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0
情深莫问 作者:江南游子
☆、第六回:落衣衫麒麟送别
深夜,莫府里人声俱寂,只有一间房里仍是灯火通明,那便是莫问情的卧房。
莫问情正坐在灯火前聚j会神地看书,没留心一个身影从开著的窗户闪进来,轻轻地走到自己背後,慢慢伸出了手──
“问情。”
忽然被人从背後抱住,莫问情吓了一跳,可是一听到那充满磁x的声音,他便整个人都温顺下来了。
“碧清。”莫问情的脸上透著温柔。
云碧清把莫问情转过身来,深情地注视了他一会儿,一低头吻上了他的唇。莫问情也微微仰头迎著他。
“你不是说明天来麽?”莫问情歪头问道。
“我等不到明天了。”云碧清眼睛里透著心切,“我离开後,就一直想著你,怎麽都忘不掉,放不下,不知不觉就到这儿来了。”
莫问情微微垂著眼睛:“你来的路上……没被人看见吧?”
“放心,我虽然迷迷糊糊的,却还知道避著人。”云碧清盯著莫问情的眼睛,低声答道。
“那……府你也来了,人你也见著了,便请回吧。”莫问情看向一旁,微若无闻地小声说道。
“人只是见著了,怎麽能回?”云碧清眸子一亮,一手把莫问情抱起在怀里,一手从他腿下一用力,便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麽?”莫问情被轻轻地放在床上,慌乱地看著正在俯视自己的云碧清。
“做上次我们在山里,做过的事。”云碧清说著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了,又伸手去解莫问情的衣服。
“不要。”莫问情微微皱著眉头,死命压著云碧清的手。
“怎麽?问情不喜欢我了?”云碧清的声音里含著压力。
“不是。”莫问情赶紧否认,“只是……可以不做麽?我到底心里有些……”
“可是喜欢的人之间,都要做这样的事啊。”云碧清说得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莫问情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只是死死地按著他的手,好看的眉头微微地皱著。
“……那至少,缓些时日,好麽?”莫问情的声音已经接近哀求了。
云碧清见他实在是不情愿的样子,便叹了口气道:“问情若是不愿意,那便算了,毕竟你才是最重要的。”
莫问情听了这话,马上脸上现出感激的神情来,眼睛一眨一眨如星星般灿烂,却又单纯得像个孩子似的。
云碧清被他这一看却是呆住了,直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忽而转身走到窗边,只把个後背对著他。
“那……那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看你。”
言罢一个飞身,不见了踪影。
莫问情从床上起来,慢慢走到窗边,久久向外望著。
“可怎麽的,也得把衣服带走啊。”
莫问情的手里,轻轻地拿著云碧清落下的外套。
第二日,莫问情在府里等了云碧清一整天,直到天边都现了晚霞,他都没有出现。
第三日,仍是如此。
第四日──
“禄儿,备轿,我要去云清钱庄。”
莫问情一边说著,一边便起身换起了衣服。
“爷,您怎麽又去云清钱庄?好不容易那家夥没来骚扰您了,您干嘛又去主动找他?”禄儿早不满俩人最近越来越亲密的事儿了,更何况城里又隐约有些难听的闲言碎语。
“他……上次把衣裳忘在我这里了,我去送还给他。”莫问情低声道。
“不过是送个衣裳,何劳爷亲自动手?我替您送去不就完了?”禄儿就是死活不想他的爷跟那个云碧清见面。他看得出,莫问情在云碧清面前,那就是初生的小绵羊落到了狼群首领的手里。想跑?没门儿!
莫问情停了停,两手落下垂在身边,背著身低了声听不出情绪:“也好,那你便早去早回吧。”
“诶!”禄儿高兴得不行,跳著脚儿就跑了。
过了一会儿,又绕了回来,不好意思地问:“爷……衣裳呢?”
莫问情仍是背对著他站著,头也不回:“在桌上。”
随後小孩儿便抱著桌上的衣服飞也似的向外跑去了。
谁知,这禄儿前脚刚走没一会儿,云碧清後脚就踏进了莫府大门。他一路绕到了莫问情房里,一见他一脸落寞地坐在床上,便几步进来,轻声哄道:“怎麽?生气了?”
