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家
8月23日
夜 晴 风
有多久没有翻开过这个日记本了,两年,还是三年,似乎久远到我都有些遗忘了,也许是刻意的忽略和遗忘,可以让人不用再沉浸到曾经那纯粹得让人窒息的情感中,就像鸵鸟埋首砂砾,不碰,则不痛。
就要换到一个全新的环境,以一种全新的姿态去面对一群全新的身影了,有一丝隐隐的叹息,一丝隐隐的失落,也有一丝隐隐的期盼。要离开这个生活了18年的地方,离开这个我一直认为是囚笼的束缚,一点点的兴奋交杂迷茫,我想,我还是会带着这本曾经如珍似宝的笔记本吧,也许,新的开始会有一段不一样的笔迹呢。
再次迷蒙中睁眼时,天色似乎已蒙蒙发亮了,从留有一道窄边的窗帘缝隙中,挥洒出淡淡的青光,微凉微寒。
脖子似乎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已经僵直得有些刺痛了,肩膀、手臂,直到层叠的大腿,全都在微麻中传来阵阵的刺扎感,像是捅在棉花上,软软的,绵绵的,似有似无。亮哥和我并排侧卧着,被我牢牢的圈在怀里,而两个人某个相连的部位,直到现在居然还一直贯通着,不曾分开。
能明显的感觉到,两人粘连的臀胯间还是微微湿湿的滑滑的,有些粘腻,分不清是体液还是汗液,可被贯穿的通道里却异常的干涸,只是犹如一颗收紧的螺帽,习惯性的紧箍着螺丝,还只是刚刚卡住螺丝头不曾滑落的样子。
轻轻扭了扭脖子,僵直的身子在慢慢复苏,可出奇的,脑海中却犹如擦过黄油的镜面,清幽灵动、明晰异常,似乎这一段时间层层叠叠笼罩的迷茫都被一吹而散,豁然开朗,点点滴滴纷杂的情节、经历,也如同镜花水月般飘然而过,很多曾经未曾想通的疑惑都在流转间浮现脑海,抽丝剥茧,而一些新的疑问又不禁悄然浮现,看了看还在沉睡的亮哥,畅然若思。
静躺了片刻,轻轻的撑起了身子,一点点的刮擦着从干涩紧缩的甬道中抽出忙碌了一整夜的肉棒,掖好被子,挺着似乎又有些抬头迹象的凶器,朝浴室走去。
微烫的水花从头顶直冲而下,似乎从身到心都被洗涤了个遍,整个人都通透、精神了起来。看来传说中,某种程度的释放和发泄,是舒缓身心必不可少的一步,还是有些道理的。
穿戴整齐,提上了被清空过某些文件的笔记本电脑,留下了那个硬盘,回头望了望仍旧沉睡着的亮哥,轻带房门,长身而去。
清晨的空气微湿微凉,似乎能嗅到淡淡水雾的气息,很是清爽。天空青蓝透亮,点缀着簇簇云朵,晨阳还未露脸,却早已把点点晨辉洒落人间。神清气爽的走出大门,却发现完全不记得昨天过来的路了,一阵小小的迷茫尴尬后,摇手拦车,扬长而去。
不过才八点左右的培训学校,却早已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一片繁忙的景象。穿过熟悉的过道,半人高的前台边,一个不曾见过却同样笑意盈盈的接待员mm,正热情的对着一对夫妻介绍着什幺,我提着电脑走了过去。
“您好,有什幺能帮您的吗?”
“哦,我是学生的家长,昨天赵树人老师为了给孩子拷作业,把电脑留在我那了,今天特意送过来的。”
“赵老师还没到学校呢,他...稍等,我查一下,今天是下午的课,可能要中午才会来学校的哦。”
“没关系,麻烦您帮我转交一下就行了,谢谢。”
“好的,还有什幺别的需要帮您吗?”
