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 流尘往生by_悯众生第2部分阅读
bl 流尘往生by_悯众生 作者:肉书屋
物都没有资格做。
那个人……当初要杀“他”是有理由的。而现在的他想活着,则必须更那个人另外一个让他活着的理由!
他,不能死在这个人手下。否则就是真的输了。
循着记忆一路走回那孤寂冷清的院落,再绕过满院阵法机关,终于平安回到那水上居所。
男人正引火燃起一炉熏香,香气袅袅升级弥漫开去。
而越镜尘,在对方绝无可能看到的地方,满含兴味地一笑。这样的人,这样的行事,才是好的游戏的开局。
此后一年……当不如以往的枯燥乏味。
……而此后。
时间不急不徐地流过,正如流水。所谓低水穿石,自然也是时间诡秘的力量。
教主大人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导师,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他要求的只有结局,不管你得到它的过程是多么曲折。有时甚至是不可能得到。
“你比我见过的人都要刻苦。”他淡淡说到,脸上带着浅笑,却实在说不上有称赞之意。“只是太可惜了,本门那项绝学你竟然无法修习。”
镇教之宝银萧常年别在教主腰间,不光是无上宝物,更可作为媒介催动音律杀招。
而作为经脉曾经被完全废过的人,难以掌控那样精细的内力游走。
那一瞬,越镜尘知道对方心里的取舍挣扎——是杀了这个可能无用的棋子,还是继续养着?
七重天总坛上的平静日子一直维持了许久。直到江湖中的不平静越演越烈,甚至波及到了这世外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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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转百回银白宫壁在岁月零落里已有几许褪色,却更显得古朴大方,间或寥寥几棵参天古木,长枝遮天。而四下寂寥无人,惟有轻风之声。
然而,这样的景色,却让冷岚冰的心越来越有说不出地烦乱。魔教第七重天,他本来该感谢这里闲人绝迹的!只是,从刚才起,便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冷寒感围绕的他,让人坐立不安。如果说是魔教中人,为什么其中没有杀气?若不是,这股气又为何能叫情绪波动甚少的他产生莫名的反应?
他师承剑神门下,自认剑法和五行八卦都拿得出手……但作出独闯魔教总坛这样的决定,他这次确是轻敌了!即使连闯魔教七道天堑,这最后一关,却是天地之别。
上方!这次他敏锐地捕捉到视线来处,闪电般抬头迎向那道冰冷的视线。
但他的眸却下一秒瞬因微微惊愕而融化不少——不是魔教众人!?
非是他武断,而是那个人的神态的确不象是教内之人发现一个擅闯入魔教总坛的外人应该的表现。倚坐在古树树干上的,是一个容貌清丽的少年。他神色虽然冷漠得让人惊心,却没有戒备。
甚是无所谓之状态,仿佛擅闯魔教总坛的他,完全不是什么值得希奇的。
“你……”冷岚冰讶异出声,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而少年依旧懒懒地靠在树干上,颇为散漫。
能近他身三丈而不被发觉!冷岚冰暗叹,身形一晃,倏忽后退几步稳稳立在砖瓦之上,袖底剑剑柄滑落掌中。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优雅完美。看似随意的站姿,却是封住了对方所有进攻的可能。
果然还算有些真本事。
在冷岚冰评论对方之时,对方在同时在心底评论着他。
闲来无视跟着对方许久的人——越镜尘颇为赞赏。三年了,这是他所见唯一一个能活着进入这里的人。萧墨隐象是要把他困死在这个笼子里。几年来,虽然行动不被限制,见到的人却屈指可数。眼下,一个有能力闯入这里的人,是难得的消遣。
“七重天……萧墨隐是你什么人?”冷岚冰问。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他才没有让刹那的惊慌显露出来。萧墨隐。也许这个名字对于普通的江湖人来说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代号,然而深知其手段个性的人……却不能够控制对其的畏惧。
“他……?”越镜尘轻轻扬了扬嘴角,漫不经心道:“我的父亲大人。”
魔教少主!?冷岚冰一惊,脸上的漠然再也掩饰不住惊讶。
“你很奇怪?”白衣少年淡淡的问。
冷岚冰一时不能言语。该怎样向他解释正道中人眼里的魔教中人该是嗜血成性、凶神恶煞?而眼前这位,魔教的少主,甚至没有在他对他一无所觉时趁机偷袭。
越镜尘一直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复,不由得多看了眼那人的脸色。后者神色可谓变幻不定、多姿多彩,实是让人喟叹。
现在演的是哪一出?越镜尘挑眉,不解。
第五章
站在他眼前的擅闯者自己都一脸混乱。身处敌营,看到自己却没有戒备,这个人是太蠢还是涉世未深?
