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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造一双 作者:澜沧
第五回 大婚(上)
就这麽一路相安地经过五日,迎亲大队终於到达了龙腾的都城。
云天远远就看见那座城池宏伟得出奇,高大巍峨的城墙绵延数里,古朴而庄重,蕴含著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让人心甘情愿为它的壮丽惊叹、臣服。
之前见到的凤翔皇城虽然也是一派富丽堂皇,但是今天看到龙腾,他才明白凤翔为什麽会一败涂地。
难怪历史上有那麽多人为了皇位不惜拼出一条血路──将这般瑰丽壮美的天下纳入掌中,的确是致命的诱惑!
队伍加快速度前行,最终停在了城门口。
魏振山前去让守卫放行,闫四在马车外道:“中皇公子,再过两道门便能见到王爷了,不过龙腾有个规矩,新婚夫妻洞房前不得见面,劳烦公子先披上盖头。”
云天嘴角狂抽:“你说那块红布?搞笑!”
闫四也知道让男人穿著嫁衣未免有些难堪,便默默地将一个方形锦盒递了进去。
云天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整整齐齐放著一套红色盛装。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他使小x子了,云天只得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那套红衣穿在身上,真是自己都不好意思看自己。
宁王娶妻本来就是大事,加上他之前经过刻意造势宣传,於是全城百姓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云天的出嫁队伍一进城门,便听到一阵接一阵潮水般的人声,有人喧哗有人欢呼,还有人起哄,大多是在祝福他们百年好合、白头偕老之类的。
云天简直哭笑不得,两个男人放在现代也很难共同走到老,何况是古代?按照魏振山之前所说,宁王似乎本来打算娶一个姓锺的小姐,现在倒好,叫自己这个男人坐了正妻的位子,他不想办法整死自己就不错了,还百年好合呢!这不是笑话嘛!
──不过有这麽多人愿意祝福赵海倾,看来他在京中名望真的很不错呢。
都城分为四层,最中心是戒备森严的皇g,第二层是大臣们的府邸,第三层是家境较好的富商以及官家开设的生意场所诸如布庄、酒楼、粮店之类,第四层则是平民百姓的住所了,条件虽比不上前三层,但却最为热闹繁荣。
赵海倾此时就骑著马站在第二层城墙处,远远望著前方。
官家的地盘,寻常百姓自然进不来,因此这里远远不如外城热闹,只有一群家丁仆役列队站在他身旁,等待著王府未来的另一个主子。
日头当空,赵海倾神情淡然,脸上既看不到成婚的喜悦,也看不到娶一个男子为妻的愤然,平静的就好像今天成亲的人并不是他。
这时,街边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
这是京中贵族女子中近来流行的香车,配著一匹漂亮小马,装饰著铃铛彩绦,十分俏丽可爱。
赵海倾心中微微一动,回过头去。
车子就停在他身後不远处,从里头走下两名姑娘,一名容颜豔丽、气质高贵,另一名娇小玲珑,清秀可人。
为首那姑娘约莫十六岁,身著一袭淡雅的翡翠烟罗衫,年纪轻轻却已出落得极为美豔动人,加上她眉宇间一股天生傲气,正如同那高岭之花,令人望而自惭。
赵海倾纵身下马,微笑道:“锺小姐。”
锺灵秀眉微蹙,打量著赵海倾身後的阵仗,低声道:“王爷可是在这里迎亲?”
赵海倾道:“正是。”
锺灵神色不甘,可出於官家小姐的尊严又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吵闹,她暗暗咬著牙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小女儿家彷徨又无措的神情格外惹人心怜。
赵海倾吁了口气,和煦地说:“锺小姐,天气炎热,你还是回车里去吧,有事可以改日再……”
“赵大哥!”锺灵终於忍不住出声,“你……你当真要娶那个皇子?我们明明说好的……我送你的玉佩你也收下了,我以为你……”
她越说越心酸,妩媚的大眼睛里凝了一层水雾,凄然又朦胧,纵是铁石心肠也要为这样的神情软化。
赵海倾看著这原本极有可能成为自己妻子的少女,心中歉疚,却又无可奈何。
他知道锺灵倾心於自己,也暗示过对方他会请求皇上指婚,可赵海倾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上竟抢先一步定了他的婚事,事到如今,他又有什麽权力反对?
赵海倾天生是个闷槌,不会说什麽安慰人的话,竟然就那麽眼睁睁看著锺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二人就这麽一个哭一个看,周围的下人大气也不敢出一个,於是整个街口都弥漫著锺小姐凄恻的嘤嘤声,搞的这气氛不像迎亲,倒像是送葬。
赵海倾实在束手无策,正要安抚她两句时,却忽然听见一阵车马辚辚的声音。
“好了,别哭了,瞧你眼睛红成了什麽样子。”赵海倾淡淡一笑,“大哥明晚成亲,你若是愿意,就来喝杯喜酒,若不愿意,大哥就派人把喜糖送去你家,可好?”
“我才不要什麽喜糖!”锺灵恨恨地跺了一下脚,“我与王爷相识一场,王爷大婚,这喜酒我是无论如何也要喝的。”她抹去眼泪,又恢复了之前倔强的模样,看向那远远行来的一群人。
闫四和魏振山带著送嫁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王府的迎亲队走去,看见锺灵时,两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觑地想:她怎麽来了?明知道王爷在这里接新娘,还故意来找不痛快?
双方碰面,赵海倾再没工夫理会锺灵,他整理了一下心神,朝云天所乘的马车走去。正要撩起珠帘时,里头却猛地伸出一只手,正好撞在赵海倾手掌上,於是便听那人发出“嗷”的一声怪叫!
那红衣霞披的少年非常没有形象地狂甩著胳膊:“这谁啊?练过铁砂掌!?嘶……手要断了……”
赵海倾:“……”
闫四、魏振山:“……”
赵海倾哂然道:“王妃打招呼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闫四和魏振山都抖著肩膀,其他人也纷纷莞尔,只有锺灵怔怔地望著这边,好似丢了魂魄一般。
身边的丫鬟有些担心,惴惴地说:“小姐,不然我们先回去吧,明日再去王爷府上……”
锺灵仿佛没听见她的话,依旧像个木偶似地站在原地,丫鬟见状也不敢多言,只得敛眉低目地陪著她在这里伤心。
云天乍一听见赵海倾低沈浑厚的声音,微微一愣,小声道:“骁骑将军?”──哇,他赚到了,这家夥声音可真他娘的x感!
“是。”
云天得到回应,登时觉得浑身都怪怪的,一想到这人从今天开始就是他的丈夫,他的舌头就有点打结:“呃,那个,你好……咳,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赵海倾顿了顿,颇感滑稽:“本王还没见到王妃的面。”
云天顶著盖头,也看不见赵海倾长什麽样子,他正茫然地不知道该做什麽该说什麽时,却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对方握住了。
赵海倾的手温热而干燥,力道不轻不重,令人十分安心。云天有些出神地被他扶下马车,接著听见他对旁人说:“送王妃上轿。”
锺灵看著那一身盛装的少年坐进了王府迎亲的大红花轿,眼泪再次忍不住涌了出来。
“……回宰相府!”
