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玲珑第35部分阅读
醉玲珑 作者:肉书屋
:“大胆!竟敢惊扰王妃!”便欲扬鞭清路。
卿尘见那乞丐总是摇手指向路口,心中一动,道:“长征,别伤他!”她问那乞丐:“你可是有话要跟我说?”
那乞丐一边点头,一边再指着先前他们要走的路,继而又指另一条路。
卿尘问道:“你是这城中百姓吗?是不是认得去百丈原的路?”
那乞丐急忙点头,口中“呜喔”不清,一直指另外的路。
卿尘再问:“难道那边才通往百丈原?”
那乞丐拼命点头,夏步锋不耐烦说道:“从哪里冒出个乞丐?王妃莫要和他罗嗦路,赶路要紧!”
史仲侯亦道:“此人举止怪异,恐不可信,王妃慎重。”
卿尘心中极难下决断,只觉这乞丐出现的离奇。此时那乞丐突然往前走了几步,面对着卫长征做了个手势,卫长征尚未有反应,卿尘身子却微微一震。
这个手势她曾经见夜天凌做过,那是夜天凌最早领兵时少年心性,因觉得有趣而在军中用过的一个暗记,早已弃之不用多年,唯有自少跟随他诸如卫长征这样的人才知道,就连夏步锋、史仲侯等亦不曾见过,卿尘闲时总喜欢央夜天凌讲些他在军中的事,是以听他说过。
这时她无法确定之前的路是否正确,也无法分辨这乞丐是否可信,唯有一种直觉盘绕在心底当理智和实际不能给予帮助的时候,所余的唯有直觉,那种天生的独属女人的直觉。
那乞丐望着卿尘的一只独目中似透露出与其身份相异的光芒,卿尘静了静心,沉声问道:“你是否能带我们从最近的路去百丈原?”
那乞丐一面点头,对着卿尘单膝跪下,卿尘这时注意到,虽一条腿行动不便,他行的却是一个标准的军礼。
卫长征见了那个手势,心中惊疑不定,只在打量那乞丐,却看不出丝毫端倪,夏步锋是个直肠子,一时想不了那么多,俩人都等卿尘示下,唯有史仲侯皱眉说道:“王妃,此时岂可相信这个来历不明的乞丐?万一误了大事如何是好?”
“我相信的是我自己。”卿尘抬头说道,朦胧的天光之下北方有一颗星极亮的耀于天际,在她沉着的眼底映出夺目的清澈一闪而过,仿佛划破暗夜深寂,乍现明光,“给他一匹马。”她吩咐下去,身后立刻有士兵匀了马出来,那乞丐似是极激动,竟对卿尘深深磕了个头,吃力的翻上马背。
卿尘冷眼看去,他在马上的姿势带着曾经严格训练的痕迹,这些蛛丝马迹都不曾漏过她的眼睛。她无视随行诸人怀疑的神情,下令前行。
那乞丐带他们沿左边那条路往南,再岔入山中,所走尽是平常所不易发现的山路,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进入一道山谷,刚刚穿过山谷,众人便听到模糊却又噪杂的人马厮杀、刀枪交击的声音,似乎已距离不远,不由都是一喜。
那乞丐回身示意他们快走,率先奔上一道低丘,山陵起伏的百丈原即刻出现在面前。
将明还暗的天色下,百丈原上尽是突厥骑兵,密密麻麻的大军前赴后继,不断向西北方为数不多的一批玄甲战士发起进攻。
卿尘乍见玄甲军,一时无法看清,急问卫长征:“见到四爷了吗?”未等得到回答,她复又惊喜:“他在阵中!”
突厥大军的包围下,玄甲军虽占劣势,却阵形稳固,分占六方,正是当初左原孙在朝阳川大败柯南绪时所用的六花阵。
数千玄甲战士在突厥大军之中飘忽不定,势如回雪,恰似一个锋锐的漩涡将靠近的突厥军队席卷粉碎,时而前突后击,刺透重围,时而舒卷开阖,浑无破绽,杀的四周突厥士兵七零八落,人仰马翻,突厥人数虽众,却一时也奈何不得他们。
玄甲军中能将此阵运用的如此出神入化之人,除夜天凌外不作他想,卿尘大喜过望,迅速看清百丈原上形势,回身命道:“夏将军,你带六千人自正东与突厥交锋,一旦冲乱敌军阵脚即刻往西北方撤退,切记勿要恋战,不可硬拼。”她怕夏步锋一个不甚反而自陷重围,特地加以嘱咐。
夏步锋领命道:“王妃放心,我晓得利害。”言罢率兵而去。
卿尘复又对卫长征道:“可记得我教过你的六花阵?”
卫长征近日随在卿尘身边,左原孙所传的阵势卿尘都与他演练,当即说道:“末将记得!”