莫问情一见是他,转了身冷声道:“你不是不来了麽。”
“我何时说我不来了?”云碧清在他身边坐下,双手在背後环住他。莫问情起先还挣扎了一会儿,过一会儿就不动了,乖乖由他抱著。
“对不起,庄里突然有事,让你空等了我这些天。”云碧清在他耳边轻声道歉道。
然而云碧清自己心里明白,他之所以等了几日不敢过来,实在是因为那日被他那孩子般的笑迷乱了心神,生怕再来会乱了阵脚,不小心失了理智。
“谁等你了。”
莫问情哪里知道这些?他只如个久不见恋人的女子,低头做了怨怒的样子。
“好好,没有等,是我自作多情。”云碧清马上改口笑道。
“你!”莫问情一急,一回身却见那人脸上正笑得灿烂,分明是看了自己笑话。
“好了好了,是我的不是,为夫这厢给娘子赔礼了~”云碧清说著便有模有样地向莫问情弯腰拱手作揖。
莫问情被他弄得气也不是羞也不是,只好咬著下嘴唇,空拿两只眼睛瞪著他。
“不过,这接下来恐怕倒真是要娘子等了。”云碧清起身,坐回到床上。
“怎麽?你要走?”莫问情一听这话,马上把刚才的事全抛在脑後了。
“江南分号有些事要处理,爹叫我尽早启程。”云碧清拉了莫问情的手道。
“什麽时候走?”
“五天後就动身。”
“这麽急?”莫问情有点错愕。
“因为这事有些麻烦,好像对方已经买通了官府,几日内就要撤了我们的号,我得赶在那之前过去,避免更大的损失。”云碧清一向对钱庄的事游刃有余,这次连他都觉得麻烦了,估计事情小不了。
莫问情想了一下,便抽了手,起身去一旁的小匣子里拿了个玉佩出来,然後交在他手里。
云碧清拿起来一看,却见那玉佩乃是上好的和田质地,正面一个镂空的麒麟栩栩如生,呼之欲出,背面则是小篆的莫字,游龙戏凤。
“这不是……”云碧清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莫府家传之物,只有我莫家的人才能得见,你我既然已结连理,自然也可以交给你……”莫问情说著,不由得略低了头,目光带了点羞涩,“这且不说。我要给你这东西,是因为此物乃是高祖皇帝特命人所制,见之如见高祖皇帝,连当今圣上也要顾虑几分。你此去江南,若有人有意为难,你便将这东西拿给他看,或许可以减少些麻烦。”
“问情!”云碧清一把抱住莫问情,“这麽贵重的礼物,我怎麽能收?”
莫问情也轻轻抱住云碧清的背:“你此去江南路远,问情不能陪伴身边,只能尽些力所能及的,希望可以帮到你。”
“问情,我云碧清何德何能,竟能被你看上,我……”云碧清感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碧清何出此言?”莫问情轻轻推开云碧清,眸子清澈得如雨後秋池里的寒星,“上次你走後我想了很久,我知道,你我选的这条路前面必是黑暗无光而又凶险万分的,所以既决定了跟你走下去,我便只有紧紧拉著你的手,再不做他想。因此,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你去哪里,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你遇到什麽事,那便是我的事。既是如此,你又何必对我说这见外的话?”
云碧清听了这话,脸上却是久久地愣住了,随後便垂了眼睛,轻声自语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莫问情见他脸色有异,便担心地问道:“碧清,怎麽了?”
云碧清慢慢抬起眼睛,目光含水地望著他:“没什麽。问情,你对我太好了。”
莫问情轻声一笑,随後便仰头上前吻了他的唇。
绕在莫问情背後的手里本是轻轻地拿著玉佩,却突然一把紧紧将那玉捏在掌心,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著。
既是将要别离,两人自然心里都舍不得对方,於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云碧清少不得每日到莫府来报道,直到把出门的日子推了三次,这才不恋恋不舍地上路了。
☆、第七回:小别归鸳鸯戏水
十几天後,云碧清从江南回来了。
一回到洛阳城,他还没来得及回云清钱庄,第一个冲就到莫府来报道了。一进门,也顾不上一身的风尘仆仆,径直就向书房奔去,等到了书房门口,他却突然停下来,待整理了下衣帽,才迫不及待地推开书房的门──
“问情!”
莫问情一听那熟悉的声音,一下子站起来,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看著他:“碧清!”