她猛地转身快步向自己的马车走去,丫鬟连忙跟上,二人转瞬消失在街道拐角处。
再说说这边厢。
锺宰相见心肝女儿愁容满面地回了家,又是气愤又是心疼,“你看看你看看,叫你不要去你偏不听,这下可好,惹了一脸眼泪回来!”
锺夫人将锺灵拉进怀里轻言安慰,“乖乖哟,你说你做什麽非要去找气受,天底下的好男儿又不是只有宁王爷一人,京中未婚的优秀公子比比皆是,咱们灵儿漂亮聪慧,还愁找不到好夫婿?”
锺宰相一甩袖袍,愤愤道:“你说的这是什麽话!灵儿又不是嫁不出去!”
锺夫人也气得有些口不择言:“你还敢说?若不是你这当爹的挑剔,女儿又何必只拴在宁王身上!常、叶两家的世子哪个不是人品家世一流?就因为你的关系,如今连提都不敢提起咱们锺家!”
锺宰相自知理亏,懊恼又後悔地说:“我怎会知道宁王竟然……他已收了灵儿的麟纹玉环佩,就已经是咱们锺家的半个女婿了,哪料到陛下竟将一个男子指给他……”
锺灵在母亲怀里哭够了本,方才抬起泪眼哽咽道:“终归那皇子是个男儿,王爷定不会只娶他一人,我……”
“你什麽你?难道你还想去做侧妃不成!我不同意!”锺宰相吹胡子瞪眼,“我锺家的女儿必须做正妻,哪有低人一等的道理!”
锺灵心高气傲惯了,也不甘愿做小,可她对赵海倾一片真心,又不想看著赵海倾再纳别的女子为妾。
锺夫人拍了拍女儿的背,叹道:“心肝,快回房歇著吧,娘叫膳房给你炖碗金丝燕窝粥可好?”
锺灵走後,锺宰相才将袖里的喜帖掏出来,“罢了……帝命难违,王爷也有他的无奈之处,你去叫人准备贺礼,明日还得去王爷府上贺喜。”
锺夫人抹抹眼睛,点了点头。
就在宰相府一片愁云惨雾的时候,宁王府里却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婚庆的场地早就布置好了,赵海倾的寝房也换了红帐鸳鸯被,他将云天接回府後,便安顿在了後院的一间屋子里,之後再没过问。
云天将盖头顶了许久,早就觉得呼吸不畅快,等屋里一清静下来,他就扯了盖头深吸几口气,打量一番周围环境。
不多时,两名婢女和一名清秀小厮前来问安,为首那年长些的婢女冷冰冰地说:“王妃初来乍到,许多事情还不了解,这二人唤作明书、慧玉,以後便由他们服侍王妃。”
云天点点头,道:“谢谢。”
那婢女愣了一下,立即道:“王妃无须客气。”
云天心想在古代是没有上位者跟下位者道谢的习惯的,就挠了挠头发,看向那对少年少女。
二人年纪不大,都是唇红齿白的模样,云天正愁没有人可以跟自己说话,便高兴地把他们叫到身边,抬眼端详他们,盘算著回头送他们一些有趣的小玩意。
那叫做明书的少年胆子大些,回视了云天一眼,微微一呆,脸上分明有些惊豔。
“王妃……长得真好看。”明书忍不住道。
那年长婢女一听这话,顿时厉声喝道:“放肆!”
夸赞容貌的话若是由那少女说出来就没什麽不妥的,可云天是王爷的老婆,明书虽然年轻可毕竟是男子,这话说起来就难免有点调戏的意味。
云天见明书吓得瑟瑟发抖,连忙打圆场:“这位大婶……咳,大姐不要生气,都是男人,夸一夸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大姐没事儿就先出去吧,我有话和他们说。”
年长婢女又瞪了明书一眼,这才对云天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明书感激地小声道:“多谢王妃。”
云天拍拍身边的位置,道:“来,你们过来坐。”
明书和慧玉哪敢坐在他身旁,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地:“使不得,使不得……”
云天妥协道:“那好吧,你们去坐那边的凳子。”
明书和慧玉还是不敢坐,直到云天摆了脸色,他们才惴惴不安地在凳子上沾了半个屁股。
三人年纪相仿,云天又十分亲切,聊了不久後,明书和慧玉就已经把他当做了无话不谈的小哥哥,给云天讲了许多龙腾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
有了两个小朋友,云天心里轻松了很多,可一想到明天他就要和宁王举行婚礼,他还是觉得脑中仿佛压了块沈甸甸的大石头,x口也好像七上八下地吊著一个水桶,很不舒坦。
云天下意识地挠著床单,问道:“你们王爷长什麽样?帅还是丑?或者不帅不丑?”
明书和慧玉相视一眼,笑道:“‘帅’是什麽意思?王妃若好奇王爷的长相,明晚不就知道了,何必问我们呢?”说完後吃吃笑起来,脸颊还微微发红。
云天脑中嗡了一声,这才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还有一关要闯,那就是:
──洞、房、花、烛、夜!
老天!他居然忘记了这麽重要的事!怎麽办怎麽办,他们洞房的时候是不是要上床?他、他难道要被人那个那个?这这这……面还没见过,就要抱在一块儿滚床单?!万一那王爷长得太丑,他就把灯……不,把蜡烛吹了,至少王爷的声音很不错,还能聊以慰藉……
云天乱七八糟意y了一通,忽然看见明书和慧玉忍著笑看自己,登时不好意思起来:“你们俩小家夥想啥呢?正经点正经点!别人床上的事情不要乱猜……”
慧玉脸颊更红,无辜地说:“王妃,慧玉只是觉得您表情有趣,并没有……想那方面的事……”
云天:“……”
第五回.大婚(中)
不管云天怎麽不淡定,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就站在富丽堂皇的宁王府大厅里和自己面都没见过的“丈夫”拜了堂成了亲,之後就坐在婚房里等待老公“临幸”。
门外灯火荧煌,隐约还能听到远方传来觥筹交错的声音。云天只在婚礼前吃了些点心垫肚子,这半天时间过去,他滴水未进,早就饿的脑袋发晕腿脚发软,只想好好吃顿饱饭。
“娘的……结婚真受罪,搞不懂为毛那麽多人喜欢结婚!”
