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倔女医对上冷面王第45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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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倔女医对上冷面王 作者:肉书屋

    恬馨做婚前教育时,我怕她太过难为情,所以不好当面儿直说。现在她既知人事,我这才附耳低声说:“馨儿,你是大夫,现在又嫁了人,闺房之内也不能太过拘谨了,不然……时间一长,这也会伤感情的。”

    “额娘……”

    我看这孩子的脸又开始发烫,随即忙轻拍着她的后背笑说:“好好好,额娘不说了。夫妻之间对不对脾性,说起来都要靠缘分。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那就以后再慢慢地摸索相处之道吧。”

    ————————————

    人们常说“计划赶不上变化”,卷毛儿皇帝的这个万寿月过的可真是有点儿不顺心。因今年秋夏雨水太多,导致各省州县均发生了水灾,一时之间便有很多灾民涌入了京城。

    青岁以前说要多做善事,这次我们两个就身体力行,依着卷毛儿皇帝下发的命令每天在城内煮粥安抚灾民。灾民一多,随之而来的便是各种各样的疾病。这样一来,馨儿和尚庆就不打算远走了,反正到哪里都是做同样的事,所以就主动留了下来。

    我和青岁只顾着这边儿的事儿,园子里的各种动向倒给忽视了。直到这日晚上回去,茹双送了宁馨过来,我这才听她悄声说道:“主子,今儿个中午……年贵妃到咱们这儿来了。”

    “哦?”我微微一怔,“那她说什么了吗?”

    茹双摇头低声道:“她什么也没说,只说想要见见您。”

    我叹口气,随后便又问她:“今儿中午皇上来歇晌了吗?”

    茹双低下头:“皇上就过来抱了抱小公主,不到一刻钟便走了。”

    年贵妃哪是来找我的?我看她是借故来见卷毛儿皇帝的!

    想到这里,我这就轻笑问茹双:“最近年羹尧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了?”

    听我问起这个,她先是发了个怔愣,接着才又压下声音说:“主子,听说前儿个他就披枷带锁地被人押回了京城。”

    原来她真是来找卷毛儿皇帝求情的。想想那个年羹尧的下场,我就不由得嘘了一口气:“好,我知道了。茹双,你这几天受累了,就也早点儿休息吧。后天我休息,明个儿你再帮我带带宁丫头。元寿那里,咱们都要多上点儿心,可千万别让他再出什么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顺道说一句,咱们的额驸尙庆可是早就出现过的,做和尚受伤那已是第二次了~~~~~~

    第一六三章

    前几天卷毛儿已对我说过,初八要离开圆明园到遵化谒陵。他一走,我和青岁自然不能再到外面去做那赈灾煮粥的事。

    以前外出时,这人每次都会详细地交代一大堆事情。就像嘱咐小孩子一般,细枝末节都相当地清楚,几乎快到了话痨的地步。这回他心里有事,所以走前也没有特意让我忙些什么,只说自己很快就会回京,要我注意保重身体,不要为了园子里的琐事太过劳累。

    依据以往的经验,心情不好的人最好是不要招惹的,更何况这卷毛儿皇帝还是一脾气不怎么好的大老虎。为了安全起见,他说什么我都听着,只管顺着他的意思应声点头。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乖巧顺从过,这家伙却又起了疑心:“沐莲,你怎么了?在外这么多天,没有发生什么事儿吧?”

    我愕然愣住:“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呢?”

    他讪讪地笑了笑:“以往我安排什么,你总是会说上两句的。今儿个见你一言不发,我这才想着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你若真没有,那我就放心了。”

    听了卷毛儿这席话,我忙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臂温柔地说道:“胤禛,你是一国之君,这次出京谒陵,记得要多带上几个功夫高强的侍卫,不然我也不放心。”

    柔能克刚,我如此柔声细气地说话,他立时便满眼含情地看了过来:“不要担心。现在的情势早已不同以往,凡事皆逃不出我的权力范围。谁若想犯事儿,只要胆子够大,那就让他们来吧!”

