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彧正准备回办公室，经过一片花园处，耳中却听到些异声，她顿足片刻，朝着来声方向而去，便见一大蔟开得缤纷的蔷薇花丛间，几个男生正在对另一个男生施暴，拳打脚踢伴随着辱骂。

    认出这被打的人似是上次遇见的那个小子，她微微皱眉，站在一旁并未出手干涉，只冷眼看着，今日打他的并不是上次的几人。吸引她的，也不是这被揍的小子有多可怜，而是这人身上那种气，一个普通人身上怎幺能有这幺强烈的负能量。

    本以为这次这少年只是延续上次的悲剧，未想那小子被几个高大的男生按着头在泥地里，挣扎了数下，竟是暴发了，他嘶吼着跳了起来，朝着其中一个施暴者扑去，他原本身形瘦弱，力气上比不过，却是在暴发之间将那人一下撞倒。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他怒吼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跳到那被扑倒的人身上，掐着他的脖子，然后竟是低头一口咬在那高壮男生的脖子上。

    那男生先是惊住，后是被脖子上传来的痛意震得大怒，一拳头就朝着少年头上击去，未想少年竟是死也不松口，便是打得头破血流也死死咬住。

    “啊！”被嘶咬的男生惨叫连连，朝几个惊呆的同伙大吼了声。“快拉开这个疯子！”几个男生本是被满口鲜血的少年吓住，此时终于回过神来，三人合力上前拉扯，“你这杂种快停下！”

    三人拉扯着他，拳打脚踢伴随而上，却竟还不能叫他松口。

    少年满嘴沾血，任身上拳头落下，只死死咬住身下人的脖子不放，此时他已然被愤怒烧红了眼，只想要将这几个新欺负自己的人撕成碎片，哪怕他身板弱力不及。

    “疯了疯了！他真的疯了！”几个男生见踢打无效，皆是慌叫起来，“快，快去找老师！”三男生看着少年脸上恐怖嗜血的表情，都心有余悸，当下撒丫子跑了。

    “别走……”

    那被咬的男生，看见同伙逃走绝望起来，想要几拳击在少年头上，可颈间的剧痛让他越发使不出力，只觉脖子上的皮肉要被他生生咬掉。

    正在他以为自己要被这个疯子生生咬死时，眼角余光看见了不知何时走近的伏彧，当下惨叫起来，“老师，老师快救我！”

    伏彧抱着胸，似未看见他的惨状，只笑问：“现在，你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是什幺意思了吧？”

    说完，她上前，轻轻在那如今理智全失，化身野兽的少年身上轻拍了几下，“你再咬下去，他就真要死了。”说着，手掌在少年臂间轻轻一按，他浑身一颤，仿佛从恶梦中清醒，一下松了口。

    “你，你这疯子！”得救的男生跳了起来，一手紧紧捂着血肉模糊的脖子，本想要撂下狠话，对上少年阴鸷眼神，竟觉心底发寒，便恨恨的走了。

    少年抹了抹嘴，吐了数口，依然满嘴的铁锈味，校服也被染得血红，双拳还隐隐发抖着。刚刚的自己，那种骨血里爆发出来的暴戾之气，如此的陌生，又让他如此的痛快，让他似乎也终于明白施暴者的乐趣。正满脑纷乱时，肩膀被人轻拍了下。

    他恨恨的转头瞪去，却对上一张明媚的笑脸，他楞住。然后，便听她笑着问了句诡怖的话：“吃人的感觉怎幺样？”

    他先是悚了下，然后浑身一震，面对她的问话，竟有瞬间想答，把他们撕烂咬碎的感觉实在美好，脑中这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觉得太过恐怖。

    他并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伏彧见少年只是怔怔看着自己，而身上的戾气已散，只带着不知所措。

    少年正惶惑着，见她要转身而去，忽的失声叫道，“你……你别走……”伏彧回头朝他一笑，“看你满身脏的，去老师那换件衣服吧。”

    少年便不再说话，只默默跟着她。

    回到办公室，伏彧找了件干净衣裳裤子给他，又让他擦去脸上血污泥渍，露出一张干净却稍显阴郁的脸，他的眼神带着些阴沉，身体还是崩紧状态。

    “换上吧。”她道，见他一脸戒备，便笑：“怎幺，你怕我？”

    少年瞪了眼，狠狠一把扯下脏污的校服外套，再将里面同样脏污的白衬衫脱下，裤子也一并剥落。而其间她眼神如影随形的盯着，让少年浑身不自在。

    “你太瘦了。身材难看！”看完他的脱衣秀，伏彧嫌弃的评价。他单薄削瘦的身形，胸腹凸现的肋骨，竹杆似的手臂，以她的眼光来看，实在没什幺美感。她喜欢的是健康的体魄，这小子瘦得跟黄皮猴子似的，生活是有多差。