云天岔著腿坐在桌前,撩起繁复厚重的下袍,拿起一个水果大大啃了几口。
将桌上的食物全部解决後,他又拿起白玉酒壶,正打算喝时,却忽然想到这玩意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合卺酒,要夫妻两人一起喝的,他要是先喝了,保不齐那宁王会怎麽发火呢,还是忍忍吧。
吃完东西总算没那麽难过了,云天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没过多久就泛起困来。
他将枕头想象成宁王的模样,自作风流地说:“小美人,不是为夫不等你,为夫实在瞌睡啊……”
──要不然,他就先睡一阵子?只要宁王回房前醒来就可以了……
云天这麽想著,便心安理得地闭上眼睛,舒服地倒下去。
於是赵海倾进门後,看到的就是这麽一个丢下新婚丈夫呼呼大睡的新娘。
他站在床前无语半晌,叹了口气。
红绡帐暖,一室旖旎。
云天睡得香甜,白皙的脸庞在烛火映照下如同美玉雕凿一般。他正处於这样一个青涩而模糊的年纪,既没有小孩的幼稚,也没有成年男子的挺拔,而是清俊疏朗得像一弯皎月,裹在红如烈火的婚服中,仿佛一具等人采撷的祭品。
宁王坐在床边,抚了抚云天的头发。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不好男色,也不由为这样美丽的景致恍了心神。
赵海倾并不喜欢云天,可喜欢和欣赏是两码事,他可以在厌恶这个身为男子的王妃的同时……享用他的美貌。
“王妃,醒醒。”赵海倾轻柔地唤道。
云天咕哝一声,翻了个身背对著赵海倾,继续睡。
赵海倾眉心微微一皱,扳住他的肩膀,稍一使力,便硬生生将云天从睡梦中拉了起来。
睡觉被人打断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云天只觉得肩上一阵钝痛,立时几乎崩溃地叫道:“你大爷……!”
待他睁开眼睛看清来人,骤然便将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赵海倾似笑非笑:“王妃,睡得可好?”
云天愣愣地点头:“好,好……你不叫我醒来的话就更好了……不,我是说,呃……你比我想象的好看一些。”
赵海倾眉目俊朗英挺,身形颀长俊健,也许是穿著婚服的关系,他身上丝毫看不出武将的chu犷豪迈,倒像一名风流美郎君,令云天十分意外。
赵海倾听了云天的话,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王妃与本王初次见面,就是想说这个?”
“……”不然我还能说啥?王爷咱们快脱衣服办正事?云天风中凌乱地想。
赵海倾瞄一眼他x口处露出来的一截锁骨,悠然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爱妃不要浪费了这大好时光。”
云天仿佛过电似地一抖,飞快地摆著手叫道:“等等等等一下!在下有话要说!”
宁王疑惑道:“什麽?”
“王爷可好男风?”
“不曾接触过,本王也不知道会不会好。”
“……咳,这个,王爷最好三思啊!”云天煞有介事道,“很多男人,一旦弯了就直不回去了,王爷以後可是要传宗接代的,千万不要在这条歪路上一去不回……”
他不提“传宗接代”还好,一提,无异於踩了赵海倾的痛处。
赵海倾握住云天手腕,一对乌黑的眸子像是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爱妃这麽说,本王就无法苟同了,你我如今既为夫妻,自然要行夫妻之事,与男女又有什麽干系?”
云天被他压制住,g本就无力反抗,眼见赵海倾开始脱衣服,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王爷,交交交杯酒还没喝呢……!”
赵海倾一顿,笑道:“你不说本王差点忘记了。”他直起身子走到桌前,倒了两杯酒,忽地发现桌上杯盘狼藉,所有点心都已被扫荡一空。
他回头看向云天,问道:“爱妃可是饿了?”
云天点头:“这大半天了啥都没吃,当然饿。”
赵海倾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忽地一软,像是被猫爪轻轻挠了一下。
云天等了许久,不见赵海倾有什麽动作,便诧异地问:“酒还喝不喝了?”
赵海倾回头道:“不喝了,你不曾进食,喝酒伤胃,我叫人拿碗粥给你。”
云天更加意外:“你还挺好心的嘛……”
赵海倾笑了笑:“这是自然,爱妃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不是麽?”
“……”云天抓狂了,将他从明书那里听来的口头禅活学活用,“王爷,使不得……”
“嘘,”宁王的表情已隐约有些不耐烦,“爱妃,别胡闹,否则……”
云天惊恐地瞪大眼睛,只见对方伸出指头在自己身上一点,他便说不出话来了。
──这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点哑x?!我擦!骁骑将军你心肠太黑了吧!你这样也算是他们口中顶天立地的正人君子?!闫四,你的眼神一定是出了毛病!快去点眼药水啊混蛋!
云天欲哭无泪地被灌了一碗粥,接著赵海倾将他打横抱起,扔在床上,紧跟著也爬上去,一甩手将红帐放下来。
暖橙色的烛光下,少年的衣襟早已被磨蹭得松松垮垮。修长的颈子下是一片不经意露出的洁白x膛,正微微起伏著,隐约可以看到两粒颜色浅淡的r珠一上一下,诱人无比。
赵海倾的眼睛渐渐染上晦暗不明的色彩,云天上辈子是享受过鱼水之欢的男人,自然知道对方这个眼神意味著什麽。
他今晚……大概要交待在这里了。
云天有些难堪地闭上眼睛。
第五回.大婚(下)
赵海倾看到他万念俱灰的表情,好笑地解了他的哑x:“本王一定温柔,爱妃不用这麽……誓死如归。” 他裸著j健的x膛逼近,气息火热,柳絮似地呼在云天脸上,撩人得紧。
云天第一次被人以这种几乎是强暴的状态压在身下,又气又窘,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拒绝宁王。
现在的时间:大喜之夜。场合:洞房。
该干嘛?上床来一发呗!
──说起来这时间场合都是百分之百兼容於这等龌龊之事啊!当人家老婆的哪有在新婚之夜不让人上的道理!
赵海倾觉得云天很有意思,像一只被人强行按在水里的小猫,不由得生出了一点黑暗心思。
云天不是女子,他在床上便少了几分顾忌。赵海倾大喇喇地将云天的手按在自己小腹处,慢慢向下,直至隔著衣服触碰到那火热的硬挺。
“本王知道爱妃车舟劳顿,是该好好歇息,可本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
云天好似触电一般缩回手来,红著脸别过眼睛强作镇定道:“王爷,撸撸更健康,小的实在困了,求王爷开恩让我合个眼……”
赵海倾笑了笑,附在云天耳边,用微微喑哑的声音道:“大喜之夜,爱妃竟让本王自己动手?”