两个人赶紧跑到一起,然後便是久别重逢的热吻和拥抱。云碧清一把把莫问情抱起来,几步走到书桌前,拿袖子把文房四宝随便一扫,便把莫问情放在了桌子上。
“问情……我可想死你了……”云碧清一边呼吸不稳,一边飞快地解著两个人的衣服。
“碧清……”莫问情的呼吸也逐渐加深起来,一边难为情地脸上染了霜红。
云碧清迫不及待地把莫问情的衣服扯开,然後便从雪白的脖子开始吻起,然後是锁骨,肩膀,x前,小腹……
“啊……碧清……不行,外面有人……”莫问情努力压抑著,却忍不住声音从喉间流出。
“怕什麽?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云碧清霸道地将莫问情的裤子扯下来,随手丢到一边。
的确,在查弄笀的帮助下,现在整个洛阳城的人都知道莫府大公子和云清钱庄的少主私交甚好。只是这好到底是好到怎样的程度,却是各家有各家的说法,莫衷一是。
“可是……到底不好……大白天的……”莫问情眉头又皱得老高。
云碧清见此便停了手支在他头的两侧,一边低头看著他一边叹道:“唉!跟自己的相公欢爱,谁还管它白天晚上?”
莫问情嘟了被吻得粉红的小嘴道:“你没读过‘宰予昼寝’麽?”
“是是~”云碧清一边低头帮他把裤子穿上,一边无奈道,“我娘子满腹诗书,我是个大老chu,什麽都不懂……”
莫问情见他一副苦闷牢骚的样,便忍不住笑起来。
“不过,白天不行,晚上总可以吧?”云碧清有意压低了声音,极度诱惑地说,“今晚,我来找你,好吗?”
莫问情脸上唰地一红,低头应了声:“嗯。”
两个人穿好衣裤,便一起回到了前堂。到了前堂,却见云碧清带来的一干人正等著,里面一个眼神机灵的小厮,一见二人出来,赶忙上前行礼道:“少主、少夫人好~”
莫问情一下子怔住了,随後眼睛一甩狠狠地瞪著云碧清。
云碧清赶紧骂道:“乱叫什麽呢?长个嘴就知道乱说,眼珠子叫狼吃了?”
那小厮见情形不对,赶紧自抽嘴巴:“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莫大公子大人有大量,不跟没眼珠子的计较……”
莫问情见这两个耍宝一般,忍不住“噗哧”一声乐了,云碧清见莫问情不生气了,便赶紧命了小厮去拿礼物来。
“问情,这是徐州老字号的陈酿,据说从前朝起就藏在酒窖里,难得躲过了战火,全天下只有不超过十坛,我弄了两坛回来给你尝尝。”
“这是陈州今年新制的蜜藕,我特地叫人留了些,你看这薏仁和豆沙调得花样匀称,难为他们怎麽想的。”
“这是苏州的绣器,说是要先请上好的女红把丝线一层层地绣在薄纱上,再把琉璃融了裹在上面,还得小心不能把花样破了,待冷却後再找专门的匠人磨成镜子型,再请木工做了紫檀木的框子封在外圈,搁在红木架子上。据说一年下来才能做出三五个来,而且大半都要送到g里去孝敬妃子公主们。我趁著今年上供前挑了个做得最好的拿来,连那皇後娘娘的都没你的好呢~”
莫问情拿了那绣器仔细看著,只见上面是一对恩爱鸳鸯正在水中悠闲地游玩,前面的一只正回头望著後面的,後面那只则害羞似的微微低著头。而在两只鸳鸯的右上方,则用清秀的小楷绣著两行小字──
“此生相依……”
“不离不弃。问情,我一看见它,就觉得是特为我们两人所制的,所以无论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把它拿回来给你。”云碧清俯身在莫问情的耳边,接著他的话念出了绣器上的小字。
“我云碧清虽然家财万贯,却也知道有些东西是钱买不来的。虽然这东西也确实破费了我不少,可这八个字却是比多少黄金都要珍贵万倍的。”
莫问情轻轻地抚著绣器上的八个字,低声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又何必破费那麽多……”
“钱算什麽?”云碧清笑得爽朗,“能换得问情开心才是真的。”
“碧清,我……”
“你不用说出来,我明白。”云碧清知道他顾忌旁人,便扬手止了他的口。
可让云碧清没有意料到的是,莫问情竟抬手拉下他的手,然後一仰头,当著所有人的面吻上了他的唇。
云碧清一怔,眼睛迅速地瞪向四周的小厮们,小厮们见状赶紧背过身去,一边拿袖子死命地遮住眼睛。
云碧清这才轻轻地搂住莫问情,然後微微地闭上眼,久久地享受这个不顾一切的热吻。
“主子!不好了!老爷听说您回来了,正急著找您──呀!……”突然一个没见过面的下人一边往冲进来一边大叫,结果正撞见云碧清在和莫问情深吻,吓得赶紧转身捂住眼睛。
“怎麽了?什麽事儿大惊小怪的?”云碧清一面把气息不稳的莫问情弱柳扶风地护在自己怀里,一抬头生气地问向刚跑进来的小厮。
“额……是……是老爷听说您从江南回来了,正到处找您呢。”小厮赶忙转过身来答道,可两只袖子却仍是高高地举在眼前。
“坏了,”云碧清拉开莫问情,对著他说道,“我还没回庄里呢,要是让爹知道我先到这儿来一定气死了!我先回去了,晚上再来找你~”
云碧清有意把“晚上”两字咬得格外清楚,刚才消了潮红的莫问情,禁不住脸上又飘了些红云。
☆、第八回:墓前伫帐里痴缠
回到庄里,云碧清赶忙叫银钱带了一大堆盒子跟著他去了後院。
“爹!孩儿回来了!”
