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户人家第57部分阅读
朱户人家 作者:肉书屋
样竟然自己下厨做饭的男人,已经很少了。
“娘子不觉为夫很本事吗?”林华清淡淡笑着,带着些得意:“这世上最好的厨师都是男人”
转目瞥他,于清瑶抿唇浅笑,虽然不敢苟同却也未曾反驳。今天林华清为她做的一切,她已经心觉满足,又怎会在这个时候与林华清辩驳呢?
“是不是觉得很感动?”睨着于清瑶,林华清好似个讨赏的孩子,眉眼尽是笑意。
看他那样,于清瑶只是笑:“还未曾品尝,怎知好坏?要是夫君错把糖当作盐,每道菜都是怪味,那我就是想感动也要哭了……”
“那我来喂娘子……”笑嘻嘻地拉着于清瑶坐在榻上,林华清亲自执了筷来喂于清瑶。
原还想拒绝,可林华清手一歪避开了她要拿筷子的手,于清瑶只好就着他的手吃下那片藕片。
“藕断丝还连,情意两绵绵……”林华清的低吟,让于清瑶微微一怔,这才发觉桌上的几道小菜果然都很有讲究。
这道桂糖蜜藕也就罢了,旁边的那道蜜灸鸡翅,可不是取的比翼一起飞之意,甚至一盘中只两只翅。还有那百合羹,便是百年好合。莲子,即是怜卿爱卿……
会意到林华清在这几道菜上做的文章,于清瑶又是感动又是脸红,抬眼瞥着林华清,一双眼直欲滴出水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月华静美,我心匪石
手牵着手,漫步在河堤上。
月华静美,如水般披泻。脚下河水缓缓流淌,河面上有微风拂来,拂过面颊,带着土的腥,草的涩,却并不让觉得讨厌。
深深呼吸,于清瑶只觉这样的空气,无比清新。比起身处百花丛中,或是燃着香薰的华室美厦,她更喜欢这自然的味道。
静夜之中,和身边的男人,就这样缓缓地走,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却已经觉得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欢喜。
远远的,隔着河面,对面岸上隐约有灯光闪烁,一点一点,仿佛是有人在河边放河灯。虽然并非中元节,可是民间素有放灯求愿的说法,倒也不觉稀奇。只是对面放灯的人却很是安静。那么多盏灯,却没有什么声息。
河水悠悠,那河灯顺水而来,晃晃悠悠的,就往这边飘过来。点点灯火,映着河面,灯水两相映,更添灯影,仿佛这条河,也似盛放无数光华。让这静夜也别添几分绮丽之情。
“娘子,你看这盏灯……”林华清笑着指着飘过来的河灯,笑道:“不知是什么人放的河灯,也知凑趣往我们这头飘。”撒开于清瑶的手他走到河边,蹲下身去。
看林华清蹲在河边伸长了手,于清瑶忙去拉他,“人家放灯是为着求愿,你还是不要……”声音顿住,她看着林华清捞起灯,返身回来,只能摇头苦笑。
荷花灯一盏,做工虽然不甚精巧,可纸张却是极好的。而且在灯芯处,还卷了一张纸条。林华清手快,顺手拈起,把手中荷花灯放在于清瑶手中,“我来看看,这人求的是什么。”
于清瑶好笑地摇头,凝目看手中的荷花灯,才发觉这盏河灯的花瓣上也是写着字的,只是一笔工整的小楷,若不凝目细看,却不好分辩。而且河灯上溅了几点水,那字也有些洇开。
“芳华永驻……生辰快乐……夫君,这荷花灯也是为人生辰而……”她的声音骤收,看着手中的荷花灯,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转过灯面,她就看到那几瓣花瓣上写着:愿我娘子于氏清瑶此生快乐……
“林华清,”叫着他的名字,于清瑶抬起头来看着他,眼中泪光闪动。
林华清却只是笑,打开那张纸条,低声念道:“我与我妻清瑶相识之日,未曾想过他日竟可成夫妻。然,此时此刻,才觉当日相遇,乃是上苍恩赐……”
微笑着望她,林华清柔声道:“这里的每一朵荷花灯,都是我的一颗心。娘子,唯愿从此之后,与你能够长相厮守,永不分离……”
这样的告白,怕是没有人会不心动吧?