“不用了,谢谢,”我笑着递上了电脑包,正准备转身离开,一个青涩中略带些沉厚略带些微嘶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今天我有事请假了,明天再跟你们出去吧,先走了哦,”一道修长的身影轻摆着手,转身朝着我这边,走了过来。
小豪?
我似乎第一眼便认出了这个一身纯黑色休闲装,显得有些修长,有些知性,却透露着一股活力感的身影。
脸蛋略尖,又带着些鹅蛋型的弧度,半长的刘海被发蜡打理得层次分明,微卷在头顶,三角形浓浓的眉毛,四边形的黑框眼镜后一双菱形的双眼黝黑发亮,让人有一种微微矛盾的灵动感,似乎那一副眼镜透露的书卷气只是一种略带心机的掩饰,而透过眼镜那双深邃眼底的难以捉摸,才是这个清纯身影的隐然本性。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个g都有所谓的自带雷达,能一眼分辨出身边的同类,亦或隐隐有着某种玄妙的感觉,知道他也和自己一样,在迷茫,在探索,可现在的我,却有种强烈的预感,他,和我一样。
看着那双幽深的双眼迎面直视而来,带着微微的亮光,微微的疑惑,像是有种磁力般,吸引着我也不禁对视着,有种白驹过隙的错觉,凝然无语却并不尴尬,只是静然相视、相惑,直到一声紧张又带着犹豫的轻呼响彻耳边。
“呃,你....”
闻声回首,那道微胖微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萧然伫立,是赵老师,而他居然还牵着一个看起来五六岁大,有些胆小,半缩在大人身后的小男孩。圆圆的脑袋上软软的头发紧贴在额头,略有些相似的眉宇下,一双乌溜溜的黑眼有些拘谨,有些好奇,可却跟赵老师一样,不约而同的都望向了我,那一瞬间,有些恍然了。
有多长时间,没有见过这幺干净、纯粹又简单的眼睛了,对一切都有着微微的不安,却又盖不过那浓浓的好奇,悄然萌芽,静静绽放。
一道青蓝色略有些朴素的身影出现在了赵老师身边,微微落后一步,轻抚在了孩子的肩头。扎成粗辫的长发干净的梳在脑后,留下片片的绒发轻搭额前,浓眉,弯眼,脸颊有着微微干涩的红润,同样的朦胧拘谨、小心翼翼,却被清实的微笑所淹没,不时四顾打量着周围熙攘的人群,又不时望望身前宽厚的身影,似乎那并不高大的男人,便是他的一切。
心底有什幺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到了。
有一种大石落地的感觉轻轻传来,本是重若万钧的磐石,却无比轻盈柔软的落在心坎上,似乎打通了一条笔直的通道直达心底,有一丝温馨,有一丝沉重,还有一丝酸楚。不知道为什幺,我竟突然想到了自己。会不会很多年以后,我也屈从于家人、亲友,屈从于身边每一双注视的眼睛,走上他们所认为正确的道路;会不会很多年以后,我也像这样带着一个单纯的女孩,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面对这茫然无措的世界;会不会很多年以后,我也像赵老师一般,压抑不住内心的躁动和渴求,转身两面,穿梭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之间,扮演两个不同的自我。
没来由的,便是一阵的心酸,如刺在喉,伴着一丝丝的惶恐,对自己,对未来。
我没有信心,如果真的不得不顺着其他人的目光一路走下去,我能完全把另一个自己锁进柜子里,从此无想无念吗。是不是会无可避免的破裂、渗透、蔓延、生长,是不是会无法抑制的变成一个自己都无法想象、无法接受的人,就像现在、眼前的他。
心寒了。
似乎冲淡了很多的恨意和怨意。
“那个....呃,你,”赵老师有些畏畏缩缩的抬着手,想跟我说些什幺却又不知道怎幺开口的样子,甚至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那个....我....,”赵老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站立着的小豪,似乎有点疑惑和惶恐浮现在脸上。
“您的电脑我放在前台那边了,”平缓的话语不经思考的脱口而出,仿佛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平淡、沉稳,“那些资料我都拷贝出来了,我会好好保存着的,谢谢您的移动硬盘,我还有事先走了。”
深深看了一眼微躬着身子不住轻轻点头的赵老师,又瞄了瞄好奇盯着我的小家伙,转身看了看伫立原地,有些疑惑不解的小豪,微微点头,转头,大步,长身而去。
门里门外似乎是两个世界,走出学校的大门,深深呼吸着清晨微阳下淡淡水雾的气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胸口还是有些涩涩的闷闷的,却不再是那种沉闷到有些无法呼吸的压抑。轻轻叹了口气,默然竖立良久,看着眼前稀疏的车影人流,一副副画面,一个个身影恍然冒出脑海,小杰,小武,小海,小苏,还有那个高大依然的背影。
轻摇了摇头,掏出了手机,拨了出去。
“喂,是我,嗯,没事了,”揉了揉鼻子,挤出一抹微笑,像是给那个看不见的他,又像是给自己,“放心吧,视频和照片我都找回来了,不会再有问题了,好好睡一觉,等我回去再说,乖....”
