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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翻雨覆 作者:爱神苏西,云翻雨覆无弹窗全文阅读/TXT下载 BL小说网
蕾在他先前的吮/吸肆虐下早已肿挺翘立,就像是已被他的热情引燃,由粉嫩色泽烧成了情/欲初放的艳丽,乍看更似一对夺目的红宝石。
恩客忍不住沉吟了一下,他的小腹仿佛受到了蛊惑,又开始有蠢蠢欲动的欲望了。
他伸出大手,顺沿着她美丽高耸的双/峰蜿蜒而下,穿过她平坦盈润的小腹和不堪一握的纤腰,直抚到她光滑挺翘的粉臀上。
她身上原来的素色长裙早已被他撕毁,除了她那头乌黑顺滑的长发偶尔会包裹住她美丽的身体外,她白皙如玉的身体光裸无一物。
被他如暴风骤雨肆虐过后,她一双骨肉停匀、浑圆玉润的修长玉腿已无力夹紧,在他火热视线下,向他袒露出无尽诱惑的妙处。
而她那细嫩滑腻的雪白翘臀轻轻颤栗着,似乎是在乞怜、哀求、渴望着他能放过她,此刻美丽的她无比娇弱可怜,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
他沉吟一声,低下头,忍不住由重新趴伏在她的身上,将脸埋进她高耸的双/峰中,他的鼻中沁入一丝幽雅清淡的香气,如兰非兰,似麝非麝,不断挑引着他心中高涨的欲望和刺激着他血液中的兽性。
他的喘息粗重,鼻息灼热,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的全身阳气鼓胀,直感觉自己的小腹即将被撑裂一般地涨痛,他还想要她。
今夜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阻止他想要她的欲望。
他伸出结实而有力的左臂紧紧环拥着梅廿九柔若无骨的娇躯,右手轻轻抚摸着她柔顺丝滑的乌黑秀发,炽热的嘴唇舔噬着她白嫩柔软的耳垂,沿着她洁白的玉颈与高挺的酥/胸一路向下……
梅廿九紧缩成一团,不停挣扎着想避开他如雨点般落在她身体上的吻,但身上早已没有了气力。他的嘴唇似有火,炙烤得她浑身战栗。
她在他身下,清晰感觉到恩客坚硬的欲望重又紧紧顶在她光润平坦的小腹上,她感觉到他气息灼人的嘴唇不断向下亲吻,滑过她洁白修长的粉颈,亲吻着她高耸雪白的丰满胸脯,一直落到她光滑平坦的小腹,并开始向她下/体的神秘花园吻去……
梅廿九开始心慌意乱,娇羞乏力,她无力地捶打着他健壮的肩膀,低声喊道,“不,不要——放开,放开我——”
但恩客却置若罔闻,他的一只大手紧紧箍着梅廿九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右手不停抚摩揉搓着她丰满浑圆,修长雪白的美腿。
梅廿九伸手想扯下自己眼上的锦帕,但两只纤手却又被他用一手捉住固定在她的腿边,动也不能动。
他喘息着,将脸伏在她的双腿间,目光几乎是零距离的看着她身近在咫尺的诱惑妙处,他的眼里闪着的欲望火苗,一低头,便将带着着灼热气息的嘴唇直接吻了上去。
梅廿九低叫一声,拼命扭动着娇躯,同时无力地蹬动两条长腿,想将他深埋在她双腿间的头甩开。
他,他怎么能,能这样?!太羞人了,不要,不要!
