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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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词 作者:洗凡

    ☆、第十一章 去他的公寓

    贺聿修将车开进住宅区,这是他市内的公寓,不算多豪华,但胜在闹中取静,门口的保安尽职地朝他敬了个礼,宋词挺直着腰背坐在副驾上,眼睛却管不住地乱看。

    从停车场出来,宋词略微挣扎了下,还是被男人搂住了肩膀,在等电梯时,贺聿修不知发什麽疯竟在公共场所亲她,宋词尴尬又恼火地低着头,只盼没人看到。

    环视了房内格局,简洁温馨,很有家的味道,不太符合男人给她的一贯印象,宋词努着嘴站在一旁,等待金主发话。

    「随便坐。」贺聿修端着水杯往沙发上一靠,悠闲地翻阅着杂志,「想喝什麽去冰箱里找。」

    宋词摇摇头,小学生似的将手摆在膝盖上乖巧地坐在一旁。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能清晰地听到杂志翻页时空气流动的声音。因为保持同一个姿势太久,右脚抽痛着发麻,宋词小心地活动着脚趾,面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六少。」并没有什麽实质的内容要说,宋词只想打破这昏昏欲睡的局面。

    「嗯?」贺聿修放下杂志,平时锐利的眼神在灯光下倒显得有几分温和。

    「那个……我……那个……你看的是什麽?」宋词结结巴巴地说着。

    男人扫了她一眼,将手边的杂志递过去,宋词瞬间黑线,这是逗她玩吗?他看的压g不是杂志,只是一本画册而已,看幅画需要盯这麽久?

    「呵呵。」宋词嘴角抽搐着把画册还给贺聿修,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

    「过来。」乖顺地坐到男人腿上,任由他把玩着自己的头发,「谈过恋爱吗?」

    不明白他这样发问的原因,宋词满心疑惑地点点头。

    「几个?」

    「一个。」女孩心里十分别扭,她非常排斥男人问的这些问题。

    贺聿修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强压着宋词的脑袋与他接吻,宋词实在没办法适应和他的亲密行为,口腔里全是那个人的气味,好似两人多相爱一样。

    贺聿修今天特别有兴致,宋词觉得自己的腰快被他捏断。好不容易等他放开自己,宋词瘫软地靠在男人肩膀喘气,也顾不得探入裙摆的手掌。

    隔了一会,只听贺聿修暗哑着嗓子凑在她耳边低语,「怪不得技巧这麽差,真是个连撒娇都不会的小朋友。」

    宋词一下红了脸,泄愤地在他脖子咬了一口,留下浅浅的齿痕。贺聿修托着她的臀步入卧室,这回真折腾狠了,宋词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捂着脸直哭,最後干脆晕了过去。

    等宋词醒过来已经是後半夜了,身上倒是很清爽,可嗓子却疼的受不了。弯着腰挪去客厅喝了些冰水,女孩愣愣地坐在地板上,看着满身欢爱过後的痕迹,抬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被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闹醒,宋词迷迷瞪瞪地伸着手到处乱,贺聿修被吵得不行,拿过手机将闹铃按了,恨铁不成钢似地捏了捏她的脸颊。

    「啊!」突然弹坐起来,宋词急匆匆地扒拉着衣服,一想到自己没有替换衣物,去公司肯定会被林琳取笑,女孩懊恼地直皱眉头。

    「今天是礼拜六。」只听身後幽幽传来这麽一句话,宋词如大赦天下般激动地蹬着腿。

    「平时倒不见你这麽……活泼。」贺聿修善解人意地换了个词,「以後别在我面前装腔作势,看着烦。」

    就是要你烦!宋词顶着腰疼,黏腻地贴了过去,「六少!」

    果不其然,男人推开她的脸,「去刷牙。」

    看着镜子里眼睛浮肿,面带油光,裹着浴袍,头发有些凌乱的人影,宋词心想,是挺丑的。嘴里含着泡沫,宋词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和倾城美女搭不了一点边,这男人的眼光真是奇怪。

    「六少,我先回去了。」宋词套上昨天的衣服,见贺聿修正在客厅看报纸,想必已在其他卫生间洗漱过。

    「嗯?」男人扶了扶眼镜,宋词也弄不清他是不是近视,只知道他有时会戴,但大部分时间都不戴眼镜,不过戴了眼镜之後的贺聿修少了份攻击x,多了几分儒雅。

    「我……」

    贺聿修做了个手势制止宋词,接过电话,表情y沈。宋词有些不知所措,绞着手指无措地等着男人发话。

    「你先回去吧。」贺聿修放下电话,拿过外套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好。」宋词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一块下了楼,贺聿修眉头紧锁,开着车绝尘而去。

    看着远去的车尾,宋词无力地垮下肩,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这事你要不解释清楚,我非让人把你丢江里喂鱼!」贺聿修将文件摔到陈文修脸上。

    「表弟,我不是故意的!」陈文修也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畏缩地直往後躲。

    「你他妈给我闭嘴,我好不容易找李局疏通了关系,就让你去送个文件,你他妈能把方案送竞争对手手里去!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个开发案贺聿修忙了大半年,团队没日没夜熬了不知多少日子,一下全成了泡影。要不是看在姑姑的面子上,他g本不会用陈文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除了不玩女人,全身上下找不出一个优点。

    「表弟……」

    「滚出去!」贺聿修怒火中烧,狠狠踢了下桌子。

    「妈,你想不想我?」宋词对着电话撒娇。

    「想!你都多久没回来了,这个礼拜回不?」

    「看你这麽想我,就回来吧!对了,爸呢,他工作没问题吧?」

    「你爸这事一出,他也算看透人情冷暖了,准备提早退休,我们俩现在就指望你领个男朋友回家!」宋词面上一热,红着脸嗲声嗲气地说,「哎呀,妈你说什麽呐!我还小呢!」

    「不小了,你妈我像你这麽大时都嫁给你爸了!你也赶紧物色物色,别老不上心!」

    「知道啦!那我现在就去火车站,给我多做点好吃的啊!」挂上电话,宋词静默片刻,深吸一口气,扬着笑脸去拦出租。

    回别墅洗了个澡,拿了几套换洗衣服,倒了几趟公交,她才顺利到达车站。等回到家都已经一点多了,父母照理唠叨了一通,又晒宝贝似的拉着她出去转悠,街坊邻居纷纷夸她又漂亮了,宋母笑得嘴都要咧到耳後g去了。

    贺聿修这边可不好过,大周末的把人全喊回来开紧急会议,他一脸山雨欲来的表情,员工更是提心吊胆,个个神经都高度紧张,所有人埋在文件堆里不敢吭声。要不是秘书好心提醒,他都没发现已经天黑,捏着眉心挥手示意让人下班,自己却仍坐在办公室对着一堆数据。

    胃疼的有些受不了,贺聿修打开右手边的抽屉,随意吞了几片胃药,便躺倒隔间的休息室去了。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什麽声音很吵,低声咒骂,贺聿修还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他略显烦躁地啧了一声。

    「聿修,在干嘛呢?」唐诗的声音从电波另一端传来。

    「没什麽,你在做什麽呢?」他并不想把公司的事告诉小女友,省得她担心。

    「修改论文,boss实在要求太严了,改来改去好几遍了,要不,你帮我看看?」唐诗说得小心翼翼,语气里一股希冀的味道。

    对着女友的撒娇,他怎好拒绝,柔声说道,「发过来吧,你那边不早了,快睡觉。」

    「好,聿修你真好!那我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听着对方兴高采烈地语调,他却高兴不起来。洗了把冷水脸,继续坐在电脑前,屏幕的幽光显得他更加坚毅冷峻,贺聿修紧抿嘴唇,倒有点回到学生时代的样子。

    又是被一阵电话铃吵醒,贺聿修按了按发麻的手臂,将邮件发送出去後,慢条斯理接起电话,是他姑姑的来电,原因他也猜到几分。

    「聿修啊,是姑姑,最近忙不忙,什麽时候陪姑姑一起吃个饭啊?」

    「不好意思姑姑,最近公司挺忙,得过段时间才有空。」

    「我听文修说他闯祸了,要不要紧,你看姑姑一个女人家也不懂你们商场那些事。」

    「放心吧,没事,我能处理,表哥他这人没坏心眼,就是容易轻信人,我知道的。」

    「那就好,那就好,等你忙完了,来姑姑家坐坐,我给你炖几盅补汤!」

    「嗯,好的,没什麽事就先这样吧。」贺家迟早要由贺聿修接管,底下那些人只要不出格他都能忍,养个吃闲饭的总比养个狼子野心的家夥要好。

    宋词在家舒坦了两天还是得回去,临走前扒着门框哭哭啼啼,宋父宋母看了心疼,只好安慰会去看她。这一下可把宋词惊着了,眼泪也不流了,赶忙摆手让二老别折腾,她现在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一年的期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知撑不撑得过去。

    她现在尽力扮演乖女儿的形象,贺聿修那边她也努力卖乖装恶俗,听说他女友研究生快毕业了,也就六七月份的事,总觉得不用一年她就能解脱了。

    ☆、第十二章 意外相遇

    为了拿下开发案,除了没日没夜加班,贺聿修不得不做东在丽锦之都大摆筵席。都说酒桌上谈生意最容易,可也得事先做好被灌的准备。

    「小贺,你们家我最看好你,有真本事!」几杯黄汤下肚,李局开始说胡话。

    商场上除非你坐到最高处,否则总有求人的时候。

    贺聿修浅笑了下,没做回应,捏着女伴的手却慢慢收拢,那女人吃痛地娇呼一声,握着粉拳轻捶了他一下。

    这一幕正好被李局看到,醉酒後带着些情欲的眼睛像是钉在了贺聿修的女伴身上,贺聿修知情识趣地暗中推了那女人一把,那女人也就顺势依偎到李局肩头。

    「小贺啊,虽然年氏公司的方案利润更大,但我可是相当器重你啊,只要你在三个月内重新制定一份比年氏利润更高的方案,我肯定是站在你们贺家这边的!」

    三个月g本是强人所难,要不是年氏拿到了自己这边的方案,能让他们这麽嚣张!「多谢李局厚爱,这杯酒我先干为敬!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愉快!」李局的心思早已不再合作案上,他的脸都快贴到那女人的x口去了。