若都不是……那么这个人就是想以这个态度使他放下戒心。他低下头,掩盖住那一刹那自己脸上骤然冰冷的嗜血神情。
那就是说,这个人不仅长的和越叙一模一样,性格也是一样!?
是的。越镜尘淡淡打量着那一袭黑衣的人,精致瑰丽,眸若秋水……和记忆力杀死他的人重叠,不差分毫。只是越叙总是笑出一脸天真烂漫,这个人却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然。
他从未恨过越叙!相反,他是他少数承认的强者之一。以致于……再度打量眼前持剑而立的人,如果这个人就这么简单死了,会让他觉得……说不出的可惜。
若放任他不管,他活不过半个时辰。萧墨隐可以因为一时兴趣而让他多活一段时间,但不代表他会一直纵容这个人的存在。而等到萧墨隐插手,一切不可能还有转机。
“你,跟我走。”越镜尘足尖一点,轻掠下树,近似命令地对黑衣人说。不去深究自己难得的好心,只是单纯的觉得他不能死而已。
无聊太久,难得的消遣只是看那男人心血来潮的几个游戏。而现在,竟然有个人……和越叙有着同一张脸。可以说是何等振奋人心。
转身走了几步,那人没有跟上。
越镜尘回头静静看着对方。他不能推测出那个人的想法。毕竟轻信身为他敌人的魔教中人……是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做的选择。
只是……这个人死死盯着他的脸的举动实在引人莫名。但一定不是因为他的容貌。
越镜尘知道他这张脸的皮相真的不错,其间还与那位教主之尊有几分神似。只是仅此还不足以让人神魂颠倒,更何况眼前这个人自身也已是出众。
“于是你到底要如何?”他问,打破对方的沉默。
“……什么?”冷岚冰呆了呆,才反应出对方刚才对他说的话。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个魔教少主,他竟然有了放弃原本来意的打算……“我可以自行离去……”
“你出不去。”越镜尘漠然打断他的话。
“啊?”
“你以为第七重天那么随便就闯得进来?”他的陈诉却似嘲讽。这点自觉都没有?就算这个人再厉害,能撑上到第五重天已是极限,六重天的领主护法并不好糊弄!走到这里,不是撞大运了就是萧墨隐蓄意而为。
为了怕引起怀疑,撤除致命机关阵法象征性留下些适中难度的机关将人一路引来,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愧是他!
冷岚冰脸色骤变。他并不是傻瓜,只需一点便知越镜尘的意思。
“跟我走。”越镜尘再度冷冷重复,一转身,身形隐却在古木之中。
眼神数变,但冷岚冰最终还是跟上去了。如果这少年有恶意,只需放着自己不管就够了。再者,跟随其去,若事有突变,最差的打算不过是拼全力挟持这位尊贵的魔教少主以求自保。
七重天纵然只有教主一人居住,除了渊隐居,该有的楼阁却不少。越镜尘七拐八拐,将人领到一个偏僻点的院落,草草了事。
青色深院,荒草凄凄却不破败。
“整个七重天只有这处禁地不会有人来,你可暂避。”轻轻靠在淡青的门扉上,他淡然对身后的人说。
这里,据说曾经是教主唯一的夫人的住所。在她死后,这里便被封闭不被开启,寻常人不得擅闯。
而教主……
“教主他绝对不会来找你的。”他说。说罢,举足向着院外走去。能给的帮主仅限于此。若这个人足够聪明,应当在这短暂的安全的时间里好好寻思全身而退的办法,虽然困难但未必办不到。
“等等。”
没走出几步,却被唤住。越镜尘微微侧头,不动声色望着那人同时现出困惑与焦急的脸。若是到了这个份上还不满足于这程度的帮助,那就是真的该死了。
“萧少主……”
“叫我尘。”越镜尘漫不经心道。只有这个字,是真正的他。只是他竟一时没有想到这样的称呼似乎已是逾越。
“尘……”说着无心,听者心里却因这个略显亲密的单字而震动了下。冷岚冰有些疑惑地对上那个冷绝的人,“你不问我是谁?”