云老爷慢悠悠地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抬起眼睛一瞥云碧清:“清儿,你该不会是认真了吧?怎麽一进了城里家还没回,倒先去那莫府了?”
“哪儿能呢?”云碧清一边笑得谦恭,一边赶紧叫银钱进献人参灵芝等物,“孩儿不过是小心行事而已。爹想,他莫问情何其聪明?这戏若做得不真些,又怎麽能哄得了他?”
云老爷冷哼道:“你说得倒轻松,我只怕那莫问情是个尤物,勾了你的心神去,到时候你们俩真做得个恩爱夫妻,哪里还记得我云家的大计?”
云碧清赶紧跟他父亲辩解道:“这点爹可以放心,孩儿一直便没有沾过他的身子,只是他不知,自以为已经与我断袖……”
云老爷却是g本不打算听他儿子的解释,一句话打断了他:“行了!我不管你与他怎麽做戏,总之你心里要记得,你是我云家的人,不是他莫家的!什麽恩爱缠绵,到最後什麽都不值!”
云碧清从没见他爹如此激动,心里也禁不住有点愕然。不过云老爷马上便从儿子的神情发现到了自己的失态,他迅速掩起情绪,仿佛什麽都没发生般平声静气地说:“算了,不说这个了,江南的事儿办得怎麽样?”
云碧清这才坐下,讨好地笑道:“有了‘陌上麒麟’帮忙,这事儿自然坏不了。宝瑞这下子就算勉强撑下半口气,几十年内也都不可能再有力气跟咱云清斗了。”
“陌上麒麟”便是莫问情给云碧清的那块玉佩,本叫“莫尚麒麟”,江湖混叫便成了“陌上麒麟”。
云老爷终於满意地点点头道:“嗯……也就是说,咱们和莫府的关系,江南五镇也都知道了?”
云碧清点头道:“爹放心,话早放出去了。查弄笀这家夥,别的不行,传流言蜚语倒真没人能胜得过他。”
云老爷深深地叹了口气:“宝瑞这下总算是完了,我和你娘这辈子的心事也就算了了。你晚上去看看你娘,把这好消息告诉她吧。”
云老爷说完,就叫了个婢女来扶他回内室去了。
云碧清起身拱手送了他父亲离开,便叫了银钱把东西卸了,顺便准备晚上去後山的祭品衣物等。
洛阳城外翠微山,乃是云清钱庄私人的产业。这山里有一处风水极佳之处,据说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y宅,便是云家祖坟的所在。
这一日傍晚,y森森的坟冢之中,一个一身白色麻布衣服的男子正低头注视著一方墓碑。远远地,几个小厮在打呵欠闲聊,却因为太远而听不见一点声音。
白色麻衣的男子一脸平静,可平静中却透著些说不清的怅惘。他的眉目是清晰的,却又似乎被悲哀笼罩;他的嘴角是温柔的,却又仿佛要落泪一般。这样一个男子,便是相貌平平也已经足够牵动人心了,更何况这男子还生得一副魅惑人的好皮囊,尤其眸子中带著的一点碧绿,仿佛散发著诱惑人的光。
然而此刻的男子却无意动用自己的魅力,他只是静静地注视著墓碑,久久,慢慢牵动嘴唇──
“娘。”
一阵风吹过,撩起他的长发飞扬。
“娘,我终於为你报仇了。宝瑞完了,黎家的产业我也帮你夺回来了。当初你嫁给爹时云家答应你的事,我总算替云家为你办到了。”
落叶秋风,香烛缭绕,远山深处,一行秋雁结伴而行。
“……娘,我有些话想问你……”
“……你还是觉得真心比什麽都重要麽?”