    「李局,喝的也差不多了,要不让……让她送你先回去。」贺聿修实在想不起自己带来的女伴的名字,只好用眼神示意那女人。

    「李局,贺总让我先送您回去呢,跟我走吧!」那女人勾着李局的手臂撒娇。

    「好好,回去,那谁,你去陪陪贺总,杵着干嘛!去啊!」李局已开始急色,却仍没忘了贺聿修,将另一个看着年纪挺小的女孩往他怀里塞,贺聿修不好拒绝,也就配合地搂住了那小姑娘。

    宋词要是知道会遇上贺聿修,那她肯定是打死也不陪林琳来这里。

    林琳她哥给了她两张客户送的丽锦代金券,一看这券面值还挺高,非得拉着宋词来潇洒。两人像个土包子似的跟在服务员身後,暗搓搓地交头接耳。走廊的灯光昏暗暧昧,两丫头「咯咯咯」笑得花枝乱颤,完全没留心身前的一拨人。

    宋词取笑林琳没见过大世面,就像刘姥姥似的,林琳不服,轻推了她一把,就这麽一推,好死不死直接撞人怀里去了。她可没跌进贺聿修怀里,她是下意识地抓住了眼前那女孩,跟那女孩抱一块去了。

    宋词立马红着脸道歉,那女孩怯怯地小声说了句「没关系」,就谦卑地站到贺聿修身边。宋词也就顺势一看,这一看可吓坏她了,男人脸色有些y沈,宋词心里跟打小鼓似的咚咚直跳。该不会以为她这是故意拆他台吧,偷偷瞄了贺聿修几眼,宋词赶忙垂着脑袋拉过林琳就跑。

    贺聿修皱着眉看着那丫头逃跑的背影,心里生出点邪火,他也说不清这莫名其妙的情绪,总之他得赶紧结束这应酬,回去好好听听那丫头的解释。

    提心吊胆地回到别墅,宋词没想到贺聿修竟早她一步到家,男人黑着脸一副审问的样子,她知道自己大约是真惹怒他了。

    「六少,回来啦!」心里即使再忐忑,她也得装出乖巧的样子。

    这时男人忽然换了副脸,但宋词怎麽看也觉得他是笑里藏刀,「坐,最近工作怎麽样?」

    「挺……挺好的。」

    「跟同事关系不错?」

    「嗯。」宋词奈不住x子,也就自己把话引到今天这事上去了,「六少,最近挺忙的啊?」

    「嗯。」

    「那个……今天真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撞她的!」

    贺聿修瞟了她一眼,那眼神明显在说我问你这事了吗,过了会,男人幽幽来了句,「你没看到我?」

    「啊?」宋词半天才反应过来,「你那个时候不是不方便嘛!呵……呵!」

    「我在谈公事,不是……」贺聿修真是有些气恼,自己干嘛解释,人家g本不在乎,看,既不生气吃醋,也不撒泼讨礼物,多贴心!

    「我理解的!」宋词赶紧点头,金主的话当然都是对的。

    「别敷衍我,收起你惺惺作态的鬼样子!」

    「……」

    贺聿修想,今天大约酒真的喝多了,竟如此失态。

    宋词想,这人是有多缺爱,还真指望全世界都爱他。

    没几天,贺聿修的行为更加反常,竟要将宋词接到他那市内公寓去住,宋词不知道他发什麽疯,随意收拾了几件衣服,抱着大熊就出了门。

    贺聿修一见那毛绒玩具就头大,总觉得自己像诱拐未成年少女的怪叔叔,不过他还是沈着气没开口。两人在车内都没说话,宋词像抱小孩似的将熊搂在身前,还时不时下它的後背。贺聿修几次都想把那熊扔出窗口,但觉得这行为太幼稚,只好忍耐。

    等到了公寓,贺聿修见宋词正将衣服一件件挂进衣橱,便趁这空挡把那毛绒玩具丢得远远的。可到了晚上,他又见宋词将它搂在怀里,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窝火。

    最近的开发方案弄得贺聿修焦头烂额,天天加班到半夜,平时回家屋里总是黑漆漆的,在这种时刻,再独立的人也总会生出点寂寞。可今晚他却发现,不但有人给他留了门,还给他留了灯。

    大概是橘色的壁灯太过温暖,贺聿修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我回来了。」

    刚想嘲笑自己,却见宋词抱着毛绒熊,j神萎靡地从客厅走来。

    「怎麽还没睡?」揉了揉女孩的长发,又揉了揉大熊的脑袋。

    「唔,等你回来。」贺聿修的心莫名就悸动了,将宋词圈进怀里,他想或许他该对她好一点。

    「宋姑娘,昨天我推荐的电影看了吗?」午饭时间,林琳揪着眼底青白的宋词幸灾乐祸地问。

    「你不是说不恐怖吗!吓死我了!」宋词愤愤地白了她一眼,「我房间的那扇窗跟电影场景里一模一样,吓得我只好躲在客厅,大热天抱着只熊,你知道有多惨吗?都是你!下次再也不看恐怖片了!」

    「找你男朋友啊,抱着他睡嘛!」林琳揶揄地戳戳她,「你啥时候把他带我看看,请我吃个饭啊?」

    「哪……哪有什麽男朋友啊,瞎说!」

    「你要不心虚,结巴个什麽呀!」

    电话铃适时打断了她俩的谈话,宋词看了眼来电显示,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被林琳按住,一副挑衅的样子。宋词知道她在想什麽,但又不敢不接电话,只好干笑两声接了起来。「喂。」

    「吃饭了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温柔,宋词有些不适应地抖了抖,「正在吃呢。」

    「算了,你吃吧。」很明显的失落,宋词是真弄不清那男人在想什麽了,「哦,那……那我挂了。」

    「哎哟,宋姑娘,还说不是男朋友,看你那语气,温柔的都快掐出水了,啧啧!」

    「真不是男朋友,他就是那个介绍我进公司的人,我这不得客气点吗!」

    「你就藏着吧!」

    本就解释不清的事,宋词也懒得说明,就让她误会吧,总比知道真相的好。

    ☆、第十三章 生病

    最近天气忽冷忽热,宋词整天待在空调房,终於成功把自己吹感冒了。早上闹铃响了好几遍,宋词头重脚轻爬都爬不起来,钻在被子里瓮声瓮气吼道,「不想上班啊!」不过,没人理她,贺聿修早出晚归,这个点已经在办公室坐了好一会儿。吞了几粒药片,宋词还是乖乖地挤公交上班去了,幸好这个公寓离公司近,不然今天铁定迟到。

    「宋姑娘,来的好晚呐!」

    「林姑娘。」

    林琳端着咖啡看她蔫蔫的样子不由关心道,「你这是怎麽了?」宋词还没开口,就连打了三个喷嚏,无力地靠在椅背上,「感冒了。」

    「那你还来上班,请假去!」。

    「我还是新人,请假不好,再说只是感冒,又没发烧,没关系啦。」

    「你行吗?」林琳说着伸手了宋词的额头,「还好,我给你倒热水去,杯子给我。」

    「宋词!宋词!哎,林琳,这丫头怎麽了?」张翊坤拿着文件在门口喊人,却半天没有回应,走到宋词桌前只见她脸色苍白。

    「翊坤姐,她感冒了。」

    张翊坤探了探宋词的体温,「这还是感冒?温度都这麽高了,送医院去!」

    「我不去。」

    「丫头,这个时候你还倔什麽!」

    「翊坤姐,我回去睡一觉就好。」

    「不行,我开车送你去医院。」

    宋词跟大多数人一样,对医院有着莫名的恐惧,一闻到消毒药水的气味,她觉得自己病全好了,恨不得立马转身就走。

    「翊坤姐,现在医院怎麽发烧就直接要人挂水,我记得小时候都是打针的呀?」宋词看着一屋子挂水的病人,不由好奇。

    「你想打针啊?那我喊护士来!」

    「哎,别别别!」宋词赶紧摇手,她小时候倒还挺坚强,长大了反而一打针就搂着爸妈哭,她可不想丢脸。

    两人正说笑,张翊坤手机就响了,果然公司有急事叫她回去。

    「我先走了,你一个人没事吧?」

    「没事,回去吧,我还得谢谢你呢!」

    「傻丫头,我帮你把明天的假一起请了,回去好好休息。」

    「嗯,翊坤姐,再见!」

    送走张翊坤,宋词百无聊赖地拿出手机打游戏,本来就只剩一半的电量,哪经得起她折腾,最後直接自动关机了,她闲的东西,不知不觉靠着椅子睡了过去。

    「哎哟,小姑娘,你回血了!护士!护士!」

    「啊?」宋词被身边的阿姨吓醒,眯着眼一脸茫然。

    结果可想而知,护士一边拔针一边教育她,宋词大气不敢喘,点头哈腰赔笑脸,等那护士走了她才悻悻然离开。

    刚出医院大门,热浪就扑面而来,今天这温度快把人给化了,宋词没力气等公交,坐上的士报了地址就继续蔫在那儿。

    到了公寓,宋词掏了半天口袋也没找出钥匙,抓狂地揉了揉头发,一边抱怨贺聿修一边下楼。

    保安见她刚上去又跑下来,便问她,「又出去啊?」

    「嗯。」宋词无j打采,幸好小区旁边有家咖啡馆,她正好去那里坐坐。

    大概人倒霉起来事事都不顺,原本以为可以在那里坐上一下午,谁知咖啡馆的冷气实在太足,冻得她皮疙瘩都起来了,她仍旧发着烧,最终只能离开。在外晃悠了半天,宋词觉得自己头更晕了,於是她又跑回公寓,呆呆地坐在门口。

