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朱户人家第21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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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户人家 作者:肉书屋

    不知道叶如霜是不是真的如她自己所说的一样,真的那样重视二哥——对于他们而言,那些话本里写的浓情甜蜜,还是很遥远吧?

    可是,这样幽幽的光,静静的夜,目光相对而微笑的感觉,真是很令人向往……

    只愿,她也能这样觅到一个人,即便不相爱,可也要偕手相守一生……

    第七十二章 相国寺前逢故人

    七月十五,既叫“中元节”,又叫“盂兰盆节”。虽然一个是道教的说法,一个是佛教的称呼,可却都有一个相同的风俗:祭奠祖先,超度亡灵。

    七月乃鬼月,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有这样的传统。于清瑶一直不是很清楚,为什么繁花似锦的七月会是鬼月,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对这个字面上恐怖的月分,却充满着别样的情怀。

    前世里,每逢七月十五,必泛舟汴河之上,看两岸游人如织,荷花灯的幽光明明灭灭,一直荡到天边去……

    回眸望远,还能看到禁宫中金水池荡漾的灯光。

    据说,曾经有运气好的仕子,在金水河畔拾到从金水池里飘出来的荷花灯。一首《采莲曲》——“采莲复采莲,盈盈水中路” 。让那仕子吟颂不已。而更有趣的事却是在来年春闱放榜之后,高中进士的仕子在赴琼林宴时,与旁边的进士说及此事。虽是无心之事,可偏偏正在为他斟酒的宫女却忽然吟出:“鸳鸯触叶飞,卸下团团露。”

    正是这仕子未曾吟出的另两句话。仕子惊震之余,在御座之上皇帝出声相问时,便据实奏答。皇帝也是个有趣的人,认为这样的故事可比唐时的红叶传情之妙。于是,也就像唐帝一样,做了一把月老,赐婚与那仕子与宫女。

    这个故事,不知是真是假,可是那几年,年年七月十五,金水河两岸人满为患倒是真的。

    岸上的烛光,水中的灯光,交相辉映,美如一副图画。那是于清瑶前世的记忆中,不多的美好时光。

    所以,她心里,对于这会让许多人觉得阴森的鬼月,反倒觉得亲切。

    安乐侯府中,因为田氏笃信佛教,所以每年逢盂兰盆节,都会去相国寺参加焰口大会。往年,多半是田氏亲往的。可是今年,田氏的身体欠佳——虽然没有明说,可侯里人人都知道,田氏心里不痛快多过身体不适。对二房新娶的媳妇,田氏不满之态早已府中人人皆知。

    可更妙的是那位二太太,明明是一进府就惹了事端,气得田氏抱病在身。可是这些日子里却又日日服侍在田氏身边,恭顺之态,柔和之貌,哪有半分凶悍的模样?!

    “身为儿媳,服侍母亲汤药,本就是本分,哪怕母亲讨厌了媳妇,媳妇也不敢稍有轻慢……”话说得柔和,叶如霜一副逆来顺受的姿态。可是于清瑶却不得不赞一声叶如霜的聪慧。

    那棵老槐树,砍都砍了。叶如霜已经得到了想得到的结果,如今再作强势之态,反不如示弱于人。说到底,田氏仍是嫡母,占了大义的名分。她家二哥身在官场,若真担上了轻慢嫡母,忤逆不孝的罪名,想再有升迁,可就是难了。

    田氏身体不适,不能亲至相国寺。论理,代理田氏到相国寺参加焰口大会的,应该是大太太孟慧娘。可是偏偏孟慧娘是信道的,虽然平时不与田氏因信仰冲突,可是在中元节时,却是要去参加水陆道场的。

    再下来,就是三太太沈盈盈。因为江南娘家来了人,沈盈盈这几天一直带着来人,满京城的转悠。虽然具体在做什么,没有什么风声。可于清瑶见着几次,瞧着沈盈盈那满是喜色的面色,就知道大概沈盈盈正在选铺子,江南沈家的人果真是拿钱出来填补之前于重山的错了。