云天在心里权衡一番,退让道:“……如果你答应不上我的话,我就帮你。”
宁王挑了挑眉,道:“如此也好。”
云天解开他的衣服,看到赵海倾昂扬的欲望时,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食色乃天x也,何况云天本来就喜欢男人。赵海倾容貌英俊,身材j壮,连腿间这个东西也长得非常完美,颀长笔直,令他心跳顿时快了几分。
云天自打穿越以後就没沾过男色,此刻一个活色生香的美男子就裸著身体坐在他面前,又是他名义上的“丈夫”,他又不是柳下惠,哪里忍得住这种诱惑。
“爱妃怎麽还不动手?”赵海倾好整以暇道。
云天打了个激灵,道:“哦,那、那我不客气了。”
他说完以後发现自己的用词有点问题,想改又不知道怎麽说才合适,便索x不管它,一手抓住了赵海倾的下身。
赵海倾常年行军,极少与女子发生关系,有需求时大多是自己解决。今日却不同以往,他成了亲,娶了个仙童一般好看的男妻,虽然这老婆中看不中用,可当云天红著脸半羞半嗔地瞟向他时,他还是觉得下腹不由自主地火热起来。
都说男人是下半身动物,果然不错。云天暗自腹诽。
他从前交过几个男友,又从来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加上他阅遍gv,经验深厚,手上自然是有些功夫的。赵海倾不曾研究过房中韵事,也没见识过云天这些花样,当即觉得有些刺激难忍,不由握住了云天的肩膀。
云天用指尖用力蹭了一下顶端,将那里泌出的滑腻汁y抹在j柱上,又温柔地捏弄几下,得意地问:“王爷快到了?”
赵海倾俯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笑道:“还能坚持一阵。”
云天闻言,较劲一般地动起来,上下左右无微不至地“关照”著赵海倾腿间那物事,几乎将所有的经验都用上了。
宁王的呼吸越来越chu重,就在即将爆发的前一刻,他却猛地将云天一把推倒,拾起旁边的腰带将云天双手捆了起来!
云天瞠目结舌:“不是吧你!第一天就玩这麽重口味的捆绑!咱们明明说好不做这个的!”
赵海倾不明就里地反问:“何时说过?”
“就在刚才!你记x太差了!”
赵海倾一脸正直:“我记得爱妃说,如果我不上你,你就用手帮我?”
“……对啊!”
宁王颇无辜地耸耸肩:“可我还没出来,你算不得帮了我。”
“那是因为被你打断了!”
“爱妃未曾说过不许本王反抗。”
“……”云天恨不得抽他一耳光,“你这个人,简直毫无信用……”
赵海倾不置可否,理所当然地握住云天的欲望,学著他的手法套弄起来。
宁王常年手握兵器,指间带了一层薄茧,云天被他刺激得脸庞发热,可又无法拒绝这种强硬的温柔。
赵海倾一手抚慰云天,另一手在他身上四处游走,云天许久没有经历过情事,本来就经不起挑逗,被他这麽一,胯下迅速地硬了起来。
“爱妃等不及了?”赵海倾调笑著将一g指头探了进去,云天咬紧牙关骤然一颤,不由自主地缩紧内壁。
那火热的地方绵绵密密地缠著手指,如同一张小嘴吮吸著一般,赵海倾吁了口气,缓缓抽c,直到那里容下他三指,才猛地抽出来,将自己的欲望抵在入口处,缓慢而坚定地挺了进去。
云天张开嘴发出一声急喘,手指痉挛地抓住赵海倾结实有力的臂膀。
……很疼。就算曾经有过经验,可对於这具身体来说还是第一次,他完全适应不了赵海倾强硬的动作。
那东西像一杆硬杵一样凿开云天的身子,丝毫谈不上温柔。他痛得冷汗都渗了出来,嘴唇以r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原本粉润的颜色,变得苍白骇人。
“呃啊……你……你先出去……啊……!”
“怎麽,痛?”赵海倾目光深沈,抚了抚他汗湿的鬓角。
云天艰难地点点头,:“你那里……应该再缩小两圈……呃……”
赵海倾啼笑皆非:“此物大了才能叫你爽快,你却巴不得它变小。”
云天头脑混乱,只觉得这个宁王下流无耻,g本不是闫四口中那正直的好好先生,顿时觉得自己被坑了。
赵海倾腰力强健,一顶一抽间慢慢让云天逐渐缓解了疼痛,云天对於男子间的情事也不陌生,慢慢地找到窍门去配合他,甚至抬起双腿环在他腰上,以此来减轻初次承欢的不适。如此虽谈不上爽快,但总归没那麽难受了。
赵海倾胯下耸动,心智却是一片清明。
──云天的态度丝毫不像第一次与男子结合,莫非他在自己之前有过别的男人?
虽然知道皇家的男儿开荤都早,云天不是处子也情有可原,但赵海倾依旧觉得心里十分不舒服。
他用力顶了几下,云天的喘息瞬间拔高,失神地望著自己。
这个表情非常x感,赵海倾纵是不好男风也禁不住想要狠狠欺负他,可一想到还有别人见过云天这副模样,他登时又觉得没什麽兴致了。
情事结束後,赵海倾也没有理会腰酸背痛的云天,径自翻身睡了过去。
云天不是娇生惯养的人,闻到赵海倾身上还有酒气,知道他今夜应酬了许多客人,大概很累了,於是认命地爬起来披上单衣,叫明书送来一桶热水。
赵海倾做到後面就不像开始时那麽温柔,还把那黏糊糊的东西留在了他体内。
云天难堪地坐在木桶里清洗著,心想没有保险套的日子真不方便。
洗完澡後云天熄了烛火躺回床上,虽然被折腾了一番浑身疲累,但他却没有睡意。
──现在他算是正式成为这里的一份子了,可以後呢?他的生命还很长,难道就这麽一辈子待在王府里,以男子的身份做这个宁王妃?
赵海倾虽然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可分明不喜欢他;非但不喜欢,而且眼中偶尔还会闪过厌恶不屑,好像将他当做了一个十分……低下的人。
云天谈过恋爱,因为喜欢而上床和因为欲望而上床,他还是分得清的。
云天杂七杂八地想了许多也没想出什麽结果来,直到天空现出鱼肚白,他才迷迷糊糊地合上眼睛,心道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锺,当一天王妃享一天福,至少他在这里不愁吃穿,过的是富贵日子。至於以後的事,就等以後再说吧……
第六回.出府(上)
次日正午,云天被人从床上扒了起来。
他崩溃地在婢女伺候下梳洗穿衣,然後被赶鸭子似地送去膳厅。
赵海倾早已神清气爽地坐在那里,看见云天後,脸上浮现出几分玩味,“王妃休息好了?”
云天挠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还是那句话,不被人叫起来的话就更好了。”
赵海倾笑著招招手,“过来坐。”
云天依言坐在他旁边,赵海倾将手按在他腰上揉捏起来,力道恰好,十分舒适。
“爱妃体力透支,本来应该好好睡一觉,可祖上规矩,新婚次日夫妻要一同用膳,本王晚上还得出门赴约,没办法陪你吃饭了,只好将这顿挪到中午,爱妃不会介意吧?”
云天打了个哈欠:“不介意……正好我也饿了,来,动筷子吧。”
他不等一家之主下令,自己率先夹了一个腿送进嘴里。
赵海倾温和道:“好吃麽?”
