地拍着咕喃着单音节的熙姐儿,走到外室去。
“我说蓝嫂子,咱们侯府里可没赖过你半分工钱吧?哪儿有你这么做奶娘的呢?就那么把孩子丢在屋里头跑去和人闲扯了且不说熙姐会饿会哭,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儿,你担得起吗?”
“雪儿姑娘,你就快别吓我了。出了什么事啊?我也是看熙姐儿睡了,才出屋透透气嘛我是捏着时间的,怎么会让熙姐儿饿着呢”一个有些发粗的嗓子反驳着,满不在乎的劲儿,让于清瑶不由皱眉。
定定地看着走进屋来的中年女人,嗅到空气中那淡淡的一丝酒味后,于清瑶眼中的冷意更甚。
“蓝嫂子,你喝了酒吗?”她轻声问着,虽然语气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
蓝嫂子没察觉出来,可柳絮和雪儿却是同时往后退了两步。虽然最近小姐的脾气又回复了从前的温和,可是她们不会忘记那半个月,小姐阴晴不定时发起火来有多可怕。
“你也进府有些时日了,而且以前也在别的府里做过奶娘,应该知道规矩的吧?”看着蓝嫂子突然现出的局促,于清瑶仍是轻声软语地问道:“还是,根本就没有人告诉你,在奶小小姐时,不准喝酒,不准吃带腥味的东西,更不准涂脂抹粉呢?”
声音陡然拔高,于清瑶猛地抬起头,隔着没有带上的门,瞪向屋子外面。院子里,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下人。往里张望着,眼里尽是好奇或是幸灾乐祸,却没有一个害怕的。
于清瑶冷冷笑着:“还有你们,是真地觉得这‘清槐院’里没了主子,就得了自由是吧?”
她刚才一走进‘清槐院’,就被院子里的冷森震住。从前的清槐院虽然冷清,可好歹还有些人气,可现在……
一个个看去,虽然有被她损得缩脖子的,却并无多少害怕之色。甚至,还有人在低声嘀咕:“又不是咱们正经主子,跑这儿来耍什么威风……”
听得清楚,于清瑶不怒反笑。先没有发作,而是收回目光,冷冷睨着蓝嫂子,沉声道:“你还站在这儿做什么?不知道自己一张嘴就是一股酒味,熏着小主子了吗?滚出去好好去去你那一身酒味,再回来……”
原本仰着头的蓝嫂子,看似还要张嘴说什么,可是就在于清瑶伸手指向外面时,她就突然转过身去,狂奔出去。
被她撞在身上的两个婆子一张嘴,就骂起来,可是还没骂了两声就吓得收了声。跑到倒座房的小厨房外边,蓝婶子攀着水缸,用水瓢舀着水,大口大口地喝着水,又仰起头,一个劲地嗽着嘴。好似还觉得这样不能去除酒味似的,又把水直接泼在自己身上……
别说外面站着的几个下人吓呆了,就连雪儿和柳絮也大觉奇怪。于清瑶眉心轻蹙,也不去看那蓝婶子,直接走出门去,目光在几个下人脸上游移,“哪个是负责厨房的?我记得家里哪个院子里有婴儿的,做奶娘的必是每天都赏一碗羊||乳|……去,把羊||乳|热了端上来。”
有个婆子应声而出,快步奔进厨房,没过一会,果真端出一碗羊||乳|来。
温热的羊||乳|,还带着一股膻味,可看起来倒还算浓。于清瑶接过碗,又指使一个丫头去屋里搬了椅子,就坐在院里,慢慢地用小勺喂熙姐儿喝羊||乳|。
一面喂,一面看着这些下人,一一指派去做事。一时间,院子里倒热闹起来,扫地的扫地,抹灰的抹灰,烧水的,洗衣的……可唯独却还有一个被于清瑶留在面前。
跪在地上,穿着水粉色薄衫的年轻丫鬟,眼现惶恐。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怕。明明眼前这个是在家里最没用的二小姐,可为什么这会儿竟像是比大太太还有威仪呢?
“刚才,就是你说我不是正经主子,没资格在这院里说话是吧?”于清瑶淡淡笑着,歪着头看她,忽然笑起来:“是叫兰草是吧?你自觉有几分姿色,想趁着这个机会爬上二爷的床,被抬举了做妾是吗?”