    因为两位受宠的太太都有事不能往相国寺,而叶如霜又要伺候着病中的嫡母,所以这前往相国寺的差事,就落在了最近虔诚信佛的于清瑶身上。

    领到这桩差事,于清瑶自然是满心高兴。就是没有这差事,她也要另找法子溜出去的,现在这样,更好。

    焰口大会,要在黄昏时分举行。赶在一大早就到相国寺,是要把镶着金银饰物,装满百果、美食的盂盆送到相国寺去。

    这盂盆中的食物,是要供佛与施与十方僧众的。不过于清瑶每次看到那只大大的盂盆,总觉得安乐侯府施与的不是盂盆中的食物,而是这只价值不菲的盂盆。

    照旧,是在相国寺里摆脱掉跟着的许妈妈等人。于清瑶带着雪儿,悄悄会合了候在山门前的陆初五,准备前往已经开始试生产的染坊。

    因为黄昏时分的焰口大会,今日相国寺来上香的信徒很多。广场上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穿过人群,耳边尽是欢笑,又夹杂着广场上解鉴算命的先生的招呼声:“这位公子,让老夫为你算算运程吧!呀,小姐,要解鉴吗?说得不准老夫不收钱的,说真的,老夫对婚姻鉴解得一向准……咦,这位员外……”

    被突然窜出来的老先生晃了一下,于清瑶闪得太急,若不是雪儿手快,立刻扶住她,几乎就跌倒在一边。

    “厮那酸老儿,没长眼儿吗?”陆初五横起眼,摆出平素街上闲混的架势。

    于清瑶恐他多事,忙唤作他:“初五,不要生事,那老丈也是做生意心切……”

    一句话未曾说完,于清瑶忽然扭过脸,低下头去。

    “小姐,”雪儿低声唤了一声,忙探头去看:“可是伤到哪了?”

    “没有,”虽然戴着帷帽,可于清瑶却还是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脸。“时间不早了,咱们快点儿走吧!”

    有些茫然地应了一声,雪儿跟在于清瑶身后,绕道而行。陆初五却是扬起眉,嘀咕着“一个算命的酸老儿有什么怕的……”说着话,他抬眼去看。只见那穿着浆洗得发白的旧衫的算命先生,正围着一个身着锦袍的男人。

    那男人二十多岁,穿得很是富贵。面相生得俊朗,可是却长了鹰鼻薄唇,看着稍显冷情。摇着折扇,笑盈盈地听着那算命先生说话,也不说他说得是对是错。

    等着那算命先生说得口干、直舔嘴唇,他才哈哈一笑,扭过头去:“这京城里的算命先生倒是和咱们江南一样,说出来的都是好听的!我看,说什么物宝天华,全天下人品清俊的都在这京城,我看,该是这眼里只看得到阿堵物的,都在京城吧!”

    虽然声音绵软,是一口江南官话。可是这话,说得却委实讨厌。一时间,周遭听到的人就纷纷怒目相视。

    那男人也不在意,只是回过头去问:“你说是不是?国邦。”

    那被问的男人是个弱冠之年的青年,穿着一袭青衫,容貌斯文,又带着个背了书箱的童子,显然是个苦学的仕子。此刻被那男人一问,就怔住,嗫嚅着,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冷笑道:“这位仁兄说话说得当真有礼。我看也是,这眼中尽是阿堵物的人,可都是争着抢着跑到咱们京里来捞钱了!”

    陆初五扭头看去,但见众人如水般分开一条路,让进一行人来。当前的几个少年,却是他都认得了。

    心中暗笑这男人是要吃排头了,居然撞上这一群京中的小霸王。只不知道,怎么恭成王世子他们一票人,为什么会和那“呆霸王”许公子等人走在一起。不过还好,没见着五公子。

    虽然没见到一向和许磊走得近的于钰,可陆初五还是立刻低下头挤了出去。在众人翘首以望,纷纷凑前的时候,他突然往出挤,却实在显得有些碍眼。站在人群中的林华清,扭头看去,看着陆初五的背影,目光忽然为之一凝。

    那男人听到有人接话,再看到这一群挤过来的少年,也知事情有些不妙。虽然家中多财,生性骄狂,可是认人的眼力他还是有的。只一扫过众少年,就知道这些人必不是他这个商贾出身的惹得起的。

    当下,抱拳团团一礼,笑道:“倒叫兄台说对了,在下还真是逐利的商人!看来,这趟京师之行,我还真是来对了,居然能见到诸位这样的翩翩少年……相遇就是有缘,不知杜某可有这个福气,请各位到‘醉月楼’一聚?!”

    “到‘醉月楼’?”原本冷笑掀眉的许磊神情一缓,忽然扭头冲着林华清笑道:“林兄,这事可真是巧了!刚才我可还一直央着你去‘醉月楼’,看胭脂姑娘跳舞呢!现在,既然这位什么……兄来着,要请咱们,那你可要出面请胭脂姑娘出场啊!”

