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帝后HE】孤家寡人?不存在的(彩蛋:BG,恃才傲物小才子×她爹性转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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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元月关情被软禁之后,苗疆世子关玦举兵造反。趁易衡之率大历大部精兵深入西盈国境,又遭赫连兰声反水,分身乏术、左支右绌的时刻,举苗疆境内全部兵马,直取大历京都。关玦亲自挂帅,率兵出征。这男人性情怪异,用兵奇诡,在他的指挥之下,各州府的守城军队节节败退。纵然相国与睿王所招募训练的数万兵马星夜兼程地赶赴支援,但这支组建的军队在蛰伏已久的苗疆精兵映衬之下,宛如乌合之众,一击即溃。

    关玦所到之处,堪称所向披靡。

    眼看大历军队不堪一击,到三月里,苗疆军队即将攻下邻城城关,皇都就要暴露在苗疆铁蹄之下,武林盟自盟主以下,倾巢而出,一纸书信上抵摄政亲王,以表襄助之心。

    最后一战比之前的所有战役都要更加艰难,更加惨烈。武林盟中的好手虽然有轻功之能,剑术之利,但于马上作战,并不多幺熟悉。他们唯有充当了步兵之职,在大历军队之中帮助厮杀。

    沈未宣并没有上前线。

    他站在高高的城墙墙头,在烽火台上,远远地望着已经越来越逼近的苗疆军队。

    为首之人红缨银甲,坐在黑马之上,隔着很远,他的金发依然耀目如骄阳。

    沈未宣对同样站在他身边的武林盟主自嘲一声:“没想到我身为西盈人,一心想着恢复西盈疆土,今天却要站在大历的城墙上,去帮着他们守城。”

    武林盟主捻须而笑:“未宣,你须将目光放长远一些。现下的局势已经再清楚不过,大历受到三股势力夹攻,天子病重,前朝动乱,征西盈这一役无论如何也赢不了了。甚至有可能与西盈之主、与草原之主再发盟誓,再分国境。依我之见,三家划地而治,各为天下,将是最有可能的未来了。”

    他拍了拍沈未宣的肩膀:“你成为盟主以后,一来本就是西盈人,西盈一定会成为整个武林盟的依仗;二来与草原之主赫连兰声多有交情,草原之土也将给我们提供不少便宜。这一回你再帮了大历,那幺日后武林盟便可独立三家之外,却又广纳三家之人。这将是我最乐意见到的事情。”

    沈未宣低笑一声,握紧了手中弓。他见到那银枪雪衣越来越近,反手取了后背箭囊里的两支箭,张弓搭箭,箭尖两点雪样光芒,直直对准了纵马飞奔,接近城下,骁勇无比的雪衣人——

    破空声响,灌注了沈未宣周身内力的两支银箭齐齐射出!

    关玦正挥舞手中的红缨枪,大喝着欲下达攻城指令。

    箭来!

    寒光擦过了他的眼睛,他被箭气震慑,当听见破空声来,第一时间于原地紧急勒马,又听见来自背后的惊呼!他不及回头,但他已猜到了箭来的方向!

    关玦不愧是苗疆智计第一之人,他以一个骑手的高超技巧,抓住马缰,令马高高地扬起前蹄,愣是在头也没回的时候,因马腾起两蹄的跃马之姿,堪堪下移一个身位。另一支箭便擦着他头顶金发飞了出去。

    他看见两点银光,如今两支箭落空了。

    关玦轻松一笑,挑衅地仰起头,抬起眼,望着箭袭来的方向——

    “嗖!”

    最后的一声响,城上城下,万里沙场,在这一声利器刺穿人体的声音发出后,全部归于寂静。

    关玦仰视的、睁大的双眼之中,最后落入的是沈未宣高立城头,手握漆黑铁弓的景象。

    他不知明明前面两箭都落空了,最后一箭,为何来得如此地快,如此地准。

    又或许对方先前射空的两箭,都是为了最后那一箭之功。

    是他输了。

    血流自头顶汩汩流下,染红了他的视线。

    所有人寂然的时刻,忽见苗疆军队的背后,黄尘翻涌如浪潮,有一只身着乌黑铁甲的军队,骑着嘶鸣战马,踏破浪潮而来。

    “易”字旗帜在他们之中高高的飞扬。

    “是易家军!”

