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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朵朵桃花煞 作者:千江映日
第41章
时光荏苒。
从陆偲第一天来到军区算起,转眼就到了两个月的最后一天。
在大伙儿的集体要求下,杜教官今天提前结束训练,为时还不到五点,一大票人就浩浩荡荡向食堂涌去,为咱们的小陆同志举宴送别。
说是“宴”,其实还远远不够格,毕竟这种大食堂连个像样的包厢都没有,无非比平常多了几道菜,明天还有训练所以又不能喝酒,就这么干吃加闲聊。
跟陆偲交情最深的几个人还问他要了电话号码,等将来有空出去(感觉好像出狱?)再找他玩。
那次陆偲曾经用“将要换电话号码”作为借口搪塞云艾,事实上他的确有过这种打算,如今看来暂时还换不了。
吃着聊着,天色渐渐黑了。陆偲看时间越来越晚,一帮哥们儿还有点意犹未尽,他只好先行道别离开。
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再聚,既然陆偲另外有事,大家也就不强留他了。
遵照上回见面时云震的吩咐,陆偲离开食堂后便往办公大楼而去。
楼里的军务人员早已下班,偌大的建筑内一片安静。站在楼外望,只有一扇窗户里透出灯光,在夜色压迫之下倍显寥落。
陆偲行走在长廊上,时不时用力一跺脚,感应灯随着那声闷响而亮起,白光打在陆偲身上,光影在各种角度下呈现出不同的形状,一会儿拉出长长的影子,一会儿又在他脚下缩成一团小小的圆。
陆偲来到副司令办公室门前,在门上敲了几下,很快就得到允许入内。
这个日子,这个时间,办公室里当然不会有其他人在,云震独自坐在书桌后,一边审理文件资料——就当顺便加班了,一边等待陆偲的到来。
陆偲进门后,云震首先是把他的手机物归原主。陆偲想也没想就准备开机,却被云震按住手制止。
对了,怎么说这也是“最后一天”了嘛,肯定不希望有电话打扰吧?这么想着,陆偲耸耸肩,把手机放进口袋里。
然后云震握住陆偲的手,拖着他往外走。陆偲起先有点惴惴不安,随即想到,反正楼里没有其他人,还怕会被谁看见呢?
话说回来,那天云震曾经在大街上吻他……其实已经可以由此看出,这个人骨子里就存在一种自我,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张扬的吧?
陆偲问:“你吃过晚饭了吗?”
云震:“嗯。”
陆偲:“这是要去哪里?”
云震回头瞥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不要问,跟我来。”
有那么一刹那,陆偲觉得眼前是个年轻的大男孩,兴致勃勃地带同伴去往自己的秘密基地。
哑然失笑,也不再追问,就如一个小伙伴似的完全被牵着走。
车子就停在楼底下,云震打开车门,让陆偲坐进副驾驶座,自己坐上正驾驶座,发动引擎驱车离去。
当那辆车驶出去之后,屋檐下的y影中踱出一具高大的人影,月光从他头上照s下来,那英挺冷峻的五官看上去倍加轮廓深刻,表情却被模糊在一层雾霭般的y霾之中。
今晚陆英捷是临时有事过来拿点东西,刚走到距离楼梯不远处,突然看到云震从楼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出声喊他,就看见他身后拖出一个人——是陆偲。
他们旁若无人地出现,就这么上了车,而司机明显不在,亦即是说只有他们两个人……
两个人,这么晚,开着车,是要上哪儿去?明天陆偲就要离开了,不是应该回宿舍收拾东西吗?而且他跟云震……什么时候已经这么熟了,熟到可以手牵手?
渐渐地,那辆车越行越远,车尾灯终于再也看不见了,陆英捷的视线依然久久地停留在那个方向,眉头深锁,面沉如水。
※ ※ ※ ※
寂静浓重的夜色中,这辆军车宛如一头趁着黑暗出来捕猎的野兽,悄然而坚定地一路行进,最后来到了军区东南侧的树林前。平日里士兵会在这里面进行野外训练,偶尔夜间也会有特训,当然今晚是没有的。
下车后,云震从车厢后座拿出了铲子和花坛之类的东西,领着陆偲步行进了树林里。
夜晚的树林格外幽静,不时传来鸟啼虫鸣,间或夹杂着不知名的动物叫声,有时近,有时远,说不出的诡异。
陆偲并不算是胆小的人,这会儿心里也有点毛毛的。
也许是注意到他的不对劲,云震伸出手牵住了他,那种温暖的热量传递到手心里,不可思议的安全感犹如潺潺流水蔓延而来,漫过他的心头,把所有情绪全都淹没。
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一条长河横亘在两人眼前,河滩上散落着许多石头,石头大小不均,分布得杂乱无章。
行走在乱石间,直到云震停步,陆偲才跟着停步。
地面上长着某种植物,枝节交错乱糟糟的,大概已经过了生长季节,叶子全部掉落,更加难以辨认究竟是什么植物。反正陆偲认不出来,但他知道云震肯定是知道的。
只见云震把花坛放在地上,c起铲子直接开挖,连土壤带gj挖了一大块,装进花坛里。然后他放下铲子,端起花坛塞到陆偲手中。
这花坛很大,分量也很沉,陆偲差点手滑没抓住,赶紧用劲抱牢,纳闷地问:“这是什么?”
云震答说:“野玫瑰。”
“野玫瑰?”陆偲有些惊讶。
对于花花草草的玩意,虽然他不甚了解,却也听说过野玫瑰非常稀有,全世界都难得有几个完好的生长区,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密林的乱石间出现。
或许这就是所谓造物主的神奇吧。
云震能够知道这里有野玫瑰的存在,也是无意间的偶然发现。
可惜当前已经过了开花季节,只能等到来年春夏交接的时候。
话说回来:“你该不会就是要送我这个东西,让我带回家去养着吧?”
见云震点头,陆偲简直囧了:“可我不会养花啊。”
云震:“不会可以学。你家里有园丁吧?”
陆偲:“有。”
他家院子里养了不少植物,主人其实都是曾经的陆偲本尊。这个人追求的只是美观,哪有闲情逸致去亲自照料,自然是请别人来。
云震说:“你让园丁帮忙照顾,你不妨跟着学,学会了就可以自己来。”
陆偲张着嘴巴呆滞片刻,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花太珍贵了,我怕我万一养不好怎么办?再说要是被我养了的话,野玫瑰还能叫野玫瑰吗?”
“为什么不能?”
云震伸出手,在花坛中的植物枝梢上轻拨了拨,悠然一笑,“况且它们也会乐意被你收养,你是最适合它们的主人。”
陆偲怔了一下,瞬间额头爬满黑线:“总不会就是因为我的名字吧?”
云震又笑了笑,把他怀里的花坛抱出来,放到地下,然后将他搂到面前,吻了下去。
舌尖钻进他双唇之间,顶着他的上颚慢慢摩擦进去,卷起了那g软绵绵的舌头,缠绕着,厮磨着,无比温柔,而往他喉咙里抽戳的那几下又是异常情|色。
陆偲的心跳快了起来,这……这荒天野地的,难不成是要打野战吗?可这里连个可以躺的地方都没有啊润滑工具什么的也没有啊到底该怎么办啊——!
他的头皮发麻,脚下不自觉地退后一步,云震紧跟着上前一步。他再次退后一步,云震也再次上前一步。
到后来他已经不知道究竟是他自己在后退,还是被对方逼得不断后退。他更加不知道,自己已经退到了河边。
突然就一脚踩进了水里,冰凉的湿意涌进鞋子,吓得他一哆嗦,触电似的猛地往上一蹦。
刚蹦起来,云震就顺势双臂一伸再一收,正好将他接到了怀里,一手环抱住他的腰,一手托着他的臀部,说:“把脚放上来。”
陆偲:“……”
云震:“放上来。”
陆偲:“……”
——司令大人,亻尔犭艮!
陆偲磨磨蹭蹭地把脚抬起来,一左一右夹在云震腰间,双手也搂住云震的脖子,整个人挂在别人身上。
现在他身体悬空着,自己也感觉不踏实,怕对方会不小心(或是故意)手一松,他就得掉下去摔个屁股开花了。
“小玫瑰。”
云震低唤道,与陆偲额头碰额头,鼻尖对鼻尖,“以后每当你在家里给野玫瑰浇水施肥,都要记得想我,知道吗?”