“长相厮守,乃我所愿……”目含泪光,于清瑶望着林华清,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夫君,哪怕日后不能厮守终老,可是今日种种,我也一样会铭记于心……曾经在一起,快活了,也就够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林华清已经挑起眉来,恼道:“什么叫不能厮守终老?我们说了是要做一世的夫妻,那就一定是一世……清瑶,莫不是又有什么人在你面前说了什么?啊,我知道了,是二嫂是不是?她说了什么?我现在就去找她算帐”
于清瑶骇了一跳,忙往回拉他,“你做什么?这有什么好算帐的呢?”拉回林华清,她忽然又醒悟过来。林华清什么时候曾真的莽撞行事过呢?
睨着林华清带着笑意的眼眸,她甩开手,哼道:“你若要去算帐,尽管去好了只不知你要如何与人分辨?难道之前风流之名满京城的人,不是你自己吗?”
林华清苦笑,绕到前面来,弯下腰去,对着于清瑶作揖,告饶道:“我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之前着实欠过不少风流债。可是娘子信我,从此后,我心里只有娘子一人,绝不会在外面粘花惹草……”声音稍顿,他的神情黯下来,“难道看着我娘因男女情爱之争而亡,还不够让我吸取教训嘛”
原本不过是借机敲下边鼓,震一下林华清,却没想到她的几句话竟让林华清伤感起来。看着他的模样,于清瑶倒难过起来,“夫君,我不过是混说的罢了。你莫要难过,我信你就是……你我夫君一体,我不信你还要去信谁?其实,就算是二嫂曾经说过什么,我也并不信她的。若他日……”她垂下眼帘,静默片刻才又抬起头来:“你放心,就是有一天你的心思不全在我身上,又想迎娶新人入门了,也不会发生你怕的那种事……”
若是旁人,在于清瑶的温言笑语中,定然只当她已妥协,准备做个贤妻良母,一如这世上许许多多女子一样,谨守妇德,不嫉不妒也就是了。可是林华清却立刻皱起眉来。
上前一步,紧紧拉住于清瑶的手,他沉声道:“越说越吓人了就算是将来我有那样的心思,你哭闹也好,打骂也罢。要不,用你的异能狠狠收拾我都好,不管怎么样,总之都让我断了那样的心思,再也不敢造次就是……娘子,不管什么样的情形,都不准你与我和离。”
静静地看着林华清,于清瑶抬起手,轻轻抚过他的面颊。
或许,这个世上,林华清真的是最懂她的那个人了。她不过是说了一句,他就立刻敏感地意识到她要表达的意思。她是真的在前世里已经怕了,这辈子再无意与任何一个女人相争。可是面前这个男人,她舍不得就那样放弃呢……
指尖顿在林华清脸上,她忽然低语道:“夫君,我们回去吧我想回家了……”
林华清怔了下,望着于清瑶,目光微闪,却没有答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问:“你想好了?”
他问得含糊,可是于清瑶却立刻点头,柔声道:“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这一刻,她真的是想通了想清了,下定了决心,绝不再逃避……
月华如水,两人回到兰院时,没有惊动任何人,悄无声息地溜了房间。
月光自半开的窗子洒落一室,斑驳的光里,笑容也是静谧如水。
垂眉浅笑,于清瑶偏着头,想了想,笑道:“好像做贼一样……”
林华清笑着俯近身,拥着她低笑:“若是惊动了那些丫头,真要当我们是贼了……”
于清瑶笑着,看着林华清,忽然凑近身,踮起脚吻上他的面颊。细碎的吻,轻浅地落在他的眉眼、面颊、唇上……
“清瑶,”拥住于清瑶,林华清的声音有些发哽:“你真的想清楚了?”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于清瑶微笑着,拉着他的手转身往内室走去。
林华清望着她的背影,喉节滚动,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于清瑶,把她打横抱起,就这样一步一步抱进了红绡帐中……
帐幔垂落于地,去遮不住月光如水泻入。两人横卧于床,目光相对,眸光如水。
“娘子,你今天真的很美……”手避撑在她的头顶上方,林华清自上而下,温柔地望着于清瑶。慢慢地俯下身,吻上她的唇。
他的吻,不同于她的轻浅,而是炽热如火,仿佛似一把火,想要把她的整个人都燃烧一般。他的唇,所到之处,尽是一片炙热。
唇舌相交,她的气息混杂着他的,渐渐的,分不清彼此。唇分时,透明的丝线连在舌尖。
他低笑:“藕断丝连……”
她大窘,想要扭过头去,却被林华清扳过脸来,又深深吻上去……
