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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莲说 作者:暮光微媚
☆、61 荒原道英雄救难
斜阳夕照穿云雾,漫天红霞染苍穹。
墨国南川境内,太子妃回门省亲的队伍,车行辘辘地走在一片山谷间的草原上。
墨云一身青蓝锦衣劲装,骑着一匹雄伟的黑云神驹,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他奉旨护驾,一路紧紧地跟随於车辇旁边,丝毫不敢放松。後方随行着一队轻骑护卫,御林军士兵,内侍g女,浩浩荡荡数十人。
南川的冬天,并不似北方都城那般冷冽,但是日落之後寒风料峭,不利於车队行走,墨云急急催着车队前行,想赶在天黑之前进到城内,投宿於驿站。
忽然,听见前方传来隐隐的刀剑相交及吆喝之声。
神情一凛,轻勒缰绳,墨云举手示意车队停下。
招来卫队副领,秦枫,嘱咐他领人前去察看。秦枫领命,纵起达达的马蹄便迎着声音来处疾奔而去。
不一会,清脆的马蹄声又奔驰而回。
“头儿,西面树林边有强盗抢劫,一老一小被一伙贼人团团围住,老的那个正持刀奋力抵抗着,满身是血,看来撑不了多久了。是否要带士兵去将那些贼人拿下?”
墨云沉吟不定,眉间略现难色。
助老扶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男儿当为,天经地义。
但是他身负护驾的重责大任,唯一要务是要保护娘娘安全,不应多生无谓的事端。更何况,天黑在即,必得要快快进城。若是前去救人必会延误进城时间,再则,士兵与贼人交战或有伤亡,更是节外生枝。
心念一决,立下决断,“盗匪抢劫,应由当地官府过问,吩咐下去,小心戒备,避开前方树林。”缰绳一拉,就要继续前进。
“慢着!”蓦然,莲妃从车辇的小窗里探出头来,唇边浅浅笑着,眼神透着大大的不以为然,“墨护卫,百姓有难,东g卫队置之不理,传扬出去,太子殿下岂不是威信扫地?”
於是,秦枫领着数骑轻卫及一队士兵,向西方急急奔去。
墨云守在车队前,凝重的面色中透着无奈,思忖着,莲妃娘娘这拗执的x子,和太子殿下倒是十分相像。
过不多时,听得马蹄杂沓声响,一行士兵,未伤一兵一卒,返回车队。
秦枫回报,那帬匪徒乃是乌合之众,一见官兵出现,立即溃散逃窜躲入树林,不费吹灰之力,救回了被围杀的两人。
老的已伤重不治断了气息,年纪较小的是一年约十六、七的稚嫩少年,经此巨变似是吓得呆了,伏在老者的尸体上,放声大哭,嘴里不停地喊着:“爷爷……爷爷……”
墨云焦急着要赶在日落之前进城,不愿再多作耽搁,示意士兵们趋前将少年拉起身来。
忽然被人一左一右地拽着臂膀,少年表情不悦,扭着身子呼喊着:“别碰我……放手……”怒气冲冲地,抬眼看向墨云。
那少年一抬头,一张带着泪的脸,白嫩如雪,比女孩还娇柔几分。
墨云微微有些怔愣,没想到这穿着chu俗衣衫褴褛的小伙子,竟有一张面如桃花的美丽脸孔。
“你是官兵头儿是吗?我老早就看见有官兵在远处张望,明知我和爷爷有难却不来救,拖延了那麽许久才姗姗来迟,若是……若是早来几步,爷爷就不会惨死……”说到伤心处,又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起来。
看着这年已束发的少年,肆意地哭得像个女孩儿似的,实在不成体统。但思及他痛失亲人,悲伤难以自抑,情有可原。墨云仅是摇摇头,也不和他计较。
已经延误太多时候了,天色渐黑,墨云一刻都不想再停留。
“留下两名武官守候在此,等待城内官兵前来处理,传令下去,众士兵整备出发。”
“什麽……你……你好狠的心肠。害死了爷爷,现在又不管我的死活,要将我独自一人丢在这里,爷爷啊……孙子不如和你一起,同赴黄泉啊……”
墨云哭笑不得,敢情是救回了一个,胡搅蛮缠的混小子。也不睁大了眼睛看看清楚,身旁这些武官并不是一般的地方官兵。
皇室禁卫的眼前,胆敢如此无礼,有一百条命都不够死。
轻声叱道: “你叫什麽名字?知道救你的是那里的官兵吗?”
脸上仍挂着泪水,少年脸上带着愤恨,没好气地答道:“我姓韫单名玉,石韫玉而山辉的韫玉。我不管你们是那儿来的官兵,你们拿的是官家的粮饷,就该保护百姓。你若是把我只身一人留在这里,你……你就不是英雄好汉,是狗熊!”
墨云听得他又开始撒起赖来,不想再与他纠缠,沉下脸来,便要命人将他拉到一旁去。
此时,莲妃的随身太监,小石子,朝着这里走来,付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话。
原来,莲莲远远地,将墨云和那少年的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听那少年哭得声嘶力竭,心中十分不忍。看那少年与自己年纪相彷,际遇却大大不同,同情之心又多了几分。想着帮人便应帮到底,便让小石子传话给墨云,将载运衣箱用品的车辇腾出些空间,带着老者的尸首与少年一同进城。
从小窗的帘幕缝隙望去,墨云板着一张严肃的面孔,唇角泯成一直线,俊秀的脸上出现少见的愠色。
轻轻一笑,莲莲发现,这太子妃的头衔,还挺有用处的!偶尔摆摆太子妃的威仪,感觉还真是不错!
天苍苍,草茫茫,霭霭暮色中,荒原上一条长长的车队,沿着蜿蜒的碎石官道向城内行去。
作家的话:
好端端地 为什麽莲莲顶着寒冬 返乡省亲呢
且听微媚慢慢道来
真相在微媚的cbox留言板
太子爷在闹情绪 拒绝出场
只好让墨云先顶几天啦 :)
☆、62 落叶茫茫麟川院
踩着日落的馀晖,皇家的车队,低调地行进了川晋县城。
莲妃下了旨意不得扰民,墨云一路都谨记尊循。进城之前,前行的快马呈上的通关文书里,说得明明白白,禁止惊动百姓,婉拒任何迎街仪式,车马人等进城後直接进驻驿站,
川晋城,位於南川境内与晋国相邻的边境上,城内的驿站接待的不只是朝中官员,还包括两国相互来往的使节。驿站内外装饰得十分气派豪华,有如高官府邸,设有数个独立的院落。
麟川院是驿站内最大的一个别院,屋宇宽敞,正屋内设有厅堂、居室、廊道,廊道外还有个小而j致的亭阁水榭。
莲妃,及随行太监g女,自然是被安置在麟川别院。
其馀护驾士兵骑卫,则挤满了驿站内内外外其它的厅舍。
长途跋涉,人累马疲,众人卸下装备後除了值班的士兵外,其馀不是在歇息,就是在吆喝着张罗吃食。
墨云仍是一身锦衣劲装,打起十分j神在驿站内外四周一一巡视。
方圆之内的地形地物,他都仔细察看并默记在心。在东g担任侍卫长多年,他习惯了要对周着环境观察入微,了若指掌。忙碌中,想起韫玉,唤来士兵,嘱咐着将韫玉领去地方官府备案,并且在城里寻一棺木商家将他的爷爷好好收棺安葬。
一切安排妥当,天已尽黑。
夜幕时分,果然括起阵阵寒风,寒风中枯叶翻飞,吹得天地一片凄风茫茫。抬头一看,茫茫中残破的叶片飘零落地,铺满驿站里的碎石小路,恍然间,彷佛回到了出g前,他和太子并肩走着的,那一条碎石径上。
寒月当空,树影扶疏,亭间小径上,太子将此次出g的任务,又细细地对他详说了一遍。
“事关重大,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太子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他,“墨云,我只信你一人,你绝不可以负我……”眼神里,载着君对臣的托付,亦载着手足间的信任。
君命不能违,手足之情不能背弃,墨云直觉得,他的肩上,载不动,那麽许多,世间无奈。
行到麟川院门前,听见一阵暄哗吵闹声,循声望去,竟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韫玉,正站在门前和黑衣劲装侍卫拉扯不停,嘴里嚷着:“放我进去! 我要见你们的头儿!”