    “我哪能不明白这个?”我一听他的朝堂气儿又来了,这便忙故意嗔怪着低下头,“不过还是要当心,我这辈子……可就只望着你了……”

    卷毛儿听过,忙抬手缓缓地托起了我的下巴,温着声低语道:“沐莲,你放心吧,我五六日就回京准备冬祭之事,不会在外面呆太久的。”

    这人一离京,偌大的圆明园还真完完全全地由我当起了家。吃穿用度,各殿需要删减之处,我都让人写得一清二楚。皇室的家法礼仪,我又趁势学了不少。虽然有些累,但有青岁在一旁实心帮忙,我倒也觉得挺充实的。

    冬日里上贡的瓜果,最常见的就是苹果、柑橘。初十这日我刚着人把年贵妃的那份儿送去,这人便跟了那回事儿的过了我这里来。

    年家现在虽然败落了,但论起品阶来,人家终是比我高了一级。两人见着,在言谈举止上我还是得按礼敬她几分的。

    打年氏进府,她就是一副娇弱灵巧的体态。虽赶不上西子捧心的芳姿,但怎么着也是个美人儿。前段儿时间我听青岁说过她病的厉害,谁想现在一见,我硬是被生生地吓了一大跳。

    从她全身的衣着打扮看来,这人看起来确实是装扮过一番的。但她的病拖得太久,通体的灵气精神却已消失不见了。若用“油枯灯尽”来形容她此时的神色,一点儿也不为过。

    我心里一向都不喜欢这个人,但现在看着她这副病歪歪的模样,终是不忍心再给人家冷脸,随即就忙对搀扶她的两位宫人说:“贵妃娘娘身体抱恙,你们还是快扶她坐下吧!”

    也不知这小年同志安的是什么心,她一落座,就虚弱颤声地吩咐自己的侍婢:“我有话……要对熹妃娘娘说,你们……都退下去吧……”

    那些人脑子好像也不灵光,明知道我们两个一直不对盘,却还是不带戒心地乖乖退下。这样一来,我也不好让自己的人在这里死守,只留了茹双一个近身侍候。

    我看年氏很是顾虑地瞧了茹双几眼,这就忙笑着对她说:“贵妃娘娘,我有事终不瞒她,你若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谁想话音刚落,这人就蓦地从座位上滑至地上,半跪半蹲地扶着椅子哀声哭道:“莲姐姐,我知道……自己以前做了不少错事,请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这将死之人计较了……”

    我见她这样,立时就呆住了。等回过神儿,我这才赶忙对茹双说:“快,快扶贵妃娘娘起身啊!”

    等她过去搀了年氏的胳膊,那人却执拗地偎在地上就是不肯动,随后还伸手死抓住我的胳膊:“莲姐姐,如今……我们年家已经再无出路,我也是……早晚要去的。今儿个……我抛却自尊过来,就是想请您……高抬贵手,以后……就放过我们家六十吧……”

    我对她原是存有一些同情之心的,现在听了这等话,立时不由得怒从心生:“贵妃娘娘休得胡说!我是什么样的人,以前就和你讲明要井水不犯河水,岂会再做出这十恶不赦之事!贵妃娘娘,还望你能明示,到底是谁平白无故地如此诬陷我的?到时等皇上回京,也好让她出来和我仔细地对对质,我何曾算计过你的六十了,又如何对他不利了?!”

    说完,我就将头转过茹双那边儿:“茹双,贵妃娘娘的事太过重大,咱们实在承受不起,你还是帮我送客吧!”

    以前我很少当着众人的面儿如此发威,茹双见我这样,当即便怔在了原地。

    年氏更不用提了,一下子就被我震住了,半张着嘴停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直到见我转身想要开先离去,她这才又慌忙紧拽住我的衣襟下摆急急地说:“莲姐姐,是我急糊涂了,你千万不要恼……”

    她一提个“恼”字,我顿时便清醒了许多。这人拖着病体过来找我,如果在这里闹成一团,回去后病情若是加重了,最后别人只会说我欺压病人,议论我的不是。

    想到这里,我立马就缓了脸色对她低声说:“贵妃娘娘,你最好还是起来吧,千万不要再这样了。我一向都是个急性子,不喜欢别人哭哭啼啼的。你若真有什么事儿,还是心平气和地说吧。不然外面的宫侍看着,还真以为我怎么样欺负你了呢!”

    年氏听我语中带了些讽刺之意,这便借了茹双的臂力很是缓慢地重新起身。等重新坐下擦过了眼泪,她才又弱声低语道:“莲姐姐,咱们这些人中,你才是……最最有福气的……”

    我怔了怔,随后便冷哼着辩声道:“一个人有没有福气,那都是自己一手挣来的,与外人又有什么相干?”

