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 紫禁清萍第32部分阅读
清穿 紫禁清萍 作者:肉书屋
奔腾而去,流下一道道闪亮,这一道道闪亮转瞬即逝。
积雪层在月光的映衬下,发出闪闪、柔弱的亮光,等到第二天亮的时候,才知道原来积雪层上是一层层小冰晶。这里的积雪一个冬天都不会融化。有一首打油诗这么描述冬天的雪景:江山一笼统,井上一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真是妙哉妙哉。
冬天的凛冽让人感觉塞外的粗纩和柔情。又是一个冬天的下午,窗外的眼光很舒服,很柔和,虽然伴有塞外特有的冷风。塞外的冬季,我要用我对生活的热情享受这个冬季的每一天,因为今年的冬季我不冷。
军中的冬天虽然很冷,但由于快接近年末了,所以过年的气氛也就变得浓郁了起来,在这塞外一片白色的世界里,军中的点点红色虽显得突兀,但却又不乏绚丽,映衬得每一个人都是红光满面的。
这天无聊之际,我走出了大军十几米外,看着大地上满满的都是毛毛的绒雪,忽然泛起了一点点童心,就地堆起了一个个的雪人,虽然弄得双手很冻,但当我写上一个个的名字时,心里却是温暖的。
十四、弘明、弘暄、雪晴和我,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默默地守护他们是我能做到,将来无论会变成什么局面,我都只想要他们平平安安的在我的身边,这对我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正当我思念远在京城里的他们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是我熟悉的声音,随即,十四就从后搂住了我,用他的双手包裹着我的,轻轻地搓着温暖着,他看到了面前的雪人,笑着问:“想他们了?”
我如实地点了点头,十四把我散了开来的碎发拢在了耳后,轻声地道:“我也有点想他们了,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对啊!最快也要在十个月后,我记得历史上的时间差不多是这样了。
可回去京城以后,要面临的是什么,我心里面还没有个底,总觉得惴惴不安的,这样的心情一直维持到康熙六十年的到来。
第九十二章 被掳
正月,康熙以御极六十年,遣皇四子胤禛、皇十二子胤祹、世子弘晟祭永陵、福陵、昭陵。
康熙登极六十年大庆,亲去遵化东陵祭祀,雍亲王率领十二阿哥胤祹,诚亲王世子弘晟往祭盛京三陵,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可以看出,十二阿哥在康熙晚年也开始崭露头角了,但在这次活动中,最拔尖的还是雍亲王。这代表什么,或者大家心里都很清楚,康熙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旁的人都看在眼中,代行告祭,算是一个莫大的殊荣,康熙对这些礼节的重视,大家都很清楚,祭陵,从来都是个繁琐的过程,十二阿哥,弘晟,不过是遮人耳目罢了。
但在十四面前的时候,我却没有把这一切说穿,如果捅破了这些事情,可能就会打击到他的自信心,他现在正是满怀希望的时候,要是连我都不支持他,那也真的是说不过去了,就让他的希望延续下去吧!
再说回驻守在西北的大军,清政府在第二次用兵西藏取得胜利以后,决定加强在西藏的施政措施。二月二十八日,抚远大将军胤祯疏言:西藏虽已平定,驻防尤属紧要。十四报告了在西藏的清军以及西藏地方官员的情况。于是,清政府决定:派满洲、蒙古以及绿旗兵,总共四千名驻扎西藏,由公策妄诺尔布置理定西将军印务,统辖驻茂兵马,额驸阿宝,都统武格俱参赞军务。这是清政府在西藏驻兵之始。此外,因为空布地方的第巴阿尔布巴首先归附,同清军一起取藏,阿里地方的第巴康济鼐截击准噶尔军回路有功,均封为贝子,隆布奈亲身归附清政府,授为辅国公。清政府决定以阿尔布巴、康济鼐、隆布奈以及达赖喇嘛的总管扎尔鼐等四人为噶布伦,意为政务官员,联合掌政,以康济鼐为首席噶布伦,组建西藏地方政府。西藏地方政府官员由清朝中央政府任命,这既消除和硕特蒙古汗王在西藏的影响,也改变了以往第巴一人独揽大权的局面,加强了对西藏地方的直接管理。在招抚里塘、巴塘以后,清政府又接受了四川总督年羹尧的意见,把里塘、巴塘划归四川省,由四川统辖。清政府还在打箭炉至拉萨沿途设立驿站,密切西藏与内地的联系。早在康熙四十八年(1709年),清政府就曾派侍郎赫寿前往西藏,协同当时的拉藏汗输事务,这成为清政府向西藏直接派遣办事官员的开端,后来发展为驻藏大臣制度。康熙朝中晚期采取的上述措施,加强了清政府在西藏地区的施政。
这几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面总是感觉到很不安,而且眼皮经常在不正常地跳,左吉右凶,还是右边的眼皮,感觉好像即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似的,弄得我都快要精神失常了,难道是我太紧张了?