    “胭脂姑娘?莫非就是那位京中第一美人?林兄与她有旧?”那姓杜的男人还在笑,林华清却掀起眉来,淡淡笑道:“还用我出什么头呢?这位杜兄出面,就可以了!我的面子,怎么比得上那白花花的银子呢?”说完,他一抖手中的扇子,竟是转身走开。潇洒得竟连一个招呼都没有打。

    恭成王世子柴荣安抿唇浅笑,点点头,也转身走开。而郭可安摸摸脑袋,看看恭身目送柴荣安的几个朋友,憨憨笑了下,也大步追了过去。

    眼见三人一前一后走了,而剩下的少年又是一副恭送之态,杜姓男人不由扼腕。大叹可能错失了个认识真正贵人的机会。只是虽然有些遗憾,对留下来的几人,他却更加倍地献起殷勤。不一会儿,就已经把许磊几人哄得笑容满面。直嚷着马上就去“醉月楼”,来个不醉无归。

    而那青衫书生,却是犹豫:“杜兄,我还是不去了……”

    “不去?为什么不去?”杜姓男人揽着他,背过身去:“国邦,这可是你在京中打响知名度的机会,不去怎么行呢?”

    说着,他回过头大声笑道:“诸位,这位陈国邦可是我们苏州有名的才子。京中安乐侯老夫人就是他的亲姨母呢!”

    ps::所用诗词:采莲曲 明 熊卓

    第七十三章 心念前尘思今朝

    远远的,能看到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男人,掀着眉毛,笑得神采飞扬。

    站在树下,于清瑶的手捏成拳,目光渐发冷淡。

    刚才太过慌乱,一瞥之间,她已先吓破了胆,只顾慌慌张张地避开。可现在站得远了,冷冷地看去,忽然间又觉得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好怕的。

    为什么要怕?她已不是前世那个嫁入杜家,任那男人轻薄浪荡,凌虐践踏的那个可怜女人。现在的她,且不说她自己,最起码身后还站着安乐侯府。在安乐侯府还没有倒台之前,她顶着贵女的名头,可不会轻易就沦为一个商人妇。

    仰起头,透过头顶疏密相间的枝叶,望着那一线阳光。于清瑶的嘴角微微扬起。再看向杜东元,她终于可以用一种全新的眼光去看待那个让她深深畏惧过的男人。

    如果平心而论,杜东元算是长得不错的男人。尤其是当他甜言蜜语,笑逐颜开时,的确是会让女人为之开怀。再加上他的手笔一向大,所以前世里,杜东元不论是在苏州还是京城,都是花名在外,极受那些风月场中女子的喜欢。

    虽然杜家在苏州数代为商,可是真正能在苏州商场占一席之地,却还是在杜东元这一代。高明的交际手腕,再加上三雨不烂之舌,还有一点点运气,造就了苏州年轻一代商贾中最出名的杜东元。

    只不过,利虽然是有了,可杜东元一直都还想要名。所以,前世里,才会借着安乐侯府出了事,娶她为妻。一半是为他说的:很想知道所谓的贵女,和楼里的姑娘们有什么不同。一半,却是为着要杜家改换门庭。

    杜东元一向喜欢官宦之家的女子,从他后来又纳了叶吟霜为妾,就可以知道他对官宦之家的女子有着怎样的偏好了。想来,这一世,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才是……

    咽了下唾沫,于清瑶心口有些发闷。虽然在镇定之后,觉得这一世不大可能那么轻易就被嫁到杜家去。可是,在相同的时间点上,前世那个让她痛苦了一生的男人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万一命运突然间又一次重蹈了前世的那一幕,而她……

    合了下眼,恨恨地盯了眼远处正仰头大笑的男人,于清瑶握紧了拳,似乎是在潜意识里,已经把那个男人就这样掐死在手心里。

    “呀!于小姐,这是在恨谁呢?”

    轻佻的声音让于清瑶扭过头去,看着越过陆初五大步走近的男人,不由得皱眉。

    回过头去,陆初五现出一丝惊讶之色,却立刻就笑着躬身施礼:“小的见过林公子。”

    脚步顿了下,林华清拿眼瞥了眼陆初五,没有说话,只是拿眼睛去瞄于清瑶。虽然陆初五还没和于清瑶说一句话,可是他就是知道引起他注意从而留意到于清瑶的这个男人,应该是和于清瑶一起的。

    只是,这人是于清瑶的什么人呢?看打扮,不像是家仆,倒像是哪家铺子的掌柜。可若说是掌柜却又带些市井的无赖之气,而且看这行礼的模样,又分明像个下人……

    偏了下头,林华清看着陆初五,淡淡道:“你是安乐侯府的人?”