虽然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可说起这些话来,却连眼都没眨半分。于清瑶只是定定地看着兰草,微笑着:“你不知道,二爷这些年来为什么没有纳过一个妾吗?想要做妾,你就不该停在这‘清槐院’里,不如,你自己去和大太太说,想调去三太太那里侍候着吧?也不好,你如果自己去说,怕是大太太要恼了的。还是自个儿想法子去讨好大太太身边的人吧你说,这个主意很好是不是?”
兰草怔怔的,张着嘴,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怔怔地点头。
于清瑶一笑,挥手道:“去吧,这里也没什么用得着你的了。反正,你到时候也不会记得我曾经和你说过什么……”
所有的人都不会记得她到底在这个院子里做过什么。就连雪儿和柳絮,到时候,也不过是记得她在“清槐院”中为了熙姐大发脾气,而责罚了几个下人。全然不记得此刻这怪异的顺从。
嘴边牵出一抹怅然若失的笑容。于清瑶揉着手心,轻轻吁了一声。虽然手心一片冰冷,可她却不觉得后悔。
虽然她没办法改变什么大事,可运用小小的异能,让熙姐儿以后过得舒服些,却还是能够做到的。
低下头,她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轻轻地笑起来:“乖乖啊,等着你二姨嫁过来,这些人大概就不会再这样怠慢你了……你不知道,你的新妈妈,虽然外表怯弱,可其实比姑姑要强上很多呢”
想起叶如霜,于清瑶的笑容就更真挚了几分。在这个安乐侯府中,能有一个与她可以说到一起去的人,实在是难得。只盼着,过了鬼月,二哥就娶了新嫂子过门……
因为这样的念象,于清瑶在往慈萱堂请安时,心里满是淡淡的欢欣。可是,听到孟慧娘同田氏的话后,她那分欢欣便渐渐散去,只余一抹黯然。
“大嫂,你刚才说的不是真的吧?”忍了很久,她还是问出来:“怎么会有人在七月办婚事呢?这,不大好吧……”
被孟慧娘回眸一看,于清瑶便把后面还没说出来的话咽了回去。到底不能现在当着面和掌管家事的孟慧娘闹翻。可是,这婚礼定的日子,说出来都让人觉得心寒。
七月,因着中元节的缘故,一向都被称作鬼月的。举凡婚姻嫁娶,自古以来,就没有选在七月举行的。难道这又是……
想起清槐院里那棵大槐树,于清瑶的眼角就不由得瞥了下田氏。所幸,田氏垂着眼帘,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这一眼。
“二小姐,”孟慧娘淡淡地唤了一声,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这婚礼的日子可不是我定的二叔续弦,我可是真心为他高兴,又怎么会暗地里动什么手脚呢?这把婚礼定在七月初五,可是叶家的意思。叶家亲家母说了,早嫁晚嫁都是嫁,他们叶家也不想再等,反正到了七月,也就过了百天,该嫁了就嫁了吧”
目光一转,她对着田氏一福:“娘,这可是叶家那边的原话,媳妇断不敢有半分隐瞒。”
田氏半眯着眼,沉默片刻才一声低叹:“我为子怀,可真是操碎了心。从前他一心求学,不肯早些娶妻生子,累得我被多少人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的。后来总算是中了举,做了官,定了亲,可偏偏那姑娘又是个短命的……这些且都不说了,到后来因着老侯爷,让他娶叶家的姑娘,那么一个没才没貌没个好身世的女子进门。我以为总算能消停了吧哪怕亲家母实在是……我也忍了可偏偏这才几年消停日子,媳妇又……这么没了唉,总是他命硬,才克死了妻子……”
摇头叹息,田氏似乎是倦了般挥着手:“罢了罢了,既然叶家那头定了日子,就这么办好了。左右,子怀的命也是硬……”
觉得心口发寒,于清瑶蜷起的手指动了动,却到底还是忍了下去。随着孟慧娘一起站起身来,往外退去。
她什么都做不了的,哪怕明知在鬼月里结婚的,都没什么好结果,却……
远处,传来隐约的吵杂声。她顿下脚步,奇怪地望着慈萱堂外,暗自奇怪这园子里什么人敢这么放肆。甚至没有听到孟慧娘回过头来和她说了什么。
待孟慧娘又叫了她一声,她才醒过神来。“大嫂,”看着孟慧娘掀起的眉,她忙差开话题:“你可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孟慧娘皱眉,还待说话,却突然又转过头去。静静听了会儿,她怒喝道:“都傻了吗?还不快去看看外面是怎么着了是什么人,敢这么放肆……”
忙有墨书领着小丫头跑出去看,不消半刻,就又急急忙忙地跑回来。“太太,是三太太和三爷,奴婢瞧着,可是正吵得凶……正往这边来呢”
墨书的话,让孟慧娘一怔,先是皱眉,继而唇角又淡淡的牵起。
于清瑶在旁瞧见,不由在心中一叹。或许,三房吵得越凶,她这个大嫂越是开心吧?
