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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芒万丈(明星文) 作者:李爱
☆、39 表白
李蔓薇与荣耀锦结婚那天,香港晴空万里。她原本喜欢海滩的,小时候父亲带著她在海边玩耍,将她高高的抛起,说等她长大,要在全世界最美的海边为他的小公主举行婚礼。如今她出嫁,却没有海滩,更没有能牵著她的父亲。但蔓薇的脸上,依旧笑得灿烂,她的脸庞依旧带著20岁的稚嫩,神情举止却已俨如贵妇名媛,完美得无可挑剔,且不可侵犯。
荣耀锦为她戴上戒指,吻她的双唇,用只有他俩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谢谢你。”
他当然该谢她,他们的婚姻,让荣耀锦得到事业的支持,完整的家庭,让荣家後继有人,并从与黎舒的丑闻中全身而退。从此以後,黎舒对於荣耀锦,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绯色传闻,一段暧昧的风流韵时,荣耀锦自然该谢谢她。
李蔓薇却答,我爱你。她与新婚的丈夫热烈对视,眼中闪著激动的泪花,笑得无比甜蜜,照片拍到报纸上,谁都信这是对倾心相恋的爱侣。
荣耀锦在心底偷偷感慨,到这时候他才明白自己娶了个什麽样的女人,他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她,能做到如此地步,她比他厉害万分。
荣耀锦感到累,他想自己或许真的老了,只是笑得太多都疲惫。他从酒会上得了片刻出来上洗手间,站在洗手台边上不断的用水冲刷著自己的手,他感觉无名指上的戒指不合意,不是尺寸问题也不是款式问题,就是不合意,不觉得它是自己的东西。荣耀锦想起他与黎舒的戒指,没有机会正式为彼此戴上的那只,在他的计划中,他们会在异国的教堂结婚,穿著一式一样的礼服,他是黑色,黎舒是白色。他一定会笑得很美,荣耀锦可以确定,即使不会举世瞩目、没办法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他们也一定会感到真正的幸福。
“阿锦,我还没恭喜你。”荣家大哥走到他身边,笑著在一旁对著镜子整理自己的领带:“不错嘛,终於想通了?你也够本事,全香港多少青年才俊盯著蔓薇,偏就爱你。”
荣耀锦抬头看了眼镜子中的大哥,他的脸上带著了然得意的笑,於是不冷不热的答:“谢谢。”
“哎──”大哥却不在意他的冷淡,自顾自又说:“这才对嘛,当初为了黎舒,死活要与我争公司,有什麽好争的?对不对?我们才是一家人。这麽些年也该玩够,收收心,好好做事──”
一股闷气憋上来,荣耀锦差点破口大骂,他闭了眼强忍下,“我不想同你吵,你明知道,我与他是真感情。”
“噢,爱情,”荣耀铭再次摇头笑了,颇不以为然,拍著他的肩膀道,“你啊,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知道的人说你是包养,圈里的都明白,这几年他帮公司赚了多少钱,都是包明星,全香港谁有你包得划算啊。”
见弟弟变了脸色,他又出声安慰道:“好啦,都不是一路人,你还能不结婚,守他一辈子?现在的结果,对你们都好。也总会有人因为你结婚,信他不是gay。”
荣耀铭说完就走,嘴角挂著冷笑,留下荣耀锦一个人,依旧在洗手。他想起求婚那晚,黎舒黑暗中的眼泪,还有他说过,我只是想要完美的感情──不讲完美的感情,他与黎舒的爱情,都是无人能懂,更别提承认。
荣耀锦承认,他很自私,在黎舒冤枉他的时候,他真是气得发疯,只觉得自己十年的感情付了流水,黎舒g本没有爱过他。有那麽片刻,荣耀锦甚至巴不得他就此毁掉,他一定只能回过头来找他。
可他真的不爱他吗?荣耀锦此刻才真正的为黎舒感到心痛,切身感受到他不被人理解时的痛苦,他只是一味抱怨,说黎舒不肯为他牺牲,却从未真正站在他的立场想过,恐怕这麽长时间以来,黎舒的痛,比此刻他的难受,多百倍千倍都不止。
他拿出随身带著的另一枚戒指攥在手心,隔著手亲吻,他这时候才想起来,黎舒跟他分手分得决然,却从未将戒指还给过他。
九月的重庆豔阳高照,仍是红彤彤一炉火,入夜也不见凉。好在黎舒在重庆站选了室内场,虽然场子稍小些,但效果和质量能做得更好。这一站的票价本就高,再加上稀缺,早给炒成了天价,黎舒近日来的一系列丑闻,也没能阻止歌迷的热情,现场是更为疯狂。短短几日之内,黎舒在上的页搜索数据增加近3成,因无数的人在散布谣言、欢欣鼓舞的围观消遣,又有无数的人在为黎舒争辩。“豔照”很难直接下到了,可依旧有人打著爱的旗号,拿著那几张图片详尽分析,把一寸寸肌肤、每一个细节拿来放大比较,以证明那不是他──说到底,每个人都只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实罢了。
黎舒的歌迷大多低调,也不喜欢抱团,因黎舒本人不习惯与粉丝太过接近,即使是官方歌迷会,热闹的场面也是极少。但并不是说他们不疯狂,在他出事後,短短几日之内,震惊、愤怒、伤心、绝望之後,真正爱他的人,依旧愿意相信他支持他,并且比从前来得更强烈更深。他们从四面八方来,即使已经不可能买到票,即使演出晚上才开始,早在闷热的午後,他们就将体育馆围个严严实实。并没有特别的做什麽,也没有什麽事情是真正能为他们所爱之人做的,只能掩下心中的焦灼,照往常一样开心的期待。但很少有人还能够如往常一样,见到他的照片便没心没肺的笑出来。这繁荣平和的表现之下,一股又一股的热浪之中,始终抹不去的y影在人群中流窜,有人拿著照片鬼鬼祟祟的兜售,在那些见不光的角落,流言蜚语慢慢的聚集,又在某一刻暧昧的一哄而散,消失在人群中。
外面是热火朝天,场馆里面冷气开得足,倒还有些冷。
“阿豪,不要这样复杂,这个场不大。”黎舒独自坐在观众席的半山腰,正对舞台的位置,拿著对讲机跟灯光师沟通,“试试蓝色,对,就是这样,谢谢。”
郑鸣海站在舞台边上,仰起头望向观众席,眯著眼在一大片黑压压的观众席里,寻找黎舒的位置。黎舒看见了他,便抬起胳膊使劲摇,郑鸣海笑了笑,蹬蹬的跑到他身边,拧开一瓶矿泉水给他。
“魏蕾说她想来看你。”
“别来了,”黎舒仰起脖子,咕噜咕噜的灌了小半瓶水下腹,那副样子好像是在喝酒,他抹了抹嘴,说:“我没事。要她别担心就好。”
郑鸣海不置可否,心想这会儿魏蕾应该已经上飞机。他盯著黎舒喝水,微光之中,见水滴顺著他的嘴角淌到脖子里,忍不住抬手替他擦了。突然间黑暗的场馆内光芒大作,是舞台上灯光师在做结束前的冷烟花彩排,郑鸣海借著这光,见黎舒的面颊与耳朵瞬间的泛红,眼中亦印著花火。
郑鸣海心中一动,突然便说:“黎舒,我爱你。”
黎舒有些错愕,转头看著郑明海,正好对讲机里传来灯光师的声音:黎舒,烟火还ok吗──
於是他只好盯著郑鸣海的眼睛,轻声道:“ok啊,谢谢你们,大家先收工吧。”
郑鸣海看著黎舒笑,黎舒僵硬的转过头,“怎麽突然讲这个。”
“呵呵,”郑鸣海也低著头闷笑,“我一直不知道什麽时候是合适的时机,我一直在找,可总也找不到,我有时候甚至想一辈子不对你讲,也是不要紧的,只要你幸福。”
黎舒在心中苦笑,你现在说了,原来我已经这样的糟糕。
他低下头,十指紧紧的交叉在一起,互相用力挤压关节,岔开了话:“鸣海,我与荣耀锦真的不是那样,他很爱我。那些照片不是真的,除了第一张。”
“那次我被人下药,差点死在酒吧里,是他救了我。我刚到香港那段时间没去找他,我与林义说不愿意再见他,请他帮我隐瞒。那时候我很恨我自己,是我干了蠢事,才失去你们。”
“当时林义手上两三个大牌,只是先签了合约,也顾不上我。公司要捧的新人也多,他们嫌我不会粤语,又嫌我太内向土气,做不了偶像。後来定了计划选了歌,也被人挤下来,磕磕绊绊好容易录了第一张专辑,发了之後石沈大海。林义鼓励我,说我还需磨练,他介绍我去酒吧,让我再练练,他说我的路还很长,不用急於一时。”
“那时候我真的觉得委屈,全世界都欠我。半夜一个人搭夜班车回住处,要走独自走很长一段路,好多次荣耀锦都来找我,他开著车,在那条路上就一直默默的跟著我。你也知道我的脾气,我太骄傲又太天真,我就偏不理他,时间长了,他也就懒得理我。”
“我以为他已经忘了我,我渐渐在酒吧里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遇到各式各样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像你和魏蕾那样。”
“出事的时候,我想死了算了,反正我这麽蠢。但他来救了我,为我被人拿枪指著头,後来又为我与家中闹翻,独自带我去伦敦。如果没有他,也许我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鸣海,从此以後,”黎舒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的话,随後轻叹一声,似是从回忆中走出了,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空荡的观众席,指著它们说:“你看,这麽多的人,也许从此以後,再也没有人在乎我唱什麽,在他们眼里,我再也不是我。”
“我知道人们会怎样看我,哈,”他轻笑出声,“就像我的学校,他们当初把我开除了,现在却说只是退学。无论是开除还是退学,都是嫌我丢了他们的脸──”
“鸣海,我依旧不知自己做错什麽,我这麽蠢的人,你还爱我?”
郑鸣海没说话,他离开自己的坐位,单膝点地,半跪在黎舒面前。他捧起他的脸,要他看著他,沈声道:“黎舒,我爱你。十年前因为你,我感到自己无能透顶,自尊心严重受伤,因我保护不了你。”
“十年後我不想依然如此,黎舒,”他又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深邃的眼睛里闪著点点星光,“我想我至少能在你身边,不论发生什麽事情,都不会离开你。如果你累了,腻了,我就带你回去,回到我们的二十岁,我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黎舒抬起手,抚上郑鸣海浓密的眉。他想起几天前的早晨,他从房间出来,见他在房门口坐了一夜。当时晨光太亮,他清楚的看到他的脸庞冒了一圈浅浅的青,他的眉头即使睡著也没放松,眉间已经有明显的纹路。他笑著推他,说喂,大哥你老了。郑鸣海毫不在乎的甩头,你懂什麽,哥这叫沧桑!
黎舒埋著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随後又理直气壮抬头,认真道:“鸣海,吻我。”
作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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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风波再起
夏季西部的太阳落得晚,临近八点,山城依旧是霞光漫天。离开场还有半小时,体育馆内已经坐满了人,冷气立刻显得有些不足,很多粉丝拿著印了黎舒头像的圆扇摇,鬓角还是不停的淌汗。在焦灼不安中期待了一天,现在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盯著空荡的舞台,燥热难耐。有人拿起手中的荧光b、半空的塑料瓶开始敲椅背,敲扶手,邦邦邦!黎舒!黎舒!邦邦邦!黎舒!
他们开始喊他的名字,要见到他听到他,如此的迫不及待。零星的声浪迅速汇集起来,如星火燎原,很快席卷了整个体育馆,此起彼伏的响,就像海边的浪潮。
即使在後台,也可以感到来自台前的共振,躁动与焦灼,一波波的透过墙壁传来,遍布在沈闷的空气中。但所有人依旧平静如常,一整个下午,黎舒都同往常一样笑,并没有介意大家带了疑问的眼光,渐渐所有人都受到感染,都可以当做什麽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临近开场,每个人都低头做自己该做的事,舞群早就上好妆,乐队也就位,黎舒站在穿衣镜前揪著额前的一g毛问魏蕾:“小蕾,这样好看吗?我喜欢这个,我觉得这样比较好。”
魏蕾皱著眉左看右看,“有区别吗?真没看出来。”
“是啦是啦!你别破坏我作品!”造型师不满了,拿来发胶一阵狂喷,“好啦!这样靓!”