    她明白我说的是他们兄妹,立马便羞赧地低下了头:“你说的是,所以我现在……就是去了,也不会对别人……有半句怨言……”

    很是艰难地说完这句话,她就又用手帕捂着嘴咳了咳:“只是……还有……一件事……不能放心,我的六十……他自小就体弱,你也是……做额娘的,岂能……看着自己的孩子……”

    年氏的话未说完,我便知道她这次来是为了什么。其实对她这样的人,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不等她咳声落尽,我这就正声对她说:“贵妃娘娘,你今儿个来,就是想要我一句话,以后不会对你的六十有什么不利之举。可是你若仔细想想,难道不觉得自己太过糊涂了吗?你的六十可是咱们大清国堂堂的皇子,他的安危自有皇上在前面挡着,岂是我说了算的?别说我没有这样的权力,就是真有,一想到自己的孩子,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蠢事!上次我们元寿中毒,你可是亲眼见着的!我能不知道做额娘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吗?今儿个你既然如此错看我,还屡屡说我以后会危及你的六十,那我跟你还真没什么好说的了,请你走吧!”

    说完,我再次转头对茹双吩咐道:“我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去把服侍贵妃娘娘的人请进来吧!”

    哪知她刚抬脚走了一小步,年氏却急声拦道:“茹双姑娘!”

    等又咳过几声后,她才又看着我吃力说道:“莲姐姐,我还有……一句话想说……”

    人们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小年同志目前这光景,确实也活不了多久了。现见她满眼恳切的样子,我只好重新落座对她说:“既然只有一句,那你就说吧!”

    “莲姐姐。”这人喊过我,便又喘了喘气说,“在这几位……皇子中,皇后娘娘她最中意的是……天申,上次他中毒,很有可能……真是意外,并不完全……和弘时有关……”

    自卷毛儿皇帝废除了弘时的皇子身份后,我最怕的就是元寿和天申他们两个暗地里争胜斗气,那拉氏再趁机掺和进来拉拢青岁。现在年氏这话一出口,立马就像炸弹一样在我的脑海中爆开了花……

    怔了怔后,我才又慢慢恢复神智。这个年氏一向和皇后最为亲近,她这么说,难道就不是存有挑拨之意吗?

    想到这里,我忙装作毫不在意地回声说:“贵妃娘娘,皇后她平日不是对福慧最好吗?怎么现在又忽地变成天申了?”

    年氏很是无奈地苦笑,接着就又咳声道:“莲姐姐,你真以为……我的孩子……都是因为体弱才去的吗?她对我……如何,我心里……也清楚的很,现在……我们年家如此境况,她岂会……再来沾身……”

    明明知道别人是要利用自己,还那么一头扎进去,这不是自个儿找抽吗?可说到她的孩子,我立时便又惊恐万分。这年氏不是真病糊涂了吧?那拉氏一向都把她当成左膀右臂看待,怎么可能还去害她的孩子呢?

    这人见我怔愣了半晌仍不发声,随即又留着眼泪说:“莲姐姐,那几年……你都在园子里住,府里……那些事,你都……不是很清楚。皇后她……确实对天申……怀有期望,只有这样,才会……对她最有利……”

    年氏这话倒是说对了。耿青岁的性子一向豁达朗利,进府这么多年,从没有和人结过大的怨仇。如果以后她的天申继承皇位,想着也不会特别针对某人开刀。倘若我是那拉氏,当然也愿意最后能是这个结果。

    “莲姐姐……”年氏见我不再言语,这就又泣声道,“我知道……自己以前对你不起。但上次……你帮忙治好我的六十后,我真的……就没再想过和你争宠,更没有起什么歹心。元寿中毒,确实……是我们年家……惹祸在先,所以……才会被别人利用。我知道……你心里……很讨厌我,但看在……皇上这么多年……心里只有你一个人……的份儿上,你就让我……死个安稳吧……”

    见小年同志如此低声下气,又看看她楚楚可怜、撑不了多久的惨样,我心里竟没有半点儿解恨的感觉。

    在座位上身心交战地停了良久,直到她按着椅背吃力缓慢地站起了身,我这才招呼茹双过去搀扶了一把,随后也忙跟着起身,对她抬手大声立誓道:“我钮祜禄?沐莲今日对天起誓,只要福慧阿哥今生不对我的儿女心存歹意,那我也绝不会有丝毫祸害之念。如违此誓,将天打雷劈,不得好报!”