“好吃,比用激素养大的好吃多了。”
“酥?那是何物?”
“嗯……吃了以後可以快速成长的东西。”
赵海倾摇摇头:“生老病死都有规律,何苦吃这些。”
云天嘴里塞满东西说不出话,赵海倾慢条斯理地吃著饭,夫妻二人就这麽气氛安宁地用完午膳,便去各做各的事了。
回房後,云天打算再到床上补补眠养养膘,结果之前那模样严厉的年长婢女又带著一帮人浩浩荡荡地闯进来,一件件地开始往地上摆礼物。
明书站在一旁用清亮的嗓音念著礼单:“金翟琉璃冠一顶,嵌东珠镶玉珊瑚项圈一围,百香锦绡扇一把,金钩大正珠耳坠一副……”
各种奇珍异宝看得云天眼花缭乱,等明书终於念完那一长串礼物後,云天才茫然地指著一地东西问:“王爷给我的?”
明书点头如捣蒜:“是的,王妃!”
云天抽了抽嘴角,哭笑不得地说:“虽然他送我东西我很高兴,不过这些……呵呵呵,好像都是女人用的吧?”
明书脸色僵住,欲言又止。身後那侍女淡淡道:“这些原本是为锺小姐准备的,自然都是女儿家的事物。总归是王爷一片心意,王妃若不喜欢,封存起来便好。”
云天怔了怔,明显察觉到这个从长相到气势都像教导主任一样的女人很不待见自己。
他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大方笑道:“……哪能不喜欢啊,这要是卖了不知道值多少银子呢!明书,把它们都装起来,代我好好谢谢王爷。”
“教导主任”走後,明书讪讪地来到云天面前,低头道:“王妃可是生气了?”
云天摇摇头:“这种无聊的事没什麽可气的,他肯送我东西就已经很不错了……哦对了,你叫慧玉进来,你们俩挑点喜欢的东西吧,反正我也用不上。”
明书虽然感激云天大方,可王爷送王妃的新婚贺礼他怎麽敢拿,当下便一口回绝了。
云天见他态度强硬,只得作罢:“也行,以後有机会我再送你点别的。”
明书这才放心地笑起来:“我刚才看了看,发现这个东西王妃可以用。”
他展开手掌,现出一只上好的羊脂玉扳指。
这扳指大约是按照锺小姐的尺寸做的,云天勉勉强强才能把它戴在手上:“这玩意不错,不过我实在没有戴这些东西的习惯,男人还是收拾得简单一点好。”他转转眼睛,又道:“不如……找个机会拿出去卖了吧,换成银子岂不是更实在?”
明书一听,登时又搬出口头禅:“王妃!使不得,使不得……”
云天舒服地睡了个午觉,醒来後发现天色已近黄昏。
这里的晚霞极为美丽,光华璀璨如同燃烧的火焰,云天望向窗外,忽然很想出门去看一下龙腾的都城是什麽样。他来了这麽久,还没机会真正走到那些最普通的街道上,瞧瞧最平凡的人。
明书听到云天房里传来动静,便在门外道:“王妃,您起了吗?”
“哦,起来了!”云天捶著腰背去开门,看见明书和慧玉站在门口,疑惑地问:“你们有事?”
慧玉行了一礼:“奴婢是来伺候王妃更衣的。”
云天忙摆手道:“穿衣服这种事以後我自己来吧,如果我没有叫你们,你们就不用来我房里了。”
二人闻言立刻摆出一副惶恐的模样,“王妃可是嫌弃我们伺候得不好?”
“不不不,没这回事,是我不习惯被人伺候,跟你们没关系。”云天见慧玉眼睛发红,像是要流眼泪了,连忙转移话题道:“对了,这周围有什麽好玩的好吃的,你们带我去见识一下怎麽样?”
“当然好,王妃要出府麽?”
“对,呆屋里太无聊了,出去走走才不会发霉。”
明书笑了笑:“听说三重街玉兰湖上新起了一家酒楼,风景很美,菜色也是一绝,王妃想去麽?”
一提到酒楼,云天脑中顿时冒出满满一桌古代名吃,他忙点头道:“成,晚饭就在那儿解决!你去告诉厨房让他们今晚少做三个人的菜……”
“──王妃要去何处?”
云天话还没说完,就见“教导主任”侍女长冷著脸走了进来,用公式化的语气说:“王妃人生地不熟,怎可独自出府。”
“我不是一个人,他们俩陪我去……”
“明书,慧玉!你们年纪尚小,又不曾习武,如何护得王妃周全!”
云天彻底无语了:“大姐,我们就是去吃顿饭,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再说是我要出门的,别怪在他们头上。”
“既然是王妃的主意,奴婢就不得不说两句了。京师虽然繁荣,但二重街外三教九流什麽人都有,贸然出府实在不妥,此为其一;其二,王妃如今既已成为王府的女……另一个主人,理应好好学习如何持家,这玩心还是趁早收了的好。”
“……”云天被她说得一愣一愣,舌头跟冻僵了似地,完全不知道怎麽反驳这个张口闭口“王妃应以大局为重”的女人。
“既然王妃没有意见,奴婢就去吩咐膳房准备晚膳了。”她行了一礼,就要离开。
“──且慢。”主院门口忽地响起一道男声,云天抬头看去,眼前一亮,惊喜地唤道:“闫大哥!”
闫四站在原地抱拳一礼,道:“宋副总管,王妃若要出府,在下陪同便是。”
他从小和赵海倾一同长大,这麽多年侍奉左右,在王府内的地位非同一般,“教导主任”纵然再不悦,听见闫四这麽说,也不能再为难云天,只好道:“既然闫副将愿意担起这个责任,奴婢就告退了,王妃请便。”
“呼……还好你来救场,不然我这耳朵都要被她念烂了,”云天哈哈一笑,“闫大哥,咱们走吧!”
“她是府里的副总管,丈夫早逝,唯一的儿子已经成家了,宋夫人虽然为人严苛了些,但心肠很好,王妃不要见怪。”
“了解了解,刀子嘴豆腐心嘛,我妈也这样,再说她既然坐著副总管的位子,总归要摆摆架子竖竖威信的。”
闫四淡淡一笑:“王妃理解便好。”
云天额头冒出一滴冷汗:“我说闫大哥,不是不叫王妃了吗?怎麽又开始了?”
“府里人多眼杂,规矩不能坏,你我主仆有别,属下还是叫你王妃吧。”
“……得得得,你真是无规矩不成方圆啊,走吧,先不提这个了,我带你喝酒去!”
