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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角 作者:尘夜
第十四章
《星云》在这一年九月的第一个星期一上午首映,《1/7人世》则紧随其後,在当周的周五晚黄金档上映,一时之间圈内圈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两部片子的正面交锋上。
一边是後起之秀天承独挑大梁,一边是业内老大鸿翔联手中坚风行;一边是杜万生,一边是何粤心;一边是退隐多年宝刀未老的庞大海,一边是业内众多新一辈代表导演;一边是天赋出众却丑闻缠身的殷莫离带著一群无名新人,另一边则是整个圈子都少见的全明星阵容……每个人都在猜测这场仗谁输谁赢,甚至有人在络上开出赌局,应和者众多,至於影片上映前各种揭秘、探底、小道消息更是如雨後春笋,数不胜数。
但是能够说话的毕竟只有数据。
上映首日,《星云》票房收於一千六百万,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但依然远低於《1/7人世》黄金档大牌云集的二千七百万票房,而按照惯例,在首映日过後,票房成绩在一周之内还会维持在一个相对较高的数值,但在一周之後就会慢慢跌落。
换言之,《星云》毫无疑问已经惨败於《1/7人世》!
事情是否真是这样?
据某家娱乐媒体的记者爆料,风行的何粤心在《星云》首映当日曾亲自买票去看了这部老对手的片子,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何粤心对助理说了四个字:“我们输了。”
这则小道消息是否属实至今无人证实,但《星云》的票房规律确实有些出人意料。一般而言,由於目前国内一年中出品的电影作品实在太多,黄金档又十分稀缺,在僧多粥少与快餐化口味的影响下,一部影片能够在影院放映两周还维持生命力已经很不容易,然而奇怪就奇怪在《星云》的票房成绩虽然没有出现违背这条规律的大的偏离,但它的生命力却十分顽强。不仅在两周之中,甚至在第三周乃至第四周,《星云》依然还能悄无声息地占据在票房榜上以一个勉强扣线的数字维持著生机,而当时《1/7人世》却已经偃旗息鼓。
有家杂志社对这个现象著实感到奇怪,因而在几个影院中做了一次问卷调查,随後通过分析发现,在工作日前来观看《星云》的人群大致有以下几类:艺术类院校的在读生或毕业生、娱乐圈业内工作者、有志从事娱乐业工作者、电影爱好者、庞大海导演的支持者。抽样调查显示,这一批人对《星云》普遍评价很高并且不止来看过一次,他们认为《星云》在艺术x和观赏x上都是具有价值的影片,在现实意义上则具有指导x和公正x,而对於能够将票房成绩搁置一边,敢於起用如此多的新人又能请到退隐多年的庞大海导演拍摄这麽一部片子的天承和杜万生,他们则认为十分值得钦佩!
这个结论或许多少揭示了《星云》现象的本质所在。
而在《星云》上映之後,天承娱乐便开始频繁与各路艺人接触,并不断举行新人选拔考核,业内风传有不少合约即将到期的二线、准一线艺人和其他一些娱乐公司的工作人员甚至愿意自降报酬转投天承──因为天承,有空间、有背景、有实力!
所以一切都很清楚了。对於任何一家公司来说,一时的得失或是荣誉其实都不是问题,真正攸关生死的是长久有潜力的人力资源和团体向心力,而天承通过《星云》成功地完成了对天承娱乐这家新成立公司形象和企业文化的一次完美宣传。不仅如此,因为天承在拍摄《星云》时起用的演员基本都是新人,和鸿翔、风行明著打擂台又使得天承基本没花广告费就完成了影片宣传,所以在账目上,只花了三百多万投资拍摄的《星云》也顺利赚到了几倍的利润,完成了对投资商的交代。
与之相反的是,《1/7人世》由於大牌云集所造成的巨额投入,千万级别的票房也只不过为两家公司盈利稍许,与此同时却还要平衡鸿翔与风行之间,众多大牌导演、演员之间的利益分配,加加减减下来,甚至差一点做不到收支平衡。
天承娱乐光明正大、堂而皇之却也狡猾异常地打了一场大胜仗!
现在可以这麽说,杜万生拍《星云》的确是为了完成一个人生夙愿,完成一个对亡友的交代,但是在那之前,三十四年在业内打滚,被封神的这位前经纪人、前鸿翔影业艺人总监,其所拥有的商业头脑和独到眼光早就成为他骨血的一部分,先於浪漫主义思维深深运作在他的dna之中,也运作在天承娱乐这家後起之秀的企业文化之中!
柳恒澈当然也去看了《星云》这部片子,并且是瞒著周远志买了情侣票後硬拖著他一起去的。坐在电影院最末排的情侣座里,周远志简直就是坐立不安,恨不得把自己藏到椅子底下去,结果是被柳恒澈一手搂肩一手按腿,摁著不放地看完了整部片子。
看完片子後,柳恒澈很久都没有起来,一直到剧场里的人都走光了,收拾东西的工作人员进来,他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周远志催他,他却转头对周远志说:“远志,买张票,我们再看一场吧。”
结果,一连看了三场。
上午进的电影院,出来的时候都已经是下午了。他们沿著九月秋阳照耀下的林荫道一路走回去,路上柳恒澈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到快要到柳恒澈的租屋时,他才停下来,吸了口气,看向周远志。
“远志。”
“嗯?”
“我会抓紧时间追上你。”
周远志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柳恒澈在说什麽。这不是身处情侣关系中的柳恒澈对恋人远志说的话,这是身为演员的柳恒澈对同样身为演员的周远志说的话,是一封战书,一场挑战!
周远志看著面前这个将腰杆挺得笔直的青年,忽然就想起了两年前的这个时候。那时候他们才刚刚认识,柳恒澈还是那个荧屏上说话滴水不漏形象梦幻不实的偶像,而他则还是在h影视基地旁的小镇上开著饭馆的退役群众演员,他们因为一部电视剧短暂地相遇、相识,一起喝过酒,吃过饭,然後错身而过,他继续在屏幕前傻兮兮地收集著心爱青年的每一次出场,每一场表演,而柳恒澈却苦恼著该如何突破演技瓶颈,将自己日渐滑坡的演艺事业再度推上高峰。他们两个都未曾料到,在今後两年的时间里,世界竟然会变化得那麽快,他们将一起经历起起落落,浮浮沈沈,大风大浪,细雨春风……而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也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告诉两年前的周远志,两年後的你不仅能够结束十多年的漂泊,顺利签下一家优秀的公司成为一名职业演员,甚至还能够和心爱的青年成为情侣,恐怕真的会把两年前的自己吓死吧!周远志想著,忍不住笑出声来。
“远志,你笑什麽!”柳恒澈有些不满地看著他,“我说的话有那麽好笑吗?”
周远志回过神来,赶紧摆手:“没有,我只是……”他有些发傻地著自己的脸皮,他的感官神经像是失控了一样,嘴角止也止不住地往上翘,他觉得这样的自己一定很傻。“抱歉,我只是……”看吧,还在往上翘。
“还说你没笑我!”柳恒澈将他圈在怀里,用自己的身躯为他遮挡住外界的视线,然後低下头去吻住了他。
这是一个温柔旖旎的亲吻,像是春风亲吻花蕊,细雨亲吻水面。在这个干净的秋天的下午,他们在少人经过的路边的角落里完成这个温柔缠绵,细致绵密的吻,就像这世上任何一对最普通、最普通的情侣那样。阳光静静地洒在他们的头上、身上,和金色的梧桐叶一起,将一切妆点得好像纯爱电影中一个最最美好的镜头。
周远志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柳恒澈正低头看著他,青年又黑又深的眸子里是那样清清楚楚的爱意和眷恋。
“远志。”他喊了一声,周远志回答了他,他却又喊了一声,“远志。”跟著又喊了好几声。
周远志回答了他的每一声,柳恒澈像是在确认什麽一样喊著他的名字,明明就在那麽近的距离,然後他再次低下头,吻住他的嘴,一直到被吻得快要迷糊了,柳恒澈才松开了他。
“远志?”
“……嗯,怎麽了?”周远志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攀著柳恒澈的胳膊喘著气。
“你会等著我的吧?”
“当然会。”周远志反应过来笑他,也不知道这个人都在胡乱担心什麽。
“将来无论发生什麽,你都不会离开我的吧?”
“你这是怎麽了?”周远志有些疑惑,柳恒澈的神色却很严肃认真。
“你先回答我。”
“你都在胡思乱想什麽?”周远志无奈地看著自己的恋人,“好不容易才把那些倒霉事都解决了,你干嘛还咒自己?”
“我就问问嘛!”柳恒澈开始耍无赖,“你不说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这可说不准。”周远志看著他好笑,“如果你喜欢上别人或是做了别的坏事,我答应你不就亏了?”他说这话不过是跟柳恒澈开玩笑,但是说完了却没有听到柳恒澈的回复。周远志有些惊讶,抬头才看到柳恒澈面上一个复杂至极的表情,但那个表情似乎只是一个幻觉,因为周远志很快发现柳恒澈又恢复了之前那副撒娇耍无赖的模样。
“我能做什麽坏事?”柳恒澈突然就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痛得周远志缩了一下,但是他的手却并没有能够抽回来,因为柳恒澈牢牢地攥著那只手。
“反正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了。”他笑嘻嘻地说著,听起来就像是在开玩笑,但说的话却好像不是那麽一回事。“我这个人就是一g筋,认准一个人就是一个人了,另结新欢之类的事你g本就不必担心,但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我的话,我……”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种更适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思,但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总之,我不是那种成人之美的君子,”他说,“你一定要记得!”
十月中旬的时候,作为助理,柳恒澈陪伴郑雅涵去国外出席一场时尚发布会顺便采购一些奢侈品,这一次逗留将会在十天左右,周远志则在完成《星云》一片後,暂时在公司呆著,接受一些後续的训练和事务x的工作。
因为《星云》中对郝云墨这个角色的优秀诠释,周远志在大众舆论中也打开了一些局面。有电视台调出了两年前他和柳恒澈做客电视台节目时对戏的录像,又恰逢《烽火乱世情》在一家卫视重播,人们惊奇地发现原来电视剧中那个y鸷、chu鲁的土匪头子庄豹竟然和这个古板、严肃的年画雕版师父是同一个人饰演,业内一家比较知名的电影杂志甚至还应邀为他做了一个简短的访问,使用的标题是“改‘邪’归正──从群众演员中走出来的实力派”。
这一天,有家资深的电影站公布民票选结果,要举办一场颁奖晚宴,作为得奖团体,周远志和《星云》的几位主创人员都在邀请之列。这还是周远志第一次参加这种x质的商业应酬,经纪人杜若忙里忙外地给他置办了一身得体的行头。铁灰色斜条纹修身休闲西装搭配手工编织领带和暗色丝光面料衬衫衬得周远志j神也气质,杜若亲自给他整理了袖口、衣领,上上下下打量他半晌,赞许地说:“周大哥,你帅翻了!”