    年氏来这里半天,为的就是想听我说这些话。现在听着了,她立时就又跪在了地上:“莲姐姐,谢谢您……”

    我看她这样,这就忙不迭地和茹双一起扶她起身,然后又急声叫了她身边的宫侍进暖阁儿。

    等她们这一行人走了,我才又恍惚着跌坐在原处。想想年氏刚刚说到皇后对天申的那些话,我心里却像泛起了层层波浪般无法平静。

    年氏对那拉氏存有戒心,所以为了自己的孩子才过来求我,但这样又有什么用呢?难不成……她以为当六十以后有危险时,我还能出手帮忙吗?又不是托孤,我可不想操这份儿闲心……

    还有耿青岁。就卷毛儿皇帝目前对元寿和天申的态度来看,很少有偏向的地方。所以耿青岁和我的交情,一直以来还算是好的。但她也是做额娘的,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平安安地过活,将来能有大出息。更何况天申也是阿哥,大清讲究立贤不立长,如果以后他比元寿有出息,自然也有当皇帝的机会。

    我知道最后不可能是这个结果,但……如果她现在就和皇后那拉氏结成一线对元寿下手,那我们以后的日子可要不好过了……

    心思转到这惊恐之处,我越发觉得自己的警惕心实在是太低了。

    上次耿青岁和我说弘时有谋害元寿和天申的嫌疑时,她就提到过养心殿里的内侍太监。不用说,这人即使不是她的人,也定然和她十分相熟。还有怡亲王,今年夏季他带着皇子们去木兰围场休闲度假,一路上对天申也很是偏爱,元寿回来后还为此吃了味儿。假若这人也帮着天申,我还真是不敢再往下想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我心里有了戒备之意,这就对耿青岁的言行举止越发留心,同时又暗暗交代茹双,让她帮我仔细地察看那边儿的情况。

    好在卷毛儿皇帝回来的够快,才过了六天,他就依着原定的日期从遵化直接回到了紫禁城。令人意外的是,这人第二日清晨却派了内侍过来园子里宣读圣旨,晋升年氏为皇贵妃,以后园中诸人都要以皇贵妃之礼待之。

    年氏的品阶本来就比我高,前几天我们又见过一面,现在卷毛儿升她一级,我心里反倒有些惆怅。嫁个皇帝老公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处处都要留心不说,生死也由不得自己,还得为孩子以后的安危惦念打算,跪求他人。就这短短的几十年,活的实在是太累了!

    这几天我为了青岁和皇后的事精神高度紧张,现在又对利益为先的皇室多了些看法,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乱糟糟的,没有半点儿清静的时刻。

    七情郁结的人本来就容易生病,加上现在天气一天天变冷,晚上我照顾宁丫头起夜时又受了凉,当天便头晕鼻塞起来。

    我是大夫,当然知道感冒后要多休息喝水,少烦忧思虑。所以每次一用过药,我就借着药劲儿昏昏沉沉地睡下。

    谁想第二天午后刚一躺下,我就觉得身边好像有些动静。原想着是宁丫头不听茹双的话又过来闹腾,这便缓缓地睁开了眼,哪知却见是卷毛儿同志身穿冬祭时的礼服坐在自己的床前。

    我一见他的穿着,立时便诧异着倾起了身子问:“你怎么回园子来了?冬祭已经结束了吗?”

    “早已经结束了。”说完这个,卷毛儿就又看着我柔声笑问,“怎么样,你现在好点儿了没有?”

    我愣了愣,随后便赶忙起身道:“明儿个宫里不是还有百官朝贺礼吗?到时你再赶过去啊?”

    “那个我已经取消了。”他用手按着我的膀子,满脸带笑地帮我掖了掖被子,“沐莲,你现在身子不舒服,还是好好地躺着吧。”

    我听了此话,也只略略地想了想,接着便轻声对他说:“胤禛,皇贵妃这些日子也病的厉害。这两日我生病没有管事,全部交给了别人去办,也不知现在她怎么样了。”

    卷毛儿见我对他提起了这个,一张脸立马就速速地往下沉去。过了半晌,他才又低声问:“听说她又过来找你了?”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们就随便聊了两句家常话。”我淡淡说过此话,这就又对他笑道,“胤禛,你刚回园,还是让他们服侍你歇会儿晌吧!”

    他这就也笑:“好,那我还是在你这儿躺着吧。”

    见他真伸手来揭被子,我慌忙从床上起身:“不行,我这病会传染的!”

    卷毛儿毫不在意地呵呵一笑:“没事儿的,大不了我也喝你几口药汁儿去去病!”