    贺聿修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他本来打算直接在公司的休息室将就一晚,可心里记挂着家里的小东西,怎麽都想看一眼,也顾不得什麽疲劳驾驶了。男人非常庆幸自己回来了一趟,不然这丫头不知要在地上坐多久。

    「起来。」贺聿修蹲下身去扶宋词,没想到她竟破天荒主动搂住他的脖子,两人脸颊贴着脸颊,女孩呼出的热气全喷在他颈窝。

    「你总算回来了。」宋词哑着嗓子闷闷地说着。

    「怎麽不进去,待在门外做什麽。」女孩身上很烫,大概是发烧了,贺聿修将人抱进卧室,立刻给私人医生打了电话。使劲掐了把宋词的脸蛋,这会儿她倒什麽都不计较,竟还不自觉地将脸往贺聿修的手上贴,敢情是把他当冰袋来降温了。捏着女孩的左手,上面清晰的留着针眼,贺聿修低声问她,「为什麽坐在门口?」

    「钥匙不见了。」

    「怎麽不给我打电话?」

    宋词闭着眼睛不吭声。

    「活该!」贺聿修心情有些烦躁,点着她的额头,「打个电话是要你命,还是我能吃了你,你就抱着你的自尊心过活去吧!蠢丫头!」

    过了没多久,宋词就被摇醒,舌下塞了体温计,酒j的苦味在嘴里弥漫开来,有些害怕地瞪着那四十来岁的女医生,她总觉得自己尾椎骨发凉。

    「还有几分热度,白天挂水了?」

    「嗯嗯!」宋词赶紧点头,眼睛湿漉漉的。

    「明天我再来看看,要是还发热就打一针。」

    「那……今天不打了吧?」

    医生朝她笑笑,样子很温柔,「嗯。」

    听了这话,宋词才安心地缩回被子。

    贺聿修被医生推出房间,张慧是贺家的私人医生,她几乎是看着贺聿修长大,俩人在客厅面对面站着,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她是个好孩子。」朝卧室方向望了一眼,张慧表情严肃,「唐诗快回来了吧。」

    「是。」

    「……你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吗?」

    贺聿修偏着头,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收收心,不然有你受的。」

    在门外站了会儿,贺聿修神色黯然地坐到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宋词的长发。

    「把空调关了,好难受。」有气无力地仰着脑袋,宋词捂着嘴咳嗽。

    贺聿修眼神发直,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动作木讷地关了空调开了窗,头脑一片混沌,没脱衣服便躺到床上,将人收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磨蹭。宋词挣扎了几下,见他没有放开的意思,也就随他去了。

    半梦半醒间,宋词听到浴室传来水声,过後她又觉得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可身体的疲惫让她无法睁开眼。早上醒来的时候才八点多,宋词晃了晃脑袋,只觉得头更晕,穿着拖鞋踢踏踢踏走到客厅,安安静静,什麽人都没有。大概生病的时候会变得特别脆弱,总觉得没人陪在身边,病都好的慢一点。

    「怎麽起来了?」门被打开,贺聿修整整齐齐得穿着西装,手里却拎着纸袋。

    「你去哪了?」宋词连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声音有多委屈。

    贺聿修了她的额头,「怎麽还烧着,坐过去,吃早饭,我喊张姨来。」其实他本来是开车去公司的,可路上总是心神不宁,最後还是调转了车头。

    「张姨是谁?」宋词握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抿着。

    「昨天的医生。」

    宋词噎了一下,假装镇定地继续吃她的早饭。

    张慧给宋词打完针,交待了几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贺聿修,她还真没见过他这麽紧张的样子,真是作孽。不过她也只是私人医生而已,感情的事,她无权过问。

    宋词抱着大熊俯趴在床上,嘴里哼哼唧唧的一副可怜相。

    「好了,打针有这麽疼吗?别撒娇了!」贺聿修坐在床边无奈地安慰她。

    「一边去,谁撒娇了!」

    「生个病胆子都变大了,一会儿一个样。」

    「上班去!别烦我!」宋词将脑袋埋到枕头底下,心里惴惴不安,自己这是怎麽了。

    「今天不去公司,我让秘书把文件送家里来。」

    宋词手脚胡乱踢打着床单,心里憋着口气发不出来。

    「又怎麽了?」贺聿修把她从枕头下挖了出来,捧着她的脸使劲揉。

    「出去!出去!不许你进来!」宋词赤着脚将人推出门外,烦躁地蹲下身,她竟然一时理解不了自己此刻的心情,这种酸涩的滋味是什麽,她不愿多想。

    ☆、第十四章 亲爱的我回来了

    宋词病好之後又开始恢复冷漠疏离的状态,以前还能装装样子,现在连装都不乐意了。贺聿修只当她自尊心作祟,拉不下脸面去接受自己,不过他是真不知道宋词态度变化的转折点是什麽。

    原本没打算花真心在这个丫头身上,可越相处就越控制不住自己,说不出她好在哪里,但就是和别的一些人都不一样。

    贺聿修依旧每天加班,不过他会尽量在十一点半之前赶回来,宋词虽睡得晚,但向来不会超过十二点。两人的交流日渐减少,但这并不妨碍贺聿修的热情,能看到宋词在自己面前晃悠,他已经觉得很满意了。

    如果有个肤白貌美的女人天天睡在你身边,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把持得住,更何况贺聿修对她产生了一些莫名的情愫,可除了挫败,贺聿修什麽都感受不到。宋词虽不会拒绝他的触碰,但从来不去配合,自己像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兴奋得不行,身下的人却始终无动於衷,他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问题。

    这天,贺聿修出去应酬喝了不少酒回来,宋词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没注意,给他用热毛巾一敷,这酒气就蹭蹭蹭上涌。男人脑子一片混沌,迷迷糊糊看到有人正凑在自己跟前,隐约间觉得应该是宋词,於是大手一捞将人压在沙发上,脸埋在对方颈项,只闻到一股n香,和宋词常喝的牛n味道特别像。

    估计是酒壮怂人胆,贺聿修早想把宋词办了,但一看到小丫头隐忍痛苦的表情就止不住的心疼,现在他是有恃无恐,右手轻轻松松就探入人家睡衣,手指专在敏感处流连,左手也没闲着,将宋词的双手反剪在身後,让人连反抗都反抗不了。

    「小词,你今天可真乖。」看,喝醉了就开始耍流氓。

    要说宋词到现在还适应不了贺聿修,那肯定是假的,但她心理上就是接受不了,这是她最後的防线,身体沦陷了,至少也要守住心。

    「我知道你没醉,起来!」宋词偏着头躲避男人的亲吻,她清楚地感受到贺聿修身体一瞬间的僵硬,但他并没有停下来。

    贺聿修知道今晚过後宋词将会更加嫌恶自己,但他管不了那麽多,快感席卷而来的那一刻,他意识异常清醒。宋词在颤抖,浓浓的悲伤与自我厌弃正包裹着瘦弱的女孩,两人的动作明明那麽亲密,可贺聿修觉得他g本触不到她,他们之间竖起了无形的屏障。

    其实,贺聿修很想摇着宋词的肩膀大声质问,就像所有的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感情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的,他不相信所有都是他的错觉,到底是为了什麽,她要一下子把它全部收回。

    宋词是个很理智的人,别看她平时跟个二愣子似的,但在权衡利弊,分析事态,舍弃与选择时,她总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甚至为了说服自己消除那些小心思,她可以自虐式的惩罚自己,没人能左右的了她,除非她自己愿意爬出牛角尖。

    「够了吗?够了就下去。」宋词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用正眼去看贺聿修,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微蹙着眉头,带着傲慢的语气很是撩人。

    贺聿修吮着宋词的耳垂,声音沙哑而暧昧,「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

    「我就喜欢你张牙舞爪的样子。」贺聿修捏着她下巴,不知在盘算什麽。

    感情就是一场战役,棋逢对手才能玩的酣畅淋漓,他果然是小看了这丫头,不管她是装的,还是被激的,亦或是本x,他都不会放手。

    低头勾住女孩的舌尖,男人目光深沈的再次掠夺了她的呼吸。

    从浴室出来後,宋词披了件外衣打算出门,自从上次丢三落四把钥匙弄没了,她就在新配的钥匙上系了g红绳子,贺聿修很喜欢看她捏着钥匙的样子,白皙纤长的手指间缠绕着一抹红,特别老派的做法,但就是让人暖到了心尖。

    「这麽晚别出去了,哪那麽容易中奖。」男人从身後搂住女孩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颇有亲昵的意味。

    宋词轻笑一声,扳开贺聿修的手臂,搭着门把顿了顿,「我是为你们家好。」贺聿修的结婚对象即使不是唐诗,也会是其他豪门小姐,私生子分家产这种事总归是相当忌讳的,宋词也不会允许自己的小孩沦为笑柄。

    「够了,我是不是该夸你识大体。」贺聿修一再忍耐宋词的挑衅,他的耐心被她这几天的冷淡全磨光了,「你要真能怀得上,他就是贺家名正言顺的小少爷。回去睡觉!」

    宋词被拉扯着甩到床上,男人压抑着怒气背对着她不说话,宋词觉得自己常常自讨没趣,说不上哪里难受,但就是不想和他好好说话,在黑暗中她瞪着眼睛胡思乱想,直到後半夜才隐隐有了睡意。

    贺聿修闭着眼睛直到身边人的呼吸变得绵远而悠长才缓缓侧过身,撑着手肘低头注视着女孩的睡颜,果真是只有睡着了才比较乖巧,像只小兔子似的团成一团往他怀里钻,让人看了想捧在心尖上疼。