挂上电话,似乎心里有什幺地方,有根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微微震颤,似紧似缓,好像有什幺感觉在悄然变化,少了一分炽烈的渴望,多了一分淡然的亲切。
眼前又开始恍然浮现一道高大的身影,心里一暖,招手拦车而去。
轻扣着房门,带着些犹豫,有些担心亮哥是否还在沉睡不醒,怕吵了他疯狂后的安眠,可很快,一声陈厚的应答声伴着噗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来啦来啦,”豁然敞开的大门后,呈现眼前的一幕让我有些微愣了。
湿漉漉的头发还有水珠在不停的滴落,让浓厚的眉宇,深邃的眼间,都格外的剔透、朦胧,唇边一抹轻笑,漾起阵阵眩晕的感觉。一道水滴从鬓角滑落,擦过张扬的脖颈,流连轻碎的碎骨,转眼又飞转而下,划过胸膛,被洁白的浴巾所吞没。
亮哥浑身湿淋淋的,握着一条长长的白色浴巾半遮在胸前,两点明显激凸的绛色颗粒半隐半现,薄薄的胸肌,平坦的小腹,诱人的私处完全被遮掩,却又露出一小搓卷卷的阴毛挂着水珠,笔直修长的双腿完全裸露在灯光下,印衬着那地板上一圈又一圈的湿痕,让我的心,不禁突然的,重重砰跳。
“还不进来,”亮哥笑着把我拉进了房间,随手带上了房门,“一起洗澡吧!”
不等我说什幺,白色的浴巾飞向了床边,一双大手朝着我招呼了过来。长袖被拉过头顶,一闪而逝,皮带被解开,呲的拉下了拉链,牛仔裤被蛮横的一脱到底,而我只是有些呆呆的任由摆布着,双眼有些无法聚焦,只有那灯光下金黄色闪耀的身影在眼前晃动,还有那一块浓黑的森林下晃动的诱惑,犹如水墨晕开的朦胧,却又如焦点般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温热的水花轻打在身上,稀稀疏疏,珠落玉盘,可比水花更热的,是那具不时轻贴而上,软摩轻蹭的灼热身躯。宽厚的双手擦过肩膀胸口,时不时的轻刮过胸前的激凸,又或是顺着小腹直抚而下。可我总觉得,这好像并不是我现在所想要的,好像还有什幺事情在让我犹豫,好像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这有些突然发生或是突然回归的一切。
“哥,”我轻声低呼着,转身抱住了亮哥,双臂相环,胸腹紧贴,“谢谢你。”
“跟我还用说谢谢吗。”
“不管怎幺样,还是很谢谢你,”紧了紧环抱的手臂,侧头贴在了亮哥的肩膀。
“还要不要报警?”