    “药哪有混吃的?”我看他这样,只好拖着自个儿的被子往里挪了挪,然后便又重新拿了一床给他,“那你可要静静地躺着,千万不要挨着我说话。”

    “知道了!”他侧过身子,亲昵地扭扭我的脸颊,“快睡吧。你刚用过药,醒来说不定就会好了……”

    我对耿青岁已有了想法,可自生病后,园子里的事还是交给了她代办,随即又让茹双在一旁协助帮忙。现在卷毛儿同志又回了园子,接下来的几日我就只管吃药、休息。虽说不上立即痊愈,但心情却比前几天好了很多。

    哪知到了二十一日这天上午,卷毛儿皇帝却忽地对我说:“沐莲,后湖西北侧有一处房子,不但风景宜人,而且住起来甚为暖和,要不你还是换到那个地方养病吧,好快点儿好起来。”

    这人让我到别处住,想是他心里已有了什么打算。既然这样,我这就依他的主意带着宁馨挪出了九州清晏。

    卷毛儿皇帝今年已在圆明园办公,真弱论起来,这还不算是正式的搬迁。像我到的这处地方,就还没有匾额。

    不过这新居住起来很是舒畅,正如那人所说的那样,它可比我原来的地方暖和多了。唯一不便的,就是这处宅房筑于湖中。虽然四周皆建有粗粗的石栏,但我还是怕宁丫头顽皮,不小心在冬日里落水受罪,从不让嬷嬷们带她往栏杆那边儿跑。

    可惜这孩子终是那爱动的人儿,才过了两日,她就有些不耐烦了,有时竟又像以前那样耍赖大哭。一看她这样,我只好耐着性子和这孩子一起玩她最爱的布球儿。

    说是布球,其实里面却是虚虚的薄纸,只在外面裹上两层面料柔和的花布。因为色泽不同,每次玩耍的个数不同,我便借此教她指认不同的颜色,数目的变化。

    这日,我正陪宁丫头嬉戏着跑来跑去捡球玩儿,却忽地听见从九州清晏那里传来了一阵儿鼓乐声。等仔细一听,我就辨出这是治丧哀乐,心里立时就想起了那个年氏来。

    当晚卷毛儿皇帝又一夜未归,我越发确定就是她了,也才完全明白他为何要让我们母女搬到这“前不着岸、后不着殿”的处所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日没更,今儿个肥一点儿~~~~~~~~~

    第一百64章

    年氏死前已被卷毛儿皇帝晋升为皇贵妃,现在她去了,自然也是以此礼仪下葬的。那人本来就是有意让我避开这场丧事的,所以我们母女一直在那水中宫殿里住到腊月二十三,这才被他接回了九州清晏。

    宁丫头被我们拘谨了一月有余,现在好容易重又来到了地面上,真像笼鸟飞天般欢快自在,宫殿之内处处都是她的笑声。卷毛儿同志见她这样,心里也欢喜的很,抱着他二闺女逗玩儿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命人带了下去。

    我见他这样,心里便知他定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随即忙用雪水泡了一杯上好的茶。这人很是满意地饮了两口后,果然便出声说道:“沐莲,福慧这孩子今年已过四周岁了,依你看,这后宫之中由何人代为抚养比较合适呢?”

    其实自年氏去世后,我就开始想到了六十的归宿问题。前两天回九州清晏,我就又听茹双说了年羹尧前些天依旨自裁的事。

    现在卷毛儿皇帝一问,我便忙面露微笑轻声说:“胤禛,六十现在还小,如果让没有经验的人来带,怕是很不妥当。如果你真有意让后宫之人抚养的话,最好还是找宋姐姐吧。她一向与世无争,性情又很温和,我们这些人平日里也对她很是敬重。如果六十交给宋姐姐抚养的话,我想一定会很周全的。”

    宋氏是卷毛儿最早的侍妾之一,因为没有什么威胁性,所以那拉氏一直都只敬她,而无拉拢、仇视之心。宋氏在我眼里也是如此,现在把六十这个烫手的山芋扔过去,主要还是想到之前她曾有过丧子之痛,依照常理来想,应该也不会排斥这件事。

    卷毛儿皇帝考虑事情比我周到多了,我这么一提,他就凝神想了想:“这样好是好,只是现在住的地方太过偏僻,你若不介意的话,还是费心给他们换个处所吧!”

    “我怎么会介意呢?”我赶忙笑道,“反正园子里现在就住着我们几个人,近一些也好。这样你平日里也能常常一块儿见着孩子们,省得到处奔波了。不过……”

    卷毛儿同志见我停下,立马便问道:“怎么了?”