卿尘道:“好,你也率六千人,兵取西方,以此阵之水象青锋阵势突入敌军,与四爷会合后一同退往雁凉!”
“末将遵命!”卫长征带马转身,忽然又犹豫:“王妃你这儿……”
卿尘修眉一挑:“还不快去!南宫竞若攻下雁凉必来接应,告诉四爷我们在雁凉见!”
卫长征不敢抗命,长鞭一振,六千人马急速驰向百丈原。
卿尘对史仲侯道:“史将军,命剩下的人就地砍伐树枝缚在马尾上,咱们沿高丘往西急行。”
史仲侯眼中一亮:“王妃是要用惑敌之计?”
卿尘微微笑道:“对,突厥人若误以为援军大队已杀至,必心存顾忌,如此咱们就有机可乘。”
史仲侯亲自带人去布置,卿尘见那乞丐自到了此处便呆呆的看着百丈原前的大军,此时一侧头,疤痕狰狞的脸上却显露出不能抑制的激动。她柔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可是以前便认识四爷?我是他的妻子,你今天帮了玄甲军的大忙,我先替四爷谢谢你。”
那乞丐滚下马背俯身在地,只是苦不能言,抬起头来,看向卿尘的残目之中已隐有浊泪。
夜天凌率玄甲军与突厥大军抗衡至此,虽一路借助各方地势巧妙周旋,未呈败象,但面对突厥漫山遍野的攻势已是人马疲惫,仅凭阵势精妙苦苦支撑,一边拼死血战,一边设法离开百丈原这样开阔的平原,往西北方突围。
突厥大军稍做整顿,又一轮攻势接踵而来。
夜天凌看着一同征战多年的将士逐渐在身边倒下,刀剑飞寒,血染战袍,他此时心中唯有一个念头,定要将这些兄弟们活着带出百丈原。
剑气袭人,势如惊电,他手中长剑所到之处幻起层层光影,横空出世,碎金裂石,乱军之中似有急雨寒光纵横飞泻,突厥士兵无一人堪为一合之将,挡者披靡。
一道夺目的冷光之下,身前的突厥士兵喉间溅血,颓然倒地。剑如流星,斜掠偏锋,一篷血雨飞落,再斩一敌。
十一在夜天凌身后,一杆银枪出神入化,如飞龙穿云,长蛟出海,所到之处敌军跌撞抛飞,便似凭空划出完美的圆弧,近者毙命。他挑飞一敌,忽然觉得身前压力一松,东方敌人似乎阵脚大乱,紧接着西方撕杀声起,敌后有军队破阵而入,兵锋迅猛,疾速往这边杀来。
长枪劲抖洞穿双人,十一长声笑道:“四哥,九百七十三!”
援军杀至!玄甲军中精神大振!“杀出敌阵再算不迟!”夜天凌回他一句,反手替他劈飞身旁一个敌人,振剑长啸,玄甲军兵走龙蟠,瞬间变做突击阵型,且战且行,不多会儿便与西方援军会合一处。
双阵合一,威力大增,突厥大军虽悍猛却也一时难敌。
玄甲军如虎添翼,冲杀敌阵锋芒难挡,不过瞬息功夫,便于突厥天罗地网中杀出一条血路,如潜龙出渊,冲天凌云,顿时逸出重围。
突厥大军方欲堵截,西边山坡的密林处扬起滚滚烟尘,蹄声震地,似有千军万马远远驰来,声势惊人。
突厥人骤然摸不清援军情势,不敢冒进,过得一会儿却未见天朝兵马,方才察知有异,立时调集所有兵力,全力追击。
此时夏步锋所率人马也已杀至,夜天凌何等人物,一朝脱困岂会再容敌军重布罗网。战机千变,唯在一瞬,玄甲军虎归山林,龙入大海,纵千军在前也再难阻挡。
百丈原离雁凉不过只有二十余里路程,半路南宫竞增援的一万兵马赶至,他们已于半个时辰前攻下雁凉。原本的劣势豁然逆转,三方会合进入雁凉城,城门缓缓闭合,突厥大军随后追到,已被阻在城外。
破局而出,重围脱困,端得快意人心!
玄甲军战士寒衣浴血,飞马扬尘,齐声挥剑高呼,雁凉城中一片豪气干云!
南宫竞、卫长征、夏步锋翻身下马,跪至夜天凌身前,南宫竞叫了声:“四爷!”声音中隐含着一丝激动:“末将等来迟,让四爷和十一爷受惊了!”
夜天凌见雁凉城中早已布防得当,各处严谨有度,点头赞道:“做得好,不愧是本王带出来的人!”