王府马车载著云天闫四、明书慧玉四人驶出永安城,来到葆光城。
云天从车窗向外望去,只见街道两旁屋宇雄伟,朱栏飞檐富丽堂皇,比起现代冰冷严肃的高楼大厦多了层生动的浓墨重彩,真真是应了那句琼楼玉宇。
葆光城灯火辉煌,夜里几乎看不到黑暗的地方。到了葆光城边界处就更加亮如白昼,明灯如同硕大的星子悬在空中,彩楼相对,绣旆相招,小贩大声叫嚷著引起过路人的注意,丝弦竹乐从雕花窗阁里飘出。云天看著这样的景致,心情立刻就欢悦起来。
“想不到你们这里夜生活也丰富得很嘛,嗳,明书,你说的那家酒楼在什麽地方?”
“王……咳咳,公子,再转两个街口就到,湖上那座小楼便是。”明书习惯x地叫他王妃,可想到出门在外还是少添些麻烦的好,便及时改口。
闫四赞许地看了他一眼:“明书果然伶俐。”
明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几人又说笑几句,马车便来到了玉兰湖边。
湖光水色,一片潋滟。
彩灯的光芒折s其上,仿若万千星子撒入湖中,许多j巧花灯在湖面上漂浮游曳,如同一朵朵发光的玉莲,美不胜收。
云天刚下马车,就被眼前美景夺去了心神。再看湖面中央,一座j致楼阁拔水而起,好似琉璃宝塔。
他忍不住生出了一点後悔的意思,都说古人心思巧妙,云天本来还不信,总觉得现代人怎麽说都比古代人要强,可今夜看到这样的景象,他原本的想法顿时倒戈了,至少在建筑方面来说,现代的高楼大厦虽然足够宏伟,可却很难产生这样的美感。
四人走下阶梯,乘上画舫,向湖中心行去。
船一停靠云天就迫不及待地跳上了岸,明书和慧玉嘻嘻哈哈地跟上,闫四则在三人身後无奈地摇了摇头。
偷得浮生半日闲……他陪王妃来此处游玩,也算工作的一部分吧?不管了,有r吃便吃,有酒喝便喝,只要不误事,王爷总不至於治他们的罪……
云天如今也算个贵人,便想摆个谱,要间二楼的雅座充充脸面,可他走进酒楼,却被告知整个二楼已被人包下来了。
没法子,四人只好坐在一楼大厅唯一空出来的座儿上,好在他们都没什麽讲究,有桌子有椅子、能吃顿饱饭就成。
等待上菜的时候云天有点不甘心地道:“可惜可惜,这麽好的风光,坐在楼上看得就更清楚了,咱们一边赏花……灯,一边喝酒,岂不是很快活。”
闫四笑道:“公子倒是好雅兴,下次若还想来,可以跟老爷一起。”
云天没注意到闫四说这话时有些发僵的脸色,叹了口气道:“说起你家老爷,还真是个怪人,老做些心口不一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天生就这麽纠结。”
闫四神色微微一动,正想为赵海倾说些好话时,又见云天摇头晃脑地说:“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什麽叫孽缘?我跟你家老爷就是。”
慧玉立刻眨著眼睛道:“都说公子与老爷是天作之合,怎能说是孽缘?”
云天想到自己这段荒诞的“婚姻”,有些苦涩地摇摇头:“什麽天作之合,只有两个人在一起过得舒心幸福才叫真正的天作之合。”
闫四指尖转著酒杯,听见这话,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了。
是啊,身不由己,王爷身不由己娶了王妃,王妃又何尝不是身不由己地嫁给王爷?两人都是男子,只怕以後摩擦更多,他们究竟能够幸福麽?“天作之合”本就是夫妻二人幸福美满,而他们现在这样……怎麽看都与这四个字沾不上边。
及至上了菜,云天果然立刻被珍馐美味勾走了魂儿,也许是心情愉快的关系,他饭量也格外大。这米饭晶莹糯香,菜色诱人可口,云天吃得肚皮都胀了几圈,才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
明书笑话他道:“公子再吃下去,可要走不动了。”
云天气息奄奄地拍著肚子:“我现在已经走不动了,你们把我抬回去吧……”
他刚抱怨了一句,就听身後有人嗤笑道:“这位公子,我站在这里看著你有小半个时辰了,瞧你穿著富贵,怎麽却像八辈子没吃过饭似地?”
云天愕然地回过头,就见那里站著一位紫衣少年。
那少年容貌生的十分俊雅秀致,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乌黑的眸子亮若晨星,奇的是那嘴巴,不涂丹朱,自成色彩,如新开的桃花,一笑便带了三分风流。
第六回.出府(下)
云天暗想龙腾可真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随便拉出一个男人都能直接上杂志封面。
他学著江湖人士的样子抱拳道:“少侠怎麽称呼?”
“段鸿方。”那紫衣少年环著双臂,肘窝处夹著一把长剑,“公子的姓名我便不问了,在下只好奇公子吃饱了没有?”
“原来段少侠在等这张桌子。”
紫衣少年眼角抽了抽,道:“当然,京城人士怎麽都爱跑到酒楼里吃饭,让小爷找个喝酒的地方都难。”
云天倒是很想把桌子让给这位美少年的,不过……“我们还有一道点心、两道羹没上呢。”
段鸿方瞠目结舌:“公子真是好胃口!”
“一般般啦,”云天示意明书挪了挪位置,“段少侠不嫌弃的话和我们一起吃吧,你盯上我的桌子也算我们有缘,这顿我请了。”
那段鸿方也不是个扭捏人,加上他来了酒瘾,等不及云天离开,便大方地坐在了云天身边。
桌上还有半坛芙蓉仙酿,是这江海楼里最贵的酒。段鸿方端起酒坛闻了闻,却摇头道:“这酒不够烈。”
“少侠喜欢烈酒?这还不简单,小二,拿两坛烧刀子来!”云天看过不少武侠小说,知道“烧刀子”是一种度数很高的酒,於是中气十足地喊出这三个字。
小二淡定地说:“对不住,公子,本店不售烧刀子,若公子喜欢烈酒,可以试试本店的一品香。”
“一品香?”段鸿方挑眉,“那是什麽?小爷从来没听过。也罢,既然没有烧刀子,就来一品香吧。”
段鸿方喝酒的姿势很潇洒,举杯,仰头,酒尽,有种武林人士特有的豪迈。云天自认为学不来这种气魄,眼巴巴地盯著他的长剑,问道:“段少侠会武功?”
“会,不过我最擅长的是医术。”
“啊?你是郎中?”云天大惊。他印象中的江湖大夫都是一把胡须的老头,倒不曾听说过还有这样的美郎中。
“我几时说过我是郎中了?”段鸿方不悦地看向云天,用大麽指抵著x口,“小爷乃天下第一医圣、赤枫谷丹逸真人……的徒弟!”
云天:“噗!”
闫四、明书、慧玉:“……”
段鸿方浑不在意地翻了个白眼:“笑什麽?你以为丹逸真人谁都肯收?若不是小爷资质好,他瞧都不会瞧一眼!”