云碧清慢慢从怀里出块晶莹剔透的玉佩,俯下身来,轻轻地放在墓碑前的石台上。
“这‘陌上麒麟’,娘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甚至为了那人把终身都献出来了,却到死也没有得到;而我只是略施手段,那人的儿子就把这玉给了我,还乖乖地靠在我怀里,一副终身都交给我了的样子。娘,你说,这真心到底值个什麽呢?还不是给人拿去骗了?那人的儿子还跟我说,无论我去哪里,他都会跟我去哪里,还要紧紧拉著我的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呵呵,多傻呀,哪有人会真的为了这些……”
“可是娘,为什麽我心里总是不开心?明明我拿到了‘陌上麒麟’,为什麽还是会不开心呢?”
“难道,这就是人说的动了心?”
天色愈暗了下来,远远地,乌云压著天边的澄澈滚滚而来,裹挟著一路的冷漠和暴躁,催得人衣角翻飞如狂。
一个小厮小步跑过来低声道:“主子,天色看样子要下雨了,咱赶紧回吧。”
云碧清不出声地点了点头,低身把“陌上麒麟”收好,转身离开了。
夜里,果然狂风暴雨大作,偌大的洛阳城在暴雨的y威之下仿佛失了庇护的婴儿,只能缩在地上微微颤抖。一个小乞丐抱著头飞速跑到一户富丽堂皇的大门下躲雨,待挤干了破衣抬头一看,却见上面写著两个字:“莫府”
莫府後院中,每个人都因了这难得一见的大雨而早早地睡了,只有莫问情的房间里仍隐隐约约亮著光,好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虽然飘摇,却是不翻不倒。
牙床锦帐里,莫问情正春水浮萍般伏在云碧清x口,云碧清默默地把修长的手指缠满那人漂亮的长发,然後忽地一抽,便见那长发如流水般散开,看得人心底缱绻温柔。
“问情,和我在一起,开心麽?”云碧清忽然没头没脑地问。
莫问情雪白的手轻轻地按在云碧清的x口,漂亮的脸颊则贴著他的心,仿佛在听他的心跳一般。
“嗯。”
虽然只是一声,却似乎带了全天下最甜蜜的幸福。
云碧清叹了口气,把莫问情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对问情,说了谎……你会不会,离开我?”
莫问情一愣,随後手上微微用力,探起了半个身子,眨著大大的眼睛吃惊地看著云碧清。
被这样清澈的眼神盯著,云碧清心里不禁一抖,眼神也不由得微微一避。
“其实……”
云碧清犹豫了一下,果然还是说不出口──
他真是生平第一次怕成这样。
“其实那晚在山上,什麽都没发生。”
莫问情雪亮的眸子一下子收紧,随即皱著眉头追问道:“那你为什麽要骗我,说我们已经……”
云碧清轻轻地抚著莫问情垂下的长发,眼神又恢复了平日的温柔:“因为我想要你啊,可是又怕你不肯。你不肯的话,就算用药迷晕你,我也不能要啊。”
“这话倒说得好听,”莫问情满心的埋怨,“可你还不是每晚跑到我房里来抱著我睡,这又有什麽差别……”
云碧清见他这样,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莫问情又羞又恼,索x就要拿了衣服下床。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云碧清一把把莫问情扯回来捉在怀里,“我们的莫大公子真是冰清玉洁,难道你真不知,这‘睡’和‘睡’也是有不同的?”
☆、第九回:破惊雷初啼羞掩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云碧清一把把莫问情扯回来捉在怀里,“我们的莫大公子真是冰清玉洁,难道你真不知,这‘睡’和‘睡’也是有不同的?”