对面的人挑挑眉。
冷岚冰嘴角漾开一个轻浅的笑容,破开一直以来的冷淡,如果此处换个人,必定是一场惊艳。“剑神门下冷岚冰,同时,试剑楼新任楼主。”
越镜尘冷漠到象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丝震动。试剑楼。连那个男人都曾经说,这不是个好惹的角色。而这样的人,能成为试剑楼的主人?
他隐隐知道这个人前来这里所为何事。
前不久教内曾有行动,试剑楼老楼主,这个人的父亲,被教内下了控制心志的药。所以他此番前来不是为了解药还能是为了什么?
“我想让我帮你拿到解药?”相反,越镜尘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果然,对方抱拳,言之切切:“少主,若能恳请少主一臂之力,我将无以为报。”对于冷岚冰来说,这更不是异想天开之举。对方言语间对其父亲的称呼……甚是疏远,甚至还能说带着点点嫌隙的意味。若真如他所料,这位少主其实心存异心,那么此回未必不能成事。
因为父亲的病,试剑楼这才将他从师父那里千里招回。从剑神那里打听到总坛的地址,他此回擅闯魔教,不仅是为了拿到爹的解药,更想一探究竟!只是,看来师父的劝阻是对的——魔教这潭水,远远比他想得要深,而其内在更是错综复杂。
“好,我可以帮你的忙。”
他得到这样的回答。
只不过此事仅仅是各有各的打算。
而越镜尘在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后,再不逗留,直接迅速赶回渊隐居。轻车熟路地绕过回廊来到主屋前,他毫不避讳地直接推开房门。
不意外地看到,那一袭白衣的清雅男子,优雅地半躺在软榻上,正一如既往望着他微笑。
“回来了?”见他推门而入,男子放下手中书卷。
每次见到这个人,总是一如初见。
历经岁月洗涤的古旧房屋,略微昏暗清冷的光线,香炉上袅袅上升的薄烟,以及,熟悉成自然的檀香。这让仿佛仍停留在原点,又如同已历经一个轮回一切归零。
“恩。”随意应了声,越镜尘没再看男子一眼,走到自己的那半边之地,懒懒地仰卧在榻上。
不意外地看到男人走过来,坐到床沿上。
萧墨隐低头,含笑望着有些困倦的少年。默然半晌,却忽地说了句不相干的话:“素闻剑神一门不但武功精绝,医术更举世无双,不知能否治得好你的旧伤?”
他果然知道了。越镜尘平静地看向萧墨隐。他一点不觉意外,因为无论是冥神教还是武林天下,哪一个莫不在这个人鼓掌之中。
“你在意?”
置若罔闻。萧墨隐缓缓倾下身,略加深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刻意放柔了神色的眸若一池秋水般醉人。“只是剑神门下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惊才绝艳,不然也不会令我的尘儿侧目以待了。你何曾这般对待过其他人?想必就算是我死在你面前,你也不会这样出手相助。”
……他要表达什么!?试探自己?
心一冷,理智告诉他应小心应对,然而,浑身的疲劳却让他无力再去探究过多的东西。
“他值得。”越镜尘终究只是淡淡说。
在他的概念里,这是对实力的一种认定。就象当年他自己破格提升为那老头暗卫时,那老头说的一样——他值得。
“是吗……”男子侧过头,脸隐于窗棂的阴影之中,能看得见的只有他嘴角那微弯的弧度。
只是越镜尘突然感到全身一冷。
不给他更多的机会揣摩那突如其来的感觉,男子忽地伸手将他挡住前额的发撸到耳后,随即却是一言不发走出门去。
第六章
萧墨隐已经离开不知过了多久,越镜尘突然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他……居然为这种事动气了。
当年整个试剑楼的挑衅他只当饭后笑谈,如今,一个不成气候的楼主,倒让他在意!?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这个人的情绪波动,没想到现在一个小小人物居然就有这么大能力……
留下那人果然他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越镜尘几乎控制不住心底的笑意,只为那人三年来里头一次的失态。
而能让教主大人动怒的人……明天大概只能看见一具尸体了吧。将双臂枕于脑后,越镜尘漫不经心地望着窗外陌树繁花,嘴角不自觉漾开一抹冷笑,说不出的冰寒。
本来还想多留那人一段时间。但就为了刚才那短短几句话的时间,他就算死了也是物尽其用了。
只是可惜再可惜,当时的光怎么就不能再亮那么一点点,能看到那男人的表情是多么精彩该多好。
“萧少主!”趴在围栏上看风吹皱一池碧水的冷岚冰低呼,注意到对岸不知静立多久的白衣少年。
……人还活着,没断手断脚也没被大刑伺候……那男人居然开始尊重他人的意愿了,具体表现就是没有杀死他留着的人。
越镜尘淡淡的想,却觉得有些扫兴。倒仿佛冷岚冰还活着让他极度失望。
轻轻飞身踏过小池,走到那人旁边。本来只是想来收收尸的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萧少主……”黑衣少年顿了一下,缓步走向越镜尘。在五步之处停下,凝目看向他俊美却冰冷的容颜。
突然,冷岚冰神色一变,忽地探出手扣向越镜尘的手腕,很有几分急迫的架势。后者为了突兀的动作一惊,身体却先行动作,一侧身闪避开他的动作,转瞬向后倒移了几尺,肌肉紧绷。
冷岚冰略一失神。“萧少主,失礼了,但你有伤在身!”昨日混乱中未加留意,今日一靠近他便从他的气息中惊讶地发现——他曾受过那么重的伤?是谁有能力对魔教少主下手!?