她低声哭泣着,嘴里求他:“不,不要,求,求你……求你别这样……”
她简直羞惭欲死。
但恩客依旧紧紧箍住她的纤腰,用双肘固定住她的两条长腿,在她腿间的神秘花园里口舌并用,舔弄吮/吸,灵巧的舌如翻江怒蛟,上下翻转,极尽挑/逗之能事。
梅廿九推他推不开,求他他不理,在他放肆的挑弄下,她语不成声,玉/体辗转,纤腰扭动,全身早已泛红,蜷缩成一团,犹如一只醉虾。
半晌他终于抬起头,看着秀发散乱的她银牙紧咬,呵气如兰,呢喃呻吟,她光裸的身体在他的挑/逗下已经融化成一江春水,她整个人散发出妩媚与清纯的韵致,惊艳惑人。
而他则被她这种无意而自然混合的媚态勾挑得心跳加速,血脉贲张,心旌摇荡,情不自禁地欲火熊熊重燃,下/身勃/起的欲望也昂扬狰狞,蓄势待发。
他分开她修长雪白的玉腿,方便自己的口舌能够更加深,肆意妄为,予取予求。他的双手在她娇艳美丽的胴/体上四处爱抚游走,她的软滑柔嫩超乎他的想象,尽管已经要过她许多次了,但他还是像初次爱她那般急不可耐、心跳加速。
在他的口舌调情技法的挑/逗之下,梅廿九慢慢地开始意识模糊,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羞耻地背叛了自己,她嘴里发出的娇吟与喘息让她自己都脸红,她呜咽着,羞耻地抽出一只手,用纤手手背想要堵住自己的小嘴,却被他一把拉下。
他直起身来,深沉的眼神直盯着她那美丽的胴/体,终于忍耐不住,将自己的昂扬顶在她为他而湿润的沟壑溪口,轻轻摩擦,随后突然挺动腰身,贯体而入,猛地进入到她身体最娇嫩滑腻,最幽深火热之处。
“啊——”梅廿九低叫一声,已和他再次紧密贴合,融为一体。
恩客开始慢慢在梅廿九身体内抽/动了起来,一阵阵欲/仙欲/死,不知天上人间的快感宛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袭上他的心头,扩散到四肢百骸,刺激着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而梅廿九头脑昏沉,语不成句,由着他肆意侵略,奋勇撞击,她的身体已经不是她自己的了,她无力地攀附在他身上,如风中的弱柳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
本应是她要对恩客侍候逢迎,如今却似乎颠倒了过来,恩客对她百般迁就,温柔爱抚,千般怜惜,明知自己是可耻的,但是梅廿九却已身不由己地开始随着恩客的动作而沦陷……
也许是在恩客身上,她发现了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觉。
多年前,那个人也是如此这般拥抱着她,爱抚着她,对着她千般怜惜,万般疼爱。
她也永远忘不了,他曾在她耳旁说过,她永远是属于他的。
而如今呢,她嘲弄地露出了一丝微笑,眼里却不停落下泪来。
她曾也骂过自己,鄙视过自己,但他却如一颗磐石,永远沉淀在她的内心深处,无法挪开半点。
在她心中,面前的恩客竟然幻化成她曾经深深思念过爱过的那个人。
不,不,还是让她忘了他吧,就在今夜。
但是,又如何能忘得了曾经伤她那么深的男人?毕竟她是那么奋不顾身地爱过他!
她在矛盾的混沌中,喃喃地呻吟着,身子如蛇般缠上了面前的这个男人……
哪怕自己是在做梦也好,她如饮鸠酒般将面前的男人当成了他,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扭动着盈盈不堪一握的柳腰,抬起挺翘的美臀,迎合着恩客的动作。
尽管她的动作青涩,但却让恩客倍受鼓舞,让他欲望高涨,情绪亢奋,他更加用力进出,翻搅顶磨,恣意妄为。
在阵阵舒爽快感的刺激下,他鼻息粗重,身体运动地愈发用力,他有张有弛地爱抚她,冲击她,挑弄她,他低下头去,布满汗水的身子俯了下来,直到她隆起的丰满乳/峰与他坚硬的胸膛紧密贴在一起,两人也以一种最为亲密的姿势结合。
彼此身体的热度让两人同时呻吟了一声,恩客差点就此溃不成军,他咬着牙忍住,重又在她的身体里狂野地抽/插、进出……
梅廿九的朱唇微启,吐气如兰,她在恩客狂野的攻击下,发出了近似低泣的呻吟声。