正在心里想着,慈萱堂的门已经被撞开了。沈盈盈扯着于重山的手臂,硬生生把他拉进来:“我不管这事儿你没交代,那我就去问娘看看娘是说你对还是我对……”。。
第六十四章 灯前兄弟家万里
安乐侯府的规矩一向大,府里的下人,背后里不说怎么样,可当着主子面,总还是本本分分的。尤其是在慈萱堂。什么时候,见过这样敢在慈萱堂闹事的人呢?
别说那些丫鬟看得发呆,就连孟慧娘也没有及时上前喝止。只是,她这慢了一步,究竟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故意的,就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了。
突然间看到平日里端着架子、作贵妇状的主子,今天竟撕破了脸皮,活似市井妇人一般大吵大闹。慈萱堂里的下人们,虽然不敢明着说嘴,可心里却或多或少有些想法。哪怕是粗使丫头、婆子,不够资格往前凑的,也躲躲闪闪地往这边望着。
孟慧娘抿了抿嘴角,往前迈了一步,大声喝道:“三弟,你这是成何体统?还不快快把手撒了……”
一张嘴,说的不是撒泼的沈盈盈,而是苦主于重山。可偏偏,这最后一句撒了手,却明显说的不是于重山了。
沈盈盈蛾眉倒竖,却碍于她喊的不是自己,不好就这样接话。只是把掐在于重山腰上的手,再加了几分力道,拧着转了几转。
于重山暗自叫苦,原本就已经难看的脸色更是发青。四下张望,眼见连下人都在捂嘴偷笑,他更是冒出火来,一时犯了混,也不管沈盈盈是不是受得住,猛地把臂一震,竟是用力把抓着他的沈盈盈掀了开来。
眼看沈盈盈脚步一错,几乎栽倒在地。他上前一步,却又立刻收住脚,竟指着沈盈盈大喝道:“你这个恶妇我休了你”
这话一出口,于清瑶暗在心里叫了声“不好”。往前凑了两步,却又顿住。她这样的身份,在旁边瞧着都要被人微词了,更何况是真的去插手人家夫妻间的事呢
孟慧娘皱着眉,沉声喝道:“老三你说的是什么话?也不怕人听见笑话吗?咱们安乐侯府是什么人家,可不作兴像你这一样,一发火就混说的……”
说着话,她走到沈盈盈面前,柔声劝道:“弟妹,你也别生气……”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沈盈盈已冷笑一声:“我不生气,生什么气呢?”怒目相视,沈盈盈一手抚着腰,冷眼看着于重山,又挥开端在她身后掸灰的的文竹。
挺直了背脊,似笑非笑地睨着于重山,“你于重山想休我,可以啊你只要写了休书,印了指膜,我沈盈盈就断不会硬赖在你们于家的只是,在你于重山写休书前,把我当年嫁进来的嫁妆单子,再好好看上一遍……我从这个家门出去时,那单子上的钱财,被你挥霍了的,你要一文不少地给我补上去要不然,就甭想轻轻松松地把我撵出这个家门”
她这一叫,于重山的脸立刻涨得通红。指着沈盈盈,竟是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原本叫出“休妻”的话来,只不过是要吓吓妻子罢了,可没想到,沈盈盈竟半点没有怕的意思,反过来还将了他一军。一时骑虎难下,竟是怔在当场。
孟慧娘自然看得出于重山不过是虚张声势。眼见自己的小叔子已经下不了台了,忙笑着挽着沈盈盈的手臂,笑道:“我的好弟妹,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生这么大的气呢?你就不看三弟平日对你千依百顺的情份上,也得念着娘平日宠着你的情份啊”
她的话还没说完,正房的竹帘已经撩开。一直没有动静的正房里,快步奔出锦葵、锦绣两个。
还没奔下台阶,已经笑道:“三太太,快里面坐……老太太已经起了”又看着于重山嗔道:“三爷,您这是做什么呢?平日里把三太太捧在手心里疼着,怎么今个儿竟说出这样的混话来呢?”