十一站在他身边,银枪随意搭于肩头,一身战袍血迹斑斑,也不知是他的血还是敌人的血,脸上却笑得潇洒无比,英气逼人,他朗声对夜天凌道:“四哥,我比你先杀过一千突厥人,这次你可输了我一阵!”
夜天凌唇角一挑,剑眉微扬:“让你一次又何妨?”他虽和十一说笑,心中却不知为何总有些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妥,却偏偏又说不出来。
他回头审视追随他的诸将士,这次虽是玄甲军自始以来从未遭逢的一次重创,损伤近乎过半,但战士们立马横剑,豪情飞扬,此时依旧队列整齐,并不见松弛下来的颓废。他随即吩咐唐初,清点伤亡人数,迅速就地休整。
此时却听夏步锋在旁对南宫竞说道:“你们都杀的痛快,王妃却单命我不准硬拼,当真是不解气!”
夜天凌心头忽尔一动,猛的转身:“王妃也来了吗,她人在何处?”
夏步锋微愣,看向卫长征,卫长征怔了怔,又看南宫竞,南宫竞见状道:“王妃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卫长征愕然:“王妃和史将军一路,说是先与你会合再到雁凉,你难道没有遇到他们?”
一种莫名的沉落感袭过夜天凌心底,他蹙眉问道:“他们多少人?”
卫长征道:“只有……不足三千。”
夜天凌本还以为卿尘是和天朝大军在一起,闻言脸色陡然一变:“不足三千?”
十一亦吃了一惊:“他们现在何处?”
此话却无人作答。
众人都从方才的轻松中惊醒过来,冥执更是抓住卫长征质问:“我带兄弟们跟随四爷,不是说了让你保护好王妃吗?怎么现在不见了人?!”
当时情况紧急,卫长征奉命离开卿尘身边是迫不得已,眼下心中懊悔至极:“四爷……我……”
夜天凌眸底尽是惊怒,不及多言,返身便捞马缰,十一及时阻止他:“四哥!你去哪儿?”
夜天凌被他一拦,心中蓦然冷静下来,立在风驰之前片刻,狠狠的将马缰一摔,一时沉默。
大军未至,突厥重兵压城,双方兵力悬殊,此时雁凉城单是防守已然吃力,遑论其他。
十一道:“四哥先别着急,史仲侯身经百战,不是鲁莽之人,他必不会带三千人去和敌人冲突,卿尘既和他在一起,未必会出什么事。”
夜天凌一时关心则乱,强自压下心中莫名的焦躁,沉声吩咐:“长征,你同冥执带身手好的兄弟们设法暗中出城,我给你们两个时辰,务必找到王妃他们人在何处!”
突厥大军因尚未摸清雁凉城中情况,只是屯兵围城,暂时未曾发起进攻。
夜天凌与十一登上城头,长天万里乌云欲坠,破曙的天光压抑在阴云之后,力不从心的透露出些许亮色,放眼望去,尽是密密阵列的突厥铁骑,黑压压旌旗遍野。虞夙同东突厥始罗可汗、西突厥射护可汗一并亲临阵前,正遥遥指点雁凉,商讨该如何行事。
此时的雁凉城看起来防守松懈,似乎唾手可得,但突厥与虞夙却都对夜天凌顾虑甚深,一时间不敢贪功冒进。
夜天凌冷眼看着突厥大军,神情倨傲,长风扬起玄色披风衬得他身形清拔如剑,不动声色的冷然中,隐约散发出一种摄人的杀气。
他与眼前几人并非第一次交锋对峙,深知其禀性,此时故意示弱,反虚为实,算准了对手不会轻易发起进攻,从容布置。但虞夙竟能将分裂多年的东、西突厥笼络一处,借得大军,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或是许了突厥什么条件,想至此处,夜天凌深邃的眼中掠过一道无声的锋芒。
十一俊朗眉眼亦透出几分凝重,却出言宽慰道:“四哥且先宽心,卿尘是个聪明人,当知如何自保。”话虽如此说,心里总惴惴不安,倘真有万一,后果不堪设想。
“她是糊涂!”夜天凌声音一时带着丝怒意:“竟敢如此冒险,她若有意外,我……”
一句话断在眼前,她若有意外,只要一想,自来那份沉如渊海的冷静便荡然无存,再说什么也无益。
夜天凌微抿的唇角泛着冷凝,淡淡清寂的眸中,三十万劲敌如若无物,然心底却波涛汹涌。
一个多时辰过去,几个随卫长征出城的侍卫先行回城,几人匆匆赶至夜天凌身后,互相看了看,踌躇不言。
夜天凌回头看去,十一问道:“怎样了?可找到他们?”
其中一人颤声道:“回王爷,属下等探查清楚,王妃……被掳到突厥军中去了!”
一句话不啻晴天霹雳裂破长空,夜天凌浑身一震,猛然厉声喝问:“你说什么?!”