莫问情见他话里有话的意思,便挑了眼睛,半羞半怒地看著他。
果然莫老爷从来没教过他儿子床笫之事,说不定他倒真的以为男人和女人并排在床上一睡就能生小孩呢。
云碧清强忍住心里的吐槽,宠溺地莫问情的头:“也好,那我们索x今晚就把当日该做的做了,也让我教教你,有一种睡法和平日是不同的~”
云碧清说著便将莫问情手里的衣服丢到一边去,然後扶了他仰卧在床铺上,自己则弓起身子俯在他身体上方,把方才吻过的锁骨、r尖、侧腹、下身一一又疼爱了一遍。
所不同的是,这次他先把莫问情雪白修长的腿向两边大大地打开撑起来,然後才娴熟地拿捏起腿间已经微涨的红肿,殷勤而周到地服侍起来。
虽说莫问情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云碧清服侍了,却还是耐不住他轻柔灵活的指尖和舌头的百般撩拨,不一会儿便涨得春潮翻滚,浑身都微颤起来:“碧清……”
云碧清伸出一g食指轻轻地在端口一敲,低声笑道:“别急,还没到呢~”随後不知从哪里翻出个雪白青瓷的小盒来,开了盖拿了指头挑了些雪白晶莹的药膏出来,莫问情只觉股间一凉,便禁不住猛地缩了回去。
“待会儿有你收的,急什麽?先放下来,听话。”
云碧清的声音带著蛊惑人心的温柔和磁x,莫问情乖乖地把自己放松下来,随後便觉一股清凉从後身慢慢地涌进来,一边涌动一边还如小虫般左右摇晃滚动。
“你……做什麽……”莫问情忍不住问道。
“帮你做准备~”听到云碧清的声音从自己的下身处传来,让莫问情禁不住脸上又红了一层。
“准备……什麽?”莫问情虽是什麽都听云碧清的,却还是难免会对眼下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产生好奇。
“准备让我进来~”云碧清一边说得好整以暇,一边又一g手指沾了药膏揉进去,两g指头熟稔地活动著、搅扰著,不一会儿便将里面撑开了一片天地。
莫问情本就被身体里的手指挑得身上泛红,听他这一说,脸上更红得要滴血一般。待到默想了一会儿,却又忽然惊慌失措地大叫:“不行!”
“为什麽不行?”云碧清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著他的反应,一边手指继续灵活地揉著。
莫问情勉强撑起上半身,眼中泛著真诚而急切的担忧:“因为,因为……”
莫问情是见过云碧清的身体的,他知道他和自己不同,他作为男x的成熟度简直可以成为洛阳城最佳男人的典范了。如果说城里的女子都对云碧清怀有恋慕和憧憬,那麽至少有一半是冲著他那身体去的──而这一比例在青楼娼馆中则几乎可以达到十成。
莫问情又急又怕,却又羞於把话说出口,只能紧紧地盯著云碧清的眼睛,恨不能把自己的想法用眼神传过去似的。可偏生这一位就是故做不懂的样子,一边手下又挑了跟指头进去,一边歪了头问:“因为什麽?”
“啊!”莫问情知道他是故意的,只得强忍著体内涌上来的胀痛,一边恨恨地咬了下嘴唇皱著眉头盯他。云碧清见他眉头又皱起来,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好,我明白了,你怕我会弄伤你,是不是?”
莫问情垂了眼睛不说话。
“放心,我会帮你的。你若不信,可以自己试试看。”云碧清说著拉了莫问情的手过来,然後捏了他雪白修长的指头,引著他向幽深的小x深处探去。
莫问情本是低垂著眉眼,这下眼睛一下子放大,惊讶地看著云碧清:“怎麽会……”
“呵呵,”云碧清眼中带了一丝得意,“这药膏可是我专从闽中秘师处求来的,便是你再不肯放松,也能叫你化成水一般~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莫问情不说话,只径自探著自己的小x,一边惊讶世上竟有这等神奇的药膏。
“不过……”云碧清忽然变了神情。
“不过什麽?”莫问情马上又紧张起来。
云碧清拿眼睛上下打量了下莫问情,然後俯身在他耳边道:“不过你这样对著我,好诱人啊……”说著一只手轻轻地覆在莫问情还留在小x里的手上。
莫问情一下子连耳g到脖子都红得如熟透了一般,他赶紧把手抽出来,却不料云碧清一个趁势把他腰间的利刃抵在自己敞开的小门前,莫问情只听见一声窗户被大风“啪”地吹开的声音,便感到一个灼热雄硕的物事沿著曾经冰凉的甬道慢慢地挤进来。莫问情咬紧牙关,却听到耳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把嘴张开。”莫问情听话地张开了嘴,紧接著便觉身体里的热流涌动得猛烈起来,随後便听到一声自己都惊讶的声音──
“啊!~~!~~!”