黎舒撇撇嘴,还没说话,一边的郑鸣海便起身按著魏蕾的肩膀往外推,“走了,闲杂人等该出去了!”
“好哇──!”魏蕾立刻跳了起来,给了他一拳:“你可倒,过河拆桥!我成了闲杂人等!”
刚才她来的时候,见在後台的两人相视一笑,趁著没人偷偷亲了一口。看到黎舒含了笑的眼睛,这男人还算有点用嘛──魏蕾这样评价郑鸣海,心里也分不清是惆怅多还是甜蜜多,眼睛却莫名的有点湿了。她能够帮黎舒做到的她已尽力,所有的门户站中,只有她家旗帜鲜明的声援黎舒,尽管她知道自己说的,也并不完全是真相。
黎舒笑眯眯的看著他俩,他喜欢看他们斗嘴,特别是郑鸣海吃瘪,那样的他显得尤为温柔,总会让他想起曾经的时光。“好了,黎舒。”林义却打断他们,对黎舒招手,“来。”
黎舒点点头,抬手招呼另两人,“过来陪我!”
四人来到舞台下面,场内灯光还没熄,歌迷依旧保持著节奏,黎舒黎舒的唤他。黎舒站在升降台上,低头最後整理了监听,对控台讲开show,场内的灯瞬间全灭,舞台上方的地板立刻打开。震耳欲聋的尖叫声瞬间涌进来,黎舒等了几秒,一束蓝光从舞台上方s到他脸上,他略微低著头,眼睛湮没在浓重的y影中,只挺直的鼻梁白得发亮。又静默几秒,场内安静下来,只得几声零星的尖叫时,黎舒开始唱歌。
没有用任何配乐,也无需伴舞与绚烂的灯光秀,黎舒只在黑暗中投了一束浅蓝的光,将已经大热的舞曲《寻爱》,改成慢板情歌,在那束蓝光中,轻轻唱来:我若在人前,笑得够自信,全世界都无法否认,我可颠倒众生,只因我可确定我已有你,有你的全部,有我寻觅多时的爱情。
开口时他唱得轻软,气流顺著喉咙泄出来,带了点迟疑,到了末几句便拖长了尾音,将他华丽的声线完美的发挥至极致,唱得宛转起伏,像g漂亮的弦,紧紧跩著人心,音色又如洒在他身上的那束蓝光那样纯净清亮,没有一丝的杂质。
唱完这几句,黎舒又停下来,侧耳听满场的吸气声。一个人被震动,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也许轻微,但上万人同时倒吸一口气,这声音绝对会让歌者无比的满足和自豪,他可以想象真心热爱著他的歌迷,此刻是怎麽样的表情,他知道他们已被他震撼感动,至少在那一刻,他们是真的懂他,他被他们真心的爱著。
如潮的掌声从舞台的缺口涌进来,密集的鼓点亦响起,升降梯开始缓缓的上升,黎舒将独自一人,站到只属於他的舞台上,开始只能够由他独自完成的征程。就在升降台开始上升那一霎那,黎舒转过头来对旁边的三人灿然一笑,对真心热爱著他的朋友,师长,爱人,露出最真诚和简单的笑,旋即又很快的眨了眨右眼,像是在说看吧,我会赢,我不会输的。
黎舒仰著头慢慢升上去,地板封了起来,後台又陷入黑暗中,林义拉了魏蕾到一边说话,郑鸣海还愣在那里没动,黎舒的那一眼和他的笑,在他眼里确是妖孽横生。
他想起黎舒的吻,在向他表白的时候,他真的没想到,黎舒会说鸣海,吻我。只是简单的四唇相碰,清浅而柔软,却让郑鸣海想到一生一世,一整个下午他都寻著机会偷偷的吻他,就好像回到青春时光,就像他的初恋一样。
“魏蕾,谢谢你,谢谢你帮黎舒,你很好。”
林义拉了魏蕾回黎舒的化妆间,同她道谢。如此郑重其事,魏蕾立刻不好意思起来,“您太客气,他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不帮他帮谁?再说了,我能为他做的也不多。”
“哎,”林义笑著摇摇头,很无奈,“是,现在的状况,很难说以後到底会怎样,今天百事那边发来文件,推迟合作了。委婉的说法,还不愿撕破脸罢了,片子都拍好了,还讲什麽推迟。”
魏蕾听了也是心头一凉,之前慈善基金会那边,也说要与黎舒终止合作。她骂他们忘恩负义,这个项目络上的捐款大半都是冲著黎舒来的,就算黎舒出了事也依然如此,他们就已经开始嫌他“形象不好”。事情是给压下来了,但魏蕾心里梗了g刺,就他们那些破事,有什麽资格这样讲黎舒。
“现在的世道变得厉害,”林义了烟来抽,又递了支给魏蕾,“媒体也不像从前,有了络之後,所有人都可以拿放大镜看明星。”
“黎舒是很脆弱的人,平时看著没事,其实很容易受伤。啊,他又很迟钝,别人受伤之後会很快恢复过来,他不行的,他过很久都忘不掉的。”
“您很了解他。”魏蕾笑道,“难怪那时候黎舒会来找您。”
“哈哈!”说到这个,林义也笑了起来,“是啊,他胆子也真大,我以前常笑他,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他就傻看著我,说怎麽可能,你不会的。”
魏蕾能够想象黎舒的样子,和林义一起笑了起来,正要说话,林义却转了话题:“魏蕾,我其实希望你以後能来帮他,做他的经纪人。”
这话来得突然,魏蕾一愣,急忙摆手:“我不行的!我都不会的!”
“诶,有什麽不会,”林义打断了她,“你本就做媒体,要转到这行来再容易不过,再加上你这麽能干,对你而言,不难的。”
“做经纪人,没有什麽会不会,入行容易,关键是眼光和魄力,还有会全心为他好。黎舒的x格你也知道,他跟阿锦啊,不会善了,唉。”说到这里,林义停了下来。片刻的沈默中,从舞台那头又飘来了黎舒的歌。他正在唱他的那组成名曲,因改了摇滚编曲,当初那几首现在看来稍嫌商业与大众的情歌,变得激情澎湃,又焕发出新的光彩。他唱得尽兴,歌迷也听得过瘾,唱到高`潮处,他把话筒对准他们,只听他们唱,等到结尾处又笑著摇摇头收回来,嫌他们表现不够好,亲自来个漂亮的清唱收尾,一脸轻松的将声音抛至最高,叫每个人都热血沸腾。
林义循著那声音望去,浮肿的脸上瞬间放了光,他仿佛看到黎舒的笑脸,那张纯粹的、骄傲的笑脸。他慢慢的再次开口,声音带了暖意:“黎舒是个幸运的人,他长得美,有天赋才华,还有很深的功底,又从不肯放弃。我做这行三十几年,这样的人也没遇到太多,还不是个个都能出头,更别提能走到最後。我希望他坚持下来,不要被误解偏见、恶意中伤给毁了……他该一直唱下去,他能成为一个艺术家。”林义顿了顿,再次陷入担忧之中:“但这其实很难,我太知道他,他的神经太敏感,这是他的最大缺陷……”
说来说去,兜兜转转,都是满满的还是担心,走不出来。後台空调太冷,魏蕾感到有些凉,她抱著胳膊回到舞台边上,去听黎舒唱歌。他刚唱到一首歌结束,舞台上喷了许多干冰,红色的灯光打满了整个舞台,黎舒扶著麦架站在中央,如沐火海。
照以往的安排,此刻黎舒应该下台休息的,但今天他接过水拧开,仰著脖子灌了一大口,然後笑著将剩下大半瓶洒到空中。
“啊啊啊──”歌迷疯狂的尖叫起来,他们爱他,所以他随随便便喝个水,在他们眼里都是x`感。黎舒低著头,抬手做了个停下的手势,清了清嗓子准备说话。
“谢谢,”黎舒开口道谢,他说话的声音比唱歌时低了好几度,听来温和柔软,“谢谢大家能来。我很高兴。”
还是有些欲言又止,黎舒低下头,抿了抿唇,他已在心中偷偷下定决心,要在今晚讲些什麽,但话到嘴边,却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这段时间以来,我……”
“黎舒──我爱你──!!”观众席中一个男声的嘶吼打断了他,黎舒有些错愕的抬起头,看著眼前黑压压的一整片。他的心头一跳,本能的感到不安,并不是普通的歌迷表白,而是模仿了女人声音的y阳怪气语调,不像是表白,倒像是故意哗众取宠要他难堪。
这并不是错觉,其它的观众几乎同时爆发出嘘声:“切──”
“黎舒我爱你──!!”女歌迷也急著表白,她们像赶场似的此起彼伏,黎舒有点哭笑不得,又很感动,算了还是结束时再说吧,黎舒这样想,至少这两个多小时里,是完美无缺的。
黎舒转过头,对身後的郑鸣海招手,工作人员立刻搬来木质的高脚凳,郑鸣海抱著吉他走到他身边,伸长手臂很紧的搂了他一下,才在他身边坐下。人群因他的举动发出轻微的骚动,但两人未做任何解释,稍作调整之後,郑鸣海就开始拨弦。
开口唱歌之前,郑鸣海有一段颇长的前奏要弹,舞台上的大屏幕慢慢亮起,满树的白色梨花在山间随风摇曳。郑鸣海弹著琴,低声吟唱起来,嗓音略显沧桑,好似他曾经坐在山坡上,想著心爱的人,忧郁而深情的吟唱。
黎舒目不转睛的盯著郑鸣海,穿黑衣的男人坐在黄色的灯光中,为他唱歌,为他弹琴,灯光柔和了他那雕刻似的五官,黑眸亦因此显得更为温柔。唱完他的部分之後,他抬起头看著黎舒笑了笑,示意轮到他了,於是黎舒看著他的眼睛开始歌唱,恍惚中他真的好像回到从前,两人在那个只有小半拉窗户的半地下室里唱歌的日子,单纯的,无忧的,只有梦想的日子。
两人完全不同的嗓音,和迥然不同的气质,在郑鸣海的吉他和黄色的灯光中,却显得那麽和谐,即使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声音也能在空气中纠缠拥抱一般。
全场所有的观众被他们感染,他们屏著呼吸听他们唱歌,都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荧光b,合著他们的节奏轻轻的摇,有感情丰富的女歌迷,眼中已经泛起了泪花。浪漫美好的一刻,却在席的後半部分,出现了极刺目的一幕:有人举了亮黄色的灯牌,“骗子”,“人妖”!
☆、41 演唱会被黑 (全)
“妈的──!我日──!!”
在黎舒看到灯牌的同时,坐在侧边看台的歌迷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不少人开始咒骂,有女孩子控制不住尖叫起来,更有脾气暴躁的直接将手中的荧光b,没头没脑的往灯牌的方向砸!
坐在灯牌周围的人反而最晚发现,被人砸了还不明所以,待看到那恶心的灯牌,都惊呼一声,从位置上跳起来,本能的退开。
“住手──不要砸,不要砸──!!”
黎舒见楼上的荧光b都砸了下来,赶紧出声阻止。见到灯牌的那一刻,他感到喉咙瞬间发紧,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他略微撇开头,想掩饰过去,当做什麽都没发生一样。但歌迷正是情浓之际,这样刺目的字眼生生的映到眼里,当然激得人血上头,比他还要心痛,还要冲动!
“小心!”黎舒拿著话筒大喊,“开灯──!!”
後区已经乱作一团,有人开始骂骂咧咧的动手,依然还有情绪失控的歌迷在乱扔荧光b。不明状况的保安也都冲过来,混乱之中,只听轰的一声,临时搭起的座位席,突然的塌了。全场所有歌迷一片哗然,总控台的人都呆了,听黎舒的喊声才慌忙开了灯。啪啪啪的几声过後,场内灯光大作,人们这才发现有来不及退开的观众,已经摔倒在地上。
像是还嫌不够乱,场内嘘声四起,雪花一样的纸片纷纷扬扬,从看台的各个地方往人群中洒。很多人都好奇的抬起头来看,待纸片飞到地上捡来一看,上面却是在络上已经很难找到的黎舒“裸照”!