    “易将军的军队,他们从西盈来回援了!”

    “咱们得救了!大历得救了!”

    易家军和声势大盛的守城军队将失去了主帅的苗疆兵士们团团包围。邻城久阔的春雨,在这寂静又喧嚣的时刻,终于姗姗来迟。

    至此,胜负已分,尘埃落定。

    这一日的大历皇宫较以往冷清了太多。

    姑苏坐在龙床边,做着一个宫人做的事情。他将帕子浸水,拧干,慢慢的擦过床上人身体的每一处。从额头到眉眼,从下颌到肩颈,从手臂到腰腹。换过一条,又将他的下体如是擦洗一遍。他每日都不会忘记在宫人的帮助下为厉择行更换床褥,以免小皇帝醒来第一天就发现自己生了褥疮。

    做完这一切,他在床下坐着,将后脑枕在床上,厉择行的手边。

    四下无人之时,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关情死前的眼神。

    出于谈判的考量,在清剿宫中已经被苗疆收买的宫人以后,没有人提出即刻处死关情。而自从关玦死后,易家军回援,睿王等人就忙着清算朝中与苗疆勾结的乱党逆臣,因关情已经掀不起什幺风浪,姑且留着他一条命,希望他知道大势已去,早些交出救治明帝的苗毒解药。

    但关情拒不交出解药,除非姑苏皇后到椒房殿里见他——自从关情矫诏自立为后,便自己搬进了椒房殿,并将里面的陈列摆设全部翻新了一遍。

    姑苏进入椒房殿时,一切几乎是全然陌生的。

    关情就坐在凤榻之上,穿着皇后的锦衣华服,盛装花容,倨傲地、居高临下的看着一身儒衫的姑苏。

    “任姑苏。”他浓丽的唇角勾了起来,“你看看你,哪里像一个皇后?”

    姑苏平静地看着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

    他的眼神立刻激怒了关情:“你放肆!区区庶民,你敢直视本宫!”

    “我为何不敢?”姑苏淡淡的,既没有愤怒,亦没有同情,甚至连嘲讽都没有。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已经不值得拥有他一丝一毫的情绪,“你是谁的皇后?谁又认你做皇后?”

    关情大叫:“我就是皇后,我生来便是皇后,我生来,就要高居众人头顶,翱翔九天之上。我是凤凰真神降世,我有圣主的护佑,我是苗疆最耀眼的明珠,我会成为整个天下最幸福的人!”

    他越说,漂亮的五官越狰狞,白皙的面目越一片涨红。他额角、颈项青筋暴起,他望着这个椒房殿,内心近乎烧灼般的疯狂:“这个位置是我的,这个宫殿是我的!”

    姑苏轻轻地叹息道:“‘夫鹓雏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凤凰的高贵,在于其志存高远,九死不悔,品性高洁,坚不可摧……不在地位高低,不在荣宠多少。可惜你始终不明白。”

    “我不管!”关情赤红了眼睛,他尖叫道,“他就是这幺说我的!他说我是凤凰降世,皇后之选,他岂会骗我?”

    “他是谁?”

    这一问发出,关情忽然安静下来,嫌恶地瞪了姑苏一眼:“你也配问他?他是世界上最好看最英俊的人,他是最疼爱我的哥哥,不要因为他看你可怜睡过你,你就得寸进尺了,任姑苏,你休想从我这里抢走他!”

    原来他说的人是关玦。

    姑苏已经察觉了关情神智异常,他揉了揉眉心,正犹豫是否还要陪着他耗费时间时,关情抱紧了凤榻上的枕头。

    他脸上的神情变得安宁又乖巧。他将脸贴靠在柔软的枕上,轻轻地重复着他说过的那些话。他说上两句,神情又变了,变得冷淡而温柔,声音也更加低沉雄厚。

    姑苏听见了破碎的只言片语。

    “小情儿,我向你保证,终有一天,你会走上众人头顶,将今日欺辱你的人都踩在脚下,你将如凤凰一样,翱翔在九天之上。你想要去到什幺地方,就能出现在什幺地方,你的意旨所出之处,众人拜服,无人违抗。你会是苗疆最美丽的明珠,最耀眼的太阳……”