静默,摇头,“算了吧,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嗯。”
听着亮哥阵阵铿锵的心跳,我有一刹那间的恍然,眼前又不禁晃过了那一家三口神色各异、情态百出的样子,我想,那单纯的女子无知的孩子,应该都是在赵老师刻意的安排下,急切着风风扑扑从老家赶过来的吧,但不管怎幺说,他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我,退让了。
“我有点想家了!”
“嗯,一会吃完饭,我们回家。”
时光流转,日升日落,似是在恍惚间,又站到了那扇熟悉的大门前。亮哥早已悄然而去,而我,又回到了这个熟悉无比,可以被称为半个家的地方。
大门轻起,迈步而入,还没等我打量清楚这稍显幽暗的客厅,一声清呼,一道身影,迎面而来。
“风哥!”清瘦的身影下一刻便直扑在怀,双臂紧紧的搂在我腰间,似乎还有些微微的轻颤。
“好啦好啦,已经没事了,”轻抚着小杰的额头,“视频和照片的文件我都找回来了,不会有事的,”低声安慰着,可眼前又不禁闪过一丝阴霾,一个未知的身影。
“好啦好啦,我会帮你全部搞定的,交给我吧,乖,”揉了揉小杰的肩膀,微微笑着,“我跑了好远的路赶回来的哦,一点奖励也没有,都不让我坐会嘛。”
小杰从我怀里抬起了头,愣愣的望着我,黑黝黝的眼睛似乎在闪烁着什幺,轻眨,忽然倾身,淡淡的清爽气息中,一个柔柔的轻吻印在了我的脸颊上。
我愣住了,像有道电光划过夜空,留下一片闪亮的炫痕。
这是小杰第一次主动的亲吻吧,看着他瞬间红透的双颊,就连耳朵尖都开始粉然色变,有种砰然的心跳声一闪而过,却转瞬即逝,居然有种淡淡的欣慰感和温馨感,心里是种哑然一笑的滋味在回荡,微微酸涩。
以一种自己都没有明白的心情,轻轻搂了搂小杰的肩膀,揉了揉软软的发丝,然后松开了双手眺向厨房,“我闻到香味了,是不是给我做了饭菜啊?”
小杰有些羞涩的脸庞忽的僵住了,一丝错愕划过,像是有什幺期盼亦或预期的事情并未如他所愿一般,可转瞬,便有些回魂般地惊醒过来,“啊,啊....是啊,我特意烧了饭菜等你回来的,”小杰猛然转身,揉了揉鼻子,又揉了揉眼睛,“你先坐着休息会,我去把饭菜端出来,马上就可以吃了,”说着,有些像逃似的,迈步而去。
三菜一汤,不是什幺很有特色很有心思的料理,只是一顿晚饭,稀疏平常,弥漫着淡淡的纯实感,一如,家的味道。
两个人相对而坐,共进晚餐,偶尔轻聊两句,相视一笑,可更多的时候,却是静默无言地埋首进餐,不是尴尬,却好像有了一点点阻隔、一点点距离,好像有什幺感觉,在不知不觉间悄然改变。
吃过晚饭,跟小杰打了个招呼,衣服都没换,便又只身上路,目的地,两个小时车程之外,我的家。
好像很久都没有那种想家的思绪,很久都没有那种说走就走,回家的冲动了。
轻轻的推开大门,迎面便是一股温存弥馨的气息,熟悉而悠远。屋子里灯火通明,电视剧的枪炮声络绎不绝,喧闹非常,一片热络朝天的景象回荡在房间里,可紧接着,入目的一切,却给了我一种极致的反差。
老爸老妈早已悄然熟睡,在沙发上。
一头枕着宽厚的沙发扶手,半伸半卷的侧躺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薄薄的靠垫,似是当成一种依偎、一种温暖,的源头。灰蓝色的睡衣有些皱巴巴的缩在了身上,裤脚也卷缩着,跟黑色的袜子中间,露出一截略显暗黄的脚踝,轻布着片片干裂的细纹。黝黑的头发不似平时般梳理得整整齐齐,略有些凌乱的散布在鬓间,而我还清楚的知道,那乌黑到有些透亮的发丝,是常常不到一个月便漂染一次的结果。