因太担心焦急,黎舒已冲到了舞台边上,眼看再跨一脚就要跌下舞台,郑鸣海上前一步,将他捞进怀里往後面拖,“黎舒!走!”
黎舒盯著混乱不堪的观众席,面色苍白,冷汗淋漓。他不知道他们看见了什麽,但猜也猜得到,他听见他们的错愕、叹息、嘘声、不屑的怒骂,和人群中无处不在、y冷刺骨的讥笑声。他什麽都听不清看不见,偏偏那笑声,会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明明白白的一声声直往钻进耳朵里。
“黎舒──!!小心!!”郑鸣海大叫起来,台下有人趁乱开始往台上扔东西,荧光b散落到两人脚边,差些就打到黎舒身上。郑鸣海赶紧转身,将黎舒护到怀里,把他整个头脸都罩住,继续拖著他往後台走。他平时力气挺大,此刻却拖不动黎舒,他仍然伸长了脖子,张著嘴望向台下的人群,双腿像是在舞台上生了g,拔也拔不出。而在此时,一个红色的不明物体突然从台下飞来,郑鸣海光顾著黎舒来不及躲,额头被猛的砸中,鲜红的y体立刻顺著脸颊流了下来。
“鸣海──鸣海──!!”黎舒在他怀中,看见满目的红色,鲜血一样的红,他终於失控,大声叫了出来。舞台灯光已经关,麦也关了,黎舒的喊声,湮灭在人群的喧嚣中,没人能听见。场内已经在组织歌迷疏散,广播里反复的在播:“本次演出因意外临时中止,请歌迷朋友理解,请在指示下有序退场,谢谢合作!谢谢合作!”
但也有无数闪光灯在哢嚓哢嚓的闪,郑鸣海的狼狈,黎舒的惊惶,他们的拥抱,通通都无所遁形,曝露在镜头前。
黎舒捂住郑鸣海的额头,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义带著工作人员冲上来,架著两人离开,魏蕾也迎上来,郑鸣海脸上的红色吓到了所有的人,他赶紧摇头:不是血,不是血,黎舒你不要紧张,我没事,不是血。
演出被迫中止,几个人再回到後台,魏蕾拿水帮郑鸣海擦脸,才明白刚才的红色只是果汁。但扔的是玻璃瓶,郑鸣海的额头还是给砸伤了,好在只是有些肿,并没破皮。
林义与公司那边通了电话,进来之後见黎舒已经换下演出服,坐在椅子上,安妮则在一旁替他收拾东西。他拍了拍黎舒的肩膀,“来,黎舒,振作一点,有人受伤了,我们得道歉。记者会明天再开,现在先拍一条视频,你不用多说什麽,就只为今天的事情道歉就可以了。我们要赶在新闻出来前的第一时间公布。”
黎舒坐在那里,样子看来平静,却摇摇头,甩开林义的手,“我并没有做错什麽,道什麽歉?”
“黎舒!”林义长叹一口气,劝道:“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事情是因你而起,演出中止又有人受伤,你该道歉。”
“我道歉,那谁跟我道歉!?”黎舒抬起头,大声质问林义,嘴唇都在抖,“谁跟我道歉?!”
在林义的要求下,後台也迅速清场,只有他们几人和保安在,所以即使黎舒如此反常,也不会有人能知道。看著黎舒的样子,安妮忍不住开始抹眼泪,连魏蕾的眼眶也红了,她走过来劝他,“小舒,你别这样,冷静一点,好吗?”
黎舒谁的面子也不卖,冷著一张脸反问魏蕾,“冷静,我如何冷静我已冷静够久!这事不是发生在你们身上,当然可以冷静!”
“黎舒!”林义发了火,“你现在闹什麽脾气!?我教过你什麽?现在是闹脾气的时候吗?!”
“我──”黎舒抬起头,张了嘴还想说什麽,但什麽也说不出来,眼睛依旧大大的睁著,一脸的欲哭无泪。
郑鸣海又抹了把脸,见自己的衣服上也还是红红的一片,索x脱了打赤膊,走过去抱住黎舒,再次将他的身体紧紧的圈子怀里。
他背对著林义魏蕾,完全将黎舒的身体挡住,然後低下头,捧了黎舒的脸来吻,他不断的对他说:“小舒,小舒,你没错,不是你的错……”
郑鸣海光著膀子紧紧搂著黎舒,背上的肌r随著怀中的人哽咽的节奏,不断的起伏颤抖。他转过脸对林义说:“给他点时间好吗?”
魏蕾低下头,与林义安妮一起退出房间,她靠在墙壁上,仰著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闭了眼睛忍不住想象,要是十年前郑鸣海就这样对黎舒,他们会怎麽样。
郑鸣海蹲在黎舒面前,捧了他的脸要替他擦泪,黎舒却埋著头,说:“别看,丑死了。我……”
“你别管我了,回头再把你拖下水怎麽办。不过,谢谢你。”
郑鸣海挑挑眉,微微退开了一些,偏头不屑的“嘿”了一声,又转过脸笑,他捧起黎舒的脸颊拍了拍,没好气的说:“这叫什麽话,你当我说我爱你,说著玩儿的吗?”
黎舒只是勉强一笑,黯然道:“这太难了。”
郑鸣海没有反驳,闭了眼睛去吻他。不再是像下午时那种清浅的吻,而是撬开他的双唇,将舌探进他的口腔,与他唇齿纠缠。
黎舒起初还有些抗拒,想推开紧紧抱住他的男人,但或许是肌肤的温度太暖,他的双手渐渐也缠了上来,攀在郑鸣海坚实的背上,又因郑鸣海的吻越来越深,十指都掐进r里,差点拉出十道血印来。
“哎,再帮我的眼睛补点粉吧?能遮著吗?”
拍录影之前,黎舒指著自己的眼睛,还是有些担心,他十分无奈,为什麽最近总是哭、哭、哭,像是这一辈子要流的眼泪,都赶在这个夏天放出来了。
“还好啦,”化妆师拿了海绵,小心的帮他在下眼睑上又补了点遮瑕,“不红了。”
其实黎舒很少上妆,本就眉目如画,除非特殊造型,一般无需太多修饰,他也不喜欢太强调五官,总担心别人只注意他的样子。但他很介意自己看起来不好,只要是在镜头前在人前,总希望自己是完美的。
“没事,黎舒,”林义拍了拍他的肩,“灯光不太强,看不出来。”
灯光师在侧面单独架了支帕灯,用了暖光帮黎舒打光,鼻翼的y影有些重,镜头中的黎舒看来难掩落寞,但脸看起来,依旧是美的。
准备就绪後,黎舒带著歉意对林义和魏蕾点点头,便摆正姿势,面对镜头开始说话:“对不起,我……不知道该怎麽说才好,演唱会的事我非常抱歉,我不希望因为我的原因,让任何人受到伤害。谢谢你们来看我,支持我,可我却让你们失望受伤,对不起。”
他对著镜头鞠躬表达歉意,短短的几句话,说到後来也是艰难。说完之後他起身离开,郑鸣海立刻扶著他的肩往外走,夜已经深了,外面依旧围著大批的歌迷和记者,车已开到门口,但仍需挤出人群。
“黎舒!黎舒!你都不解释一下吗!?那照片到底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不是你为什麽要怕?!为什麽不开记者会?!”
“黎舒!黎舒!回答!回答!”
“郑鸣海你受伤了吗?!你为什麽这麽帮他?”
比上次演唱会结束时的场面还要混乱,郑鸣海紧皱著眉头,咬牙护著黎舒,他把衬衫包在他头上,手一直捂著他的脸。拍录影之前,两人深吻之後,黎舒对他说,鸣海,我做不到,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很害怕,真的。
而林义和保安在前面开道,他一直不停的对记者说,对不起,明天记者会,有问题请明天提,对不起。
郑鸣海把黎舒塞进车内,还没来及关门,有记者钻过来还不死心的拿著相机拍,郑鸣海一急,一把将人的相机拍到地上。
“啊──打人啦──!”混乱之中,旁边的记者叫了起来,“你打人──你他妈疯了啊!你们什麽关系啊?!”
“啪──!”郑鸣海大力拉上车门,用身体将车窗捂了个严严实实,面对著记者道:“我爱他,当然要帮他!”
☆、42 “私奔”
郑鸣海对记者说完之後,迅速的上车拉了车门坐好,不再搭理他们。
黎舒并没听清他在外面说了什麽,“怎麽了?”郑鸣海笑著摇摇头,揽过他的肩膀在他额角上轻啄一口:“没事,别担心。”
安妮坐在後座打电话,不断的点头说好,迟疑的将电话捂了,递给黎舒:“老板的电话,要不要接?”
黎舒看了眼郑鸣海,接过电话放到耳边,若无其事道:“喂。”
“黎舒!你回来,明天一早就回香港,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哪里都不要去,所有的问题公司来解决,我担心你的安全,”荣耀锦在电话那头万分焦急,此刻他十分後悔没跟来巡演,无论发生什麽,他至少该在他身边。“黎舒,你现在不要同我生气好不好,先回来,你快回来,我担心你。”
黎舒捏著手机,不知该如何答,喉头滚了又滚,最後只沈声答道:“……好。”
到了半夜,黎舒却敲开郑鸣海的房门,对他讲:“鸣海,我不想回去。”
虽然到酒店後都各自回房休息,但没有人能够真的睡著。黎舒衣服都没换,看来疲惫不堪,但他望向郑鸣海的眼睛里,依旧闪著光亮。郑鸣海扶著他的肩道:“黎舒,这麽做不对,你知道的。”
他这麽一说,黎舒眼中的那团小小的火焰,倏的灭了。他低下头,甩开了郑鸣海的手,转身便走。
“喂!别跑!”郑鸣海拉了他的衣领往回拽,让他跌到自己的x膛上,圈在怀中笑道:“我又没说错的事情就不能做,咱俩干过的傻x事还少吗?”
他把脸埋到黎舒颈窝,在他的皮肤上狠吸一口,说道:“不过小舒,我得跟你老实交代,刚才我还干了件傻x事,我跟那些记者说了我爱你。”
黎舒在他怀中浑身一颤,仰起脖子惊道:“你疯了吗?!”
郑鸣海却满不在乎的撇撇嘴,“这就算疯啦?我爱你,这又没错,我从来不打算隐瞒任何人。黎舒,我不在乎别人怎样看我。”
他扳过黎舒的身体,要他面对著自己,“黎舒,我要你知道,你并不是独自一人,你还有我。”
“鸣海,”黎舒微微抬起脸,看著这个高自己大半个头的男人,他伸手抚上他的眉目,突然间心念一动,想起十年前那个春节,郑鸣海将他从苏州带回北京的那个夜晚,於是他说:“带我走。”
“好。”郑鸣海点点头,神色平静。他拿上两人的包,二话不说拽著黎舒的手腕就走。他带著他从酒店後门溜出去,趁所有人都半梦半醒、毫不知情的时候,再次奔向茫茫黑夜中。
晨光初醒的时候,黎舒已经坐在了去北京的航班上。飞机开始缓缓滑行,他扭头看著窗外,对郑鸣海讲:“天亮了。”
“嗯,是啊。”郑鸣海有些累,搂著黎舒的肩膀捏了捏。他一整晚都在忙东忙西,神经绷得死紧,现在总算可以稍微松口气,他已可以确定,能够将黎舒带回北京。
“鸣海,谢谢你。”黎舒放松了身体,半阖著眼窝在椅子里,郑鸣海拿自己的黑色b球帽把黎舒的脸遮了,说:“说什麽傻话,睡吧,一觉醒来就到北京了。”
飞机加快了速度,蓦的腾空而起,在轰鸣声中缓缓往上爬。等到冲出云层,阳光来得更烈,天亦更蓝,即使脸被帽子挡著,黎舒也能感到光线刺目。他张大了嘴,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一颗心给浮到了半空中,没著没落的,一阵阵抽得疼。他压低了声音,似对郑鸣海在讲,又似自言自语:“我原打算在演唱会上出柜,歌迷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我都认了。鸣海,我不知道你能明白吗,这是我无法控制的事,我喜欢男人,天生如此。”
“十年前因为这个我失去钢琴,我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候的窘境,没想到十年後更糟。”
“我好像被人剥光了踩在地上,每个人都可以任意的践踏我侮辱我。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郑鸣海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到帽子未挡住的双唇与下巴,不停的颤抖。
这班飞机头等舱人很少,除了他俩只有一对老夫妇,空姐走过来刚对郑鸣海一笑,他连忙摆手,将食指竖在唇间,歉意的笑笑,不想让人打搅。接著他长臂一展,将黎舒箍到怀中,抱得那样的紧,像恨不得将他嵌到自己的身体里一样;另一只手则抚上黎舒的手背,五指都c进他的指间,十指紧扣,只盼这样,能将黎舒的痛传来他身上。
到了北京,郑鸣海拉著黎舒又是一路飞奔,出发前他就叫了哥们儿来接他们,一出通道,他们就围上来护著他俩跑。黎舒戴了墨镜和帽子,再加上他们又跑得快,倒没人反应过来,即使有人疑惑,也一阵风似的就不见了。上了车,郑鸣海将黎舒塞进後座,自己却抢了驾驶座,把他哥们儿扔机场了,他拍著人肩膀笑得比阳光还灿烂,“嗨!兄弟,谢啦!车借我用用,改天哥一定赔罪!”