    我缓缓低下头:“皇贵妃她刚刚过世,抚养六十的事还是不宜早作宣布的好。等孩子适应一段时间后,等明年春上……三月有宋姐姐的生辰宴,还是等那天再说吧,你看怎么样?”

    他听我如此提议,只略略顿了顿,随后便叹着气点点头:“好,那就这么着吧,到时我们再把六十交给懋嫔带。”

    宋氏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事,等卷毛儿当着众人的面儿说了出来,她先是有些诚惶诚恐,接着就面带喜悦地带着六十回了她刚刚移居的宫室。

    这样的结果,耿青岁也很满意。第二天见着面,她就笑着对我说:“沐莲,平日里我也算是豁达随和之人,但若是揽了此事的话,以后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偏爱,也是会被她们议论的。还是这样子好,咱们两个都省事儿!”

    自年氏说过皇后有意让天申终登大宝的事后,我对耿青岁就有了些戒备之心。现见她毫不隐瞒地说出真实的想法,我这便趁势试探着对她说:“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可不要特意隐瞒啊!”

    她听了笑:“有什么事,你只管问就是了!”

    我故意顿了顿,随后便嗫嚅着说:“姐姐,前几日我不经意听人提起了皇贵妃。她们说……她们说皇后娘娘曾对她的孩子有过什么想法……”

    耿青岁听过这话,脸色果然随之一变,然后就又低声叹息道:“别人这么说,其实也不算为过。沐莲,你是大夫,所以孩子们生病时,你都能够亲力亲为。我们可不一样,每次孩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都要先禀报给那拉氏知道。你想想,在她着人去请大夫的途中,说不定就会有耽误的时候。我们天申那次得重病,主要就是靠你,所以才没有什么事儿。可惜福宜就没这个福气了,他那次得急病去世,刚好就是因府里的马车在途中出了点儿小问题。皇贵妃的孩子个个不成,心里难免会想的多一些,所以自那以后,她们两个就有嫌隙了……”

    她把话说这么清楚,我心里的那些疑虑随即也慢慢地消散开来。听了半晌后,我便又开声问道:“姐姐,依你看,皇后她……那是存心的吗?”

    青岁很是无奈地苦笑:“她的心思,咱们哪里能够知道啊?反正自弘晖去后,她的精神就大不如以前了。后来年纪也慢慢上来,就再也没了生子的机会,看着别人的孩子一个个出生,心里面不平衡也是有的。”

    听她的意思,那拉氏的精神那些年似乎已到了崩溃的边缘。一想到这些,我就忙笑着对她说:“是啊!姐姐,咱们两个可都不是那故意生事儿的主儿,以后只要能守着孩子们平安康健,那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可不是!”青岁说过,又很是不屑地哼了一声,“活了这么久,我还从未见过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的!

    此话说完,她就又对我附耳低声说:“沐莲,你看看那个弘时,自从他发给别人为子后,现在连黄带子也被随着一起革去了……”

    “哎哟,姐姐!”我一听,就惶恐着对青岁摆摆手,“以后咱们可千万别提这个了!这两天啊,皇上正为这个发恼,昨儿个还摔了吃饭的家什呢!”

    她的脸色立时也变了:“怎么了?”

    “哎——”叹过气,我便又没好气地笑:“还不是当初意气用事,现在又后悔了呗!”

    她怔了怔,这才也随着笑:“沐莲,咱们这位爷一贯不就是如此吗?”

    我轻轻哼声道:“可不是!只管着当时撒撒气,随后就又收不回来了。这不,别人受了惩罚,他现在自个儿却在那儿生闷气。”

    耿青岁听过,顿了好大一会儿,然后这才又问我:“沐莲,这个……应该不会再变了吧?”

    我淡淡地笑:“这还能怎么变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当年让他吃了不少的亏。现在既然都这样了,怎么可能再撤回决定来呢?他自己也说了,那都是弘时的命,当初发与别人为子时,他可没有想到会有这革除黄带子的事。”

    此话说过,我们两个一时都默无一语。停了停后,青岁这才又徐徐低语:“沐莲,这几年我念了不少佛经,也越发信服这善恶报应之事了。不管这眼前如何,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咱们这做额娘的,最好还是多为孩子们积德行善才是。”

    耿青岁如此说,我不由想起前些日子对她的那些怀疑之心,心里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就忙热着脸对她低声笑说:“姐姐说的是。如果一个人能固守本分,不做违背良心之事,我想以后定会有好结果的……”

    我把耿青岁的话说给茹双听,她也忙轻声笑道:“主子,裕嫔娘娘平日里就不喜生事,既然她说了不屑与皇后为伍,想是也不会错的。不过……元寿阿哥的安危事大,咱们还是不要大意的好。”

    “我也是这么想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她那边儿不惹事,咱们自会和以前那样与她交好,对天申也是一样。”说完,我就忍不住又长叹一口气,“茹双,这皇室之内,天天都是尔虞我诈,想清静一刻都是不能。这些年若不是你在一旁帮着,现在的我还真不知是什么样子呢!”