他与她,天与地、生与死、光明与黑暗、活力与冷酷,就那么水乳/交融,再无法分清彼此。
令人神魂颠倒、激动人心的快感汹涌澎湃地一浪高过一浪冲击着俩人的心神,随着恩客的猛烈撞击与温柔爱抚,蓦地梅廿九的两只玉手突然紧紧抓着恩客的肩膀,一双修长的美腿和纤美秀气脚尖绷紧僵直,她的檀口里发出了一声娇媚入骨的呻吟声……
她的俏脸通红,身体颤栗,她哽咽着在羞耻感的充盈下,达到了她的高/潮……
她在他温柔又热情的爱抚下,在痛苦和幸福两种扭曲的感觉中,释放了所有堆积的情感,得到了极致的解脱。
她的全身绵软,犹如在棉花堆中翔浮,她无力地悬挂在恩客强壮结实的身体上,闭上眼晕厥了过去……
而恩客健壮的胸肌上流着汗,她的收缩与颤栗让他所有发泄的欲望排山倒海地汹涌而来,他疯狂地用力在她身体内狠狠撞击了几下,也在她体内深处,酣畅淋漓地释放……
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窗外的雨,也悄然停止了。
半晌,恩客喘息着,从已经失去知觉的梅廿九身上抬起身来,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伸出手去,摘下了蒙在她眼睛上的锦帕,她那张晕红而布满泪痕的俏脸映入了他的眼帘。
他凝望了她半晌,抬起手,轻轻抚摩着她那张晶莹剔透的脸,为她拭去脸上的泪痕,他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俯下头去,吻上了她粉嫩的红唇。
他舔噬吮/吸着她的小嘴,将舌头探进她芳香的口中挑动着,有许久没有这么吻过她了,她还是这么香甜与醉人,他孜孜不倦地品尝着她嘴里的滋味,直到她的红唇被他吸/吮得嫣红肿胀,他也舍不得放开。
而在昏睡中的梅廿九启开樱唇,无意识地回应着恩客。
她在做着一个美丽的梦,梦见在漫天花雨中,她心爱的男人正拥抱着她,在深深地吻她,而她在一片花瓣雨中,幸福地眩晕,悲伤而快乐地流着眼泪……
哥哥,哥哥,不要离开我!
我辗转着螓首,呜咽着从梦中醒来,周遭却静谧寂寥,四下无人。
我赤/裸着身子,盖着锦被蜷缩在床榻上,眼上的锦帕也掉落在一旁。
而恩客,却已然离开了。
无边风月误~春色无边
女人不是天生的妓/女。
天生的妓/女,却不是人。
有哪个女人天生愿意当青楼风尘女子,若不是这个世道变态,男人变态,试问哪个女人天生愿意当妓/女?
所以说,女人从生下来就天生注定了做妓/女的话,那她一定不是人,是狐狸精变的。
对于妓/女,有许多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们是抱着谴责的姿态的。
即使一直被人称作狐狸精的我,也不是人,但至少在我眼里,妓/女还是有职业道德的,我们靠身体吃饭,讨男人欢心,拿一分钱办一分钱的事情,相比之下要比一些偷的抢的要光明的多。
但是私下里我还是有点惭愧的,因为严格论证起来,我是个不太合格的妓/女,不仅没有敬业精神,而且还不求上进。
外貌与才艺倒是有了,但还是极度缺乏取悦男人的本事,自然讨不了他们的欢心。
因此当我摆出欢喜阁老鸨的架势,对着新招募的青楼姐妹们声情并茂、指点江山时,心里还是发虚的。
论起老鸨的功能主要有三:一是为客人推荐美人;二是调/教出千娇百媚的交际花;三是自己本身要化身为四处逢源的花蝴蝶。
而且老鸨的目标要很直接,用一个字表达是钱,用两个字表达是银子,用三个字表达是钱最美。
我是不会打骂那些不愿委身于嫖/客的青楼新姐妹们的,我让她们自愿选择伺候客人的方式,可以选择与客人春风一度,也可以选择为客人献艺歌舞,甚至也可以选择为客人按摩推拿。
客人有时来欢喜阁,也不单为了发泄肉/欲,更多的是想放松一下,所以给客人多点选择,他们也是乐意接受的。
当然不同类别的服务方式,这其中的酬银标准也是不同的。
当家方知柴米油盐贵。
以前觉得莫墨嬷嬷太过势利苛刻,如今当我一本正经地教导姐妹们该如何尽心伺候客人们,要让他们陶醉在温柔乡中、以欢喜阁为家,尽量多从腰包里掏出银两来时,心中不禁在感慨自己已越来越有莫墨嬷嬷之风了。
但惟有这样,才能让欢喜阁生存下去,并屹立不倒,姐妹们才有安生立命之所。
所以我并不以为耻。
这年头,脸皮值几个钱?能当面皮吃么?!
