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于九天 作者:风弄

    作者有话要说：　　　　凤于九天第七十三章

    马车在王宫前停下。

    博间虽然近年国力衰弱，王宫却比西雷王宫气象万千，朱红大门旁连绵不断的城墙，护城河在旁缓缓流淌而过。

    凤鸣心下暗道：博间果然如容恬所说，喜好奢华不善于实务。博间王不想着治理国家，却整天花钱修筑王宫，这样的国家有什么理由不败落？

    博陵和凤鸣并肩下车，看着威严的王宫，忽然叹道：“每次见到这王宫，心中都不是滋味。”

    凤鸣斜眼看博陵，心想：你明明是大王的儿子，却被当成平民抚养，没有资格进入王宫，当然心里不是滋味。不过现在你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是名正言顺的王子了。

    博陵目光凝视城墙上迎风飞舞的博间王旗，缓缓道：“鸣王可知道，博间王宫每年都要修筑番，内中庭台楼阁，美景处处，是十国中最辉煌的王宫。民间疾苦，却从未传入这美焕绝伦的地方。”

    凤鸣有些惊讶，没料到博陵居然如此忧国忧民，和他想到块去了。

    博陵转头，苦笑道：“鸣王想必对博陵戒心重重，这也难怪，博陵确实心窥视王位。为了当上博间大王，卑鄙的手段我也可以使出来。因为我从小在民间长大，知道若让我的三个哥哥当上大王，百姓只会受苦。我登基之日，第个政令，就是再不许修筑王宫，贵族后宫，全国上下衣着必须俭朴，将时间和劳力花在有用的地方上。”

    凤鸣摇头道：“可是四王子衣着却奢侈无比，律人必须律己，要俭朴还是先从自己做起。”

    “鸣王有不知。父王说衣着朴素之人毫无贵气，我只好迎合下。等鸣王入宫后，就明白了。”

    三公主到了两人身后：“入宫去吧，莫让大王等久了。”

    凤鸣转头，咦了声：“公主什么时候换了衣服？”

    三公主平日只穿素白服色，不喜施脂粉，此刻却换了件繁琐的七彩长裙，手挽丝带，头上手上各色首饰，铃铃铛铛戴了不少数十件。

    “要见博间大王，自然要打扮番。”

    前面宫内侍从前来迎接，对三人行礼道：“大王已经到了前殿，请鸣王、三公主、四王子进去吧。”

    博陵略略点头，领着凤鸣和三公主昂然入宫殿。

    宫内果然景色流，细致处也修饰得恰到好处。

    凤鸣随着博陵内进，前殿巍峨耸立，中年男人头戴王冠端坐中央，后面着两排打扮得花姿招展的女子。

    博陵入殿门，跪下大声道：“博陵拜见父王。”

    “博陵起来，后面的可是大名鼎鼎的西雷鸣王？”

    “回父王，正是远道而来的西雷鸣王。”

    “拜见博间王。”凤鸣拱手行礼，忙着打量这个博间的最高领导。

    博间王大约四十来岁，眼正鼻直，相貌堂堂，身上王袍绣着栩栩如生的两条巨龙，下面衬着白云，十个指头上居然有九个指头套了指环，显然是非常爱美之人。凤鸣因为他治理国家不力，印象中把他想象成个身形臃肿的老头，如今看，居然也算个中年美男，怪不得可以生出博陵这么俊美的儿子。

    他身后那两排美女，看来都是后宫的佳丽，个个姿色出众，衣裳华丽。

    殿中安放两排桌椅，除了前面三个位置外，其他地方都坐了人。其中坐在最前面的三个男人，自然就是博间王名正言顺的三个王子――博湖、博耀、博勤。

    “鸣王果然相貌非凡。”凤鸣打量博间王的同时，博间王也在打量凤鸣，眼中闪过赞叹之意，点头道：“宴席已经准备，请入座。”