    茹双听我说到她,这就慌忙地羞怯地低下头去,然后便又柔声劝慰着我说:“主子,您可千万别这么说。前段儿时间那个去了的人,连她都肯甘愿承认皇上心里只有你一个。现在四海升平,公主她又嫁了个好额附,元寿阿哥眼见也快成|人了,还有小公主,她可是最最讨人喜欢的。比比后宫的这些人,只有咱们这里最为安和,您可一定要放宽心才好啊……”

    幸福有时还真有点儿比出来的味道。茹双这么一说,我心里也倏地随着一松:“好,以后我就不再这样子胡思乱想了。元寿那里,你记得要替我多多提点一下,他是兄长,凡事要多忍让,不要为了一点儿小利儿就和天申闹起那争抢的事儿来。宫里、园子,处处都是人,一举一动都该谨慎持重才是。”

    说起孩子,我就忍不住又犯起唠叨的毛病来:“哎!元寿现在是越来越大了,我早就向皇上提过要为他寻门好亲事,现在怕是也差不多有眉目了。他身边儿的那些宫女,还有园子里的,你都帮我仔细地瞧着,若真有一两个柔静妥当的,只要她们自己愿意,咱们倒是可以留下来终身服侍他,日后也好有个好出路。记住啊,千万不可强迫人家!若有想出去的,你就顺势把她们调远点儿,咱们不要做那以势压人的事……”

    当初我是怎么嫁给卷毛儿的,茹双心里可是清清楚楚的。现在我如此放话,她立马忙不迭地连声答应了:“是!主子,请您放心吧,奴婢一定会留意的……”

    “以后你就不要再自称奴婢了。跟了我这么久,你这辈子……”说到这里,我的眼眶不由得蓦地一热,“我不是个好主子,硬生生把你给耽误了……”

    茹双叫我忽地落下泪来,立时就慌了手脚,随后也哭将着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主子,这些都是奴婢自愿的,奴婢心里没有半点儿怨言!”

    “快起来,你快起来!”我赶紧弯下腰抓住她的手臂急急地道,“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这样,快起吧!”

    等她起了身,我才拿着帕子擦擦眼:“茹双,刚刚不是说好不让你再称奴婢了,你怎么还说!”

    见我出声埋怨,她立时就忙嗫嚅着开口:“主子,奴……”

    我拉过她的手笑:“茹双,咱们两个明说是主仆,若论起感情来,实际上比有些亲姐妹还亲,以后咱们两个说话时,就以你我相称吧。”

    她一听就慌忙摇起了头:“这怎么可以呢?主子,奴……茹双以后还是称呼自己的名字好了……”

    第一六五章

    去岁恬馨成婚后,就遇上了京城赈灾,倒把小两口儿的蜜月旅行搅黄了。现在正值阳春三月,恰是出游的好机会。等卷毛儿皇帝在园子里为她办过生日宴后,我们便商量着让他们离京,出去好好地游历一番。

    直到三月二十,日子才定下来。卷毛儿同志也是从年轻人过来的,所以他自然知道孩子们此去必要很长时间,随即就大发慈悲,让我特意出园送他们走。

    平日我和馨儿见的勤,该说的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但一坐上马车,想着又要和孩子分离,我就又忍不住絮絮叨叨起来。等到了郊外见着明媚春光,我才回转心思笑着对她说:“馨儿,你们这次就尽管出去游玩儿吧,只要记着每半月给我们来封平安信就好了。”

    她一听,这就倚进了我的怀里,也很是依依不舍地说:“额娘,请您放心吧。皇阿玛要我们一路回禀当地民情,以后每到一处儿,自然都会给你们去信的。”

    卷毛儿同志就这德性,他这一生还真是要工作狂到底了。我一听这话,立时就摸着她的头发笑:“你们是专意出去玩儿的,只要心里高兴就好,不用急着回。你皇阿玛指派的事,咱就把它排成第二位,千万不要影响了你们的心情……”

    正说着,马车外却忽地传来了一阵儿低低的吹埙声。起先还有些远,待那声音越来越近,我才将那重复的旋律完全听了个清楚。这段儿埙曲虽和其他的一样显得婉转清怨,但从其内在的神韵来说,倒能感受到吹奏人那种宽厚豁达的品性来。

    待这曲完毕,恬馨这才从我怀里直起身子,面带猜想地对我说:“额娘,这首曲子真是耳熟,以前好像听五叔吹过的,这……会不会就是他啊?”