不由得蹙起眉头。
趋身向前 沉声道 喝:“住手!”
侍卫一见是墨云,立马将韫玉无理取闹的恶行,描述个仔细。
原来,韫玉趁着兵士们忙乱之际,从马车上偷偷溜了下来,神通广大地找到了娘娘歇脚的院落门口,正想趁乱悄悄了进去,被守门的护卫发现给挡在门前。
护卫心想,娘娘传下口喻要照顾好这纤弱少年,不敢太过chu鲁怕伤了他,没想到他变本加厉竟然在院门前大吵大闹起来。
墨云思忖,这少年胆子未免也太大了,而且十分不知好歹!
看来,不给他一些教训,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重重地哼了一声,“拖下去打五个军棍,然後送进官府去!”
什麽?韫玉一听,脸色吓得煞白,顿时杀猪一般地哭嚎起来。
墨云打小在g中长大,食不言寝不语,应对进退皆有一定的规矩。对於眼前少年这样泼皮撒赖的举止,略略有些嫌恶。
看都没多看韫玉一眼,迳自往院内走去。
既然墨云下了令,门前一干护卫也不再顾忌,架着韫玉便往士兵休憩的院子里拖去。
“不要,放开我,救命啊……啊…………”韫玉死命地挣扎着,尖叫声几乎冲破云霄。
那拉着韫玉的士兵,被韫玉的挣扎及尖叫气得急了,索x一把抓住他的双手,反扣於背後,把韫玉摆了个腰弯向地,屁股朝天的姿势,嘴里不耐烦地威胁着。
“小子,哭得像个娘儿们似的,爷被你哭得上了火,再不闭上嘴乖乖地跟爷走,信不信爷们扒了你的裤子,上军棍之前,先拖到房里去把你给奸了!”
这侍卫其实只是嘴上调笑,没有真的要对韫玉起那样的邪念,但是一旁的其他士兵听他这样一说,都觉得有趣,一人一句,围着韫玉y声y语地调笑着。
墨云走在往正厅而去的半路上,听见院落外传来的士兵嬉闹声,微微皱了眉头,回头望去,韫玉的脸正面对着他,苍白的脸色透明得像一片薄纱。惊恐而无助的大眼中,滚出一滴又一滴豆大的泪珠,落在地上。
心中倏地抽了一下。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话语,一样的惊恐无助的眼神,曾经,重覆地,出现在他的梦魇里。
不自觉地,墨云转身朝着嬉笑声走去,怒斥着:“这是在做什麽?放开他!”
双手被松开,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韫玉的身体有如一团棉花,软软地向前方栽下去。
作家的话:
太子爷和莲莲今天休息 偶让墨云多些存在感 :)
☆、63 尔奸吾诈控欺凌
双手被松开,失去了支撑的力量,鞰玉的身体有如一团棉花,软软地向前方栽下去。
整个人失了重心,左边的肩膀,碰的一声,重重撞在地上。只觉半边身子一阵剧痛,脑子昏昏沈沈地,手撑着地想要使力爬起,身子一软却又跌在地上。
一道青影掠到身边,被人用手从後方抓住,像拎小似地将他提了起来。
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惊吓过度的眼眸目光涣散,瘦小的身子不停打着颤,声音沙哑地喊着:“你们虽是官兵,用这种下流手段欺辱弱小,和盗匪有何不同?乾脆杀了我,我便是死了,也要化成厉鬼,找你们索命。”
一句话说完,身子瘫软如泥地倒入墨云怀中,小脸血色尽失,额头上渗着一滴滴的冷汗,被咬破的唇角淌出鲜红的血丝。
墨云眼睛盯着鞰玉,小人儿浓黑如扇的睫毛紧闭着,气若游丝。
温润儒雅的面孔微微有些动容,回过头来,脸色一沉,对着一旁呆立着的劲卫们说道:“我说的是打他几棍子略施惩戒而已,谁允许你们这样对待他?”
“头儿,我只是吓唬他,谁叫他扯着嗓子猫子鬼叫……”
“住口,方才你们怎麽欺侮他的,当我没听见吗?”
一干护卫,全都垂下头,闭口噤声。
他们都是从东g暗卫营里j选出来的亲兵,由墨云一手训练,深知墨云对军纪要求甚严,见他发怒,不敢再多言。
“该休息的就早些歇息,该当值的就打起j神,都散了去!”
觑了怀里已呈半昏迷状的鞰玉一眼,长臂一横,将他抱在怀中,修长的身影往麟川院内走去。
黑夜过去,旭日高升。
阳光穿透晨雾,静静地洒落在麟川院内的红色屋瓦上。
太子妃回门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小石子正要搀扶着莲妃步上马车,忽地驿站大门边窜出一道黑影,不由分说往莲妃座车冲来,站立一旁的数名劲卫眼明手快,立即拔刀护在莲妃身前。
来人一见刀光,顿时止步,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上,对着莲妃不停地磕头,嘴里喊着:“娘娘,求您不要丢下玉儿!”
眨着稍稍受惊的眼眸,莲莲定眼一看,原来是昨日在官道上救下的那个少年。
少年似乎是比昨日见到时又更加憔悴,头发凌乱,面容苍白,即使如此,一双琥珀色的黑瞳明亮如星,清澈如水,难掩柔嫩俊美的俏模样。
此时,墨云已闻声前来察看,一看又是鞰玉,脸色顿变。
昨晚见他哭得可怜兮兮,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安置在後院的单房内,还找了士兵看着他,没想到他这麽大??胆,竟敢惊扰娘娘的銮驾。
“大胆!冒犯娘娘,你真的不想活了?”
直直地迎着墨云的目光,鞰玉细长的手臂指向墨云。
“娘娘,救命!他是坏人!昨晚……他……他……让他的手下把玉儿拖到房里……奸了……”抽着鼻子,泪水如决堤,哭得好不伤心。
鞰玉高扯着嗓子大声说着,字字句句清脆而响亮地在晨雾中传散开来,驿站门口列队的士兵、g女、内侍,个个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墨云。
墨云的脸色一阵青白,心里後悔到极点!这个油腔滑调的混蛋,完全不值得同情,昨晚就该将他送进官府。
当即,躬身对着莲妃说道:“娘娘,别听这小子胡言乱语,娘娘请登上马车,这混小子交给墨云来处理!”