周远志自己对著镜子里照照,也有些不好意思,看起来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人靠衣装”。
晚宴之前是红地毯走秀,然後是在背景板签名拍照,跟著才是晚宴正式流程。本来周远志应该和殷莫离一起走红毯,结果殷莫离最近不知在忙什麽,没有出现,所以他就被安排和同样从《星云》中走出来的一个年轻女演员方丝丝一起走。
女孩子虽然初出茅庐,却比他要落落大方得多,周远志只觉得如果不是她在旁边搀著,自己真是要被那些镁光灯晃到眼花腿软,寸步难行。整个过程中,他就像尊木偶似的被迫冲著各个方向露出笑容,每一个笑容都是僵硬的,他想著柳恒澈,过去这麽多年,真不知道他是怎麽熬过来的。
奖项因为是民票选,结果一早都已经知道,《星云》剧组捧得了最具艺术价值电影和最佳摄影两个奖项,周远志自己也被提名最受欢迎配角,可惜没能捧奖。他学著别人,坐在晚宴桌边矜持地微笑和拍手,战战兢兢,觉得这种应酬比演戏还要难得多得多。
好在仪式很快结束,人们开始在晚宴厅里四处游来荡去。这种宴会,其实就是交际的场合,没什麽人是专门来吃饭的,可是周远志实在是饿了,在被杜若拉著挨个和几个名导演和制作人打完招呼後,终於被恩准暂时躲到一边吃点东西。
桌上摆放著琳琅满目的各色饮食,衣著光鲜的服务生端著酒水来往穿梭。周远志望著一溜沙拉刺身冷r之类的东西直犯愁,他觉得吃这些还不如去弄碗热腾腾香喷喷的萝卜腊r干炒饭。他正琢磨著向服务生要碗米饭会不会太失礼,有人在他身旁轻轻咳嗽了一声。
周远志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到自己身旁站著一个高个子的英俊青年。对方打扮得山清水秀,儒雅得体,但是那双眼睛却像是一座活火山,充满了蓬勃的生机和野x的张力。
周远志觉得,这个人他好像在什麽地方见过。
青年见他盯著自己,笑了一笑,他的笑容也是阳光无比的,让人一看而生好感。
“周老师,您好。”他说,向著周远志伸出手来。
“你好。”周远志有些被动地伸出手来,拼命想著这个人是谁。
青年看出他的疑问,自我介绍道:“周老师,我是风行的arvelo。”
“哦,是你。”周远志恍然大悟,“ar……”周远志有些窘迫,因为没学过英文,他对记、说英文名字很不在行。
“没关系,周老师,您叫我中文名字也行。”这个阳光的青年笑著道,“我们前不久才通过电话的,我姓柳,柳恒沛,柳恒澈是我大哥。”
第十五章
阳光的讨人喜欢的青年笑著道:“周老师,我姓柳,柳恒沛,柳恒澈是我大哥。”周远志伸出来的手一下子僵在了半空中。
两年前的兰鱼路酒吧事件几乎将柳恒澈彻底摧毁,而在那起事件中还有一个关键人物──柳恒沛。虽然柳恒澈没有对他说得很仔细,周远志也知道如果当时柳恒沛能够站出来证明柳恒澈的清白,柳恒澈或许还不至於跌得那麽惨,可他为了自己的名誉和前途却选择了沈默,牺牲了自己的亲兄长。
但也是这个青年,在不久前结束的欧子琳陷害事件中曾经想要站出来维护柳恒澈。
也还是这个青年,现在用了艺名arvelo在风行发展,参与了《1/7人世》的拍摄,而周远志还清楚地记得,原本那个角色很可能会是赵幼青给予柳恒澈的复出机会,到最後,却落在了这个人的手里。因为这,柳恒澈曾经消失了快两个月,当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和穆显缔结了合作关系。
柳恒澈以前没有告诉他这件事,这还是周远志第一次知道,原来arvelo就等於柳恒沛!
他看著面前这个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热情、友善的英俊青年,神情复杂。
“周老师?”柳恒沛见他不动,主动伸手过来想要握住他的手掌,但是周远志却在最後一刻往侧面一闪,避开了那只手。
不管怎麽说,他是柳恒澈的亲弟弟,周远志不会当面翻脸,但是要让周远志毫无芥蒂,温和友善地对待这个人,他做不到!
周远志一直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不论过去在h影视基地也好,後来进了天承也好,在《星云》剧组里也好,他的人缘都不算差。但,他的脾气好只是因为很多别人在乎的事情他不在乎。周远志愿意让步,也愿意照顾那些年纪比他小了好多的年轻人,但他不是个没有原则的人。
对大部分事情并不太在意的人往往都有自己绝对不会後退的、坚守的原则,对周远志来说,对事,是演戏,对人,那就是柳恒澈。柳恒澈是周远志为数不多绝对不会允许被别人伤害的重要的人,对於伤害过他的那些人,周远志也绝对无法做到原谅这两个字,更不用说与对方应酬。
柳恒沛的笑容僵了一僵,随後却又绽开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大概是因为他和柳恒澈毕竟是亲兄弟,当他这麽做的时候,在许多地方都和柳恒澈有相似的地方,周远志看著那张脸,只觉得熟悉的感觉越来越重。他实在很难对这样一张脸口出恶言,所以最终选择了退避。
“你好,柳先生。”他说,跟著往後退了两步,“我还有事,失陪了。”
“周老师!”柳恒沛却从後面追上来,伸手搭上了周远志的肩。
周远志停下步子,皱起眉仰脸看这个人。柳恒沛想必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但却没有松开手:“周老师,我知道你对我可能有点成见……”
“成见?”周远志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无比,被那样的眼神盯著,柳恒沛不自觉地乖乖松开了手。
“我猜柳先生大概不太清楚成见这个词的意思。”周远志转过身来,严厉地看著比他高出半个头的青年,“你过去的作为很难用‘成见’这个词来概括,而且我从未教过你什麽,也当不起老师这个称呼。”
柳恒沛的脸色终於也沈了下来:“为了我哥吗?”他看向周远志,“为了他,所以你要用这种态度对我吗?”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伸手将自己手中的红酒杯放到一边的桌子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麽多年没见到周……没见到你,想要来打个招呼而已。”
周远志有些疑惑:“这麽多年?”
“你不记得我了?”柳恒沛露出失望的神色,“可是你不是还记得《千里追凶》这部戏吗?两年前的综艺节目上,你还表演过。”
周远志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往前跨了一步:“什麽意思?”
柳恒沛看了他一阵,随後叹了口气:“我懂了,原来如此。”
周远志狐疑地看著他:“你到底想说什麽?”
柳恒沛却笑笑:“没什麽,反正都过去了。”他看向远处,伸手对著一个人挥了挥,周远志看到拨开人群走过来的人,开始愣了一愣,随後才想起来,新丽影已经被风行所兼并,那麽新丽影原本的艺人被转签给风行也是正常。
穿著紫红色礼服,戴著领结的唐晓骏走过来:“arvelo,何先生找你呢,怎麽在这……”他看向周远志,马上露出一个公关的笑容来,“哟,周先生也在这里呢,您好,我是风行的唐晓骏。”
周远志跟他轻轻地握了握手,看他摆出谄媚的样子来跟柳恒沛说话。
这个青年也和他以前所看到过的不一样了,在h影视基地里那个模仿柳恒澈演戏方式的似乎还是个演员,但面前这一个……
周远志轻轻摇了摇头。
柳恒沛和唐晓骏简短聊了几句,转向周远志:“周老师,我就不打扰你了,不过,既然现在大家都在这个圈子里,以後想必还有见面的机会。”他抽出一张纸巾,在上头匆匆写了一排数字,“周老师,这是我的电话,我们下次见。”说完,对著他点个头,带著唐晓骏离开了。
同剧组的方丝丝正好走过来,看见周远志盯著前方发呆,也跟著看过去,然後了然地“哦”了一声:“风行的人啊!”小姑娘也不怕胖,一盘子放的都是蛋糕,现在正叉著一块提拉米苏吃得起劲,“那个arvelo现在捧得好厉害呢,也不知道什麽背景。对了周老师,你去看过《1/7人世》没?”
周远志这才想起来,时至今日,他居然连竞争对手的作品都还未去看过一眼。除了因为《星云》是他在大荧幕上第一部作品,他有些敝帚自珍地不想太快将之与《1/7人世》做直观对比以外,也是因为柳恒澈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他说,他想等空下来和周远志一起去看。结果一直到《1/7人世》下档,柳恒澈都还没找到那个“空”。
以前并不觉得什麽,这个时候回想起来却觉得隐隐有些不妥。
柳恒澈,是不是不愿意他去看那部片子?
是因为不想面对柳恒沛这个人吗?
“没有。”他回答。
方丝丝显然已经看过那部片子了,边吃蛋糕边说:“不看也没什麽啦,那片子拍得有点……怎麽说,太散乱了。”她又戳起栗子慕斯,“每个导演的风格都太突出,时限压制了个人风格的发挥,使得每个人都想在短时期内直指人心,温情的更煽情,新潮的显得太尖锐,彼此之间又互相竞争、对打,搞得风格变来变去没个统一主轴。”
“缺乏核心人物。”
任何团体合作都必须要有个统领全局的人,在艺术团队创作方面更是如此。
周远志记得柳恒澈以前似乎也跟他讨论过这个话题。鸿翔和风行虽然有那个实力,将所有圈子里数得上的一线导演、演员、编剧、摄影、灯光、化妆、服装等等的人才汇集到一起,但却缺乏一个可以压制、融合这些人的一个核心存在。
一个公司中尚且有头角峥嵘的人,何况演艺圈里每个人都是头角峥嵘才得以冒出来,又比如赵幼青那样的,本来是一个人独领一部片子,现在却从总导演,变成了七分之一导演,虽然卖了鸿翔和风行的面子,最终留了下来,心里到底还是不可能舒服的。
“对!所以,整个糅合在一起後就像是个,呃……”小姑娘想了想,“刺毛球。”
周远志想到那种刺毛植物,忍不住笑出声来,小姑娘嗔怪地看著周远志:“周老师您别笑话我嘛!”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比喻得很形象。”
小姑娘马上笑开来,笑容甜丝丝的,就像她的名字一样:“不过单看演技的话,那个arvelo很不错。”她这时便又不是一个普通小姑娘的样子了,从北影毕业的女孩子脸上挂著面对竞争对手时不服输的笑,“很不错。”她又重复了一遍。
这一场晚宴结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周远志洗了个澡,正擦著头发出来,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锺,现在正是十一点三十分。
这应该是柳恒澈的电话。
他接起来,果然听到话筒那头传来的异国的声响,车辆驶过,鸽群振翅飞翔,风拂动树叶,有人在慢慢走著,互相交谈著欢笑,小提琴的声音和著喷泉的声响,居然还有马蹄“得得”的古老声音传来。
周远志以前不觉得柳恒澈是一个浪漫的人,青年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理x和克制的,但他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似乎正在变得越来越柔软。他的每个电话的一开始都会是那个地方,那个时间的声音,他说,想让周远志跟他一起感觉他走过的每个地方的氛围,就像他正在他身边一样。
“阿澈。”周远志过了几分锺才喊那个人的名字,话筒那头果然传来柳恒澈带著笑意的声音。
“晚上好,远志。”
周远志躺到床上,按亮电灯:“现在在哪里呢?”
“在奥地利。”青年似乎坐在外头的椅子上,“我正在美泉g门口的广场上。”
“美泉g?”周远志想起了那部片子,“《茜茜公主》。”
“嗯,就是那里。”青年笑著问,“远志,你今天过得怎麽样?”
“挺好的,今天参加了一家电影站民票选的颁奖典礼。”周远志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柳恒沛的样子和他的话同时浮现在脑海里,“不过我没拿奖,只是提名。”
“老镜头那家站是不是?那个票选还比较有真实度,你第一次就能拿到提名已经很不错了!恭喜你!”柳恒澈在那头愉悦地说著。
“嗯。你呢,今天过得怎样?”
“郑小姐在这里有几个朋友,她去听音乐会了,放我大假,所以我偷跑出来玩。”柳恒澈笑得有些调皮,“哎,真想你也在身边!”
“阿澈,”周远志犹豫著,还是说出口来,“我在晚宴上碰见柳恒沛了。”
电话那头猛然沈默了下来。
周远志听著那头的声音,等著,但柳恒澈也没有说话。
现在只有呼吸声提示著这g线的两头有两个人存在。
过了很久,电话那头才又传来柳恒澈的声音:“是吗?”
“他现在用了叫arvelo的艺名,签在风行。”
柳恒澈沈默了一会,回答:“我知道。”
“《1/7人世》是他的出道作品。”
“我也知道。”
周远志坐起身来:“那为什麽不告诉我?”
柳恒澈在那头轻轻叹了口气:“不想让你担心。”
“那本该是你的机会?”