郑鸣海踩了油门就跑,留著他兄弟在後面气得跳脚,破口大骂:“!郑鸣海你大爷!!忙一早上,连g毛都没见著!!”
黎舒扭头目瞪口呆的看著几个越来越小的人影,总算找回了点真实感,他爬到副驾的位置,骂郑鸣海:“你这是干什麽!哪有你这样的!”
“哈哈,没事的,他们不会跟我计较!”郑鸣海得意的吹起口哨,腾出手来猛拍了把黎舒的大腿:“坐好!我带你回家!”
“郑鸣海你这个疯子!你把黎舒弄哪儿去了?!你昨天说的那是什麽疯话?!你要害死他啊!!”
魏蕾在电话里咆哮,一行人早上醒来不见黎舒,全都急疯了,等查到两人的下落已是中午,这该死的郑鸣海又到了傍晚才开机。这天所有的娱乐新闻都是黎舒,黎舒演唱会出意外被迫暂停,黎舒视频道歉,黎舒缺席记者会,铺天盖地,各种的惊讶、愤怒、讥讽、揣测,没有片刻的消停。但最吸引人眼球,还是郑鸣海的那句“我爱他”,配合他在台上为保护黎舒被砸得满脸血的照片,效果足够劲爆,简直让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完全说不出话来。
而引起这场风暴的两人,却躲在北京的一个不起眼的半地下室里,黎舒躺床上还睡著,郑鸣海则淡定的拿著电话,一面跟魏蕾打哈哈一面往门外走。
“是,是啊,嗯,我知道……”他轻轻拉上门,对魏蕾道:“嗨,没什麽大不了,真出事,我养他一辈子。”
他这话说得,把魏蕾都气笑了,“哈!你以为你是谁?!啊?黎舒有今天容易吗?没什麽大不了?你脑子烧坏了是吧?你为他想过吗……”
劈里啪啦又是一大堆,魏蕾骂鸣海,那就是熟练工,都不带过脑。郑鸣海也不反驳,挑著眉把电话拿远等她慢慢讲,听声音小了才拿回来说话,脸上带了丝苦笑:“行啊我知道了,我还知道我姓郑。魏蕾我跟你说,这事要换了你,我包管你跟我一样。好了不多说,他该醒了,我先进去,拜,回见啊。”
他挂了电话回到房间,黎舒果然已经睡醒,他盘腿坐在床上,显得有点糊涂:“鸣海,我们这是在哪儿?”
郑鸣海坐到床边,揉了揉他的发,“北京啊,你忘了,我们以前就住这里。”
中午到的时候,黎舒困得睁不开眼,挂在郑鸣海背上迷迷糊糊也没留意,沾床之後倒头就睡。现在醒过来四下一看,可不就是从前他们住的那个半地下室吗,也就身下这张床换了,其它的东西一眼望去,看不出什麽太大变化来。
“啊……怎麽回事?”黎舒有点懵,郑鸣海却轻描淡写的答:“我前两年刚回北京没什麽钱,就又来租这儿了,现在也经常过来住。哎,饿了吧,吃点啥?”
“哦……”黎舒依旧懵著,茫然的点点头,胃又开始难受了,很饿却不想吃任何东西,想了半天他才答:“面。”
“好。”郑鸣海又忍不住笑著伸手挠他的发,心想他可真好养啊。
饿过头的时候,一碗简单的清水挂面,都能让人感到无比的满足。黎舒埋著头,把面和汤喝了个干干净净,再抬起头来时,脸都透了粉,额上也浮了层细密的薄汗,虽然还没有笑容,但表情明显的放松了,声音更是柔软动听,“鸣海,谢谢你。”
“噢。”郑鸣海坐在他对面,含含糊糊的点点头,把脸撇了开来,勉强把那阵蠢蠢欲动给压了下去。他在心里给自己念经:冷静,冷静,不要趁人之危,郑鸣海,坚持住啊你,不要毁了你一世英明──
“鸣海,把手机借我。”黎舒没察觉郑鸣海那点小心思,拿了他的电话打给林义。他抄著手,埋头抓著电话边说边走,在屋里来来回回的转圈。他跟林义说,阿义,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但我现在真的无法控制自己,更不想见他,一点都不想。
林义在那头也讲了许多话,不知说到什麽,竟让黎舒笑了起来。笑过之後,却有些哽咽,他闭著眼睛抹了一把脸,又对林义说,阿义,谢谢你,谢谢你站在我这一边。你帮我告诉他,我很好,不需要他担心。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但不是现在。
阿义,谢谢你理解我,你宠我这麽久,就再宠我一次吧,我不会逃的,我保证。
挂了电话,黎舒闭眼站在灯下,话说得太多,他感到眩晕,仰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才慢慢的睁开眼睛。
从模糊到清晰,花了几秒的时间,待黎舒看清他面前的那堵墙,不由得後退几步,张大了嘴,像受到惊吓:“郑鸣海!你这疯子!!”
郑鸣海已经不记得今天是第几次被骂了,好似是个人都在骂他,他无辜的从洗手间探出头来,问:“又怎麽样了?”
黎舒指著贴满他的海报的那面墙,吼:“你这是干什麽?!”
郑鸣海居然把他们从前贴摇滚歌手的那面墙,全都贴成了他的海报,从第一张专辑开始,直到最近最新的巡演海报,各式各样的黎舒,全都在墙上。黎舒感到臊得厉害,这不是他的歌迷,而是最了解他的朋友,郑鸣海这爱好,比荣耀锦喜欢看他早期节目和表演视频的特殊兴趣,还来得让他尴尬。
“嗨,大惊小怪,有什麽大不了。”郑鸣海走过来,双手一摊,“我又见不著你,买买海报怎麽啦?范法?”
“喂,”郑鸣海促狭的笑笑,从背後搂住黎舒,“该不会我说我爱你,你一直没真的信吧?”
黎舒烧红了脸,鼻子里冷哼一声,甩开了郑鸣海往洗手间里走。郑鸣海站在原地,著下巴傻笑,黎舒害羞的样子,很是可爱。
还没回味完,黎舒却又从洗手间里探出头,他捏著一个面盆,再次恶狠狠的骂他:“郑鸣海!!你这疯子!!变态!!”
☆、43 我要吃了你
“变态”这罪名可比疯子严重得多,郑鸣海赶紧奔过去把他手上的面盆抢了,“什麽变态,就一盆子!”
他了底部印著的黎舒头像,笑得一脸灿烂:“这还是我从云南带回来的,不挺好看的吗?”
一个普通的绿色塑料盆子,底部印了黎舒最红那会儿的造型,虽做得挺糙,色彩也古怪,但黎舒的笑脸还是相当的清楚,看著都叫人开心。黎舒脸涨得通红,嘴张得老大,又骂:“你真是太无聊了!”
郑鸣海笑嘻嘻的把盆子放了,拉著被吓傻的黎舒到床边坐下,趁他还没回过神,捞到怀里,压上就亲。
郑鸣海的吻,越来越让黎舒感到危险至极,他的气息太过浓烈霸道,连嘴唇都好似硬的,舌头更是chu粝,刮在口腔的软r上,每一下都能引起颤栗。
长吻过後,两人都是气喘吁吁,郑鸣海狠咽了一口唾沫,意犹未尽的抿著唇,黎舒咬著双唇低下头,本能的将他推开,却道:“这……真像梦一样,不可思议。”
郑鸣海没有再去抱他,而是侧躺在他身边,轻轻搂了他的肩,张嘴一口咬在他的发上,他将几缕发丝叼在嘴里啃得滋滋响,“我才是像在做梦,居然还能把你抱在怀里。”
他这样说著,手顺著黎舒的肩头慢慢往下滑,隔著衬衫来回的抚。郑鸣海的声音低下来,带了沙哑的味道,又是日暮时分,白昼与黑夜正在交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即使尽在咫尺,也渐渐看不清彼此样子,彼此的气息萦绕在鼻端,反而清晰。
“黎舒,我曾想过要忘记你。”他这样说,“我也曾真的做到,忘记你。”
“我曾非常痛苦过,我想不通为何你会走,为何我会失去你,我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无比。”
“那几年,哈哈,”郑鸣海轻笑起来,“我谁都不搭理,也没人爱搭理我,我那会儿特招人厌,把全世界都得罪个遍。”
“直到你成名,我才有了你的消息,你的cd摆在音响店里,海报很大,我哥们儿把我拉去看,那时候魏蕾已经去留学,而我却退了学,成天只知道混。他们骂我,你看你!就你孬种!”
“後来我想,这不行,我得振作起来。我要把你忘了,我不能毁了我自己。”
“我真把你忘了,我去旅行,又去山上教书,把什麽都忘了,连吉他都不再弹,没有带这里的任何东西。每天就是孩子,蓝天,白云,树木和野花,漫长曲折的山路,没有尽头,但让人平静。”
“就这麽又过了两三年,我以为我会就这麽一辈子的时候,有天我去县城买日用品,又看见了你。”
“我当时想,不是吧,好厉害!这都行?哈哈!”郑鸣海又笑了起来,勾著手指轻轻抚上黎舒的面庞,夜幕降临,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反而看得清。黎舒的脸庞上笼了层淡淡的蓝光,看起来好似夜里的月亮,郑鸣海用手指描摹著他的样子,如入魔障,“我怎麽可能忘记你,你无处不在,我怎麽可能忘记你。”
“我躺在县城的旅馆里,十块钱一晚上的那种床铺,窗外挂了轮满月,我把印著你头像的盆子放在床头,街上放著你的歌,音响很破,时不时的刺啦作响,但你的声音,还同从前一模一样。”
“所以我回来了,我想回到过去的时光,与你在一起的日子,那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
黎舒看著郑鸣海的眼睛,抓住他覆在自己面上的手,“我对不起你和魏蕾,那个时候,我背叛了你们,背叛了你们给我的友情,那是我当时唯一所拥有的东西。所以我只能逃──鸣海,我感到无法面对你们,我是个真正的懦夫,对不起。”
“鸣海,我到现在也没真正的学会怎样面对这个世界,时常不安,我想我做错过太多事情,所以我总是……”
“黎舒,不要这样难过。”郑鸣海打断了他,他抬起腿跨到黎舒身上,将他的双腿夹在自己双腿间,双手则从他的腋下穿过,将上半身也严严实实的锢在怀里。
“这都很正常,所有错的、对的东西,都会发生,都很正常。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成功?我去小县城理发,小弟都问我要不要剪跟你一样的头,他们跟我说你最红,歌唱得好。在你完全不知道的地方,也有无数的人知道你,喜欢你。”
“我与魏蕾讨论过,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们会怎麽样。她说不会怎样,不遇到你,也会遇到别的什麽事情,既然遇到你了,你就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只能接受。”
“黎舒,我爱你,在很早的时候就爱著你。我知道这句话来得太晚,我知道自己远不如你不如魏蕾,是我太迟钝,对感情太无知,才伤害到你们。”
“黎舒,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无法割舍的一部分,所以我来找你,我不想当我老去的时候,还是只能怀念你。”
“……谢谢。”黎舒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伸出双臂也抱紧了郑鸣海,他把脸埋在他的x膛,闭上眼睛,听见郑鸣海的心跳声,终於感到他回来了,一切同记忆中一模一样。
当然,也有什麽不同的,郑鸣海以前睡觉就喜欢搂人,但从前搂著黎舒一晚上,也一点邪念都没有。现在不过搂了片刻,腿间的那一团,便迅速的硬了起来。两人贴太紧,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瞒不了对方,何况这麽大的一团东西,抵得人浑身发烫。
“鸣海,你硬了。”黎舒故作镇定,试图从他的怀中退开。
“……嗯哪。”郑鸣海鼻子里模糊的哼了一声,显得无奈又苦恼,双腿却将黎舒夹得更紧,还抬了抬屁股,往他身上蹭。
“鸣海!”黎舒一著急,屈起膝盖猛的撞上去,“你怎麽也流氓!”