    「你很闲吗?」宋词看着倚在门边看她洗手的男人,忽然觉得最近贺聿修的行为十分幼稚,就像喜欢揪女孩辫子的中学生,总是动不动就戳她的脸。

    「别管我,你继续。」贺聿修挽着衬衫袖子,不知何时挪到了宋词身後,一手在女孩腰腹处揉捏,另一手掐着女孩的下巴与自己接吻。

    宋词被他亲的有点喘不过气,但手上正滴着水,她又不好去推他,只能像小狗作揖似的将手摆在x前。「手机,你手机响了。」宋词负隅顽抗地抵挡着贺聿修舌头的翻搅,断断续续地提醒他,却只让男人更顺利地勾住她的舌尖。

    「专心点。」

    「唔……你先接电话。」宋词非常感谢这个坚持不懈拨电话的人。

    贺聿修拿她没办法,只好圈着她的腰掏出电话,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让他觉得心脏一瞬间紧缩,贺聿修的表情明显很不自然,宋词识趣地离开他的怀抱往客厅走去,却仍旧听到了电话里那欢快的女声,「亲爱的,我回来啦!」

    ☆、第十五章 裂缝

    贺聿修回到客厅时只见宋词腿部并拢,双手摆在膝盖上,一副乖学生聆听教诲的模样。相处了这麽些日子,其实贺聿修相当害怕她这个动作,这正是她下定决心的表现,如果摆在以前,他还能不要脸的勉强她,可现在他怎麽都做不出这种事。

    「小词。」男人带着明显的颤音慢慢向宋词走去,但这每一步都让他们之间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

    「你的决定是什麽?」宋词仰着脸朝男人眨眨眼,她心里很清楚,走或者不走不是能任由她选择的,走,就是心虚,不走,就是僭越。

    明明对方嘴角带笑,可贺聿修却怎麽都笑不出来,他知道宋词是在逼他做决定,那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可他却无法说出口。虚情假意也好,只要曾经抓住过一丝温暖,哪怕是一瞬间的错觉,他都无法轻易放手,人就是这世上最贪心的动物。

    「对不起。」男人弯腰搂住女孩,手指穿c在浓密的黑发中,他常想如果宋词只是一株缠绕着他的藤蔓,而他是能为她挡风遮雨的大树就好了,可宋词不是藤蔓,虽然她弱小,可她却不需要倚靠别人,她有能力保护自己,她并不需要他。

    宋词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贺聿修,半晌才回了句,「我明白了。」

    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只觉得x口憋着一股情绪发泄不出来,她难得主动地搂住贺聿修的脖子,在男人唇边轻轻印上一吻。

    还没回味过来,宋词便摊着手心将那把绕着红绳的钥匙递还给了他,贺聿修没敢抬头,但宋词却分毫没有错过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化,他是在後悔吗?已经来不及了。

    抬脚准备收拾行李,贺聿修却追上来拉住了她,男人依旧垂着眼,但他却固执地把钥匙塞回宋词口袋,「留下。」

    宋词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可贺聿修却觉得她的眼神冰冷的像刀子,「六少,七年的感情却敌不过几个月的r体关系,你可真让我寒心。」

    「你到底有没有心肝?」贺聿修倒退一步,他不曾想过软绵绵的宋词能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之间有一个错误的开始,他想要弥补,可宋词总是轻轻巧巧就将他拒之门外,她的心从未对他打开过。

    「到底是谁没有心肝!」宋词本想借此机会和平地离开男人,但她就是憋不住心里的那股邪火,她压抑的太久了,她早已顾不得後果,不过最终还是话锋一转,「聿修,你爱我吗,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贺聿修是喜欢宋词,但非要扯到爱情和婚姻,他g本从未考虑过。看着男人眼底的退缩,宋词讥讽地勾住他的脖子,嘴唇一开一合,「那你在我面前装什麽深情,不觉得可笑吗?」

    贺聿修心乱如麻,早已被女孩的那些话击得节节败退,什麽手段心眼逻辑全都顾不上,只能板着脸说,「我不能让你走。」

    「呵,还真想三妻四妾呐,哦不,我顶多就是个不要脸的情妇,连妾都算不上。」

    宋词轻蔑的眼神让贺聿修感到心惊,或许他从未进入过她的心里,哪怕一分一毫。

    贺聿修的无动於衷让宋词怒气大增,俩人挣扎推搡间,一不小心挥落了身旁的玻璃花瓶,宋词咬牙切齿地推开男人,却猝不及防脚下一滑,沾了满手碎玻璃片。

    还没感觉到疼,宋词便一下被贺聿修抱了起来,男人紧紧抿着嘴,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这要摆到偶像剧,该是受万千少女喜爱的男一号,可宋词却只觉得可笑,两人之间连基本的爱都没有,这幅忧心紧张的模样是要给谁看。

    一路油门超车赶到了医院,贺聿修依旧抱着宋词去找医生,女孩嗤笑道,「我伤的是手,不是脚。」

    贺聿修没理睬她,只在医生清理碎片时紧紧捏住了宋词的肩膀。

    医生见他俩脸色不善,絮絮叨叨念着,「小情侣吵架吧?是不是她砸东西了?小姑娘真霍得出去,钱不当钱,我看你男朋友脾气蛮好,回去好好过日子,吵架伤感情。」

    宋词在外人面前不好解释,只能一个劲的翻白眼,贺聿修倒是一边听着医生的叮嘱一边点头,在女孩疼得抽气时,轻轻抚着她的後背,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宋词太过任x。宋词有苦说不出,瞪着眼狠狠给了男人一手肘。

    「哦哟,小姑娘你不好这样的呀!你打他最後心疼的不还是你自己,现在的小年轻真是!」

    「是我惹她生气。」贺聿修平平说道,他倒挺希望宋词发泄出来,憋在心里不知又要出什麽么蛾子。

    听医生交待了换药时间以及平时的注意事项,男人就搭着宋词的肩膀去了停车场。

    宋词黑着脸死活不肯坐副驾驶,贺聿修怕她又不小心弄伤自己,只好依着她给她开了後座的车门。

    两人无言地回到家里,宋词继续坐在沙发上生闷气,贺聿修的反应和她预估的差太多,或许死缠烂打、装作不离不弃才是正确的做法。

    「喝一点。」男人端着温水坐到宋词身边作势要喂,哪知宋词顺手就挡了过去,玻璃杯应声倒地,贺聿修裤腿上湿了一大片。本就是没迁就过人的少爷,他的柔情蜜意对别人来说可是求而不得之物,但宋词却不需要。

    尚未发怒,柔软的嘴唇便叠了上来,并算不上是亲吻,「你自以为的温柔对我来说只是带着歉意的施舍,就像现在。」

    贺聿修沈默地看着宋词上楼,x口酸涩又痛苦的感觉让他不安,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尽早结束这段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

    唐诗回来了,一切都该回到正轨。

    在楼下呆坐了许久的男人终於挪步进入卧室,一打开门,却见女孩满头大汗地搂抱着大熊趴在床上睡着了。宋词的皮肤相当光滑,贺聿修又揉又捏,刚刚下定的决心就这麽一下土崩瓦解。

    「你要是一直都这麽乖就好了。」替她开了冷气,贺聿修注视着宋词柔顺的模样,「就算是喜欢我的钱也可以。」男人靠在床头,无神地看着女孩的小腿,喃喃自语,「不能重新开始吗?」

    宋词双手受伤最大的不便就是洗澡上厕所,吃饭的时候可以找人喂,但剩下的这两件事,无论找谁代劳,她都觉得异常羞耻。

    「要不然我帮你。」

    宋词别过脸,万分嫌弃,「不要。」

    「那你想怎麽样?」贺聿修难得好脾气的征询她的意见。

    「不知道。」

    「……」

    「电话给我,我要请假。」宋词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非常自觉地指挥着男人。

    「还想着工作,待会儿我替你和陶冶说一声就行了,你就安分点想想怎麽解决你的问题,明天我就要去上班了,你一个人在家行吗?」

    宋词往沙发上一倒,长发遮住了大半张脸,「不能让我走吗,她都回来了。」

    顿了片刻,贺聿修起身背对着她慢慢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放你走。」

    「所以一年之约也是骗我的?」

    「是。」

    「期限满了也不会放过我?」

    「会,但我会找其他办法让你走不了。」

    「是不是只有玩腻了才愿意把我丢开?」

    贺聿修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留给宋词一个紧闭的大门。

    明明可以控制住这段感情,他却任由它在自己心底生g发芽,他在渴望什麽?找狐朋狗友去酒吧潇洒到大半夜回家,男人没想到房内仍是灯火通明,宋词摊着手靠在沙发上打瞌睡,贺聿修满身酒气地走过去准备将人送回房间,却意外吵醒了女孩。

    「你回来了?帮我洗头。」宋词想揉揉眼睛,但看着包的像木乃伊的手,只好蹭蹭胳膊。

    「先睡觉,明天再洗。」

    「不行,会睡不着。」看着无意识撒娇的宋词,贺聿修心情大好,一番唇舌纠缠後抱着女孩步入浴室,「顺便替你洗澡。」

    虽然宋词抵死不从,最终还是乖乖成了砧板上的鱼r,任人宰割。

    吃足豆腐的贺聿修一脸餍足地帮宋词吹头发,本想口头调戏一下,但她现在就是个气球,一戳就爆。男人心里大为得意,或许宋词没发现,但她的确没有想象中的那麽讨厌自己。

    「困的话就靠着我睡吧。」贺聿修一边换药一边替她擦去眼角的泪痕,也只有在迷迷糊糊时比较好骗。

    「这麽快就睡着了,傻丫头。」男人低头看了一眼,等两只手都上好药便抱着她安稳地进入梦乡。

    ☆、第十六章 裂痕

    「这麽多天你都不来看我,真讨厌!」唐诗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故意用撒娇的语气亏贺聿修,「我爸妈想让你明天过来吃饭,有空没?」