身前侍卫惊的跪了一地,“王妃与史将军在百丈原遇上了东突厥统达王爷,被掳到突厥军中去了。”
作者语:真郁闷……传说中的肠胃炎原来是水土不服||||||||||||||
后面两章有大虐情节,不喜的亲们请绕路!
那天和小鱼聊天,说起来应该把偏向清宫文的称呼都改正一下,比方说“四爷”之类的。。。。貌似是个好主意,飘走g……
满目山河空念远
二十余年,发怒也是有过,十一却从未见到四哥如此声色俱厉的模样。
整个雁凉城似乎在那一刹那陷入了令人战栗的死寂,躁动的战场中心弥漫出绝对的安静。夜天凌紧握成拳的手竟在微微颤抖,有猩红的血浸出铠甲,沿着他手背滴下,是用力过猛迸裂了臂上一道伤口,他却浑然不觉。
心血淋漓,更甚于此。
“四哥……”十一试探着叫了一声。
夜天凌闻如未闻,过了良久,他将目光转向了城外阵列的敌军,缓缓问道:“除此之外,还有何消息?”他声音中的沉冷似带着一种压迫力,逐渐的散布开来,眸底幽深,如噬人的黑夜。
侍卫答道:“我等一得到消息,便奉卫统领之命护送几个幸存的弟兄回城禀报,并不知道现在的情形。”
“他们人呢?”
“卫统领他们设法潜入了突厥军中。”
夜天凌再不说话,方要挥手谴退侍卫,有个人自两个玄甲战士的搀扶下挣扎滚落在他身前,闷哼了一声后便再也动弹不得,半边身子鲜血淋漓,只是喉间发出嘶哑的声音,艰难喘息。
“什么人?”夜天凌俯身看时,饶是他的定力,见到那人满脸血污和疤痕的狰狞模样也吃了一惊。
一名战士答道:“这乞丐曾带我们抄近路到了百丈原,帮了大忙。但他身受重伤,王妃先前吩咐我们趁敌军主力被吸引时设法离开,无论如何也要将他送至雁凉城。”
那乞丐躺在夜天凌脚边,一只眼睛死命睁着,叫人感觉有无数话想说却又苦不能言。他仿佛凝聚了全身的力量,弯曲食指吃力的点地,缓缓的三下,似在对夜天凌叩首行礼,夜天凌掠起披风在他身旁蹲下:“你是何人?”
那乞丐死死盯着夜天凌,他的一个僵硬的手势落在夜天凌眼中,夜天凌蓦地一愣,目光犀锐扫过他眼底,片刻沉思之后,忽尔问道:“你是……迟戍?”
听到这话,那乞丐原本毫无生气的眼中骤然亮起一层微光,伴着粗重而急促的呼吸,他几乎微不可察的点了下头。
这叫众人都甚为意外,身边正扶他的一个玄甲战士吃惊道:“叛投突厥的迟戍?”
“不得胡言!”夜天凌冷声喝止:“无论何人叛我,迟戍绝不会,他不可能投靠突厥!”
话音落后,竟有一颗浑浊的眼泪自迟戍残废的眼中滑落,冲开污秽的泥血,洗出一道清白的痕迹。
夜天凌几乎无法相信眼前这奄奄一息之人便是自幼追随他出生入死的大将,痛心问道:“究竟发生何事?是谁下此狠手,将你折磨成这等模样?”
迟戍的呼吸越来越急,却越来越弱,他胸前挨的一刀伤已致命,此时便是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他说不出话,只看着夜天凌,手底拼着残存的力量,一点点在地上划出扭曲的字迹:小……心……
待写到第三个字,只写了一道歪曲的“一”,他忽然浑身一颤,手指无力的松弛下来,就此停在那里,大睁着眼睛,再也不动。
一只残目,饱含不甘与愤恨,定格在夜天凌面前,夜天凌慢慢伸手将他难以瞑合的眼睛拂上,起身说道:“将他厚葬。”
阴云压顶,不时丝丝坠下冷雨,眼见天气越发恶劣。
城外飞箭如雨,战车隆隆,突厥大军终于向雁凉城发起进攻。
风中弥漫着杀戮的气息,战场之上从来不见迟疑或悲悯,血的炙热与铁的冰冷,在交错的瞬间翻覆生死,渲染大地。弱者亡,强者存,这一刻的厮杀中无比清晰。
玄甲战士轮番死守,以一当百,如同一道铜墙铁壁几番重挫敌军,对方损兵折将,却并未因此放弃攻城,一时间战况极为惨烈。
卫长征与冥执冒死潜入突厥军中,终于探明卿尘与史仲侯都被囚禁在东突厥统达王爷的大营,因有重兵把守无法靠近,他们只得设法回到雁凉,再议对策。
夜天凌问清详情,即刻吩咐:“传我军令,神机营所有人立刻撤下各处防守,休整待命。”
十一上前道:“四哥,让我去。”
夜天凌看他一眼,并不同意:“不行。”
十一道:“一旦不见了你人,突厥便会知道我们袭营救人,他们现在多方顾忌都是摄于你在,你若一走,雁凉谁人能够镇守?卿尘要救,雁凉也要守,最好是你能设法吸引大军的注意力,我带神机营救人。”
夜天凌垂眸略一沉思,眉心微锁,稍后道:“不管谁去,也要等到入夜方能行事。”
卿尘多在敌人手中一刻,便多一分危险,十一心中亦是忧急,但此时唯有耐心等待最有利的时机。城下突厥军队再次受挫,整兵暂时后退,十一说道:“只怕他们攻城不下,以卿尘性命相要挟,到时候便难办了。”
夜天凌何尝不曾想到此处,眸底深色更浓,凌乱冷雨打上盔甲,透身冰凉。
此番敌军后退,却不像先前几次稍作整顿后轮番攻城,竟然久无动静。过了些时候,突厥军中战鼓再响,遥遥千百军阵数万铁骑,于城外密密布列。
始罗可汗等来到阵前,几名士兵将一个女子押上战车,以绳索缚于长柱之上,十一面色一凛:“四哥,是卿尘!”