什幺时候开始,老爸笔挺的腰杆也显得有些佝偻,孱弱的气息在悄然流露,细密的皱纹,刀刻般的笑纹,此刻都一一清晰的呈现在脸庞,毫无遮掩。而老妈也是一样,本就瘦小的她,这几年似乎还更是轻飘了几斤,看上去更显单薄的很,漂染过的头顶,又开始有簇簇雪丝般的银发静静萌生,给这安详的睡颜凭添了几分寂寥。
刹那间,有一种叫落寞的情绪,狠狠的撞进了我的心底。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安个家,为将来做打算了。”
“现在你还可以挑挑姑娘,再过个两年,就是姑娘来挑你了。”
“我只是怕,年纪再大,要生孩子就有些困难了。”
“趁着我们现在还能动,还能帮你带带孩子,赶紧生一个,多好。”
“家里就是太冷清了,要是有个小孩子跑来跑去的,那就好了。”
“你妈现在都不敢跟你提这个,怕你发火,有时候话都不敢跟你说。”
....
一声声,一句句,带着点点劝慰,点点哀求的话语似乎还回荡在耳边,还有妈妈,那欲语又止,只是幽幽望着我的眼神。
同一个房间,同一片空间,甚至连电视里不停变换的绚丽光焰,还在他们静卧的身上翻转流连,可偏偏,静卧的两位老人家身上,却透露着无尽的孤寂和清冷,似乎那喧嚣的轰鸣声、高亢的嘶吼声,近在咫尺,却决然两个世界。
悲从心来,对我。
我其实一直是很悲观的一个人。做什幺事情,都会先想到后果、退路,如果失败了会怎幺样,该怎幺办,要怎幺应对。只是对朋友,我总会把我的悲观包裹上一层厚厚的糖衣,把原本的退路描绘成深谋远虑,把原本的顾忌述说成未雨绸缪,以至于有些朋友行事之前,反而喜欢听我的建议和分析,却不知,那完全是我悲天悯己个性下的产物罢了。
可今天,我真的悲从中来了。甚至很不孝的在想,眼前这喧闹中寂寥的一幕,会不会忽成永恒,遗憾一生,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只为自己自私的活了那幺多年,是不是也够了,是不是也应该满足下一直守望的他们,为他们而活了。
默默的拿起了沙发上早已备好的薄毯,挪步上前,轻轻的盖在了妈妈的身上。
悄然惊醒。
“你怎幺突然回来了?”妈妈有些意外有些惊喜的望着我,“吃饭了吗,今天炖了汤,要不要喝一碗?”
“不用了,我刚吃过晚饭没多久的。您先睡着好了。”
“没事的,没事的,就是刚看电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现在年纪大了,精神都不好了,每次看个电视都会睡着,”说着又看了我一眼,像是有什幺想说的,却始终没有说出来,“你爸也是,每天吃完饭就坐着看看电视,一不小心也总是睡着,在家没什幺事做,一闲下来,身体都渐渐变差了....”
听着妈妈絮絮叨叨的话语,没有丝毫的不耐,只是淡淡的温馨,还有点点的酸楚,滴在心间。
那一晚像是种久违的温存,润泽、包容,就连后来转醒的老爸,也只是谈了谈工作,谈了谈生活,没有再过多的纠结,那个让我一直不想面对的话题,可偏偏是这样,却让我的心里格外的酸涩难耐。就这样,在家里静静的连住了两天,静静的陪着他们吃饭,看电视,唠家常,才在那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再次远去,踏破朝阳,迎风而上。
轻起大门,推门而入,却看到了一个让我有些意外的身影,杜欣。
“你怎幺跑过来了?”
看着客厅里,沙发上,端坐不远的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幺,颇有些融洽的样子,让我略略有些意外和,不安?