“哦,知道了。”
陆偲不假思索地做出回答,随后才感到一丝异样,“以后我们又不是不再见面了,你这么说话听起来真有点奇怪……”
似乎认为陆偲这话说得也有点傻,云震的回应只是笑了笑,以吻封缄。
这个吻比先前还要缠绵,如胶似漆难分难舍。
由于体位的缘故,陆偲感觉到两人紧紧相抵的胯|下,自己渐渐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顶住了。反过来人家那边其实也差不多。
不知不觉间,他的两只脚在云震腰后勾缠起来,完全化身为树袋熊,仿佛已经把这尊高大挺拔的身躯当作窝,彻底安了家。
直到云震叫他先下来,他才依依不舍地爬下来,刚刚着地,就看到云震开始脱衣服。
——所以果然是要这样那样了啊,可是在这种地方,究竟要怎么这样那样呢?
虽然不知道对方打算如何解决这个问题,反正陆偲还是脱了衣服先。
当云震衣衫褪尽,看见陆偲也已经一丝不挂,于是忍俊不禁。
这个小家伙,真是越来越放得开了。毕竟已经有做过,或许还要再加上分别在即的缘故,他也就索x豁出去了吧。
云震拉着陆偲往河中走去,靠近岸边的水还很浅,越往里面就越深。
走到水深及腰的位置,云震松开陆偲,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利落矫健的动作看上去漂亮极了。
话说,到底下水来干什么?难不成是鸳……鸳鸳戏水?
陆偲不期然地回想起上次戏水的经历(差点被郑琛侵犯),顿时把自己呕了一下,简直有心理y影。
不过他也清楚明白,今天的情况不一样。
今天的这个人,和那天的那个人,是截然不同的。
陆偲深吸口气,拿定主意,也往水里一钻。
时值秋季,又是夜晚,河水非常冰凉。为了提高体温避免抽筋什么的,陆偲来来去去多游了一会儿,浮出水面之后,却看不到云震的身影。
四周一片静悄悄,好像从他走进林子之后都从未这么安静过。
他浑身神经绷了起来,天色太黑,他无法看到水下的情况,只能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大声呼唤,始终得不到任何回应。
心焦如焚,身体却变得比河水还要冷,僵在原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忽然腰上一紧,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往上推起,整个上身都露出了水面外。
他吓了大跳,低下头,既错愕又不意外地看到了那个失踪许久的人,此刻正搂着他的腰把他高高抱起,头抬起来仰视着他。
他惊魂未定,刹那间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飙了两句俄语。
云震:“嗯?什么?”
陆偲:“=_=”
“……没什么。”当然不能老实交代,否则就犯下目无尊长之罪啦。
不过本来就是这个人有错在先,陆偲想想还是气愤,举起拳头在人肩上一捶:“混蛋,差点被你吓死!”
“哦?你怕我会出事?”云震扬起眉梢。
陆偲翻白眼:“那是肯定的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的话叫我怎么办?那么长时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一直在练习闭气吗?练习之前就不能先知会我一声?”
听着他连珠p似的大串指责,云震既不气恼也不惭愧,反而轻笑起来。
此时他脸上都是水,头发也湿漉漉的,在刚才冲出水面的时候被水流拂向脑后,把一张脸完完整整地露出来。
洁白柔和的月光下,这张脸庞俊逸得惊人,那一笑更是颠倒众生,简直就像童话里的王子……不过王子好像没这么成熟?
——对了,神官!应该说更像神官,那个一生侍奉于神殿的,高贵的、禁欲的、强大无匹的,神的使者。
陆偲完全看呆,生怕冒犯了什么似的,下意识地放轻放缓了呼吸。
回视着他那迷惘若痴的双眼,云震的眼神也渐渐变了,呢喃般吐出一声:“小玫瑰……”
听到这三个字,陆偲就像接收到什么召唤,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吻了过去。
他再也感觉不到丝毫寒冷,因为有股热量从两具身体相互衔接的地方涌进来,炽热如火,却连绵不绝宛如流水,渗透了他全身上下每一条经络,每一个细胞。
水面上,一圈圈的涟漪荡漾开来。水中央,两个紧紧依偎密不可分的人影,宛如天鹅交颈般合而为一。
风中传来各种虫萤的鸣叫声,与这里的喘息声呻|吟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最天然的完美和声。
作者有话要说:云叔:
i will be back(终结者音乐走起)
内容提要【野x野xx】的涵义:
野x——野战
野xx——野玫瑰
(糟糕我突然不认识“野”这个字了……)
第42章
砰!砰!砰!砰!
巨大的枪声在靶场上空回荡,一声接一声连续不断,连整个区域的空气似乎都要被震碎了。
直到打完了枪里的所有子弹,陆英捷把空空如也的弹夹退出来,重新换上一副满弹夹,再次举枪瞄准远处的圆形靶子。
砰!正中红心。
——昨天陆偲就回家了,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砰!九环。
——那天晚上他和云震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砰!八环。
——既然这么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问他们本人?
砰!七环。
——有什么好问的?只不过是两个男人结伴在夜里出去了一趟,真的有必要追g问底吗?只不过是,两个男人……
砰砰砰砰砰!
七环七环六环七环七环。
枪声响着的同时,有两人从陆英捷的后方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是大光头,长相看上去略显凶残,宛如悍匪;另一人戴着眼镜,模样倒像是个知识分子。
这两人均是校级军官,亦是陆英捷的同僚好友。当他们看见陆英捷的s击靶上的成绩,不约而同地露出一副震惊得不得了的表情。
光头的那人怪叫起来:“哇哇哇,快告诉我那副靶子不是你打的!这绝对不可能是我们陆长官的水准!”
陆英捷转过头,脸上半点表情都没有,目光冷得如同冰棱s出来,不言不语地看了对方三秒钟,而后回过头,换弹夹,继续s击。
那人缩了缩脖子,与同来的朋友面面相觑,纯眼神交流——
光头:‘我们英捷怎么啦,有谁招他惹他了吗?’
眼镜:‘我怎么知道?你好奇的话就问问他呗。’
光头:‘我才不要咧!他现在打靶虽然不怎么准,但我站得离他这么近,他可是能一打一个准嗷!’
眼镜:‘嗤,胆小鬼,我鄙视你。’
光头:‘哦哟,你胆子不小是吧,那你去问啊你去啊你去啊!’
眼镜:‘……我觉得我们还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吧。’
——交流完毕。
两人再度向陆英捷望去,他已经又打完一副弹夹,没有再s击,视线定定地望着那个方向,似乎在检视靶上的成绩,又似乎什么都没看进眼中。
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作为同僚,这位光头老兄还是认为,应该表达一下春风般温暖的关心,于是过去拍拍陆英捷的肩膀,半开玩笑似的说:“上次比试我输了你几环,今天咱们再来比一次怎么样?我看以你今天的水准搞不好会被我赢过你哦哈哈哈哈哈……”
陆英捷看了他一眼,脸上依旧毫无波澜起伏:“算你赢。”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
光头老兄了自己的光头,冲着陆英捷的背影喊道:“喂喂喂不战而降什么的太赖皮啦!你要不给我认真一点的话我就去告诉所有人说我们陆长官失恋了哟嘿嘿嘿嘿嘿……”
陆英捷骤然停步,古铜色的俊脸完全凝固,似乎苍白了一瞬,旋即有如乌云盖顶般黑了下来。
转身,举枪,扣扳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快到让人丝毫来不及反应。
砰砰砰砰砰砰!
总共六枪,六个弹坑,从光头老兄的左边脚掌外侧起始,经过两只脚尖,最后在右边脚掌外侧结束,在地面上画出了一个完美的半圆。
而后陆英捷再次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
光头老兄站在原地,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半晌才慢慢扭头,求证地问:“你说他这究竟是打偏了呢,还是没有打偏呢?”
那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重心长地答曰:“我觉得他是告诉你,你又输了。”
光头:“……qaq!”