于清瑶喘息着,本能地回应着他的热吻。双手勾在他的脖子上,身体也不自觉地随着他微微抬起。
激吻狂热,林华清的手也在不知不觉中滑入她的里衣,指尖灵巧,不过几下,就已解开她的衣襟。昏光里,粉白的肚兜上蝴蝶翩飞。
他的手指,亦如蝴蝶般在她的身躯上舞动,时而轻轻一啄,时而重重一拧,逗得她喘气声声,几欲哭泣。
他的唇,也随在指后,轻轻地吻,重重地吮,仿佛她的身体是世间最美味的食物,恨不得一口就吞下去般。
她只觉得自己手足无措,双手胡乱地划过,抓扯着被褥,难耐地叫出声来:“夫君……”
“娘子……”低声回应着她,林华清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半分,好似寻秘的旅人,更深入地探寻着她身体的秘密。
于清瑶难耐地弓起身,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甜蜜的欲望折磨得疯掉。双腿翘起,不自觉地磨蹭着林华清的腿,双腿紧挨着俯在她身上的林华清,感受到他硕大的坚挺,她不由低喘出声。身体好似燃着了一把火一样,她低声呻吟,紧紧地搂着林华清。
他的每次碰触、每次抚摸,似清凉的水般滑过身体,却也像火,要让她的身体爆炸……
她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着他的狂野而颠狂不已。不知道要随着暴风飘荡到何处,她只能紧紧地抓着他、抓着他……
无边春色,在这月华之夜,在那低低的呻吟中,弥漫而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逢喜事精神爽
有些凉,于清瑶挪了挪身体,下意识地靠向身边的热源。不过瞬间,她就醒过神来。在被手臂环进温暖的怀抱时,她的身体向后倾着,嘴角不自觉地翘了起来。
男女之间,一旦肌肤之亲,就真的变得完全不一样。说不出的亲近,说不清的亲昵,仿佛,真的就这样属于了彼此。
自后面拥着她,林华清把下巴抵在她的肩头,轻声唤着她的名字,指尖不住地在她赤?裸的肩头跳舞。
“不要闹”抓住他的手,于清瑶回过身,娇嗔着,可目光落在他赤?裸的胸口上,却又忍不住面红。
留意到她的目光,林华清扬起眉,暧昧地低笑:“娘子的指甲该好好修一修了,为夫可不想下次又被抓得这样一条条的血痕……”
他这样说,于清瑶更是羞赧。不敢看他,恨不得把头埋进胸前。昨夜的她,委实太过激动,陷入激|情,她仿佛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连她自己都觉得可怕。
看她羞赧之态,林华清不由低笑,挑起她的下巴,柔声道:“我家娘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太过害羞娘子啊,你我是夫妻,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好害羞的呢?”他的声音一顿,忽然附在她耳边笑道:“我就喜欢娘子昨夜的狂野。”
于清瑶大羞,抬手要打,却被他抓住手,俯近身,吻在唇上。挣扎不脱,于清瑶的身子,就渐渐软了下来。林华清的怪手顺势抚上,让她身子滚烫……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低语声:“昨个夜里四爷和太太可是回来了?”
骇了一跳,于清瑶立刻静了下去,虽然林华清的手仍在使坏,她却不肯再挣扎,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着了外面的雪儿和锦屏。要是两个丫头突然推门而入,岂不是……
心中惊怕,她哀求地看着林华清,只求他饶了她。却不想林华清只是微笑,手中动作竟是半点不曾停顿。于清瑶又羞又恼,只得任他施为,不敢发出声音。
只是任她咬着唇,不曾发出声音,可是林华清真的狂浪起来,她又如何经受得起,再是压抑,却仍不由得发出一声低吟。
外头的雪儿“咦”了一声,竟是回身来推门:“呀太太他们回来了,这房门是栓上的……”
雪儿的低语,让于清瑶松了口气。心道还好林华清还没有真的忘乎所以,还知道把门栓上了。
心里放松下来,她的心思便转到林华清身上。要巧林华清似是恼了她的心不在焉,口一张,不轻不重地咬在她的胸口。
被他这一咬,于清瑶不由发出一声娇吟。虽立刻,她就捂住嘴,可是这一声,门外却似乎还是听到了。雪儿低谓一声,还未说话,锦屏已经急急地道:“雪儿,再让主子们多歇会儿,咱们先去厨下吧看看李嫂做了什么吃食,再叫小丫头烧了热水,等主子沐浴……”