“咚”的一声,鞰玉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娘娘,你若不救玉儿,玉儿无亲无故,横竖是活不成了,玉儿就死在娘娘您的面前!”说完,便在地上咚咚地拚命磕头,不一会儿额头开始流出鲜血。
墨云忍无可忍,风度什麽的全都忘在脑後,喉咙里发出一声怒吼。
正要举步走向前去狠狠教训他……
莲妃的声音在背後响起。
“你叫玉儿是吗?别哭了,想要我帮你,就站起来好好说话,别编一些不着边际的浑话。东g劲卫纪律严明,不可能会做那样的邪事,你方才那番莫须有的指控,败坏的是东g太子的名声,也等於是打了朝廷的脸面,是斩立决的死罪,你知道吗?”
这话一说,鞰玉心里一震,抬头看着莲妃娘娘凝肃的一张脸,霎时停了哭声,怔怔地不知该说些什麽。
他已经走投无路了!身无分文,不得不跟着一个走江湖卖把式的武师混口饭吃,谁知又遇上劫匪,险些丢了小命。昨天发现救他的,是护送g中娘娘的侍卫,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一定要赖着这位娘娘收留他。只要能混进g里,至少不愁吃穿,再也不必餐风露宿了。
没想到,这看起来年纪不比他大的娘娘,并不是那麽好说话!
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他可以容身之处,悲从中来,情不自禁,簌簌泪水如泉涌,委屈地说着:“玉儿昨晚虽然没有被奸,可是他们欺负玉儿弱小,调戏玉儿,娘娘若是不信,可以叫他们来对质!”
莲莲眉毛一扬,目光望向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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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莲莲明天要回家了 太子爷要过两天才会来~~
微媚要在80章把爱莲说完结
然後写番外
☆、64 秋荷沙鸟掀浩劫
远山含笑,绿波映小桥。野乡村间,芒草苍苍,晚霞多彩而绚丽,吹烟袅袅而生姿,优然美景,胜过人间仙境。
莲莲漫步於屋院庭园中的泥土小迳上,走着,想着,悠悠抬眼,望向前面一颗长青大树,即使在寒冬依然枝叶茂盛,光亮油绿。
从屋子里出来,脑子里思忖着想要看看这颗老树,脚步就自然而然地一路朝着这儿来了。空气中飘浮着记忆里淡淡的甜香,是混着花与草,属於家乡才有气味。
真实地感觉到,脚下踩着的,的确是家乡的泥土!
虽然,她仍不太明白,事情是怎麽发生的?
那一天,太子殿下将一份奏摺递在她的手中,摺面上斗大的黑字:川晋县令亲呈。
满腹狐疑地,她打开摺子,一字一句读着:臣奉御命每月初一、十五遣官差至莲妃娘娘家中探视请安。据本月十五官差回报,莲妃娘娘母亲,韩李氏自月初即身染风寒,卧病在床,至今已有十日,病情似是十分凶险,特以密函急报殿下……
读到此处,莲莲小手已然微微抖动,噙着泪水的眼眸望着太子,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做梦,也想不到,太子淡淡地说道,“爱妃如果想回门省亲,就传旨让g人们赶紧准备吧!”
真的是,做梦,也想不到!
山远路遥,一颗心随着颠簸的马车,七上八下地晃着,总是不踏实。深怕那一天清晨醒来,发现原来只是美梦一场。
踏入家门的那一霎那,才有了一些真实感,相信自己的确是走出了那高高的g墙,回到了故乡。爹爹兄长皆大吃一惊,难以置信莲莲真的跋涉千里,远从皇城回到家乡。亲人相见,免不了相对流泪,几番欷嘘。
母亲的病情,在莲莲抵达家门之前,就已经好转, 莲父喃喃地埋怨那县官多事,让莲莲虚惊一场。
莲莲反而是大大地,感激着那父母官。若非他的多事,这辈子怎可能有机会离开g门!
只是,太子,怎麽会这样容易就放她出g?
思前想後,总觉得,那儿有些不对劲。
正想得入神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
“娘娘怎地独自在户外行走,未传护卫随行?”墨云突然出现在身後。
“啊?”蓦然回神,莲莲浅浅笑道:“本g自小在这里长大,一草一木皆熟悉,墨护卫大可放心。”
墨云皱眉,“娘娘此言差矣。娘娘今时身份不同往日,身边怎可以没有人护驾,殿下若是知道了,墨云担待不起!”
“那就别让殿下知道,只有你知,我知,不就行了。”莲莲脸上故作严肃,眼中闪着捉狭的目光。
“不告诉殿下?” 墨云的表情有些僵硬。
“是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天高皇帝远,不是吗?”看着墨云认真的样子,莲莲终於笑了起来。
墨云似是明白了,莲妃娘娘在逗着他玩!
脸上凝肃的表情不变,“欺君之事墨云不会做,更何况,墨云责任在身,一定要确保娘娘的安全。娘娘绝对不可再有这种,独自外出的举动。”
表面上看似很恭敬,眼神中透着浓浓的权威。
耸耸肩,莲莲心想, 果然,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
不容反驳的语气,和太子是如出一辄。
如果不是知道他一心护主,忠心耿耿。还真想要,刁难他,挑战他的权威!
看着他,一张脸永远清清冷冷,不起一丝波澜。
对他,兴起了几分好奇。
他彷佛是太子的影子, 俊秀, 安静,不多言语,却自有一种让人信任的安定沉稳。
当初在朝阳g门前,跪求他放行的时候, 她就看见了,不带一丝情感的面容里,有一双隐藏着温暖的眼睛。
前些天在驿站,为了韫玉被调戏的事,她要唤犯事的侍卫前来对质,墨云却要一肩扛下,说是他督导不严,愿领责罚。结果罚他陪着韫玉办完爷爷的後事,然後将韫玉安置在车队中担任伙夫。为了护着下属,他忍着恨不得要将韫玉生吞活剥了的眼神,接下了旨意。
分明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却要摆出一张冰冷的面孔,怎麽g里长大的男人,都是这样!
“娘娘,太子殿下口喻要娘娘正月初一之前回g。墨云想近日要启程返回皇城,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墨云问。
其实,莲莲没想这麽快回去。家中的一切都是那麽舒畅,连清水喝来都觉得甘甜。但是,墨云说的对,是应该要回去了。隐隐约约,好像也有些想念,那个总是黏着她不放的太子殿下。
“娘娘,殿下告诉墨云,娘娘会从家中带回一幅秋荷沙鸟图。殿下嘱咐墨云要小心保管,将画卷护送回g。不知娘娘是否能将画卷交给墨云?”
秋荷沙鸟图?
太子受伤吐血那天,她在太子面前提及,儿时她在家中曾看过一幅沙鸟图,同书斋墙上挂的那幅,一模一样。此次她要返乡,太子要她将家中的沙鸟图取来。不过是一幅图画,莲莲以为不是难事。
向爹爹提起的时候,爹爹先是大吃一惊,然後面有难色。当然,爹爹如果不愿给,回g後向太子解释一番,想必太子不会那麽小气,为了一幅画和她计较。只是,爹爹面色凝重地,一口咬定说没有,说是莲莲记错了,反而让莲莲觉得奇怪。
莲莲自小就过目不忘,怎麽会记错?
不过,这些想法藏在心里,不能对墨云说。
“啊……我问过爹爹了,爹爹说,家中并没有这样一幅图画,兴许是我记错了。”
没有?墨云的眉纠成了一团,没拿到这幅图画,大事就不妙了。
莲妃娘娘不知事关重大,仅是云淡风清的,没有二字。
若真是没有,恐怕这小小村落,即将要有一场血光浩劫……
作家的话:
有没有一些剧情要走虐的 fu ?