今晚,十四亲自带了一队士兵去巡视军营方圆十里的地方,为保的就是日夜警惕准噶尔人的去而复返,也可以以最迅速的时间内歼灭敌人,大军的每一个人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性,以得以应付突发事件。
十四去巡视的时候,我都会自己一个人在军帐中看书,由于这阵子心里面的惴惴不安,失眠也常伴而来,唯有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才可以勉勉强强睡得下,所以现在看书就是为了等他回来。
看着看着,突然听到了外面传来了一阵阵的吵杂声,不由地放下了书,走到了帐门口,掀开了帐帘一看,刀光剑影,一个士兵就倒在了我的面前,身上还受了伤流着血,我赶紧蹲了下去,扶着他,惊慌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准噶尔人……来偷袭……小哥儿……快去通知将军回防。”那个士兵断断续续地说完就断气了,我认得他,他是十四近卫队里面的一员,由于我现在扮成是十四的小厮,他们都是叫我小哥儿的,没想到我又再一次面对着死亡。
“哐”的一声,把我从悲伤中拉了回来,定睛一看,原来刚才正有一个人向我使刀,是彩云出剑帮我挡下那一刀了,她几剑就击倒了那个人,重新来到了我身边,拉起我就走,边道:“夫人,我们要赶紧去通知十四爷。”我也不作多想,跟着她就到了马厩。
一路上走来,冒出来袭击的人不多,我方士兵尚能抵抗得住,彩云也给我挡去了不少的袭击者,马厩里的马匹也跑得四散了开来,能捉住的只有一匹马了,我和她只好同乘一骑,快马加鞭地去报信。
只是马跑了没多久,后面就隐隐约约地传来了马蹄声,回头一看,竟是有追兵了,大概有十几个人吧!应该是看到了我们骑马出来,知道了肯定是去通风报信,所以,也就追着我们而来了。
现在我和彩云唯一能做的就是驰马向前跑了,因为后面已经没有退路了,忽然,两旁落下了点点的箭雨,追着我们的人竟然向我们发箭了,感觉到他们也越追越近了,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了。
这时,彩云跟我同样握着缰绳的手松了一松,回头看了看她,才发现她的脸色异常的苍白,担忧地问:“你怎么了?”余光不经意间看到了她的背后竟然插着一支箭,“你中箭了。”我的心是越来越慌了。
“我可以坚持的。”彩云仍咬着牙道,我用力地抓着她握住缰绳的手,以防她再次松手,但由于马上的颠簸,再加上她的虚弱,她的身体是越来越歪了,在我耳边道:“夫人……不要管我了……快去找十四爷。”
下一刻,彩云就从马上跳了下去,落在了旁边的山丘下,转瞬淹没在了夜色中,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马仍往前跑着,而我却已经麻木了,非常害怕身边再有人死去,要快点去找十四,回来救她。
我发了疯地挥动着马鞭,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能尽快地去找到救兵,耳边都是“呼呼。”的声音,不料,一条绳子从后丢来,套住了我,勒紧,硬生生地把我拉下了马,掉在了地上,骨头都快散架了。
那绳子的主人慢慢地靠近,我想逃跑,他却又把我拉回来了马前,我拼命挣扎着,却发现这绳子越勒越紧了,勒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破绳子啊?我低声地骂了句。
“噗哧。”这笑声是绳子的主人发出来的,我不禁地扬起了头来往上看,才发现他背对着月光,根本就看不清他的面容,但他却可以看清我的,饶富兴味地道:“哟!没想到军营中也会有女的,带回去也好,就当是战利品。”