于重山闷哼一声,虽然仍是满面怒容,可却没有半句反驳的意思。他自然知道,两个大丫鬟说的话,都是母亲田氏的意思。如果他这会发怒,无疑于是在打母亲的脸。
笑着招呼丫鬟们拥了孟、沈二人,锦葵笑道:“三太太,老太太刚才都睡下了,可一听到三太太来,就立刻起了。还说您来得真是巧,就知道您是个有口福的人,才赶在锦绣刚刚熬了燕窝粥时才过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锦绣已经笑着接道:“可不是这上等的血燕,奴婢只怕厨房的张妈妈不经心,是亲自摘的。足忙了一下午呢三太太就看在奴婢这么辛苦的份上,一会可要留下多吃一碗。大太太,您也是。虽然奴婢知道您房里有比这个更好的,可还是赏个面子吧”
两个丫鬟一唱一合,不过片刻,就把院中紧张的气氛扭转。
沈盈盈抿唇笑笑,何尝不知所谓老太太已经睡下了,不过是个借口。看孟慧娘和于清瑶还没出慈萱堂,母亲又怎么可能已经睡下了呢?
可这样的事,心里知道也就是了,又怎么能说出来呢?
微微一笑,沈盈盈握了下锦葵的手,笑道:“多谢两姑娘还想着我,正好,我也饿了……大嫂,一起进去吃碗燕窝再走吧顺便,也来为我评评理”
孟慧娘笑笑,这种时候,自然是走不了的。也就笑着陪着沈盈盈走了进去。于重山甩了甩袖子,似乎想要转身出去,锦绣却笑着唤道:“三爷,老太太也叫你进去呢”于重山没法,只得跟着抹身进了屋。
于清瑶还在迟疑,不知自己是该去该留。锦绣已经转过身,笑着道:“二小姐,眼看着天色就要晚了,可要奴婢唤人送你?”
“不用,都是在一个园子里,哪里就用人送了呢”冲着她一笑,于清瑶也不多留,果真转身就走了出去。
走得稍远些,她就听见慈萱堂里锦绣在喝斥:“你们都是怎么当差的,没个机灵劲平时我们姐妹几个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下次要是再这么没眼力价,统统撵出去……”
抿唇浅笑,她还在心里笑:这样的事,倒也不能全怨那些下人主子吵嘴时,上前拦着,吃亏的还不是她们这些下人?
柳絮自后跟上几步,低声道:“小姐,奴婢折回去打探吧”
“不用,”喝上了柳絮,于清瑶淡淡笑道:“这会儿那头一定守得严着呢你折回去,反倒让人疑心了。再说,三哥夫妻俩吵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当,我那三哥真会休妻吗?”
如果沈盈盈的娘家,像叶家那样,没钱没势,大概三哥连废话都不带说半句,直接就写休书了,又怎么还会当着沈盈盈的面虚张声势呢?
都说女人出嫁靠丈夫可其实,不论出嫁前还是出嫁后,日子是否过得舒坦,还是要靠娘家的。娘家势大,背后有靠山,哪怕是再混帐的丈夫,欺你之前都要想清楚后果。像二嫂,像如霜,还有前世的她,不都是吃了这亏吗?
苦笑着,于清瑶自转回秋雨轩,也没有再刻意打发两个丫头去打探消息。可是天黑时,雪儿还是兴冲冲地跑回来学舌:
“小姐,你不知道啊这回三爷可真是把三太太惹毛了,听说他这回不仅是从三太太铺子里拿了钱,甚至直接偷了三太太的房契,把铺子卖了出去呢”虽说是在禀告,可这丫头的声音里多多少少透着些兴奋劲:“您说,三爷这回是欠了多少花酒钱啊?居然都卖铺子了……”
于清瑶无奈摇头,心里却暗想:三哥不是个莽撞的人。如果真是为了外面应酬欠了花钱酒,断不会这样偷了房契去卖的。到底,是有什么事,竟然这么需要钱呢?