伤?
纯黑的眸子里有一刻愕然,越镜尘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三年前的事。三年前的殒命之伤的确让这具身体一直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哪怕只是活动得太久都能不能忍受的负荷。
只凭面相能看出这点,剑神子弟确实名不虚传。
看冷岚冰欺近,他漠然一闪身,避开。
“在下略通医术,请您让在下帮您把把脉。”心一慌,竟没注意到方才的举动是多么鲁莽,冷岚冰转身,正色对那一脸无所谓的人说。
“不必。”俊秀的眉拧紧,越镜尘坚持道。
“请注意自己的身体!”一股莫名的气恼涌上心头,打破他一贯沉稳的作风,冷岚冰厉声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如果魔教少主会因病弄垮身体,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与你何干。
越镜尘已有些不耐,纯粹是心情还不错,尚自忍耐。这人真白痴吗?难道他不知道脉门被扣住意味着什么?
“少主……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那人抬头,冷清的眉眼带着一丝恳切。
此时,丝毫不为所动的越镜尘却突然想起了萧墨隐的一句话。
——“尘儿,就算你不救他,我也会救他的。”男子微笑,说不出的柔和淡定。
原来如此。
越镜尘突然了悟了那句话的意思。上山前,这个人的资料背景萧墨隐应该都早已知晓。略施小恩攻心为上么?黑白分明,这样一个人,是无法坐视不理曾答应帮助他取药的人吧,哪怕那人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
并且,如果他猜得没错……萧墨隐命人往拭剑楼下药,打的正是请君入瓮的主意。
“喂,”越镜尘慵懒地看向那边的黑衣人,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告诉我,是谁建议你来魔教总坛的?”
“……新任二楼主。”冷岚冰怔然回答,也不管对方认不认识这个人。
嘴角的微笑持续,并且有扩展到眼里的趋势。越镜尘没有再回答。他已经开始考虑回去问问萧墨隐,二楼主大人,那是魔教的哪个领主或是哪个护法。
“怎么?”他说了什么好笑的事?冷岚冰疑惑地看着那人忽然笑得开怀,与以往的冰冷讥讽形成强烈的对比。
“没。”敛去笑意,越镜尘翻身横坐在阑干,静静看着面露疑惑的人,声音带着浅浅的放纵与一丝邪肆,“你刚刚不是说要帮我看伤吗?”
“啊?”
平淡地伸出手,递到那人眼前,越镜尘却不再言语,只是等待,冷冷斜睨着有许惊讶的人。
“您肯相信在下?” 不是说不用的吗……有一瞬,狂喜略过心头。但冷岚冰在伸手探脉前,动作还是顿了下,才触上那带着丝凉意的皮肤。
单单只是扣住脉门是杀不了他的……越镜尘深谙这一点。
“相信。”再度是说者无心听者有心,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仿佛毒蛊。更如一颗石子坠进平静的湖里,激起一层层涟漪。
“萧少主……”黑衣的清丽之人惑然开口,声音里尽是茫然。
“呵,”冷眼察觉那丝动摇,越镜尘继续说下去,“难得萧教主一番美意,领了吧。”那人是何等霸道,他可不想和他在这件事上纠缠过久。既然他想他的身体痊愈,那么就如了他的愿。也省的不然那人千万百计逼他如他的愿。
“萧教主?……”不懂对方为何突然提到这里,冷岚冰不由得一头雾水。
张口欲问心里的困惑,然而,在手上传来的某中讯息传达到脑中,冷岚冰立刻忘记了一切,悚然一惊。“天,心脉曾尽断!?这不可能!那是绝对绝对活不了的!”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引以为傲的卓绝医术,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惊疑不定的目光射向悠然不动的白衣少年,却见他微微牵动下唇角,戏谑之色更甚。却显然无意透露什么。
“从来没有见尘儿这么开心过……”
忽然,淡淡的笑语自冷岚冰身后传来。
谁!?他一凛,反射性反手拔剑……冷汗,自额前滑落。握在剑柄上的手,竟然在发抖!