☆、65 月黑风高杀机起
想法藏在心里,不能对墨云说,莲莲脸上不动声色。
〝啊……我问过爹爹了,爹爹说,家中并没有这样一幅图画,兴许是我记错了。″
〝娘娘问清楚了吗?或许是娘娘的父亲记错了,将画卷收在什麽地方忘记了,娘娘可曾在家中再仔细地找找?″墨云小心翼翼地问着。
有些感到困惑,不过是一幅画,何故墨云要如此认真?不,应该是,何故太子要如此认真?
〝爹爹说没有当然就是没有,难道墨护卫以为本g的爹爹说谎?″
〝墨云不敢。″墨云敛眉不再多言,心事重重的模样,没逃过莲莲的眼睛。
肯定有些她不知道的内情,莲莲心里想着,但是墨云不说,她也无从问起。
幸福的时光总是瞬间即逝,一转眼又过了五日。
村落外,一片人声杂沓,随行的数百士兵正在拔营整理装备,等待墨云一声令下,便可列队出发返回皇城。
村落内,莲莲的家门前……
莲莲心中百般不舍,泪眼婆娑,再次跪拜告别父母,心中的哀凄更胜於上次出嫁之日。
此次一别,再见之日遥遥无期……
〝爹……娘……″泣不成声,千言万语,所有的无奈,化作流不尽的泪水,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
〝莲妃娘娘快些起来……″莲父执起莲莲的手将她拉起身来,忍不住频频拭泪。眼前这一直捧在手心里呵护着的小女儿,如今身份已然不同,尽管不甘心,不愿意,命中注定她不会只是这小小乡野间的一只百灵鸟。远方有更大更灿烂的一片天空,等待着她展翅飞去。
父女一场,缘份至此也算是圆满了!
〝莫让大队人马等娘娘一人……去吧……″
忍着老泪纵横,慈祥的面容依旧,习惯於将所有的怜爱,深藏於内心里的一双老人,红着眼,挥着手,目送着莲莲一步一回首,一步一掬泪,登上车辇。
马蹄声响,扬起漫漫黄沙,渐行渐远,终於,明黄的旗帜消失在天际,莲父握起老伴满是皱纹的手,随着两个强忍着满眶泪水的儿子,缓步走回屋内。天地间几只侯鸟飞过,朝阳依然煦煦,白云依然飘飘,命运的巨轮仍沿着既定的轨迹,滚滚向前行。
车队仍是循着来时路,行约半日进入县城,驻扎在驿站,补足马匹粮草各种军需用品,翌日再开始长途跋涉。
晚膳过後,莲莲忽然想起,应该带一些家乡的糕点甜食,回g献给皇祖母、皇后及其他贵妃们。寻思着,如何才能不扰民,又可以上街去采买?
於是,遣小石子去请墨云过来,想问问他的意见。
小石子去了许久都不见人影,莲莲坐在屋内,等得心焦了,起身往外厅走去。
走到门边,听见小石子在厅门外,不知和谁正在闷着声争吵个不休。
〝小子,娘娘的居室怎麽可以乱闯,你活腻了?″小石子怒气腾腾地作势要唤人进来。
〝小石子公公,你别喊啊!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一定要告诉娘娘……″
尖细清脆的声音,纤瘦的身子,正是前些时候在莲莲銮驾前,磕头告状的韫玉。
小小个子,倒有一些蛮力,一只手堵着小石子的嘴,不让他叫喊,另一只手拉着他要往屋内闯。
两人相互拉扯纠缠间,莲莲已经立於厅外廊道上,〝你们在做什麽?这是怎麽回事?″
韫玉一见是娘娘,“啊”的一声,尖叫着冲到莲莲跟前,连跪都不跪,直接拉着莲莲的衣袖就说:“娘娘,我看见了,那个坏人……带着一队兵马,说是往娘娘家里去了……还带上了好几大桶的火油……看神色肯定不是要做什麽好事……”
〝什麽坏人?什麽火油?说清楚些……″莲莲被韫玉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说得一头雾水,但听他字里行间提起自己家里,再看他满脸焦急的神情,似是真有要紧的事,没来由的心里一阵颤抖,也跟着紧张起来。
韫玉吸口气,把思绪理个清楚,用最快最简单的方式说着。
原来,韫玉晚膳前偷懒开小差,躲在马厩里打盹,睡梦间,来了些黑衣劲卫,轻手轻脚地牵了马匹出去,韫玉躲在暗处听见他们言谈间,说是奉了头儿的密令,要回到早上离开的村落去处理些事。
韫玉心想,这些暗卫除了杀人还能做什麽好事?说书的都是这样说的,月黑风高,正是杀人灭口好时机。再一想,他们要去的是,娘娘家乡的村子,要杀的是谁呢?g廷里黑暗斗争的恶心事他听说书说得神灵活现的,眼下不明摆着就是一桩吗?
霎时,吓出一身冷汗。
思忖着要不要告诉娘娘?会不会是自己胡思乱想,穷紧张?
左右为难间,想到娘娘如此仁慈善良,如果因为他的知情不报以至於家人被害,而且是被那个假仁假意的坏人所害,那他韫玉岂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心意一决,便往麟川院赶来。
院门前守卫森严,他不得其门而入。焦急间想起上次被安置在後院,临着墙外边不远处,有一颗大树,长得高出墙面许多。灵机一动,悄悄到後院墙边,趁着四下无人便爬树翻墙而入。
〝娘娘,玉儿句句真话,若有半句虚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怕莲妃娘娘不信,韫玉高高举着手,对天立誓。
〝小石子……″莲妃惨白着一张脸,声音听起来微微抖着,〝让你去请墨护卫过来,请到了吗?″
〝娘娘……″小石子摇晃着头,心里有说不出的不安,〝侍卫们说墨护卫到县府里去办事去了,现时不在驿站里,临走时交待,今晚任何人,没有令牌,都不可以进出驿站。就连娘娘,也是一样。″
≈ap;lt; end if ≈ap;gt;
作家的话:
要虐咯 是要大虐还是小虐呢 微媚心意未决
☆、66 藏图欺君灭门祸
浩瀚苍穹,深沉夜空,冷冽寒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漫天狂沙躁动不安……
川晋城郊的一条林间小径上,烟沙滚滚中,一队人马,悄然地掩入这山高林密,人烟稀少的偏僻村落中。来人停马於村外树林中,少数几人留下守着马匹,其馀趁着黑夜,步行潜入村内。
身着黑色素衣,面蒙黑巾,腰配长刀,一行人趁着夜黑无月,村人已入眠,极速穿越过几间零星的矮房来到一间屋舍前的竹草棚庭园内。
屋舍门口c着的风车依然动着,转转停停,发出吱吱的声响。
不速之客兵分两路,一路隐入四周暗处将屋舍团团围住,另一路悄悄地绕到屋舍後方窗户边上。
为首的一个修长男子推开窗户,扬手为号,双脚轻轻一蹬,自窗檑潜入,其馀黑衣蒙面人随即跟上,动作灵敏轻巧如猫只,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无声无息,一个个的黑影,融入了暗夜之中,波澜不兴,彷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
片刻之後,屋舍的正厅中央,四个人,两老人两年轻男子,被绑个结实跪在地上。
双手皆反缚,双脚亦被困绑,犹如待审的囚犯一般。
除了年纪最长的老者之外,其馀三人口中皆被白布塞实封紧,露着惊恐的眼神,看着围绕着他们的十数个手持刀刃的黑衣劲装大汉。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肃杀味……
一身形高大的魁梧男子对着为首的修长男子低声说: “头儿,老头儿不肯说实话,要下狠手才行。”修长男子沉吟片刻,很沉重地点了点头。
得到允许,魁梧男子chu着声对老者狞笑着,“韩老爷还是不肯把东西交出来吗?”