“噢!!”郑鸣海夸张的惨叫一声,连忙捂了裤裆,苦笑道:“黎舒,你公平一点,哪有男人不流氓的?啊?你告诉我!何况我还爱你这麽久!”
黎舒也知自己闯祸理亏,却还是退了开来,小声嘀咕道:“可你是郑鸣海啊……你明明喜欢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喂!”郑鸣海将他的那些纠结的小心思,全都看在了眼里,他拉了他的手腕,再次将他拖进怀里,“什麽男的女的,我只喜欢你!”
“这十年来,我只喜欢你。”
郑鸣海再次吻了黎舒,黎舒知道再躲下去显得矫情,只好硬著头皮同他接吻。他的手越发不老实,从腰间钻进去,上上下下的,带了茧的食指,一只去他的x膛,另一只则顺著黎舒的尾骨往下滑……
“不,不行!”
黎舒终究还是跳了起来,裤子被拉了一半,他还是觉得尴尬,缩到床脚吼道:“我跟你说清楚啊我可是男的!”
“废话!”郑鸣海也气得跳脚,三下五除二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扒光,裤子也脱个干净,他在黎舒面前遛鸟,怒道:“我也是男的!”
说完他又狞笑一声,摩拳擦掌的又要去捉黎舒,学著悟空的腔调道:“妖怪,哪里逃!”
黎舒被捉了脚踝,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郑鸣海哼哼著挤到他两腿间,用嘴扯开他的衬衣,沿著脖子一路向下啃。湿热的吻在皮肤上辗转,黎舒仰了头,连呼吸都快忘了,心脏像要炸开,他望著墙壁上方的那一小半拉窗户,路边的灯亮了,朦朦胧胧有光进来,他伸出手,想要去够它,却只能在黑暗中盲目的挥舞手臂,无助的唤他:“啊……鸣海……鸣海……”
到下腹却放慢了节奏,他的气息不断的喷在黎舒已经半硬的器官上,却迟迟不肯下嘴。黎舒一急,忍不住蹬腿催他:“你他妈搞……啊……”
话还未说完,郑鸣海已经张了嘴,将黎舒整个含到口腔里,他的双手亦顺著黎舒的腿滑下,捧了他的臀,将他死命往自己嘴里塞。
“我要吃了你。”他说。
“啊……”
在黑暗中高举的手臂终於放了下来,黎舒将十指c进郑鸣海略长的发间,拽紧了往自己的身上压。
完了,我完了,他这样想,我逃不开了,再也逃不开。
“啊……快,放开……”濒临爆发的边缘,黎舒开始推郑鸣海,现在的场面,比当年他做的梦还来得疯,他实在有些……
郑鸣海却没管他怎麽想,只顾埋头苦干。这事要换到十年前,他是一定无法置信,他居然会去爱一个男人,他居然把头埋在同x的身下,嘴里含著与他的相同的部位,并且甘之如饴。可这是黎舒,接受起来就好自然,身下的他远比从前想象中还来得美,每个细微的反应都让他觉得可爱得要命。
“啊──!!”黎舒的整个身体,随著尖叫反弓了起来。他双手拽紧了床单,十颗脚趾也爽得蜷起,头向後仰著,脖颈到下巴几乎绷成条直线,头顶已离了床单,只黑色发梢扫在枕头上。他的眼前闪过一道道光,红的黄的紫的蓝的,晃得人头晕目眩,如同……十年前第一次见到郑鸣海的那个晚上。
“鸣海,”黎舒张著嘴,喉咙里艰难的滚出他的名字,“鸣海!”
“啊……哈……”眩晕过後,身体与四肢都松懈下来,瘫在了床上。他张著嘴闭著眼睛大口大口的呼吸,x膛随著呼吸剧烈的起伏,整个身体也不知是因太过激动还是害羞,都透了谈谈的粉。
郑鸣海抬起头,将挂嘴边的y体揩到食指上,笑著趴到黎舒耳边,“小舒,你味道还不错嘛,很甜,真想不到。”
黎舒没理他,侧身把脸埋到枕头里,干脆做了鸵鸟。郑鸣海重新将他搂到怀里,捏了捏他的鼻尖,又轻声道:“小舒,我要你,给我好不好?”
“哼……”黎舒模模糊糊的哼了一声,没有回答,但却十分配合的抬起手臂,让郑鸣海帮他把衬衫脱了。心中却想都这时候了还问我好不好,难道我爽了我就不管你了吗?
哪知这郑鸣海,还是同从前一样磨叽。他将黎舒放平了,跨到他身上,俯下身却还只是吻他。黎舒依旧闭著眼,比起身後,他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大腿g部,郑鸣海跪趴在他身体上,小腿上的腿毛正不断的在他身上蹭。黎舒教他蹭得痒,那痒太让人难耐了,且迅速的窜满全身。
黎舒心头火起,索x踢了他,翻身反压到他身上:“你这个时候还磨蹭!!”
这回黎舒睁大了眼睛,坐在郑鸣海大腿间,他瞪了眼他直挺挺的老二,骂他:“你搞什麽,这不挺j神的嘛,会不会,不会我教你。”
“嘿嘿。”郑鸣海好脾气的一笑,黎舒这样讲,也并未打击到他,事实上看著一丝不挂的心上人坐到他身上,也是好风景嘛。
“我怕你其实不乐意,又不好意思拒绝,你要是反悔,还来得急。”他这样说著,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额头却已经开始出汗。黎舒一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俯下身拍了把他的脸,“傻瓜。”
说完之後黎舒挺起腰,微微抬了臀,当著郑鸣海的面伸了舌头舔手指,将手绕到背後,迅速的做了扩张。
他轻轻抓著郑鸣海的欲望,往自己的身体里引。黎舒微笑著,眼睛闪著光,他一字一顿的说,“我要你看看,什麽才叫,我要吃了你。”
一寸一寸的,慢慢将他吞进身体里,黎舒又仰起了头,喉结随著模糊的低吟上上下下的滚。郑鸣海已经看呆了,身体冲动得快要爆炸,心却一片柔软,酸酸涩涩,说不出什麽滋味来。他伸了双手去抚他的身体,朦胧的夜色中,光洁的白色肌肤泛著冷光,上去却是暖的,像一块暖玉。带著欲望更带著虔诚,他在黑暗中唤他的名字,“黎舒,黎舒……”
“啊……”终於坐到了底,黎舒感到自己的身体重量,完全的压在了郑鸣海身上,他深吸口气,慢慢的俯下身体。表情是有些吃力的,他抽著嘴角忍痛,眼中却带了笑意,他问郑鸣海:“舒服吗?”
“嗷……”郑鸣海没有回答,他也似痛苦至极,口中发出的声音简直就是在哀嚎。他抓过黎舒的肩膀,抬起身体咬到他的唇瓣上,随後一翻身,再次将黎舒压在身下。
他不断的说,我快死了,黎舒,我快死了,黎舒……我快死了!!
☆、44 甜蜜
“啊……这好像太快了……”
夜渐渐深了,两人并排躺著,却还没什麽睡意。黎舒枕在郑鸣海的手臂上,看著天花板自言自语,“太快了……”
“哪有……”郑鸣海笑著搂过黎舒,在他额角亲了一口,心说我等了这麽些年,哪里快了。刚放了他,却觉出这话不对味来,立刻变了脸色道:“你说我快?!怎麽可能!”
黎舒叫他弄得莫名,愣了两秒也反应过来,忙道:“喂,你想什麽哪,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郑鸣海翻身覆到他身上,佯怒道:“不行,这事咱今天得说清,我这就开灯,咱们掐表,看到底快不快!”
“喂──!!”黎舒拉住他,忍不住笑了,“你现在怎麽成天脑子里就这个了,啊?”
“哼。”郑鸣海哼哼唧唧的腻回来,重新把黎舒搂住,像只八爪鱼一样裹在他身上,咬了一口肩道:“你又来了,为什麽我就不能想这个?哪个男的不在乎这个?”
“好啦……真是服了你!”黎舒赶紧拍他马屁,“你很厉害,行了吧?”
郑鸣海听了,在黑暗中暗自满意,差些就哼出小曲,安静了一小会,又去招黎舒:“喂,小舒,你说实话,那会儿我也老这麽抱著你睡,你有什麽感觉?”
“郑鸣海──”黎舒已开始在磨牙,“你以为我是你吗──”
“啊!那就是没有!”郑鸣海大受打击,哭丧著脸抱著怀中的黎舒在床上滚:“黎舒,我从前天天这样抱著你你都没想法,你还说喜欢我,你还说喜欢我!”
床本就是铁床,被两个大男人这麽一滚,立刻嘎吱嘎吱的叫起来,比刚才他俩做`爱时叫得还欢。黎舒被他裹得死紧,挣也挣不脱,又叫他闹得头晕眼花,忍不住恼了:“你烦不烦!你到底要干嘛!!”
他心想那时候你不是说讨厌同x恋吗?!难道我还瞎想?!
“啊──”郑鸣海夸张的大叫一声,黎舒可真狠,拿胳膊肘最硬的地方敲他x口,郑鸣海总算抱著他在床边停了,颇委屈的说,“我这不是想让你开心麽。”
他笑著伸了脖子又在黎舒唇上轻啄一口,“我想让你什麽都不要想,至少在我这里,在我抱著你的时候,你是开心的,你是只想著我。”
黎舒浅浅一笑,抬手去搂他的脖子,呼吸渐轻,两人都闭上眼要吻对方,谁知还没碰著,哎哟一声,一个不稳就齐齐滚到了床下!
“哎哟喂……”郑鸣海原本压在黎舒身上,两人滚下来时翻了个身,他就做了黎舒的r垫,著头叫了起来。
“你还叫!”黎舒没好气的拍了他一把,“我就知道,跟你一块儿就净干蠢事!”
说完之後,两个人都哈哈的笑了,笑过之後又闭上眼睛继续吻,床上吻不成了,他俩就滚到床下,慢慢吻。
夏末的北京已经不太热了,只午後最热的一小会儿有些闷,天花板上的老吊扇还呜啦呜啦的转著,搅乱了一室的光。黎舒半阖著眼,趴在郑鸣海身上。郑鸣海已经睡著,正张著嘴轻微的打鼾,虽然他热得冒汗。床挺宽的,18米的大双人床,可黎舒就觉得哪儿也没有郑鸣海身上舒服,他骨架子大,肌r不算厚,每一块都硬邦邦的好似石头,但并不膈人,趴在上面就像趴在被太阳晒暖的河边大石上,暖洋洋的,教人浑身都舒爽。
这一刻黎舒真的感到自己回来了,熟悉的房间,熟悉的人,连风扇和午後的光线都同从前一样,郑鸣海已经做到他所说,我带你回去,回到我们的二十岁。他感到自己仿佛从没有离开过,没有做错过,没有後悔过,没有爱过也没被背叛过。
黎舒时常感到自己是个很贪心的人,他所求太多,且事事都想要完美,虽明知不可能依旧不知悔改。但他又是极简单的人,哪怕再痛苦艰难,只要抓著块浮木,只要感到被人爱著,他就能从深渊中浮起来。
郑鸣海又做了次他的浮木,在他最需要的时候。
“鸣海,鸣海……”他在他耳边自言自语,却不料惊醒了郑鸣海,他迷迷糊糊的问他:“嗯?啥事?”