“也许。”柳恒澈似乎站起身来了,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显示他正在广场上慢慢地散步,“谁也说不好,赵幼青不知道鸿翔和风行会拍这麽一部片子,我也未必就能够在那种情况下继续保有那个机会,毕竟,赵幼青当时已经做不了主了。”
周远志想了想,随後也叹了口气:“你说得对。”
柳恒澈停下脚步,话筒里传来一阵快节奏的小提琴旋律,似乎有人在当街卖艺,旁边有人拍著手欢呼。
“他……还跟你说了什麽?”青年的声音听起来很平稳,但是周远志却能听出那句普通无比的话语中隐含著的微微的颤抖。
柳恒澈在紧张。
周远志再度想起了柳恒沛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只是这麽多年没见到你……”
“可是你不是还记得《千里追凶》这部戏吗?”
周远志揉著太阳x,有些线索串起来很容易,得出的结果却让人头疼。
“……远……远志……”青年的声音听起来已经有些慌乱了,艺人好像结束了表演,人群散去,这使得他的声音一下子显得无比清晰,每一个颤音和犹疑,都像被放大後曝光在周远志的耳边。他可以想象得到此刻青年脸上的表情,而脑子里同时出现的是那幅早就褪了色的却一直被他好好珍藏著的十多年前的图景──在那段荒废的城墙上,他和十六岁的青年第一次遇见,而那幅图景却又很快被十二年後综艺节目上的那一幅图景所代替……
难怪,柳恒澈的演绎和以前不同了。
“远……远志,其实我……”
周远志轻轻叹了口气,打断他:“没有,柳恒沛只是跟我打了个招呼。”
“是,是吗?”青年的声音还是不自觉地颤抖著,“他没说别的什麽?”
“没有。”周远志回答他,安抚的语调和沈稳的声音,“我……没有跟他说几句话,我不想和他应酬。”
话筒那头又是一阵沈默,随後是柳恒澈小心翼翼的声音:“为了……我吗?”
“还能为了谁?”周远志问,他听到那头喘息的声音。
“远志,我很快就回来了!”青年在那头忽而急切地说道,“还有三天,不,我可以申请提早一天回来,我很快就回来的,你会等我的对不对?”
“等你干嘛?”周远志问,听到那头紧张的呼吸声,笑了一笑,“给我个时间,我来接你。”
挂断电话後,周远志在床上静静坐著。
很多东西在脑子里翻腾得厉害,始终静不下来,於是他披衣出门去楼下的便利店里买了一包烟。
秋天的夜已经很凉了,周远志叼著烟,在小区外头的林荫道上慢慢地踱步。虽然已经是深夜,a市却像是部永远不需要休息的机器,远处霓虹招展,不时有车辆经过他的身边,载满寻找欢乐的人群。
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个相貌普通的男人,他双手c在口袋里,在这条道上来回走了很久,一直到抽掉了大半包烟,手和脚都已经冻得冰凉了,才慢慢折回去。临上楼前,周远志到口袋里那张写著电话号码的纸巾,於是他停下来,出那张纸。
周远志并没有将那张纸展开便将它揉成一团,塞进了垃圾桶。
做完这些,他才觉得心里似乎轻松了一些,上楼睡觉去了。
第十六章
周远志早上八点就到了公司。
演员这种职业,本来是不需要像普通白领那样天天坐班报到的,虽然忙起来的时候可以没日没夜地连轴转,但是空下来的时候又可以很自由地支配自己的时间。
周远志在拍完《星云》之後,基本处於空闲状态,但公司和经纪人为他制定了不少培训课程让他学习,将周远志的工作内容排得满满的。
做一个演员其实并不是演技好就行的,尤其是在现在的演艺圈正在逐渐与国际接轨的情况下。打扮、谈吐、身段、社交礼仪,各方面都需要有专人指点改进。
过去大陆在这方面并不太注意,以至於提起大陆演艺圈和港台日韩的演艺圈总会在人们脑子里呈现完全不同的面貌,而现在,随著接触的增多,合作机会的增加,尤其是在国家专门出台政策扶持後,港台地区与大陆合作拍摄的作品越来越多,韩国、日本甚至欧美等国的演员也不时出现在这边的屏幕上,渐渐地便也带动了整个圈子的变化。
新生代的演员包装方式比照日韩港台的比比皆是,但在中生代演员身上,这个痕迹就浅很多。这里其实有个悖论,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人向往成为明星,但在这个圈子里也存在另一种观点,认为明星就等同於快餐化的偶像,一瞬即逝。抱持这种观点的较多是有实力的中生代或是老一辈演艺工作者,他们更愿意用职业演员、艺术工作者、艺术家这样的称谓来体现自己的态度是专注於创作,而非卖弄光鲜的表象,但天承的企业文化早借《星云》已经提出,这里培养的是明星。
并非不注重艺德和专业素质,同时还需要是一颗shg star!
一个演员站在镜头前,站在十几亿人面前,他必须要有足够的演技和自信,同样,在公众面前,他也应该不折不扣地贯彻这个宗旨。他必须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在百千个人的人群中也能够马上跳出来的人──只要他愿意。
周远志的演技虽然已经渐趋成熟,得到了杜万生和庞大海的好评,但在成为一颗明星方面,可以说是相当糟糕。就在前晚的颁奖典礼上,他虽然被经纪人和造型师打扮一新,但在面对众多媒体的镁光灯时,却紧张而僵硬,甚至比不上一个初出茅庐的方丝丝。
同样,在回答媒体记者提问的时候,周远志也需要改进很多。
现在的媒体已经不是十年乃至五年前的媒体,竞争的激烈促使媒体行业飞速发展,也带来了不少弊病。读者的挑剔和猎奇心理促成了“狗仔队”的出现,一些不良记者为制造新闻热点越发不择手段。故意激怒演员拍摄冲突照片,故意刁难演员提出尖酸问题,跟拍、偷拍私生活,故意拍摄丑照……情况层出不穷,这些都是成为一颗明星必须付出的代价。
在周远志的心中,开始也并没有考虑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和许多这个年纪的人一样,他抱持著一种最朴素的心理,那就是把戏演好,把人做好那就可以了,但现实远没有那麽简单。
不管演得好不好,艺术作品也终究要有市场才行,也就是必须有人愿意为你买单。
公众的心理是很微妙复杂的,演艺公司培养、捧一个人需要很久,但公众要遗忘这个人却只需要短短几个月,要让人过目不忘,首先就必须要让演员的形象从公众中拔起来。这个拔并不简单,有些年轻演员在这方面就做过了头变成了耍大牌,而过於和善乃至怯懦的,公众就往往不当你一回事。
人们需要的是崇拜和憧憬的对象,明星的使命就是这个。
对周远志来说,公司的要求很简单,杜万生希望他能够成为明星,有一个明星该有的气场就行。但说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很多。
周远志挨个拜会过几个培训老师,毫无例外被批评得一无是处,不认识时尚品牌,打扮太朴素老土,眼界不够开阔等等,身材问题也很严重。周远志被形体老师这里看到那里,不时伸手量量,浑身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总算碍於他膝盖的旧伤,老师最後替他制定的塑身计划相对没那麽激烈,主要是一些腰腹部锻炼运动和形体拉伸体c,最後还给了他一份膳食表,要求他严格按照上面的标准执行三餐。
周远志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替昨晚大吃提拉米苏的方丝丝姑娘捏了一把冷汗。
上完形体课出来,周远志就看到杜若快步走过来:“周大哥,下堂课暂停,你先跟我去c会议室一趟。”
周远志急匆匆擦了把汗,赶紧换了衣服跟过去。
c会议室可以容纳二十个人,但现在只坐了五个人而已,周远志跟在杜若後头才进去就听到有个笑嘻嘻的声音喊他:“周大哥,你来了!”周远志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大摇大摆坐在位置上的可不就是多日未见的殷莫离吗?看他晒得黑黑的样子,想必刚刚去热带地区度了趟假回来
上首的杜万生轻轻咳了一声:“杜若,小周,坐。”
周远志带上门,跟著坐到杜万生右手边的末座,和天承的演艺总监、人事总监以及杜若坐成一排。这边全都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那边就只有殷莫离一个,大喇喇地瘫在椅子上,仿佛还在热带晒太阳。
“既然人都到齐了,我就宣布一件事。”
周远志看向杜若,杜若也朝他摇摇头,意思是她也不清楚是怎麽回事。
“杜先生,请等一下。”人事总监出声道,“殷先生的合约情况我们目前其实还不清楚,最好是……”
殷莫离“嘁”了一声:“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啊,我跟殷莫追解约了,我现在是自由人了!自由人你懂不懂?”
“但是殷莫追先生还没有复函……”
“他忙著泡妞,没空管这些啦。”殷莫离一手撑在下巴上挥了挥手:“杜生你说吧,我到你们公司来,你要还是不要?”
杜万生推了推眼镜:“要。”
“那不就成了。”
“杜先生!”
杜万生制止了自己的人事总监:“条件我已经跟殷先生谈好了,回头你们出份合同。alex,你也安排一下,从今天开始,殷先生和小周一组,跟杜若。”
这回换杜若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跟……跟我?”明明公司里还有更大牌的经纪人,杜若虽然能干,但目前只能算是二线而已,殷莫离这样的地位其实不该轮到她来带。
“对,跟你,小若。”殷莫离在对面抛出一个笑容,诚恳的却也是诱惑人的,一瞬间就让杜若红了脸孔。周远志也呆了一下,然後才明白过来或许这就是所谓腕儿,所谓明星的气场,轻易令人折服,轻易令人憧憬。
但,殷莫离会一个人跑到天承来,该不是因为和殷莫追吵架吧?
周远志这麽一想就觉得有些头疼,又有些为这个眼前还在笑著的青年担心。这是做演员最不好的一点,他们总是将自己真正的情绪藏得很深。
会议结束得很快,两名总监走後,杜万生将杜若叫到办公室去交代她事情,於是就剩下了周远志和殷莫离面对面。
“莫离……”
这个时候青年的面色才慢慢地、慢慢地沈下来,露出了疲惫:“我想试著离开殷莫追看看,没有别的意思。”他看向周远志,像个被赶出家门的孩子一样用哀伤无辜的眼神,“我没什麽朋友,只有你一个大哥,我会给你添麻烦吗?”
“……不会。”
“谢谢。”殷莫离站起来,冲著周远志伸出手,“很高兴以後能与你共事。”
周远志不得不也站起来,向他伸出手。青年脸上又再次露出了那种灿烂的笑容,但周远志还是隐隐替这个年轻人担心。
周远志睡到半夜的时候,莫名地醒了过来。说是醒,其实神智反而更有种晕眩的感觉,像是从一重梦里掉到了另一重梦里。他的第一个感觉是身体不太对劲,又热又烫,还有种黏湿的感觉,然後花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
柳恒澈回来了?
“阿澈?”然而他只来得及叫了一声,突然便像是触了电一样,整个人都在床上弹了一弹。青年抓著他的一只脚踝,直接就将自己的x器一c到底。
彼此都已经很熟稔的身体使得那东西直截了当地撞到了周远志的敏感点上,逼得他发出了一声呻吟:“阿澈你……”青年g本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开始用力地摆动腰部,强硬的动作和快速地律动使得周远志毫无抵抗之力,溃不成军地任由恋人摆布著自己的身体。chu硬滚烫的x器一下下地在他的後x中抽动,每一下都狠狠地抵在周远志的兴奋点上,很快,他的神智便已经彻底丢失,只知道遵从原始的欲望呻吟著。
视野在摇晃,青年开了一盏小小的床头灯,调到了最低的亮度,这使得眼前的景象也变得好像梦境一般。周远志被动地在床上摇摆,光弧在眼前形成迷离的光景,视觉残留的结果像是一幅斑斓多姿的光画。他隔著那幅图景模糊地看到柳恒澈的脸孔,他紧紧抿著下唇,一言不发,只是狠命地c著他,像是一个受了委屈急需发泄的孩子。
他这是怎麽了?
“啊!”周远志发出一声惊叫,青年抽出自己的东西,将周远志一把从床上抱起来,然後按著他,这次让他将自己依旧高昂的x器坐了进去。做完这件事以後,青年并没有马上动作,只是抓著他的腰,从下方的黑暗中看著周远志。
“阿澈你怎麽了?”忍耐著一阵阵酥麻的快感,周远志伸手上恋人的脸孔。
青年只是一言不发地看著他,眼神像是越发委屈了。
“不是说过两天才回来吗?”