※ ※ ※ ※
时隔两个月,重新回到住处,陆偲倒还真有些久违的亲切感,尽管他住在这里的时间迄今为止总共也就只有几个月。
原本他就没带多少东西离开,如今整理起来也很简单,不到半小时就搞定,再按计划施行其他几件事。
第一,通知园丁过来,把野玫瑰在院子里栽种下去,学习一些最基本的养护方法。
第二,制定未来的日常训练表,譬如时间、时长、方式、强度,等等等等。虽然跟在军营的时候是肯定不能比,但只要他持之以恒,依然会一点一点收到效果。
第三,开手机,看看这几天又落下了哪些短信和来电。
基本上没什么重要的,只有一个电话比较特殊。
来自梅凌。
陆偲记得,上个月也曾经看到一则梅凌的来电提醒短信,当时他没有回电,所以并不知道这人找他有什么事。
假如他猜得没错,多半就是要把他叫去做那事吧?
一个月一次,还真有规律喔……
考虑过后,陆偲决定还是不回电,等下次梅凌又打电话过来再说。
这样装聋作哑似乎太不给大神面子,可不管怎么说,他好歹也是有感觉有思想的正常人吧,谁会白白把自己送上门去给人嫖呢?而且还是免费嫖。
更何况跟梅凌上床这件事,对他而言本身就是痛苦比欢愉多,他又不是自虐狂。
说起来其实他也无奈,难道他不想跟最最喜爱的大神更多接触吗?可是梅凌在床上实在有些chu暴,尤其跟云震相比起来,简直堪称天壤之别。
想起云震,陆偲如今的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梦境时长两个月,当时间到了,这场梦也就跟着结束。
之后他们俩还会怎么样,谁知道呢?
无可否认,云震对他确实很好很好,说是宠爱大概也不为过。而在这份宠爱里,“宠”是绝大多数,至于“爱”……恐怕就是未知数了。
要说云震是正经跟他谈恋爱、甚至长相厮守什么的,他可不敢相信。这太不现实了,对吧?
在云震这种年纪,这等地位,堪称已经是至臻化境(通俗点说就是各方面都成了j),爱情这种小玩意对他而言,充其量只是可有可无的点缀吧?何况对象还是这么一个“小屁孩”?
反正陆偲想得通透,也不会去傻傻期待太多,这样就好。
不论如何,至少这个人给了他一场美梦,他曾经快乐过,不是吗?
第二天,上午陆偲到疗养院看望索菲亚,下午去了vul酒店,毕竟他已经“消失”整整两个月,也该去露个面了。
第三天,他到山庄看望陆老爷子和陆老夫人。在他去军训之前曾经跟二老打过招呼,现在他回来了,当然也想给他们看看自己的训练成果。
瞧他如今貌似还有点上进的样子,素来不苟言笑的陆老爷子总算是勉强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至于陆nn,一见面就连说他瘦了瘦了又瘦了,心疼不已,于是又要给他大补,把减掉的r都给他补回来。
结果他就在山庄里“补”了好几天,才挺着补得圆滚滚的小肚子,被放还归家。
次日,郑琛忽然打来电话。陆偲对着手机翻个大白眼,心说你这王八蛋还好意思打电话来,去死吧!
不假思索挂断电话,把对方的号码直接拉入黑名单。继而想到,既然自己暂时不换号码,那么有些人是该拉黑了。
而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沈晋瑜。翻开名片簿,刚刚找到这个名字,电话就响了起来,来电的不是别人,恰恰正是沈晋瑜。
这是缘分呢还是猿粪呢还是怨愤呢?
也许是好奇,也许是某种微妙的不服气,也或许纯粹只是鬼使神差……总之陆偲接通了电话,说:“什么事?”
“你杳无音讯很久了,去了哪里?”沈晋瑜这样回道,听上去那么平静自然,仿佛真是相熟的朋友在聊天似的。
陆偲冷笑两声,不无讥诮:“跟你有关系吗?”
沈晋瑜也笑了两声,并未生气,只是问:“有没有空出来见见?”
“没空。”陆偲断然拒绝。
沈晋瑜那边静默了几秒,而后从听筒中徐徐传来不温不火的声音:“难道你不想知道你被人拍了什么照片?”
“照片?”陆偲莫名其妙,“什么照片?”
“今晚九点,骨蝶酒吧。”留下这么一句,通话结束。
陆偲死劲瞪着手机,眼里燃烧着熊熊大火,恨不得穿过电波烧到那家伙的头上去。
他xx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玩意!存心吊他胃口是不是?(╯‵□′)╯︵┻━┻
恶狠狠地磨了磨牙,随即念头一转……照片?他几时被人偷拍了照片吗?到底会是什么照片呢?
陆偲反复想了又想,始终找不出头绪。
话说,如今这世道挺邪乎,有太多这个“门”那个“门”都是由照片所引发,简直叫人习惯x地闻之色变。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问题是,陆偲还真不敢说自己完完全全问心无愧。即便谈不上什么亏心事吧,但是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没有一点点曝不得光的隐私?
——该不会真的被人揪住了什么小辫子吧?
陆偲抓耳挠腮越想越烦躁,亟欲把这件事搞清楚,可又不知道该去问谁,总不可能随随便便抓人就问:“喂,你知道我被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吗?”
苦思良久,最后终于心一横,打定了主意。
不就是去酒吧摊牌吗?去就去,有什么了不起,难道还怕有人会吃了他不成?
不同于上次在山林里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酒吧是公众场合,没那么容易乱来。再说他现在也不是吃素的了,最基本的自卫能力还是具备的,假如情况真有什么不对劲……那就走着瞧先吧!
作者有话要说:老陆这哥们儿,军事上智商不低,恋爱上情商不高,这情窦半开不开的,咋还玩起了“近乡情怯”呢?
不在沉默在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吧!(摇旗)
第43章
晚上九点,骨蝶酒吧。
陆偲曾经来过这地方一次,怀揣着某种隐秘的向往,和豁出去的冲动。可以说,他上辈子的第一次以及最后一次放纵,开始在这里,也魂断在这里。
时至今日再度光临,恍如隔世,他的心情异常平静,既不紧张也不兴奋更不茫然。硬要说的话,就是有那么点烦,只想速战速决。
今晚他穿着一身黑衣,半长的留海遮住了j致出众的眉眼,活像个死气沉沉的幽灵,悄无声息地飘进了酒吧大门,飘来飘去四处张望,找寻自己的目标。
忽然有个服务生凑上来,殷勤地笑着说:“陆少爷来啦?沈公子他们已经到了,都在包厢里呢,请您跟我来吧。”
陆偲心里登时炸开了锅。
沈公子他们?所以来的并不是沈晋瑜一个人?那他该怎么办,要不要马上撤退?那么多人,他双拳难敌四手啊……
不过话说回来,多几个人又能代表什么?人家也许只是纯粹过来玩,并不见得是针对他,对吧?
更主要的是,从上次郑琛的表现中不难看出,这些人对于陆家还是相当忌惮的。
退一万步说,他跟这些人固然合不来,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其实不必太过杞人忧天。
陆偲重新涌上了底气,由服务生领到包厢门前,推开门,扫眼一望,只见沙发上总共坐着六个人,他都曾经见过,其中比较熟的就是郑琛、秦秋、沈晋瑜。
又看到这三只,陆偲蓦然有种在他们头上贴个“活宝三人组”标签的冲动。
陆偲进门后,郑琛首先开口跟他打招呼,也许是为了化解上次留下的尴尬,刻意用很爽朗的语气扬声说:“哟,这不是陆少爷嘛?两个月不见,大变样了啊,怎么看起来长高了似的?哦,好像还黑了点,你该不会是跑去非洲大草原上旅游了吧?哈哈哈哈……”
“……”陆偲完全没发现笑点在哪里。
不过这番话本身倒是没讲错。两个月风雨无阻的训练,他被晒黑是必然的。另外他也测量过,身高的确长了一公分,而体重还增加了几斤,只不过因为增加的都是肌r,所以外表上不太看得出来,反倒显得更j瘦了些。
这些具体情况他当然不会对郑琛解释,扯了扯嘴角,仿佛露出一个笑容,却笑得比水还要淡漠,只会让人感觉到没趣。
但郑琛或许是神经比较chu,也或许只是做做样子,向陆偲还以一笑。单单这样看起来,他仍然这么友好,乃至亲切,就如同陆偲刚开始所接触的时候那样,有点邻家大哥似的感觉。
只是如今陆偲已经对他彻底没好感,更不会有任何兴趣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转而朝别处投去。
此时沈晋瑜正与秦秋并肩坐在一起,陆偲走过去,堂而皇之地坐在了沈晋瑜的另一边。至于秦秋随着他的落座而瞬间变黑的脸色,以及其他人也微妙起来的神情,他才懒得去在意。
他盯着沈晋瑜,单刀直入地问:“你说的照片呢?”