    「好。」

    「喂,干嘛这麽勉强,公司是不是很忙?要是没空的话就算了。」唐诗翻了个身,撑着下巴俯趴在枕头上。

    「当然有空,我只是在想给你买什麽礼物。」

    「真的?好耶!聿修你真好!」听着唐诗雀跃的声音,坐在办公室里的男人忽然就生出点罪恶感,胡乱应付几句挂掉电话後,贺聿修手指有节奏地点着桌面。

    对於唐诗,在最开始的时候,他当然是全心全意的喜欢,不论是她的任x,她的小脾气,还是她的忽视与不体贴,渐渐的这种爱成了习惯,习惯x地迁就,习惯x地包容,习惯x地对她好。当初那颗炙热的心已经一点一点变得冰凉,即使这份感情慢慢变了味,可贺聿修从未想过与唐诗分开。宋词的出现却打破了既定的局面,小小的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里,掀起的可不止表面的涟漪。

    「在做什麽呢?」

    宋词用仅能活动的两g手指捻着一片苹果往嘴里塞,「和你打电话呗!」

    一旁的阿姨别过脸偷偷笑着,宋词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示意阿姨不用时时刻刻看着她,她还没残废呢。

    「你在吃什麽,咯吱咯吱像老鼠似的。」贺聿修起身踱到窗边,「开免提了?听着怎麽那麽空旷?」

    「你觉得我能拿手机吗?还有,谁像老鼠啊,会不会聊天!」宋词啃完苹果,又去掏综合坚果罐。

    男人没理会她的控诉,只交待着,「今天比较忙,可能会晚点回来,你让阿姨帮你换好药就先去睡吧。」

    宋词斜着眼想,g本没打算等你,「哦,知道了。」

    「我先挂了,少吃点零食,下午让阿姨陪你出去转转,别老闷在家里。」贺聿修也知道宋词g本没耐心听他唠叨,她继续留在他身边的唯一理由就是她父母的安危,除了强制的手段,男人别无他法。

    「等一下。」刚把手机移开,贺聿修便听到电话中传来宋词的声音,「怎麽了?」

    「没什麽,早点回来。」

    贺聿修隐隐觉得不对劲,却也没去细想,「知道了。」

    宋词透过落地窗面无表情地盯着茫然地站在外头的人,「阿姨,麻烦你把他请进来。」

    「好的。」

    「帮我泡杯咖啡。」

    忙到半夜,贺聿修捏着眉心有点撑不下去,一堆的数据和文件要赶,眼睛已经开始吃不消,他强灌了杯咖啡提神,效果却不大。

    「贺总,明晚您还要去唐家赴宴,今天还是早点休息吧。」陈秘书拿着贺聿修的行程表稍稍提醒。

    重重按了下太阳x,贺聿修烦躁地「啧」了一声,「明天的行程全部取消,今晚我留下加班,你先回去吧。」

    「贺总……」

    「走吧。」若不是有人暗中阻挠,这次开发案哪会这麽难搞,男人紧皱着眉,这笔账留着秋後再算。

    「喂,陶冶。」贺聿修等了好一会儿才接通电话,本就燥郁的心情被听筒里那诡异的声音一激更是火大,「靠!你小子在干嘛呢!」

    「c!你大半夜骚扰我,我还没问你干嘛呢!」

    陶冶向来没个正形,贺聿修不跟他一般见识,「过几天给我弄几个嫩模。」

    「哟,六哥你开窍了?不容易啊,可我听说唐诗回来了啊!」

    「滚,我送人用。」贺聿修活活被他气笑了,「你那边能先消停会儿吗?不堪入耳!」

    「污染了您高贵的耳朵真是对不起,清心寡欲的贺总就该累死在工作上,我不耽误您,小人继续享受去了。」

    贺聿修骂了句脏话继续埋头在文件中,其实能像陶冶那样按照自己的心意自由地生活也是一种勇气吧。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三点,贺聿修没敢开房间的灯,宋词睡眠实在太浅,稍微一点亮光就能把她闹醒。男人借着手机微弱的光芒拿了睡衣便到楼下洗漱去了,等他再次回到房内,只见宋词开着夜灯靠坐在床头。

    「吵醒你了?」贺聿修带着干净的气息了女孩的脸颊。

    宋词手上的伤好得很快,许多地方开始结痂,而这个阶段正是最难熬的时候,「痒死了,帮我挠挠。」

    「会留疤,睡吧,睡着了就没事了。」

    大约是真的难受,女孩不停磨蹭着双手,嘴里不时哼哼两声以表达不满。

    男人看她带着哭腔朝自己求助,多少有些不舍,於是只能将绷带拆了,挑没伤着的地方象征x地抓一下。等宋词愿意乖乖窝在他怀里不动的时候,贺聿修才哄小孩似的拍着她的背催她赶快入睡。「小词。」

    女孩瓮声瓮气地应他一声,「嗯?」

    「怎麽还没睡着?」

    「你好烦。」

    贺聿修忍俊不禁,手指慢慢梳理着她耳边的长发,「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渐渐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宋词不知是梦到了什麽,嘴巴嘟嘟囔囔地动着。男人眼神冷厉清明,脑中却轰轰作响,一个错误的开始怎会有美好的结局?假如当初他和唐诗分了手,而他和宋词又能有一个正常的相遇过程,一切说不定都会不一样,但这只能是虚无的设想。

    睡了没几个小时,手机「嗡嗡」的震动声又将宋词从黑甜的梦乡吵醒,平时或许没什麽大不了,但要摆在清早,宋词那可怕的起床气估计没人受得了。

    「啊啊啊!」宋词缩进被窝,手脚胡乱拍打着床,可那讨人厌的震动声仍旧持续不断地从另一侧床头柜上传来,怒火中烧的女孩一脚踹向了睡死的男人,「贺聿修!电话!」

    算起来贺聿修睡了还不到四小时,此刻他g本没力气睁眼,只能翻个身装作没听到。

    宋词见他没有要接电话的意愿,赤着脚跳下床,抱了大熊就往楼下跑,砰地一声,房间的门撞到墙壁上又重重弹了回来。

    这厢摔门摔得震天响,贺聿修那边才慢悠悠转醒,半睁着眼瞟了下手机屏幕,果断按了拒听。抚着脖子坐在床沿,等头痛稍稍缓解他才一步一步挪下楼,宋词果然又是趴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无奈地弹了弹女孩的额头,贺聿修却被她狠狠扇了一掌,没多会儿,手腕就出现三道清晰的手指印。叹了口气,男人一把抄起宋词抱进卧房,期间无论贺聿修怎麽小心避让,还是让她给踹了好几脚。

    「我错了行不行?睡吧睡吧,乖。」男人轻轻拍着她的小肚子,等宋词渐渐安静下来,他才握着手机去了楼下。

    「喂。」贺聿修换了副口吻拨通了唐诗的电话。

    「刚才干嘛挂我电话!」

    「太累了。」不知为什麽,男人现在连敷衍她都做不到,唐诗是个好女孩,可他却没办法再和她在一起。

    「哦。」唐诗情商不低,她还没蠢到听不出贺聿修的语气,「对不起,那麽早吵到你了,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贺聿修脱口而出,「诗诗!」可除了喊她名字,有些话他g本说不出口。

    「嗯?」

    「没什麽,晚上见。」

    「好啊。」站在男人的小区外,唐诗低着头牵强地笑了笑。

    没有什麽东西能够笃定地称之为自己的所有物,更何况人这麽善变的动物呢。自以为是的话,总会有更好的来取代你,世上g本不存在非你不可。

    ☆、第十七章 终成空

    「诗诗,聿修呢?」唐家大哥见小妹清早就兴冲冲地出门,此刻又垂头丧气地回来,眯着眼睛,心里十分不快。

    「大哥≈ap;not;──」唐诗挽着唐泽的手臂,抱怨似的撅着嘴,「他还在睡觉啦!大哥,我好饿啊,我想吃巧克力蛋糕。」

    「好。」唐泽揉了揉小妹的头顶,宠溺地拍着她的肩膀,唐诗低着头没看到,唐泽此刻的脸色异常y郁,自家小妹的x格他会不了解?诗诗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吃巧克力蛋糕,从小到大,这个习惯一直没有改掉。

    「诗诗。」

    「嗯?」

    「一定要贺聿修吗?」

    「什麽?」

    「没什麽。」

    「讨厌!」唐诗放开她大哥的手臂,独自往前头跑,其实刚才的话她听清了,是啊,非贺聿修不可吗?他们在一起七年,从热烈归於平淡,一切都那麽顺理成章,贺聿修对她太好了,处处迁就,哪怕是她的无理取闹。他们从未吵过架,顶多是冷战,但绝不会超过三天,因为贺聿修一定会先道歉。她以为自己将来会是令人艳羡的贺太太,但现在她已经不敢这麽肯定了。

    宋词清醒的时候已经快十点,手上凉凉的感觉应该是新敷了药膏,不过这回倒没给她包纱布,细细小小的伤痕看着挺恐怖,其实也就那样,除了丑点,连疼都不疼。

    穿着拖鞋踢踏踢踏地下楼,环视了一周竟然没看到阿姨,难不成是要她自力更生?宋词无所谓地踱到卫生间,用已经能够活动的手指挤好牙膏,僵硬地捏着牙刷柄慢慢动作起来,到底是没好利索,粘了满嘴牙膏恶心地她直想吐。

    「我帮你。」贺聿修不知从哪拿了个发圈,随意替她把头发挽了起来,「快到腰了。」

    「哦。」宋词垂着眼睛想了会儿,「你没去上班?」

    「嗯。」贺聿修重新挤好牙膏,「张嘴。」

    宋词眨着眼有些尴尬地与他僵持,「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行吗?」贺聿修低低笑着,眼角眉梢尽是温柔。最後妥协的当然是宋词,早就不是小孩子了,让人替她刷牙总有一种莫名的羞耻,特别是让贺聿修帮她。