心里想不出,她只能收起心思。柳絮看看她,近前道:“奴婢听说,三太太这会儿留在慈萱堂里陪着老太太说话。三爷是和大爷、二爷一起在花园的湖心亭吃酒。”
荷叶郁郁,红蕾初绽,倒的确是个观荷赏月的好日子。月夜之中,兄弟几人饮酒话家常倒是悠闲。
眉心轻舒,于清瑶忽然站起身来,“今晚的月色不错,虽然是残月,可是好在没有乌云……下个月,我倒不敢趁夜游园了。”
雪儿一听,大乐:“那我帮小姐拿件披风。”
柳絮微微笑着,偷眼看着于清瑶,笑意更深了几分。“小姐,咱们就沿着湖边走可好,荷塘月色,定是极美的。”
回眸看她,于清瑶也不反对,主仆三人果真就那样沿着石径,绕着湖缓缓而行。
远远的,就望见湖心亭。
重生荷叶间,红蕾点点,让湖心亭也半掩半现。明亮的灯光隔着湖,便有些摇曳……
隐约的,可以看清亭中三人正把盏尽欢。可是,隔着湖,听入于清瑶耳中的却不像表面上看来那样欢欣了……
虽然字字句句,都是带着笑,没有半分刺。可是年长的分明是几番试探,而答话的则是句句恭谨,全听不出半分真意。小的那个,却是抱着酒瓶,满嘴风花雪月,没有半分交心……
兄弟共饮,所听所言,又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于清瑶合上眼,苦涩地笑着。这样离心离德的兄弟,她将来又怎么可能去倚靠呢?
没有强势的娘家做靠山,那她也只能让自己变得更强……。。
第六十五章 一任红烛空自怜
七月初五,戊申月,甲寅日。
宜:祭祀,斋醮,祈福,解除……
忌:动土,上梁,婚嫁……
今天,天气很好。于清瑶立在树下,仰起头,望着头顶灿烂的眩目阳光,心情却并不是很好。
远处,隐约传来喜乐声,想来,在前宅的迎亲队伍就要出发了。黄昏时分,叶如霜将被迎入安乐侯府,成为她的二嫂。
不知道,叶如霜此刻是否已经妆扮好,等着步上花轿,成为别人的新娘。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日子并不是什么黄道吉日吧?
虽然是这样希望的,可是于清瑶知道,她不过是想自己心情好受些。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听到前面雪儿的催促声,她不由低声轻叹。却还是快步跟在。
赶到前宅大堂时,于子怀正在同田氏告别:“母亲,孩儿这便去了。”他微微笑着施礼,仍是谦和恭顺,全无半分异色。
二哥,是真的没有半分不甘吗?避在一旁,看着于子怀的背影,听着周围的笑语声声,于清瑶只觉得发寒。
明明,为了去去晦气,安乐侯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张灯结彩。可是,纵是再多的红,也没办法让这个深宅大院暖起来。虽然并未大肆张扬,但安乐侯府今日仍然宾客如云。只是,比起她记忆里曾经的婚宴,今日的客人品级却是低了许多,甚至比起二哥上一次婚礼,也少了很多贵人……
没有凑过去,和众人说笑,于清瑶一直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等待着。
直到喜乐声,又再渐近,她才霍然起身。情不自禁地往外迎了几步。醒过神来后,又顿住脚步,小心地退开。
在大堂里和堂下嬉闹的孩子们,年纪小的,根本就不明白什么吉不吉日的,只知道今天是有人结婚,满心欢喜地追逐着,嚷着要去看新娘。而早就已经知晓怎么回事的大孩子,则是矜持地笑着,根本就没有往外凑热闹的意思。
眼见众人拦不住光哥儿和平哥儿几个,田氏也只得笑道:“罢了罢了,他们要出去看热闹,就都去好了。反正身边都有人跟着呢”
有心也去看看,于清瑶心念一转,已错身扶住太兴奋几乎跌倒在地的光哥儿。“光哥儿,就算是要去看二婶,也不用这么急啊小心点,跌坏了哪儿,奶奶可要心疼了。”
话说得温善,全无半分不对之处,可是盯住光哥儿的眼眸却闪过一抹亮光。光哥儿眼神似乎一滞,只是一刹那,便又立刻恢复清明。