云天很无奈:“不是说医者父母心麽?当大夫的,当然是徒弟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向社会注入更多有效资源,你师父倒是挺奇怪。”
段鸿方摇摇头:“师尊治病,不为救人,只为快活。”
云天大概可以理解,越是身怀绝技的人就越喜欢摆谱装逼以显示自己的不同凡响嘛。
段鸿方喝完了酒,云天几人也已吃饱喝足,於是宁王妃便唤来小二,道:“结账。”
小二笑容可掬地说:“客官,一共十七两三钱。”
闫四面无表情地想:这店还挺贵。
云天没动弹,闫四没动弹,明书和慧玉也没动弹,段鸿方就更不用说了,他本来就是吃白食的。
小二与云天面面相觑一阵,疑惑地问:“客官,这账哪位来结?”
云天干笑一声:“你稍等一下,我们这不是正在商量麽。”
小二:“……”
云天转向闫四,低声道:“带钱了麽?”
闫四摇摇头,他从前跟赵海倾出门时,都轮不到他来掏钱。
云天又问明书慧玉:“你们呢?难道你们出门时不负责带著我的银子麽?”
明书讪讪道:“王……老爷不曾给过公子银两。”
云天抓狂了:“难道我们都没带钱?!”
闫四:“……似乎,是的。”
段鸿方见他们嘀嘀咕咕,诧异道:“各位怎麽了?结个账也要商量?”
云天淡定地转过身来,春风满面地问小二:“可以赊账麽?”
“……”小二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他,“可以,不知公子要记在哪位客官账上?”
云天想了想,道:“宁王府,赵海倾。”
小二顿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著云天。
“这……公子,王爷的账可不能乱记。”
云天又尴尬又急躁地跺了一下脚:“没乱记!我是他老……我是他老弟!”
小二这才将信将疑地跑去询问掌柜,之後才返回道:“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我姓黄,黄云天。”
云天心想赵海倾总不至於笨得连自己老婆的化名也认不出,他应该不会生气吧,只是请一顿饭而已……
段鸿方哈哈大笑:“黄公子没钱可以直说,一顿饭小爷也请得起。”说著便取出钱袋打算付账。
云天怒道:“你这是什麽话?我说了我请就是我请!闫四,你回府拿银两来……”
就在这时,二楼悠然传来一道低沈的男声。
“──哦?不知道黄公子打算用什麽来请?”
云天乍一听这个声音,浑身便是一僵。
闫四也难得出现慌张的神情,迅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明书慧玉二人吓得瑟瑟发抖,早已低头不敢去看楼上走下来的男子。
赵海倾身著一袭玄色降纹长袍,腰间束著镶玉带,挺拔俊美,仪表堂堂,庄重而不失优雅贵气,与云天因为付不起账而讪讪不安的模样形成天壤之别。
云天此刻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十分不愿意被赵海倾轻视,可他分明已经感受到了赵海倾玩味的视线。
小二忙殷勤道:“王爷,这位公子……”
赵海倾好整以暇地打量著云天,过了好几秒才道:“他确是本王的友人,就记在本王账上吧。”
“是、是……”
待得赵海倾走到面前,云天才绷著脸对他打招呼:“……王爷在楼上吃得可好?”
赵海倾附在他耳边,三分暧昧七分嘲弄地说:“比爱妃好上一些,至少不用担心付不起账。”
“……”云天越发窘迫,“我、我回去以後还你。”
“爱妃用什麽还?变卖嫁妆?”赵海倾摇摇头,“罢了,你是本王的夫人,本王怎会与你计较这点银钱。”
他状似不经意地云天的头发,又道:“闫四,你先带明书慧玉回府,本王与这位黄公子再去楼上坐坐。”
闫四顿了顿,恭敬地答:“是。”
段鸿方一直以局外人的姿态看著他们交谈,直到云天被赵海倾带上楼梯,他才笑著唤道:“黄公子,我欠你一顿酒,咱们後会有期!”
云天已经不好意思再去看他,背对著段鸿方挥了挥手。
赵海倾莞尔道:“看来本王要发月例给你。”
“月例就不用了……其实变卖嫁妆是个好主意,我回头看看我爹都给了些什麽东西。”
“本王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宁王妃居然变卖嫁妆,你想让本王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成?”
云天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在心里把这个欠揍的赵海倾骂了十七八遍都不解恨,不由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赚些钱来,经济独立才是真正的独立!
他一边幻想著破产的宁王跪在他脚边乞求支援的模样,一边被赵海倾带进了一个格调清静的雅间。
云天看见在座的人後,愣了一瞬。
桌边三个男子皆是一派华贵打扮,看样子不是官员就是富商;而最耀眼的不是他们,却是一位姑娘。
那姑娘穿著浅绯色烟霞衫,头戴一串简单雅致的芙蓉珠花坠,修长白嫩的颈上挂著一串圆润的珍珠,她身形曼妙,容颜清丽,眼波温柔得好似含了一汪秋水,乍一看并无惊豔之处,但却十分地有味道。云天说不清这究竟是什麽味道,只觉得她能吸引人一直一直看下去。
正中的男子约莫三十多岁,他瞧见宁王身後的云天,眼中登时闪过一道亮光,随後他仿佛想起了什麽事情,便立即摆出一副正经模样道:“王爷,这位是……?”
赵海倾拉著云天的手,道:“他便是本王的王妃。”
云天原以为赵海倾会说自己是朋友亲戚之类的,没想到赵海倾竟然这麽爽快豁达地承认了,不由觉得有些赧然。
“哦──原来是宁王妃,幸会幸会!”众人纷纷起身见礼,不时打量著云天,显然没料到宁王妃竟会是这麽一个俊秀佳绝的少年。京中美人不知凡几,但像这样好看到挑不出瑕疵的人倒确实少见。
那姑娘也温温柔柔地站起来,姿态优美地行了一礼,道:“奴家燕氏馨茹,见过宁王妃。”
燕馨茹的声音十分动听,如同空谷百灵,云天略一猜测便知道她是烟花之地的女子,便禁不住有些同情:好好一个漂亮姑娘,本该嫁个好人家,却沦落到这种地方,真是可惜。
他虽然是个断袖,可出於男人天x,对这种模样娇弱的女x还是存有几分怜惜的,於是云天坐在赵海倾身边,隔一会儿便看一眼燕馨茹,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落入狼群的小羊。
就在云天第四次看向燕馨茹时,赵海倾忽然用力在他大腿上捏了一把。
云天差点没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叫,愤愤地瞪了他一眼。
“爱妃,尝尝这道荷香。”宁王面不改色地以十分温柔的语气为云天夹了一箸r,直接喂到他嘴边,还用手在下面托著,以防汤汁弄污了云天的衣服。
云天大窘,下意识地看向在座各位,随即便从燕馨茹眼中看出了羡慕的神色。
……美男可真是祸水。云天默默腹诽。
“不劳烦王爷了,我刚才吃得很饱。”云天有些别扭地别过头去。
宁王看了他几秒,忽然叹道:“是本王不好,本该给你留些零花的。”
他说著,将r搁在云天面前的瓷碟里,接著从腰间取下一只极品云纹玉佩。
宁王温情脉脉地拉著云天的手,将玉佩放入他掌心,“本王没带银子,先用这个给王妃赔罪,可好?”