    从最开始的激烈反抗,到现在的坦然接受,她甚至不敢想自己对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产生了些不该有的感情。可她无法忘记,在最初那段日子里的屈辱,那些记忆每夜每夜针扎似的折磨着她,怎麽可能放下仇恨,她只是在自欺欺人,她恨贺聿修,这一点从未变过。

    女人之所以不能成为强者,那是因为她们总会被各种情感所拖累,她们做不到决绝,做不到冷血无情。

    「在想什麽呢?」贺聿修拉着宋词坐在餐桌前,舀着温热的瘦r粥递到女孩嘴边。

    直直地盯着男人深邃的眼睛,宋词摇摇头,「觉得你秀色可餐。」

    话一出口,两人均是一愣,这分明是在调戏贺六少。

    「咳,你多吃点。」贺聿修脑子发热,忽然变得不善言辞,结结巴巴想要说些什麽,但总觉得说什麽都会让气氛变得更暧昧。他长这麽大还没被女人调戏过,真是难得的经历。

    沈默地解决完早饭,两人不自在地别过脸,贺聿修干巴巴地说了句,「我先去书房。」便逃似的上了楼。

    宋词歪着嘴笑了笑,顷刻又垂下了眼皮。

    快中午的时候,阿姨过来给他俩做好了饭菜,除了叮嘱宋词哪些要忌口,又照例夸赞了贺聿修一遍。或许在阿姨眼中,贺聿修是个难得温柔体贴的模范男友,可事实却如此残酷不堪。

    「叩叩叩」宋词站在书房外用指尖敲了敲门,「吃饭。」过了半晌,房内没什麽动静,她提高音量,「六少!吃饭!」

    站在窗边思绪翩翩的男人此刻才回了神,顿了片刻慢慢朝门边走去,本以为宋词会守在门外,原来只是他的妄想,楼道里空落落的,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贺聿修y郁地走下楼,眼神麻木地着女孩的後脑勺,宋词仰着脸有些不解,「宋词,你想要自由吗?」他没有错过她眼中瞬间的亮光,随即恶质地说道,「我不会给你的。」

    宋词咬牙忍着怒火,埋头用勺子掘着米饭,顾不得慢慢挣开的伤口。

    好想杀了他。

    看着渐渐渗出的红色血迹,贺聿修起身将人按在身前,「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我不当第三者。」

    「如果是女朋友呢?」

    「不行。」宋词闭着眼拼命忍住泪水,贺聿修疯了,竟然想和包养的女人玩真感情,未免也太过可笑。

    「聿修,你来啦!」下午五六点左右,男人便驱车去了唐家,这回唐诗倒没像以前那样一蹦一跳地出来迎接他,小女生换了个妩媚的卷发,脸上略施粉黛,香槟色的长裙称得她艳若桃李,果真是美人胚子。

    「诗诗。」贺聿修朝唐诗笑笑,却借着她鬓发的动作躲开了挽上来的手臂。

    唐诗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恢复正常,「你先和大哥聊聊,我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麽样。」唐诗倒退几步,提起长裙狼狈地逃走了。

    唐泽目送着小妹离开的身影,只抛下一句冰冷的话语,「我唐家没必要讨好你贺家。」

    男人垂着头没答,等唐泽走远了才轻飘飘地说,「我知道。」

    虽然唐贺两家世代交好,但贺聿修和唐泽似乎从小就不对盘,在大学那会儿,张喻总说唐泽有恋妹情结。不过想想也是,长兄如父,看着软软糯糯的小妹妹慢慢出落成大姑娘,最後投向别的男人怀里,多少是有些别扭和敌意。

    贺聿修苦笑着看着一前一後远去的两人,其实他很羡慕唐家兄妹,没有勾心斗角,可以毫无保留地关心对方,互相斗嘴,互相打闹,这是在贺家兄弟中永远见不到的景象。

    「六少,需要我去喊大小姐过来吗?」见贺聿修独自一个坐在沙发上喝了好几杯茶後,管家终於忍不住问出了口。「不用。」既然诚心躲他,他又何必互相膈应,「我去庭院走走,唐伯父回来通知我一声就好。」

    「是,六少。」管家有些弄不清男人的态度,若说他正和自家小姐吵架,但怎麽看都不像,若说没有半点问题,这无所谓的语气怎麽都让人怀疑。

    「喂。」宋词看着屏幕上陌生的号码,有些犹豫的接了起来,电话那头只是简单地说了几句,便结束了此次通话。缓缓闭上眼睛,宋词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贺聿修站在树下,抬头直直地盯着盛放的槐花,x口蓦然一疼,他甚至觉得有风穿过了自己的心脏,冰冷无情。「小词。」男人无意识地喊着女孩的名字,右手却像失了力气般,怎样都无法握紧,这种心慌的感觉令人异常焦躁。

    贺聿修脑海里不停循环着一句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台词,「我还是那个不懂事的我,而他……却已经把我……远远抛下。」

    颤抖着在口袋里掏出手机,贺聿修甚至无法给它解锁,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却听得一声,「聿修!」手机应声而落,有几朵槐花散落在黑色的屏幕上,煞是清新淡雅。

    「聿修啊,你可好久没陪伯父下棋了,诗诗不在家,你就不愿来了?你伯母可整天在我念叨呢!」唐天豪满面笑容地拍着男人的肩膀,转头揶揄地瞧了瞧自己的女儿,「嗯?怎麽?有心事?心不在焉的,公事还是私事啊?」

    在商场爬滚打几十年,贺聿修那点小情绪怎麽可能瞒得过这些老江湖。「我……我……」看着唐父调侃似的模样,贺聿修反倒说不出口,「没什麽,不知我带的那些小礼物,伯父伯母可还喜欢?」

    「哈哈哈,我们喜不喜欢不要紧,重要的是诗诗喜不喜欢。」唐天豪深深地看了眼贺聿修,稍微用力拍着他肩膀,「走吧!回屋陪我下盘棋!」男人犹豫地站在原地,紧紧攥着的手机最终还是放回了口袋。

    喉间酸涩作痛,仿佛有无数道细小伤口火辣辣得灼烧着。

    人的第六感,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贺聿修心脏抽痛,像是生生被挖了一块r。回去大约是见不到了吧。

    贺聿修不记得之後自己说了什麽,吃了什麽,只是浑浑噩噩地像机器人一般木讷地做着动作。他不清楚自己几时离开的唐家,也不晓得自己在酒吧喝了多少酒,他只知道,他只知道当他打开公寓的门时,屋内寂静漆黑得可怕。

    在门口站了许久,他一直没敢开灯,贴着墙壁慢慢躬下身,这麽做并不会让人觉得好受一些,可除了这样,他还能做什麽?

    回来,我错了,小词,我错了。再也不会这样了,再也不会强迫你,再也不会威胁你。回来,好不好。

    血腥味逐渐在口中蔓延开来,贺聿修抬手遮着眼睛,一切都晚了。

    「你坐在门口干嘛,还以为是小偷呢,吓死我了。」男人眼眶一涩,用力将人扯入怀中,x口因情绪激烈而不停起伏着,不敢置信地抚着宋词的长发,贺聿修尝试了几次也没开得了口。

    「怎麽了?喝醉了?」宋词挣扎几下却仍旧被死死抱在怀里,「喂,你还好吧?」男人身上酒味很重。

    「有你在,真好。」

    宋词的心咯!一下,脑袋瞬间像被清空一般无法思考,看着埋首在自己颈间的男人,她总有种天意弄人的错觉。

    贺聿修啊,你可知一切都将结束了。

    ☆、第十八章 风吹过

    男人坐在办公室沈默地捏着眉心,宋词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姑娘,可他派出的私家侦探竟在三个月内都没有找到她的下落,贺聿修甚至怀疑一切都是场虚空大梦,而宋词也只是他的梦中人罢了。

    那天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贺聿修习惯x地喊了几声宋词,却没听到熟悉的踢踏声。屋里静悄悄的,阳光洒在床上,他听到了空气中细小颗粒飞舞的声音,却没等来宋词那声拖得又长又脆的「欸──」。

    贺聿修一如既往的起床、吃饭、工作、睡觉,他的生活仍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整个人笼罩了层冰冷的气息,就像融化的溪水再度凝结成棱柱。他又成了那个冷漠疏离的贺聿修,他不会因为突然想起某人的歪理而在会上抿嘴偷笑,不会因为某人老喜欢盯着他左脸颊的酒窝而不自觉的勾起嘴唇。他已经没有机会去嫌弃那只笨拙的毛绒大熊占地方了,他也没有机会告诉她,他已经和唐诗分手了,她不是自己包养的女人,他是真的喜欢她。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嗯。」

    「你不回去找他吗?」唐诗对於面前女孩的淡然有些吃惊,第一次和她正式见面时,唐诗就知道,这是贺聿修喜欢的人,天真纯净却又坚定执着。只有这样玲珑剔透的人才会惹得贺聿修一再驻足。

    「我现在很好,谢谢你和你大哥帮我。」

    唐诗每次来看她,明明话到了嘴边却怎麽都问不出口。手指紧紧攥着骨瓷杯,这一次,她还是没办法。

    「问出来吧,我不会骗你。」宋词低垂着眼抿了口茶,仿佛刚才只是随意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而已。