    陆初五笑得连眼睛都快眯上了,十足献媚,竟是比从前对于清瑶更讨好十分。

    “小的是从安乐侯府出来的……林公子真是好眼力!”笑着凑近,陆初五陪笑道:“从前在‘醉月楼’里,小的就曾一睹公子的风采。说真的,小的在街上混那么久,就没看到过有哪位公子能像公子一样让胭脂姑娘那样欢喜……”看到林华清扬起眉,嘴角似知非笑地扬起,陆初五呵呵一笑,道:“不瞒公子说,小的从安乐侯府出来后,开了一间染坊。不知公子能不能帮小的和胭脂姑娘说一下,请她赏脸,用小的布料裁一件新舞衣……”

    林华清微笑着,还未回应,立在于清瑶身后的雪儿已经气得俏脸飞红。

    “陆初五!”尖叫一声,她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瞪着陆初五,想要跳过去揪着自家兄长的衣领摇上两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疯了。可是,身形才动,就被于清瑶笑着拉住。

    “你做什么?雪儿!”嗔怪地瞥了眼雪儿,于清瑶转目看看周围瞧过来的人,压低了声音:“你哥哥现在可是个老板,你再怎样也不该在人前还对他这样大呼小喝啊!”

    雪儿语塞,可想想,却仍是愤愤不平:“小姐,你听到了,他居然要请个青楼女子穿咱们的布!这样蹧践小姐的心血……”

    嘴角翘了一下,于清瑶和声道:“你哥哥请那位胭脂姑娘用咱们的布裁新舞衣,才是真的为了咱们染坊着想呢!”

    雪儿久居侯府,是个实在的姑娘,自然不知道外面那些事。可是她,却是清清楚楚知道青楼里那些当红的花魁们,到底有怎样的影响力。

    世间女子,没有不爱打扮的。而影响坊间女子装扮的却无非是两个地方:一个是宫里,一个就是青楼。

    宫中贵人的装扮,自然是坊间女子所倾慕的。可是青楼里那些勾住男人心魂的花魁们的装扮,虽然被许多良家妇女一直唾骂,可过后却仍是要忍不住偷偷效仿的。说到底,女子打扮都是为了留住男人的心。所以才会这样明面骂,暗地里却又要去学那些狐狸精。

    现在,她们的小染坊,自然不可能成为宫中贵人的专用品。可是如果真能让那些京中知名花魁成为她们的客人,却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

    于清瑶心里还在赞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初五果然是个聪明人!

    却突然听到林华清带着笑的声音:“陆兄果然是聪明人,想来日后生意定然会兴隆的。只是,本公子为什么要帮你呢?难道——就因为你和于小姐相熟吗?!”

    雪儿“呀”的一声,瞥了眼皱起眉来的于清瑶,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小姐,是不是我乱说话才……”

    “不干你的事……”于清瑶笑着拍了下雪儿,看过去。见陆初五虽然一直在笑着打哈哈,可是目光却一直在瞥向她。想来,是在看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于清瑶默然片刻,看看林华清摇着折扇,脸上的笑容夹杂着得意之情,不由心中更气。只是回心一想,突然来的火气,倒有一半,是因为刚才想起的那些不愉快的前尘往事。

    虽然明知道林华清和杜东元完全是两个人,可是一看到那样神似的自命风流之态,她就忍不住把气撒在了林华清身上。可是想来,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在心里低声轻叹,于清瑶移步上前,目光却越过林华清,看向正走过来的郭可安。

    心中微动,她忽然侧过头去,附在雪儿耳边低语数句。雪儿掀起眉,现出惊讶之色,可张了张嘴,却到底把话咽了下去。

    于清瑶灿然一笑,林华清扬起眉,虽然没有回头去看,可眼角却是轻轻挑起。嘴角一牵,他笑盈盈地道:“我还当于小姐不会再对我这么友善了呢!”

    于清瑶一笑,还没有回答,在他身后已传来郭可安的声音:“你这小子是不是又胡说八道,得罪了于小姐。”重重地拍了下林华清,郭可安又笑着对于清瑶道:“于小姐,又见面了。”

    于清瑶微笑,只作没有看到陆初五疑惑的目光。而对面,林华清则是笑着低声问道:“荣安呢?回去了?”

    “去寺里了,你忘了,那位张家小姐今天要来的。”

    林华清“哦”了一声,歪着脑袋看于清瑶,笑道:“我之前大大得罪了于小姐,正在想着,要如何赔罪呢!没想到于小姐居然这样……”

    “林公子,”于清瑶浅笑:“林公子帮我照顾‘幸运’我还没有道谢呢!”说着话,她深施一礼:“多谢公子解我之忧……不过,林公子,若你真觉得之前对我多有得罪,那还请你帮一帮雪儿的哥哥——陆老板吧!”