好在这一声恰被一声惊雷盖过,除了床上的两人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听到。
“问情,放松,放松……”云碧清一边调整著自己的速度和力道,一边低声在莫问情耳边引导他。
莫问情浑身都笼罩在一层红晕里,他两只手紧紧地搂著云碧清的脖子,身体随著云碧清的动作在床上有节律地动著。
“碧清……啊……碧清……嗯……碧……哈……”
“问情……问情……问情……”
窗外的雨声哗啦啦地遮盖了整个世界,对於此时的他和他来说,这间小屋,或者说,那春帐里小小的空间,便是天地间的全部。
彼此,便是天地间的全部。
☆、第十回:贪一晌欢情暴露
暴雨渐渐歇了,只剩些淅淅沥沥的小雨,犹自淋漓著万物。
春帐里,莫问情伏在床上轻轻地喘著,云碧清从背後搂住他,轻轻地吻著他的肩。
“疼麽?”云碧清温暖的手掌覆在红肿的股间。
莫问情微微地摇摇头,仍是轻轻地喘著。
“那,这里呢?”温柔的手指轻轻地按著曲线优美的腰。
莫问情仍是微微摇头,不说话。
云碧清不动声色地挑起嘴角,然後手指略一用力──
“啊!”
赶紧咬住嘴唇。
“还说不疼?”
云碧清心疼地叹了口气,随後手指不轻不重地揉起了劳累过度的腰。
莫问情放下长长的睫毛,身体随著云碧清的手,微微地晃动著。
“你,可还有别的事骗我?”待气息渐渐平稳後,莫问情轻声问道。
云碧清手上一滞,略一思量,便将嘴凑到莫问情耳边,半真半假地问:“若还有,问情会生气麽?”
莫问情不说话,只微微睁开眼缝,面无表情地望著床角里的绣器。
“问情,从今以後,我再不骗你了。相信我,好吗?”
说著这话的云碧清,心里是怕,是痛,是後悔,也是决心。
只可惜,他爱的人太认真,太深情,以至於他下得了决心坦诚当下,却下不了决心坦白过往。
而此刻的他还不知,这一步的犹豫竟导致了两人一生的悲剧,和再也无法回头的遗憾。
“好,我信你。”
莫问情的声音静水无声,却自带著一股破釜沈舟的决意。
自从两人真的有了床笫之欢,云碧清便中了毒一般越来越舍不得莫问情的身子,而莫问情也渐渐习惯了在云碧清的怀里睡去。人都说新婚燕尔,如胶似漆,这两个则是生如连体,寸步不离,说是一日不见如三秋都是妄语,真真是略一离床便思得梦魂千里,稍一迟归便念得泫然垂泣。
不过越是甜蜜的日子越要经历些磨难和摧折,谁承想,便在两人都沈溺於欢爱和温柔的最深处,却突然发生了一件变故,好像上天有意要把这两人推到刀锋剑刃上,好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处境到底如何,彼此的心意又是如何。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子的:
这一天清早,云碧清便一如往常般来到了莫府来找莫问情说话聊天,正巧了今日天气晴好,莫老夫人身子骨也舒服,於是便笑呵呵地出来晒太阳,顺便同了她儿子一起接待云清钱庄的少主。
再说这云碧清本是个最会讨人欢心的,平日里秦楼楚馆里阅人无数的姑娘们都禁不住他的甜言蜜语,更何况只是个足不出户的老太太,简直是手到擒来,略施小计,便把个莫老太太说得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一个劲儿夸他有见识有分寸。莫问情在一旁见他得了自己母亲的欢心,嘴上不说,心里自然也是高兴。日近中午,老太太难得主动留了云碧清在府上用饭,三人酒足饭饱之後,身懒倦怠,老太太便叫人带了云碧清去别馆午休,自己则被人扶了回内室休息。
云碧清表面上自然是乖乖地谢过了老太太安排,跟著人步步到了别馆,然而心底里到底舍不得娇妻温柔,於是眼见下人出去,便趁机从小楼里溜了出来,轻车熟路地翻入莫问情的房里。
这一边莫问情也正满心怨念,一见他来,脸上瞬间便绽得红豔欲滴,嘴上虽是骂著“也不怕人撞见”,身子却径直向床上坐去,一边伸手放了两侧的帐子下来。
云碧清如泥鳅般一下钻到帐子里将人抱住,只听得一阵娇嗔怨怪,绫罗绸缎七七八八掉得一地,随後便见帐子里的人好一阵挣扎打闹,床棱终於渐渐响起规律的声音。
“嗯~~”
莫问情娇喘如酥,媚眼如丝,忘情地沈浸在云碧清的温柔里。
“小声点儿,也不怕人听见。”云碧清低著声,声音里却带著一丝甜蜜的兴奋。
“哪会有别人?不过是你听见罢了~怎麽?你不乐意听?”莫问情搂著云碧清的脖子,调皮地摇晃著细腰,故意带得他身下跟著一起晃动。
云碧清细眼一眯,狠狠掐了他腰一下,惊得莫问情一边尖叫一边赶紧求饶。
“小坏蛋!”云碧清笑得邪恶而宠溺,“你还嫌不够是不是?看为夫不要了你的命~”
“夫君饶命~妾身知错了~啊!”莫问情忙不迭地求饶,一边又随著他的动作叫起来。
“再叫一声夫君,我就饶你~”
“夫……夫君……”
“我没听见,再大点声~”
“夫……夫君~”
“砰!”