沈晋瑜半笑不笑地挑了挑眉,也不再吊他胃口,直接拿出手机,翻开相册,调出那张传说中的照片。
陆偲把头凑过去一看,目光立时凝固。
可能是由于拍照者的手不太稳,照片拍得有点模糊,但也足够看出,画面中是两个男人在接吻,在他们身旁伫立着一座路灯,灯光星星点点宛若流星雨。
——不错,这张照片上的两个主人公,一个正是陆偲,另一个是云震。
拍照的角度位于云震的左后方,再加上他低着头,所以他的相貌基本上是无法辨认。而陆偲则抬着头,脸庞迎着光,细看的话不难认出他来。
陆偲双拳紧攥起来,x腔里仿佛被塞满巨石,沉甸甸的难以呼吸。
他最最无法理解的是,当时他们俩最多也就只吻了两三秒钟,怎会那么巧居然刚好给人拍到?这人也太“厉害”了吧?!
如果把他的目光化成实质,这张照片现在已经被切割得只剩一堆渣滓。而后,这种目光从照片上转移到沈晋瑜脸上:“这照片是你拍的?”
迎视着他的目光,沈晋瑜玩味似的沉默少顷,才回答:“是别人拍了传到我这里。”
“是谁?”
陆偲咬牙切齿地问,“那个人是谁?”
沈晋瑜转头喊了一声:“小纪!”
被叫做小纪的青年正在跟身边人讲话,闻声朝这边看过来:“啊?干嘛?”
见沈晋瑜举起手机晃了晃,小纪明白了:“哦,是在说那张照片吗?是我拍的。”
说着看向陆偲,详细解释道:“那天我路过那里,看到一个人好像是你,但又觉得挺奇怪,如果是你的话,怎么会那么晚跟一个男人在那种地方呢,而且还站得那么近……嘿嘿,我当时喝多了,视力不好,看不太清楚,所以就想用手机摄像头放大看看,刚把手机拿出来,那两个人就亲上了,我就正好拍下来啦。”
照片刚拍好,他就被同伴匆匆拖走了。当时他自己也头晕脑胀,懒得再追g究底。等到第二天,他回想起这件事,把照片翻出来一看,结果发现竟然真的是陆偲,跟一个男人在接吻……
“哎哎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喂?”
小纪双手按着膝盖,身体前倾,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你不是超级恐同的吗?前段时间传言说你准备搞基去了,我还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你还真搞啊?难道你是来真的吗?”
“……”
陆偲无语。
从对方的表现看来,其实并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纯粹就是一股子八卦心理。
这叫什么事儿呢?
纯属倒霉啊!
陆偲感觉太阳x上阵阵抽搐,使劲揉了揉,念头一转,问:“这张照片你传给了多少人?”
小纪耸耸肩:“没有多少人,就几个比较玩得好的,比如现在在这里的几个。至于他们有没有再外传,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听到这里,陆偲闭上嘴不再多问。
还用得着问吗?这些男人的八卦j神上次他已经见识过,不外传才叫奇怪吧?
事到如今,他还想怎么力挽狂澜销毁证据,肯定是不可能了。
唯一庆幸的是,这事好像还没传得人尽皆知,至少陆家那边暂时还无人知晓,否则之前他去看望二老的时候绝不会毫无迹象。
只是长此下去恐怕就难讲了,毕竟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开始做好摊牌的准备呢?
他这边在严肃地考虑着,那边小纪还锲而不舍地追问:“哎哎你快说呀,你是真的跟那男人搞上了,还是喝多了酒玩玩而已?”
“叮”的一声,陆偲脑袋里的灯泡刷地亮起。
对啊!这个借口不是正正好吗?那里本来就是酒吧街,人喝多了酒一时糊涂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到底要不要这样说呢?陆偲尚未拿定主意,忽然被郑琛截过了话:“照片上的人,就是上次跟你在vul酒店厮混的那个吗?你的动作很快啊,刚一上道就连伴都找好了,而且还这么不声不响,瞒住了所有人。”
话中所指的人,就是当时在停车场陆偲澄清“强|奸”一事时所袒护的那个人。这人的真身是谁就不必多说了吧?
经过上回在水潭发生的冲突,郑琛如今对陆偲已经不敢再冲动鲁莽,但总归还是会觉得不甘心,话语有些沉闷,依稀还泛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话里话外都让陆偲听了很不舒服,硬邦邦地回道:“不管我找女伴还是找男伴,都是我的个人隐私,没有必要公诸于众吧?”
郑琛的脸色变了变,一时语塞。
这边气氛紧绷,那边小纪只顾着一个劲地催促:“好了好了,你就痛快点说嘛,那人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呀?”
陆偲一听,这个问题倒是很好回答:“不是。”
从头到尾,云震都没表示过要跟他做男男朋友,就实际情况而言,也许说是床伴更贴切?
“哦——”
小纪下巴,“这么说你果然只是玩玩而已?其实你还是没打算搞基?”
……这个问题又不太好回答了。
陆偲犹豫了几秒,就被秦秋抢在前头冷笑着说:“不是说了他已经被男人搞过吗?那你说他到底还基不基?”
“啊?”
小纪看看秦秋,又看看陆偲,一脸惊讶,“上次传的那件事原来是真的吗?真不是开玩笑啊?”
“你非要问这么清楚干什么?难道你对他有兴趣?”沈晋瑜骤然c话,听上去像是调侃,又有点像是在帮陆偲解围。
“嘿嘿,没有没有,纯属好奇而已。”
小纪摆摆手,故意夸张地大声唏嘘道,“陆少爷的美貌已经突破天际,我这等凡夫俗子可hold不住,咱还是不要痴心妄想啦!”
这话虽然讲得chu糙,不三不四,却也算得上简单直爽。
小纪的目光从陆偲脸上移开,落在他身旁的沈晋瑜脸上,忽而坏笑起来:“不过晋瑜倒是可以试试呀,你们差不多有个半斤八两,配对不是正正好吗?喏喏喏,你看你看,你们俩这么坐在一起,g本就是一对嘛!”
此言一出,有几个人当场变了脸色。
郑琛就不用说了,陆偲也不用说了……
秦秋更不用说了,双眼一眨不眨地瞪着小纪,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小纪你再说一遍,到底谁跟谁是一对?”
“……”
其实小纪刚才那话,有一半是开玩笑,还有一半却也是实话实说。至于秦秋,他真的是一不小心就给忽略掉了,好像已经忘记了这人还在场。
或者可以说,是秦秋的存在感完全被另外两个人遮盖掉了……
居然出现这种状况,小纪倒觉得挺有趣,啧了啧嘴:“嘿嘿,好吧,是我的话没讲全——陆偲跟晋瑜像是天经地义的一对,但你秦秋跟晋瑜才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呀!哎?要不你们干脆3p吧,更完美不是?”
前面几句还算人话,最后一句就纯属扯鬼蛋了。
秦秋差点没有跳脚,一把抓起面前茶几上的酒杯朝小纪砸了过去。
酒杯很小一只,砸在小纪身上,除了衣服被酒水弄脏以外,基本上不痛不痒。
“纪宁骏!你脑子进水了是不是?”
秦秋指着小纪的鼻子,一张漂漂亮亮的美少年脸蛋由于怒火而略微变形,再配上那尖利的嗓音,几近显得有些恶毒,“陆偲给你塞钱了是不是?你就这么想把他跟晋哥还有我扯到一块儿?他配吗?他算什么东西?你是存心想把我们恶心死吗?”