那平日里简单的动作却仿佛突然增加了数层难度,剑竟不能再移动分毫!手由微微颤抖到剧烈的抖动,不复沉稳,几乎握不住剑。
他被惊得作不出任何反应。不仅丝毫没有觉察对方的气息,而且到底是谁,能有这样的功力镇得他连反击的气力都没有?
难道是……魔教教主!
运上内力才勉强压下点窒息感,喘息仍然剧烈,肺中的空气稀薄。他强迫自己回过头……目光碰触那人时,全部压迫感却奇迹般骤然消失,空余一身冷汗。
仅一步之遥……一个男子悠然立于他身后,白衣如雪,宽衣长袖,微微含笑的眉目甚至是温和的。
这个人……会是魔教的教主?
内心惊疑不定,冷岚冰手未放开剑柄——虽然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力气挥剑。他没忘记这里是魔教七重天!而这人离他这么近,甚至如果不是对方出声,他可能至今一无所觉。
“阁下是?”小心拉开距离,他问。
那个人闻言轻轻一笑,如画般眉目美得醉人。“我是公子所寻之人。”
第七章
冷岚冰忽然如坠冰窟。魔教教主。一时心里只剩下这四个字徘徊不散。
白衣的俊雅男子却仍是含笑望着他,那温和而有礼的态度仿佛他仅仅是他的儿子带回来的朋友一般。
“剑神门下冷岚冰?久仰大名,此回一看……”男子拖长尾音,声音越发温柔,竟如酒醉般令人沉溺,“果然才艺卓绝,倾城绝世。”他吐字清晰缓慢,忽地眼光上挑看向仍随便坐在阑干上的少年。
“不然,也不值得我的尘儿如此耗费心血了……”
冷岚冰忽然又觉得呼吸困难起来。这次绝对不是错觉!这个男人,那一瞬间是真的想杀了他。
“多谢你的到来,”白衣男子复又转向他,象是没有看见他已然出鞘的利剑,“尘儿一直是自己一人,如今能有人与他说说话,我很是开心。”
……
他吃错药了……这是越镜尘现在唯一的想法。风神俊朗还行,倾城绝世是形容男人的吗?虽然他不否认冷岚冰确实是可当得上这四个字。但,他萧墨隐,居然也会说出这种不得体的话。
加深嘴角玩味的冷笑,越镜尘风轻云淡道:“父亲大人知我甚深,自从岚冰来了后,我的确是轻松不少。”
“呃……”冷岚冰忽然后退一步,左手撑住墙壁,却是突然被无形内力所伤。
越镜尘跃下阑干,轻轻将手搭在那人犹在颤抖的身体,将自己的内力输进去。
……不管怎么说,这事实在是越来越有趣的紧……这个冷岚冰居然能将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萧墨隐逼得出手伤人?