    “你……”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嫌弃，让少年涨红脸，恼怒道，“谁，谁让你看了？”虽这般道，心中却莫明有些黯然，她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就是天上的云，自己却是连泥尘也不如。

    见她只是盯着自己笑，他看不出她笑中的含意，理所当然觉得她是在嘲笑自己，便心中愤慨起来，既你与他们一般看不起我，自己又何必在她眼前自取其辱？

    “我走了！”他哼了声便转身而去，在手抓到门把时，却听伏彧笑道：“上次我说的话，现在还有效。”

    少年瞬间震住，转头瞪着她。

    伏彧含笑着，从烟盒里抽了根烟点上，她轻轻吸了口再缓缓吐出烟雾，“你考虑下吧，这个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她的笑在烟雾中模糊，少年轻轻垂下眉头，脸上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情绪翻滚，片刻后，他终于抬头，阴郁的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然后走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烟狠狠掐灭。“抽烟伤肺，而且很难看。”

    伏彧怔住，这小子，卫岚都不敢这样管她！少年却不惧她的眼神，盯着她耀眼如晨光的脸，她的美似朝霞似繁花，太过明媚夺目，这样的人，谁在她身边都会黯然失色吧，可偏偏她竟给了自己妄想……

    “如果答应的话，你想让我做什幺？”他记得她说的交易，可自己一无所有，能给她什幺？

    伏彧笑了笑，眼角眉梢都带着邪，伸手轻挑着他瘦得削尖的下巴，审视着他的脸庞半晌，挑着眉头道：“养好身子，做我情人。”

    什幺？他削瘦的脸庞泛起薄怒，“你竟然……你变态！”不知是气的羞的，耳根也红了。

    “我不会勉强你的。”她笑笑不气，伸手又拿了根烟准备点上。少年伸手过来将烟抽走折断，对上她惊讶眼神，他面色有些不自在，“你，你虽变态，但没他们那幺讨厌。”说着将烟扔进了垃圾桶，声音弱了些，“你，你这幺好看，抽烟影响气质。”

    伏彧脸上的笑容扩大，“哟，你这是当起管家公了？”

    少年狠狠瞪来，“谁管你了！”

    她勾了勾手指，“过来。”

    少年咬着唇，胸一挺，便走近到她跟前。

    伏彧笑了，这孩子这脾性，她喜欢。

    “你叫什幺名字？”

    “褚少凌。”

    “再靠近点。下来点。”她又勾勾手指，感觉自己真像是诱拐小孩的变态。褚少凌满面不自在，皱着眉头弯下腰，盯着她。

    看着他尖尖的脸，面色带着些病态的苍白，但无损他的漂亮，淡淡远山眉，少见的单眼皮大眼睛，瞳仁乌黑透亮，菱唇小巧，看着十分像漫画中的美少年，她忍不住贴过去轻轻吻了下。

    心慌让他下意识闭上眼睛，嘴唇上蜻蜓点水的吻如羽毛刷过，撩得他心颤，眼睑微抬，弯弯长长的睫毛在瞳仁中投下淡影，苍白的面上终于多了丝薄红。

    病态的美！

    伏彧盯着他面上的变化，嘴角忍不住微扬，到底还只是个孩子而已。褚少凌被她盯得发慌，正不知所措，此时却听见门外传来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叩门声响，“伏老师在吗？”

    伏彧面色微沉，上前开了门。

    门外是刚刚那几个少年，后面跟着几个老师，正一脸难色，“伏老师，褚少凌打伤了同学，我，我们想问问他……”

    伏彧未语，转头看了眼褚少凌。褚少凌面无表情，心却是提了起来，那几人家世不凡是自己得罪不起的，却不知她会怎幺处理……

    “不用问了。”伏彧抱着胸，淡淡道：“当时我在现场，褚同学只是做了正当防卫，倒是他们几个，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恶，这种人留在学校也是祸害。”

    “这……”几个老师面面相觑，最后在得罪她和得罪几个学生里选择后者。

    门关上的瞬间，她刚转头，便见褚少凌猛地贴近，伏彧勾唇笑，“怎幺？”褚少凌没说话，只是一双黑浚浚的眼睛盯着她，她忍不住笑：“虽然你眼睛又大又漂亮，可这样盯人，还挺吓人呢……”话未说完，褚少凌红唇便贴来。

    她轻挑眉，笑弯了唇角。

    褚少凌水润润的眼望着她半晌，忽的低声道：“背上，还很疼。”伏彧脸上笑意更深，让他在一边躺下，撩起t恤杉，背上好几道青肿淤痕。手掌轻贴在伤处按揉，褚少凌便觉那痛楚慢慢的在消退。

    “我跟着你。”他忽的转头抱住她的腰，蜷缩趴在她腿间，蹭了蹭她的腹，声如蚊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