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楼 作者:黎照临

    “不知道。”摇摇头，我说。

    “嘿嘿”见我们齐刷刷地侧过头来，对方有点得意地跟我比划了下：“我年轻的时候，是在南洋跑船的，不过，不是在内地，有次，跟着人家出海，不小心遇上风浪了，那风浪，大得出奇，船都差点给掀翻，我属于那种比较倒霉的，稀里糊涂地就掉到海里去了，好在没死，掉到块暗礁池子里去了，等我醒来以后，我就觉得，又渴又饿，扑棱扑棱起身，就在那礁石缝儿里的通乱找，当时，也不抱什么幻想了，能活天就活天，就那种，海边的蚬子，还有像是海带还不是海带的那种水草，反正也不管有毒没毒，就逮什么吃什么”

    对方说着，还摆出副自暴自弃的样儿。

    “那后来呢？你怎么出来的？”眨眨眼睛，大牛问。

    “你听我说啊”端起酒杯抿了口，他转头对大牛说，“那片礁石，其实挺大的，高低起伏就像是海里头的片小山，我从块儿跳到另外块儿，又从另外块儿跳到别的地方，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突然就发现，不远处有个礁石缝儿里头，有个东西卡在那里了，当时看，吓了我跳，他就那么脸朝下低趴着，跟个死人似的，海水冲，下半身还在那儿晃呢”

    他说着，比划了下，很传神。

    “然后呢？”眼巴巴地看着他，大牛又问。

    “我当时，其实特别害怕，就寻思，是不是船上的人掉到这边淹死了，死人我是看过的，都泡烂了的那种，寻思，就觉得特别恶心，所以我就没有第时间跑过去，远远吃瞅几眼，发现不对，那玩意，好像不是人，像是猴子类的东西，比人的个子小很，也就米的样子，那爪子，是尖的，爪子之间还有蹼，看起来，有点像鹅掌，但是，指甲那东西像钩子样，很长，还打着弯儿还有那胳膊，也不正常人的胳膊细，瘦骨嶙峋的特别像是猴子，可你说，猴子怎么能长成这样呢？还没有毛，身上都是那种特别小特别小的鱼鳞，因为死的时间比较长，山半身都抽吧了，我走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它身上，有那种暗红色的毛儿，后脑勺儿、胳膊肘儿、脚腕的wèi zhì 还有裤裆里，都是，翻过来看，哎呀，那个脸啊”

    他说着，勾着自己的手围着自己的脸颊隔空抓了两下，嘴咧得很夸张，我明白他得意思，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zhè gè 细节上做纠结，这时候，脑补了半天的小胖咧着大嘴转过头来，问我：“老大，那是啥东西啊？咋听着，像水猴子呢？？？”

    “确实有点像，但，估计不是。”点点头，我说。

    “那是啥呢？”大牛说着，也来了兴趣，我转头看看他们，又看看我那同行，通扫视之后，将目光放在了自鸣得意的王老板的身上，随后问道：“您找到zhè gè ，是不是南海鲛人啊？”

    “啧，我就说你小子有眼光！”对方说着，像是很赞叹似的跟我抖了抖手指，随后对我说：“不瞒你们说，那是个啥东西，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当时我也没想，就以为自己这是发现什么未知生物了，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卷吧卷吧就藏起来了，后来，赶上有过路的船只从那片海域作业，我就搭着船回来了，那船长是个金毛洋人，就问我抱着的是啥东西，我就说，不小心捡到的，我也不知道，他听了之后觉得挺好奇的，于是让我打开看看大家瞧瞧，我看他也不像坏人，又是我的jiù mìng 恩人，于是，就没推辞，可那包袱打开，那些跑船的就惊呆了，船长说，你这东西卖不卖，我说，价钱hé shì 肯定卖啊，他说你等等，先别出手，我认识个大老板对这种东西有兴趣，结果，那船只没靠岸，直接开到日本那边的个小岛子上了，我特么还以为自己遇上海盗了呢，谁成想，在那小岛子上头，有套像城堡似的大别墅，里头有不少人，他们那岛主见到我的东西之后，直接甩了我好大笔钱，把那东西买走了！”

    “好大笔，是少？”眼巴巴地瞅着他，小胖长着嘴巴问。

    “zhè gè 数。”对方说着，竖起根手指。

    “百万？”这下子，轮到我目瞪口呆了，这老头子年轻那会儿，也就七八十年代那会儿？可能还要早些。那时候，同仁堂的根千年人参被认为是传世珍宝，那么贵重的东西才卖千块，就算他们用的是日元，那也是了不得的东西啊！太特么贵了！

    “不是百万，是十万，十万，人民币。”对方说着，搓了搓手，这时候，小胖打了个hā hā讪笑道：“才十万啊我三个月的工资就够了。”

    “这不样的，那个时候，块钱能买篮子鸡蛋，现在呢，块钱就能买上根丛，能样么。”转头看看他，我说。

    “对的，在那时候，内地的人里，万元户都是很了不起的，别说那么钱了。不怕你xiào huà ，我拿到那笔钱之后，都快要乐疯了，按照规矩抽了十分之二给那个帮我搭线的船长之后，乘船回家，啥也没干，天天坐炕头儿数钱。怎么也没想到，遇上次海难能弄到这么钱。后来打听了下，才知道，那个船，其实是到深海采珍珠的，那个大老板，是了不得的人物，我这边，有时候能弄到些很抢手的东西，托着这层guān xì ，有机会也给人送过去，通常来说，比别的买家开的价钱要高不少。”

    “你还给他送过什么？”对他们之间的guān xì 很感兴趣，我笑着问他道。

    “哎呀，zhè gè ，zhè gè 就了，像什么不好找的大珍珠啊，青铜的炉子啊，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海里的铜镜啊什么都有，人家也不是什么都要，送去批，大部分还是要被退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