听了他的话,我才发现自己的男装帽子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辫子也有些散了开来,竟然敢把我当作战利品,“休想,混蛋。”我又骂了句,站起来又想跑,却再一次被他拉了回来,横着丢在了马背上。
“这样还看你往哪儿跑?”那个人沉声地道,“今晚杀也杀够了,抢也抢够了,我们回营。”其他的人也附和着,远处也相继来了几十匹的人马,大概有一百多人吧!看来这帮人是有备而来的。
他们的队伍开始往西北的方向而去,骑马的速度极快,我横着在马上被颠簸得很痛苦,抬头看到了捉我那个人刚毅的侧脸,他同时也低下了头来看我,眼带笑意,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撇开了眼,视野之内就是他握着缰绳的手。
愤怒之下,我一张口就咬了下去,“哎哟!”那个人发出了一声很低的怪叫,想要挣开我的口,我却死咬着不放,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我咬,我咬,我咬咬咬,突地,颈后一痛,我晕过去了。
可恶,竟然敢打晕我,等我醒过来后,我一定要咬死你,还有,不知道十四晓得了我们被偷袭了没,彩云有没有被救,这是我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无边的黑暗冲没了我所有的意识。
当我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颈后还是微微生痛,足以证明了我晕过去之前所经历的都是真的,现在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绑着,正处在一个帐营中。
在这个帐营内,所有的物品都一应齐全,看来像是大人物的帐篷,还看到了几样熟悉的东西,是我和十四营帐内的几箱物品,认得箱盖上都有我刻上去的涂鸦,这群强盗,竟然把我们的东西都抢来了。
真的是超级可恶,但现在还是逃命要紧,改天再把它们抢回来,歪歪扭扭地才站了起来,现在这样被人绑手绑脚的,只是实行兔子跳,才可以跳出去了,下了决定,我就一蹦一跳地往帐门跳去。
用头撩开了帐帘,正打算跳出去的时候,“你想去哪里?”从头顶上传来了让我发麻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个捉我来这里的人了,抬起头来还看到了他的身后跟着几个人,个个都是凶神恶煞的。
让我的心里面不由地发毛了,那个人锐利的眼神闪了闪,笑着拉着我又回到了帐内,我蹦蹦跳跳的动作,让跟着进来的几个人都笑了,笑笑笑,迟早笑死你们,笑掉你们的大牙,我暗暗在心里诅咒。
我跳回了那个刚才醒过来的地方,坐了下来,那几个恶人也在对面坐下来了,审视着我,我也毫无畏惧地迎视着他们的目光,在这些眼神当中,竟然有一双眼睛让我感觉到很熟悉,一种心慌的熟悉。
同样的,那双眼睛的主人也一样以熟悉的眼光看着我,忽然,他指着我道:“我认得她了。”随即,转向那个捉我来的人道:“王子殿下,记得在我们几个夜袭将军府的时候,被她发现了,想杀她灭口,却有一个侍女和几个黑衣人来救了她,她肯定是那个将军的什么人。”
经他这一提醒,我也认得出他就是在西宁将军府的时候,搞夜袭活动的头儿,看来这回真的是冤家路窄了,还有他刚才叫那个捉我的人王子殿下,在准噶尔人里能成为殿下的,难道他就是策妄阿拉布坦的儿子噶尔丹策零?
“此话当真?”那个疑似是噶尔丹策零的人道,“属下所言绝对属实。”那个夜袭头儿回答道,前者慢慢地向我走了过来,蹲在了我的面前,用手捏住了我的下巴,手劲强硬,问道:“说,你到底是那个十四阿哥的什么人?”