巨大的推门声如晴天霹雳般传来,瞬间把莫问情满身的魅惑都化作了冷汗,他一把推开云碧清,一个翻身便冲出帐外,却只见自己房间的门翕然大开,一床墨兰锦缎的被子摊在地上,然而屋里却不见一个人,只有门板还在慢慢地合起来。
“怎麽了?”云碧清赶紧穿好衣服跟出来,一边拿了衣服披在赤身露体的莫问情身上。
此时的莫问情已经摊坐在了被子边,只见他一手拉紧衣服,一边满眼惊恐地望著云碧清道:“碧清……我们的事怕是瞒不住了……”
云碧清赶紧把惊慌失措的莫问情抱起来放在凳子上,又给他倒了一杯茶,一边帮他把衣服穿起来。
“问情,你别急,慢慢说,或许只是……”
“只是什麽?”莫问情少有地失了方寸,“这被子是我娘的,显然是她叫了福儿来给我送被子,谁承想偏偏撞到我们……唉!我猜,我娘现在已经全知道了,不知她要气成什麽样子,我……”莫问情一边说著,一边眉宇间便凝固起来,眼眶盈盈地似要落泪出来。
“问情,你听我说。”云碧清帮他系好腰带,顺势跪在他面前,两手包著他的手,努力抚慰著受了惊的爱人。
“我可以给你娘跪下来。”云碧清的眼神诚恳而笃定,“如果可以,叫我入赘莫家都行。若是还觉得有辱你家的门风,那我就放弃钱庄卖身给你做奴仆,只要能和你终身相伴,我什麽都能做……”
“你别这样。”莫问情把他拉起来,看著他碧绿的眸子,方才慌乱的心也渐渐安定下来,长长地舒了口气。
“方才是我急了,你放心,这事我自会和母亲说个明白。我当初既答应了和你走下去,便没有一直躲得下去的道理,既是早晚都要面对的,早些讲清楚也未尝不是好事。”莫问情神态平静,语气淡然,却不似超脱,更像是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问情……”云碧清看得出他的撕痛,却只得犹犹豫豫,欲言又止,“若是让你如此为难,我还是……”
“云碧清,你要放手麽?”莫问情无力的眸子竟突然s出一道狠光,直直地刺透云碧清的心,呛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当然舍不得!”云碧清攥著莫问情的手,“可是我也舍不得你这麽痛苦!毕竟,若是我不能给你带来幸福,那我宁愿放你自由……”
“不与君比翼,自由何异死!”莫问情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凛烈而倔强,“云碧清,我莫问情说过,这辈子交给你了,生也是你的人,死也是你的鬼。只要你不放手,无论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放弃的!”
云碧清闻言目光一凛,视线一下子落到床角里的绣器──
此生相依,不离不弃。
“问情,你刚才的话,再说一次。”云碧清突然格外认真地逼视著莫问情。
莫问情一愣,随即低眉半羞道:“我莫问情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不是!是後面那句!”云碧清剑眉紧锁,碧瞳怒目,简直像是要把人吃了一般。
莫问情声音吓了一跳,声音都弱了下去:“我说……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会放弃……”
“莫问情,你此话可当真?”云碧清那一贯风流调笑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如此虔诚而严肃的表情,莫问情从没见过这样的云碧清,却也知道,此刻的他,正在做一个事关一辈子的决定。
“我莫问情说的话,自然当真!如有半点不是真心,教我莫问情粉身碎骨!莫家家破人亡!”莫问情的话里也下了狠心。
“好,有你这句话,就够了。”云碧清碧色的瞳子里闪过一线光,然後便紧紧地攥住爱人的手,眼中再没有一丝畏惧或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