那女子散乱的发丝如同一副墨黑色的长缎,被风吹的纷飞飘零,遮挡容颜模糊,纤弱的身影在一袭白衣中更显单薄,似乎摇摇欲坠。灰暗的天穹下这抹苍白颜色如一道生刺的钢鞭,狠狠抽上夜天凌心头。唇角锋冷一刃隐着心中急痛万分,夜天凌冷眼看着统达纵马出阵,向雁凉城喊话,其意不言而喻,自是要逼他开城投降。
统达此次有人质在手,十分嚣张,策马在阵前洋洋得意,却忽然见城头之上夜天凌手中挽起金弓,撤弦搭箭,弓如满月,箭光一闪,遥指此处。
统达虽自恃夜天凌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但那弓箭的锋锐似针芒在背如影随形,凛然一股杀气隔着飘飞的雨雾兜头而来,令他不由自主的勒马后退了几步,他对夜天凌的箭术畏惧甚深,慌忙喝令左右护卫。盾牌手上前密密列成一排,夜天凌却并未发箭。统达避于铁盾之后,隐隐生出怒火,索性拔剑指向战车上的女子:“夜天凌,你若再顽抗下去,便等着给你的王妃收尸!”
那女子被统达的剑尖指在喉间,凄声喊道:“四爷!救我……”
呼救声恻然,似乎还未及传到城头便在急风中四散消失,夜天凌眼底冷茫骤盛,长箭倏地对准了战车上女子的心口。
十一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拦住:“四哥!你要干什么!”
夜天凌手中弓箭稳定而有力,未有丝毫动摇的锁定那女子,冷声说道:“她不是卿尘。”
十一回头看了一眼,急道:“你怎敢如此肯定?”
夜天凌缓缓道:“绝对不是。”
话音甫落,金弓微微一震避开十一的阻拦,一道利光啸声凌厉,似将天地间的雨雾都吸入四周,带的乌云翻涌,直坠而去,那女子的呼救声未及再传来便断逝在血溅三尺中。
夜天凌连珠箭发,箭箭不离统达,统达仗着四周铁盾保护,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退回中军,一时狼狈不堪。突厥怎也未料到如此情形,军前哗然大乱,而雁凉城中的将士们却陷入一片不能置信的沉默。
急风狂肆,唯有城头战旗猎猎作响。夜天凌凝视前方,神情清冷如霜。
半晌之后,冥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是冥衣楼之人,终究与其他将士不同,此时只道卿尘已丧命在夜天凌箭下,急怒之下冲上前责问:“即便同他们以硬碰硬也未必救不出凤主!你为何要这么做!”
夜天凌单手一挥便将冥执震开数步,“我说过她不是卿尘。”卫长征见状忙将冥执拦着,冥执被卫长征阻挡,吼了一句:“她若是呢!!”
夜天凌微微仰头,阴暗的苍穹下风雨萧萧,洗出他轮廓坚冷,深眸黑亮,他淡淡说道:“若是,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夜天凌长箭射出的一刹那,一抹清淡的微笑勾起在卿尘唇边。
微雨扑面,长风吹的衣衫飘摇,那道箭光锐目清晰,四周万马千军的声息皆退却,她的笑宁静如玉。
“不想夜天凌连自己的妻子都下得了手,都说他生性凉薄,冷面无情,果然传言非虚。我本一直认为你与别人不同,而今看来却也并无区别。”身后说话的人似是颇含感慨,平原一侧不高的山崖上,十余名士兵散布在不远处,卿尘便立在山崖之前,回身看了说话的人一眼,淡淡说道:“你小看我们夫妻了。”
她身后之人腰佩宽刀,一身突厥将军服饰,黑发拢于脑后露出宽阔的前额和一双略带野性的眼睛,装扮虽截然不同,却正是那日曾在横岭与夜天凌交手的那个异族人,此时听了卿尘的话问道:“哦?此话怎讲?”