汝嫣与青瓷分站在我身后,看着我颇俱权威地教导新来的姐妹们,她们的美眸中不禁含着笑意。只有她们两人知道,刚来欢喜阁时,我有多么不甘与抗拒,有多么木讷与青涩。
那时的我,甚至自杀过,只是没死成。
时间荏苒,我从当初那个满心反抗的稚嫩雏儿已变成如今谈笑自如的青楼老鸨,这只能感慨造物的弄人与神奇了。
汝嫣见我训导完,便笑吟吟地走上前去,道:“九嬷嬷的话,我们姐妹们都记下了。”
青瓷与了了、非烟也含笑颔首。
汝嫣美目眼波流转,又笑道:“我们姐妹们亦只有日以继夜努力,发挥极限潜能,服侍好我们的衣食父母,坚决执行九嬷嬷所训导‘辛苦我一个,幸福千万人’的意旨,才能让客人们削破脑袋蜂拥而至,那我们欢喜阁重震声威便指日可待了!”
一番话说得姐妹们倒兴奋起来了。
她们看着我,笑嘻嘻齐齐应了一声,“谨遵九嬷嬷教导!”
我颔首不语,缓缓从姐妹们的面前走过,但刚转过黄花梨木制成的雕花屏风,我那严肃的面容上便绽开了一朵如花的微笑。
……
承蒙那个神秘恩客所赐,他给予我的巨额嫖资,不仅让欢喜阁得以保持了日常的开支运转,而且还让我有点余钱重新修整了一小部分破败的园子,还添置了些必备的物资,如给客人按摩用的躺椅,还有可以让客人用来泡澡用的大木桶等等。
欢喜阁开始像模像样起来了。
客人来欢喜阁可以听歌看舞喝酒泡澡按摩,既可以发泄色/欲也可以放松身心。
我让美人们对老主顾说,若是他们能发展新客源来,欢喜阁不仅会给老主顾价格上的优惠,而且等他们介绍来的新客人达到一定数目,还会赠送老主顾几次的免费享受。
于是经过老主顾的介绍与推荐,欢喜阁的新客人与回头客逐渐多了起来。
欢喜阁上下整天都忙乎成一团,而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不过,我对自己伺候男人的能力却有一点不自信。
那就是,每回有客人找我陪酒单独与我私聊后,下次便绝对不再找我了。
是我魅力不够么,还是我调情的手段太拙劣,总之,我伺候过的客人,只一次便绝迹了。
因此,我对如何讨好男人严重缺乏信心。
不过,幸好我只是个老鸨,欢喜阁的未来,还是要靠我的姐姐妹妹们。
……
恩客这些日子来得有点勤。
他每次都是上半夜来,下半夜走。
春寒乍冷,不再是花妖了,我竟极度怕冷。
有他在身旁,我经常不自觉地靠近他,蜷缩在他的怀里,贪婪地汲取他身上的温暖。
而每逢此时,他总是拥我在怀中,抱得紧紧地,然后他的手便开始在我的身上游移抚摩。
不过,与以前所不同的是,如今若是我不愿意,他也并不强迫我。
也许,他也逐渐发觉强扭的瓜不甜,只有心甘情愿的情事才是最销/魂的?
当然,有时在他霸道而温柔的挑动下,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随着他沦陷下去。
一开始我都是抗拒的,但是随着恩客火热的吻与强烈的攻势,我渐渐迷失了自我,当我从迷醉中醒来,总会发觉自己抱他竟也那么紧。
我眼上蒙着锦帕,看不见欢爱过后他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我的脸上肯定是火红一片。
他带着粗糙感的手掌在我光/裸的躯体上游走,让我不由自主地颤栗喘息。他的吻总是带着火苗,在我身上点燃了隐伏的火种。
我们紧紧抱着,身心相贴,长发纠结,一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漫漫的长夜。
每当我们紧紧纠缠、互相融合在一起时,我那颗空虚寂寞的心竟没有那么空洞与哀伤了。
也许身上的欢娱确实能填补心灵的伤痛?!