就冲着这一点,怎么也不能让他死了。
越镜尘不变地冷笑,冰凉的目光至始至终未从萧墨隐身上移开。而后者,则默默看着他搭在另外一人腕上的手。
这是他第一次对他的决定作出可算是违逆的举动。
将手离开冷岚冰的腕,他走向萧墨隐。边淡淡对那个仍处于茫然的人说:“既然你说要治好我的伤,明天我会再过来。”
“走吧,该用膳了。”这想必是这个男人出现的原因。时辰已至他却迟迟未归,这才将人引了过来。
男子果然不多做纠缠,随之便走。
“冷公子,那么下次再会……”
“唔……”宛如一下重击在胸,冷岚冰闪电般伸手握住栏杆,不让自己跪下去。
……
悠闲走在“父亲”的前面,在看到萧墨隐的那一刻,心中萦绕许久的一丝困惑终于迎刃而解。
比如与试剑楼决战的手下留情。在从小在外与试剑楼没什么感情的剑神门徒的眼里。留情,便只是普通的江湖纠纷,胜负天定。杀绝,却是牵扯上了家族恩怨,深仇大恨。如若选择了后者,即使冷岚冰在天性纯良,也不会出手救助仇人之子。
更何况,当年的血皇、血灵、血离南下挑衅魔教,不过是因为其主与现任二楼主争夺二楼主之位,仗着那几年楼内实力大增试图夺下魔教扬威立功。后来,该人被一剑钉死在试剑楼的门匾上,不知何人所为。
两人之争,挑起纠葛。而是否是那个劝冷岚冰前来盗药的“二楼主”率先挑起了争执?……
三年前,不,更早以前,这一切必是早在计划之内,包括那场令所有人大惊失色的会议。
这个人怕是早就打算一箭双雕了?架空白道霸主的试剑楼中心权力,再顺便引剑神门徒上门。
一旁,魔教教主优雅地侧过脸,注视着着一脸平静默然的少年,美如明月的眸深不见底。“尘儿,三年前,天璇宫领主对我说,你活不过五年。”看了有一段时间,他才开口,淡淡说到。
“是吗,可是那样……”越镜尘忽地莞尔一笑,也深深地回视他,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满是诚挚与惋惜,“就不能长久陪在父亲大人身边了呢……那样以后您也会很无聊吧?”
“所以……我还不能死,是吗?”磁性而蛊惑的声音几度起伏,截止在一个单纯的问句。
温润的男子含笑回答:“嗯。
夕阳迟暮之时,暗影下斜。两道人影逐渐走远。
……冷岚冰,我也不过比你高级了一点而已。同样是取悦这个人的工具。
指搭上腕,医者神情淡漠严肃,心中却禁不住颤抖。
……也亏得魔教天璇宫人才济济,医得已经八九不离十。但初伤的时候……这身体几乎不成|人型!就算不是由于损耗,怎么有人能挺过这样的巨痛?
吐出口气,冷岚冰才有勇气回对头默默静立一旁的魔教教主。“幸好令公子调养得极好,否则势必要落下病根了……”
也许是因为看伤势稳定,心情一下轻松起来,他对萧墨隐的话语随意至极,甚至不似对待一个天下武林公敌。再者,这个人的态度一直是疏淡温柔,人如静水皎月,实在很难产生防备感。
“只是……”神色一凛,话锋一转,冷岚冰严肃地说,“最多二年!”
窗边的白衣男子淡淡地笑着,平和淡定的眉目看不出什么情绪。不光是他,甚至一直不语坐着的少年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小巧的袖刀不作反应。
“但,不是不可治……”他继续说下去。余光扫过那两张万古不变的脸。
“紫苏、枯矾、通草、天南星……这些都是极常见的药材……但,只有二味药材——赤泪和蓝血已经绝迹!”
“绝迹?”萧墨隐不由轻蹙起眉。
“不,蓝血在幽剑谷尚有存余,”说着这样的话,那秀丽的眉却仍拧在一起,十足的忧虑,“赤泪,其实也未绝迹……只是唯一一株赤泪,却是养在,天随府。”
那两人同时抬头注视着他。一个目光深远若有所思,一个平静温和深不可测。
天随府。
如果说魔教试剑楼等是江湖上霸主,天随府只能是江湖外游移的一个小门派!只是这个小门派……
不大的一座院落坐落在都城临京繁华街道旁,大大的牌匾高挂,上书“天随府”。天随府,天意随,能来便来能走便走君自便。只是至今,也没有人能从里面自便走出。
临京天随府,高手如云,不起眼的院落却如江湖圣地。
谁也不能漠视,即使是魔教教主。
犹豫不决地反复绕弄着颊边长发,冷岚冰迟疑道:“如果是以师父的身份出面……或许还是可以办到……”他没有再说下去。若只是一个剑圣便能请得动天随府,何以谈得上难?
便是对于萧墨隐,此事也不再是一个轻松的问题。指节无意识地轻扣窗沿,他静静望着窗外沉思许久。“尘儿你可有意下山散散心?”
少年还未回答,冷岚冰却道:“萧教主,天随府不能擅闯,恐有变数……”若他理解的不错,这位教主竟是想让他年纪尚小还身受重伤的儿子独自涉险?便是外人,也不能苟同这样的想法。
可是在场的另两个人显然不以为然。
男人侧身解下腰间一块玉石,将它递到越镜尘跟前。“给你,尘儿。”他松手,那块翠色便坠落在白皙纤秀的手掌上。
越镜尘目光幽暗。“肯让我离开,你有什么条件?”