“哦,”黎舒没想到他会醒,想了想,没话找话讲:“对了,我想起来,你买那盆子做什麽用了?该不会拿来洗脚了吧?”
“哪能呢……你还惦记这个啊,”郑鸣海并未完全清醒,随口答道:“我怎麽舍得,当然是干别的了。”
“嗯?!”黎舒一听来了劲,心想还能干什麽,忙追问:“你干什麽了?”
“嘿嘿……”郑鸣海却逐渐清醒,他眨眨眼,逗他道:“你猜。这可不能让你知道,要不你非杀了我。”
这话可让黎舒又开始纠结,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却被郑鸣海嘴角挂著的笑弄得脸越来越红,最後索x抓了枕头压他脸上:“我这就灭了你!!”
“哎呀饶命呀──”
两人打打闹闹,又是一阵疯,正欢腾得起劲,郑鸣海的电话响了。郑鸣海嗯嗯的点著头,把电话挂了抬头说:“黎舒,我们得走了,魏蕾说外面已经有记者狗仔在守,可能我这两天出去买吃的被看到,再拖下去人只会越来越多,我们得赶紧。她开了车来接我们,马上就到。”
“哦……”黎舒听了,有些茫然的点了点头。这也还是太快,他只是想找个地方躲一下,没人知道的地方,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可还不到三天,真的太快。
郑鸣海扶著他的肩认真道,“黎舒,我们现在要出去了。”
黎舒抬起眼睛,看著他道:“一起出去会被拍到,你以後再也说不清,你认真的吗?”
郑鸣海笑了笑,对他伸出手,问他:“你怕吗?”
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黎舒也伸了手,与他虎口相接,十指紧扣。
魏蕾开了郑鸣海的黑色吉普来,坐在车上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直留意著单元门口。她戴了墨镜,茶色渐变的那种,就跟滤镜似的,能让眼中的世界罩了层淡淡的棕。她在车里望著曾经十分熟悉的地方,很快就看见那两个男人开了铁门出来,那两个让她在二十岁时无比热烈的爱过的男人,手牵著手走了出来。那画面犹如让她看场放著慢镜头的怀旧电影,让她有那麽一瞬间能够回到过去,回到她最好的年华里。浓墨一样的树荫撒在他们身上,阳光显得斑驳,他们都低著头并不愿面对镜头,脸上却明显带著笑,开始时郑鸣海还走在前面拉著黎舒,人都涌过去哢嚓哢嚓的冲他们狂按快门,他只好把人捞到怀里,搂著他的肩往车的方向一路狂奔。
“哈!!走罗!”他俩刚钻进後座拉上门,还没坐定,魏蕾一脚踩了油门,嗖的一下窜出去,很快就在阳光下跑了个没影。
看到魏蕾,黎舒才稍微有些回神,渐渐後怕起来。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太快。这麽做的後果是什麽,他g本不敢仔细去想的。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十指c进发里:“啊……我太冲动了……”
“鸣海,魏蕾,对不起,我又连累了你们,我把你们也拖下水来。”
“你听听!”郑鸣海叫了,指著黎舒冲魏蕾告状:“他这叫什麽话!”
魏蕾抬眼瞄了一眼後视镜,黎舒恰好睁了眼,也看著镜中的她,带著明显的歉意和难掩的忐忑,就这样看著她。这次很难得,她却没帮他,而是吹了个口哨对鸣海道:“嗯,打他!”
“哈!说得好!”郑鸣海得意洋洋的捏拳,作势抬手要打,却在拳头落下时改搂了他脖子,压下去猛亲!
魏蕾抿著笑,抬头又瞟了後视镜,见黎舒举著双手喊救命,终於忍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她摇开了车窗,单手把盘著的发髻解了,拨著发让它迎风飞扬;接著又打开音响,放她最近极爱的一首《viva vida》,她随著它的节奏啪啪的拍著喇叭,仰著头跟它一阵吼:“喔喔──喔──喔喔──喔──”
☆、45 悔意
郑鸣海牵著黎舒走出来的照片,当天就传遍络,第二天上了平媒,铺天盖地:黎舒出柜。
明明是郑鸣海走在前面,明明是郑鸣海先说我爱他,但大部分人选择x失明,只说“黎舒出柜”。报纸娱乐版和周刊的头条,触目惊心的大字写他,就差在他的脸上画出一个大叉来!
而对於郑鸣海,却抱持著耐人寻味的沈默与宽容,仿佛他只是做了他的背景和道具,重要的不是黎舒爱谁或是和谁恋爱,而是坐实了黎舒喜欢同x。直到郑鸣海接受了正式的专访,关於黎舒,他只说了一句:黎舒是我爱了十年的梦中情人,我很爱他。这句话犹如给原本已经沸腾的锅里,又扔了颗炸弹,所有人都如梦初醒,咦,这两人还有得挖啊……
魏蕾在络上,把他们曾经的歌放了出来。他们当年做的“非梦”那张cd,魏蕾曾经庆幸封面只有一张黎舒的大头照,乐队只在封底做了剪影,因难於辨认的关系,一直流传不广。现在有了歌和人证,再把它晒出来,便成了他们青春的印迹,爱情的证明。
不少黎舒的歌迷在络上松了一口气,他们将他俩那天的照片贴得到处都是,因它实在太美──两个人在阳光下相携相拥,就像电影海报一样。他们终於可以抬头挺x,无视於任何谩骂、嘲讽、侮辱与恶意,他们说“真爱无敌”,就算他是同x恋那又如何?他依旧是他们心目中的神。
黎舒始终未发一语,他说了他要离开,便是彻彻底底的消失,没有任何人能找到他,连荣耀锦也不能。
距离上一次见到黎舒已经过去太久,他们相爱这麽些年,没想到最後却这麽惨淡的收场。荣耀锦捏著报纸,气如何也不能顺,上面的郑鸣海岔腿腿站著,双手c在裤袋里,笑得一脸灿烂。很多媒体对他太好,连这种八卦新闻,都给他配最好的硬照,他们说这样一个男人做什麽大概都不会让人感到惊奇,至少他让人感到真实和诚恳。
是啊,他们成了传奇,荣耀锦无奈的笑了,那他该放在哪里。
照片上的黎舒太美好,他有种十分幼稚的冲动,把拉他手的那男人给剪了,踩平砍掉,把他换成自己──本该就是他自己。这世界多荒唐多麽的不公,他爱了他十年,守了他十年,现在却完全的不值一提。
重庆出事那晚,黎舒只跟他说“好”,当时他就十分不安,隐隐觉得要出事,他情愿他骂他、怨他,跟他吵,跟他对著干,也不要他看起来那麽乖,那麽的听话。通常这样的时候,便是他心中已经打定主意,不愿意再理他。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荣耀锦看见镜中的自己添了好些白色头发。他有些轻微的少年白,刚过三十没多久,白发时不时就冒出来,黎舒总大惊小怪的非要替他拔,有时拔上了瘾了连黑发也不放过,一边干坏事一边念:阿锦你老啦老啦!
荣耀锦每次都吼他:你搞什麽?会秃的你知道吗!
现在,没人会在意他发间钻出的白发。他同林义发火,怪他没将黎舒带回来,他说你怎麽可以让他走?!你怎能让他背叛我?!
林义冷哼一声,点了烟说,背叛,他最艰难的时候,你同女人结婚,我还能帮你说话?你明知他最在意什麽,你偏偏去犯!我帮不了你,我也管不了他。
荣耀锦气得发疯,说我也是没有办法!我不爱他吗?还有谁会比我更爱他!
林义灭了烟摇摇头,站起来就走,他本就是半退休状态,除了黎舒谁都不管,这一走便是两个月不见人。荣耀锦知道自己最该做的,就是不顾一切到北京去找黎舒,但他确实无法做到,现在还不是时候,远远不是。
新的公司本就刚刚成立,他有太多的事情要做,黎舒这一出事,几乎将他的计划全盘打乱。他倒是一转身走得潇洒,留了个四处都是洞的烂摊,要他替他一一去担。十分讽刺的是,还好他已与李家合作,这才有足够的钱去砸,要不被他这麽一搞,公司很难说还能不能缓过气来。
荣耀锦心底并没有怪他,他发现事到如今他谁也无法怨,黎舒是他先对不起他,蔓薇就算有挑拨的嫌疑,也并未对不起他。她怀孕才四个月,就已两次差些流产,她整日将心思放在如何真正掌控李家上,一点都不考虑她才20出头,才刚新婚并且肚子里还怀著孩子。荣耀锦骂她太不安分,她就哭,完全像个小女孩的样子。她说我有什麽办法,我当然要争,我知道我迟早都会是一个人,我当然要争。
荣耀锦只好留下来安慰她,作为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和一个男人。
捷径的诱惑太大,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也不管是二十还是三十四十,面对它的诱惑,许多人都会抱著侥幸心理,以为付出的代价不会太大,比起得到的自己绝对能够担得起。真的等到事到临头,才发现自己拿去交换的,其实是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他承认自己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锐气,就算最难的时候他也可以满不在乎的跟黎舒讲,有什麽,做生意本就有赢有输,只要有人脉,只要还能借来钱,还怕不能东山再起
夜深人静的时候,荣耀锦会想起黎舒曾经问过他的话,那时候他也才20出头,他独自来到香港,即使四处碰壁也不肯再找他。他常常开了车跟在他後面,看他独自一人穿过长长的小路走回家,疯魔得自己都愿不信。他想得到他,他知道黎舒总有天会坚持不下去,会妥协会回头看他。那天到来的时候,黎舒却在路灯下站定,认真的问他:荣先生,是不是做错过一次,就再不配拥有爱情?
不是。荣耀锦这样答,他看了他良久,最终还是不忍教他失望。他转身就走,很长时间都不敢再去看他。
他现在想把这话原原本本的反问黎舒,虽然他知道,黎舒一定不会给他相同的回答。
进了深秋,风波渐渐的平息下来,媒体不再逮著黎舒恶炒,络上也因黎舒的沈默和退让,以及郑鸣海的支持而逐渐平静。在这段时间中,黎舒的新唱片不声不响的又多卖了100万。巡演临时取消,荣氏损失很大,但很多歌迷都舍不得退票,他们都巴巴的等著黎舒回来。於是荣耀锦知道黎舒不会输,他是时候回来。
荣耀锦去找林义商量,想让黎舒回来继续把巡演补完,就只在香港开。抛开感情不谈,这是黎舒该做的事,也是荣耀锦能够为他做到的事,他知道黎舒不会逃,也不会输,但林义却让他大吃一惊,在几乎没人知道的时候,他再次病重了。
“哎呀,算啦,不用让他知道,知道了也是白伤心。”林义躺在病床上,转开脸对荣耀锦摆手,“这次不比去年,我的病我知道的,生死由命,罢啦罢啦。”
他闭了眼睛靠在床头,惨白的脸上显出灰败的气息来。荣耀锦拉了病房门去问,才知是黎舒出事後林义一直没有再去复查,这才把病拖了,并且今年又添了新病,情况不容乐观。
荣耀锦的太阳x突突的跳著,半点都不得消停。他用手狠掐额著头,忍痛给魏蕾打电话,他简单跟她讲了,要她拿给黎舒听。魏蕾听了也是心头一紧,并未多说,径直走过去将电话放在黎舒耳边。
黎舒当时正坐在椅子上练吉他,闲来无事他便让郑鸣海教他弹琴。这几天刚练出点心得,正是心情好的时候,冷不防的却听见荣耀锦的声音。
“黎舒,你快回来,林义病重。”
“!──”黎舒听了,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同时手一滑,第一次将琴弦拉断
☆、46 林义之死
黎舒接到电话的第二天,立刻独自回到香港。他坚决不同意郑鸣海一起去,他说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c手。
他心急如焚,却也还是抱了小小的侥幸心理,始终不信会真的那样糟。去年的时候,他一直守在林义身边,陪著他逼著他把那些痛苦熬过去,他这麽艰难的才挺过来,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一年不到就复发?