“……”
这话越说越重了,已经超出开玩笑的范畴。
小纪哑然地张了张嘴,干脆闭嘴保持沉默,他可不想被卷进那边的烽火圈子里。
刚才秦秋抓起酒杯砸人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杯子,杯里剩的一点酒都洒了出来。
这个杯子是沈晋瑜用的,他什么也没说,重新把杯子扶起来,身体随着动作往前倾,忽然有只手伸过来,抵在他x前。他转过脸看去,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愕然。
那只手的主人是陆偲。
不过陆偲并没有看沈晋瑜,只是一手按着他往后推,就像推开什么多余的障碍物,直到让他靠在沙发背上,随后陆偲凑了过来,但是,依然没有看他。
此时沈晋瑜的视线中,是那张轮廓清晰的侧脸,距离这么近,他依稀嗅到这个人身上的体味,像是香水、沐浴y,还有衣物洗涤剂,种种味道叠加在一起,再混合着属于人本身的一种男x气息,透过体温熨烫,千丝万缕地散发出来。
那味道很淡很淡,一不注意似乎就嗅不到了,沈晋瑜于是缓缓地深呼吸,一种犹如云团般柔软而细腻的感觉进入肺部,逐渐在体内扩散开来。
至于陆偲本人,完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自己就像一盘色香味俱全的甜点,被人又瞧又嗅了个够,他的眼神始终专注于坐在沈晋瑜另一边的秦秋身上。
“秦秋,有个问题我困扰已久,请你认真冷静地回答我——”
话到这里,不出所料地看见秦秋露出一副厌恶不屑的神色,陆偲顿了顿,视若无睹地说下去,“你总是事事针对我,对我反感至此,只是因为我从前过分恐同的言行吗?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理由?”
他是真的真的很疑惑,所以他决定问问看,就当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吧。
“哼,讨厌一个人需要那么多理由吗?”秦秋只回了这么一句,两眼直勾勾地瞪着陆偲按在沈晋瑜x前的那只手,似乎想将之狠狠拍掉,更或者是找把刀来直接砍掉。
不过在秦秋付诸行动之前,陆偲已经收回手,嘲弄地凉笑两声:“是吗?那就谢谢你的解答了,虽然都只是废话。”说完站起来准备离开。
郑琛立即问:“你去哪里?”
陆偲说:“我要走了,再见。”
照片他已经看到了,相关的事情也都了解了,没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往门外走去,郑琛忽然三步并作两步跑上来把他拦住。
见此情形,陆偲不由回想起那天这人想要逼迫他……心中顿时警铃大作,浑身肌r紧绷起来:“你想干什么?”
郑琛笑了笑,看不出丝毫异样:“难得大家一块儿聚聚,你也才刚来一会儿,何必这么急着走呢?坐下来多聊聊不好吗?”
“不用,我不想坐了,我要回家。”陆偲没好气地说完,见郑琛还站着不动,便想从这人身边绕过去。
然而他往左边走,郑琛就跟着往左;他往右边走,郑琛也跟着往右,像一只拦路虎似的,g本绕不过去。
陆偲沉下脸,两只手暗暗握成了拳:“你到底想干什么?”
见他真的开始恼了,郑琛举起双手做投降手势,一脸无奈表情:“我只是想多看看你,跟你好好说话,我已经……我不会再对你抱着什么不该有的非分之想,真的,我真的是一片诚心啊。”
陆偲简直被气笑了。
说话跟念台词似的,这家伙以为自己是情圣吗?一片诚心?想要把他扒光了摁在地上xxoo再ooxx的诚心吗?
陆偲吸了口气,忍耐地开口:“我再说最后一次——我、要、回、家!”
郑琛:“rose……”
“不准这么叫我!”陆偲猛然驳斥回去。
原先郑琛就经常这么叫他,他应该已经习惯了才对,可现在,也许是因为被云震叫过“小玫瑰”的缘故,再听到姓郑的使用这种异曲同工的叫法,突然就让他感到异常厌恶。
这种人,有什么资格跟他云叔相提并论?
从以前开始就压抑着的不满与愤怒,在这一刻膨胀到极限。
陆偲再次深吸一口气,声音从嗓子眼里挤迫出来,仿佛被压缩得无比坚硬,棱角尖锐毕露:“我数三声,如果你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哦?”
郑琛眉毛挑得老高,貌似相当好奇,“你打算怎么不客气?”
“三。”陆偲开始倒数,面容上没有半丝温度,宛如冰雪琢磨而成的雕塑,美丽却无情。
郑琛却浑然不觉,自顾自地说:“你该不会带了防狼喷雾之类的?”
陆偲继续数:“二。”
郑琛摊开双手:“好吧,其实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只是……”
“一。”
陆偲数完了,伸手勾住郑琛的脖子往下拉,抬脚一膝盖顶上他的腹部。
这一顶足以叫人肠子翻搅打结,郑琛当场就懵了,连干呕都来不及,紧接着就被陆偲用坚硬的手肘朝他后颈用力一敲,瞬即眼前发黑,半晕迷地倒了下去。
稍后他回过神,两手撑地想要爬起来,陆偲却完全不给他机会,一脚踩在他背上,把他又重重地踩了回去。
在场的其他人瞠目结舌。
从头到尾,陆偲的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看上去简直是轻而易举地,把一个比他高也比他壮的男人踩在了脚下。
这人是谁?真的还是从前那个y鸷而沉闷、身子骨早已在糜烂的生活中泡得娇贵懒散的陆家少爷吗?
其实一开始陆偲只打算把对方击退而已,然而真正出手之后他才发现,这种感觉实在是——喵了个咪的太爽啦!一方面报了上次的仇,另一方面又证实了这段日子的训练果真大有成效,立竿见影……
嗷呜,感谢人民感谢祖国感谢p!
陆偲忍不住笑了几声,在当前这种情形之下,他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刚刚在地球上登陆、准备征服全人类的外星大魔王。
“=_=bb”←这是其他人的表情。
等到那阵得意劲过去了,陆偲垂眼瞅瞅被自己踩在脚底的人,想了想,把脚挪开半蹲下去:“我还是直说吧,郑琛,不管你对我抱有什么想法或者感情,反正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喜欢你,也绝对绝对不会容许你对我怎么样。你如果还算是个聪明人,就从现在开始彻底死心吧。”
言尽于此,已经算是他最厚道的最终忠告/警告了。
他站起来,没有再看任何人,转身朝门口走去。
背后忽然响起一声:“郑琛!”是沈晋瑜的声音。
陆偲回过头,只见沈晋瑜和小纪他们正把郑琛拉住,后者脸上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凶恶狰狞。
就算郑琛再怎么喜欢陆偲(假如真能算得上喜欢的话),被陆偲这样痛殴,还被狠狠踩在脚下,作为一个男人也是万万无法忍受的,何况还是他这种历来把别人踩在脚下的人呢?
此时他简直已经怒发冲冠七窍生烟,本打算冲过来教训陆偲,却被其他人拉住,一边奋力挣扎一边指着陆偲的鼻子咆哮道:“陆偲!你别给脸不要脸,你全身上下唯一的优点也就是这张脸罢了!你以为你真有什么本事?如果不是依靠你的家族,你以为你现在能站在这里跟我讲话?你还威胁我?你有资格威胁我?!”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啊!
陆偲猛地咬牙,半晌才缓缓松口,迈脚走了过去,站在距离郑琛的指尖二十公分处,毫不闪躲地直视着他吃人似的目光。
“说到依靠家族的本事,我想你跟我是彼此彼此。至于我这张脸——”
陆偲停了一下,毫无预兆地笑起来,那笑容无比灿烂,如同艳阳绽放开来,整张脸光芒四s,俊美得近乎惊心动魄,即使是盛怒中的郑琛都不禁看呆了一瞬。
他笑着说:“相貌是天生父母给的,长得过分出众了真是抱歉啊。其实小纪先前说的话很实在,我这条件一般人hold不住,像你这样的……”
若有深意的眼神把郑琛从头到脚打量着,忽然朝他旁边的沈晋瑜扫去,“就不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吧?至少也得达到沈晋瑜这种水准才算ok啊。”
“……”
想要冲上去海扁陆偲的人,再加上秦秋一个。
无视所有人的各种目光,陆偲泰然自若地看回郑琛,继续说道:“对了,那天你离开水潭之后,沈晋瑜就提出让我跟他。两位真不愧是好朋友,连勾搭人的时间地点都这么一致。幸好我谁都不想要,否则万一害你们好朋友反目成仇什么的,我就实在罪过罪过。”
话虽如此,其实陆偲脸上找不出半点歉意,嘴角仍然挂着笑容,眼睛里却透s出冰冷刺骨的轻蔑。
——你们这两只啊,就狗咬狗去吧!