雪儿不由奇怪,“一大早的,太太没那沐浴的习惯啊”
把外头两个丫头的对话听得清楚。于清瑶又羞又气,忍不住发火,捶打起林华清:“都是你……啊,轻些……”
改捶为拥,于清瑶低吟着,应和着林华清,再一次沦入欲望的海洋……
沐浴过后,脸颊绯红。虽然看到锦屏有些躲闪的目光,于清瑶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可瞥见林华清得意的表情,她又忍不住发笑。
还是平常一样的清晨,可是不管看什么,都似乎是被蒙上了一层柔光,让她看在眼中,就欢喜在心头。哪怕是去宣华院给赵氏请安,都不那么腻烦了。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来,明明不是故意要笑,却也不由自主打从心里笑出来。林家的女人个个精明,自然是看得出的。
赵氏到底是长辈,持重矜持,也不问什么。明氏也只是看着于清瑶笑。倒是何氏,一直旁敲侧击,笑着问:“弟妹到底是有什么喜事呢?莫不是昨个儿四弟送了你什么贵重的礼物?我就说嘛,老四是最会讨女人喜欢的……”
于清瑶心情正好,也不理何氏说了什么,径自同赵氏、明氏闲聊。何氏说得多了,得不到于清瑶的回应,也自觉无趣,就转了话题。
陪着赵氏正说着话,外头有婆子过来回话,晴好在外头院中问了清楚,就走了进来,见众人笑声方歇,就插进来低声道:“夫人,刚才前宅传话过来,说是恭成王府那头打发了人过来……”
赵氏闻言,倒不觉奇怪。反倒笑盈盈地问道:“是打发了哪位妈妈过来的?我就说,若真是有了喜讯怎么好不知会我们呢?”
之前,她就一直惦记着说世子妃有喜的事。一直没有得到信儿,她只当是才有喜,不好惊了胎气。现在过了半个月,想是胎神也正位了,也该四处报喜讯了。虽然恭成王那头,还是和林华清来往得比较近。可是说到底,林华清也还是林家的人,将来,林家也总会受益。也正是因为这儿,她才刻意对于清瑶又亲近了几分。
不管是于清瑶的亲姐恭平王世子妃于氏还是恭成王世子妃张氏,都与于清瑶大有关系。日后,不管哪家继承了皇家正统,都总与他们林家大有关连。
赵氏心里这样想,脸上的笑也就越明媚了几分。甚至转身和雨霁笑道:“我就说,早些准备贺礼才是正事。这会儿,也不用那么着急另行准备了。”
雨霁自然是顺着赵氏的话说,只是眼角瞥见晴好的面色,她不由目光闪烁。“夫人……”唤了一声,她在赵氏收声时,低笑道:“晴好姐姐可是还有别的话要回?”
晴好闻言,忙上前低声回道:“回夫人,恭成王那头派来的不是哪位妈妈,而是府中掾史。此刻,人正在前宅陪着侯爷说话。这会儿,却是四爷打发了小厮在二门上传了话来,说那掾史受世子妃相托,有些东西要送给四太太……”声音稍顿,晴好偷偷瞥了眼赵氏冷淡的神情,不好再说下去。只能低下头,默然无语。
赵氏的脸沉了下去,心中有说不出的气闷。于情于理,恭成王那头派人来,都该先求见她这位正经的侯爷夫人,哪里有叫人带话给府里的小辈的道理?这世子妃还真是……
“到底是年轻人……”低声说着,赵氏忽然笑了起来,淡淡地唤了于清瑶:“你去前面看看吧既然世子妃与你交好,你也莫要负了她一番心意。”声音温善,不带一线怒意,可是于清瑶却还是从中听出了一丝不悦。
也不多说别的,于清瑶笑着施礼告辞。别了出去,还能听到何氏酸溜溜的话,“四弟妹这却是真入了贵人的法眼,竟是两边的世子妃都争着抢着和她交好呢”
赵氏说了什么,于清瑶没有细听。笑着仰首走出宣华院,她一路上都是带着笑容的。且不管张婉莹到底是不是真的视她为友。总之,她的势,她的借定了。
只是,于清瑶也颇觉奇怪。就是特意来送她礼物,也该打发个媳妇子或是贴身的丫头来,怎么会是个掾史?她心里就疑心,莫不是林华清恐她在宣华院中呆得无趣,才特意找借口来救她。只是这样的理由却又似乎有些牵强。
带了五儿、妞儿两个,出了二门,就瞧见候在门口的小子。小子虽是个机灵的,可这会儿却又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说侯爷今个儿很是开心云云。
于清瑶就在心里想着,可能这掾史真是来报喜讯的。只是报孕事由掾史来,委实是有点奇怪。
心中疑惑,于清瑶索性也不去多想。随在小子身后缓缓而行,不过一刻,就进了前宅。之前于清瑶还未曾来过前宅,细看之下,倒不觉与于家有什么差别,左右都是那样的格局。
小子一路引路,远远的,若是看到有行动的仆役,就先呼喝了回避。又引了于清瑶往花厅中相候。“那位先生,现在还在侯爷书房里,四爷说,太太来了,就先等上一等。”
于清瑶淡淡应了,忽然间想起来一事,“那掾史是什么样的人?是老是少?是高是矮?”