“我说了多少次没有?没有就是没有,你哪怕是杀了我,我也无法交出来。”一双冒着火焰的眸子死死倔强地盯着那黑衣壮汉。
“真的是没有。”黑衣人眼中露出狠厉之色。
“没有。” 苍老的声音,斩钉截铁的回答。
“韩老爷……”黑衣人眼色一沉,凶光尽露,挥舞手中长刀,哑声说道:“韩老爷曾在朝廷出入过几年,想必知道暗卫营内严刑逼供的方法很多,再不怕死的人,都禁不起刑罚的折磨……”
脸色一僵,老者的眼中,露出了惊惧之色。
遮着半张脸的黑衣人在黑布之下的嘴勾了勾唇角,一双赤目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手中长刀指向跪在老者身旁的年轻男子。
快速一挥,刀起刀落,刀锋划过年轻男子手臂,削去一块皮r,喷出一道鲜血。
“啊……啊啊……” 年轻男子痛得连连哀号,口被封住叫不出声,从灵魂之内发出的嘶吼散布到四肢上,身体抽搐扭曲得像是被浸了沸水的兔子,连带他身边跪着的其他三人,也感同身受,同样撕心裂肺的痛苦表情,全身簌簌地抖着。
可怜那老妇人看见心爱的儿子在自己眼前受此凌虐,一口气喘不过来,昏了过去。
“还是没有吗?” 一眼便看穿了老人眼底的脆弱,黑衣大汉知道这老人撑不了多久了。手持着刀,yy地笑着:“我会从手先开始,然後是脚,再来是耳朵,鼻子,眼睛,一块一块的削,一刀一刀的割,保证流乾最後一滴血之前,都不会让他死……韩老爷是信还是不信?”
“你……”老者咬牙切齿的看向一群恶徒,脸色惨白,全身抖嗦。
见老人仍是不言语,冷笑一声,眼底冰冷一片,黑衣大汉长刀举起,又将要挥刀。
“住手……”大口喘息着,目中写满了怨恨之色,“你们要的东西,给你们就是,先放了老夫的家人。”
“少废话,给还是不给?不给爷就陪这小子继续玩玩,老子有的是时间!”话声一落,刀光一挥,又是一块r片飞落,一片鲜血狂喷,一声闷在喉中惨绝人寰的凄厉哀鸣。
“住手……给你……老夫拿给你……住手……”老人声声嘶哑,终於屈服。
认命了,放手了,老人巍巍颤颤地领着大汉往内室而去……
从内厅回来时,黑衣大汉手中多了一个长长的画匣,面露得意之色。
厅内原本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已不见踪影。
手上一施力,老者被推倒在地上。躬着身,大汉将画匣交给负手站在桌边的首领。然後,领着其馀同夥退到屋外。
屋内只剩那为首的黑衣人及瘫痪在地上的老者。
瘦长的黑衣人将画匣置於桌上打开,取出图画,点起火摺。修长细致的手拿着画卷端详了许久,终於,满意地熄去火光,将画卷重放回匣内收好。
转过身来,走向瘫软在地上的老者,黑衣人掀开蒙面的黑布,清冷的眼眸直直望向老人。
黑暗中,老人看清了他的面容,似是早就知道他是谁,脸上全无惊讶的神色。
满是皱纹的脸上,充斥着哀凄,绝望,泪流不止。
皇g暗卫不成文的规矩,见不得光的密秘任务,不以真面目示人。一旦露了真面目,就绝不会留活口。
显然,这群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放过他一家四口。
他早该知道会有今天。
当莲儿问起那幅沙鸟图的时候,他就该有所觉悟。以太子殿下残忍的作风,怎可能让他用一个含混的理由敷衍过去?
以为,太子为会因为莲莲而手下留情。
是他,太天真。
“墨护卫,不能放过老夫的两个儿子吗?”老人心存最後一丝希望。
长叹了一口气,墨云摇着头,“韩老爷,你何苦不一开始就把画卷交给莲妃娘娘,就不会生出後面这许多事来。”
“知道为什麽老夫藏了这麽多年,没有将它交给韩龄吗?老夫是要他心有顾忌,不敢动反叛之心。”老人仰天长泣,“没想到……没想到……老夫一心为大墨国着想,竟会落个被灭门的下场……”
挑了挑眉毛,墨云沉声问道:“既然一心为朝廷,为什麽私自藏着不交回朝廷呢?”
“一旦交回朝廷,韩家在川晋边界的五十万大军兵权,随时会被收回,韩氏一族怎能得两朝荣显?身为韩家子孙,怎能做出危害宗族之事?”
“韩老爷,太子殿下的脾气,东g暗卫一出,就不会留活口……无论是为了什麽原因,你犯的是欺君之罪,奉太子密令,取回画卷之後赐死,墨云不能抗旨。”
墨云轻轻的话语中,寒气逼人,又带着许多的无奈。
听见门外的弟兄们,正在屋舍四周浇洒着火油。墨云若有所思地看着韩老爷,手探入怀中缓缓拿出一颗药丸。
冰冷地说着……
“墨云身不由己……唯一能做的是,让韩老爷一家人不受痛苦的离去。
倾身向前,手掌掐开老人的牙关。咕噜一声,瞬间药丸被送入老人的喉咙,吞下腹中。
老人眼中的光芒逐渐暗淡,眼睛缓缓地阖上,悄然无声地沉沉睡去……
作家的话:
微媚写得心情好沉重
(65 月黑风高杀机起)
☆、67 夜残情绝人断肠
夜残,情绝,烟硝漫漫,孤村断肠。
一片火光,黑烟滚滚,巨大的火焰烧红了半边天。
无人知道火苗因何而起,火焰窜起的速度又急又快,当附近的村民从睡梦中惊醒时,雄雄烈火已经将一整座房舍吞没殆尽。
火势如此猛烈,村民g本无力去救助燃烧中的屋舍。
他们首先担心的是,火藉风势,几个火星飞落,就会将整个村落烧成一片火海。
村民们忙着先求自保,移开枯枝落叶,挖沟埋土,阻断火势。
火,红红地烧。人声,此起彼落。
火焰窜向天,恍若夜间j灵,张牙舞爪着,左右飘摇着,炽炽扬扬,如同夜间魔神一般笼罩着屋舍……
村外不远处,林间黄土道上奔驰着一辆载货板车,正朝着村落快速奔驰而来。
马蹄急踢,激起沙尘如烟雾,飞扬在暗冷的夜色之中。
车板上此时并没有货物,而是载着三个身穿棉袍chu服,神色焦虑的年轻男子。
夜冷风寒,三个男子身上,都用厚重毛毯覆盖个密实,仅只露出小半张脸及一双不安的眼睛。
“兄弟,不能再跑快一些吗?”其中一个男子将头从毯子里伸出来,对着车夫催促着。
“不能再快了!”车夫白了他一眼,“从县城出来一路跑了快两个时辰了,别说牲口受不了,连我都受不了啦!要不是贪图你给的银子多,谁要接这种要命的活呢!”