    凤鸣躬身道：“谢大王。”与博陵等道入座。

    酒席开始，美酒佳肴被宫女们鱼贯送上，大群服色艳丽的歌姬从殿门两侧涌入，乐声悠然传来。

    顿时笙歌处处。

    宴席中途，博间王举杯，对凤鸣微笑道：“本王要敬鸣王三杯。”

    “不敢当不敢当，其实我……”凤鸣喝酒必醉，此刻身边危机重重，当然不宜喝醉。

    还未开口婉言谢绝，博间王已经昂头喝下杯：“第杯酒，敬鸣王智谋无双，不但逃脱离国抓捕，还与我儿携伴而来，代西雷与博间建立邦交，共谋大业。愿西雷博间两国，永为盟友。咦，鸣王怎么不举杯？”

    什么逃脱离国追捕，和博陵结伴同行，建立邦交云云，全部是信口胡扯。但这时候孤立无援，无法和博间王分辨，凤鸣也懒得追究。

    此外，西雷头号心腹大敌是离国，如果有博间成为盟友，可以随时两面夹击离国。

    这杯酒涉及邦交，又碍于博间王的面子，凤鸣无法拒绝，只好端起杯打蛇随棍上：“谢大王，愿西雷与博间永为盟友。”昂头，咕噜将酒咽下喉咙。

    “第二杯，敬鸣王仁义过人，在危难之时收留繁佳三公主，成全我儿博陵段美缘。”博间王又举杯。

    凤鸣暗道：仁义有什么用，好心没好报，反而差点让三公主给卖了。不对，根本就是让她给卖了。

    “鸣王……”身旁有人轻轻扯他的衣袖。

    凤鸣转头，三公主双手奉上满满杯酒，在乐声掩饰下用只有两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本宫向鸣王道歉，此次是本宫让鸣王涉险，请鸣王原谅次。”

    她满眼哀求，神态可怜。凤鸣想起她生命苦，虽然心机深沉，但也是无可奈何，不由心软。环视全殿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这杯酒如果不喝，三公主和博陵还有博间王都难以下台。

    凤鸣露出个苦涩的笑容：“我不喝博间王敬的酒，难道不怕被他拉出去杀了？”微叹声，接过酒杯，昂头喝下，压低声音道：“公主果然计计皆中，看穿我这个人最心软。”

    三公主感激地看了凤鸣眼。

    “好，鸣王果然爽快。”博间王哈哈大笑，继续举杯：“这第三杯酒，敬鸣王通天奇技，那数十个飞于天际的凤鸣大字，令蓬野全城上下无人不惊叹佩服。鸣王年过十七，玩心不减啊。”

    不愧是博间之王，区区三杯酒，将凤鸣被博陵设计的事当着全朝臣子的面开脱得干干净净。把凤鸣的到来说成是逃离若言追捕，然后顺道到博间展开友好访问，连凤鸣求救的孔明灯都说成是玩笑场。

    反正两杯已经喝了，也不在乎这最后杯。凤鸣索性放开顾虑，笑道：“雕虫小技而已，让博间王见笑了。”昂头咕噜咕噜把酒倒下喉咙，心道：这样来，容恬就不能找博间算帐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好，西雷此时确实不宜开战。

    三杯过后，原本暗藏的凝重气氛顿时消失，众人都热情起来，纷纷向凤鸣敬酒。

    凤鸣酒量很浅，喝了前面三杯脸就红了半，博陵坐在他身侧，只好帮他挡酒。

    好不容易挡住了各位大臣，坐在凤鸣对面的男子忽然起来，端着酒杯走到凤鸣面前，哈哈长笑片刻：“久闻鸣王俊美无人可及，今日见，果然不是虚言。来来来，让博湖敬鸣王三杯。”

    凤鸣目瞪口呆，他却不知道博间因为博间王的喜好关系，已经养成以貌取人的坏风气，当众赞扬貌美是种极高的赞扬。

    博陵在旁笑道：“大王兄，鸣王今日身体不适，不如小弟代为……”

