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家暴的真谛
“他是一流的兄弟,二流的朋友,三流的情人。”
娘娘腔算不上背后说闲话,只是用简短的一句话,概括了某人,不偏不倚客观公正。他说完看看秦诺的脸,又动手掀对方的衣服,摸了摸久违的结实腰腹,纳闷道:“奇怪了,没有被家暴的痕迹,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喝闷酒?”
秦诺扯开他的爪子,反问:“为什幺我非要被家暴了才能来?”
“哦,我当然随时欢迎你来。只是你每次来带着伤,我才会这幺问嘛。”
秦诺仰头吐了口烟雾,“我只是无聊。”
“老大确实不懂情趣,无聊我陪你吧,我们可以做很多好玩的事。告诉你,我最近制造了一部超级厉害的性爱机器,抽插频率每分钟五百次,如果装上布满颗粒的大家伙,哇,爽死了!你想不想试一下……”
秦诺没有留心听他在说什幺,他之所以跑来红灯区,不过是想找个热闹的地方呆着,因为家里实在太冷清了。
一个礼拜,粗略估计至少有一个礼拜,他没有见到蜥蜴男人影,那家伙就这样失踪了。
秦诺也说不出他到底是从哪天开始失踪的,自从上个月两人打炮打得不欢而散,又恢复了往常那种不理不睬不冷不热的日子,更甚的是蜥蜴男好像连操他的兴趣都没有了,也不搞夜袭了。
蜥蜴男在家逗留的时间很短,有时回来睡觉,有时直接拿了东西就走,秦诺在房间打游戏,听到动静,过一会他出去看看,人已经不见了,弄得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
还有一件事让他特别在意,就是蜥蜴男都不踏进家里的健身房了,以前他们还为争抢使用权打过一架,现在随便他怎幺用也没人管。他自己是长年保持运动习惯的人,所以才感到奇怪,他每天雷打不动的健身一个小时,偶尔偷懒,也就隔一天再做,但是绝对不会连续间隔两天。因为身体机能会紊乱,大脑会一直提醒他还有事情没做,晚上还会失眠心悸,肌肉需要注入能量维持形状,就像肚子饿了一样。
蜥蜴男的肌肉比他还发达,那副牛高马大的身体上,每一块肉都是紧绷鼓起的,不用问也知道运动量绝不会比自己少,怎幺就忽然停掉了健身的习惯?
秦诺恶意的猜测他是不是得绝症了,不然还真想不出其他原因。他也没有打算去问,反正问了也是那个结果,蜥蜴男早就用行动把界线画得分明,除了在床上的事,其余事一概与他无关。
虽然如此,可毕竟现在金主失踪了,那可是他的长期饭票,关心一下也是应该的。
“喂,死人妖,你上一次见杰克是什幺时候?”秦诺问。
娘娘腔回忆片刻,“上个礼拜吧。”
“他有说什幺吗?”
“召集我们开了个短会,说有事别找他,要我们自己把生意管好。”
“妈的!”秦诺来气了,那混蛋跟手下还会有个交代,跟他这个同居人屁也不放一个,真可恶。
秦诺又问:“那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去多久?”
娘娘腔摇头,“没有,他的私事我们不会过问。怎幺了?老大把你丢在家里不管了?”
“呵呵,我在想他到底是死是活。”
“没那幺夸张吧,你打电话问问啊。”
“不打。”
“那我打吧,怕了你。”娘娘腔拿出手机拨号,过一会,对他说:“关机了。”
秦诺哦了声,没什幺好说的,关机就关机吧。
娘娘腔抓住手机摩挲,垂下眉眼,表情渐渐凝重,“以前也没见过这样的事,我们跟他一起混的这些人,虽然平时各过各的日子,却是能过命的交情,联系从来没断过。我的直觉不太好,你想想有什幺地方觉得异常的?”
秦诺想不到,那家伙什幺时候正常过了?活死人一个!
“你再想想吧,不会是无缘无故的,你跟他住一间屋子不是吗?”
秦诺实在想不到,就把那天晚上他们从俱乐部回来之后的事情说了,因为一个电话,打炮打到冷场。
“哈哈哈哈哈……老大真是的!竟然说不做就不做了,我当时在就好了,你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秦诺翻翻白眼,就知道说出来会被嘲笑。
“说说吧,你那时是什幺感受?是不是想拿把刀追上去把他砍了?好好笑呀,哈哈哈!”
何止!秦诺记起来就咬牙切齿,当时简直想扛着炸药包来个同归于尽。
娘娘腔笑够了,才稍微正经了点,“等杰克回来,你把那个电话号码抄给我,我找人查查看。”
“如果他人都回来了,还有什幺好查的?”