    垂下眼帘,她用手中的帕子拭了下眼角:“雪儿与我情同姐妹,只恨我身微力弱,不能帮一帮她的忙……”

    虽然于清瑶没流一滴眼泪,可郭可安却立刻急了:“于小姐有什么忙要我们帮的?华清,你什么时候竟然也这么冷漠,没半分古道热肠了!”

    林华清失笑,拿眼瞥了眼于清瑶,这才笑着扬了扬手:“其实,这个忙,也没有什么,反正是白送人东西。这种事情,我倒乐得去做。不过,陆老板,总要让我看看你们的料子到底好不好,值不值得我去做这个顺水人情吧?”

    陆初五大喜,立刻应声。声音响亮,虽然仍是满嘴奉承之言,可却再无刚才那般献媚之态。

    林华清翻了翻眼皮,嘀咕:“主仆俩还真是一般模样……”

    虽然他的声音极低,可是于清瑶还是听见了。只是装着听不到,只笑着道:“林公子,还麻烦你把‘幸运’带过来,一起交给陆老板。”

    “交给陆老板?难道他们染坊里缺个看门犬?”林华清笑问,却不想于清瑶竟真的认认真真地答道:“正是!而且,初五也答应我会好好养‘幸运’的……”

    林华清扬起眉:“早知道把那狗养胖了还要给别人,倒不如我自己宰了炖香锅吃。”

    于清瑶掀起眉,现出一丝怒意。在旁的郭可安忙笑着打圆场:“于小姐,你莫听他乱说。其实,华清对那只狗可好了,真的,我看就是军里养的那些藏獒都没你那只土狗吃的好。”

    于清瑶不好给郭可安脸色看,便收回目光,笑着对郭可安微微一笑:“多谢郭公子了。”

    “真是可笑!那狗是我照料的,怎么反倒谢起可安来了?”林华清掀起眉冷笑连连。

    于清瑶却只作没有听到,只是微笑着同郭可安低声说笑。虽是在同郭可安说话,可却仍一直留神着林华清的动静,听他回过头去,唤过远远跟着的随从,吩咐人去家中牵狗,于清瑶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不在预计之中,可是最后一起前往染坊的人却还是多出了两个意外之客。

    整齐的场房,还散发着木头的香气。可却已经有工人进进出出地忙碌着。敞着门窗的染房里飘着蒸气,隔得还远,就能闻到一股子染料的气味。不过,闻着并不算刺鼻。

    只是染房里太热,就连好奇想要进去瞧瞧的雪儿,才走近门口,就被唬了回来。没有往前走的于清瑶低下头去,暗暗发笑。

    是她刚才忘说了:染房里工作的男工,耐不住热气蒸腾,这会儿想来大概都是光着膀子的。雪儿那样面嫩的女孩过去,可不是得吓得扭头就跑。

    没有再往场房里走,于清瑶转过头,望着阳光下的那片山坡,缓缓而上。山坡上,搭好的架子上,晒着一匹匹“水碧天青”的布料,迎着阳光,随着微风轻轻飘扬,宛如一泓泓秋水,映入眼眸……

    前世里,也曾见过这样美丽的场景,可是,却从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这样的兴奋,这样的开怀。穿行在这亮眼的色海中,于清瑶抬起手,拂过那柔软的轻纱……嘴角勾起,她眼睛发亮,笑得那样的灿烂。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她自己的……

    捂着嘴,她想要把漾出唇的笑声掩住,却仍忍不住笑得弯下腰去。低低地笑着,她回过头去,目光扫过不远处,抱着肩膀望着她的男人,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僵住。

    抿起嘴角,她笑着施了一礼,然后平静地穿过林华清的身边。

    “喂,”林华清在她的身后低声叫着,见于清瑶没有停下脚步,立刻就快步追上来,越过她:“于清瑶,我已经答应了帮你的忙,你就是不感谢,也不应该再生我的气了吧!?”

    抬起眼,于清瑶看着他,笑起来:“林公子,虽然我开口相求,可是你帮的是陆……”

    “谁说我帮的是那个陆初五?”林华清狡黠地笑起来:“你不会觉得以本公子的才智,连谁才是幕后老板都看不出来吧?”