他是那么像“他”,同样的强悍与不容他人抗拒,他们相像得让我的心都痛了。我总是将他当作了“他”,总是自我催眠他就是“他”,放纵自己沉沦下去……
于是我也越来越有点如饮鸠酒般,依赖于这种不切实际虚幻的温暖与抚慰了。
窗外有细雨敲打着窗棂的声音,沙沙作响,空气清冷寂寥。
当他起身穿衣要走时,我竟没来由有一丝依恋,不想让他走。我拉上锦被盖住光/裸的身子,微微叹了一口气。
但是,他只是一个恩客,我的金主,我怎么会对他产生依恋的情绪!疯了我!
我赶紧从枕上转过头,将背朝向他。
他听见了我的轻叹声,因为我听见了他“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停止了。
屋里静默了一会儿,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又响起了。接着我身后的被子被掀起,一具滚烫的男性躯体钻了进来,紧紧地贴上了我光/裸冰凉的身体。
原来方才后起的声响是他脱掉衣服的声音。
我不禁低呼一声,羞红了脸,被他重又从身后抱住,他的健壮的胸膛紧贴着我光滑的后背。
他将他的下颚抵在我的头顶,将我拉近,要我像只慵懒的小猫一样,窝在他怀里。
我稍稍挣扎了一下,便顺从了我心里的念头,向后靠在他宽阔而温暖的怀中,我们两人都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拥抱着。
半晌,我想挣开他的怀抱,我的鼻息里都是他身上阳刚的男人味道,而他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炙烤得我满脸通红。
我拉开锦被想起身,而却被他从背后一把扯住,拽进了怀里……
……
恩客的嘴角溢出一丝笑意,他一伸手捉住了梅廿九白皙柔嫩的藕臂,不顾她的挣扎抗拒,硬生生将她拉回到自己身边。
接着他将梅廿九柔若无骨的娇躯压倒在床上,一只手按住她双手雪白的皓腕,让她无法挣扎捶打,另一只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捏弄……娇媚而羞涩的她天生有种魔力,让他无时无刻都想要她。
梅廿九羞怯地想拉住身边的锦被盖住自己光裸的身体,但恩客却已经重重压在她身上,她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欲望在迅速勃/起,坚硬地抵在她的小腹上。
她握紧小拳头捶打着他宽阔的脊背,羞不可抑,低声道:“放,放开……”
他看着她娇怯美丽的动人模样,忽然听话地放开了她温软的美体,他出了神的注视着她,眼神闪过一丝挣扎之色。
她一双玉桃般娇滴滴、水灵灵的雪乳,在她微微的颤抖中无所遁形,她光滑细嫩的肌肤闪动着晶莹粉红的光泽,尖尖圆圆的蓓蕾微微的向上翘起,那蓓蕾顶上小巧浑圆的嫣红两点,犹如漫天白雪中的两朵怒放的红梅傲然屹立在清冷的月光下。
他的视线顺着她挺翘的美臀、修长笔直的大腿一直看到柔软滑腻的小腿及小巧玲珑的脚踝,她身上的每一个关节仿佛都是用完美的线条勾画出来的,精雕细琢,那柔和曲张的线条不自觉的流露出诱惑和性感,每一个弯曲弧线都展示着无限的完美,透着少女的羞涩同时也饱含着成熟女体的妩媚来。
她凹凸有致的完美曲线,勾魂般地吸引着恩客的那双眼与那颗心,让他的心跳加速。
他深邃的眼中燃烧着欲望,难以克制地,他向着她柔若无骨的胴/体紧压了下去,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她完全赤/裸的雪白胴/体立刻被另外一具赤/身裸/体的健美身躯紧紧包围了。
他结实有力的双臂紧紧拥抱着梅廿九柔美的娇躯,强健而富有弹性的胸膛没有丝毫间隔的贴着梅廿九光滑丰满的胸脯,他腹肌块块隆起的小腹紧紧靠着她柔软平滑的小腹,两个人赤/裸的身躯紧紧搂缠在了一起……
恩客看着怀中光/裸美丽的梅廿九,低下头吻在她修长洁白的玉颈上,然后拿捏住力道狠狠的咬了一口,她娇嫩的肌肤微微带着夏天盛开的荷花清新的味道。
梅廿九低叫一声,他感觉到她在他身下战栗颤抖着,便伸出舌头开始轻舔着她如玉的脖颈,顺着她小巧的耳垂、性/感的锁骨,然后向下转移到她高耸的胸脯上……
