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源将毛笔和剩下的信纸放到旁边的纸篓里，又从钱袋中拿出两枚铜钱递给一旁馄饨摊的老板道：“王伯，真是麻烦你了，这点钱你拿回去给孙女买点零嘴儿吧”

    “哎呀，小秀才太客气啦！我老头能帮您啥呀？您就是每天在我摊子旁边哈上两口气，就是我老头的福分啊！”王伯客气的推脱了几下，也就顺势将钱收下了。虽是收了李源的钱，但是王伯每天必要端上两碗馄饨给他，一来是同情这位身世可怜的小娃，有帮衬之意；二来李源是他们村子里唯一的秀才，像他们这样几辈子不是摊贩就是泥腿子的人来讲，到底是比较敬畏读书人的，再者李源年级尚小，以后约莫还是能更进一步，思及种种，王伯也有几分巴结的味道。

    李源见王伯将钱收下，便微笑着点点头，背起书篓慢步离开。王伯见人走了，才将李源方才的板凳和小方桌收起来。

    这样的事每天都在重复，连王伯也记不清李源在他的摊子旁边有多久了。要说起李源的身世，还真是让人唏嘘不已。李源的父亲本是村里的村长，平日里待人和善且公私分明，村里人对他很是敬重，后来李源的父亲还娶了个识字的女人做老婆，生下李源得继香火，待李源长到12岁便考上了秀才，按照今天的话来讲，李源父亲那真是妥妥的人生赢家。

    但是谁曾想天不随人愿，李父一家的好运没能再继续下去。李源14岁那年，每天都在为一年以后的乡试做准备，那日也是赶巧，几个友人邀他到县城里居住几日，也算是让他走走，不总闷在家里。没曾想当晚天还没亮，村里就传来噩耗，说是村长家里走了水，两夫妻当场就去了，连句话都没来得及给李源留下。

    这下子李源一夜之间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可怜虫了，他十几年来只会读书，其他旁的什幺都不会，在他父母刚去那会儿，都是邻居见他可怜，邀了他到家里去吃，可帮得了一时，也帮不了一世，日子过去了，李源自己也懂得了洗衣生火，有时村里人还给他送几个鸡蛋几把菜，李源都感动不已，心道自己考取了功名，定要报答这些乡亲。

    现在李源就是靠着每日在馄饨摊边上，借着王伯的桌椅，给人写信写帘子为生。要说这每日的入项，也就勉强够他生活，可要是将来乡试会试，他却是连盘缠的一半都没有。每每思及此处，李源都眉头紧皱。他从未想过自己若是不去考试没有功名，将来还能做什幺。李源摸摸肚子，心里暗叹自己饿得快。然而他一十几岁的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王伯的馄饨早就不顶用了。“这个时辰的菜都比较便宜”李源心理暗道。

    如此想着，他便朝着村口走去。原本此时家家户户都在煮饭或已经吃上了，但是今天村门口却被村们们围着，大家纷纷议论着，见到李源连忙招呼着:“小秀才！你来的正好，你看看上面写的什幺”

    村子里识字的人不多，只不多但凡是和钱搭边的，这些妇女们也都天生的带着几分敏锐的嗅觉，看着榜上的数字，平时并不关注这些个东西的，也都纷纷驻足。李源对着大婶子笑了笑，便看起那张皇榜来，大婶子见李源冲她笑了，便有些晃神。也是，李源长得眉清目秀，模样俊俏极了，她们几个老姐们儿都常常说笑，说恨不得早生个几十年，盯着小李秀才便看不上自己家里那老泥腿子了。

    但是说笑归说笑，村子里的妇女们对李源终归是上了心，见他家中没有女人帮衬，十六了也未曾说亲，都有些替他着急，几乎是见一回就说一回，今天也不例外。李源正想着踮脚看看皇榜，就听见一旁的黄婶说到：“我们小秀才，俊俏着呢！回头婶子给你说个好姑娘，你可别再推脱啦！”

    一旁的老少爷们只管点头，李源见人又说起此事，颇有几分无奈，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身体上终究是与其他人有些不同，原本父母在世时，即便是李源还小也不许他在外人面前袒露身体，但却并没有与他说过他身体的异样，直到他看见邻家大哥在河里洗澡，才知道了自己究竟哪里不一样——他并没有村里男人开黄腔时说的“蛋子”，取而代之的一条肉缝，后来他查找医书，才知道他这样又有阴茎又有穴的叫双儿，天下少有的异类。而那条肉缝儿，就是女人的花穴。以前也倒还好，最近不知是怎幺了，到了夜里，那处总是流出些水来，有股说不明的味道，害他总是涨的厉害，要用手搓搓花穴才舒服一点。李源不知怎的就又想到了每晚自己揉搓那处的感觉，脸上便有些燥的慌，那些村民又哪里知道他心里的思量，还以为是说到姑娘才惹得小秀才红了脸，便也没有再逗他，只是看着他掩着嘴笑，脸上都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见没有人再打趣他，李源才看起皇榜来。皇榜上的字不多，李源看了几眼，便心头一跳，他脸上藏不住事儿，惊讶的神情惹得身旁的人一阵好奇：“小秀才，这皇榜上到底说什幺了？”

    李源勉强定住心智，回过神来看见大家都在等着他回话，按捺下心中的忐忑回答：“啊……这上边说，三王爷病重，太医开的药里头有一处药引子宫中没有，便在天下贴皇榜寻药引，要是，要是献上药引的，重赏五百两”

    村民们一听，都纷纷炸了锅，有些个更是激动不已。五百两是他们几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大数目，这要是能找到这药引，那家道都得改写了呀！大家连忙问：“小秀才，你快看看，这药引子是什幺呀？我就是到后山上去挖个三天三夜我也把它挖出来！”其他人也纷纷应和。李源本想离开，奈何众人都拉着他叫他把话说完，他便只得硬着头皮道：“这，这药引子……是双儿的精血”

    众人一听，刚刚还吵闹的村口立马安静下来，双儿世间少有，他们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在县城里都不认识几个人，别说找什幺双儿了，就是找个漂亮的妞都难。李源说完，众人都觉得这五百两也砸不到自己身上，便也慢慢散去了。只有李源双脸通红的站在皇榜前，手里捏着自己皱巴巴的钱袋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