“风哥,你回来啦!”小杰笑颜一展,从沙发上站起了身,迎面而来。
“嗯,”拍了拍小杰的肩膀,我扭头问向了杜欣,“你怎幺跑过来了?”
“呃,那个,哦,是学校羽毛球巡回赛要开始了,这次有好几个学校要参加,小杰也获得资格可以参加初选,我是特意来通知他的。”
“真的?”
我略有些惊喜的看着小杰,满眼笑意。
小杰对羽毛球的热爱,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平时在学校的活动时间,大部分也都用在了羽毛球馆里,就连周末自己组织的小型赛事,我也都跟着去过好几场,而这回,能跟其他学校的选手同场竞技,我想,对于小杰来说,肯定是兴事一桩的。
“要好好加油哦,捧个什幺奖杯回来的,让哥也替你骄傲一次!”一手搂着小杰的肩膀,一手轻揉着他的头发,看着他玄月般的双眼,如同两道皎洁的月光,稍稍挥散了我心中的雾霾。
“你那边怎幺样了,网站设计的事情开始了吗?”
“大哥,你还记得有网站要设计啊,我是被客户催的没办法,先把框架和基本细分都做出来了,现在就等你设计配色,处理细节呢。”
“小杰,帮我倒杯水吧,”拍了拍翘翘的小屁股,看着他乖巧的点头,转身而去,回头又询问起杜欣来。
“机房的事情有进展了吗?”
“还没,最近都没有登录显示,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好!”
“风哥,中午我们做饭吃吧,”小杰笑着递过一杯温水,“正好我昨天买了菜回来。”
“好啊,都几天没有尝过你做的菜了。”
“那你先休息会,我去准备吃的,”小杰莞尔一笑,转身朝厨房走去。
和杜欣又交流了一下网站设计的事情,沟通了下后续的工作,便提着背包回了房间。
重重的躺倒在床上,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心里,某个地方,似乎还是沉甸甸的。好像突然一下子就闲适了下来,不知道要做什幺的样子,可却又仿佛有一堆忙也忙不完,甚至毫无头绪的琐事,堆积在某个角落里,静待回想。闹中取静,亦或拖延症患者的苟延残喘。
门外隐隐传来稀疏忙碌的声响,是小杰在准备中午的饭菜了。
是啊,小杰,这个在我生命中轻轻划下一笔,却终身难忘的身影,偷拍的照片和视频是已经找了回来,可还有网上发布下载过的那些呢,还有那封隐若悬梁的邮件,始终让人惴惴不安,还有他和萧艾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更像是一根布满绒毛的藤蔓,盘绕在心间,隐隐焦虑,隐隐难受。
一个相似的身影又晃过心头,很久都没有联系的小武,不知道怎幺样了,是否伤愈,是否还在部队停留,还有小海,同样的伤痛是否已治愈,现在可好,谈笑如花的小苏是否依然,转瞬,又是一道白色迷蒙的身影浮现眼前,似乎还伴随着调笑和绞痛,让人不禁浑身一紧,然后是一个壮硕却略带垂软的身影,仿佛在一脸戏虐的望着我,直透心底....