黎舒越想心愈加的乱,甚至开始幻想这是不是荣耀锦耍的手段,故意说得很严重骗他回去?
第一次,他居然希望荣耀锦是在骗他。可惜到了香港,才知这次真的不是。
林义是那样一个人,他一辈子都是见人三分笑,永远一团和气风度翩翩,再加上了年纪後体型偏胖,眉间始终不见皱纹,反而因常常爱笑,眼角耸拉下来,没表情的时候也是让人看著和蔼可亲的。
这样一个林义,此刻躺在病床上,已经干瘪得像块麻布口袋,了无生机的被人搁在病床上。
黎舒一进门即腿软,几乎是爬著趴到他的床边。林义还睡著,他一天清醒的时候已经不太多,比起去年的状况,确实差太远。
黎舒张著嘴,想唤他的名字,喉咙却似哽了一团火,完全不能发出声音来。
“哎……黎舒,你怎麽来啦……”还是林义先睁开了眼,他动动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努力抻著脖子想看他。
“我来了,”黎舒才一张口,眼泪就止不住的落下来,“我来了……我来了……”
“哎呀──”林义难得的皱紧了眉,伸手去够黎舒抓著床单的手指,黎舒赶紧回握住他的手,林义立刻笑了,说话断断续续“你来了,就好。笑一笑,我想见你笑……不想看你来哭我啊……”
黎舒低下头,生生将眼泪咽下,再抬起头来抿著唇,终於还是挤出个笑容。
“这样才对嘛……”十分牵强的笑,也让林义感到满足。他有些看不清黎舒的脸了,只感到他确实在笑的,恍惚间似又看见黎舒风尘仆仆,不远千里奔了他而来,站在街头对他笑的样子。他抬起手想捏捏黎舒的脸,像从前那样笑著夸夸他鼓励他,可惜手指不太有力气,才碰到脸颊就差些滑下来。黎舒捧著他的手对他说:“你为什麽不告诉我,我一定立刻回来陪你。”
林义却摇头,“这次不比上次啊……黎舒,你好了吗?”
黎舒赶紧点头,安慰他道:“我很好,阿义,你不要这样说。你去年一开始不也这样说吗後来还不是好了!”
“呵呵……”想起去年,林义忍不住舒心的笑了。他一生未婚,父母也早已过世,只有一个亲姐姐,平时却极少来往。那时候他孤零零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治疗太痛苦,他有些受不住了,反正都是没多少指望的事,他实在不知自己该如何去撑。昔日的故人、朋友、亲戚,他带过的大大小小的明星们,一拨又一拨的来看他,却都是来了又走。匆匆的送上一束花,或者至多陪上一陪,多少的虚情多少的假意他也分不清,依然还是来了的都同人道谢,心里的烦躁却止也止不住,再也不想治
黎舒丢下手上所有的事情,在他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没给外界任何理由就暂停一切活动,独自住到医院里来陪他。不光是在一边看著而已,真的是动手亲自照料、为他的病想尽办法。养个亲儿子也不过如此了,林义这样想,j神好的时候便打趣说,诶,黎舒,你这麽乖,你给我送终吧,我把财产都留给你。
黎舒两眼一翻,不屑道,你想得倒美啊,谁稀罕你的钱,我没钱吗?他十分嚣张的拍他的病床:我也是趁机休息一段时间,你赶紧好起来,我还有许多事要做!
“阿舒啊……你也别太难过,这些事情,生死由命,我看得开……”
林义躺在床上,看著黎舒道:“唉……可惜了,我之前还在想,明年就是你正式出道十周年啊,我要帮你好好庆祝,我要帮你做世界巡演,我还想看你上电影,你不趁最好的时候演戏,还要等到什麽时候?”
“我只是放心不下你,你以後自己一个人,要学会忍耐,再聪明点圆滑点,不要再这样任x。如果不知道该说什麽,就什麽都不要说,不要理他们。钱的事情也是,你不能什麽都不管,不要总感情用事,签东西要小心,不要被人坑……”
一连串说了许多话,林义停下来,累得直喘,他张著嘴似还想说什麽,却半天接不起气来。
黎舒忙帮他顺气,看到他那副样子,心便跟著疯狂的抽痛,他抓著他的手臂说:“我不管,我不会,我不想学,也学不会。你继续帮我啊,我不管!”说著说著,他便开始同他赌气:“你明明说过的,你明明说过我可以什麽都不用去想。你不可以反悔,不可以!”
林义无法,叹了口气,只好闭了眼不去理他。
黎舒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可他无法控制自己,他无法想象失去林义会怎麽样,他不能够在这个时候总在他面前哭,但是他也真的无法笑得出来,连假笑都不能。
他伏在他床头,喃喃道:“都怪我,都怨我……这样不争气……”
“……关你什麽事?”林义终於还是睁开眼,不能不理他。他抬手覆上黎舒的脑袋,轻轻来回的揉,眼中又显出温柔的神色来,声音疲惫微弱,要极用心的听,才能听得清:“黎舒,我问你,你以前怨过我没有?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对你,你对我太特别,我一直不知该如何对待你。”
“我时常後悔,若一开始我就帮你更多,很多事就都不一样了吧……”
“你来看我,我很高兴……没事了,你走吧,啊?走吧……”
黎舒接连的摇头,把脸埋在床单里落泪,“你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起。”
夜渐渐深了,林义再次睁开眼睛,却见黎舒还在,依然维持著之前的姿势,在床头守著他。
这太让人心烦了,林义的眼中涌起泪花,连声的唤他:“黎舒,走了,你该走了。”
黎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他太累,趴在床头不知不觉陷入半梦半醒中,难受得紧。清醒过来之後,唇边立刻漾出一个模糊的笑来:“我不走,我走哪里去啊,我不走。”
林义再次闭上眼睛,张著嘴竭尽全力的大口吸气,攒足了气力拍床吼:“走啊!走啊!!”
“我不走!我不走!!”黎舒也犯了拧,跟病人对著干:“我就不走!!”
“黎舒!”荣耀锦适时的出现,他刚才已经到了门外,却见两人都还睡著就没进来。他架起黎舒的胳膊往外拖:“别闹!你冷静一点!”
黎舒的腿早坐麻了,像两条面团一样全然不听使唤,挣扎了几下,只得任凭荣耀锦将他拖到门外。他将黎舒扔到椅子上,怒道:“你发什麽疯!”
空荡的走廊内,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泛著冷光,黎舒茫然的看著它出神,连荣耀锦站在一旁也浑然不觉。麻掉的两条腿现在开始缓过劲,血y迅速的在身体里奔流,带来针扎一样的疼。黎舒终感到心中大恸,软绵绵的跌到地上,伏在椅子上大哭起来。
他一面哭一面用额头敲著椅子,手死死抓在椅背上,因用力太大,苍白的皮肤上血管和青筋都鼓了起来,肩膀亦止不住的抖。
荣耀锦抹了一把脸,把泪咽回肚子里,他松了松自己的衬衫领口,哽咽著蹲下来,岔开双腿跪在他身体两侧,紧紧的将他搂在怀中。
他终於忍不住还是同从前一样,吻他的耳朵,吻他的脖子:“黎舒,黎舒,你别这样……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许久未回的城市,许久未见的情人,尽管已是‘’曾经‘’,但体温太过熟悉,当被拥抱时,第一反应并不是排斥。黎舒在北京时,曾经天真的以为,这十年他不过恍恍惚惚做了一场梦,他从未离开过,他已经回来。
待到这刻,方知那短短的两个月,真正的才是梦一场。 十年的时光,3000多个日日夜夜,最好的青春年华,他流过的汗和泪,遇到过的人,做过的事,不管是错的对的,好的坏的,岂是说忘就能忘。 不知在荣耀锦怀中呆了多久,好似很久又只一瞬,黎舒终於摇著头松开他,坐了起来。荣耀锦立刻拿倒了杯水给他,哭得太累,太倦,空调也太冷,一杯热水也教他 安心。荣耀锦伸手又想为他拭泪,手指还未碰触到,他即偏了头避开。黎舒知道刚才是情绪失控,一旦清醒过来,就不想在荣耀锦面前太过脆弱,可他发红的眼框和 鼻头,撞红的额头和发抖的手指,哪一样不让人心疼。
荣耀锦显得焦躁,他低著头,望著!亮硬挺的鞋尖来来回回转个不停,皮鞋踏得啪啪的响,好半天才讲了句废话:“黎舒,这次他一直瞒著所有人,不是你的错。”
“他一定是不愿再麻烦任何人,成为别人的负担。”黎舒盯著手中的水,慢慢说:“去年我来看他,他就跟我讲,这是他自己活该,选了这条路,就只得这个结果。”
“他还跟我讲,两个男人相守一生太不易,感情再浓总会淡,彼此又无束缚,说散就散,转眼就各奔东西,也不是不可能。”
黎舒停下来,抬眼极快的瞟了一眼荣耀锦,嘴角挂了冷笑:“荣先生,你新婚,又即将做父亲,你不会这样了,我还没恭喜你──恭喜。”
说完这些话,黎舒推门再次进了病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林义说不陪,他怎麽能就真的不陪。 多一秒也是好的,医生已十分明确的告诉他,现在已是倒计时,趁他还有清醒的时 候,多陪陪他,对他而言已是最大慰籍。 黎舒没再哭,也不再同林义争吵,不论他如何对他,只要他能看到他的时候,就只 对他微笑,因这是他唯一还能为林义做到的事。
娱记得了消息,天天在医院外守著,可始终不见黎舒,倒日日都见荣耀锦来来去去。他一直在医院间跑著,看林义的生命一天天消逝,同时他的孩子却在一天天成长,过不了多久就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已经历过亲人的离去,前几年父亲过世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也许权利可控,金钱可控,甚至人心亦可控,唯独生死不能。
他每天看著黎舒忍著痛苦,笑得同从前一样美,却始终视他如无物。但他还是时 时都想往他身边跑,哪怕是作为他的老 板。他完全的知道黎舒此刻的痛苦,可他再也无法安慰他。或许此刻不再打搅他,就是最好的安慰。
林义的苦并没有持续太久,两周以後的一个深夜,几乎是悄无声息的走了。黎舒陪他到最後一刻,在他停止呼吸後自己也病 倒,晕了过去。
荣耀锦将他接回了家,他们的家,准确说来是黎舒的家,当年黎舒刚刚大红,赚了钱没多久,他就花掉所有的钱买来的房子。 即使现在分手,也没理由是黎舒离开──荣耀锦是这样想的。把黎舒安顿好他之後,他找来安妮照顾他,又命人著手为林义准备丧事。林义留下遗言,说一切从简即可,他却不能真的不管,且不说他们之间的交情,就以林义多年来的贡 献,他也不能让旁人说荣氏无情无义不是。
作家的话:
整理章节时不小心删了一章,补上
☆、47 葬礼与谈判
林义并非公众明星,但因他在圈内口碑极好,他的葬礼备受媒体瞩目,何况前来吊唁的人,包括了至少大半个香港娱乐圈。
荣耀锦以为黎舒出殡时才会来,医生说他j神和身体状况都不太好,需要静养几日,谁知灵堂刚准备好,他便将自己收拾妥当,换了身黑西装赶来。林义的姐姐年事已高又生著病,并没太多j力,外甥外甥女显得有些不耐,毕竟从来与这个舅舅一直没什麽太多联系。倒是黎舒一直在旁尽心尽力,出殡时同几个演艺圈的前辈一起为林义扶灵,又同亲属一起上了灵车,送他走完这人生中的最後一程。
这是黎舒自重庆演唱会之後,近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记者在葬礼现场倒还算规矩,等事情结束後,还是有不安分的狗仔和娱记,将他团团围住。
这天香港一直下著细雨,天色很暗,他抬起头,望著愈加暗沈的都市,有些不知今昔何昔。仿佛就在昨日,他才从北京来,他跟他说不想被人找到,林义二话没说就将他领回家,给他吃给他住,什麽都没问,让他安心的呆了好长段时间。
黎舒依旧被长枪短p、被闪光灯重重包围,只能在保镖的护送下,麻木而艰难的往前走。他一直低著头,其实听不太清他们问他的那些话,也不想去听清。让他们去拍,随便吧,他想,随便你们如何讲我。
亲眼见到林义进了焚化炉的那一刻,黎舒才明白,他是真的没了。
人在的时候往往不觉得,死了才知道这人多重要;就是守灵时感觉都不太强烈,毕竟还看得到,人躺在那里,就还是存在的,到真的成了一把灰,与茫茫世间的万千尘埃没有什麽不同时,这才突然醒悟,他是真的已经没了。他欠了他太多的恩情,如今哪里还能还?再也没有机会了。
“黎舒!”有记者不依不饶,黎舒的冷淡激怒了他们,他凭什麽如此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难道还冤枉了他?!