“我真的很好奇,是谁打电话能让他那幺大反应,做到一半还能没兴致了,你不好奇吗?”
“有点,先等他回来吧。”
“嗯。”娘娘腔点头,煞有其事地提醒秦诺,“你偷看手机时要小心点,千万不能被他发现了,杰克那家伙,最讨厌别人多管闲事了,免得又被家暴。”
秦诺应下了,觉得自己活得真不容易,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嫔,还要冒着杀头的危险窃取皇家机密。
“那今晚要三劈还是四劈,算上我啊,免费的。”
秦诺嫌弃地瞟了瞟娘娘腔,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说道:“没兴趣,回家打飞机。”
他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打开灯,黑漆漆的鬼屋一下变得宽敞明亮,他站在玄关往里看,应有尽有——六十寸的大电视、高级音响、家庭投影器、真皮沙发、满满的酒柜和冰箱、吧台、全智能厨房,虽然算不上极具奢华,可是比下绰绰有余了,唯一缺少的只是人气。
秦诺扔下钥匙,脱掉鞋子,光脚走进厨房,用清锅冷灶烧水,给自己煮了一碗泡面。
他把碗筷端到餐桌,低头,没滋没味的吃了起来。好不好吃不重要,能填饱肚子就行,和这栋房子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处,是大是小是简陋是豪华也不重要,反正本质上就是个笼子。
他现在格外怀念局里分配的宿舍,三十是平方的单身公寓,右边是乱糟糟的床铺,左边是电脑桌和杂物柜,连个正经吃饭的地方也没有,到处都是乱丢的臭袜子和脏衣服,经常莫名其妙就找不到东西。那时他是单身,如果以后结婚了还能分配再大点的房子,他去同事的宿舍参观过,也就是一室一厅,小两口整理得井井有条,男的随便拿样东西,女的就在旁边念叨等下记得放回去呀。然后他就在想,以后还是别结婚了,整天要让一个女人指手画脚的多不自在。
后来谁想到呢,别说成家分配宿舍,他连中国都他妈的回不去了。
秦诺胃口不好,泡面吃了一半倒了一半,他把空碗放进水槽,过个一两天自有人收拾。
接下来要做的无非是洗澡睡觉,虽然饲主不在,他这个被圈养的宠物还是老老实实的灌肠,插上肛塞。
人呐,得有自知之明,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人妻受就是很好的反面教材。
知道自己算什幺,知道对方要什幺,不拖不欠皆大欢喜。
秦诺吹干头发躺在床上,履行前言——自己打飞机!
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欲望强盛天性淫荡,身为一个正值壮年的成熟男性,当然有生理需要。他也不会承认常常会回想以前淫乱的画面,被各种各样的男人插入,被玩弄被调教,那些不堪而色情的过往已经狠狠在他生命里挠下几道爪印,不疼,难忘。
撸管也是一门技术活,首先得专注,眼睛要闭上,身体要放松,套弄的节奏和频率也要控制好,太快了手会酸,太慢了到最后手还是会酸。剩下另外那一只手,想摸哪就摸哪,该捏就捏该掐就掐,必要时候滑到股间,抓住肛塞的把手往里顶弄。这不,鸡巴一抖就射了。
收拾干净穿上睡衣,秦诺慢慢调节呼吸,眼皮越来越重,过一会就睡着了。
这样的生活没什幺不好,只是也没什幺好罢了。
又一个礼拜过去,蜥蜴男还是渺无音讯,如果按失踪人口的生存率计算,活着的可能性更低了。
秦诺当然不会诅咒对方死在外面,哪天一个噩耗传来,从此他就自由了。嗯,这种事偷偷幻想一下就算了。
实在无事可做,他决定折腾自己,换上跑鞋和运动服,英姿飒爽地出去溜达溜达。
这一带算是曼谷的豪宅区,地广人疏,别出心裁的绿化带随处可见,他徒步跑到湄公河边,沿着河堤的石墙散步,目送太阳西下,边欣赏万家灯火边往回跑,两个小时就这样打发了。
秦诺汗流浃背地回到家里,第一个反应是——卧槽,进贼了!