我的下巴被他捏得生疼,怒瞪着他,现在跟他说假话,他也不会相信的了,那我就只有赌一把,字字清晰地说:“我是他的福晋。”趁他错愕之际,我甩开了他的手,又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啪”的一声,一个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脸上,让我感觉到丝丝的烫热和疼痛,我在现代生活的二十年,再加上来到清朝以后的二十年,从小到现在长这么大了,都没有受过耳光,眼下真的是气煞我了。
那个人也恶狠狠地看着我道:“你是狗啊?竟然又敢咬我?”他的那几个属下向我拔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殿下,就让我们杀了她吧!”那个人却道:“把刀放下,谁让你们拔刀的?”我还以为他要杀我泄恨呢。
“随夫出征是吗?”那个人哼笑道,“我噶尔丹策零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满人女子,够戗,我喜欢,就把她留下来,你们都出去吧!”至此,我终于可以确定,他就是噶尔丹策零,策妄阿拉布坦的儿子。
那几个属下倒是都很听话地退下了,只是他们临走前都深怀意味地看了我一眼,我自然知道他们想什么,转眼间,帐篷内就只剩下我和噶尔丹策零了,他又拿了一条绳子过来,我想跳开的时候,他就捉到我了。
噶尔丹策零用那条绳子绑住了我的左手臂,“看你还能往哪儿跳?”他得意地道,“今天打了一个晚上,累了,我要睡咯!”说完,他就把绳子的另一头绑在了下面的床柱,他躺在了床榻上,开始呼呼大睡了。
我扯啊扯,却怎么也扯不动,他是吃石头长大的吗?怎么这么重?那条绳子还是纹丝不动的,还使得我跌了个倒栽葱,随之就传来了他的低笑声,好得很,明天再跟你斗。
第九十三章 逃跑
接下来的几天,噶尔丹策零都把我带在了身边,绑在我手上和脚上的绳子,都变成了手镣和脚镣,虽然活动是自由了点,但绝对是跑不动的,逃跑了几次没多远,就又被他们捉回来了,可恶之极。
噶尔丹策零还派了两个女侍来监视我,让我更是无所遁逃了,被捉来后的第一天,她们就让我换上了一套新疆服,红色的连衣裙,黑色的小马甲,上面点缀着漂亮的珠片,再戴上了一个特色的小帽子,就变成了一个传统的新疆女子了。
还记得当噶尔丹策零看到我这身装扮的时候,眼里闪过了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就消失了,还调侃地道:“没想到你穿起这身衣服来,还挺有模有样的。”我呸,本大小姐我穿什么都是有模有样的,才不像你人模狗样的呢。
不过这话我可没敢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面暗暗地臭骂罢了,毕竟现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能逃出去的,不知道现在十四怎么样了,还有彩云,一定要保佑她平安无事才好。
这几天下来,我也大概了解了噶尔丹策零这队人马的情况,他们总共有一百多人,噶尔丹策零的叔叔策凌顿多布被清军击败后,逃回了伊犁,噶尔丹策零不服,就私自带了这队人马来偷袭我方了。
那天晚上袭击成功后,第二天他们就拔营准备回伊犁了,所以这几天,我不是在帐篷内度过,就是在马背上度过,经常被风沙吹得我满脸都是,更恶劣的就是,噶尔丹策零不让我一个人骑一马,说是怕我骑马逃走。
硬要我坐在他的马背上,我哪会从他啊!所以在马背上的时候,我就经常会弄得他不得安宁,咬他是常见的事儿,被他打晕更是家常便饭了,每次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扎营了,这样就过了一天。
每到了晚上的时候,噶尔丹策零都会让我在他的帐篷内度过,除了他的床榻,其他的位置都是我睡觉的地方,我总会睡在了那几箱他从我和十四帐内抢来的物品旁,这样我才会比较有安全感。
此时,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明显地听到了噶尔丹策零均匀的呼吸声,我从地上站了起来,蹑手蹑脚地移向了帐门,尽量不使手镣和脚镣发出声响,屏气凝神地留意着他的变化,今晚我一定要逃出去。
好不容易终于出到了帐篷外,才稍微地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没有人守夜的,好像不怕人来袭似的,也许这就是准噶尔人的风俗习惯吧!况且草原上也没有什么强盗之类的。
不再多想,往马厩的方向而去,我一到了马厩,那些马匹就开始躁动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马都很凶悍,是不容易陌生人靠近的,只要有外人靠近,说不定下一刻你就会被它一脚踢飞了。