小子搔着头,“倒是个年轻的,小的记得那人好像是姓何的……”
于清瑶心口一跳,不由得站起身来。“真是姓何的?”难道林华清竟真是找到了雪儿的旧时邻居?
心头欢喜,她还想再追问下去,可小子却开始一问三不知起来。无奈之下,于清瑶只得在花厅中候着。过了足有两刻钟,林华清才带着一人缓缓而入。
于清瑶运足目力,只管往林华清身后瞧去。那面薄的少年掾史,便有些不好意思。硬着头皮行了礼,才道:“小人何强奉世子之命,代世子妃特来拜会林太太……”
“你果真是何强?”于清瑶这会儿哪里还不知道所谓的奉命来拜见不过是个借口,分明就是林华清找到了人来让她相相。也不管那何强有多腼腆,只管一径相看。
看面容,依稀有些面善。到底也不过是前世一面之缘,她又如何见得清呢?
“我来问你,你从前可是住过积善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巧用心思送良缘
奉命前来勇义侯府面见林家四太太,对何强来说委实是件奇怪的差事。从不见似他这样的外男,也能随意进入内宅见那些贵人。哪怕是他们王府中的世子妃,他也是未曾见过的。
此刻,听到对面那位林太太问出这样的话,他先是一惊,续而想起这位林太太的出身来。来之前,他特意打听过。知道这位据说和他们世子妃是闺中姐妹的林太太,乃是安乐侯府的小姐。
积善巷,本就挨着安乐侯府,住在那里的人,有很多都是安乐侯府的家生子。对林太太知道积善巷,他倒也不觉得太奇怪。可是林太太又怎么知道他曾住在积善巷的呢?幼时家贫,是曾住在积善巷,可后来母亲觉得那里出入尽是附近侯门中的奴仆家人,对他没有什么益处,这才迁到他处……
虽然不知道林太太突然有这一问到底是为什么,可何强却仍然恭谨答道:“回林太太,小可幼年时的确是曾住过积善巷,如今想来,倒还记得那时候时常能听到府上丝竹之声,悦耳之极。”
虽然安乐侯是倒了,可如今勇义侯府却还风风光光的。这位当年的侯府小姐,如今也是仍有身份地位的人。而且这位林公子又是世子同窗好友,指不定以后会有什么样的官爵呢他一个小小的掾史,还是恭敬些的好。
何强暗自盘算,于清瑶却是一概不知。她只听到何强承认自己是住过积善巷,心里立刻就乐了,甚至不由在心度叫起来:果然是他
虽然心情激荡,她却只是淡淡微笑:“我有一个金兰姐妹,当年也是住在积善巷的。她曾与我说过当年的那些往事,倒是曾经提过当年的邻居是姓何的……”看着何强,于清瑶笑着问道:“何先生可还记得当年的邻居中,姓陆的?”
看到何强蹙起眉,似乎正在回想的样子,于清瑶有些紧张。若是这个何胖子已经忘了雪儿,可怎么办?
皱起眉,她盯着何强,心道:若这家伙竟忘了雪儿,也是不值得雪儿惦念的。没了他,雪儿也不是嫁不出去了……
心中忐忑,目光转处,却瞥见林华清似笑非笑的眸光。知道林华清是在笑她紧张,于清瑶掀起眉,白了他一眼,虽是嗔怪,却也别样娇痴。
正与林华清眉目传情之际,这头何强却是一拍手,笑道:“我想起来了还记得陆家种着梨树,春天时,满树的雪白。陆家大哥打架很是厉害,那,却生得……”声音一顿,他好似忽然醒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想得一时忘形,叫太太见笑了。”
“无妨,”于清瑶满脸喜色,又如何会计较何强有意无意中的失礼呢
“何先生所说的陆家小妹,正是我的金兰姐妹。可真是巧,她今个儿就在我府中……先生也莫要拘礼。如此巧合之事,实在是难得至极,就不如再稍留片刻,也与故人见上一面吧”
回头低声吩咐了几句,于清瑶派回去唤了雪儿的是脚程快的妞儿。许是于清瑶叮嘱得太过露骨,妞儿听到于清瑶说让雪儿梳洗打扮一下再来后,就一直盯着何强看。临出门时,还掩着嘴笑。
只当没有看到妞儿的怪样,于清瑶看着何强,只慢条斯理地问道:“何先生如今在王府里做掾史是吗?做了几年?我看何先生也该是弱冠之年了,不知家中可已娶妻?”