青年开始喘chu气,好半天才喑哑著嗓子开口:“你不想看到我吗?”他问,声音恶狠狠地,却也很虚弱,“你不想看到我了吗?”
周远志迷惑地看著他,情欲让他的脑子转动得很慢,他努力地想,他想自己应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好像又不太明白。
“我骗了你,所以你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周远志这麽细细一品味才算是转过弯来:“你弟弟的事?”
这句话说出来就像是打开了控制开关,柳恒澈瞬间开始动作起来,比以往更强劲甚至疯狂的律动,一面却逃避著周远志的目光,只是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x口。周远志觉得自己像是被摔进了暴风雨下的大海,情欲的浪头一波高过一波,狠命地推搡、挤压、拍打著他,他的呻吟很快变得破碎,声音也变得沙哑。
“阿……澈……停……”他艰难地说著,柳恒澈却充耳不闻,还是一个劲地撞击著周远志脆弱的内部。s了两次,又要被推倒c入的时候,周远志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伸手胡乱抓到什麽东西就砸在柳恒澈的脑袋上。其实只是一本薄薄的书而已,不过这一下砸下来也够让人疼的。
柳恒澈骤然停止了动作,睁大了眼睛看著周远志。
被那种眼神盯著,周远志觉得越发头疼了。
“阿澈,”他咳了几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先拿出去。”
“不拿。”
“半夜三更地发什麽疯?”
柳恒澈看著他,眼神可怜极了:“你不要我了!”
周远志简直头疼欲裂了:“我什麽时候这麽说过?”
“可是我……”柳恒澈咬著下唇,“我骗了你。”
周远志叹口气:“你骗我什麽了?”
“我……我……”高大的青年嗫嚅著,“我不是你以前见过的那个人。”
果然是这样啊,周远志想。
见他不回答,青年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也知道这麽做很蠢,但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他轻声说著,“我没有别的办法留下你,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说,周远志这才看到青年的眼睛里泛著血丝,似乎很久没睡过了。
“阿澈……”
“听我说完。”柳恒澈看著周远志。
周远志绝望地发现这实在不能算是个谈话的好姿势,自己被推倒在床上,双腿大开,而柳恒澈则是一边一只手地抓著他的脚踝,j神抖擞的老二笔直地指著他的後面。
“算了,你先做吧。”周远志妥协了。
“咦?”这反而让青年傻了眼。
“你到底要不要做?”
“要,但做完你就不要我了是吗?”青年认真思索著,“那我不要做了。”
周远志觉得柳恒澈好好的一个聪明人忽然变笨了,一会要用做爱来留下他,一会又说做完两人就玩完了,不肯动了。他在心里长叹了口气:“你没有骗我,虽然我一直误以为你是十四年前我遇见的柳恒沛,但是你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不是吗?”
青年有些心虚地看著他:“但是我默认了。”
“但我喜欢的还是你不是吗?”周远志看向他,说出自己也思考了很久的结论,“我一直在荧幕上看了六年的人是你,相处了两年的人也是你不是吗?”
青年深深的眼瞳里像是有一点小小的火种亮起来,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远志?”
周远志侧过脸去,脸上烫得要命:“还要不要做?”
“要!”
等一切都风平浪静的时候,青年搂著周远志的腰轻轻地帮他按摩,嘴唇还亲昵地在周远志的脖子上吻来吻去。周远志腰酸得直哼哼,一点力气都没了。他开始後悔自己刚才的话,让他做,不是让他往死里做!
“远志?”
“……嗯?”
“你真的不生气吗?”
周远志想了想:“有一点,但……哎哎……”他哼哼著,“比不过你的重要x。”
柳恒澈的手停了下来,翻身占据周远志的上空:“真的……真的吗?”他问得小心翼翼,像是不确定周远志的话。
柳恒澈太敏感了!周远志想,或许这也和他太强的自尊心和成长环境有关。虽然没怎麽说过,但每次想起来,周远志都会很心疼以前的柳恒澈,其实他早应该发现的,当年的那个少年就如同灿烂的太阳,热烈奔放,演戏的方式也与之相符,而柳恒澈则完全不同。
《千里追凶》那个场景的最後结局,兄弟俩的风格充分体现了这种差别,柳恒沛的演绎是笑著说抱歉,一刀捅入周远志的身体,在被濒死的周远志枪击後,依然试图爬著回来掐死他已经咽气的尸体,而柳恒澈却没有说抱歉就动手,在被周远志的枪击中後,艰难地爬回来,替他合上了眼睛,他说:“别傻了,我们俩。”
这两种表演不存在明显的高下之分,但是充分表现出了两人x格的不同。柳恒沛的是一个激进偏执的真正的亡命之徒,他的演绎是一组惊叹号,而柳恒澈的却似乎更像是个走上了不归路的聪明人,清楚地了解最後的结局,却不得不去那麽做,并且在心中还艰难地为已经变成罪犯的自己留著最後一点尊严。
所以他没有虚伪地说抱歉,所以他临死前替另一名死者合上了眼睛。
柳恒澈的演绎是一串省略号……
周远志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喜欢的或许正是柳恒澈的这种x格。他处在一个竞争激烈却也充满勾心斗角算计的圈子里,虽然客套著礼貌著或者说虚伪著,但他其实一直都没有真正融入到那种氛围中,他依然还有他的那份清高和执著。
他想,是的,就是这样,他才会喜欢这个人。以前在荧幕外喜欢,相处後更发现他的认真和执著。其实如果真的不择手段,他g本不会落入那种过气、弃子的境地,更不会肯去做群众演员慢慢攒钱还债。
这个人,其实真的是有点书呆子的傻气的……
“真的。”他伸手轻轻抚著青年的脸孔,“你以为我会随便允许一个不喜欢的男人来对我做这种事?”
青年抓住他的手,贴在面颊上慢慢摩挲著:“对不起,不管怎麽说,还是我错了。”
周远志将他的脖子勾下来,难得主动地亲吻著自己的恋人:“我们一起经历过这麽多事了,你是什麽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
青年埋下身来,细细地厮磨著他的嘴唇:“嗯。”
“不过,没什麽人喜欢被自己最亲的人骗的。”周远志说,看向柳恒澈,“以後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嗯。”柳恒澈微微顿了一顿,答应下来。
这个停顿周远志没有发现。
作家的话:
祝大家龙年行大运,大吉大利,身体健康哟!
第十七章
月底的时候,圈子里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在刚刚闭幕的威尼斯电影节上,几家大公司卯足全力选送的影片除了有一部获得了提名外,一个奖项都未捞到,反倒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导演,一部小成本制作,独立报选的纪录片意外地拿到了最佳纪录片奖。
得奖纪录片的导演叫黎奕德,英文名peter,选送的纪录片,叫《登台》。
这是连柳恒澈和周远志都已经忘却的往事。就在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彼德黎曾带著杰克范和摩西陆在h影视基地上蹿下跳了好一阵子,然後潇洒离去。无论当时也好,日後也罢,都无人料到,他们的作品竟然能得到这样的殊荣,但是《登台》确实得奖了!
《登台》是一部描绘h影视基地群众演员众像的纪录片。
在片中,黎弈德大胆地运用了富有强烈视觉冲击x的浓豔对比色调,以一种理智到近乎冷酷的旁观角度展示出了现实和舞台这两个截然不同却又有著千丝万缕联系的世界。黎弈德在接受采访时说:“‘登台’一词不仅指代上台表演这件事本身,也隐喻著树立在这些默默奋斗的群众演员面前那一道需要翻越的、高高在上的、职业和业余的藩篱,只有翻过去了,登上那个舞台,才会是一片新天地,因此,我想不仅仅将舞台这个物体,也将‘登台’这一行为本身作为片中一个象征符号,一个新老世界的开关。”
这个开关却牵动著那麽多人的人生!《登台》在放映後引起了许多相关人士的共鸣和观看者激烈的讨论,得奖是实至名归。
当然,至此《登台》得奖这件事虽会引起话题,却还不至於使国内媒体趋之若鹜,关键在於,国内有家电视台购买了《登台》的播放版权,并在十月底的时候播出。於是人们惊奇地发现,在《登台》最後的最後,群众演员集体登台表演结束後,在空无一人的昏暗剧院内,出现了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始终平稳甚至冷酷的色彩运用在这时候却忽而变作了暖色调。镜头中那个曾经热闹喧天的舞台在群众演员们离去後再度沈寂下来,昏昧不明的剧院中亮起了幽绿的脚灯,一行行仿佛延伸向远方的前人残留的脚印,而在舞台前方却有一方灿烂的金色的光明唯一保存。人们看到,在那其中,有个青年正浑然忘我地表演。他显然并不知道有一架摄像机正在一旁看著他、记录他,或许就算知道也不会影响到他的表演,因为他已完全蜕去了自己原本的身份,成了周朴园,成了福尔摩斯,成了许许多多的其他人。当他表演到最後的时候,人们看到有另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那个人慢慢前行,最终登上台去,与青年热情拥抱,他们微笑著共同站在这个崭新的、美丽的世界。
s灯洒下光芒,他们业已登台!这是全片最後一个镜头。
很快就有媒体记者确认无误,那两个在昏暗剧场中对戏的,拥有不俗演技的演员一个是才从《星云》中走出来的周远志,另一个则是曾经在两年多前因涉毒被迫退圈,又在半年前洗刷了冤屈的柳恒澈。这马上引起了圈子里一阵小小的地震。
原本,柳恒澈已是身败名裂,绝无再站在公众眼前的可能,谁想到一场强暴事件最终证明柳恒澈不仅在这起事件中是无辜的,甚至在两年前的事件中也是遭人陷害。大众因此对柳恒澈的遭遇报以了极大的同情,尤其通过媒体记者对庭审情况的报道,人们发现,这个落魄的前艺人曾经穷到卖光了自己的全副家当却还是硬著脖子不走邪道,一面被人冷嘲热讽,一面勤勤恳恳地工作偿还债务。
柳恒澈的公众形象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彻底扳回来了,甚至曾经关闭的影迷论坛也重新开张,陆陆续续有些人回去,怀念有他的过去。
但柳恒澈的形象虽然变好了,却并不影响娱乐经济公司对他的评判,他依然是一个年纪已大,演技平平,走下坡路的前偶像剧演员。所以,欧子琳事件本身除了还了柳恒澈一个清白以外,对他的演艺事业却并没有实质x的影响。
但是《登台》的作用却不同!在《登台》中,人们第一次看到在退圈以後重新站上舞台的柳恒澈,看到在那个昏昧不明,空无一人的剧场中表演的柳恒澈。他已经不是昔日的那个他了!
屏幕中,金色的灯光为柳恒澈的轮廓镀上金线,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能驱驭光芒,他的前方是空空的坐席,後方是一片黑暗,却只有他所在的那一方明亮,是一道风景,一块荧幕,一座宏大的、气象万千的舞台!
历经艰苦甚至堕入谷底,柳恒澈却破茧重生!
《登台》於国内播放後,引起了一阵轰动,柳恒澈也开始陆续接到一些电话,大多是些中等以下规模的经济公司打来的,他们邀请柳恒澈签约,重回这个圈子。柳恒澈对每个电话都做了回复,态度客客气气,独独回答却都是不。
郑雅涵依然闲著不做事,见到柳恒澈接电话笑咪咪地问:“既然有机会,怎麽不回去?”
柳恒澈却只是对郑雅涵恭敬地笑笑:“郑小姐,我已经退圈了。”
“当初也不是你自己要退,现在事情解决了,名誉挽回了,机会也有了,这不挺好吗?”郑雅涵一边说,一边托腮看著美容师在旁边替她保养一只纤纤玉手,脸上的表情是满不在乎或是藏而不露。
“如果你对这些小公司看不上眼,我替你说句话,鸿翔帮你安排个位置也不是不可能。”
柳恒澈却只是恪尽职守地递了刚斟上的茶水过去,等郑雅涵喝了一口又接过来放到桌上,然後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可是这样一来,郑小姐您就要重新雇一个助理了。”
郑雅涵将眼睛眯起来:“哟,你还担心我呀!”她笑得花枝乱颤,“找个助理多大的事,以你的才能,做个小助理才是暴殄天物呢。我可不想将来别人提到你,都说我郑雅涵挡了你的道,害得你柳恒澈不能人尽其才!”