其它马匹我不敢动,只敢碰噶尔丹策零的坐骑,由于这几天我都是坐着它,它对我已经没有刚开始的那么排斥了,一踩马蹬我就上了马,因为脚上还戴着脚镣,所以只能侧坐了,坐稳后一甩马鞭,马就跑了起来。
我拼命地甩动着马鞭,驰马往东南的方向而去,如果我没有估计错误,往这个方向走,就一定能回到十四的身边,还盼着和他一起回到京城里,见我们的儿子和女儿呢,所以一定要回去的。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哨鸣,座下的马就像发了狂的一样,高提着前脚,狂嘶了一声,然后就掉头开始往回跑了,奔跑的急速让我害怕掉下马,只好紧紧地抓着缰绳,以防万一。
当马停下来的时候,我不敢相信竟然又回到了他们的营地,而噶尔丹策零就在眼前。
“这么晚了,你骑着我的马要去哪里?”噶尔丹策零双手抱胸地问,我可以肯定,刚才的那一声哨响,一定是他发出的,他的这匹臭马才会跑回来,我泄气地说:“我不过是想去遛马,透透气而已。”
噶尔丹策零笑了笑,走了过来,也上了马,好整以暇地道:“我也想透透气儿,那我陪你好了。”我哪肯啊!挣扎着要下马,抗议地说:“谁要你陪啊!让我下去。”他却已经抓住了我,让马走了起来。
无奈之下,只好乖乖坐好,免得掉下马去跌个四脚朝天,就这样走了一会儿,马就在一条河边停了下来,噶尔丹策零首先下了马,向我伸出了手来,我不屑一顾,自己跳下了马,跌了一跤。
都怪这脚镣累事,又让人看笑话了,噶尔丹策零边笑着边扶了我起来,牵着我手镣上中间的链子,把我带到了河边,坐了下来,在皎洁月光的照抚下,河面上波光粼粼的,跟水中月儿的倒影相得益彰。
噶尔丹策零一直都望着西北的方向,默默地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似的,而我就望着水中的月儿发呆,镜中花水中月,似梦似幻,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世人也未必分得清楚吧!只缘身在这世间的洪流里。
“我们的新疆是一个好地方,我相信,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噶尔丹策零终于说话了,但却是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话来,我想了想,接了下去说:“也许新疆真的是如你所说,是个好地方,但在我的心里面,只要能和家人在一起,无论到了哪里都是好地方。”
噶尔丹策零转过了脸来,看着我,笑了笑问:“想家的了吧?”遂神情变为认真地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我一定会让你喜欢上我们的家的。”我愣住了,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深想,抿嘴一笑算是打发了他。
话题就此停了下来,噶尔丹策零又看回了西北的方向,还低声地吟唱了歌来,“
悦耳的鹰笛,萦绕在冰山之巅
蓝天上的雄鹰,第一个来到
高原的春天,用帕米尔春天的
第一轮太阳,点燃我的诗情
引来高原,第一汪雪水
灌溉我干渴的心田,塔吉克姑娘雪一样的美
那双明眸,就是高原的春天
卡米尔,请让我借用
你的冬不拉,去拨动华贵亮丽的
塔吉克姑娘的心弦,塔吉克的姑娘
是冰山上的雪莲,朋友
请允许我,允许我变成憨厚的骆驼
在帕米尔的春天,从高原驮回相思如山。”
噶尔丹策零的声音很低沉,但唱起这样的歌来倒是很动听的,让我不知不觉也有了一瞬间的陶醉,这歌听着就像是新疆的情歌,有点明白他对我的心意,但我却是不能接受的,没想到我这把年纪了,还有第三春。
我只能用沉默来面对眼前的一切,默默地充当着噶尔丹策零的听众,当他的歌声余音消逝了,我首先站了起来,从容地说:“我想回去了。”他抬起了那双深海般的眼睛看了看我,笑了,也站起来了。
噶尔丹策零牵了马来,都上了马后,就慢慢地往营地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打破这一切的平静,回到了他的帐篷,我就呆在了我该待的地方,今晚逃走不成,累了,睡觉吧!他也沉默不语地躺在了床榻上,第二天醒来,就当昨晚发生的是一场梦了。
三月,大学士王掞先密疏复储,后御史陶彝等十三人疏请建储,康熙不许,王掞、陶彝等被治罪,遣往军前效力。
这个月,康熙登极大庆时,大学士王掞、御史陶彝等十三人先后奏请立太子,康熙已不能再像上次朱天保案那样容忍王掞和御史们,责备他们结戍朋党,以为异日宠荣,加以惩治,陶彝等人遣成西北军前效力,王掞以年过七十由其长子、少詹事王奕清代往,以前的朱天保、现在的王掞并没有同胤礽发生联系,也没有结成团体,而康熙却以“植党希恩”之名责罪,表明他坚决反对诸皇子与朝臣结党图位,哪怕有这种潜在因素也不行。