林华清在旁,轻咳一声,实在是忍不住了,笑道:“这位何先生是才做了掾史的,不过数日。家中还未曾娶得妻房。娘子,你这么刨根问底地问,是官差办案呢?还是媒婆说亲啊?”
被林华清一语道破,于清瑶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想想,却又坦然。她的雪儿,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娶的,若不问个清楚,她怎么舍得呢?
瞥了眼林华清,她倒是有一点明白过来。这何强原来之前虽然在恭成王府当差,可是却并非是掾史。虽然掾史不过是小吏,没有品级也不是官,可也不是一般人就能当上的。总要有了功名,再也些能力,再加上资历才够。而现在,分明就是林华清找到了何强后同恭成王世子说过了,何强才做成这掾史的。不过,有了前世的记忆,这何强想来也是有些本事的,这才能当了这掾史。
垂眉敛目,她想了想,还是细细盘问,虽看似随意,可话里话外,却把何强这些年来的经历都一一问了出来。
被林华清一语点破,何强就是再笨,这会儿也知道于清瑶的用意了。只是这事儿来得突然,他却有些慌张。
当年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早已成为记忆。这许多年来,他从未想过再与其重会。说到底,那陆家是安乐侯的家生子。他何家却是几辈的良民,就是他有那个心思,家中也是万万不会允的。所以,这些年来他也根本没有动过那个心思。
可这会儿,于清瑶提起来,当年的那些事,就突然跃上心头。那个早已模糊的面目,又渐渐清晰起来。虽然记忆里,那仍是个刚刚蓄发的孩子,可却仍让他生出许多感慨与一些莫名其妙的情愫。
他还记得,从前迁走时,他还去安乐侯府的后门,偷偷见过雪儿……对了,她就是叫这个名字。那时候还说,她侍候的小姐心善,不曾改她的名字……难道,她当年侍候的小姐就是今日的林太太?只是这所谓的金兰姐妹又是怎么回事呢?
心中疑惑,可何强答起话来却甚是得体。虽然于清瑶问的问题又多又直,他还是一五一十地作答,既不显得滑头,也不是木讷得不知有所回避。
何强这一番表现,倒是让于清瑶甚是满意。虽然不是用异能去探知何强的心,可是从他的神态上来看,倒不是对她撒谎。而且看起来,也不是那种问三句答不上半句的老实头。这样的性子倒是适合雪儿。若是那种一板一眼的人,只怕雪儿将来会觉得闷……
听得满意,于清瑶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的灿烂。甚至会随着何强的话微微点头,那模样倒真有些丈母娘看女婿的样子。在一旁的林华清却是看得发笑。
他房中也嫁过几个丫头了,何曾有过现在这样的。不过,娘子一向对雪儿不同,他倒也能理解。连一个丫头都尚能如此费心,何况是他这个夫君呢?
房中三人,虽是各想各的心事,面上却都仍是笑容满面,越说就越是和谐。正在说话间,雪儿已经来了。
许是妞儿同她说了什么,小丫头虽是重新换了一套半旧的裳裙,可是却并未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亦不过只戴了一支银钗。进得门来,却是未去看何强,只是笑着向于清瑶二人施礼,端庄有礼,与平日的跳脱却是有些不同。
于清瑶看在眼中,笑在心里,知道雪儿心里还是有些在意的。就笑着嗔她:“你如今早就去了奴籍,是个自由身了。怎么还是这样多礼?我说过你多少次了,却总是不听我的话……”一面说话,一面却是转目去看何强,见他似乎是松了口气,她不由也放了心。
就算知道了她的用心,这何强会有些顾忌也是难免的。到底若是娶了个奴婢,未能脱籍,那日后所生子女也难免会被人说是贱籍。尤其是何强日后可能也会有些前程,自然更不肯轻易做出这样的牺牲。
想到雪儿前世里对这何强落空的心思,她心里有些涩意。可是想想,又觉不能太过强求。就算此刻这何强未能全心全意对雪儿付出一片真情,可只要他日后能对雪儿好,也算得一段好姻缘。说到底,这世间姻缘,也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情”字就有说清的……
心中打定主意,于清瑶就笑道:“雪儿,你看看,可还认识眼前这位先生这,可就是你曾经说过的那位邻家何哥哥,你看,隔了这许多年,人可是变得不一样了?”
