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有你的天长地久，我自持我的初心不负。

    ——by翰裳

    她终究是如愿以偿——死在他的剑下。

    正如当初她说过的那样。

    “你恨我啊？哦，那又怎么样呢？我无所谓了，只要你会记得我。”

    她得意的看着他，高昂在细白的下巴，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

    “呵，放心，哪怕只是为了恶心你，我也要死在你手上！”

    望着他略显屈辱的表情，她笑得娇蛮却妩媚。

    果然。

    现在啊，那剑锋划破长空，带起一道呼啸剑气，不带丝毫停顿的穿透她的胸口。

    真疼啊……

    她眨了眨眼，而后却又似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大步后退开，面无表情的抽离剑身，然后任由鲜血喷溅而出，趁那人举着剑还没反应过来，她扭头朝着不远处的宫殿跑去——那里，有密道。

    她不敢丝毫停留忍着疼痛向后方跑去，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红衣上迅速蔓延开来的深色，一时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想哭，但也想笑。

    她应该庆幸，还好她身为苗疆圣女，心脏不是长在左边。

    不过，原来她是真的瞎了眼，救了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算了，这也算是给自己买了个教训吧。

    只是……

    失血过多，她踉踉跄跄顺着墙角走到阴影处，已是没了力气。

    她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只能艰难的看向远处那个金甲披身，刀疤贯面的健壮男子，看见他身上依旧带着初见时的那股昂然战意。

    看见他，她眸色有些许恍惚，浮现出一抹温柔之色，似是又回到当年初遇——那个朝气蓬勃冲着她笑的爽朗少年。

    他的确是武艺超群，可是在众多刀枪下奋勇拼杀，还被下了软筋散，他就算再是武艺高强，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防不胜防，被一把长枪贯穿肩胛。

    她瞳孔一缩，早已平静无波的心突然疼了起来。

    他却是面不改色，不好拔出来整个长枪，就硬生生掰断长枪枪身，也没有管那鲜血湍湍的伤口，就继续向敌军冲去。

    她静静看着他一往无前的背影，意识逐渐陷入昏沉。

    密道不远，可是她却是不想去了。

    她这一生活在这世上，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了……

    可是也真是的……

    他明明知道她不过是骗他还一直装作不知道，即便是被她害到如此地步，也是这么一幅无怨无悔的模样……

    傻子……

    值得吗？

    她想这么问他。

    她听见旁边有呼啸而来的破空声，箭身与空气相互摩擦划出刺耳的声音，她却是没有躲，也没有回头，她只是怔怔的看着男人，笑了。

    男人不经意间扫过她的方向，然后瞪大了眼睛，一向坚毅冷漠的面容终于龟裂。

    “不！！！！！”

    他眦目欲裂，朝着她的方向冲过来，手中闪着血光的长剑不断收割着挡在他面前的人的性命。

    “对不起……”她怔怔看着他，身形缓缓倒下，却是笑得温柔，就像当初他们初见似的那抹弧度。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在欺骗你……

    可是啊，为什么你不戳穿我这虚伪的让自己都厌弃的假面呢？

    爱上我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你就是一个傻子！现在又为我做到这个地步……你怕是也疯了吧？！！

    呐，真是的……

    若是有来生啊，你可千万别再遇见我了，反正……我也还是不会爱上你的……

    可是有时候，还是忍不住会想如果……

    如果，当初我遇见的人是你的话，那该多好啊……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男人拥着她，一向坚毅的脸上划过两道泪痕，“阿裳……”

    他背上的金甲早已碎裂，鲜血与那内裳纠结一起，一片模糊，隐隐可见森森白骨。

    “别哭……”她怔怔看着他眼中划落下的泪，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竟是哭了吗？

    她一些迟钝的反应过来，她想抬手给他擦眼泪，然后再像以前那样肆意而得意的笑话他现在哭的到底有多丑，那些大臣们要是看到他这幅模样会多么大跌眼镜。

    可是啊，她现在却只是感觉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手臂沉重的仿佛重若千斤，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在彻底陷入黑暗的那一刻，她隐隐约约听见他哭的泣不成声，脑海里浮现出的不是那个她自持爱了半辈子的人，而是那年宿城暴雨滂沱时，他背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踏着泥泞的地走着的场景。

    她伏在他宽阔温暖的背上，帮他举着伞，望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满是郑重认真，侧的脸温柔的看着她，：“相信我，我一定会安全送你回家的!你放心吧！”

    嗯……我相信你……

    “阿裳!!!我求你，求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阿裳……”

    ……对不起……

    一滴泪顺着她低垂的眼角坠落于尘，漫起湿痕。

    阿母，我啊，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