以前的矾书案、朱天保案、现在的王掞案,无不表明胤礽是不可能再立了,事实上,康熙也说过:胤礽两次被立,经过几十年的教育,不能改过,只能把他囚禁,所以不杀他,就是怕落个重演戾太子事件的恶名,在这种思想下,怎么可能再立胤礽,所以,被黜后的胤礽,只是作为一具政治僵尸被某些人死抱不放,而他本人绝无复位可能。
胤礽失败的原因,关键在于结党抢权,被康熙发现而遭到打击。
很难以想象,在噶尔丹策零的这帮准噶尔人里,竟然都能知道朝廷上的事情,可见,他们的消息灵通到什么程度了,看来这群准噶尔人,真的是不能小看的,难怪我每次逃跑都被捉回来了。
跟着噶尔丹策零他们又行了一个月的路程,我尝试过无数次的逃跑,但每次都是以失败告终了,噶尔丹策零还对每次亲自捉我回来都乐此不疲,我逃跑的次数越多,他反而越捉得高兴,真是不可理喻。
这天黄昏的时候,噶尔丹策零的队伍仍在赶路,西方的落阳红艳如火,温暖着整个大地,照耀着每一个人的双眼,看着这火红的夕阳,我的心里面竟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你怎么了?好像在发抖,冷吗?”噶尔丹策零发现了我的异样,问道。
我摇了摇头,反问道:“你听过逢魔时刻吗?”噶尔丹策零沉吟道:“逢魔时刻?”我说了下去,“就是指像现在,即将天黑前的傍晚,据说,这个时间鬼怪都会开始出来,迷惑人类,现在出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鬼怪呢?鬼怪会来到谁的身边?”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只要过了下一个山头,我们就要到家了。”噶尔丹策零轻松地道,到家?那根本就不是我的家好不好,我回头没好气地说:“你管我想些什么?我的家根本就不在那里。”
没想到我这一回头,正好对上了噶尔丹策零低下来的头,使鼻子碰到了鼻子,我尴尬地转回了头,他一时沉默了,只是搂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沉声地道:“逢魔时刻,让人迷惑的时刻吗?说得很有道理。”
下一刻,噶尔丹策零一手扳过了我的脸来,一低头吻上了我的唇,“不……”我挣扎,他才放开了我,“不要挣扎,你应该知道你逃不掉的。”此时,他的副将来报,“殿下,后方好像有异动。”
大伙都往后面看了,风沙起伏,是一大队的人马,大概有几百人,而领头的白马,我认得是十四的踏雪,噶尔丹策零看到了我的欣喜,也猜了个大概,“看来是有人来救你了。”他让我坐上了另一匹马,还让两个女人看好我,转而向大家高呼:“杀,把清军杀个片甲不留。”
噶尔丹策零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其他的准噶尔人也挥舞着大刀跟上去了,十四的那边也发起了进攻,两方交战,刀剑声,厮杀声不绝于耳,十四穿梭在其中,我不由地捏了一把汗,他一定要平安无事才好。
眼下,正是我逃跑的大好机会,趁那两个监视我的女人不注意,抓紧了缰绳,一挥马鞭,就往战场上驰去了,混战中,很难分得清敌我,十四和噶尔丹策零好像发现了我,都向我这方向驰马而来了。
我由于心急回到十四的身边,没有留意旁边就是一个小山丘,顿时人仰马翻,掉在了地上,往山下滚了下去,感觉到浑身都在痛,停下来的时候,终于失去了意识。
第九十四章 蒙古
四月,诏厘定历代帝王庙崇祀祀典。
当我从死里逃生醒过来的时候,全身还是可以感觉到轻微的痛楚,自己正躺在了一张床塌上,坐了起来,竟然发现手上和脚上的铁镣都已经不翼而飞了,不禁往周围看了看,正身处在一个帐篷内。
那我到底是被十四救回了,还是又被噶尔丹策零捉回了?正当我疑窦丛生的时候,有两个女人从帐门外走进来了,左边的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贵妇,右边稍年轻的那个女人态度谦恭,她们应该是一对主仆。
那贵妇看到我醒了过来,脸带微笑地走了过来道:“这可怜的丫头,总算是醒过来了。”我一窘,可怜的丫头?这也倒是,又是被掳,又是逃跑,又是滚下山的,谁还有我这么可怜啊!还真是倒霉的。
“还不是吗?这丫头都昏迷了十几天了,福晋您都不知道操了多少心呢,她要是再不醒过来,都枉费把她救回来了。”那侍女笑着道,从她们的谈话中可以知道,是她们把我救回来的,竟然还昏迷了十几天,怪不得现在肚子这么饿了。
我整理了一下思路,感激地说:“谢谢两位的救命之恩,想借问一下,现在所处的是什么地方啊?”那个贵妇笑了笑道:“看来这丫头真的是迷糊了,这里是蒙古啊!”蒙古?我从穆鲁斯乌苏,被噶尔丹策零掳到了新疆,现在竟然在蒙古,那不是离十四越来越远了吗?