柳恒澈抬起脸来看了郑雅涵两眼。
“怎麽样,回不回来一句话的事,我还真不相信你再也不想演戏了。”
柳恒澈似乎认真想了一下,最终却还是摇了摇头:“我还是跟著郑小姐您做事吧,老实说,被那几件事弄得我现在……”柳恒澈低下头去,“弄得我现在对这个圈子有点怕了。”
“胆小鬼!”郑雅涵“啪”地拍了一下桌子,美容师吓了一跳,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随後又马上识相地低下头去做自己的事。
“你就这点胆子?”
柳恒澈只是把头点得更低:“郑小姐,对不起。”
郑雅涵看著高大青年深深低下的脑袋半晌,才“呵呵”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也不知道说得到底是个什麽意思。
柳恒澈低著头,在心里暗暗叹气。
他自然不会不想重回舞台,也知道现在算是个难得的时机,但一来,他发觉郑雅涵身上有许多东西值得他学习,他还不想过早离开这位名实相符的影後;二来,他还有穆显的事情没有摆平。
柳恒澈开始认真考虑摆脱穆显。欧子琳事件虽然使他彻底扳回一城,却也充分让他见识到了穆显手段的无所不用其极。通过这件事,柳恒澈清楚地知道,穆显使用如此极致的手段,除了是为了让他一举挽回形象、打垮欧子琳和重获公众好感,还有更重要的一个目的却是警告他!警告他下次别再自作主张,违背自己订下的计划。
柳恒澈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和穆显见面的时候,那个仿佛黑暗所化的男人曾经提过,詹妍媚过去就是因为不听他的话才最终落到自杀的下场。虽然穆显当时说他只是放任詹妍媚不管而已,但柳恒澈怀疑,以穆显的x格,绝不可能在离开詹妍媚後什麽事也不做。
穆显不是一个慈善家而是一个魔鬼,詹妍媚以为自己红了,於是一脚踢开穆显,结果最终割腕身亡,同样,在穆显离开前,柳恒澈目前所看到的曙光或许也只是一朵短命昙花而已。在请走穆显这个目的面前,重新出道反而变成了件次要的事。
柳恒澈当然也可以任用穆显担任他的经纪人,但他如今不仅怀疑穆显帮他的动机和目的,害怕自己会在这条路上被那个人带得深入泥沼而不自知,更深恐将来还会有不得不为的骗事因而惹怒周远志或是害得周远志因为跟自己的关系而被连累,所以柳恒澈开始著急寻找合适机会合适的人,尽早摆脱穆显而不激怒他。
人,郑雅涵算是个合适人选,可机会却不知在何方。
不仅没有合适的机会,麻烦的是,随著事态发展,穆显对他的兴趣似乎正越来越大。柳恒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样才能摆脱这个人,穆显对他已如洪水猛兽。
与此同时,周远志却获得了他进入天承以来的第二次“登台”机会,这一次不是电影而是一部电视连续剧。
周远志和殷莫离在某天上午同时被叫进了会议室,意外地发现在众人中还端坐著风行的何粤心和柳恒沛。
自从上次晚宴後,柳恒沛也曾打过一通电话给周远志,他直接按了挂断键,连接听都没有,从那以後,柳恒沛就没打过电话来了。周远志以为这件事情至此了结,没有想到,还会有重见这名青年的一天。
但想想也是,他们同在一个圈子中。
柳恒沛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对著他们礼貌颔首,行为举止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反倒是周远志面对著这个曾经与他有过渊源,如今感情复杂的青年有些不知该如何相处。
在之後的会议中,周远志获悉天承和风行将会合拍一部悬疑破案连续剧,启用他们三名演员担纲。
从来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天承和风行在过完招以後,开始借助《1/7人世》和《星云》共同的余热,向公众推广这几名演员。殷莫离和柳恒沛不分轩轾,一邪一正,共同领衔主演,而周远志的角色是柳恒沛的拍档,有大量的对手戏。
第十八章
会上初步将拍摄计划给定了下来,这次又跟《星云》不同。《星云》是另辟蹊径,捂得越严实越好,譬如月亮,自己不花力气发光,只借《1/7人世》的宣传渠道来宣传自己。而这部暂命名为《猎鹰》的悬疑破案连续剧,因为是天承和风行的首次合作,炒得又是刚刚才在大众前集中曝光过的几名演员,打从一开始就决定高调宣传,所以开机仪式等等前期宣传必不可少。
周远志听了几小时布置安排,走出来的时候多少有些头昏脑胀,和殷莫离并肩走了没几步,听见後面有人喊他:“周先生!”
声音本来不算熟悉,但现在已经深入骨髓。周远志原想装没听见,想想这样未免刻意,便停下步子转过身去。
“你好,柳……arvelo。”
柳恒沛独自朝他走来,表情礼貌友善,就好像之前他们之间什麽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周先生……”柳恒沛似乎想说什麽,见到一旁杵著个面上似笑非笑的殷莫离,又把话给吞了回去,“殷先生你好。”
殷莫离扯了扯嘴角,十足的公关客套:“你好,arvelo,叫我莫离就好。”他这麽说著,双手抱x靠在一旁的墙上,十足吊儿郎当的纨!子弟样,对比柳恒沛的斯文得体,倒真有些剧中侠盗对警探的意味。
周远志见柳恒沛似乎要对他说什麽,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殷莫离说:“莫离,你先回去,我和arvelo说会话。”
“你们以前认识?”
“之前的颁奖典礼上见过。”殷莫离问得快,周远志也答得稳。
殷莫离“哦”了一声,一双好看的眼睛微微弯起来。
“那我先过去,小若那边还等我们再细谈,你也快些过来吧。”他说著,忽而伸出手搂了周远志一下,趁机低声在他耳边道,“防著点这家夥。”然後冲柳恒沛挥挥手,“arvelo,拜拜。”
柳恒沛看著殷莫离“踢踢踏踏”走没走相地远去了,微微皱了眉头,似乎是对这副浪荡模样很不欣赏。
“柳先生,你找我有什麽事吗?”周远志想著尽快解决眼前的事,直截了当地问。
“哦,我只是想跟周老……周先生你打声招呼。”
“刚才会议上已经算见过面了,”周远志想了想还是客气道,“当然,日後开机了大家就是一个组的同事,还请柳先生多多照应。”
柳恒沛应了几声,却还是一副欲语还休的样子。末了,叹了口气,看看左右,见人都已经走远了方才低声道:“周先生,其实我是想跟你说,这次合作是公司的意思,我没有那麽大能耐能够c控公司的拍摄运营。”
周远志倒真没想到这一层,有些疑惑地看住柳恒沛:“柳先生的意思是?”
柳恒沛又再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因为我哥的事情对我很有芥蒂,两年前的事……”他犹豫了一下,却将後面本该要说的话吞了回去,“两年前的事确实是我不对,但我也并不是有意的。如今大家在一个圈子里,我们又要同组合作,我希望尽可能在开机前将这个心结解开……”
周远志看向面前高大的青年,那张与自己心爱青年相似的脸孔却有著截然不同的气质和感觉,他很奇怪以前自己怎麽会搞错人,但或许这份y差阳错才是叫做缘分的东西。
“柳先生,如果你是担心工作情绪的问题,那麽你大可放心。大家都是职业演员了,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这点我还分得清。”
柳恒沛像是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怀疑周先生你的职业素质,我只是……”
“柳先生,我还有内部会议要开,相信柳先生的公司方面也在等你回去,可否请你长话短说?”周远志有些不耐烦了。
柳恒沛有些气馁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低声下气道:“我只是想说,这次的合作只是一次单纯的合作,我个人没有任何恶意和其他想法,其实对我哥也好,周先生你也好,我也从来没有恶意,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仅在工作中希望能和周先生你好好相处,也希望在平时生活中我们能够不用相处得这麽复杂。”
周远志这才多少听出些门道。想是同一个剧组相处,他和柳恒沛分属不同公司又曾是竞争对手,加上柳恒澈和柳恒沛的兄弟关系,柳恒沛怕是担心会有媒体挖掘出这些背後的隐秘,到时四处宣传他们不和的消息,揪出他的老底和负面来,所以提前打了招呼,希望不论戏里戏外,都作出和睦相处的样子。
周远志开口道:“柳先生你多虑了,大家都是同事,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媒体方面我自然知道如何应对。”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柳恒沛却突然拔高了声音反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方才又按捺下去道,“我……我是真心希望和周先生你能够在生活中也成为朋友。”
周远志愣了一愣,柳恒沛说,想和他做朋友?
思绪又不自觉地被带到十四年前的那个下午,那段短短的相处後,他一直在心里把这个年轻人当做亦师亦友的存在,虽然是单方面的,後来y错阳差地喜欢了柳恒澈,甚至和他成了情人,而现在,当年他真正遇到的曾经憧憬过的这个少年却真地提出要跟他成为朋友……
只是物是人非……
“可……可以吗?”高大的青年小心翼翼地问著,收敛起了阳光般灿烂笑容的脸孔看起来有几分桀骜不驯,柳恒沛其实应该不是那种关得住的人物。
周远志终於无奈地笑了笑:“我没有把你当敌人过。”
“但不是敌人并不代表著就是朋友了!”
周远志摇摇头:“我是把朋友这个词看得很重的那种老古板,跟任何人成为朋友都不是那麽快的,而且做朋友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不是说了是就是的,慢慢来吧。”他说,又补了一句,“谢谢你这麽看得起我。”
“我从以前就一直……”柳恒沛说到这里却顿了一下,将後半句话咽了回去,“嗯,希望我们的合作和友谊都能有个良好的开端。”
周远志点点头,伸出手去,跟柳恒沛简单交握了一下。
“既然没什麽事了,我就先回去了。”他说,“柳先生再见。”
“周大哥。”柳恒沛喊住周远志,“呃,老是叫周先生太见外了,所以我……”
“还有什麽事吗?”周远志打断他。
“我哥他……现在还好吗?”柳恒沛显然问得有些心虚。
“托赖,总算是得回清白。”
“那他还会回这个圈子吗?”柳恒沛问,“我听说他在郑小姐那里做助理,之前拍戏的时候我刚好和他错过了,都没能见著面。”
周远志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柳恒沛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提了个不太受欢迎的话题。
“我只是单纯问一下,没别的意思,真的,爸爸妈妈也一直挂著他。”
“回不回来是他自己的事情,不是我说了算的。”周远志斟酌著避重就轻,“不过阿澈他现在有工作,生活也很稳定。”
“周大哥,你现在和我哥关系很好吗?你们是好朋友吗?”
周远志看了柳恒沛一眼:“柳先生,你不觉得自己问得太奇怪也太过界了吗?”
柳恒沛被噎了一下,随後尴尬地笑了笑:“对不起,是我失礼了。”他看了看手表,对周远志礼貌地颔首,“那我先走了,我们下月开机见。”
“再见。”
周远志一直目送著柳恒沛的身影消失在走道尽头,这个时候才慢慢地自x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刚刚j神紧绷著还不觉得什麽,此刻便觉得似乎腿脚都发软了。
柳恒沛刚才那个问题是什麽意思?他是看出什麽了吗?