    唐诗x口隐隐作痛,分手是自己提的,既然贺聿修不再爱她,那麽她又何必纠缠,骄傲的公主永远都不会委曲求全。可是,七年的感情教她如何能顷刻就忘却尘封。「你爱他吗?」

    咬着嘴唇,唐诗脸色苍白,她再也不会是那个任x妄为的小女孩,她失去了属於自己的王子,她失去了那个在他面前永远不需要伪装的人,她还是成了没有心的人。

    宋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脸部肌r太过僵硬,她还是放弃了,「不爱。」

    两人相顾无言。又续了几杯茶,唐诗才告辞。

    看着她在秋风中飞舞的长发,看着她脆弱的背影,宋词很想上前安慰唐诗,她是个勇敢坚强的女人,如果不是处於这样的境况,她们一定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

    可是,自己哪有这个资格呢。

    「我找不到她。」

    「和我说又有什麽用?」奚岑方听着好友沙哑疲惫的声音,不禁失笑。

    贺聿修闭上眼,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会这麽说,自然是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这麽多年的兄弟,你为什麽要帮唐家?」

    放下手中的活,奚岑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站到窗边漫无目的地扫了眼外面的景色,「我没有帮唐家。」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到,「这事要被老爷子知道,你该清楚後果,况且,你家里那些个叔伯兄弟近期也很不安分,你最好别让他们抓到把柄。」

    「聿修,现在的你连自己的未来都无法保证。」

    「我知道。」

    「她不爱你。」

    「我知道。」

    「即使不是唐诗,将来嫁进贺家的也会是其他门当户对的小姐。」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是吗?为什麽说的这麽没自信?」奚岑方不是故意要打击贺聿修,也不是他不喜欢宋词,但他必须让男人认清事实,这世间有很多无可奈何,比如当别人羡慕他们锦衣玉食时,他们也在羡慕别人婚姻自由。

    奚岑方说的那些,贺聿修不得不承认,但是,「我只想要她。」说完,贺聿修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连续熬了几天夜,男人终於支撑不住,和煦的秋风拂过他的脸颊,办公桌上的书籍被风随意翻过了几页,暗色的钢笔稳稳地摆在一边,偶尔折s出几缕金色的光芒。

    午後阳光正好,宋词侧躺在花园的草坪上,忽然手臂一阵凉凉的触感,接着脸颊上也湿湿冰冰的,半梦半醒的女孩咯咯笑着,「贺聿修,别闹!」

    大约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麽,宋词立马坐了起来,捞起身前的小狗,轻轻敲了敲它的脑壳,「小胖子,你跑来做什麽!」将头靠到小狗後背,宋词皱着眉,嘴里胡乱哼着,肯定又是在气恼刚才脱口而出的人名。

    「小胖子,你怎麽这麽胖呢,都快变成球了!」女孩故意将小狗举在半空,看着小狗惊慌失措地四爪乱划,心情好像好了那麽一点。

    一人一狗额头抵着额头,四目相对,良久,宋词放开挣扎扭动的小胖狗,朝它软乎乎的屁股上拍了拍,「去玩吧。」

    长长的黑发随着宋词低下的脑袋慢慢拢到眼前,双手遮住亮光,黑暗才能让她平静和思考。

    那天,看着落地窗外高大挺拔的男人,宋词直觉地认为他就是唐家人,而事实也正是如此。

    唐泽进屋後,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像电视剧中演的那样,掏出一张几百万的支票扔她脸上。男人只是冷冷地扫了她几眼,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他说,「我可以帮你离开。」

    宋词直愣愣地看着关上的大门,她不知道该怎麽形容自己的心情,极致的喜悦,极致的失落,她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久到差点把心交出去。

    幸好,还来得及。

    原本以为至少要安排布置一段时间,没想到第二天,贺聿修前脚刚出门,宋词後脚便接到了陌生来电。对方报了时间和地点,便匆匆挂上了电话,宋词还没来得及思考,一切就已经朝着她最初期待的方向发展,而她现下的心情早已变得不再重要。

    一步一步机械地朝楼上走去,宋词眼神毫无焦点,心脏莫名有些酸疼。搂着大熊钻到被窝中,短短几个月的相处片段慢慢在脑中回放。

    她记得贺聿修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水味,她记得贺聿修指尖隐约的茶香味,她记得贺聿修左脸颊小小的酒窝,她记得贺聿修右耳耳骨上的痣,她记得很多很多。这个男人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到她生命中的每个角落,用那麽强硬霸道的方式。

    她看到了那个男人痛苦的样子,远远的站在楼梯上,她看到了贺聿修靠坐在玄关处,即使只是背影,她依然感受到了他的懊悔、自责。

    当她走到他面前,静静地看着微蹙眉头的男人,终究还是心软了。

    「你坐在门口干嘛。」刻意的语气,刻意的表情,刻意的漠不关心。

    贺聿修身上的酒味很重,明明是去赴宴,却喝的酩酊大醉,没有一点世家公子的风度,「怎麽了,喝醉了?」当男人紧紧抱住她时,两人x膛贴着x膛,宋词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的惴惴不安,贺聿修在害怕。

    喑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有你在,真好。」

    宋词脑袋里像是忽然升起蘑菇云,天崩地坼,原本缩在角落的小世界就这样被摧毁。明明只是玩弄的对象,到最後他竟会舍不得自己。可是她不能留下,也不会留下。

    将贺聿修扶到卧室躺下後,宋词便拎着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出了门,那把绑了红绳的钥匙孤零零地留在了客厅茶几上。

    宋词的行李箱很大,里面装的东西却不多。穿过大半个小区,又沿着林荫道走了一会儿,女孩才到达这家高级住宅区的大门口。保安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他们早已见怪不怪,这里的住户常常半夜或凌晨打飞的满世界跑,所以宋词的离去,并没有给保安留下多麽深刻的印象。

    按照约定,宋词来到指定地点,却见路边停着辆黑色轿车,低调不显眼的样式。宋词踌躇着要不要上前看看,但又觉得自己太猥琐,於是只好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

    奚岑方早在後视镜就看到了女孩,本以为她该自觉地走过来,倒不曾想这蠢丫头宁愿在路边踢石子,也不肯过来问两句。

    「蠢丫头,过来!」奚岑方平时不说脏话,但他从陶冶那学来不少,虽然不知道具体意思,但总觉得很多骂人的话都很适合宋词。男人走下车,明明被自己刚刚的想法逗乐了,却还要装作正经斯文的模样。

    宋词正发着呆,脑袋还没转过弯,眼神空洞地朝男人眨了眨眼,待回过神,张着嘴一脸愕然,怎麽会是他?

    「走吧。」奚岑方没空搭理这反应慢半拍的姑娘,径自拎过行李箱,并将宋词推进车内,一切搞定後,便扬长而去。

    凌晨的马路并不安静,明明没有风,却充斥着大地的轰鸣声,再过几小时,万物都该苏醒了。

    宋词如坐针毡,一脸欲语还休,奚岑方是贺聿修的朋友,来接她的怎麽是他?难道贺聿修识破了他们的计划?不可能,唐家的势力不见得这麽不堪一击吧?

    「猴山来的?别在那儿瞎想,到了你就知道了。」奚岑方讳莫如深的表情让宋词心中的疑云更加扩大,但对方都这麽说了,她也只好作罢,到了这一步,还有什麽好畏惧的,顺其自然吧。

    ☆、第十九章 沈寂

    大约是真的累到了,没多会儿,宋词便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奚岑方瞟了她一眼,心道:警惕心这麽差,被人卖了也不奇怪。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开了许久才慢慢靠近一片较为偏僻的住宅区。

    要不是x口发闷,宋词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唔,这是哪儿?」她揉了揉眼睛,声音依旧有些含糊。

    「你怎麽就不怕我呢?」男人对此颇为好奇。

    「嗯……」宋词迟疑了会,试探着说道,「大概你看着比较像好人……吧?」

    奚岑方摇摇头,无奈地笑着,「下车吧,见了人要懂礼貌,他也不是什麽坏人。」

    「哦。」宋词抿紧嘴,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手指交握着摆在身前,总算显出一丝不知所措来。她倒也不是真的害怕,只是男人没告诉她将要面对的是唐家人、贺家人,还是别的什麽人,总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不是。

    现已到了中夜,天空繁星闪烁,除了偶尔传出的几声虫鸣,只剩他们脚步的窸窣声。宋词垂着头跟在奚岑方身後,指尖在凉风的浸染下变得没有热度。还没容得她胡思乱想,便有人站在大门口将他们引了进去。

    「来了啊。」客厅正中是位看似儒雅却依旧带着j明的中年男人,一身剪裁合度的西装,手里捏着茶杯动作优雅地抿了一口。

    贺聿修那身气度大概全是承袭自他父亲,两人一举一动有着说不出的相似。

    「宋小姐,坐吧。」此等景象若是被旁人见了,说不定会误以为是亲厚的远房叔侄女,「喝点什麽?」

    「呃……茶,谢谢!」贺聿修是只小狐狸,他爸就是只道行高深的老狐狸,宋词怎麽都不会被那和煦的笑容给骗了。

    「宋小姐同我们家聿修的事,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确是我们贺家的错。」贺远端做了个手势,便有佣人恭敬地端了茶水到宋词面前。

    宋词没想到他这麽直接,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将茶杯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若猜得不错,该是都匀毛尖,她不懂吃茶,以前只是附庸风雅地买了一些,後来跟了贺聿修,就随着他的喜好得了不少好茶。

    「听说宋小姐一直都有进修的打算,国内这些学校怕是看不上,不如出国看看。」贺远端停下手中动作,定定地看着宋词,眸色深沈却不咄咄逼人。

    「贺先生太抬举我了。」宋词摆弄着茶具并不抬头,「以前年纪小没有自知之明,现在只想安安生生和父母随意过过日子。」

    两人各自沈默了许久,贺远端才开口,「倒也不错,但要委屈宋小姐先在这儿将就几日。」

    这自然容不得宋词拒绝,况且贺家这样的名门望族,也不怕宋词掀起什麽风浪。就算她真有本事闹得满城风雨,贺家也能让所有人闭嘴,毕竟在金钱和权力面前,有多少人敢不低头。

    待贺远端走了,宋词瘫在沙发上,後背全是冷汗,倒不是贺家人真有多可怕,而是小姑娘没见过大场面,自己把自己吓破胆了。

    「喂,一个人没问题吧?聿修找不到这儿的,你爸妈那边暂时是回不去了,不过打打电话还是可以的,你就安心待在这边,当作度假吧。」奚岑方这话说得也没多少底气,这变相软禁,任谁都看得出来。