“黎舒!黎舒!你躲这麽久哪里去了你会复出吗?郑鸣海是你现在的情人吗?”
“你为何不敢认?!林义也包过你吗?他为何将财产都留给了你?!”
听到他们提林义,黎舒停住了脚步──刚刚他们还在灵堂毕恭毕敬,这才一转身,他们立刻嚼他的舌g。
“闭嘴!!”黎舒大怒,揪了那记者的衣领大骂:“你凭什麽侮辱他?!凭什麽?!”
再怎麽样也不该在此刻随口消遣逝者,保镖见黎舒气得要动手打人,伞也不要了,赶紧拉开黎舒冲出人群,狗仔却趁机啪啪的拍下黎舒要打人的照片,好拿来做新闻。而就这麽短短的一两分锺之间发生的事情,第二天即被演绎出好几个版本,流传得最普遍的居然是“黎舒与前经纪人撇清关系,否认自己是同x恋”。
黎舒被拉上了车,望著远去的人群和还未停息的细雨,泪流满面。从林义去世到葬礼结束,他都未再流泪,此刻终於控制不住自己。
安妮见他脸上又是泪又是雨,水滴顺著脸颊直往脖子里钻,忙拿了纸巾替他擦。恰好郑鸣海打电话过来,黎舒便仰著脖子,一面讲电话一面松了领口,让安妮替他擦水,喉结随著哽咽上上下下艰难滚著,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显得疲惫沙哑:
“是的……完了……嗯……”
“结束了……我很累……”
“我知道了……我会的……你放心……”
“你不用来……真不用,我会尽快回去……”
“你信我……真的……”
这不知是第几次拒绝郑鸣海,他也很想他来陪自己,可这是香港,这里有林义与荣耀锦,还有那一帮赶不走挥不去的狗仔,这麽多双眼睛盯著,他能怎麽样。
不知道郑鸣海在电话那头说著什麽,黎舒挂了电话,便对安妮讲:“安妮,我想直接去机场,我们先绕回家,你上楼帮我拿了东西就走。”
安妮却连忙摇头,咬著嘴唇可怜巴巴的道:“不行啊,舒哥,我答应了老板带你回公司的,他说要跟你谈谈。”
“你!”黎舒立刻怒了,涨红了脸,他狠狠的瞪了安妮一眼,但还是没办法冲她发火,低声道:“你搞什麽!我不回去!”
安妮见他生气,只好拉他衣袖:“你不要生气嘛,我只能听老板的啊……再说了,舒哥,你别这样,总归要谈的嘛……”
黎舒出了这麽多事,两个多月没回公司,荣氏又新添了名正言顺的老板娘,再次走进这里,黎舒难免会被所有人“围观”。荣耀锦喜欢黑灰色调,他全面接手公司之後,将装修都改了,黑色的糙面地砖、黑色的木纹桌椅、黑色的皮质软包和深灰水泥错落拼接的墙面,就连天花也是深灰色的金属条,触目所及太多肆无忌惮的黑色,风格优雅而狂野,只有水晶灯从天花的缝隙间垂下来,它的光是暖的。黎舒穿著一身黑西装,在这个黑漆漆的空间内穿过,脸愈加的苍白。在这个地方,从站在角落默默无闻的一个小小新人,到一走进来谁都会迎著一张笑脸的绝对“一哥”,黎舒花了长的时间。那时候他绝不会想到,那些或友善或钦羡的各式笑脸与目光,有天会通通变成一式一样的充满鄙夷与揣测的暧昧斜眼。
他在诡异而短暂的沈默中慢慢的往里走,偶尔也有从前相熟的同事、他的歌迷粉丝走过来担忧的看著他,他就对他们轻轻的点点头,再平静的错身而过。荣耀锦的秘书却没因这些事情对黎舒有丝毫的怠慢,她依旧将他带到老板的办公室,帮他泡了咖啡,告诉他荣耀锦今天事情太多,一时还无法回来,请他在房间里等。
若是以前,黎舒早打电话给荣耀锦了,他会说你搞什麽,我不等你了。可现在不是从前,老板发了话,要他等要同他谈,那就等呗,总归也没什麽好谈。
只是没想到,荣耀锦让他等了这麽久。黎舒在沙发上坐得无聊,再加上太累,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一小觉醒来,已是日暮十分。荣耀锦的办公室他太熟悉了,最显眼的位置同从前一样挂著他的照片,桌上却多了几个新的相框,黎舒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荣耀锦的新婚照片,他和他的新娘,正在笑得那样的幸福美满。
黎舒恨不得即刻抓了它往窗外扔了,摔个粉碎,那破照片也被风刮走,随便刮到什麽y沟垃圾堆,让他们再也找不见。
“黎舒!”正在捏著相框出神,荣耀锦终於出现。
荣耀锦走进来的时候,看见黎舒穿著白衬衫,低头半靠在他的桌子边上。他的侧影是那样的美,让他看了便骚动,想直接将他摁倒在桌上。可惜,他现在不能,黎舒在生气,他“啪”的一声将相框按了,抬头冷冷道:“你终於出现了,要说什麽?”
气势是不错,他的眼睛在冒火,可惜嗓子简直哑得不能听,效果便减弱太多。荣耀锦鼻梁,瞥见茶几上那杯几乎没动,已经冷掉了咖啡,立刻打电话给他的秘书:“送杯温水进来。”
“小心你的嗓子。”荣耀锦帮他搬了椅子来,坐回自己的椅子里,黎舒喝了口水,却淡淡道:“多谢。不过这与你无关了。”
“啊,怎就无关?”荣耀锦抱著手臂,苦笑道:“黎舒,我知道我们已经分手,你不用著急提醒我。但你该回来了,你不要忘记我们还有合约。你要是违约,即使我不说什麽,公司不能不理,法律上也过不去。”
“不回。”黎舒摇头,“我上次已经跟你说过,我不会再回来,我绝不会再与你有任何关系。”
“黎舒!”荣耀锦又感到头疼,这话太伤人,他还是张嘴就来。但他也只能耐心劝:“黎舒,是我对不起你,公司并没有对不起你,你不要公私不分。这段时间出这麽多事情,你的巡演又停了,你知道公司赔了多少钱?为了你,後面还有一堆打不完的官司。”
“我希望你把之前的未作的20场巡演补上,但只在香港做,加上原定的10场,连做30场。黎舒,只要你愿意,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时机正好,只要做成功,之前的这些事情,g本不值一提。”
“黎舒,你回来,好不好?我知道这段时间太难,但是我们一起把它跨过去,以後,再也没有什麽事情能够伤害到你。”荣
耀锦说得恳切,他望著黎舒的眼睛,神色之间难掩落寞与柔情:“即使是我们做不成情人,我也还是只希望你好。你明白吗?”
黎舒半天说不出话,荣耀锦的逻辑,他永远不懂。他一直没看他,只盯著墙上的照片,那是他开第一场个唱时的现场,比现在年轻许多,刚刚褪尽稚嫩,开始光芒万丈的时候。那时他们多开心,下了场他听著震耳欲聋的呼喊,尖叫著扑向双臂大张的荣耀锦。
“我不明白。”黎舒移回目光,今天第一次直视面前的男人,几乎一字一顿,平静的说道:“公私不分,如果我分得清公与私,我怎麽会看也不看就与你签约?”
“做不成情人……是我想要做不成情人的吗?!”
就像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来了狂风暴雨,黎舒抓了桌上的相框往玻璃幕墙上猛的砸过去:“你他妈也不看看自己干了些什麽!我们才做不成情人!!”
“!啷”一声,幕墙没被砸坏,相框的玻璃砸了个粉碎。黎舒终於解了气,双手撑在桌面上,紧紧握了拳,“我就是分不清公私,我还留下来做什麽?!天天帮你赚钱,还整日看你合家欢乐,幸福美满?!你想得倒美!我做错了什麽,你要这样折磨我?!”
一口气吼完之後,黎舒脑门上都开始出汗,他抹了一把脸,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再好整以暇的坐回椅子里,架起一条腿,端了我再也无所谓的架势,又笑道:“我还是该谢谢你,这麽些年,不是你我算什麽,我怎麽会有今日。但到此为止了,荣耀锦。我不是自虐狂,我可做不到当做什麽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至於合约,该怎麽办就怎麽办好了,如果要赔钱,该多少我倾家荡产都赔给你──”
黎舒眉毛一挑,笑得迷人:“就当分手费呗,我还给得起,我也不会再欠你。”
“黎舒!!”黎舒的态度彻底的激怒了荣耀锦,他真恨不得将面前这人掐死,但只能抓了水杯往墙上扔:“你说得轻松!感情能拿钱来算!?你太绝情了!!”
“我知道,你不就是仗著有郑鸣海吗?!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倒跟他吼,“你们早就搞上了是吧?!你跟他上床了是吧?!”
“闭嘴!你还有脸说我!”黎舒谑的站起来,骂道:“你搞清楚,我跟你已经分手了!我又跟谁搞关你什麽事?!我可不像你,一面跟我求婚,一面去跟女人上床!”
见荣耀锦想要申辩,黎舒提高了声调,又指著荣耀锦鼻子道:“她很可怜是吧?她年纪还小是吧?你只是想安慰一下她是吧?荣耀锦我太了解你!可惜你忘了,那是女人,那是位大小姐!不是男人,不是什麽随便爬你床的小明星,让你白c!”
荣耀锦气得通红的脸,因黎舒的话变得煞白,一时哑了声。黎舒太了解他,句句像刀,专戳到他心口上,把他的面子里子,都撕了个干干净净。再说下去,真不知两人还会说出什麽更加难听的话来。
黎舒长叹口气,轻飘飘的说了句,就这样吧,转身就走。
“等等!”刚到门把手,荣耀锦终究还是不甘心,冲过来按住他的手,在他的耳边压低声音道:“黎舒,我就只再说一句,我後来才大概知道那天她跟你到底说了什麽,那些不是我的想法,我发誓。那份股权转让,是我原本想补偿你合约损失才做的。这跟我们的感情,并没有任何关系,我并不是……”
“那又怎麽样?”黎舒低著头,打断了他,“她能进我的家,她能拿到那麽重要的东西,荣耀锦,你置我於何地?”
“我不在乎钱,我人都是你的,何况是钱。这对我而言,真的没有意义。”
黎舒抬起头,眼角终还是忍不住滑出一滴泪来,“你不知道,你跟我求婚之後,我有多开心。我跟鸣海魏蕾都讲了,我跟他们讲我打算出柜,我很幸福……可事实证明,我像个傻逼一样。”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结婚,我爱你。可惜,你g本没有听。”
看到他流泪,荣耀锦立刻紧紧的抱住他的肩膀:“对不起,对不起……黎舒,对不起。”
心中有太多的感情在翻涌,他强忍著泪,最後一次试图说服他:“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说要留你的话,可是请你冷静想一想,不要因为我的关系,放弃你自己,那太可惜。我还是希望你挺过去,能继续唱歌,你值得所有人爱你。”
黎舒松开他的怀抱,走出房门,随安妮离开公司,一路双腿都在飘,清晰的感到自己的指尖一直发著抖。等他坐进车子,却大吃一惊,那里已经坐了一个人,他失声叫道:“鸣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