卿尘举目遥望雁凉城,那个熟悉的身影在??鞣缬晗乱老】杉尥θ缟健o讼傅拿忌仪嵛5酒穑浪衷谛睦锒ㄈ患悄咽埽换岫匀魏稳怂担克芗暗木嗬肴慈绺羟街亓耄男乃票灰桓杆拷艚舻那w牛且欢肆潘?br她自前方收回目光,声音清缓:“你们以为让别人换上我的衣服,装作我的模样便成了凌王妃吗?真正的凌王妃纵使利剑加身,也绝不会在两军对垒的阵前求他放弃数万名将士的安危来换取性命,我若如此,便不配是他的妻子,他若屈服于你们,也不配做我的丈夫。”
那人神情微有愣愕,随即再道:“若真被押上阵前,那你又如何?”
卿尘唇角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笑:“你不会那么做。”
那人道:“你敢如此肯定?”
卿尘静静注视他:“我现在身陷敌营,与其说是在百丈原遭遇了统达的军队,不如说是因你用兵出奇,截断了我回雁凉的唯一退路。统达在营中对我心存不轨,你便设法令他打消念头,他们想以我要挟四爷,你便寻理由令他们以别人代替,你必然是要从我身上得到更大的益处,在这之前,岂会要我轻易送命?你想要什么,不妨现在说出来也罢。”
那人道:“两军对敌,我还能要什么?”
“不,”卿尘摇头道:“你并不想攻克雁凉,亦并非想要凌王的性命。”
那人眼底精光微微一盛:“愿闻其详。”
卿尘垂眸思量,她对此人暗中琢磨许久,心中早存了若许疑问:“你在突厥国中虽身居高位,深受统达的重用,可一旦不需在统达面前做戏,你眼神中根本便是另外一个人。在营中所说的那些对策,包括令人代替我去阵前,你看似处处帮着突厥,实际上模棱两可,反对雁凉有利,你不过是在利用统达。”她看向不远处的那些士兵,“而且,你对手下的突厥士兵极为残忍,丝毫不将他们的性命放在眼中,唯有这几个人能得你另眼相看,你究竟是什么人,意欲何为?现在可以不必遮掩了。”
那人哈哈笑道:“王妃果然心思细密,不错,你如今命悬我手,若能猜出我的身份,便算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卿尘沉默不语,那人等了一会儿,见她始终迟疑,说道:“看来你得遵从我的命令行事了。”
他刚刚迈步准备离去,卿尘唇间轻轻吐出一个名字:“万俟朔风。”
那人倏地转过身来,眼中利芒迸现:“你怎知道这个名字?”
卿尘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眼睛,将他震动的神情看得分明,她优美的唇线拉出一道浅浅的月弧:“现在有资格了吗?”
万俟朔风回头将她审视,手指叩在在刀柄上轻轻作响,忽然朗声笑道:“不想夜天凌竟有这么个聪明的王妃,你是如何想到的?”
卿尘微微一笑:“我们曾在横岭山脉相遇,若我没有猜错,你是落在了我们后面赶去绿谷埋葬石棺。四爷的剑法传自柔然一族,你的刀法与其相生相克,显然同出一宗。那日之后我便曾猜测过你的身份,你此时处处掩饰的天衣无缝,可惜方才望着突厥大军时却难以掩饰心中恨意。万俟是柔然的王姓,你应该是柔然王族的遗脉,我的说法可有道理?”
万俟朔风锐利的眼睛微眯,点头道:“你能想到这些,省了我不少口舌,那你自然也该想到我需要你做什么。”
卿尘眸光落于他的眼底,如清水一痕微浮:“我劝你不要拿我做赌注,他不是个喜欢受人胁迫的人。”
万俟朔风道:“喜不喜欢未必由得他选择。”
卿尘道:“你可以试试看,但定会后悔就此错过与他合作的唯一机会。”
万俟朔风道:“我与他尚谈不到合作。”
卿尘道:“你想对突厥复仇,复兴柔然,就必然已经想过现在谁最有可能助你做到这些。”
万俟朔风神情一动,卿尘看着他:“现在你没有这个力量,而他有。你可以选择与他为敌,或者为友。”
万俟朔风冷声笑道:“他是天朝的皇子,连自己的母妃都仇恨的人,凭什么心甘情愿助我柔然复族?”