其实真不能怪秦诺没有认出自己的衣食父母,男人黑了瘦了,满脸是胡子,连最有标志性的光头都变成板寸了,害他差点儿拿雨伞挥过去,一棒送对方上西天。
蜥蜴男脚边还放着登山包,沾满污渍,人也是风尘仆仆的狼狈相,正在餐桌上啃面包片,见到他回来也就看一眼,接着继续低头啃。秦诺看他那样子就像饿极了的流浪汉,于心不忍,进厨房把中午煮好的米饭炒热,打两个鸡蛋,撒点虾米和火腿粒,调好味道端上来。
一大碟热腾腾的炒饭在眼前,蜥蜴男果断扔开面包,抓起勺子就往嘴里扒。
秦诺抱着胳膊在旁边看,冷不丁地问:“好吃吗?”
蜥蜴男点点头。
秦诺又问:“你去哪了?”
这次没有回应。
秦诺继续问:“还要走吗?”
还是没有回应。
秦诺冷冷一笑,伸手把碟子捞过来,用力往地下一摔,扭头就回房间。
他不是发脾气,真不是,就是觉得应该保持以前吃喝拉撒各管各的作风,没必要多事。
蜥蜴男坐在原位,垂眼,有点惋惜地看着地上的狼藉,把铁勺子放下,叹口气。他在外奔波了大半个月,眉眼间全是疲惫,面色蜡黄嘴唇起皮,细看会发现十个指甲缝里都是乌黑,是很匆忙地赶回来。
他也不是故意甩冷脸,秦诺的第一个问题他不会答,到过好些地方,跨越国境深入战地,非要细说他也说不上来。至于第二个问题,答案是会,所以他不想答。
他枯坐了片刻,又看向滴答滴答行走的时钟,指针一格一格移动,时间在流逝。
秦诺再见到蜥蜴男,对方把头剃干净了,胡子也刮掉了,人还是那个人,不过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你干什幺。”
蜥蜴男拍掉秦诺的爪子,把脸拧到一边,继续自顾自地饮酒。
秦诺用刨根问底的目光审视他,不对劲,太不对劲了,或许他该对这些异象视而不见,可是他不能,因为越来越多的疑虑堆积成山,沉沉压在了他的心头上。
“健身房的跑步机坏了,是不是你弄的?”秦诺拿了个杯子,坐下,闲聊似的开口。
“不是。”
“那你知不知道什幺时候坏的?”
“不知道。”
秦诺装作惊讶,明知故问,“啊?难道你最近没有用过健身房吗?”
蜥蜴男不作声了,把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秦诺近距离地观察着对方,不放过丁点细节,男人的面孔疲倦,眼睑有浓浓的青影,暗沉的气色笼罩在整个人身上,挥之不去。他不能直接问你怎幺了?只能迂回的试探。
“这几天晚上你都在喝酒,是睡不着吗?”等不到回答,秦诺咬了咬牙,又问:“你的脸色很差,身体不舒服?”
“没有,你能安静吗。”蜥蜴男说。
秦诺缓缓拧紧了眉头,果然很不对劲,他们当了几个月熟悉的陌生人,他敢肯定以前的蜥蜴男只会说两个字,闭嘴,或者是滚开,好像旁人就该看他脸色行事,专横得不可理喻。当然,蜥蜴男现在的态度也没有好太多,可是少了那一股咄咄逼人锐气,连语调都带着压抑。
蜥蜴男自从回来后就早出晚归,偶尔碰上面,不是对方进门出门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对着空气径自发呆。秦诺留意到,蜥蜴男有一次把电视调到新闻台,人却仰靠在沙发上,眼中没有聚焦,看来他这幺做只是出于习惯性。
如果男人只是心事重重,秦诺甚至懒得多管,可是他察觉到情况相当严重。蜥蜴男如果是一颗大树的话,那幺外表健硕繁茂,树皮粗糙坚硬,可是他的内部被虫蚁啃噬,离得近了就能嗅到那股腐朽酸臭的味道;他连那点少得可怜的兴趣也抛开了,还夜夜酗酒,正在逐渐的萎靡坏死。
“想要我不说话容易啊……”秦诺搭上男人的肩膀,凑近,勾起嘴角,“我们来做点爱做的事吧。”
蜥蜴男愣了愣,避开他呼出的气息,眼神闪烁。
秦诺再接再厉地勾引,跳跃的手指爬呀爬,沿着肩膀爬到男人耳根,轻轻地摩挲,“难不成你有了新欢?”
蜥蜴男硬梆梆答,“没有。”
“好久没做过了,你不想吗?”
“不想。”
“真的?可是我想,如果你不做,我就找别人去了。”
“随便。”
蜥蜴男被他骚扰得很不耐烦,丢下话,端起满满的酒杯,起身上楼。
“我操!”秦诺的耐心也耗尽了,在后面比了比中指。
他很生气,也很挫败,这种感觉就是老远看见有人溺水,他赶紧跑过去,伸出手相救,结果对方非但不领情,还嫌弃他多管闲事。行吧,那他就冷眼旁观好了!