周远志想著,想到自己和柳恒澈之间不被人知晓的关系,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个担忧的表情。他下意识地伸手抓向x口,但那里本来挂著的玉坠子已经转赠给柳恒澈了,自然只能,到一个空而已……
第十九章
周远志从公司後门出来,打算找部公车搭回家,却突然被人蒙了眼睛,一把拽到了角落里。
天承办公楼位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的地带,是许多艺术工作室的集中区,房子盖得漂亮,绿化也做得好,还人为设计了许多幽静的角落,放些小资情调的装饰品啊雕塑什麽的,意思是处处皆风景,但碰到点什麽事,就是叫天天不应的状态。
周远志冷不丁被人拖到角落里,第一反应是抢匪,正紧张著怎麽脱身,结果鼻端闻到熟悉的气息便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阿澈!”他有些愠怒地喊了一声,回答他的是青年在他唇上轻轻的一啄。
“看你要多久才发现是我。”
周远志将柳恒澈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拉下来,看到他居然真地认真在看手表:“十七秒。”说著,又笑眯眯地凑过来堵住周远志的嘴,好好地里里外外地亲了个够才放开他。
周远志吓得心脏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左右看著确定没人却还是觉得浑身发软。
“你干什麽!”刚刚才被柳恒沛的问题烦心,现在柳恒澈又来这麽一出,周远志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如果被人看到怎麽办?!”
柳恒澈本来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听到这句话,面色却沈了一沈。“看到又怎样?”
“你以前不是这麽不小心的。”周远志紧张地来回看著,无论怎麽还是不放心,总觉得角落里似乎有摄像机或是狗仔队在盯著他们。
虽然周远志不是走偶像路线的青年演员,目前也只是打开了一点点的知名度,连混个脸熟都算不上,但埋伏在天承楼下的狗仔队一直很多,只要是从这栋楼里走出来的人,只要有新闻爆点,他们才不会放过。周远志担心,柳恒澈好不容易得来的好名声和可能的前程,会莫名其妙被条花边新闻先行葬送掉。
“先回去再说。”周远志往前走了两步,发现柳恒澈没有跟上来,“怎麽了?”回头却看到青年笔直地站在暮色里,因为天光昏暗,路灯又还未亮起,使得他的表情隐没在一片暧昧混沌之中。
“阿澈?”周远志又再喊了一声,青年依然没有回答。空气里似乎有股紧绷的火药味,周远志犹豫了一下,又再喊了一声,“阿澈?”
所幸柳恒澈这次却是动了,他从昏暗中走出来,面上挂著温和干净的微笑:“嗯?”
周远志莫名地觉得松了口气,解释著:“那个,这里记者多,你要当心点。”
“嗯。”柳恒澈走到周远志身边,这次没有再做出什麽失礼的举动。
“你怎麽会突然来这里?”
“哦,来接你下班去个地方。”
因为柳恒澈捉襟见肘的财务状况,虽然郑雅涵开给他的工钱还算体面,但每个月扣掉还债的资金和生活费,柳恒澈也好,周远志也好,都是开不起车的平民一族。不过,有的时候,郑雅涵会特别恩准柳恒澈在有要事时使用她没有曝光过的一辆自备车,今天就是这种状况。
“想带你去见个旧友。”柳恒澈替周远志拉上保险带,一踩油门,向著市郊开去。周远志一直到下车才知道,他们要去的是市郊的肿瘤专科医院,要见的人是刚刚得到了国际大奖的《登台》的导演黎弈德。
柳恒澈一早已经买了水果和鲜花,周远志伸手想去拿水果篮子,却被柳恒澈往手里塞了一大束明豔色调的鲜花。
“那个重。”柳恒澈说。
周远志忍不住捧著花束对著玻璃窗看了一眼,觉得自己的表情有点不合时宜的傻兮兮的乐呵。
“小黎去年来影视基地的时候就已经查出有问题了,所以那个时候他才说拍完这部纪录片就要退出圈子。”柳恒澈一面走一面向周远志解释著自己才从摩西陆──陆泛鸿那里听来的消息。
“竟然是这样……”周远志感叹。
拜当时三人组上蹿下跳的功力所赐,周远志现在也能回想起来当时黎弈德j神满满的样子,然而现在想想,当时黎弈德确实瘦得有些不正常,只是因为他的j力一直都很充沛,所以没有人联想到那个方面。
“摩西陆说那种病存活概率很低,所以小黎当时是想把《登台》作为他人生最後的总结来做的。”柳恒澈按下电梯按钮,“黎家家境普通,一直以来因为小黎想要走这条路已经花了不少钱,可是小黎却一直没成功。”
周远志想到了自己的十多年。艺术这条道路从来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运气一p而红,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顺顺利利平步青云,若是纯粹为了赚钱而去,或许还不至於那麽难受,但如果是真心对艺术有追求,那种苦求不得的痛苦几乎是可以将人心绞碎的。事後人们常常会说什麽“苦尽甘来”,其实在“苦”的时候又有谁能确信自己真的会有等到“甘来”的一天?所以,光这仿佛遥遥无期的“苦”就埋没了多少人啊!
“小黎原先是想,拍完这部片子就算了,他也不打算治病,就想著好好地过完最後几年日子就好了,结果《登台》得奖了。”柳恒澈的语气里可以听出明显上扬的感情,显然他对黎弈德的绝处逢生也真心感到欣慰。
“这个月头的时候他终於答应接受手术,目前病情已经稳定下来。医生说他体质比较好又年轻,病情也发现得早,如果定期接受术後化疗,再配合药物,存活率可以提高到百分之七十以上。”
“太好了!”
“是啊,还要谢谢威尼斯电影节的评委。”柳恒澈感叹道。这一个奖项不仅为他柳恒澈打开了出路,也为黎弈德的生命打开了一条活路,那个j力无穷的青年因此再次有了自己想要奋斗的方向,活下去的理由。在和病魔抗争这场战争中,还能有什麽比求生意志更重要的东西呢?
柳恒澈在护士站登记了名字,和周远志一起进到病区里。前周,黎弈德已经转入普通看护病房,他们找到门牌号,正要敲门,刚好撞见一个人推门出来,柳恒澈猛然就顿住了脚步。
不仅是柳恒澈,周远志也跟著愣了一下。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穆显?”柳恒澈看了一眼门牌号,确认自己没有找错房间,但还是有些转不过弯来。
男人穿著好像亘古不变的黑色风衣,在医院里看来,更显得冰冷,但他到底还是人类。柳恒澈也好,周远志也好,都能感到他那张似乎总是带著面具的脸孔上此刻流动著的是属於人类的感情。
周远志觉得,那种感情里有担心,也有欣慰。
门开大了一些,里面探出摩西陆的脸孔,看到柳恒澈和周远志还是那样不动声色地言简意赅,但声如洪锺的声音就压低了许多。他说:“请进。”
穆显让开身子:“进去吧,小奕快睡了。”
“你怎麽会在这里?”柳恒澈g本移不动脚步。
穆显微微歪了下脑袋,这个时候又露出那种惯常在他面上出现的仿佛游离於人世之外的戏谑神情:“我为什麽不能在这里?”
“穆叔是彼得的舅父。”
“什麽?!”周远志和柳恒澈齐齐喊出声来,声音大到护士站的护士在那头恼怒地瞪了他们一眼,两人赶紧闭上嘴巴。
“有什麽奇怪的?”穆显交叠起双手,“我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总是有爹妈亲戚的。”
“还真不像……”柳恒澈在心里腹诽,忽然想起来,“等等,难道你当初就看过小黎拍的样片?”
穆显耸了下肩膀,似乎算是默认。
这才算是解开了柳恒澈心里的一个死结。这麽久以来,柳恒澈一直在想,穆显为什麽会在那次综艺节目之後事隔一年多才突然找上自己,是真的因为自己够倒霉吗?但这样一来,不就代表著这一年来他一直都在暗处关注自己,甚至……推波助澜?那也未免太可怕了!总算,事情似乎不是这样。
“我的确看过小奕拍的作品,但也一直都在观察你。”穆显却一句话就打破了柳恒澈好容易构筑起来的安心,他回头冲摩西陆点个头,“小陆,小奕这边就多劳你费心了,我还有事得先走。”
“交给我。”
穆显回过头来,来回看看捧著一大束花的周远志和提著一篮子水果的柳恒澈,最後将目光锁定在周远志面上。
“你好久没接我电话了。”他慢条斯理地说著,虽然看著周远志,但话显然是对柳恒澈说的。
柳恒澈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刚好你打来的时候,郑小姐在让我做事。”
“是吗?”
“……是,像前天那个……”
“穆先生, 我想跟你……”
周远志想著是不是应该趁机找穆显谈谈,谁想到穆显却忽然比了个“嘘”的手势。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指苍白而有力,仿佛蕴含魔力一般。
面对著这样的人,似乎不自觉地就会被他所蛊惑,所c纵!
穆显弯下腰来,凑到周远志耳边,小声却清楚地说道:“你今天见过那个当弟弟的了吧,小心他。”还没等周远志反应过来,他却已经又直起腰来。穆显转过头去,继续伸著那g枯瘦的手指,这次却是在柳恒澈手里的水果篮上戳了一下,塑料保鲜膜发出脆弱的声音被他的指头慢条斯理地勾开了一道口子,他丝毫不在意地从那个破口伸手进去掏出一颗苹果,放到嘴里咬了一口,跟著,面上露出个愉快的笑容。
“不错。”他说,“那麽,我们回头见,柳先生。”说完,便大步地走出去。
周远志目送著那个人走入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刹,那个仿佛黑暗所化的男人还对著他们晃了晃手里已经缺了一大块的苹果。他震惊又有些茫然,琢磨著穆显话里的意思,回头却看到柳恒澈用一种称不上愉快的表情望著他。
“……阿澈。”周远志这才想起来,他还没有来得及向柳恒澈提柳恒沛即将和他共同参演一部连续剧的事。
也许不是没顾得上提,而是下意识地想回避。
“你弟弟……”
“先进去再说吧。”柳恒澈却稳稳地回答,“看过小黎,回家再说。”
第二十章
“所以,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接著会和风行那边一起拍一部连续剧,也是刚刚知道会和你弟弟……会和arvelo合作。”周远志说完了,有些忐忑地看著柳恒澈。青年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件事,一时半会没有给出回应。
“如果你介意的话,我……”
“我懂了。”青年却打断了周远志接下去要说的话,他站起身来,将扔在一边沙发上的外套拿起来穿到身上。
“阿澈?”周远志马上跟著紧张地站起来,著急地说,“阿澈,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试著向杜先生回绝这件事。”
柳恒澈叹了口气,伸手按在老实巴交的男人的肩膀上:“说什麽蠢话!”他将那人勾近了一些,低头与他额头抵著额头,“你熬了十多年才签了天承,如今事业才刚起步就想自毁前程吗?”
“可是……”
“我没那麽小气。”柳恒澈伸手细细地抚著男人的脸颊。周远志的皮肤并不细腻,眼角也已经有了些细纹,这麽多年来的风霜雨雪将他由一个乡下小夥打炼成今日的成熟稳重,但他却依然不改本x的质朴和为人著想。正是这样一个人,当初抱著被甩的打算接受他孩子气一样的交往要求,那麽慎重地赠予他家传的玉坠子,却告诉他如果有一天他打算分手了,甚至不用当面归还这麽宝贵的东西。
这个傻瓜!柳恒澈想,轻轻地搂住周远志。
“傻瓜,工作是工作,私生活是私生活,我自己都没跟小沛反目,难道还会这麽来要求你?何况,不管怎样,小沛都是我血缘关系上的亲弟弟,也……是你十四年前遇见的那个人!”柳恒澈後半句话说得很稳,虽然中间有过停顿,但已经没有那夜从奥地利匆匆赶回时的慌乱和幼稚的顽固。
这样的柳恒澈是得体的,但周远志不知为什麽还是有隐隐的不安,他抓住柳恒澈问:“那麽你为什麽要走?”
柳恒澈笑起来:“你们不是很快就要开机了吗?我只是不想打扰你读剧本而已。”
周远志愣了一下,没有想到柳恒澈突然起身离开是因为这个理由。
“真的?”他依然怀疑。
柳恒澈凑过来,在周远志额上落下一吻:“真的。时间不早了,你快点洗了澡看了剧本早点睡,我也回自己那去。”他说著真地转身打算离开,但只是转了个身而已,他没能迈出步子,周远志抓著柳恒澈没有放手。
柳恒澈这次真地笑出声来:“喂,你怎麽了远志?”