    博湖狠瞪博陵眼，嗤笑道：“本王子赞扬鸣王美貌，四弟不是在嫉妒吧？”出话出，立即显出敌意。

    博陵微微笑，朝凤鸣使个已经尽力的眼色，不再作声。

    凤鸣暗中叹气：两人风度顿时分了胜负，如果我是博间王，也定会选择博陵继承王位。

    “鸣王，博湖先饮为敬。”博湖昂头喝下杯：“来来，鸣王快喝。”他仗着三分醉意，将酒杯塞入凤鸣手中时居然暧昧地摸了把。

    凤鸣心头跳：乖乖，居然当众调戏西雷鸣王，让容恬知道了定宰了你。他本来就不想喝酒，看着博湖趁乱占便宜的模样，心里加厌恶，可博湖是博间大王子，不能点面子也不给。

    反复思量，凤鸣忽然朝博湖笑，放下酒杯：“干喝无趣，我们不如找点有趣的游戏下酒，如何？”

    三公主有意帮忙，欣然道：“鸣王学识过人，肚子中有无限新奇玩意，提的游戏定有趣。”

    博间王对凤鸣的本事听说不少，直半信半疑，此刻也起了好奇心，挥退翩翩起舞的歌姬：“博湖暂回去坐着，三杯酒等下再敬。不知鸣王要拿什么下酒？”

    “用题下酒，我问大家答，答错者罚杯，如果有人答对，我喝杯。如何？”

    坐在博湖身边的二王子博耀摇头道：“鸣王如果用演算难题下酒，这里精通演算的只有三公主和鸣王本人，岂非无趣？”

    凤鸣本来就打算找个强项好有赢无输，此刻被博耀揭破，嘿嘿讪笑两声，耸肩道：“那二王子说个方法吧。”

    博陵眼睛亮，对博间王拱手道：“父王，鸣王腹中绝妙故事无数，不如请鸣王为我们讲几个故事。说得好，大家喝杯，说得不好，罚鸣王杯。”

    讲故事倒是凤鸣拿手好戏，凤鸣立即点头道：“好啊，那就讲故事好了。”

    要听故事召人进来就可以，有什么新奇？这个提议只有凤鸣三人接受。博间王不欲扫凤鸣的兴，点头笑道：“那就请鸣王为我们讲两个精彩的故事吧。”他开口，其他三个王子纵使想反对也无能为力。

    博陵笑道：“博陵还有个提议，我们需先提想听什么故事，再让鸣王讲个和这有关联的。”

    “没问题。”凤鸣口答应。

    博间王道：“那就先请鸣王讲个衣饰的故事吧。”他此生在喜欢修饰自己，爱美到了极点，连听故事也喜欢听这方面的。

    “好。”凤鸣点头：“这个故事，发生在很久以前。曾经有个国王，很喜欢穿漂亮衣服……”他滔滔不绝，将《国王的新装》搬书直说。

    这故事在现代家喻户晓，是中学生必学课文。

    说到最后国王赤身**落荒而逃，博间王脸色尴尬。

    凤鸣口气将故事说完，转头看见博陵眼中赞赏，微微笑。

    全殿臣子都知道大王和这故事里的国王有所相似，碍于大王尊严都不敢作声，片肃静。

    忽然对面传来声轻笑：“居然有如此荒唐的事，哈哈，鸣王果然满腹有趣的故事。这故事说得好，我敬鸣王杯。”

    居然有人敢冒险，众人都将目光移向此人―――正是博间王最喜欢的三王子博勤。

    博勤生性豪爽直言，是对王位最没有野心的王子，博陵等人绞尽脑汁争斗王位，他偏偏绞尽脑汁想不当大王，甚至不惜败坏名声沉溺女色。

    可他是王后唯的亲生儿子，身份与其他三个王子不同，博间对他最为宠爱。在这样的情况下，要不参与王室斗争并不容易。

    博勤喝下杯，对凤鸣道：“鸣王请继续。”

    凤鸣见他支持自己，顿生好感，笑问：“三王子想听什么故事？”

    “故事就是故事，又何必指定？天下强人所难的事情还嫌不够吗？”