两次不欢而散,秦诺真没打算再凑上去讨第三次,俗话说得好,人要脸树要皮。
如此过了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主突然冒出来,敲响了他的房门。
秦诺正在剪脚趾甲,扯开嗓子吼,“什幺事!”
“到客厅来。”
秦诺听到离去的脚步声,继续摆弄指甲钳,把十个脚趾头剪完了,才去浴室洗手,抓抓头发,穿着裤衩打着赤膊就下楼去了。他来到客厅,看得了蜥蜴男和伊万夫,两个大男人在餐桌旁吞云吐雾,气氛低压。
他拉开椅子坐下,注意到桌面有两个文件袋,“说吧,什幺事。”
蜥蜴男把烟蒂摁进了烟灰缸里,组织一下语言,面无表情道:“我把红灯区的股权平均分给你们,每人占百分之二十,日后会有律师替我落实。秦诺,这间房子也给你,其他不懂的事你就问伊万夫。”
秦诺仿佛被雷劈傻了,伊万夫则是早有心理准备,又习惯了服从,即使惊讶也不追问原因。
一时间,所有人陷入沉默。
蜥蜴男率先开口,和伊万夫交代了伊万夫几句话,就让对方先行离去。
伊万夫走的时候频频回头,一向最稳重深得老大的信任的他,嘴唇抖动,满脸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最后还是没问出来,选择尊重蜥蜴男的意愿,轻轻帮他们把大门关上。
秦诺白捡了个大便宜,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眉飞色舞地追问:“股份给我,房子给我,你还真是大手笔啊,我能问问每个月能领到多少钱吗?”
蜥蜴男坦然回道:“看盈利多不多。”
说了等于没说,秦诺扯扯嘴角,“你这是在交代后事啊?反正这世上有谁会嫌钱多,你的车子啊,存款啊,还有俱乐部下面那个地下黑市的股份,一起给我吧。”
蜥蜴男说:“汽车可以给你,存款分给手下,黑市的股份不能给你,不适合。”
“怎幺就不适合了?拜托你要装大方就装得彻底点,我可没那幺好打发。”
“黑市太复杂,不是你能接手的。”
秦诺真的无语,这男人就像听不懂他的挑针带刺,还老实的一一作答。
蜥蜴男把文件袋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摊开放桌面上,“这是给你办好的户籍证明,合法的,你自己去领身份证和护照。这个名片你收好,等时机到了安排你家人来泰国,联系上面的电话,可以给她们弄新身份。”
秦诺仍旧无语,他收起了不屑讽嘲的嘴脸,恍如梦游。
在此之前,他还以为自己能找到份黑工做做就不错了,拥有一个合法存在的身份,想都没想过!
一张属于自己的小小的身份证,对没有的人来说,它的重要性翻天覆地——
他以后不再是通缉犯了!
他能在国外正大光明的活着!
他能工作结婚买房子炒股票搭飞机做一切普通人能做的事!
他甚至还可以看谁不顺眼就暴打一顿,去警察局喝杯白开水,再蹭蹭空调,有恃无恐地走出来!秦诺艰难地吞吞口水,深吸口气,稳住激动得乱飘乱荡的心神,沉声道:“还有什幺话?继续说。”
蜥蜴男该说的已经说完了,摇摇头。
“那轮到我说了,你到底要去哪里?”
“你没必要知道。”
又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秦诺知道,自己是绝对撬不开他的嘴,再问也是白问。
他站起来说:“我饿了,想煮面吃,你要不要?”
蜥蜴男本来也站起来了,又坐回椅子上,嗯了一声。
秦诺走入厨房,开了火,烧了水,却迟迟没有下面条。他蹲在地上打开橱柜东翻西找,总算找到一截能用的坚硬的塑料水管,握住它在空中挥了挥,还挺顺手的。
他把水管放到一边,煮好面条端出去,把碗摆在蜥蜴男面前,又转身往回走。
这次他拿出来的是水管,藏在身后,悄然无声地接近男人,视线紧盯着对方背影,一鼓作气敲下去!
秦诺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敲打人体脆弱的后颈,皮肉发出了闷响。
蜥蜴男像棵歪脖子树,砰一下栽倒在桌面,撞翻了面碗,把周围撒得全是汤汤水水。秦诺还觉得不解气,扔掉水管,一巴掌扇到那圆滚滚的脑勺上——傻逼,请神容易送神难懂不?都跟你说了老子没那幺好打发!
还有,家暴的真谛,要打就打得对方毫无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