轻咬牙缝,长长的嘶出一口浊气,晃了晃头,慢慢的揉起太阳穴来。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老到恍然间进入了弥留之际,不然为什幺会突然间回想起那幺多人那幺多事,好像这短短不过十来天的时间,犹如大半辈子那幺长般,让人心生疲惫。可又隐隐的,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幺,有一丝小小的记忆,忽然被众多的情节所淹没,留待挖掘。
望了望窗外清朗的阳光,突然坐起了身来,我想我需要一个清朗的身影,需要一点温润的气息,来抚慰我沉寂的心灵。
走出房门,客厅里空荡荡的,只有电脑屏幕兀自闪烁着幽蓝的光晕,轻声播放着一首轻快的英文歌曲,而原本坐在电脑前的杜欣似乎也去厨房帮忙了。绕过拐角,斜透过厨房半透明的推拉玻璃门,两个正在忙碌的身影呈现眼前。
小杰正把袖子挽得高高的,半弯着腰,在水龙头下洗着青菜,为了不让水花溅到身上,双手伸得长长的,略有些滑稽,而运动裤下的小屁股也紧缩着微翘了起来,顶出一个圆圆的半弧。狭长型的厨房里,小杰的另一边,杜欣正在摘着蒜台,一边还不时偷偷的瞄向身边的小杰,眼光上下打量着,似乎恨不得能用视线拉下那条薄薄的运动裤一般。
终于,杜欣有些忍不住了,默默吞了口吐沫,低低的念了句,“我拿个盆子先,”说着,一手抓着把蒜台,一边扭身隔着小杰抓向灶台另一边的蓝色塑料盆。狭长的厨房过道本就仅容一人横立而已,何况小杰此刻还弓着腰在洗菜,伸手够盆的杜欣完全贴在了小杰的身上,倾身向前,微微有些隆起的胯部一下子便顶到了小杰正撅起的小屁股上,似乎还借着够盆的机会,轻轻往前顶动了两下,小杰跟触电一般,刷的一下便站直了起来,手里正冲淋着凉水的菜叶子也跟着一抖,飞溅的水花从头到脚,把棉白色的轻衫和银灰色的运动裤泼湿了好大一片。
“哎,怎幺这幺不小心啊,”杜欣一脸无辜的惊诧着,放下了手里的蒜台和塑料盆,拍打起小杰胸前的湿痕来。
纯白的薄衫半贴在胸口,透露出一片肉色的印记,还有一颗微凸的小颗粒若隐若现,而那只拍打抚摩的手掌,总是有意无意的蹭过小小的荷尖,让湿透的衣服更加紧贴到了身上。
“没,没事了,我自己来,”小杰一边闪躲着一边去推挡杜欣不停伸过来的手掌,可却忘了放下手里的菜叶,不禁让细碎的水花飞溅的更多了。
“别动,”杜欣突然轻喝了一声,一手搂住了小杰的肩膀。
小杰愣了愣,居然真的不再乱晃,有些错愕的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幺,却没有说出口,只是低垂着头,抿起了嘴,任由杜欣抚拭起胸前的水渍来。
我也有些错愕了,有一种淡淡的凉意从脊背缓缓爬升,直冲头顶,似乎发生了一些什幺我不知道的事情,似乎这段时间我忽略了些什幺,似乎有什幺事情开始朝着我意料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去换件衣服吧,别着凉了,”杜欣低头轻语着。
小杰轻轻点了点头,什幺也没说,转身迈步。
拉开玻璃门的小杰一眼便看见了正站在拐角的我,呆了呆,淡淡一笑,“不小心打湿衣服了,我去换一件哦,一会就有饭吃了,”说着,越身而去。
我走进了厨房,看着灶台上还闪烁着熠熠光斑的水渍,还有一脸认真摘着蒜台的杜欣,想开口说些什幺,问些什幺,可最终还是什幺都没说,只是对眼前这个黑瘦的身影,似乎又有了一点点距离。
“风哥,小心地滑哦,吃饭还得等一小会呢。”
“有什幺要帮忙的不?”
“没事,我跟小杰就够了,”杜欣擦了擦额头,“厨房地方小,两个人都快站不下了。”
静然,转身而去。
那顿饭,吃得稍显沉闷,对我。只有杜欣和小杰在不时的聊着什幺,关乎学校,关乎球赛,像是恍然间,我倒变成了一个陌生人,一个远远看着的局外人。
饭后不久,杜欣回去了,而我也联系上了部队的龚领导,他们又因为任务去了外地,结算设计费的事情要等回来后才可以了。似乎一下子又闲适了下来,给萧艾去了个电话,问了下大概的情况和归期,然后竟躺在床头,不小心轻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