被车夫一阵抢白,三个男人都闭口不言,安静地靠着车板,身子随着马车颠簸摇晃。
安静不到片刻,方才发话的年轻人,又将头靠向身旁男子,低声说着:“小石子,你的脸色惨白惨白的,还挺得住吗?”
昏暗的夜色下,一张脸上咬牙切齿,怒气冲冲,白而无血色,果然是莲妃娘娘的随身小太监,小石子。
拉着他说话,坐在他左侧的,是那通风报信的惹祸j,韫玉。
右侧,则是褪去g装,换上百姓布衣,作男子打扮的莲妃娘娘。
小石子惨白着脸,不完全是因为车行颠簸。更多是因为,他想他这次肯定是活不成了。
私带娘娘出逃,如果不被五马分尸,能留个全尸,就算是祖上积德啦!
一切都怪韫玉!
编了一个莫名其妙的故事吓唬娘娘,说得绘声绘影,竟然唬得娘娘信以为真。该死的韫玉,鬼点子层出不穷,骗得娘娘换了男子服装,翻墙而出,在大街上雇了马车就驶出县城往娘娘家中奔去。
这辈子安份守己,何曾敢向天借胆,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
都怪韫玉!就算作鬼到了地府,都要和他没完没了!
娘娘此时一脸的焦躁不安,眼中隐隐地害怕着。失了血色的嘴唇紧紧地咬着,看着真是可怜……
一路上,一直在乞求上天,希望韫玉只是危言耸听,g本没有他说的那种事。
只要娘娘平安就好!
小石子反正贱命一条,为了娘娘而死,也算是忠心护主,也许下辈子可以投个好人家,不必再作太监?
忽然,韫玉又扯着他那尖细的嗓子,大惊小怪地高声叫着:
“看,快看,远处那里好大的火光!”
闻声,所有人都抬起眼,目光顺着韫玉手指着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前方上空一片红亮,焰光飞舞如暗夜里的鬼魅。
触目惊心!
霎时间, 莲妃娘娘面如白纸,一阵寒颤穿透她的身体,身子瞬间冰冻,嘴唇透明,眼神亦透明,从头到脚,失了生气彷佛一只透着光的鬼魂……
马车驶进了村落,车夫还未停稳,韫玉像闪电一般跳下马车,将全身抖颤着的莲莲扶下车。
看到眼前这一幕,莲莲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失去意识,身体却是不自觉地……
不顾一切地奋力狂奔着!
小石子及韫玉回过神来,急忙在後面追着,“娘娘……娘娘……”
莲莲拼了命的跑,奔跑中一只布鞋脱落,她毫无知觉,赤着脚,仍然朝着家门急奔……
她的束发披散开来,在烟雾火光中随风飞舞,凄凉地狂喊着:“爹……娘……”
苍白冰冷的脸庞,暗红乾裂的双唇,被尖锐碎石划破流着血污的脚掌,暗夜里疯狂呼唤着亲人,树林间回回荡荡尽是哀凄。
一些抽空来帮着灭火的村民,被她凄厉的身影吓了一跳,纷纷闪避。
看着被火神吞噬的屋舍,莲莲哭喊着,不加思索地……
直直地……
朝着火焰四窜的屋舍冲进去。
爹爹!母亲!兄长!你们在那里?莲莲来了……烟好大,莲莲看不见你们……爹!娘!兄长!
砰轰!
一声巨响,一股炽烈的热气袭向她,烟灰四散中,什麽也看不清,莲莲身如羽毛,被撞飞向天落入火烧着残垣断梁,意识即将消失的那一霎那,看见一双清冷如寒夜的眼睛,流光闪动,然後,没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
作家的话:
有些虐 呼呼 微媚的心脏 快要无法负荷 ~~
(66 藏图欺君灭门祸)
☆、68 伤心流尽心已死
天涯不归路,魂梦飞何处?
一片迷茫黑暗中,找不到方向。
前方有人在踽踽独行那是?爹爹,娘亲,兄长!
不要不要丢下莲莲啊,莲莲要随着你们一同去,等一等莲莲啊
终於,他们停下急急前行的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迷雾中不知从何而来的一道月光,照着他们如幽灵般的面容。
无声地看着她,熟悉的,慈详的,怜爱的,目光。
〝回去吧,莲儿,你的尘缘未了……″爹爹对着她挥手,漂缈如一缕轻烟却清晰的声音,〝你我父女缘份已尽……永别了……″
四双不舍的目光,凝向她的眼中,留下最後一瞥。随即转身,飞行如风,衣袂飘飘,离她愈来愈远……
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远方……
什麽也无法挽留……
〝不要,不要……不要走……啊…………″她哭喊得声嘶力竭,从x中迸出一声绝望的尖鸣。
迷蒙中,一道闪亮的白光,将黑雾划出一条缝隙。
白光太强太亮,什麽都看不清,只听见四周一片杂沓纷乱的喊叫声。
〝娘娘,娘娘醒了!快,快传大夫进来!″
秋儿,心儿激动的呼喊声,瞬间,将死寂如幽冥地府的麟川院,沸腾了起来。
莲妃娘娘昏迷七天,终於醒来。醒来的只是躯壳,整个人,了无生气,就像是一缕幽魂。
醒来的第一句话,要见墨云。
〝娘娘。″ 墨云跪立在地上,面对着一张如死灰般的脸庞。
内心无比的苍凉,他连请求原谅的话都说不出……
莲莲目光空洞地直视着墨云,她必须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抑住翻江倒海,欲爆怒而出的悲愤。
小手紧握在水袖中,不停地颤抖着。
她不要墨云请罪,她只要一个答案,为什麽?究竟是为什麽?
〝本g的家人所犯何罪?竟然要出动暗卫营,满门被歼灭?″
一句话说完,莲莲的泪水,已经无法遏止地顺着脸颊流下,流入不停抽搐着的嘴角。
墨云只是低头不语。
〝说!″
莲莲一声暴喝,充满怨毒的黑眸s向墨云。
抬起头,迎接着莲妃娘娘的目光,墨云想说,如果一切可以重头来过……
宁愿,在那场大火中被烧成灰烬的,是自己。
太多的负罪,太多的无奈,太沉重,超出他所能承受。
深吸一口气,墨云终於开口。
〝殿下要娘娘取回的沙鸟图中,藏有皇室失落多年的川晋大军兵符。太子殿下密令,娘娘的父亲若是私藏,不肯交还朝廷,视同叛逆,诛杀满门。″
〝兵符?只是一幅图画,怎麽会有什麽兵符?″
〝当年韩老将军在川晋边界遇伏,被晋国大军团团包围,寡不敌众,在战死殉国的前一刻,将兵符藏於一幅沙鸟图卷轴中,派一亲兵携带着图卷突围。之後,那名亲兵并没有将兵符送到韩将军府。″
〝军队中开始谣传着,兵符如果不是被晋国大军劫走,就是遗失不之去向。正当军心徨徨之际,沙鸟图在皇g出现。皇上宣称那名亲兵在突围时身受重伤,临死前将图卷托付给一故友辗转送到了皇上手中。〝
〝当然,娘娘应该可以猜到,当年那幅沙鸟图是假的。为了稳定军心,同时防范韩将军後人趁机拥兵作乱,皇上使了一招以假乱真之计。″
莲莲心中如黄连般苦涩,这趟得来太容易的回乡之旅,她一直心有疑虑,果然……
〝所以,这次明里是护卫我返乡省亲,暗里是要取回兵符?″
〝是,如果娘娘顺利拿到沙鸟图,那就当作娘娘父亲不知情,不知者不罪,暗卫营可以不必出动。″
一抹悲凄浮上唇角,爹爹啊……为什麽不交给莲莲?太不值……太冤枉……
〝所以,爹爹交出沙鸟图了吗?″
墨云点了点头。
〝既然拿到了,为什麽不能放过我的父母兄长?为什麽,要做得如此绝情?″
莲莲厉声质问着墨云。
〝南川境内是韩家的势力范围,若是娘娘家人通风报信,韩龄知道真的兵符在我手中,难保不会心生歹念。所以……所以,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不可以留活口。″
〝怕走露消息?可以将他们拘禁起来,为什麽一定要取他们x命?″
墨云无言以对。
莲妃娘娘不会了解。
太子殿下,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一出手,必定要一击命中目标。
绝对,绝对不容许出一丁点的差错。差之毫厘,失之千厘。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万无一失。
身为一国之储君,即将登上至高无上的帝王之位,太子做的,是一个掌握社稷江山的帝王,应该做的事。
但是,拥有了江山,却失去了红颜,这个代价,太子是否,能够承担?