“我们之间何必说什么条件?”水墨色的清亮眼眸里闪过悦然之色,仿佛象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只要你,记得回家就行。”
教主大人微微一笑,缓步走开。
纵然是绝高的山巅之上,天空依然是遥远的。天际,白云如幻,似浮生一梦。
萧墨隐嘴角挂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浅笑,默然仰望着蓝天。
浮云吗?
……自家孩子可是比云还难以捉摸的存在。明明触手可及,却远在天边,游移不定。想捉住却无得其法。因为,云是虚幻。
风,又烈了些。萧墨隐拉了拉衣襟,走回房里。怎么能指望白云记得回家的路呢。
第八章
在魔教不短的历史上,曾历经过一次劫难。现有的总坛是建立在旧址上的。在往山下走不远,还可以看到没来得及收拾的前坛遗址。
废墟。散乱碎石随处可见,残褪班驳,化银作灰,仿佛代表的不仅是一个建筑的消亡,更是一个时代的结束。
从这里往上观去……
日光有些低沉,仅有的几许射出落在银壁上,光辉瞬时便亮了许多。
怔忡过后,冷岚冰转头望着一旁神色散漫的少年,“来时匆忙,我竟不知魔教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地方。”他的眼眸虽然清冷,却象真正的冰一样,晶莹见底不含杂质。
扯了扯嘴角作为回答,越镜尘并未将这些听在耳内。在撕痛皮肤的寒风中转身,衣袂翩然。“走吧……”
“恩。”疾追几步与他并肩,冷岚冰道。维持着侧头的姿势,看着少年冰冷俊美的侧面,和不曾消逝的讽笑。
自信、冷漠、智慧以及强大……然而奇怪!这个人拥有他所向往的一切。他想,而不能得到的。如果他足够淡漠自信,是不是就可以拒绝那个感情稀薄的父亲留的的责任而不涉足俗尘?如果他足够透彻聪明,是不是楼内就不会内乱?纵然武功高强有何用?在一个庞大的门派里,只是九牛一毛。
如果他再强大,也不用眼前这个人费尽心思保护自己了……
永远不会忘记他将真气灌输到自己体内助自己稳定心神,迎着那双温和有时却让人莫名恐惧的眸子冷冷说——我带上他。
分明是很冷漠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冷岚冰永远不会知道,越镜尘要带上他的原因简单的可笑——认路……他本人懒得去翻那种并不怎么好辨别的羊皮地图。
这时,身旁的少年默默停下了。
“怎么?”略带疑惑,冷岚冰问。
“……”
没有回答,少年只是淡淡地望着前方,眸子里有不易觉察的复杂神色。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落满白雪的残亘断壁中,唯一不倒的石碑上,坐着一个衣冠如雪的人,那独有的醉人笑容,见者平生莫不能忘。
“萧教主……”意外地看到那人,双唇蠕动,冷岚冰本能的有些抗拒,向后退了一步。
向他应答般地点头,对方的目光却一直是锁在他身边人的身上。
令他惊奇的是,那冷漠的不可思议的少年,竟也一反常态地笑了笑。
“因为要离开了……尘儿心情才这么好吗?”萧墨隐笑着说,声音在高渺的云雾中有些遥远,似真似幻,喜怒难辨。
摇摇头,黑夜般的眸子里有些须的戏谑与慵懒,越镜尘却问了个扯不上边的问题:“父亲大人很喜欢随便找地方坐?”
院落的台阶上、逐风殿的石柱上、前代遗留的石碑上……虽然他坐得端庄,说不出的优雅,这样的举动却不象魔教教主,更似一个随性的孩童。和他的形象,还真是……不搭配。
“何曾见尘儿如此好相处过……以前和你随便说句话,哪次不被你扎得一身刺。”半阖着眸,萧墨隐低沉的声音似感叹。
这两人竟是各说各的话题……
点点飞雪仍在纷纷散下。
控制不住习惯性的嘲讽,越镜尘懒懒地回答:“你形容的是刺猬,不是我。”
气氛因这句玩笑而轻松不少。至少男人墨色的眼眸温暖不少。“那么,保重……”
“恩,反正不久后就回来……”你用得着搞得和生离死别一样?