他含住了她胸前的蓓蕾,开始吮/吸舔弄,同时伸出手来握住了她饱满的丰胸,她美丽的胸/部在他的粗糙的大掌揉捏下绽放出不同的形状来,他满意地看着她在他肆意的挑/逗下,全身颤抖蜷缩成一团,如花瓣的樱唇中也逸出了诱人的轻吟声……
她羞怯的呻吟声顿时让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了,而想深深占有她的欲望如脱缰的野马一般,驱使得他不禁也低低呻吟了一声,他迫不及待地分开她两条修长的大腿,在她双腿间柔滑娇嫩的妙处逡巡摩挲半天,终于找准方向,他搂着她盈盈不堪一握的纤腰,猛一沉身,便携着昂扬的欲望,长驱直入到了她的体内……
他先是动作轻柔,而后在翻山倒海的欲望下,便开始势如破竹,酣畅淋漓,纵横驰骋地在她身体里狂野律动起来……他一边在她的身体里疯狂地抽/动,一边不停地亲吻着她的身体,她白皙细嫩的肌肤腻若凝脂,滑不溜手,汗水不停从他身上流下,滴落在她高耸起伏的胸脯上……
梅廿九柔若无骨的纤腰如风中柳絮,随着恩客的重撞猛击而颤动,在他狂野的侵占肆虐下,她分开在他身体两边的玉润修长的粉腿微微发颤发抖,而千娇百媚,清秀美丽的绯红玉靥也娇艳如花。
看着身下如春水般柔软的梅廿九,听着她媚人的呻吟声,恩客感觉销/魂直蚀骨,他粗重地喘息着,呻吟着,不停地向着她进攻与索取……两人粗沉的喘息和娇媚的呻吟声,交相辉映,带着无尽的诱惑,疯狂地冲击着彼此狂乱震动的心脏。
眼前似绽开火树银花,春色无边。
恩客咬着牙,感觉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住想要爆发的欲望,可是越是刻意的压抑,那种快感越是强烈,他强健高大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竟然情不自禁地加快了冲刺的频率。
他看着她在他身下战栗着全身绵软达到了高/潮,而后他的欲望才终于爆发,一股股灼热的精华喷射而出,深入在她的身体里面……
他趴在她身上,两人仿佛一起在这场奋不顾身的欢爱中死去了一般,半天都没有动……只是四肢交缠,紧紧相抱着。
春宵苦短。天空似已开始蒙蒙亮了。
半晌,恩客从梅廿九柔软的胴/体上起身,他坐在床边,怔怔看着她良久。
他浓浓的剑眉微蹙。再照这么下去,他一定会控制不住想要她每时每刻都留在他身边。
如今,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他已经竟然开始控制不住地想她了。
想她身上的芳香,想她柔滑无骨的身体,连她的哭泣与挣扎他都想。
他现在已经为她疯狂而变态了。
可是,不是当初从一开始就注定他要疯狂了么,为她?!
空气中还残留着欢爱过后的气息,恩客穿好衣物,站在床边,看了一眼沉睡中的梅廿九,弯下身为她盖好锦被,然后悄然开门,闪身出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梅廿九睁开了在锦帕下的那双美眸,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拉起锦被盖住了自己的头……
……
拐角长廊外,梅廿九的随身侍女琉璃束手低着头,不敢抬眼看着恩客。
恩客看了一眼琉璃,淡淡道:“好生伺候着她。”
琉璃慌忙应了,恩客点头道:“相信莫墨指派的人不会让我失望。”
琉璃深施一礼道:“琉璃一定尽心尽力,不负莫嬷嬷,和,和爷的重托,照顾好九小姐……”
恩客看她半晌,方道:“你放心,你家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的……”
琉璃哽咽着盈盈拜倒,道:“多谢爷肯为琉璃一家做主。”
恩客负手道:“不用谢我,你只需按照我的嘱咐去办事就好。”
琉璃感念地颔首,她还未抬起头来,恩客身影一闪,已飞身跃上屋檐,很快便消失在黎明的黑暗中,就如他来时一般,悄然无影踪……
……
梳妆台前,琉璃拿着木梳替我细心地梳理着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
我拉紧了身上半褪的长袍,遮掩住胸口露出来恩客昨夜在我身上留下的点点红色吻痕,我不禁晕生双颊。
我看着琉璃灵巧的小手在我头上摆弄,怔怔半晌,我从铜镜中望着琉璃,突然开口道:“琉璃,你可知道昨夜来的人是谁么?!”