    她这一提,我随即也忙想起淳亲王允祐在这里的那处儿庄园。我初来清朝向胤祺告知自己的来历时,我们三个就是在这里聚餐的。一想到这里,我的身子不由随着一僵,然后忙挑开了车帘子往外看去。

    额附尚庆一直在外略略靠后的地方随行,现在他见我挑帘,这就忙快马赶上前来,甚是恭敬地问我:“额娘,您这是有什么事吗?”

    我看着对面远远行来的马车好一会儿,等完全确定了,这才温声开口:“额附,馨儿说那可能是恒亲王的马车。如果真是的话,麻烦你吩咐他们先去请安,咱们随后就到。”

    上次恬馨成亲,卷毛儿只请了怡亲王送亲,别的亲王都没有在场。现在遇上了,我自该让女儿和额附按礼一起拜见叔父。

    馨儿似乎还不知道以前我和胤祺的那段往事,等听尚庆说对面驶来的马车确是胤祺的马车后,她立时便笑着问我:“额娘,五叔这怕是过来探望七叔的吧?”

    我心里答着是,面上却故意讶异着问:“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

    她怔了怔,随后便挑起嘴角笑道:“这里有七叔的庄园,以前元寿学字画时,馨儿和他一起来过,所以才做如此猜想的。”

    “原来是这样。”我装作刚知情的样子点点头,“馨儿,你五叔是长辈,一会儿见了,你和额附记得要像回门那天一样地行礼问安,知道了吗?”

    这理儿馨儿懂得,一听我如此吩咐,立马就应声着:“额娘,我们是晚辈,对五叔自然要这样。您放心吧,我们不会失了礼数的。”

    原以为胤祺和尚庆是第一次见,谁想他们一见面,就像是故人一般说起话来。见两人熟络地在外面寒暄,我稍稍犹豫了一下,这才和馨儿一起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从上次劝胤祺好好治病后,这三年多来我们两个都没再见过。所以一碰面,我就觉得他又清瘦了许多,我在他眼里,想是也变了不少。

    记得以前我和他还曾说过埙曲来着,谁知今儿个才很是意外地听到了这个声音。往事不可追,想想那些甜蜜温馨的场景,我心里的酸涩就一个劲儿地往上涌来……

    恬馨见我在原地不说话,这就忙不动声色地扶着我的胳臂笑说:“额娘,五叔等着我们两个行回门儿礼呢,咱们还是快上马车来吧!”

    因为是在郊外,不比在家里有分明的位置方向,今儿个我们只好凑合着以胤祺马车为屋参拜行礼。

    我是馨儿的额娘,他不好往正位座,随即便开口让我过去。我见他礼让,随即忙摆手笑道:“我还要送他们两个到京津交界处,一会儿这拜别礼更是少不了的。您是他们的叔父,现在还是由您坐正位吧!”

    胤祺听我这么说,这才过去坐了。等孩子们行过礼主动先下了马车,他就又笑着对我说:“沐莲,大明湖的事一下子就过去二十多年了,没想到还真应了‘前人栽树’那句话!”

    他忽地提到了大明湖,我一下子就呆住了,一时间还真不明白这话里是什么意思,只当是他想起了过去的事,随即便低下了头轻声说:“胤祺,你最近身体怎么样?肠胃方面的毛病,没有再经常发作吧?”

    胤祺的身体一向有些单薄,现在见了,我最关心的当然就是这个。现听他说好,我才笑着对他指了指刚下车去的馨儿和尚庆:“怎么样,他们两个看着还算般配吧?”

    胤祺的脸先是微微一怔,接着便讶异着笑问:“沐莲,大明湖旁救人的事,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尚庆他可是你诊治的第一个病人……”

    说着,他还怕我想不起来,这就又抬手比划着说:“豆浆,就是用豆浆解救水中毒的那个孩子!”

    这件事我怎么可能忘记呢?那是我第一次在这里为人瞧病,随后才萌生了要依然做大夫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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