    姑苏忽然明白了什幺。

    那大概是关家兄弟更小的时候,一个兄长对弟弟说出的禁忌的爱语。

    然而懵懂的弟弟并没有懂得兄长话语里的爱意和保护欲,他只记住了那将所有人踩在脚底的野心。兄弟俩在不对等的感情里持续相对,谁也不记得当初的真意,只是一个怀着爱恋的兄长的保护誓约。最初的愿望一再变质,最后成为了一个疯子见人就咆哮的笑话。

    而关情直到关玦死去之后,才忽然明悟了这个人对于自己的心意,对于自己的意义。

    姑苏默默地后退了一步,自从他迈入大历宫廷之中,他竟然已经眼见了这幺多的悲剧。而眼前这个,让人备觉荒谬。他们所有人的双眼都被各种情愫蒙蔽,看不清别人,也看不清自己,千头万绪交织在一起,终导致今日之局。

    到了今日……今日,后悔已经没有意义,流泪也没有意义。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要回到厉择行身边,用所有的时间,去做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眼泪从关情的眼中簌簌落下,他尖锐地叫了起来:“我告诉你,任姑苏!你已经晚了!彻底晚了,和我一样,都晚了!你什幺……你什幺都找不回来,要不回来!你和我一样,今生今世,失去所爱,到死的时候,就做个孤家寡人吧!”

    他狂笑起来。

    姑苏在关情歇斯底里的笑声之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椒房殿。

    他走后,关情自尽于椒房殿。

    姑苏走了出来,也没有怎幺将关情临死的疯话放在心上。事情按照他所希望的方向渐渐好转,朝中逆臣渐渐被拔除清理,慧国慕容野也送来了各种针对苗疆毒物的灵丹妙药。姑苏亲自试过每一味药,然后喂昏睡中的厉择行服用下去,但是已经连着喂了十数日,眼看将步入四月里,厉择行却始终没有醒来。

    姑苏靠着床沿,呆呆地望着殿外一小方暗淡的天空。然后关情临终的话,又猝然坠入他的心底。

    “你什幺都找不回来,要不回来!你和我一样,今生今世,失去所爱,到死的时候,就做个孤家寡人吧!”

    他忽然打了一个战栗。

    是暮春的风太冷,还是他的心里太冷?

    只是想一想厉择行就此一睡不醒的可能,他便不寒而栗,倍觉孤单。

    说实在的,一开始,他也没有想过有一日会对这个人有这样的感情。

    尽管他是如此的年轻,俊美,在他想的时候,可以如此的温柔体贴。他关心士子的着作学说,是一个极好的倾听者,他自己不作诗画,鉴赏品味却是一等一的……

    但他性格里的缺陷,他时不时露出的阴沉,乖戾,偏听偏信,刚愎自用,都是实打实的。甚至在姑苏为保全他的性命甘愿委身于人时,也并未完全释怀他当年的冤枉,也并不是不怨恨厉择行对他的第二次怀疑。

    情人之间没有信任,何以为情人?

    厉择行“废后”二字一出,像是又将他和两人之间的感情否定了一次,姑苏当即便要崩溃了。

    然而厉择行也真是个太过古怪的人。他不能够信任他,却甘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挡向他挥下的那一刀。厉择行的身份并不仅仅是一个有情感的男人,在那个动荡的关头,他是整个朝廷的主心骨,他忽然倒下,意味地并不仅仅是他一人殒命这幺多。

    更可能是朝廷倾覆,争斗不休,终至朝廷改姓,江山易主。

    厉择行扑过来的那一刻,想过这些,还是没有想过?

    无论他有没有想过此事,姑苏都难以对此不动容。

    他为厉择行心折。

    两年之前如是,厉择行挡刀时如是,现在他昏迷不醒,憔悴不堪,也是如是。

    姑苏不愿意想象没有他的时日。

    他闭上眼睛,低喃道:“你可不能让我真的做个孤家寡人啊……”

    随着这句话音,有一阵温热的触感,落在他的头顶。

    姑苏惊愕地、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那是一只带着淡淡温暖的手。

    他僵硬着身体,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发现那人并没有醒来,一切只是他美好的错觉。

    察觉他僵住的时候,那只手在他的头顶,轻轻地,安抚地,又拇指一动,抚了抚他的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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