郑琛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扭头朝沈晋瑜看了过去,眼光闪闪烁烁复杂万分。
沈晋瑜没有看郑琛,视线始终停留在陆偲脸上,唇边慢慢地划开了一丝笑意,不同于以往很多时候的皮笑r不笑,这个笑中多了些许发自真心的……兴味。
“至于你说我威胁你,这我不能认同,我只是劝告而已,我也是一、片、诚、心!”最后四个字尤为讽刺,陆偲的笑容随之一点点收了起来,直至彻底消失,转身就走。
他知道郑琛肯定马上会发飙,他已经没兴趣留下来继续观赏了。
这次没人再来拦截他,他走出包厢大门,离开酒吧,直接往停车场而去。
第44章
这个时间段,j彩的夜生活正要进入高|潮。
停车场里,一辆辆车静候着它们的主人,在尽兴挥霍掉体内最后一丝热情与j力之后倦鸟归返,开着它们回到温暖的家——也许是别人家,也或许是酒店,谁知道呢。
陆偲在偌大的停车场中行走着,昏暗的灯光使得整个空间越发压抑,闷气沉沉。
他在数十米开外看到自己的车,忽然被人从后面捉住了胳膊。回头一看,竟然是沈晋瑜,当即用力将手一甩。
“你给我滚开!”声音就像炸药,一个字一个字充满火气地爆开。
天知道,他之前装b装得也很辛苦好吗?姓郑的那个混账王八蛋,说他唯一的优点只有这张脸?只有这张脸?!
尼玛这张脸还是他无意“偷”来的!
如果可以的话,其实他真想干脆扑过去干上一架。然而一旦干起来,事情恐怕只会越来越麻烦,而他最怕的是万一传到陆家人的耳朵里,那就更不好解释了。
至于沈晋瑜,和郑琛都是一丘之貉,陆偲跟这种人无话可说,打算直接冲上车走人,把对方丢到身后不管,却又被再次追了上来。
纠缠之间,陆偲脚下一个踉跄,倒在某辆车的车前盖上,还好死不死地被同时摔倒的沈晋瑜压在了身下。
陆偲瞬时火冒三丈,爆发出惊人的力气,猛地一个翻身把对方放倒,反过来压在上面。
沈晋瑜一愣,而后微微撩起唇角,不言不语也不动,似笑非笑地望着陆偲。
其实本来没有什么,但是那双仿佛说不尽风流的桃花眼,让一切都变得不太对劲。
陆偲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嗖”地跳起来,一边后退一边呜里哇啦用俄语咒骂,也许是在骂别人,也或许只是发泄自己的情绪。
沈晋瑜不急不忙地起身,依旧坐在车前盖上,耐心等到对面的人告一段落,方才从容回道:“谢谢,可以说人话吗?”
“……”
陆偲嘴角抽了抽,目光如刀子般在沈晋瑜脸上狠狠剜了一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晋瑜的神情淡然到近乎无辜,他说:“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假如真有什么话,那就干脆在这里讲清楚,免得之后再被纠缠不清?陆偲这么考虑着,勉强克制了怒气:“什么问题?”
沈晋瑜便直截了当地问:“你真的是陆偲?”
陆偲一下子没明白过来,只觉得莫名其妙:“啊?这算什么问题?”
沈晋瑜面露微笑,笑容中泛起无尽的深奥:“我虽然没有失忆过,但是,一个人失忆之后忽然大变,不论人格、嗜好、特长,甚至母语,全都变得彻底判若两人,这说来未免太玄乎了,你认为呢?”
“……那你又认为呢?”陆偲把疑问像皮球一样踢了回去。
他发现,沈晋瑜的思维肯定是异于常人吧?不然普通人怎么会往这些方面去想呢?即使他变化再大,连他家中亲人、包括最疼他的陆nn,都没产生过这么不科学的想法。
嗯,没错,纯属沈晋瑜本身的问题,是他自己跟常人不一样,他疯狂、他变态、他神经错乱!
不确定现在他究竟猜疑到什么程度,陆偲索x先下手为强,倒看看这人敢不敢听信——
“难不成你觉得我是别的什么人,夺取了这具躯壳用来还魂之类的吗?你以为我是妖j还是鬼怪?你不认为这样的说法更玄乎吗?”
就拿陆偲自己而言,在他亲身经历以前,如果有人跟他说这种话,他大概会认为那人该进脑科医院了吧。
沈晋瑜听到这番话,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把略显凌乱的衣着拉扯整齐,貌似有些正式的样子,说:“不管你到底是谁,我想我都应该跟你认识一次。”
“你在开什么玩笑?”
陆偲再次发现这人的思维g本无法捉,“我跟你不是早就认识?”
沈晋瑜说:“之前你认识的我,是曾经的陆偲认识的我。现在你要认识的,是你自己认识的我。”
每个字都很简单、组合起来却很不简单的两句话,差点把陆偲绕晕,翻翻白眼:“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反正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都是个典型的衣冠禽兽?
沈晋瑜挑了挑眉,有意压低的嗓音中多出一层朦胧不清的神秘:“其实我有个秘密,郑琛他们都不知道,连秦秋也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
不想!陆偲还没来得及把这两个字说出口,突然被一声横空c入的叫喊打断。
“晋哥!”
“……”陆偲抖了一抖。
晋哥?干嘛不说是晋(靖)哥哥呢?
“你的‘秋妹妹’来了,你有什么话都去对他说吧,他肯定比我更想知道。”丢下这样一句,陆偲当即转身走掉。
另一边,秦秋快步上前,y霾的脸色显得有点憔悴:“郑琛那边简直快疯了,包厢里一塌糊涂,你快去看看吧。”
沈晋瑜点头,离开之前,最后朝某个方向深深地望去一眼。
秦秋跟随着他的视线,看到那个离去的背影,被一身黑色着装衬得倍加修长,几乎稍显单薄,却隐隐发出某种坚韧的气息。
刹那间,秦秋眼中放s出冰冻般的寒意,又燃烧着熊熊烈火,堪称是冰火两重天。
陆偲毫不在意身后的状况,径自往前走,来到了车边,刚把车钥匙拿出来,忽然一股强烈的电流在后腰上炸开,他立时浑身僵硬,四肢失去知觉,整个人就那么栽了下去,先是撞在车上,而后重重倒地。
视野中出现了一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秦秋。而他手里捏着的那东西,看样子是防狼电击b。
——卧槽这家伙难道真是“妹妹”吗居然随身携带这种玩意?!
居高临下望着地上像死狗般动弹不得的人,秦秋蹲下来,满脸唾弃地说:“你果然是这样,我早就知道,迟早你肯定会不甘寂寞,女人不够玩了,又跑来找男人,天生就是这么y|荡无耻下贱!”
“……”
陆偲这会儿神经麻痹,肌r抽搐,舌头也不利索,要不然的话绝对要破口大骂:
放你妹的狗臭屁!你才y|荡你才无耻你才下贱!我怎么y|荡无耻下贱了?还有,什么叫你早就知道会这样?这是开的哪门子国际玩笑?从前的陆偲本尊完全是直得不能再直的恐同男,难不成你小子还早就知道他会被一个基佬还魂重生?扯屁蛋吧!
现在陆偲脑子里的想法,秦秋当然没兴趣去了解,兀自说:“连晋哥你都妄想染指,哼,你也不去扫泡尿照照……”
话语戛然而止,目不转睛地盯着陆偲的脸,眼神变得诡异起来。
陆偲尚未注意到,心说到底是谁想染指谁啊这个黑锅我可真背不起……
还在默默吐槽着,忽然看到秦秋掏出一把瑞士军刀——尼玛这小子简直就是个行走的武器库啊!
秦秋把锐利的刀刃拉出来,刀尖直指陆偲的脸。
陆偲心口一紧,涌起不祥的预感,只听对方y恻恻道:“郑琛说的没错,你唯一的优点就只有这张脸而已,要是连这张脸你都没有了,你还能剩下什么?还会有人在乎你吗?你还有资格继续这么嚣张得意吗?”