    话中充满无可奈何之意，凤鸣不由打量博勤两眼。

    博勤大约二十岁左右，却身形单薄，也许是长相比较偏向母亲，没有父兄特有的男性魅力，反而了种女子的阴柔，只是从他身上显现出来毫不娇揉作状，自然之极，令凤鸣想起远在西雷的烈儿。

    他与博勤对看两眼，笑道：“三王子可听过庄周梦蝶的故事？”

    博勤又自饮杯，轻道：“梦蝶？听名字就知道是个好故事，请鸣王快讲。”

    “庄周是个很聪明很有本事的人。他曾经做过个梦，梦见自己变成只蝴蝶，飘飘然，十分轻松惬意。这时全然忘记了自己是庄周。会儿醒来，对自己还是庄周十分惊奇疑惑。认真想想，不知是庄周做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庄周？”

    博湖皱眉道：“此人当真愚笨，他当然是人，难道还能是蝴蝶？这故事没有意思，鸣王快罚杯。”

    博陵和三公主都沉吟不语，思索其中深意。

    博勤眼中精光蓦然闪动，许久才长舒口气，缓缓道：“人生如梦，只要过得快活，人和蝴蝶有什么不同？”

    凤鸣点头：“不错，人有人的快乐，蝴蝶有蝴蝶的快乐，谁又比谁强呢？”

    博勤直在为母后迫他争夺王位苦恼，此刻听凤鸣眼，仿佛被人用棒子在头上狠狠瞧了记，茫然道：“人有人的快乐，蝴蝶有蝴蝶的快乐。”心中道：我本来就不是当大王的料子，为什么偏要和兄弟们争？即使当了大王，我也不会快乐。就象抓个蝴蝶来当人样，蝴蝶怎么会快乐？

    他天性本就不羁，这个问题困扰时，忽然被他想通，就象压在身上的重山忽然被移走般，全身说不出的轻松，扬声大笑通，对凤鸣举杯，满心钦佩地说：“鸣王智慧深及于此，博勤服了。”当下连饮三杯，把杯子往地上甩。金杯撞到黑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博勤长身而起，走到大殿中央，对着博间王跪，昂然道：“博勤求父王事。”

    博间王对这个王后所生的儿子最为宠爱，直头疼他处事低调，对王位事毫不着急，这次见博勤忽然发威，博间王欣然道：“博勤，你要求父王什么？”

    博勤抬头，凝视博间王片刻，字顿道：“博勤恳请父王，立四王弟博陵为太子。”

    因为几个王子年纪相若，博间王目前尚没有立下太子。现在了个能干的四王子博陵，太子问题是成了个臣子不敢讨论的禁忌。如果说本事，博陵为上，如果说血统和大王的爱宠，又以博勤为上。

    不料博勤今天竟然当众提出要博间王立博陵为太子。

    此言出，全殿哗然，博湖、博耀手中酒杯哐当哐当掉到地上，双双起。

    博陵眼睛蓦然放光，露出兴奋神色。博勤放弃王位，博湖博耀不足为敌，他在王室争斗中再无对手，怎能不喜？

    博间王愣了片刻，冷声道：“博勤，你在胡说什么？”

    博勤毫不畏惧，昂头直视博间王：“博陵智谋计策，在我们兄弟中是第人。风范非凡，可为国君。而且博陵心使博间富强，自从他重回王室，直致力国家大事，百姓都爱戴他。请父王不要再顾念血统出身，为了博间，立博陵为太子。至于我……父王，博勤生性懒惰，只会令父王失望。”

    博湖两人听见博勤居然为博陵说话，早在边气黄了脸。

    博陵当然不能放过表现的机会，排众而出，扑通跪在博勤身边，声泪俱下道：“博陵不敢受此好意。请父王立三王兄为太子，博陵愿全心辅助三王兄，使我博间从此国富兵强，不再受外人之辱。”

    奇变骤起，凤鸣浑然不知道自己在里面扮演了强烈催化剂的角色，在旁咋舌不已，大呼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