琉璃的纤手一颤,手中的木梳差点掉落在地上,她支支吾吾、期期艾艾地回话道:“我,我,小,小姐——我——”
我看着铜镜中琉璃惊惶失措的小脸,不由苦笑一下,道:“琉璃,你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问问罢了……”
说完我将头调转回镜中,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色,半晌不再言语。
做了人以后,所有离奇的遭遇都让我赶上,现在连琉璃都有事情瞒着我,我这个人做得有点太失败了。
而琉璃低头看着自己穿着绣花鞋的脚,咬着唇也不说话,良久,她抬起头来,看着我,一双明亮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她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我的脚下!
我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想要将琉璃搀扶起来,但琉璃却怎么也不肯起来,她似鼓足了勇气,开口说道:“小姐,我——”
章节31
琉璃一双明亮的眸子已蒙上了一层水雾,她欲语泪先流。
她哽咽着道:“小姐——琉璃也知道瞒着小姐是不对的,小姐一向待我如亲姐妹,可,可——”她流着眼泪跪伏在我脚边。
我闻言蹲下身来与她面对面,我直望着她的眼睛,道:“琉璃,这么说,你,你竟知道那人,那人是谁了?!”
琉璃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半晌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我面色煞白,握着椅脚的纤指关节因用力已泛白。
琉璃抬起眼,怯怯道:“小姐,请原谅,原谅琉璃,非,非琉璃不想说,实是,实是不能说……”
我沉默半晌,叹息一声,将琉璃从地上搀扶起来,我苦笑道:“琉璃,你不说也罢,我知道你必有你的隐衷……”
不久前的那晚恩客来时我有呼救过,琉璃本应出现的,但她知而避退,说明她事先早已明白我房中有客人,并且清楚这位客人是谁,不然凭着她对我的爱护,她定会冲进房中保护于我的,而不会任由恩客对我为所欲为。
先前莫嬷嬷在时,每逢恩客要来时,她定会先谴开我身边的丫鬟,丫鬟中就包含当时的小琉璃,而让我独自一人等着恩客的到来,无论我房中发生任何动静,绝没有人来打扰。
如今琉璃也开始如此,难道莫嬷嬷生前对她有交代?!
这个恩客究竟是谁?他的权势真的这么大么?
刹那间我感觉自己就像只渺小的蝼蚁一般,随时可以被恩客一手捏死。
他操纵着我所有的一切,我插翅也难逃。
琉璃垂泪道:“琉璃有愧小姐的厚爱,我,我……”
我将头调过一边,把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回过脸来,我强笑道:“傻丫头,这也不能怪你……”话虽如此,我的心中却充满了失望。
但是失望又如何?
琉璃既不肯说绝对有她的苦衷,若是真的逼她说出真相,反倒连累了她,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我茫然地走到梳妆台前,风从窗外吹进来,吹乱了琉璃刚帮我梳理好的青丝。
我拿起台上的木梳用力攥在手中,木梳的尖齿深深戳进我的掌心,琉璃见状忙夺过我手中的木梳,拉过我的纤手一看,我如玉的掌心中已有几道微微的血痕。
琉璃哭泣着道:“小姐,小姐,你何苦这样,我——”
她看着我半天,忽道:“小姐,我,我这就告诉你罢,那,那人,便是——”
她话还未讲完,我已轻轻抬手阻止了她。
恩客是谁,我自会去寻找答案。
从恩客每回神秘的出没以及让我蒙上锦帕的行径来看,他应该是极为忌讳被人发现他的身份的。我若是从琉璃口中得知了他是谁,按照我的个性,我不以为我能装作若无其事。
而且倘若被他知晓是琉璃泄露了他的秘密,那琉璃就该受无妄之灾了。
我不能让琉璃为了我而受到什么处罚。
这些年我身边真心对我好的人不多,我不希望因为我又让一个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反正,我一直是恩客的俎上之肉,就任由他宰割罢了。
况且知道了有何用,我的清白早已失去,而且现在他还是我的入幕之宾,知道他是谁只会徒添烦恼,何必如此强求?!