周远志只是看著他,用一种狐疑和担心的眼神。他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有些闪烁,跟著慢慢地,耳朵似乎红了起来。
“远志?”
“你……”好一会,柳恒澈才听清楚自己薄脸皮的恋人轻声念叨的话,“你今晚不住这吗?”
这大概还是第一次周远志主动向柳恒澈要求过夜,或者该说,要求那件事。
柳恒澈忍不住慢慢勾起嘴角:“……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周远志的眉头皱了皱,抬起脸来,这次直截了当地问:“你……你今晚不要做吗?”他的话才说完,已经被柳恒澈猛然按倒在沙发上,温柔至极地深深吻入。
周远志听到沙发发出的叫人难为情的“嘎吱”的声响,感觉到柳恒澈的舌头轻巧灵活地逗弄著他的,彼此下身的欲望很快隔著两层布料开始互相蹭磨,柳恒澈的手摩挲著他的臀部,房间里的热度也仿佛越来越高。周远志在柳恒澈似乎要溺死人的温柔中慢慢地放下心来,等著接下来的疾风暴雨,然而柳恒澈却在与他交换完这个吻後便停了下来。
“远志……”柳恒澈伸手抚著年长恋人的头发,“远志,我很想,但是今天不行。”他一面说著,又有轻柔的吻落在周远志的额上、鼻梁上、嘴唇上。“你还有正事要做,我不想连累你。”
周远志正在浑身发软地喘气,连句话也说不完整:“阿澈……”
柳恒澈只是压在他的身上,不断温柔地轻吻著周远志──像是蝴蝶停落花间那般的轻盈与多情:“别为我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工作,这是你第二次的机会,你不能失去。”柳恒澈的声音里听得出理智的力量,两人继续紧贴著过了一阵,柳恒澈才撑起身,站起来。他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然後过来拉周远志起来。
“阿澈……”周远志觉得很难为情,好像自己满脑子只有那些东西似的。
柳恒澈看著他这样,忍不住又含住周远志的嘴唇吻了一阵:“没什麽难为情的,我早说过了,你是我的,同样,我也是你的,情人之间需要彼此是很正常的事情。”他看了一眼手表,“算了,我再陪你坐一阵,不过你要好好地看剧本,别再胡思乱想。”
周远志难得被柳恒澈反过来教训,赶紧乖乖地点了点头:“好。”
虽然之前还在为恋人的事而担心,一旦进入到工作状态,周远志就会是另一个人。柳恒澈坐在沙发上,静静看著那个此刻捧著剧本认真研读的人。
灯光洒落在周远志面上,他的侧脸看起来安静又饱含力量,像是茫茫大海中最坚定的那一盏航灯。
柳恒澈有一阵子看周远志看得著了魔,最後,他静静站起身来,掩上门离开了那间小小的屋子。周远志没有发现柳恒澈的离开,柳恒澈也不希望周远志发现了。
晚风很凉,柳恒澈却觉得自己的血y在沸腾。终於,必须到了要和柳恒沛直面的时候了!医院里穆显对周远志说的话其实并不是说给周远志听的,那是说给柳恒澈听的警告,穆显说:“你必须要进攻了,否则便会什麽也失去!”
柳恒澈掏出口袋里的手机,调出通讯录,在那个号码上犹豫了一小会,然後果断地按了呼叫。听筒里传来了彩铃的声音,那是一首女中音演唱的古早歌曲,缓慢的旋律旖旎生香,仿佛拖曳著湮灭於过去的历史风尘:“十里洋场,灯红酒绿画一地心伤,哼唱,轻摆旋转游戏间迷茫,谁,依然睁著眼口哑心盲,害怕,失去追逐那道目光……”
歌曲被打断,那边传来了接听的声音,似乎是咖啡店才有的轻音乐背景音跟著飘了过来。
“阿澈。”
“是我,”柳恒澈顿了顿,“晚上好,郑小姐。”
郑雅涵在那边似乎跟侍应生说了句话,柳恒澈听到“这边请”的话语。
“我打扰到您了吗?”
“没事。”郑雅涵坐下来,“还有一个人,等会点单。”她说完这句,方才对柳恒澈说,“只是来见个老朋友,找我有什麽事吗?”
柳恒澈微微犹疑了一下,但很快坚定下来:“郑小姐,上次您说过的话是当真的吗?”
“哪句话?”
“您说,希望我重回演艺圈,并且愿意将我介绍给鸿翔影业的事。”
郑雅涵在那边显然是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柳恒澈才听到她优美的珠玉相击般的笑声:“怎麽突然又想起这件事了?”
“因为我想回来,”柳恒澈补了一句,“越快越好。”
“你今天发生什麽事了吗?”
“有,也没有,只是我终於想通了,您说得对,我不应该那麽胆怯,我现在真心想回来!”柳恒澈问,“所以,您之前说得话还算数吗?”
“我还犯不著为这种事骗你。”郑雅涵稳稳接口,“你自己准备一下,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带你去见鸿翔的左菁。”
左菁,是鸿翔现任老资格经济中的一个。
“谢谢您,郑小姐。”柳恒澈挂断电话,再次抬头看向楼上。周远志的那间屋子窗口漏出淡淡的黄光,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出男人此刻的样子,他一定还是浑然忘我地沈浸在剧本之中,随著剧情或喜或忧。那个人并不知道,自己的恋人,就在刚才踏出了怎样重要的一步。
再也等不下去了,柳恒澈决定应战!
“这里。”郑雅涵向著前方招了招手,那边高个子黑风衣的男人便稳步走过来,坐到了对席。
“喝什麽?”
“香草n昔。”男人用冷冰冰的声音点了女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咦?”郑雅涵愣了一下,接著捂著嘴“吃吃”地笑起来,“想不到你居然喜欢那种东西?”
“我一向喜欢甜食。”穆显似乎对冷热并无大感,并没有除去外套的打算。
“服务生,麻烦一杯香草n昔,一杯伯爵n茶。”
“你不怕胖?”
“胖了我就去演杨贵妃。”郑雅涵笑眯眯地说著,“初次见面……老朋友。”
穆显往後靠了靠:“我见过你很多次。”
郑雅涵丝毫不以为忤:“我是第一次嘛!”她嘟嘴的样子简直还像个十七、八的小女孩,惹得附近几桌的男人都忍不住向她看过去。
“老实说,我还以为外界风传的恶鬼会是个三头六臂,面目狰狞的怪物什麽的,现在看看,你也不过是个人而已,长得还不错呢。”
“是大家过奖了。”穆显接了服务员端来的饮品,礼貌地为郑雅涵布好,又取了小银匙、黄糖、n油和纸巾给她,自己则直接叼了吸管啜饮起来。
“说吧,为什麽突然约我出来。”
“想找郑小姐你帮个忙。”
“哦?”
“柳恒澈现在在郑小姐你那里做事吧。”
“是又怎样?”
“我对那个人很有兴趣,想请郑小姐高抬贵手,将那个人让给我。”
郑雅涵手中的银匙敲在瓷杯上发出“叮”的一声,风情万种的女人风情万种地搅拌著杯中的红茶:“我还以为他早就是你的人了。”
“本来的确是,”穆显交叠起双手,“是我把柳恒澈从h影视基地捡出来,但他很不听话。我曾经让他模仿廖冬野接近你……”
郑雅涵的手微微迟疑了一下,但面上神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果然是你。”她说,“我查到过你的入境记录,柳恒澈出现得太突然,又是用那种方式,这个圈子里可从来没人知道廖冬野的存在,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能有这种天外一笔。”
穆显耸了耸肩,连句应对郑雅涵赞赏的谢谢都懒得说。
“我让柳恒澈接近你、勾引你,结果他却老实跟你交代说自己有个情人。”穆显的声音依然是凉凉的,似乎听不出波动,但郑雅涵却听得出那种口气里隐藏的不满,不易察觉,但凭郑雅涵的敏锐足够辨别。
“诚实是种美德。”
“接著我让他借你的手打击欧子琳,结果他却差点把自己送进了牢里。”
“我还以为那起事件也是你安排的。”
“郑小姐,我或许能花钱请个强暴犯,但可没那麽大能耐花钱找个自愿被强暴的。”穆显咬著吸管,瘦削苍白得好像吸血鬼一样的脸孔配上这个孩子气的动作显得格外怪异,“何况我可出不起郁氏贸易少东家开出的五百万赔偿数额。”
郑雅涵当时也曾试过买通受害人王小姐,但也失败了。
如果真是被雇佣,的确不会有人能够拒绝这样一笔横财。只有可能是真的受害。
“既然柳恒澈这麽不服管教,你为什麽还想要他?”
“郑小姐,听说你平时也喜欢骑马。”
“为了保持身材而已。”
“哦,不过我想你也应该懂得那种感觉,好好地坐在j致的马鞍上在马场内骑一匹温驯的驮马可没有直接在荒原上骑一匹烈马被他颠簸著不知带向何方有意思。”
“柳恒澈对你来说是匹烈马?”
穆显点点头:“特别。烈。”
郑雅涵笑起来:“哦?我却觉得他对我温驯也有礼。”她挥手,服务生马上机敏地跑过来。
“请问有什麽吩咐?”
“埋单。”
穆显马上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却又很快压了下去:“郑小姐?”
“我请你。”郑雅涵说著,伸手给了服务生远超过茶资的现金,“不用找了。”她说,转头看向穆显,“对了,既然是你把他从h影视基地捡出来,你们总该有合约吧。”
穆显闻言却脸色变了一下,之後,他咧开嘴露出个古怪的笑容:“没有,我从不跟任何人订合同,因为我相信没有人能够离得开我。”
“那就是你太自负了。”郑雅涵穿上绛红色的修身皮夹克,内里配著黑色紧身小窄裙,看起来像团明豔华美的烈火,“很遗憾地告诉你,人,我已经要下了。”她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刚刚阿澈才给我打过电话,他以後不跟你,跟我了。”
穆显猛然做了个站起的姿势,但动作只到一半却又跌了回去,他似乎是第一次落败,因而既不习惯,也格外狼狈。他可能想说什麽,但嘴唇蠕动了一阵,却什麽也没能说出口。
“说实话,我真该谢谢你的。”郑雅涵心情大好,“当年托你的福我才能顺利离成婚,而现在,你又送了这麽好的一个男人给我。”她笑著,对穆显挥挥手,“希望下次你还能给我带来更好的礼物!”
说完,她便踩著高跟鞋婀娜多姿地离去。
咖啡厅里依然放著行云流水般的轻音乐,有人在偷偷窥视那一桌上狼狈的黑衣男子。他看起来迷惘、失落、狼狈,低著头,还微微抖动著肩膀,似乎在拼命忍耐怒气带来的眼泪。虽然长得有些太冷漠,但那副可怜样到底还是让人有些为他担心。
演奏者的一曲终於结束,男人伸出颤抖著的修长的手指用力按下服务铃,服务生马上奔了过来,因为这桌的大方,小男生还以为这次又有好事。
“先生,有什麽可以帮到您的?”
“再给我上五杯n昔,香草,草莓,巧克力,香蕉还有蜜瓜,”刚才还失落万分的男人抖动著肩膀,但显然不是在忍耐眼泪,“对了还有找零,刚才的找零记得务必还给我!”他说著,终於忍耐不住地发出了轻微的、古怪的笑声。
第二十一章
“good job!”导演一锤定音,大家跟著鼓掌,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设备和道具,片场立刻被一片嘈杂所覆盖。
“我拉你起来。”穿著一身警察制服的柳恒沛冲著坐在泥地上的周远志伸出手,因为刚才的一场打斗戏,周远志摔倒在地面上,弄得一身都是砂土。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起来。”周远志撑著地面才要爬起身来,柳恒沛却忽然说了句等等,然後弯下腰来,高高的个子就这麽蹲跪在地上。
“你的鞋带散了。”他说,毫不觉得尴尬地伸手替周远志系上皮鞋鞋带,“好了,现在你可以起来了。”
周远志望著面前那张似乎毫无心机的笑脸,一时不知道说什麽好,最後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不远处忽然响起按动快门的声音,周远志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刚好被人拍了张特写。
“哟,arvelo,才几天而已,你已经跟周老师处得那麽好了?”拿著相机的记者似乎跟柳恒沛是熟识,笑眯眯地打著招呼。
“是你啊,小岳。”柳恒沛也笑著跟对方打招呼,“来探班也不跟我说一声。”
“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是没空理我们这些狗仔?”