说来繁琐,可其实不过是一句话的工夫。就在于清瑶放开光哥儿的手时,光哥儿立刻就仰起头,笑盈盈地叫道:“姑姑也陪着我们一起去看新娘子吧我很想知道新婶婶到底是长什么样子的……如果长得不漂亮,我就不叫二叔娶她……”
童音清脆,虽然说得嚣张而又霸道,可偏偏却没有一个当真,只是和着他的话哄堂大笑。
田氏原本还在犹豫,这会儿也撑不住笑道:“也罢,清瑶就跟着去看看吧左右你和叶家二小姐……不,是新妇也是相熟的,她若是看到你,或许会觉得心安些……也是个可怜介的”
蜷起的指尖轻颤着,于清瑶几乎要撑不住笑出来。
多么通情达理,怜惜新媳妇的婆婆啊想必,今日所有到贺的宾客,都已经知道叶家是如何心急着想要把女儿嫁入侯府,以至于大大违背平常婚嫁必选吉日的习俗,而把婚礼订在了只会举行冥婚的七月里的故事。
那些感慨、唏嘘的人,又有几个能去想那个故事里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蓦然回着,遥望内宅重重屋脊,还有那点点苍翠。总是疑心,那一片最高高浓的绿云,是不是清槐院里那棵让人望之生怯的老槐树。
走到大门前,远远的,就看到迎亲的队伍。虽然看似热闹,可这支迎亲队伍所过,却根本没有几个看热闹的。就连迎亲队伍停在门前了,也没有像平日里一样大声嚷嚷着接喜钱的孩子……
炮竹声起,一片喧嚣,红色纸屑纷飞而落。可这样的喧嚣中,却到底少了几分喜庆劲。
心中暗叹,在炮竹声渐息后,于清瑶笑道:“不是要讨喜钱的吗?怎么都站着不动了?这会儿倒腼腆了……”
她这么一提醒,光哥儿和平哥两个反应过来,忙笑着嚷道:“发喜钱发喜钱……”
只是门口只得两个孩子的声音,到底不热闹。于清瑶转目看着,不远处有些才进府,年幼的小厮,忙笑着招手示意。
眼见她招呼,几个小厮倒乐了,也顾不得主仆之分,一哄而上,举着手笑嬉嬉地恭喜道:“恭喜二爷大喜,恭喜二爷大喜……”
骑在马上的于子怀居高临下,自然看得清楚。先是笑着向于清瑶点了点头,这才吩咐身后的长随撒喜钱。
一片铜钱落地,叮噹作响。其实这些喜钱,光哥儿和平哥儿两个又怎么会在乎呢?要是没人抢,可能这么多铜钱掉在地上,他们连看都不屑看了。可这会儿一群小厮跟着抢,他们反倒来了精神。也顾不得什么身份,嘻嘻哈哈地争着抢着,偶尔有小厮一时忘形,真地动手抢了,他们也不着恼。到最后,竟是真的用衣襟兜着一兜的钱转回来。一脸灿烂的笑容,冲着于清瑶显:“姑姑,你看,那些小厮个个都抢不过我们”
于清瑶暗笑:“还是光哥儿、平哥儿两个厉害”哪里是抢不过他们,无非是不敢真的太过了吧“不过,姑姑瞧着他们也怪可怜的,眼巴眼望地看着你们,不如你们做主子的就可怜可怜他们,赏了他们吧……”
光哥儿掀起眉,歪着脑袋想了想,留下一枚制钱,果真把手一撒,“小的们,这些赏给你们了……”
看着一众小厮一哄而上,抢着喜钱,他笑得更是开心。直接转过身拍了拍比他还小了两岁的平哥儿,示意他有样学样。平哥儿却嘟着嘴,把衣摆牢牢地拽着,不肯撒手。
见这平常总跟在他身后的小弟,竟然不听他的话。光哥儿立刻恼了起来,狠狠地瞪着平哥儿,恨声骂道:“钱篓子转世?和你母亲一个样……”
虽然光哥儿骂得声音低,周围又是一片喧闹,平哥儿根本就没有听到。可于清瑶却是听得清清楚楚。瞥了眼光哥儿,于清瑶心里暗自猜疑:是不是孟慧娘在自己院里,就一直这样说沈盈盈的。要不然,怎么光哥儿会突然冒出来这样的话呢?
倒也是,在书香门弟出身的孟慧娘眼里,沈盈盈商户出身,大概永远都是比不上她的。那种骨子里的轻蔑,是怎样都不会去除的。
抬起头,看着花轿停在门前,一对新人以红线相牵,步上台阶。于清瑶忙笑着避过,让开正门,却在新娘穿过身边时,低声道:“二嫂,恭喜了。”
脚步微顿,叶如霜抬起头来,虽然隔着红色的盖头,看不到她的脸,可是于清瑶却分明听到她细若蚊蚁的声音:“多谢。”
听声音,叶如霜还算平和,虽然不知是不是不甘、挣扎之后的消沉,可于清瑶却还是稍稍松了口气。
一路跟进正堂,看着新人行礼,拜了天地,拜了父母,夫妻交拜,终于在喝唱的司仪主持下,完成了大礼。
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