云天浑身都起了一层皮疙瘩,这个r麻兮兮的家夥比起昨晚霸道又强硬的男人简直像换了个人,他搞不懂宁王当著朋友的面讨好他究竟是出於什麽原因,总之他不会傻到去相信宁王这麽做是出於真心。
“……既然王爷有心,我就不客气了。”不管赵海倾怎麽想,云天可是从来秉持“不拿白不拿”的原则,再说是他自己要给,又没人逼他。
云天大方地将玉佩收起来,笑道:“各位都看著我干嘛?怎麽不动筷子?”
“啊哈哈……王爷与王妃真是伉俪情深啊,实在令人羡慕,下官敬二位一杯!”那留著两撇八字胡的官员端起酒杯果断地一饮而尽,云天正想著要不要回敬一杯表示礼节时,却见赵海倾轻轻对他摇了摇头。
另外两位男子也敬了酒,随後那燕馨茹便软声细语地说:“小女子不胜酒力,就以琴代酒,为王爷王妃献一曲《曦月和》,恭祝二位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云天虽然没把他们的祝福当真,不过这燕姑娘弹琴真是一绝。婉转的音调在她指尖如流水般徜徉,配著她美如莺啼的歌声,让人著实觉得是一种享受。
她一曲唱罢,所有人都在回味这优美的声音时,却听见云天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姑娘好琴艺!真是那个……绕梁三日,余音不绝啊!”
燕馨茹抿嘴一笑:“王妃过誉了,小女子不过略通琴艺而已。”
“你这样算‘略通’,那怎样才算‘j通’啊?”
“说起京都琴技第一人,自然是锺宰相之女、锺灵小姐才担得起这个名头。”
燕馨茹并不知道这几个人的“爱恨纠葛”,只实事求是地说了这话。锺灵自小拜琴圣为师,加上她出身高贵,x子活泼,有那献艺的机会便去露上两手,自然比其他养在深闺里的女儿们出名许多。
燕馨茹说者无心,而其余几人听了,却不由有些尴尬。
锺灵本该成为赵海倾的妻子,可如今做了王妃的却是一个男人。几人惴惴不安地看向宁王,发现他面上并无不快之色,反而温和地瞧著云天,这才放下心来。
有人道:“哈哈哈,锺小姐琴艺再美,我等也是难得一闻,自然馨茹姑娘更胜一筹。来来,再弹一曲吧……”
席间的气氛终於变得自然起来,云天瞥向赵海倾,发现他正端著酒杯出神,便小声调笑道:“怎麽,觉得可惜了?”
赵海倾平静地回望他,道:“爱妃认为本王该不该可惜?”
云天的手掌在脖颈处划了一下,“如果我是你,我肯定可惜得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好,恨不得把这个胆敢阻拦我美满爱情的男妃一剑砍死。”
云天这话本是玩笑,他料想赵海倾也不会放在心上。天下好女人那麽多,他真喜欢的话,凭他的家世品貌,还有谁不肯嫁?自己虽然是他的“正妻”,但却不会阻止他纳妾嘛。
宁王不置可否,只高深莫测地看了云天一眼。
这顿私宴散了以後,云天和赵海倾一同坐上马车,向王府驶去。
途中赵海倾态度冷淡,完全不像刚才那麽殷勤,就跟人格分裂似地。他始终把脑袋朝向窗外,似乎连看一眼云天都嫌多余。
云天越发肯定他刚才是故意做样子给那几个人看,可他这麽做到底是为什麽?
“王爷,这个还你。”云天掏出方才宁王送他的玉佩,递了过去。
他并非是想讨好宁王,而是忽然觉得拿宁王的东西很没有意思罢了。既然是不相干的两个人,那麽牵扯便越少越好,他是打定主意绝对要找机会离开宁王府的,没必要再去占宁王的便宜。
宁王还是没有看他,只淡淡道:“爱妃拿著吧,本王送出去的东西哪有再收回来的道理。”
“哦?我跟王爷不同,我收下来的东西随时都可以还回去。”云天见他不要,干脆把玉佩塞进宁王手里,又笑道:“王爷愁眉苦脸的,可是在心疼这个?罢了,你送我玉佩我也不敢拿去卖,更不知道它值几两银子,到时候被人诓了都没办法,还是把它留给懂得它价值的人吧。”
这玉佩确实是一件名贵的东西,否则赵海倾也不会把它挂在身上。云天不是笨蛋,知道拿人家手软的道理。赵海倾见他不肯收,便也不再推辞,将玉佩重新挂回腰间,道:“既然如此,本王明日便给你些银子,你以後上街若遇到喜欢的东西,买下来便是。”
“哦,那敢情好,我先谢谢王爷了。”云天大咧咧地一笑。
二人回府後,赵海倾转身去了书房,云天回到寝室便看见明书和慧玉哭丧著脸,忙问:“你们这是闹哪样?吃坏肚子了?”
“王妃,王爷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啊,他挺厚道的,还送我东西呢,怎麽了?”
“那就好,那就好……”明书和慧玉这才放心地相视一笑,又七嘴八舌道:“闫副将也来问过王妃的情况呢!”
“哦?闫大哥带我出门,应该没什麽问题吧?”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云天点点头,“我明天再带点东西过去谢他。”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对了明书,我来的时候那些嫁妆都放在哪儿了?有清单麽?”
“有,王妃稍等片刻。”
不多时明书拿来一卷锦帛,云天展开一瞧,发现自己的嫁妆还真不少。他盘算著留下几套衣服、几件充门面的必需品,再留下一些可以送人的玩意儿,剩下的用不到的,便打算找个机会分批卖掉。
他不能文不能武,又没有一技之长,只好试著做做生意,不过做生意可不能没有本钱。
至於这些嫁妆麽……虽然都是宝贝不假,可宝贝要是不能发挥它的效用的话,就跟废品没什麽两样了嘛。
云天心安理得地收起锦帛,熄了灯躺在床上,开始考虑自己应该做点什麽生意好。
就在他思维枯竭昏昏欲睡的时候,轻微的开门声响起,之後一个人影来到床边,低声问:“睡了麽?”
云天模糊地答了句:“还没有,你工作到这麽晚?”
赵海倾“嗯”了一声,躺在他旁边。
云天体温偏低,在夏夜里还保持著凉润。赵海倾非常自然地靠近云天,将自己的妻子搂在怀中。
年少的宁王妃已经睡著了,他在赵海倾臂弯里发出均匀清浅的呼吸声。两人身体相偎,是一副非常亲密的姿态,然而谁都不知道对方心里装著什麽事。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同床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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