陆偲瞳孔瞬间放大,难以置信地瞪着秦秋,却惊恐地发现,这小子似乎是来真的,那眼光宛如嗜血般狰狞,闪烁着y暗而诡秘的嫉妒……
是的,嫉妒。
先前陆偲在包厢里曾经问秦秋为什么对自己厌恶至此,当时他没有明确回答,其实答案归咎起来主要就是两个字——嫉妒。
秦秋家中排行四姐弟,上面是两个姐姐。大姐秦春,天生智商过人,从小就表现出了商业奇才的端倪;二姐秦夏,才色兼备,未来的星途一片光明。
就连最小的弟弟秦冬,也是从小就美丽可爱聪明伶俐,事实上如果单论长相,他才是四姐弟中最出色的。只可惜啊,天妒蓝颜……
唯有秦秋夹在这三个人中间,论相貌比不过这个,论才能比不过那个,相形而言便成了最平庸的。
除此以外他还有一个“最”,最爱玩。
他也确实有玩的本钱,即使比不上其他姐弟,他本身已经生得足够年轻漂亮,也算得上活泼外向,有时候耍点小x子什么的,大家也只当他年少不懂事,不会计较太多。
可以说,他在这个圈子里过得自由自在,如鱼得水。哦,更别提他还得到了沈晋瑜这样的“情人”。
然而!偏偏!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他的名字叫陆偲……
论家世,陆偲比他强大;论相貌,陆偲也比他俊美。
当他跟朋友们一块儿玩的时候,不止一次听见这些人对于陆偲的意y,即便陆偲的为人处事再不讨喜,但所有人说起他的相貌都是无一例外的赞赏,甚或垂涎。
陆偲陆偲陆偲……秦秋简直要气死了,明明他就在这里,为什么这些人还要想着陆偲?明明陆偲毫无本事,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而且还是该死的重度恐同者,凭什么还会有人在意、有人惦记、有人念念不忘?
既生瑜何生亮啊……
不过,无论别人怎么意y,陆偲头上顶着“恐同”的标签,背后挂着“陆家”的招牌,又有谁敢去跟他怎么样?
他曾经说过做过那么多臭名昭著的事,令秦秋在一边为此痛恨的同时,一边暗暗地想,你就继续恐同下去吧,这辈子都恐同到死,不要来招惹这些你不该招惹的人。
谁知道忽然有一天,陆偲一下子就不恐同了,甚至也打算c进来分一杯羹。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突然就变了?为什么那个不知名的男人不干脆把他|奸至死呢?为什么还要让他跑出来招摇过市?为什么连沈晋瑜都好像被他勾引了呢?
越这么想着,秦秋的眼神就变得越发恶毒,手里的刀子也离陆偲的脸越来越近。
陆偲脸色发白,真的慌了,用力一咬舌头,总算能发出话来:“秦秋!你别乱来!你……你仔细考虑清楚,假如你这么做了会招致什么后果,你难道不该好好想想吗?”
秦秋顿了顿,后果?假如他真的在陆偲脸上划了一刀,估计陆家人会把他整张脸皮都剥下来吧?
禁不住打个哆嗦,有些畏缩,然而当他看着陆偲的脸,那股混杂着厌恶、嫉妒、怨愤的恨意就再度涌上来。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微微颤抖着,似乎随时可能收回来,又随时准备划下去。
陆偲吞了口唾沫,涔涔冷汗从鼻尖滑落,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看这架势,这小子像是打算把他毁容……难道疯了吗?绝对绝对是疯了吧!
虽然他从来不认为自己要靠着一张脸而活,可是好端端的,也没有人会乐意遭到毁容吧?更何况一定很痛的好不好?!
陆偲咬紧牙关,试图找回身体的控制权,目前他的神经知觉已经有所恢复,但暂时还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对方手里有刀,还有那天杀的防狼电击b!
突然,秦秋的手晃动一下,陆偲见状差点大叫出声,惊怖欲绝。
“住手。”突如其来的两个字,从陆偲头顶的方向传来。
陆偲愕然抬头,那里站着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一张标准的扑克脸,被那副朴实无华的黑框眼镜衬托得更加刻板,毫无半点人情味。
这个乍然看去如同机械管家般的男人,名叫张晚。或者也可以叫他,张助理。
秦秋并不认识张晚,但做坏事被抓包总会有点惊惶失措,故作镇定地回道:“你是谁?要你多管什么闲事?”
张晚说:“限你在五秒之内把刀收起来,否则,我会废了你的右手。”话里的意思十分危险,语调却没有丝毫起伏,听上去简直不太真实。
秦秋觉得莫名其妙,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却又不甘心轻易认输。于是,他就这么犹豫了一下——
五秒时限到了。
张晚走上前,捉住秦秋的肩膀把人拉起来,瘦到骨感的五指在秦秋手腕上捏了一把,随后把他推开。
秦秋怔怔呆立着,骤然惨叫起来抱住胳膊,其实胳膊并没真的废掉,只是脱了臼,也等于暂时没用了。
剧痛的潮水汹涌而来,眼泪就像掉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被模糊的视线还死劲瞪着人:“你、你竟然……”
张晚面无表情地截过话:“限你在十秒之内离开,否则——”后面没再说下去。
也不需要再说下去。
秦秋愤恨到了极点,这次却已经不敢再有任何犹豫,立刻逃也似的离开。
张晚垂头看着狼狈躺在地上的陆偲,没嘲笑也没同情,静静伸出了手。陆偲的身体仍有些僵硬,不过抬抬手还是可以的。握住张晚的手,被他拖着站了起来。
陆偲长舒一口气,再回想起刚才的处境,一方面是后怕,一方面则是感激不尽:“谢谢,谢谢你的帮忙,真的太谢谢你了。”
张晚:“不客气。”
陆偲:“呃,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晚:“路过。”
……助理先生真是一如既往,言简意赅。
陆偲迟疑问:“你没有跟梅凌在一起吗?”
因为以前每次遇上张晚,也就等于见到了梅凌,所以他一看到张晚,不能不想起梅凌来。
“没有。”
张晚说,“他病了。”
“咦?!”
陆偲惊愕,“他病了?怎么会?病得重不重?”
“不重,不过——”
张晚稍作停顿,似乎是觉得这事说起来比较费解,“这是他第一次生病。”
“什么?第一次生病?”
陆偲听得果然也很费解,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难道他以前从来都没有病过?”
见张晚点头,陆偲不禁纳罕地咂咂舌,继续问:“那他这次为什么会生病?是被人传染了吗?还是有别的病因?”
张晚:“不知道。”
陆偲:“怎么会不知道?难道没去医院做检查?”
张晚:“查过了。”
“查过了还不知道?那怎么……”陆偲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挠挠头,突然灵光一闪,冒出了某种猜想。
既然梅凌以前从未生病,直到不久前,在与他发生过接触之后,突然就开始生病,那么真正的病因,该不会是因为被他借用了幸运光环,甚至还感染到他的霉运?
这种想法很荒诞是吧?其实陆偲自己也觉得无厘头,可又忍不住会这样想,想着想着,心里就更加内疚自责了。
更何况,不管是什么原因,跟他有关也好无关也罢,大神生病了都是不得了的事,他怎么能不担心不着急?
“他现在在哪里?方不方便……让我去看看他?”他问,眼中流露出一丝恳求。
张晚端详着他,仿佛在评估什么:“你真的想去看他?”
陆偲连连点头:“是的,我想去,可以吗?”
听到这样的答复,张晚终于应允:“好,我去开车,你跟在我后面。”
第45章
一年之前,“闺蜜”周彤曾经跟陆偲开玩笑说:“假如有一天你的大神请你去他家做客,并且允许你从房子里带走一件东西作为纪念品,你会带走什么?”
陆偲煞有介事地答曰:“当然是带房子里最有纪念价值的东西——大神本人啦!”
一年之后,这段在当时犹如天方夜谭的对话内容,居然真的实现了。
真到这种时候,陆偲当然不会想到要把梅凌打包带走什么的,不过……其实他早已经夺走了别人绝无仅有的第一次不是吗?(虽然他自己对此还一无所知)
梅凌的住处是一幢双层别墅,大小跟陆偲的房子差不多,无论内部外部都更加美轮美奂,看上去十分华丽,而又不会花哨俗气,反而别有一种典雅的j致,这大概是因为每面墙壁,每块地砖,每g桌脚,甚至每只杯子,都散发出匠心独运的人文气息吧。
陆偲觉得,这里就像一座私人城堡,为主人量身定做,处处充斥着主人本身那种完美主义的味道,也正由于太过完美,未免显得生人勿进。
陆偲走在房子里面,叹为观止,又有点小心翼翼,生怕会碰撞到什么。在这样的境地,连一丁点儿的小碰撞仿佛都是罪过。
张晚领着陆偲上到二楼,停在一扇关闭的房门前,张晚在门上敲了两下,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张晚兀自说:“是我,我进来了。”
门里依旧毫无动静。
张晚直接推门而入。门一开,房里的灯光立即映入眼中,亮如白昼。
偌大的空间一片沉寂,完全看不到生命活动的迹象。最显眼的那张大床上空空如也,唯有略显凌乱的床褥能证明曾经有人在上面睡过。
床下,地上铺着舒适绝伦也昂贵绝伦的羊毛手织地毯,此时有个身影躺在那上面,悄无声息纹丝不动,地毯上的美丽图案映衬着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宛如一尊经典永恒的标本。
陆偲吓了一大跳,连忙跑过去蹲下:“梅凌,梅凌!”