雪儿转过身,先是施了一礼,这才缓缓抬头望了过去。虽然极力压制,可是双颊却还是飞过一片红云。一双如水般清亮的眸,也似闪着光。
起身还礼,何强抬起头来,目光相对,先就是一怔。虽然之前雪儿进门时,他就盯着,可因着雪儿一进门就向于清瑶行礼,背对了他,他却未曾看清雪儿的面目。如今看清了,却是目光微闪,忍不住脱口说道:“原来雪儿妹妹真的已经长成一个淑女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看着目光相对,默默凝望的两人,于清瑶不由得抿唇浅笑。
“雪儿,你帮姐姐送一下这位何先生。你们故人重逢,很是难得,也不用太急的……”
于清瑶一句话,让雪儿的脸更红了,可却没有说话,只是笑着向何强点了点头,招呼道:“何哥——先生请随我来”
看着雪儿与何强一前一后的背影,于清瑶笑得甚是得意。冷不防,身后凑过来一个脑袋:“娘子,看着人家好事成双,你是这么高兴吗?”
于清瑶低笑,回过头,睨着他,笑道:“夫君难道不知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吗?”
这样的亲昵,林华清又如何不知?低笑着,他回头看了看侍候在旁的丫头,不好做太亲昵的动作,就悄悄牵住于清瑶的手,无声地笑着……
第一百一十三章 既为姐妹就要一世
虽然说了不用着急,可是雪儿却仍回来得很快。还不到两刻钟,人就已经回了兰院。于清瑶一想,这丫头大概是真的就是把人出去就返回兰院了。
因雪儿面薄,她就赶走了还有心凑热闹的林华清,笑着拉了雪儿坐在跟前,“这故人,可还与你记忆中一样?”
只一句话,雪儿就已经满面红霞。看看于清瑶,不好说什么,就冲着在旁边偷笑的妞儿发火:“有什么好笑的?也不怕回头出了门磕在门石上跌掉了牙。”
虽然相处得时间不算长,可妞儿也知道雪儿是个什么性子,这会儿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地道:“我身子壮,就是摔了也没什么。只是有个人,这会儿心里迷迷糊糊的,只怕一出门真是要摔在门口起不来了”
被妞儿一句话噎得说不出话来,雪儿扭过头去,恨恨道:“这才多久,好人也变成坏人了”
妞儿听了,只是笑。可巧锦屏捧了茶盘进来,雪儿就迎上去,挽着她的手,抱怨道:“锦屏姐姐也不管管妞儿看她平时都和什么人学得这般坏……”
锦屏刚才也听妞儿说了前宅的事,这会儿看着雪儿,只是低笑:“妞儿说了什么不要紧,倒是刚才那人,同你说了什么才最要紧……”
雪儿大羞,甩开锦屏的手,哼道:“你们都是一样的坏……”
妞儿立刻笑问:“连太太也是坏的?”
雪儿语塞,虽是说不出什么来,却是跺脚不依。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要逗她了。雪儿,你莫理她们,只与我一人说就是。”于清瑶招着手唤雪儿,看她仍是不好意思地看着锦屏二人,就笑道:“你们都把耳朵捂上吧要不然雪儿可是什么都不说了……”
被她这样一说,雪儿就是再害羞,也不好真的让锦屏她们回避了。“有什么?我们又没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
她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妞儿已经打趣:“这么快就已经我们了啊”
雪儿大恼,追了妞儿就打,打闹之声惹得外面的丫头纷纷探头看进来。五儿仗着是一等大丫头,还可笑着凑进来,其余的小丫头,连着香坠,也只能讪讪地闪开。
好不容易收了手,雪儿虽说是要说了,可却还是红着脸低下头,捏着衣角。过了好一会,才道:“他、他这些年过得也不容易,苦读了这么多年的书,才中了个举人。又当不得官,年前的时候,才托了关系在恭成王府才了个差事做……嗯,说是何大叔、何大娘身子都还算是硬朗……”
听她说着这些听来琐碎的事,于清瑶不由失笑,“就没说些别的?”