“瞧这丫头,脸色都白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那侍女关心地问道,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那贵妇就道:“没有不舒服就好,那你又怎么会落在山脚下呢?”她这是要知道我的来历了吧!
我想了想,对她们说真话,也未必会相信,就说:“我本是一个孤女,生活在一个商队里面,掉下山的那天晚上,有强盗来袭,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一失足就掉下了山了,幸好被你们所救了。”
“还真的是一个可怜的孩子。”那贵妇叹惋地道,“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地方可去了,不如就留在我身边吧!”旁边的侍女有点为难地道:“主子,这不大好吧!她毕竟来路不明,小心为上啊!”
那贵妇打断了她的话,“什么不大好的,我就觉得跟这丫头挺投缘的。”又转向了我,问道:“丫头,你愿意留在我的身边吗?”我思考了一会儿,现在在蒙古,想要凭自己的力量回到十四的身边的确有点难了,那就见步行步吧!
“承蒙福晋的抬爱,我想留下来。”我决定了,先安定下来,以后再找机会回去,那贵妇听了,眉开眼笑,“好好好,那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丫头丫头的叫你吧!”名字?这倒是一个问题。
我想了想,就用以前的英文名好了,“我叫苏儿。”那贵妇听了,笑着道:“苏儿,好,你刚醒过来,也饿了吧!”我点头如撒蒜,确实是饿到肚子也扁了,她转向那侍女道:“宁嬷嬷,去叫人拿些吃的来。”
那宁嬷嬷虽不情愿,但还是下去张罗了,看来有她在,我以后在这里的日子好像也会不怎么好过啊!所以呢,我就要巴结好眼前的这个被称作主子的贵妇,不是有句话说,千穿不穿,马屁不穿吗?
现在既然又是人在屋檐下,又不得不低头了,幸好这个屋檐没有噶尔丹策零那个的那么可恶,同是女同胞,应该好相处一些了吧!希望我这个暂时留下来的决定,不要有什么意外的差错才好。
不久,食物就被端上来了,我饿得已经顾不了形象,开始大快朵颐了,那福晋和宁嬷嬷也就出去了,要我吃完了就赶紧多休息休息,毕竟身上的伤还没有全好,帐篷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再也装不了坚强了,默默地落下了泪来,该怎么办,才可以回去呢?
五月,胤祯率师驻甘州,进次吐鲁番。旋请于明年进兵。
藏事结束,战事移向新疆,十四于这个月从青海移驻甘肃的甘州,从康熙五十四年战争发生以来,清朝几乎年年议论对策妄阿拉布坦用兵,但实际上没有行动,西藏平定后,清朝又议进取,议政大臣认为明年进兵,事关至要,十四应请觐见,接受指示,才能行动。
这些都是我从这里的蒙古人中听来的消息,十四到了甘州,那就是又离我越来越远了,还有,他离回京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我能赶在这时间之前,回到他的身边吗?现在前路真的是一片渺茫了。我留在这蒙古已经有一个月了吧!也就大概了解了现在这个所处的部落,这里是厄鲁特的其中一个和硕特部,首领是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男人,他的福晋齐娅就是救了我的那个贵妇。
他们膝下有一个儿子,叫做穆桂,我刚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以为是穆桂英呢,听说他们也有个女儿的,只是在小时候失散了,齐娅福晋还为此伤心了很多年的时间,现在还念念不忘的。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这个蒙古台吉和穆桂贝勒,刚开始也是不怎么赞成齐娅福晋留下我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齐娅福晋和他们长谈了一夜之后,他们就都一反态度,接受了我的存在,这倒让我好奇齐娅福晋是怎么说服他们的了。
这个部落大概有五百多人,过着游牧的生活,每一个人都是很淳朴的,对于我这个外来人一点也不排斥,对我很好的,使得我很快就融入到他们的生活中去了,他们的豪爽,也使我暂且放下了牵挂。所谓入乡随俗,我来到这里以后,就换上了蒙古人的服装了,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现在身上穿的这件衣服了,白底镶蓝边的连衣裙子,胸前有一个蓝底镶黄边的瓶子形状的图案,再加上一顶有珠串和绒毛的帽子,让我看着就觉得喜欢了。