卿尘像是轻叹了口气:“不会有儿子会真正仇视母亲,他身上毕竟流着一半柔然的血脉,柔然永远是她的母族。”
万俟朔风道:“但凭这点儿血脉感情便相助柔然,这话无人会信,你劝我与他联手,又是作何打算?”
卿尘抬眸:“至少现在,我不会放过任何自救的机会。而将来,漠北大地归属天朝,必要有人统管,柔然对于我们是最好的选择。”她轻轻一笑:“你要用我来胁迫他,不也正是想借助他的力量吗?”
万俟朔风道:“漠北归属天朝,此话未免言之过早。”
卿尘只一笑,也不与他分辩:“以柔然族所余的力量,根本无力对抗突厥,你竟能隐藏身份,混取突厥右将军的高位,此等手段我十分佩服。你冒此奇险蛰伏于突厥军中,看来是想打统达的主意。统达此人子不类父,是个十足的草包,你左右他容易,但若想他登上突厥汉位统一漠北则难,即便你做到了,离柔然复国也遥遥无期,这其中不出任何意外,亦至少需要三代人的经营。但若四爷肯助你,柔然一族重领漠北,不过指日可待,你不妨好好考虑。”
万俟朔风浓眉深蹙,似在思量卿尘的话,稍后道:“你虽是夜天凌的王妃,但你说的话,并不代表他也做此想法。”
卿尘道:“如此大事,我即便代他给你绝对的承诺,你也不会轻易相信。我能说的唯有这些,他最终的决定取决于你。”
万俟朔风道:“我亦要冒同样的风险。”
卿尘道:“险中方可求胜。”
悬崖前一阵急风扫过,扬起秀发拂面,卿尘一双凤眸淡淡的掠向鬓角,丝毫不曾放过万俟朔风脸上细微的表情。万俟朔风心机深沉,自不会即刻做出什么决定,当下不置可否,命人将卿尘押下山崖。
接近突厥驻军的山道中,一队突厥士兵迎面而来,见到万俟朔风后奔上前来道:“右将军,小王爷正派人寻你!”
万俟朔风面无表情,点头道:“前面带路。”
走不过多远,万俟朔风却越行越慢,卿尘忽然见他对身侧亲卫打了个眼色,那几人几乎同时一步上前,前面的突厥士兵尚未有所反应,便被一人一刀结果了性命。有人未立时气绝,捂着冒血的颈部瞪大眼睛,声音嘶哑的指着万俟朔风:“你……你……”
一刃刀光亮起,说话的人已彻底变作一具尸体,一个年纪略大的柔然人对万俟朔风一躬身:“主上!”
万俟朔风眼见数人毙命身前,血染冻土,立刻散布出一股浓重的腥气,他丝毫不为所动,却对卿尘笑道:“我万俟朔风向来喜欢冒险,今晚入夜,我倒很想陪王妃入雁凉城一游。”
卿尘微微侧首,避开那令人作呕血腥气,她的目光与万俟朔风清晰相对,在那灼灼迫人的逼视下,她淡淡一笑:“如此决断干脆,想必我们之后会合作愉快。”重来回首已三秋
冷雨如星,一道漆黑的绳索在薄暮入夜的遮掩下轻轻一晃,悄无声息的搭上雁凉城头。
万俟朔风手上稍微用力,试了试绳索是否牢靠。丝丝点点的细雨将他的眉眼洗的闪亮,黑衣贴身,勾勒出完美而充满力度的身形,微明的光线下看起来如一头蓄势待发的豹子,流露出一种令人侧目的狂放气度。
卿尘打量四周,此处正是雁凉城敌我双方都难以估计的一个死角,大军攻城虽难,但对万俟朔风这样的高手来说,带一个人入城却并不算什么。
“可以了。”万俟朔风低声道,转头见卿尘凝神看着城头,露出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么着急?”
卿尘收回目光,轻声说道:“他在等我回去。”
万俟朔风方要说话,面上忽然带出一丝凝重,尖锐的目光往雁凉城中掠去,继而浮起十分明显的不解。
卿尘捕捉到他神情的变化,问道:“怎么了?”
万俟朔风蹙眉道:“夜天凌怎么回事,竟这时主动引诱突厥大军攻城?”
卿尘修长月眉淡淡一凛,此时隔着若隐若现的细雨已能听清大战厮杀的声音,心中竟莫名的涌起一种不详的感觉。她和万俟朔风突然同时抬头看向对方,各自的眼神中表明他们想到了同一件事。
“夜天凌竟为了你铤而走险,稍有不慎,他将毫无优势可言。”万俟朔风单手缠上绳索轻轻一抖,不慌不忙说道。
卿尘心底烧灼着焦虑,容颜似水却平静无波:“你反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
万俟朔风哈哈大笑:“你不必用激将法,我说过向来喜欢冒险,我决定了的事,便无反悔之言。”
“我并无意激将于你,”卿尘不似与他玩笑:“心志不坚,必然连累四爷,你若对此事有丝毫动摇,便现在回头,否则对双方都无任何好处。”
万俟朔风剑眉高挑,再次重新将她审视:“你倒替他打算的周详,我若回头,带你一起回突厥吗?”