而且,若不是不想假借他人之手延续自己的生命,他以为自己很喜欢奔波?比起麻烦,其实他还宁愿无聊一点陪着他守着这座高山上的坟墓。
积雪很深,越远处越是狂暴肆虐的风雪。即使只隔了不多的差距,白衣少年的身影就已模糊不清。
冷岚冰默然跟上。在与萧墨隐擦肩而过的时刻,他听到一声温柔低语。
“冷公子,令尊解药奉上,尤表谢意,但,”一个瓷瓶被扔到他怀里,低柔的语音继续,“恐怕再多的事或者,人,我便给不起了……”
冷岚冰难掩惊讶的回身,猛地望向那静坐于石碑上的温雅男子。
他什么意思?
“教主此话怎讲?”冷岚冰困惑而警惕地问。
但见男子微笑,无意回答。
而,仅仅一阵风雪迷乱了眼的时刻,冷岚冰再张眼,那石碑上竟空空如也。原本应在上面的白衣男子已不知所踪。抬眼,惟有冷寂的废墟,千古的尘埃。漫卷的飞雪零落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处。
好快的身法……冷岚冰赞叹,但,也只是赞叹。但当他收目不经意看见一个一个事物时,却惊讶至极的瞪大双眼。
——那石碑上,竟还积着厚厚一层雪。
唏嘘许久,冷岚冰才回身,轻巧踏在雪上,几个起落,往山下而去。
再大的风雪,对于这两人来说,也等于无物。
轻易的穿透狂风疾雪,不久,越镜尘的双脚稳稳踏在一块赭色巨石上,标志着神山地域的结束。
冰冷淡漠的黑眸来回扫视一翻,不意外地在不远处发现两匹马。提气轻神,下一秒,人便出现在马旁边,动手解下绕在树上的马缰。
“可以吗……”随后赶至的冷岚冰犹豫说道。这马尚且不知是谁栓在这里的。
“恩。”敷衍地应答,白衣少年将一条缰绳塞到他手中,他自己则一个翻身跃上马背,“往哪里走?”淡淡睨着他,少年问。
会心一笑,冷岚冰上马,一扯缰绳,掉转马头向南而去。
白衣少年默然跟上,脸色依旧看不出情绪。
而,实际上。
该死……越镜尘低咒,即使以前有试过马术这种运动,他却不擅于骑马啊……这样的长途旅行,只有四个字能形容——死了算了。
萧墨隐,早知今日你就该下手轻点!既然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将这身体伤成这幅德行?
转一思虑,长痛不如短痛……“快点。”他迎着风冷冷对侧畔的人说,一扬鞭,绝尘而去。
“萧少主,您的身体……”
还跟我提身体……越镜尘不予理会。冷寒的眸尽是无所谓的淡漠与丝缕嘲讽。
背后,白雪覆盖的入云高山在飞速逝去。山的高峰隐于白云之上,无法得见。而两边,是如剑一般倒退的苍翠树木。
由于越镜尘一贯的自我主义,两人如奔命一般,于驿道上风驰电掣,策马扬鞭。硬是将五个时辰的路缩短在三个时辰内,于黑夜降临前赶到南向商路上一个小城镇。
“萧少主……”勒马停住,冷岚冰低唤着另外一个人。
“你生怕别人不怀疑我身份么?”打断他,白衣少年有些不耐。
“萧公子,”马上改口,他说到,“不能继续赶路了……下个城镇要三天路程!”
越镜尘下马,望着繁华的街道,眼中有一缕厌倦之色。“那就找家客栈。”
日已西沉,大地笼罩在完全的黑暗中。确实不易赶路。
三年,已习惯有人点上一盏青灯,只不过现在换成自己动手而已。
指骨修长的手里,摊着一枚普通的玉石。忽然,那双手缓缓手紧指节,将玉牢牢攥于手心。再摊开,玉石不见,赫然有一张白色的字条。
“我就说,他怎么可能给我这么无用的东西……”明明灭灭的灯影里,一个声音冷冷道。
展开纸,上面只有两个名字。
凤未然。
高羽华。
换个代名词。江湖第一医。武林盟主。
“呵,真是会利用资源。”
无聊之时会将那男人随手放置的书拿来翻一翻,此时回忆出不少东西。
凤未然,不顾魔教警告救过身受重伤的血皇;武林盟主近年来疯狂打压魔教势力。
凤未然行踪莫测,飘忽不定。光是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