雪儿脸上更红,“哪里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才见面……”说了这句,她立刻臊得不行。
那头妞儿更是大笑:“什么是才见面?难道下次还是要见的?要几时?见几面?”
雪儿抿着嘴,只是扭过头去,不理她。
于清瑶忍着笑,温言问道:“你可觉他还像从前一样让你觉得亲切?可觉得日后与他在一起会开心?可——想要嫁于他做妻子?”
雪儿羞得捂住脸,声音好似蚊子:“小姐……”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伸手拉下雪儿的手,于清瑶淡淡道:“你若是觉得害羞,就不要答我。若是想,那就点点头,若是不想,就摇摇头。”
看着雪儿,她又问一遍。雪儿却既不摇头,也不点头,只是那样抿着唇不吭声。于清瑶只觉好笑:“这不点头也不摇头,却是肯还是不肯呢?若是,那我就当你是不肯了的?”
雪儿大急,口齿微动,却仍是不好意思。倒是妞儿,笑道:“太太真是,难道看不出她是肯的吗?”
雪儿红了脸,慢慢垂下头去。
于清瑶又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呢?见她这样羞不自禁,也就不再逗她,“既是如此,你明个儿就先回家去,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去你家提亲。”
“小姐,”雪儿有些忐忑,“他、他是有功名的人。而我只是……他若是不肯的,那我……”
“你怎知他是不肯的?”笑着摸了摸雪儿的头发,于清瑶淡淡道:“他是个明白人的……”
何强的确是个明白人,就算他不明白,也自有林华清让他明白。
雪儿搬回陆家不过三、四天,何强之母就在回去探望街坊时,无意中看到雪儿。一见之下,竟是大为喜欢,没过几天,就请了官媒去陆家提亲。雪儿又喜又羞,亲自又来了府里与于清瑶说这事儿,说是忐忑难安,这样的巧合,只觉像是做梦一般,不知该不该答应了。
“这是好事,为什么不答应?难道你不想与他共度一生?”于清瑶只是笑着劝他,笑容温和,目光却是深隧。
到底是不是巧合,何家那头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她也曾与林华清说过此事,林华清那时候只是微笑:“那何强是个聪明人,什么是对他最好的,他自然是一清二楚……娘子也不用觉得不喜。这世上的人与事本就没那么单纯。管他是什么想法,难道你还怕雪儿日后受了委屈?莫忘了雪儿可是有你做靠山呢”
林华清说得不错,她做雪儿的靠山,那何强就算是日后真的发迹,也要好好思量再三。她又何必怕雪儿吃了亏呢?
雪儿答应了何强的提亲,可是过礼的事儿,却是要推后。总要陆初五娶了柳絮,家中有了长嫂,才好有人操办这些事。
而在陆初五娶柳絮之前,陆家却还是先办了另一场喜酒。之前于清瑶就说过要与雪儿结拜作金兰姐妹,赶在他们之前,这事儿终于落在了实处。
染坊、布庄的生意近来颇为红火,陆初五如今也是小富了,又因着这事他实在开心,索性在相熟的酒楼里开了五桌宴席。虽然请的不是有生意来往的商贾,就是坊中的伙计,却也着实热闹。
在雅座的包间中,他看着于清瑶和雪儿互换庚帖,写下金兰谱,心情激荡,压不下那份开怀。倒不是他太过世侩,可他们陆家家生子出身,能有今日着实不易。而且妹妹能和小姐义结金兰,那以后就有个靠山了,他这个兄长又怎么会不开心?
“小姐,我心里有些慌……”拈着手中针,看着小伙计把刚刚滴过血的雌鸡提走。雪儿忍不住低声道:“小姐,奴婢总觉得自己不配您有大小姐那样尊荣的亲姐姐,也有世子妃那样的闺中好友,您那么好,是高高在上的贵人,我根本……”
“事到如今,你怎么还要说这种话?”嗔怪地睨着她,于清瑶淡淡道:“不以才相先,不以貌相傲,不以形迹之疏而狐疑莫释,不以声名之异而鹤怨频来。数株之栀子同心,九畹之芝兰结契,对神明而永誓,愿休戚之相关……这是我们刚才写在金兰谱中的话。雪儿,你要记住了,我们说了要做姐妹,就要做一世的姐妹。你以后再说什么配与不配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
说着话,于清瑶提起手中银针,直刺右手中指。雪儿怔怔地看着那滴血滴,无声地坠落于那碗血酒。心中激荡,又是感动又是说不清的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