卿尘淡淡道:“悉听尊便。”话未落音,万俟朔风有力的手臂圈上腰间,他狂肆的笑容近在咫尺:“我将这么个难得的王妃送还,夜天凌怎么也该心存感激吧。”说罢卿尘只觉身子一轻,万俟朔风借了绳索之力几个起落便登上雁凉城头。
“什么人!”此处虽僻静,但亦有将士巡守,万俟朔风并未刻意隐藏形迹,立刻便被发现。
两道长枪破空袭来,万俟朔风脚踏奇步,身形一动,“锵!”的一声刺耳的摩擦,宽刀未曾出鞘,看似平淡无奇的穿入两枪空隙,借力打力将凌厉夹击化解与无形。两名士兵只觉有种怪异的真力沿枪而上,长枪几乎拿捏不稳,大退了几步方站定,卿尘疾声喝道:“住手!是我!”
带兵的将领借着微弱的雨色看清竟是凌王妃,大喜过望,趋前拜倒:“王妃!”
刀枪交锋与战马嘶鸣的声音此时越发清楚,卿尘急急问道:“四爷呢?”
“四爷在前城。”
卿尘得知夜天凌尚在城中,心里如重石落地,“速带我去!”
半空频频有冷箭飚射,阴雨遮断暮空,不断冲洗着战火与血腥,深夜里浓重的杀伐之气,舔噬着早已裂痕斑驳的城墙。
城头接连不断坠落死伤的士兵,巨大的青石被层层鲜血染透,又被急落的雨水洗刷。
断剑残矢,横尸遍地,突厥人悍勇凶残,守城将士已然杀红了眼,有你无我。
绵绵阴沉的雨幕之中,夜天凌表情半隐半现,仿佛一尊岩石雕琢的塑像,只能见到唇角的一刃锋冷若经刀削,刻出难以动摇的沉定。即便这一日斩杀千军,对战激烈,他身上战甲却似不曾沾染半分血腥,冷冷带着一种天生的清贵之气,恰似他眼眸中一波不起的从容。
脚下城墙每一次震动都代表着一波硬撼交锋,因是主动出击,诱敌却敌都似都落在他的掌握中,分毫不乱的按着某种诡异的痕迹进行。玄甲军平日非人的训练此时发挥出不可思议的韧性,敌弱我守,逢强而强,突厥大军攻守之间处处掣肘,似乎极为被动。
入夜之前,十一带神机营五百战士与冥衣楼此次随军而来的兄弟早已分批出城,夜天凌将战况越牵越杂,几乎使大半敌军都卷入混乱中,只要突厥后营有一丝空虚,十一他们便有机可乘。
居高处黢黑的原野尽收眼底,夜天凌目光始终注视着大军之后。不过多时,透过冷雨纷飞,可以看到战场远处突然升腾起一股浓烈的黑烟。他唇角忽尔微不可察的一掠,除了神机营的火雷,还有什么能在阴雨中引火作乱?
腰间的归离剑轻轻响动了一下,夜天凌无意中侧了侧身,眼角出其不意捕捉到一个白色的身影,他心中似被一根细丝蓦然抽过,转身看去。
相隔不远的夜色下,赫然竟是卿尘向他这边跑来,月色衣裙如一抹浮云飘摇,阴暗的天地间刹那清华,亮的雨雾消散,夜天凌几疑自己眼花,顷刻愕然后手下披风一扬,快步便向前赶去。
“四哥!”卿尘远远喊他,待到身前,看清了他的模样,一时痴在当地,脚下停步不前。
咫尺相对,瞬间凝驻,夜天凌眸心骤然收缩,猛地伸手将卿尘带入了怀中。
触手可及的温软这般切实,淡淡如水的清香,如此熟悉,怀中的人俯在他身前,隔着微凉的战甲他能感觉到她轻微的呼吸,急促的起伏。
他微微垂眸看去,卿尘抬头迎上他的目光,这一望似已历了几世生死,隔了数度阴阳。
夜天凌眼中似惊似喜,深邃处原本涌起的一点儿佯怒在卿尘眸心绽开的欣喜中一顿,居然荡然无存。
清湖淡波,峰影浅映,那如冰似水的墨色带着失而复得的疼惜,几欲叫人溺毙其中。
卿尘颤声说道:“四哥,我回来了。”
夜天凌手臂越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