记得齐娅福晋看到我穿成这样的时候,还莫名其妙地道:“像,真像,实在是太像了。”都不知道她说我像谁呢,连一开始对我不怎么友好的宁嬷嬷,也对我越来越好了,让我真的是受宠若惊了。现在我的工作,就是每天跟在齐娅福晋的身边,充当她的侍女,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做的,就是给她倒倒茶,陪她聊聊天的,倒好像是回到了以前在乾清宫当宫女的日子,不用当值的时候,就自由自在了。
这天,我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就在各个蒙古包间走来走去的,以打发时间,看到了其他的侍女们在搬一袋袋的粮食,就走了过去帮忙,毕竟在这里白吃白住了这么久,不帮点忙也觉得不好意思了。正当我搬起一个袋子走着的时候,“苏儿,快放下来。”是齐娅福晋来了,“这些粗重的功夫让其他人来做就好了,你啊!就乖乖地留在我的身边。”我笑了笑说:“我也是想帮点忙啊!”她笑着摇了摇头,算是拿我没办法了。
“来,跟你商量件事。”齐娅福晋道,我点了点头,就跟着她进到了帐篷内,没想到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台吉和穆桂贝勒也在,齐娅福晋坐了下来,牵着我的手,看着我道:“越看你就越觉得你像我那失散了的女儿,要是她还在,也是你这样的年龄了。”说着落下泪来。
我安慰着说:“福晋您别伤心,我相信格格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齐娅福晋苦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抱什么希望,倒是你,我想认你做干女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认我这个额娘呢?”
“我哪有这个福气啊!”我不安地说,齐娅福晋笑了笑道:“只要你说愿意,就有了啊!”我看向了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台吉和穆桂贝勒,台吉发话了,“你这丫头就答应她了吧!”贝勒也道:“我也倒想有个妹妹的。”
他们都这样子说了,看来真的不是在跟我开玩笑的,我真的很像他们的女儿吗?我就不得而知了,齐娅福晋一脸恳切地看着我,这是一个思念女儿至深的母亲,我何不随了她的愿呢,就喊了声“额娘。”
“好,我的乖女儿。”齐娅福晋激动地搂着我道,“好,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博尔济吉特氏·穆顺,是我和硕特部的公主。”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台吉道,从此,我在这个部落里就有了一个新的身份了。
“公主,公主。”侍女兴妮的声音把我唤回到现实中来,对于公主这个称呼,还是不怎么习惯呢,现在有了这个身份,还真是什么也不用做了,好像又回到了在府里面的日子,悠闲啊悠闲啊!
我佯怒地瞪了一眼兴妮,假装不悦地说:“发生什么事情了?瞧把你急得。”兴妮看出了我不是真的生气,大胆地道:“公主,来客人了,好像是什么殿下的,咱们去瞧瞧,好不好啊?”兴奋得她都忘形了。
“什么客人那么大不了的?是你想去看看吧!”我调侃她,兴妮笑了笑,讨好地道:“公主,去看看嘛!”我终是拗不过她,被她拉着去了,离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细看之下,竟然是噶尔丹策零。
我立刻躲了起来,看到他跟和尔博斯厄穆齐寨桑台吉和穆桂贝勒进了帐篷内,就悄悄地来到了帐边,打算偷听他们说话,但只是听到一些什么联盟的,他们说的大都是蒙语和新疆语,我都听不明白。
他们讨论了大概一个上午的时间,噶尔丹策零才告辞了,我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下午的时候,去找了齐娅福晋,打听一下他这次来的目的,如果是对十四不利的事情,早点做些准备也好。
齐娅福晋看到我来了,就让我陪着她出去外面散散步,聊聊天,我斟酌了一下,谨慎地问:“额娘,今天不是有客人来了吗?他们来做什么啊?”问到这个,她就叹了一口气,“那些客人是准噶尔来的,不是什么好事。”
“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我不经意地问,齐娅福晋无奈地道:“你也知道,现在准噶尔人跟清兵正闹得不可开交,准部的人想跟我们联盟,一起对抗清兵。”我听了,手抖了一下,“那阿玛怎么说?”
齐娅福晋这才轻松了点,“他都这把年纪了,根本就不再想打打杀杀,他已经决定了去投诚那个抚远大将军,过不了几天,我们就要拔营了。”这对于我真的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因为很快就可以见到十四了。
“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