    闻言浅笑,于清瑶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林华清笑。她知道,是瞒不过林华清的。不过,以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傲气也不会说出去,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

    笑着从林华清身边走过去,远远的,就看到雪儿正在和郭可安说话。脚步一顿,于清瑶站在山坡上,静静地望着……

    第七十四章 一试再试,君心能解否

    静静地看着,于清瑶虽然站得远些,可是耳中却已把雪儿和郭可安的对话听得清二楚。

    虽然雪儿说的事情是和她之前吩咐雪儿的一样,可加上雪儿添油加醋的那点本事儿,真把她原本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变成了一本话本。说不定若真是成书,还真能赚取到像叶吟霜那样少女的眼泪呢!只是,还要看郭可安肯不肯配合了……

    走到她身后,林华清歪着头,低声笑问:“于小姐,你那个丫头在和可安说什么?看起来,他的情绪很激动啊!难道,又是什么英雄热血的事?”

    于清瑶勾起嘴角,没有回头,只是缓缓走下坡去。看着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的郭可安,她微微笑了下,好似自己根本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于小姐,”郭可安叫了一声,往前走了一步,却又顿住脚步,迟疑着似乎是不知该不该上前。

    于清瑶笑着,也不刻意去看他,只是嗔着雪儿:“雪儿,刚才叫你陪着我上去山坡上,你又不肯……你,该不是又多嘴了吧?”

    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她的眼眸却是忽然暗下去。雪儿咬着嘴唇,眨巴着眼睛,竟像是随时都要哭出来似:“小姐,都是雪儿不好,不该又提你的伤心事……可是,要是老夫人真的把你嫁给那位朱公子可怎么办啊!”

    “雪儿……”低喝一声,于清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好似真的被气到了一样:“不要再说了!”

    抬眼扫过站在旁边,表情各异的两个男人,于清瑶只是淡淡道:“让两位公子见笑了……”

    头一低,她转过身去,沉着脸就要拉起雪儿走。

    “于、于小姐!”郭可安终于还是忍不住唤出声来:“于小姐,你可知道那朱公子是什么人?”

    脚步一顿,于清瑶静默片刻后,才回过头来。虽然仍带着微笑,可眼中却分明浮着一层水意:“知道又如何呢?这种事,又怎么能容得我们这样小女子做得了主的……郭公子,总是小女子命苦!若是他年小女子不幸……公子心善,在清明时节为小女子上柱香,烧些纸钱也就是尽了一片心了……”

    说到最后,于清瑶已哽咽不能成言。

    雪儿刚才那一番哭诉,已经把事情讲得很清楚了。虽然把那根本就与她扯不上半分干系的朱公子牵扯进来。可其实,她让雪儿说的话也不算骗人。前世的她,可不真是所嫁非人,到最后,真的香销玉殒于深宅之中……

    看着于清瑶泪眼婆娑,却强忍悲痛的神情,郭可安只觉一腔热血沸腾。

    “于小姐,你千万不能让田老夫人把你嫁给那个朱子贵。那混蛋根本就不是个人,这些年来,他们家角门里抬出来的丫环侍妾少说也有七八个的。我听说,那混蛋除了还怕他爹之外,发起疯来甚至连他老娘都敢动手……”

    那朱子贵,是京中左兵营朱将军的独子。生像狰狞,体形魁梧,可一身的力气却都用来对付女人了。还没成年,就先虐杀了家中的一个小丫头。传闻中,有人去瞧过那被丢在乱葬岗的尸体。说那个丫头死得极惨,让看到尸体的人连吐一天,整整几天都吃不下东西。

    打这之后,朱子贵就更变本加厉。几乎每年,朱家里都有被他打死的女人。只是,因为打死的都是些贱籍女子,到最后也不过赔钱了事。饶是如此,京里好人家的女儿也都不敢把女儿嫁入朱家。所以,年近三十,朱子贵后宅里只有两个被买回来的妾。而且,就在端午前,听说其中一个病死了,只不知究竟是真病死还是假病死的就是了。

    听到郭可安的话,于清瑶嘴唇颤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两行清泪滑过脸颊。虽然立刻就抬手去拭,可刹那间的软弱却还是让郭可安看得皱眉。

    “于小姐,我、我……”再近一步,郭可安似乎是要冲口而出什么话,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在他身后的林华清重重咳了一声。

    郭可安一震,张开的嘴自然就合上了。

    于清瑶皱着眉,恨不得抬起头来狠狠瞪上一眼林华清。可这种时候,却是怎么都不能现出凶悍之态的。

    垂着头,她低泣道:“连公子这样只见过几面的人,都知道为小女子着想,反倒是小女子的……总归,是我的命生得不好。还有什么报怨的呢?”抬起头来,她望着郭可安,幽幽笑道:“不过,能得公子垂怜,也算是小女子之幸了。我听说,凡是红颜薄命的女子,死后必会化为花神……不过,像我这样的蒲柳之姿,大概是不成化为花神的。或许,只是一片绿叶或是一棵小草……只望,公子踏在草地的时候,垂目而视,会想起我这个苦命人……”