听到这个声音,梅凌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目光中丝毫没有刚刚睡醒的迷糊懵懂,明亮而锐利,一下子望进陆偲眼中。
陆偲瞬间被这种目光震住,不明所以,很快回过神来,急切询问道:“你要不要紧?怎么从床上摔下来了?摔得重不重?”
梅凌:“……”
“我想他没有从床上摔下来,是原本就躺在地上。”张晚接话,自从进门以来这人就站在原地巍然不动,与一惊一乍的另一个人形成鲜明对比。
“啊?”
陆偲回头朝张晚看去,“为什么要躺在地上,不是身体不舒服吗?到底哪里不舒服?”
说着后面一句的时候,陆偲看回梅凌,伸出手想探探他的额头,看他有没有发烧之类的。
梅凌突然冷哼一声,别过了头。
“……”
陆偲的手僵在半空,再次朝张晚看了过去,满脸困惑莫名,“他的病状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好像怪诡异的呢?
张晚答道:“症状上类似于感冒发热,但最近在他身边并没有出现过传染源,他自己也不会去做引起着凉的事,所以,就这样。”
“……”就这样?什么叫就这样?
陆偲一阵无语,想了想,首先要解决的事情是:“既然生病就更不能躺在地上了吧,让我先扶你起来吧。”
说着,他再度朝梅凌伸手,忽然梅凌也朝他伸手,却是把他的手一把甩开,看也不看他,扔过来两个字:“出去!”
陆偲愣住,整颗心重重一沉。
之前是他消失了两个月,虽说事出有因,但他事先没跟这人说一声,中间也没有回电话,所以多少还是有刻意回避的嫌疑。
现在情况反了过来,换成人家不理他,甚至赶他走,他又觉得很难过失落,真是……人x本贱啊!
不管怎样,他对这个人的关切确确实实真心诚意,不愿气馁地唤道:“梅凌……”
“出去!”仍是这两字,更加强硬冷厉。
陆偲的心逐渐沉到谷底,深吸一口气,缓缓叹了出来。正准备站起身,却听见张晚说了句:“那么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陆偲愕然转头,只见张晚步出门外,转过身来握住门把手,对他微微一颔首,然后把门带上。
——等等,怎么是他走了?该走的人难道不是我吗?陆偲满头雾水地回过头,险些又被吓得一跳。
不知何时梅凌已经坐起身,大概是由于生病的缘故,脸色显得比平常更为苍白,一头长发没有束起,就这么散开着,偶有几缕垂落在眼睛前方,目光穿透发丝直勾勾地盯视而来,琥珀般的眼眸似乎颜色更浅了,那种感觉就如同一个饥饿已久而脱血(意同脱水)犯病的……吸血鬼。
梅凌抬起手,微凉的手指在陆偲脸上捏了又捏,捏得他脸都快变了形,仿佛终于确认了——真的是这个人,真的是他在这里,方才收回手自言自语:“你还活着啊……”
陆偲汗:“我一直都活着啊。”
梅凌眉梢一挑,那神态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傲然,再也看不出半点迷茫失神,质问道:“你前段时间死去哪儿了?”
“呃,我去军训了。”
陆偲老老实实回答,不忘再加上一句,“那里不能用手机。”
“军训?你想参军?”梅凌斜睨着他,只差没在眼睛里写上“凭你这小样?”。
陆偲干笑:“没有,只是去特训两个月,锻炼一下自己而已。”
“哦……”
梅凌双眼似眯非眯,分外意味深长,“所以胆子也锻炼大了,连我的电话都不回了,是吧?”
“……”
陆偲鼻尖上冒了汗丝,委实无法辩解,索x转移话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能帮你什么吗?”
梅凌沉默片刻,忽然往后一仰躺了下去。
陆偲立即凑过去:“怎么了?又怎么了?”
梅凌一只手背搭在额头上,眼睛望着天花板,慢吞吞地说:“头晕,乏力,四肢酸痛。”
听上去似乎也不算太严重的问题,但还是令陆偲担忧不已:“那该怎么办?那个,你先回床上躺着吧。”
梅凌说:“床上太软,不舒服。”
陆偲囧了一下:“可是地上也太硬了啊。”
梅凌的目光转移到陆偲脸上,一秒、两秒、三秒,然后说:“你,躺下。”
陆偲错愕:“呃?为什么?”
梅凌说:“不要问东问西,躺下。”
“……”
陆偲没办法,云里雾里地躺了下来。
铺在地上的羊毛毯非常j细柔软,舒适得超乎想象,陆偲好像突然明白梅凌为什么不上床,宁愿躺在地毯上了。
还没来得及多多感受这种天价地毯的待遇,突然眼前一黑身上一重,一具沉甸甸的人体压了上来,陆偲甚至听见那个人带着叹息的声音:“嗯,正好。”
“……”这是拿他当成了人r垫子吗?他的r感再好也好不过地毯吧?
陆偲急促呼吸几下,吃力地挤出声音:“不,不行,这样我喘不过气……”
“是你自己说要帮我吧?”梅凌理所当然地回道,稳如泰山压在上面。陆偲简直怀疑他是蓄意报复,打算就这么把自己压扁。
“可是,可是……”
陆偲期期艾艾想说什么,不期然地,梅凌抽身而起,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不肯就滚。”
陆偲被踹得在地毯上翻滚一圈,痛倒是不痛,却也已经充分感受到某病人此时是多么“头晕乏力”。
陆偲嘴角抽抽,深吸口气坐起来,双手放在大腿上,一板一眼正襟危坐,面上却露出笑容。
当人在笑的时候,其实是能从声音里听出来的,就譬如此刻他的话语:“你想吃点什么东西吗?_”
梅凌不理不睬,始终偏着头,仿佛墙上那幅风景画多么有吸引力,尽管他早已经看过了几百次。
陆偲又问:“要不要给你倒水喝呢?_”
“叫你滚听不见吗?”梅凌终于朝他看过来,或者该说是瞪。
陆偲面不改色“哦”了一声,站起来,迈脚就走。
梅凌的目光就像钩子挂在陆偲背上,愈发森寒y鸷,似乎随时准备把人钩过来,一口咬断他的脖子,把他吸到只剩一具干尸为止。
倏然目光闪了闪,转变为疑惑,跟随着那个身影去了……浴室。
他去那里干什么?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
梅凌干站了一会儿,开始在房间里踱步,走来走去,就在他快要忍不住进浴室看看的时候,陆偲总算出来了,立在门边,双手交叠着放在身前,笑得无比纯真无比温柔,只差在x前戴一副围裙,上书“贤良淑德”四个大字。
陆偲:“洗澡水马上就放好了,你现在进去洗吗?_”
梅凌:“……”
无声的对视中,时间过去了十几秒钟。
梅凌转身,拿上睡袍,在来到陆偲面前的时候暂停一下,什么也没说,径直越过他走进了浴室。
陆偲脸上的笑容加深,在心里比了个“v”字。
喔呵呵呵,想当初在学校任教,对付一群中二少年他都不在话下,遑论一个病娇的男人?
说实在的,生病这种事还真是考验人,尤其像梅凌平常那么高傲自信的人,如今第一次生病,肯定非常不习惯吧,也难怪脾气变得这么大。
话说回来,自从与梅凌接触几次过后,陆偲已经发现这个人身上好些以前未曾想象过的方面,比如嘴巴毒,某些时候比较chu鲁,至于x格恶劣欺负人什么的……应该说是由于生病而变本加厉了吧。
对于这些方面,陆偲谈不上喜欢,也不会讨厌,只是觉得——哦,大神原来也有这么情绪化的一面,更加接近于一个人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