    宋词蔫蔫地转过脸,苦笑着点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奚岑方临走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听说你喜欢看动画片,这下可以……」

    「是呀,看完新番还可以补一下旧番!」宋词一边c嘴一边耸肩,故作轻松。

    男人听不懂她的那些新鲜词汇,轻轻叹了口气,背对着宋词挥了挥手便走了。

    原本以为奚岑方能留下来陪她说说话,现在却只剩宋词一个人,偌大的房子空旷得几乎能听到回声。

    无事可做,她便只好洗洗睡了,宋词有些後悔没把那只大熊给带出来,以致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黑暗中瞪着眼睛胡思乱想,不知道贺聿修醒来会是什麽样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突然不去公司,张翊坤和林琳会作何反应,爸妈那边该怎麽解释。

    时间偷偷地从指缝间溜走,转眼就到了飘雪的季节,保姆阿姨每天会来这间大宅子做饭、打扫卫生,但除了奚岑方和唐诗曾来看过她,也没旁的什麽人再来搭理她。日子久了,就连奚岑方给她送来的小狗都已经不耐烦这里的生活,时不时趴在墙g朝外吠,或者干脆叼着宋词的裤脚往外扯。

    「亏得你还是名牌大学的毕业生,读书把脑子读坏了,不懂礼义廉耻,专做没皮没脸的狐狸j。好了,现在把人家拆散了,又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呵,真要立牌坊当初就别做这污糟事!」

    宋词知道自己又发梦了,房间里黔黑冷寂,空调不知在什麽时候停了。披了件薄衫坐起来,最近狗血电视剧看多了,梦里也不安生。外面又在下雨,因为睡姿的关系,被压迫的心脏像濒死之人大口喘气般异常有力地跳动着。

    将近小半年没有见到父母,但每次通话她都在编造各种各样的谎言,真相就在嘴边,可要她如何亲手戳破这虚幻的假象。谎话说多了,自己也会感到不安,真相就是悬在头顶的刀,随时都会进行审判。宋词害怕那一天的到来,也期待那一天的到来,因为只有那时她才能得到解脱。

    曾经被她嫌弃的家乡,如今却成了回不去的港湾,她也有很多梦想,即使不切实际,但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为什麽别人的错要她来承担後果?

    世界这样不公平。

    连续几日的失眠,让宋词觉得自己有些j神恍惚,一个人呆久了脾气也变的古怪了不少。来这宅子打扫煮饭的阿姨多半不会和她交流,甚至连眼神接触也省略了,有时候宋词特别想拉住阿姨诉苦,但为了避免被当成神经病,她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最近宋词很少说话,自言自语也不多,屋里总是很安静,她觉得自己快疯了,没有任何人同她交流,除了奚岑方给她送碟片时能聊上几句,其余时间她都只能坐着发呆。但临近年底,奚岑方早已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理会她。

    小胖狗见宋词郁郁寡欢,便乖乖地窝在她颈边,时不时用小脑袋去蹭她的下巴。

    ☆、第二十章 相遇还是错过

    宋词到底是待不住了,她要回家。贺远端并没有限制她通话,因此家里的电话她可以随意使用。也不知是贺远端对她太放心,相信宋词不会再招惹贺聿修,还是贺远端太过大意,竟忘了宋词主动联系贺聿修这一可能x。

    总之,宋词的确拨了电话给贺聿修,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原来那串号码她记得这样清楚。可她却没有把握,贺聿修是否依旧对她上心。

    心脏像是要蹦出身体一般怦怦跳动着,握着话筒的手有些神经质地颤抖,宋词双腿发软,紧张地吞咽口水,大脑轰轰作响,胆怯、期待、焦虑、悲观,不知哪种情绪更多一点。

    电话过了一会儿才接通,宋词心里的委屈仿佛找到了出口,顷刻便决了堤,她哽咽着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贺聿修不是可以让她撒娇的对象,她也不是来博同情的。

    贺聿修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公司的事已然让他忙的焦头烂额,宋词的事他几乎没心力再去追查。可就在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男人的心脏狠狠地跳了一下,不管是心有灵犀或是别的什麽,他知道这是宋词。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男人按了按太阳x,撑坐着起身,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他有多久没回家了。那里有许多回忆,愉快的也好,不愉快的也好。

    贺聿修是真恨宋词,那个女人,如果从头到尾只是怕他恨他,那也就罢了,偏偏她像个玩心重的蜗牛,时不时从壳中探出触角,毫无所觉地撩拨一下,再撩拨一下。她累了倦了想逃避了,可以躲回自己的小小世界,而贺聿修却不行,他只能站在那层厚厚的壳外,要麽继续等待,要麽离开。

    「说话。」贺聿修心里有股无名火,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宋词离开时的蛛丝马迹,若不是套了奚岑方的话,贺聿修大概真以为一切都只是镜花水月。

    他原以为宋词有些小聪明,可这蠢丫头竟不问缘由就信了唐泽,见到来接她的是奚岑方倒也不疑心,就这麽傻愣愣地上了车。万幸,最後她面对的是自己父亲,如果是贺家其他人,他真不知道会发生什麽。

    「我……贺聿修,是我!」宋词结结巴巴地哼哼。

    男人额角抽了抽,沈声道,「我来找你。」

    「你知道我是……你知道我在哪?」宋词颇为吃惊,这小半年她从未踏出过这座别墅,每天稀里糊涂地过着日子。

    贺聿修千算万算没算到,父亲就将人安在了眼皮底下,宋词一直住的是贺家常用来宴请宾客的地方。要不是电话号码没有显示错误,他还真想不到。可宋词这通电话打得也太过轻松无阻,其中必然有些蹊跷。

    「你在那好好待着,哪都不许去!」

    「哦。」宋词下意识地点点头。

    贺聿修叹了口气,这丫头哪次不是答应的好好的,「等我。」

    「贺聿修!」

    男人刚准备挂电话,却被宋词喊住,「谢谢你。」

    贺聿修无奈又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他要的哪是谢谢,「知道了。」

    宋词抱着小胖狗乖乖地坐在客厅,原先紧绷的神经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分一秒的松懈下来。她将脑袋埋在双臂中,时不时露出小半边脸和一只眼睛朝门口望望。

    贺聿修离别墅不算太远,但开车过去还是花费了些时间。大门用的是电子锁,下来输了密码,他又心急火燎地朝里开去。

    等了没多会儿,宋词就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但她又觉得不太像只有一个人,於是便要站不站地守在原地。

    大跨步地朝里跑去,贺聿修总有些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宋词!」还未到门口,他就喊了几声,推开门的手有些抖,但没关系,能见面就好。

    「喝了这麽会儿的茶,聿修,你还没想好怎麽开口?」贺远端禀退了其他人,只剩父子俩在客厅面对面坐着。

    「爸,她人呢?」贺聿修低着头问道。

    「这件事连我都有所耳闻,想必其他人也不是一无所知。」贺父气定神闲地端着茶碗并不理会儿子的发问。

    「宋词呢?」

    「当年你爷爷j明独到,抓准时机让我们兄弟六人创办了永盛,公司能有今天的地位,包含了我们兄弟几个不少心血。」贺远端身子向後靠了靠,似陷在回忆之中,「贺家现在由我当家,但永盛不是我们独一份。你爷爷看好你,你上面几个哥哥姐姐却未必能容得下你。」

    「你要是心思不在贺家主位,只想着儿女情长,那我现在就放你和她见面。聿柔虽不是男儿身,但杀伐决断不在你之下。」贺远端的话点到即止。

    「爸……」贺父一番话算不上醍醐灌顶,倒也点醒了贺聿修。

    贺远端见儿子态度有所松动,便接着说,「宋小姐的事我替你处理,等贺家由你说了算,到时你想做什麽都没人敢拦你。」

    「宋词她没有……」

    「不必说了!」贺父做了个手势制止他说话,「之所以把宋小姐安排在这,无非是想要个你的保证,我不会为难她。」

    贺聿修知道多说无益,父亲下的决定他是违抗不了的。

    被一通电话召唤来酒吧的奚岑方此时感到异常头疼,贺聿修连着灌了好几瓶酒,自己一旦出声相劝,那小子幽幽的眼神多少让自己有点心虚。宋词的事他也有份,虽说出发点是为了贺聿修好,可人家不但不领情,反而大有把帐算到他头上的架势。

    「宋词已经回家了,现在估计和她爸妈在一块儿呢。」奚岑方问酒保要了杯酒,慢慢喝了几口,「你爸也是为你好,你们家那几个外姓兄弟可没少算计你。上次你大哥送错文件怎麽可能是意外,陈文修没坏心,就是傻,这事谁做的你心里估计也清楚。」

    贺聿修没理他,自顾自喝着酒。

    「你是不打算说话,准备当哑巴了?」奚岑方左手夹着烟,狠狠抽了一口,眯着眼瞧着贺聿修,「我派人跟着那丫头,你就在这醉生梦死吧,恕不奉陪。」

    男人一把拽住奚岑方的手臂,「陪我再待一会儿。」

    两人喝到最後,都有些神志不清,亏得陶冶把两人架走才没在酒吧闹事。贺聿修心里多少是对奚岑方有怨气,道理能想明白是一回事,咽不咽的下那口气又是另一回事,於是贺六少借酒行凶揍了奚岑方一拳。

    陶冶撩起奚岑方的衣服看了一眼,幸亏没留下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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