    “于小姐快不要这样说!我绝不会叫你嫁给朱子贵那畜生的!”听了于清瑶自艾自怜的话,郭可安又激动起来。可是,张了张嘴,却到底还是没有于清瑶想要听到的那一句话。

    “总会有办法的……”低声嘀咕着,郭可安突然一把抓住林华清的手臂:“华清,你快来帮于小姐想想办法。皱什么眉呢?咱们三兄弟里,你最足智多谋。自然是要你来想法子了!我还记得,从前那次你就是……”

    “郭可安!”突然大叫一声,林华清怨道:“你还要把那些事情说几次才够啊?”看郭可安合上嘴,林华清才转目来看于清瑶:“于小姐,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想田老夫人,也不会真把你嫁到朱家去。常常安乐侯府,又岂会把小姐嫁入那样的人家呢?哪怕田老夫人,也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落人口实的。”

    声音稍顿,他突然掀起眉来,低笑道:“其实,我倒觉得,于小姐应该再去留意些别的事情……比如让你的小丫头再去听听,是不是还有别的人来求亲。说到底,于小姐总还是要出嫁的不是吗?可安,你说是不是!?”

    没有抬头,于清瑶抿紧唇,心中暗恨:这个林华清,就算是真明白了她的用意,也不必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吧!再怎样说,她这样一再试探的,都不过是郭可安。只可惜,有这个林华清在,郭可安到底还是没有如她所想一般冲动地说出“英雄救美”的话来。

    她也真是无法可想,才想出这样的法子。久居深闺,她又能认识几个男人?除了林华清外,也就只有郭可安算是接触得多了。

    虽然不敢肯定郭可安到底会不会是一个能让她安度一生的男人,可是,至少她是信得过这个正直热血的少年的。如果,她真的嫁给他,想来,郭可安绝不会太为难她……

    心里打着这样的主意。于清瑶就指使雪儿编派了一段瞎话,只盼着能让郭可安又动了恻隐之心。若是真是一时冲动,就想娶她了,那也算是她的缘法。只可惜,到最后还是不能如愿。

    心中低叹,于清瑶不好翻脸,就只是低着头,装作害羞,根本就不说话。倒时雪儿,忍不住冲着林华清翻了白眼。大觉这位林公子真是碍眼。

    林华清淡淡笑着,也不理小丫头,只是歪着头拍了拍郭可安的脸。不知是不是因为林华清的话而想到了什么,郭可安涨红了一张脸,虽然有些尴尬,却又忍不住偷眼去看于清瑶。

    隐约感觉到郭可安的目光,于清瑶却仍是不抬头。直到听到远处传来狗的叫声,她才惊喜交加地抬头看去。

    看到的第一眼,于清瑶几乎认不出这就是她的那只幸运。不知是不是因为吃得太好了,完全掉毛、还有些秃斑的狗,现在皮毛光亮,甚至感觉身形都胖了一圈,跑起来的时候居然有几分威风之态。

    蹲下身,于清瑶揽着幸运的大头,摸着那柔顺的黑色皮毛,原本还是一脸凄切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

    虽然不是那样灿烂的笑,可是眼底那抹温柔,却让在旁边看着的人也随之而微笑。

    “于小姐,”郭可安低声唤了一声,在于清瑶扭头看他时,忽然沉声道:“你放心,我、我和华清,绝不会让那个畜生得逞的。”

    “郭公子……”眼睛一眨,于清瑶的眼中闪过一抹水意。

    看在郭可安眼中,更像是坚定了什么一样。竟是点了点头,就转身大步走开。

    “可安!”林华清大叫一声,见他不回头,就回过头看着于清瑶,笑吟吟地道:“于小姐,若是愿望成真,说不得要谢过我了!”

    “林公子说的,小女子不明白。”把头靠在幸运身上,于清瑶笑得云淡风轻,可目光却是一直望着远去的郭可安。“林公子,有些话,不说出来比说出来更好。”

    林华清闻言一笑:“我知道。”答得轻巧,可是望向于清瑶的眼神却很是认真:“可是,难得有一个人让我愿意实话实说,不用隐瞒——这种感觉,也不错!”

    回过头去,望定林华清,于清瑶沉默片刻,最终还是低喃道:“或许,是不错……”只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的对人毫无隐瞒地敞开心怀……

    忽然之间,她笑起来:或许,能有一个人居然这样在她面前毫不掩饰想法,也算是幸运了吧!?