〝殿下正快马往驿站赶来,估计今晚就会到。″
〝他来做什麽?″莲莲冰冷的嗓音,彷佛说的是一个陌生人。
来做什麽?来对她说,他亲口下的旨意诛杀了她的家人?
眼眸里闪烁着寒冷的光芒,满满的恨意。
怎麽能够呢?总是浓情拥抱着她的男子,怎麽能够,毫不犹豫地,杀害了她最亲的父母兄长?
恨他!好恨他!
即使从前被他凌虐的时候,都不曾如此恨他!
〝告诉墨君阳,我不要看见他!踏进这间屋子一步,我就当场吞毒自杀,他知道我身上一直藏有毒药……告诉他,我说到做到,不信的话,大可试上一试!″
〝你也是一样,我不想再看见你!出去吧。″
说完,闭上眼睛,她不想,也没有气力,再说任何话语。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原来她来从来不曾懂墨君阳。日日夜夜,他和她肌肤相亲,对着她甜言蜜语,他口中的天长地久至死不渝的爱情,如今想来,又讽刺,又可笑。
其实,只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其实,他从来没有对她坦白过。原来,她在他的心里,什麽都不是……
一颗豆大的泪水滚落颊畔,伤心的泪水,再也压抑不住……
流乾眼泪,流尽伤心,亲人已逝,心,已死……
作家的话:
流乾泪水之後,能不能再重新相爱? 难,很难,微媚很头痛
(67 夜残情绝人断肠)
☆、69 恩断义绝不相见
〝我不想再看见你!出去吧。″莲莲闭上眼睛,不再看墨云。
墨云唇角微动,复杂的眼神中似有一抹难言之隐,挣扎了许久,终是默然起身,行了礼便要退出门外。
〝慢着!″莲莲忽然将他叫住,〝小石子和韫玉,人在那里?″
神情一窒,墨云长长叹了一声,在心中狂喊着:不如归去!所有人都来逼他,怎麽没有人可怜他,左右为难,两面不讨好?
〝那两厮现在关在牢里。″反正瞒不了,墨云据实回答。
莲莲挑起柳眉,正要发话,墨云抢着先说了。
〝墨云知道娘娘的心意,他们的生死要由殿下来决定,墨云无权置喙。″顿了片刻,〝墨云会设法保他们不死,娘娘如果仍然相信墨云,就请放宽心,眼下娘娘应好好休息才是。″
莲莲听他说的斩钉截铁,毫无转还的馀地,想到自己的处境,要救人也是力不从心,便不再多说。
墨云离去後,莲莲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彷佛一口乾涸的枯井,一片死寂。
站在一旁的秋儿,看着主子一双眸子紧紧闭着,两排长睫一下一下地眨个不停,隐隐抖落几滴泪光晶莹,看得一阵心酸,忍不住一阵哽咽,硬是用手捂着嘴,没敢哭出声来。
深夜里,寒风呼啸而过,如孤魂哭号,几许苍桑,几分凄凉。
莲莲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却不愿睁开眼。
宁愿长睡不醒,重回那黑雾迷漫的幽冥幻境,去寻她的爹娘兄长……
昏沉中,忽然觉得一双手抚在她的额头上。睁开迷茫的眼睛,看见一双深邃而忧伤的目光……
是他?是他!
本以为已是槁木死灰,麻木的心,再次抽搐起来。
太恨,恨得在看见他的一霎那,脑子立即被抽空,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觉心痛,痛彻心扉……
伸出无力的手想推开他,刚举到半空就被他抓在手里,〝莲莲……″语气停滞,他怔忡无言。
千里狂奔,日夜兼程,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快快赶到她的身边,如今面对她,竟然,他不知该说些什麽。
〝你……你还有脸来见我?滚……立刻滚……″
听得她声音中的怨恨,墨君阳背脊中升起一阵凉意。眼中忽然泛起湿润,莲莲……他的莲莲……他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只差这最後一着。
有了川晋大军的兵符,他再也不必惧怕韩龄的势力,大墨国,就是他墨君阳一人的天下了。从此,他可以拥着他的莲妃,共享江山富贵,看尽人间繁华,白头到老,至死不渝……
情到浓时反无情,终抵不过世事弄人。
〝莲莲……别这样……我……身不由己。″
她十指紧握,指甲狠狠地扎进手心,像是在掐着他的脖子,将它掐断掐碎,掐出鲜血淋淋。
杀了她的兄长,逼死了她的父母,将她灭门抄家,而後对她说,身不由已?
想要,杀了他!
真的想要杀了他,为她的家人偿命!
用他的命,他的鲜血,来祭奠她可怜冤死的爹,娘,兄长。
然而,逝者已矣,从此天人永隔,他墨君阳的命又有何用?换不回她的亲人起死回生。
〝哈哈……哈哈哈……″忽然间,她狂笑了起来,眼泪混着唇角咬破的血迹,染湿床巾。
〝莲莲……″伸出手,他想要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手要触到她的瞬间,她不自主地心中一阵恶心。全身开始颤抖,心,撕碎般地痛着,这个男人,怎麽能,如此的无耻?