“瞧你说的跟真的一样,你们这些大报的大爷我还怕请不来呢,再说咱俩什麽关系,我还能不理你?”柳恒沛一把揽住正要离开的周远志,将他拉到身边,“周老师,来,我给你介绍,这是《b城娱乐周刊》娱乐版的主笔岳小飞。”
岳小飞笑著对周远志伸出手来:“你好周老师,初次见面,我叫岳小飞,是岳飞将军的八十三代世孙。”
“哦,你好,岳先生,我是周远志。”
岳小飞冷不丁地哈哈大笑起来:“周老师你真是……真是太可爱了!”
周远志还没被个陌生人,还是个男人这麽形容过,一下子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错。还是柳恒沛来帮他解围:“你小子胡说什麽,你以为周老师是我这种厚脸皮吗,开玩笑也别开到他头上去,不尊重。”
岳小飞方才收敛了油嘴滑舌的口气道:“对不住,周老师,跟你开玩笑呢,岳小飞是我笔名,我姓张,真名叫张峰。”他说著递上来一张名片,“这是我名片,回头有什麽消息要报道,您可以随时找我,arvelo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
“怪不得跑得不见人影,原来上这儿交朋友来了。”
凭空里有人闲闲c了一句,岳小飞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换了副笑脸:“哟,殷大少爷,我这不是看你忙著卸妆才过来随便转转吗?”
殷莫离斜瞥了柳恒沛一眼,伸手就将周远志一把拉了过来,藏到身後。
“我周大哥的玩笑你也敢开,你还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呀,怪不得人家玉女小秋香看得上你。”
“哎哟,祖宗少爷,您别埋汰我了,那是误会、误会!”
看岳小飞一副求爷爷告样子,周远志忍不住也觉得有些好笑起来。他还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记者,岳小飞似乎是个很有声望也很吃得开的名记。
“呐,不跟你们开玩笑,我这回真是特意来采访你们这个组的,要跟三天才走呢。”
“你还担心谁赶你走不成?”
“我真担心殷大少爷你看我不顺眼赶我走。”
“你要把罩子放亮点谁会没事轰你?”殷莫离和岳小飞你一言我一语地像是快速问答,倒是柳恒沛这会被晾在一边。不过他也不著恼,只是笑眯眯地看著他们两人你来我往,偶尔看看周远志,对他微微一笑。
忽听听到不远地方有人在喊:“arvelo!arvelo!”周远志看过去,发现是七八个女影迷挥舞著手里的花束和礼物,向著柳恒沛招手。
“失陪一下。”柳恒沛冲他们点了个头,向那几个女孩子走过去。女孩子们顿时发出兴奋的喊声,简直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几人将柳恒沛团团围在中间,又是送礼又是合影的。
“他倒还挺受欢迎。”殷莫离“嗤”了一声,显然对柳恒沛很不屑。
岳小飞脸上露出个狡黠的微笑:“咳,怎麽比得上殷少爷你人气足!”
“省省吧你。”殷莫离在岳小飞额头上狠狠敲了一下,“挑拨离间造新闻这套我还以为你不屑用呢!”
“哎呀殷少爷,你下手太重。”
殷莫离拉过周远志:“周大哥我们走。”才走出几步,就听得远处有一群人在喊:“殷莫离,我看到殷莫离了,他在那边!”
“对不住周大哥,我先走一步!”殷莫离“花容失色”,扔下周远志,飞也似地逃进保姆车,发动引擎,朝著片场外蹿去。
岳小飞笑嘻嘻地拍拍惊呆了的周远志的肩膀:“周老师,慢慢你就习惯了。”
周远志觉得,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不会习惯。
经纪人杜若朝周远志挥挥手:“周大哥,晚上你没戏可以先回宾馆休息会,晚饭我安排了宾馆送餐上来,莫离有夜戏,我要跟著他,就不陪你了。”
“没关系。”周远志理解地点点头,“希望你们顺利。”
“好。”
周远志正要离开片场,忽然听得有个女孩子的声音在背後怯怯地喊了一声:“请问……”
周远志转过身去,看到两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一个看起来x子很温婉,另一个就外向一些。那个外向的问道:“请问您是周远志周老师吗?”
周远志虽然疑惑,还是点了点头:“是我,你们是?”
两个女孩的脸上顿时露出了“太好了”的笑容,朝著周远志飞快地跑过来:“周老师,我叫vivi,她叫小玉,我们是你的影迷。”
“影迷?”话筒那头的柳恒澈发出了爽朗的笑声,“我的远志也终於有自己的影迷了。”
周远志不好意思地抚著那个深蓝色的礼物袋:“她们真的太好了,因为听说我膝盖以前受过伤,还特地织了膝套给我,让我冬天戴著防寒。”
“嗯,”柳恒澈在那头佯装生气,“看起来你很喜欢那份礼物,我有点吃醋了。”
周远志哑然失笑:“你说什麽,她们两个只是好心罢了。”
“可我还是有点生气。”柳恒澈坐到沙发上,想象著周远志离开前坐在这里的样子。他看书时的侧脸,手捧著茶杯的样子,还有那副专注的神情。他不知道自己会这麽想周远志,会这样越来越爱周远志,爱到他才刚离开两星期而已,他就已经忍不住要进到他的家里,看著他生活的地方,著他使用的东西才能让自己不至於因为思念而发了狂──尤其是当他想到柳恒沛正在和周远志在一起的时候。
“以前你只是属於我一个人的,可是慢慢的,却会有其他人来跟我抢你,就像今天这两个女孩子一样,以後一定还会越来越多,所以我生气。”
柳恒澈的情话依然能轻易地让周远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他不知道该说什麽好,只好难为情地听著,实在听不下去了才尴尬地转移话题:“阿澈,你跟鸿翔那边怎麽样了?”
“……嗯,挺好啊,我正在看剧本,大概过一阵子就要进组拍摄了。”
“真的?”周远志惊喜地喊出声来,“电影还是电视剧?什麽角色?”
“电影,一部纯爱片,预计明年上半年上映。”
“太好了!多亏郑小姐肯帮你,你以後一定要努力啊,阿澈!”周远志实在高兴得不行,几乎想要告诉每个人他的喜悦。柳恒澈在两星期前因为郑雅涵的帮忙终於能够摆脱穆显,事业上也出现了机会,正在和鸿翔洽谈签约的事,现在竟然就能接拍影片了,还能有比这更好的消息吗?
这是真正的否极泰来!
“我知道。”柳恒澈说,“他……小沛有没有怎样?”
周远志微愣了一下。自从进组以来,柳恒沛一直对他很客气友好,没有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但似乎是奔著要跟他做朋友的目的,柳恒沛也一直跟他跟得挺紧,但这或许只是为了宣传片子的缘故,甚至只是他的自我意识过剩而已。
“也挺好的吧,我们除了拍戏,没什麽接触。”
“是吗?”
“嗯,因为莫离不喜欢他。”
柳恒澈在那边噎了一下:“殷莫离还一直缠著你?”
周远志暗道了一声不妙,解释著:“我们跟一个经纪人,自然见面的机会多。”
“哦?”
“阿澈,你别胡思乱想,莫离有喜欢的人了。”周远志没有跟柳恒澈提过殷莫离的秘密,只是为了让他那个喜欢胡思乱想的年轻恋人放心,向他说起过殷莫离其实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哼。”柳恒澈在那头哼了一声,十足的孩子气,“反正你也给我防著那家夥点,他的名声太差了。”
周远志无奈地笑道:“是是是,我知道了。”
两人又再闲聊了一阵,柳恒澈因为还要出去,所以便收了线。
周远志挂了电话,只觉得心情无比舒畅。今天他第一次有了影迷还收到了她们送的礼物,柳恒澈的事业也正式有了转机,周远志开心得几乎要失态。他正想著是不是出门去买点夜宵替片场的殷莫离他们送去,顺便在旁边观摩学习,门铃忽然就响了。
周远志从猫眼里看了一眼,愣了愣,将门打开一条缝。
“晚上好,周老师。”柳恒沛衣冠楚楚地站在门口,“片场提前收工了,我来接你出去和大家一起吃夜宵。”
“不是不想帮你,雅涵。”鸿翔的艺人总监司徒优雅地搅拌著杯中的咖啡,“你也知道我们这行的难处。鸿翔是很大,可鸿翔的艺人也多,公司里多少人熬了十多年还没等到出头机会,你让我随便空降一个男主角谁肯服?”
“我不管你怎麽摆平那些人,阿澈的能力和资历是摆在那里的,相信你司徒也不是不爱赚钱的人,不管等多少年,不能赚钱的自然永远没有出头的一天。”
“是,我知。”司徒抿了一口咖啡,“柳先生的确是有能力有才气,我也看了《登台》,看过他以前的片子,但你也要体谅我才行,呐,jacky、hugo和小风三个就已经够我头疼,三个男人一台戏啊,天天吵得不可开交,你戏多一部他通告多一条,偏偏sion还要挖see那个叫什麽……”
“lynn。”
“对,挖lynn过来,你知道我有多头疼吗,这个要上位,那个也不能落下,资源机会统共就这麽点,谁也不能轻易得罪,我都快愁死了,哪一晚能睡个好觉?”司徒从粉红色的水晶烟盒里抽出一g细长的女士香烟,柳恒澈起身,微微弯腰替她点了火。
“谢谢,柳先生。”司徒对柳恒澈露出一个状似真诚的笑容。
“那你到底是帮呢还是不帮?”
“帮我是一定会帮,不说我们俩这麽多年的交情,就凭你今天对我开了这个口,我怎麽也得帮你这个忙是不是?只不过呢,你让我现在就签下柳先生,这一点我就一时半会做不到了。”
“你的意思是?”
“既然要力捧当然一定要拿出让上面信服的东西来,我是想,我可以先推荐柳先生参演公司接下来要拍摄的一部影片。呐,总之先让上头慢慢对柳先生积攒点好印象,等到他们觉得柳先生是不可或缺的人才了,到时候,我再去老吴那边吹吹风,相信会有更好的结果,你说是不是?”
“什麽影片?”
“放心,不是什麽乱七八糟的小成本喜剧片,是部纯爱片,卡司团队都是一流的。”
纯爱片……柳恒澈冷冷一笑,片子的确是主打纯爱唯美的青春浪漫爱情片,但他既不是主角也不是配角,他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小龙套。
演什麽?
一个试图强暴女主角的强奸犯。
还有比这更大的羞辱和更巧妙的拒绝方式吗?
“既然柳先生之前的强暴事件闹得轰轰烈烈,我想饰演这个角色一定会引起新闻话题,到时候我再安排几场采访,请柳先生谈谈那次事件对自己的影响和接演这个角色的感受,想必会吸引相当多人的关注。”
“雅涵,你可别生气,说真的,这部片子的卡司团队真的是一流的,加上柳先生这麽多年都在演偶像剧,演正面角色,你不觉得突然让他演一个奸角会很引人注目吗?何况还是和女主角直接演对手戏。”
就在郑雅涵无比生气,几乎拂袖而去的时候,柳恒澈却平心静气地清楚回答:“好,我接。”
柳恒澈站起身来,看向放在桌面上的剧本,剧本有两本,摊开的那本上属於他的戏只有两场,加起来不超过十分锺,台词,三句。
“你叫啊!”“我杀了你!”以及临死前的一声惨叫。
电话响起来,柳恒澈按下了通话键。
“柳先生,事情进行得顺利吗?”那头是穆显的声音,依然古怪而冰冷。
“如你所料。”
“good ck”
柳恒澈收了线,将摊开的剧本丢入了垃圾桶,继续翻看穆显在半年前就给他的另一本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