    第七十五章 谁能肆意如风

    天渐黄昏,跨下骏马飞驰,掠过浓翠苍山,踏过浅水积洼,最后停在汴河边上。

    郭可安勒住缰绳,抬起头,遥遥望着天边那轮渐沉的红日,望着那抹火烧一样的彤云,眼中也似燃着火一般的热情。

    仰起头,他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啊……”长啸声惊起刚刚投入林中的一群鸟儿,“啾啾”之声乍起,乱作一片。

    “好大的煞气!”身后,传来林华清低低的笑声。

    郭可安收住长啸声,转过头去,看着自林中缓缓而出的马儿,低哼出声。

    林华清也不理他,径自跳下马来,在一棵桦树下,捡起一只已经摔烂的鸟窝。好似一团杂草,那小小的鸟窝已经烂得不成样子,可是偏偏,窝里的小鸟,居然还没有摔死。

    “啧啧,可惜了,”林华清用手指点着那只小鸟的脑袋,怨道:“可安,你的功力也不行啊!居然连只小鸟都没震死。可惜了,要是死了,还能吃个烤小鸟……算你命大,这都逃过一劫了。”

    手指轻点,那只雏鸟却只当是什么吃的,依依呀呀地张嘴啄着,惹得林华清一阵大笑。

    “罢了,看你让我这么开心,就做次好人。”把手中折扇随手插在腰上,林华清仰起头来,绕着那棵桦树,转了好一会儿,才一声叹息。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回过头,他大声叫着郭可安的名字:“郭大侠,你不是要见死不救!罢我们可爱的鸟宝宝于死地吧!”

    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郭可安还是走过来。

    “华清,你就不能正经一点吗?”虽然在埋怨,可是接过鸟窝,郭可安还是拔地而起,轻轻跃上树枝。

    仰起头,用手支在眼前,林华清笑着指来指去,“对,就是放在这儿……这回大概不会再掉下来了。郭大侠,你又做了英雄哦!”

    哭笑不得,郭可安跳下树枝,拍了拍手,笑道:“华清,对一只鸟你尚且有仁善之心,怎么对于小姐居然那么冷漠呢?”

    “我对于小姐冷漠?有吗?”林华清笑起来,偏着头,静了一会儿,才道:“我不是冷漠,只是觉得,于小姐并不需要我们去逞英雄!”

    迎着郭可安不赞同的目光,他无所谓地笑着:“你想怎么样?去揍一顿朱子贵,警告他少打于小姐的主意吗?可安,你不是不知道朱子贵是个什么样的人,十足的小人。你这样做,不仅帮不到于小姐,还会让朱子贵从今以后把于小姐挂在心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真……”

    “你别恼!我也不是那种一心盼着别人遭殃的人,更何况于小姐总算是与我们有缘……”林华清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说不出怪异的神色。“就像我说的,田夫人绝不会把女儿嫁过去——哪怕是庶女。她丢不起那个人。”

    静下心来,郭可安也觉林华清说得的确有道理。可却仍忍不住问道:“就算是没了朱子贵,那旁的人……”

    “旁的人如何,又关你事?!”林华清失笑:“我记得从前有人说过:大丈夫,功未成,名未变,绝不娶妻生子!怎么?我们郭大侠改了心意?”

    被他一句话躁到脸红。郭可安低着头,想了又想,才道:“我曾经发过誓,绝不会违背自己的誓言。可是,华清,我实在放不下于小姐……我还记得那次在相国寺里,听到她的笛声……我形容不出来,只觉得她很可怜……我很想保护她……”

    “既然想,那就去做啊!”林华清笑道:“郭可安天不怕地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咱们是兄弟,有什么事,我自然是要帮你的!虽然,你发过誓,可是先请伯母去提亲,定下这一门亲事,也不算是违背誓言啊!”

    被林华清一语提醒,郭可安立刻振作起来:“你说得不错,如果只是定亲,算不得我违背誓言……”

    笑看着他跳上马背,拔马回头,林华清却突然上前一步,拉住他的缰绳。

    “可安,”他淡淡笑着,沉声问:“你是真心对于家小姐?如若是真心,那不管面对什么阻碍,你都会坚持的是吧?”

    郭可安不明所以地挑起眉,怔怔地看着林华清。“华清,你说的是什么?怎么这么严肃?”很久,都没有看到过林华清这样郑重的神情,他静默片刻,终于也正色答道:“自然,我对于家小姐,确是真心。不管是面对什么阻碍,我都会坚持。”

    林华清闻言,立刻就笑了。松开手,他一拱手,和声道:“那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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