〝别碰我!″眼神中的狠厉如鬼魅一般,〝我韩莲莲与你墨君阳恩断义绝,从此生死不相见……出去……否则我一头撞死在你的面前……″
〝莲莲……″想要安抚她,他的身体欺身向她逼近。
〝啊…………″双手捂在x口,仰起头,莲莲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嘶吼。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秋儿,心儿,神色惶恐地站在门边张望着,想进来又有些害怕,求助的眼神看向站在她们身後的墨云。
墨云踏入屋内,看见莲莲披头散发,面色狰狞,而太子亦是面容不整,神色憔悴。这一对大墨国至尊至贵的太子太妃,如今倒像是一对冥府幽灵。墨云摇了摇头,觉得同情,又觉得有些好笑。
走向太子,躬着身说:〝殿下,娘娘今早才醒,大夫说要静养。殿下是否先到隔壁寝间歇息,明日再来探望娘娘?″
目光呆滞看向墨云,然後又转回莲莲脸上,见莲莲紧闭着眼完全不愿看他,墨君阳眼中生出一抹伤心,紧抿着唇,沉默了好半响。
他不想做什麽。只是想告诉她,他的心,和她一样痛。
不止是痛,还很害怕。
害怕像六岁那年一般,措手不及地,就失去了唯一的挚爱,人生从此破散成裂片。
不舍地,再看一眼,她,苍白柔弱的小脸。
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收回目光,神色一敛,挺直背梁,他又是那高傲雍容的太子。
抬起脚步,无声地,向外走去。
梳洗过後,墨君阳并不休息,他让墨云仔仔细细地将事情详述了一遍,然後对着窗檑愣愣地想了许久。
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一潭幽静,看不透是喜还是怒。
〝墨云……″
〝殿下。″墨云颤颤竞竞地应着,事情闹成这样,自己死不足惜,就怕太子迁怒於暗卫营的弟兄们。
〝墨云,我是不是做错了? ″太子用茫然的眼神问着。
抬起头,墨云讶然地看着太子,从小到大,太子从来未曾质疑过自己的行为。
他总是为所欲为,想要什麽,想做什麽,都是势在必得。
〝我想给她天下最尊贵的地位,予她世间最大的幸福,可是,究竟是哪里不对了?究竟是什麽地方做错了?″太子喃喃自语地问着,像一个迷惘而困惑的孩子。
墨云想,一开始就错了。
不该瞒着莲妃娘娘,不该把她当棋子摆布,不该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现在才知道错了,会不会太迟了……
作家的话:
虐完这章 到此为止 微媚保证不会再虐了 :)
(68 伤心流尽心已死)
☆、70 生死不弃赴黄泉
莲莲的坚决,生死不再相见,墨君阳原以为只是一时气话。
没想,她是认真的。
天色一亮,心儿推门进入娘娘的居室,发现主子已经端坐在梳妆台前。
身上披着一件青绿水纹长袍,乌黑的长发未束,顺着颈线落下。眼眉低垂着,专心把玩着手掌中一个不知是什麽的物品。
走近一看,才看清那是个小小的蓝玉瓶。瓶颈上用一条红丝线绑着,丝线两头绕成一圈,系在娘娘细白的颈项上。
莲莲松开手指,玉瓶儿垂坠在她孱弱而棱线分明的锁骨间,闪亮着冷冽的蓝光。
手伸向妆台,拿起一封墨痕未乾的信函。
〝心儿,将这信拿去给太子殿下,要殿下立即打开信函,亲自过目。″
心儿缩着手不肯接,头摇得像是波浪鼓似的,哭丧着脸说,〝娘娘,您饶了心儿,心儿不敢去。″
勾唇微晒,将信函送在心儿手中,〝让墨护卫陪你一起去,有墨云在你不会有事的,去吧。″
心儿离开後,莲莲拾起梳篦一下一下地将青丝梳拢,一字一字地回忆着方才写下的白纸黑字。
很简单扼要的几句话。
挂在她脖子上的玉瓶里,放的是砒霜,不多,刚好够见血封喉。
她,韩莲莲,断腕休夫,从此与墨君阳,生为陌路,死亦不见。她不会再回皇城,此生要留在家乡为父母兄长颂经守灵。
正午时分,她要离开驿站返回家乡,谁敢挡她,就等着为她收尸。
安静地坐着,空洞地望着眼前铜镜里,一张清冷的脸,脸上的冰凉,如寒冬里的十里白雪。
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地坐着,看着。看得凝成了一座石雕,石面上,汨汨的流水如轻瀑般无声地滑出一道水痕滴落在地上。
忽然听闻,屋外脚步声杂沓,有人向此快步奔来。
凄怆一笑,她轻轻起身。
青衣飘动,露出颈项间一道优美而纤弱的弧线,彷如一缕即将弹出动人悲歌的丝弦,奏着交织着泪水的,爱与恨的故事。
手中,紧紧地攒着湛蓝玉瓶。
碰的一声,墨君阳几乎是破门而入。一身中衣,显然是方晨起不久,未及更衣,便直直往莲莲的居室奔来。
一双极力忍着怒气的眼眸,直直地注视着她。
〝我不要再看见你,你不识字吗?″莲莲冷漠地说着。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却见他迅速地向她逼近,高大的身影铺天盖地朝着她扑来。
心猛然一沉,她急步往後退去,墨君阳想抓住她,一指之差,落了个空。莲莲执起玉瓶,放到嘴边,唇角颤抖着:〝别过来,真的想我死在你的面前,是吗?″
〝莲妃,你这是在做什麽?″墨君阳脸色冷凝,眼中的红光闪烁隐隐窜出火苗。
莲莲摇头冷笑:〝你不信我真的会喝下去,是不是?″纤歼细指打开玉瓶的封口。
〝莲妃,把瓶子放下!″他大声喝道。
〝墨君阳,我不怕死,再也不怕了!你再也不能命令我,控制我了。″眼神中的决绝,随着冰寒的语气倾泻而出,〝不想我死,就立刻在我的眼前消失。″
墨君阳不发一语,眼底变幻莫测,紧紧地盯着莲莲。
终於,缓缓地,往後退去。
退到离墨云约一步之距,忽地跨大步贴向墨云身边,大手往他腰间探去。墨云大吃一惊,想要退开却为时已晚。锵的一声,腰间长剑,被墨君阳抽出握在手中。
剑光闪烁,映对着墨君阳冷如冰霜的眼神,决绝的语气,与莲莲如出一辙,〝莲莲,你恨我是吗?即使你恨我,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本太子说过,嫁入东g,生死都是我的人。你若执意要寻死,本太子也不拦你。墨君阳曾经立誓,与莲妃,生不离死不弃,你若死了,我陪你共赴黄泉便是。″
手持利刃,一步一步,他朝着莲莲方向逼近。
〝你……″莲莲又怒又难以置信,看着不断朝着自己靠近的一张脸,她的脚步往後移动。
墨君阳每进一步,莲莲便後退一步,不多时,莲莲被逼到墙边,退无可退,身子已经贴在墙面上。墨君阳凤眸威风懔懔,轻柔,却是命令的语气,〝莲莲,把瓶子拿下来……″
玉瓶握在手上,墨君阳的身影还在逼近。
她彷佛看见大婚之夜的那个晚上,她怀着一颗女子初见良人,殷殷期盼的心,却盼来一个暗夜里的恶魔。
之後,恶魔戴上了深情的面具,骗去了她的真心。
不该,不该对他心软。如果不曾对他付出过真心,就不会觉得如此的受伤,如此的心痛。
将她伤得如此深之後,他以为,她还是那个任他揉捏的太子妃?
亲人已逝,情义已断,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你,一定要逼我死是吗?″冷冷对着他笑着,闭上眼,纤纤细指,就要将玉瓶送入口中……
忽然,一声高亢急促的喊叫声划入莲莲耳中,〝娘娘的爹爹没死……″
爹爹?没死?惊疑地睁开眼睛,望向声音来处。
〝娘娘的爹娘兄长都还好好地活着,娘娘万万不可轻生!″
墨云艰难地将话说完,望着莲妃娘娘及太子殿下,两个人两双眼睛,皆凝凝望着他,疑问的眼神中,带着摄人的寒厉。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很好,娘娘和太子都不必死了,死的会是墨云……
作家的话:
微媚想着不要虐 不虐 微媚就卡文啦~~ 这篇文写得不顺
微媚真心的不是要虐 想写的是 两个失去理智的人 用一种幼稚的方式在斗气
不知怎麽会 写着写着 就虐了
(69 恩断义绝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