但,若是对恩客全然一无所知,我又心有不甘,如哽在喉。
我心乱如麻,全无头绪。
……
正和琉璃无言泪眼相对时,一个小丫鬟一路碎步进来,手中拿着一张精致的请帖,腼腆地对我笑道:“九嬷嬷,白将军又给您发帖子了,将军府上有人来,要奴婢一定要将这帖子交到嬷嬷手上,那人说了,将军有交代,请九嬷嬷务必赏光,前去助兴。”
我接过请帖,素色雅致的帖子封套上写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几个苍劲大字:“欢喜阁梅廿九亲启”,我将封套中的帖子打开,里面是带暗纹的素色小笺,上书意思是“柳回青眼,桃报春靥,正是春光正好时,将军府将办烟花三月赏花会,务必请九姑娘前来赏花助兴”云云。
我拿着帖子,默默无语。
如今有关花的一切是我的软肋,因为它抵达了我的内心深处,触及了我麻木生活下灵魂的痛处,让我黯然神伤。
让个曾经是花妖的人去赏花,岂不是触景生情,往伤口上撒盐么?!
但这花会还是要去的,因为我现在已经是人,是人就要遵守人的处世规则。
我们要趋炎附势,要察言观色,要奴颜婢膝,才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道卑微地生存下来。
我淡淡地对小丫鬟道:“我知道了,你给将军府来的人回话说,多谢将军的一片美意,梅廿九定当前去助兴,还有,顺道叫青瓷打赏了他去。”
小丫鬟低声应了,便退了下去。
琉璃望着我,还要再说什么,我叹了一口气,道:“琉璃,来帮我挽个发髻吧。”
……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桃花李花枝头春意闹,仿佛在一夜间,红了桃,白了李,像织锦,花团锦簇,又像山水画,浓妆淡抹总相宜。
白将军的花会就办在将军府的小山坡上,宾客游人如鲫,人声鼎沸。
满山坡的花枝缀玉,缤纷怒放,姹紫嫣红。
俨如粉黛的桃花,洁白似雪的梨花,灿如黄金的迎春花,花瓣红的香醇,白的清雅,黄的脱俗,一齐嘟着嘴儿笑。加上香车美人,衣香鬓影,更是美不胜收。
白将军已叫人在一片桃花林中摆好了宴席,地上铺了红毡毯摆上了小方桌,上面摆满了时令果蔬,特色小点,当然醇厚甘香的美酒必是不可少的。
文人墨客、英雄雅士、如花美眷早已在桃花林中围坐成一圈,三三两两,低低窃语,细细赏景,或作画,或吟诗,或赏花,或饮酒,或插科打浑,一片融洽热闹景象,真是“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好一幅桃花树下的踏春图。
白将军在帖子上并没有要求我多带人来,因此我便只带着琉璃单独赴会了。
临出欢喜阁时,汝嫣站在我的房门边瞧我半晌,一张俏脸突然有点羞红。
我瞥见她难得一副腼腆羞涩的样子,便笑道:“汝嫣,有何事么?”
汝嫣犹豫了半晌,才将身后的纤手伸到前面来,她长长如青葱的手指紧攥着一封信笺。
琉璃一边为我披上一件素白色的长外袍,一边笑着问汝嫣,“汝嫣姐姐,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汝嫣低下头去,俏脸微红道:“你,你们不是要去赴花会么?那,那能遇见不少文人墨客吧?”
我颔首微笑道:“是,所谓赏花会,无非就是吟诗作画的赏花之事,怎么了汝嫣?”
汝嫣低着头,轻声道:“那,那你们就能见到那位叫沫连水的公子了?”
“沫连水?”我仔细在脑中回忆起这个人的模样,道:“他是我们欢喜阁的客人么?”
汝嫣红了脸道:“不是,曾经在一个宴会上见过他。”
我“哦”地一声,饶有兴味地看着汝嫣,汝嫣看见我脸上戏觑的微笑,不由羞窘地扭转了身,道:“哎呀,阿九,你——”
我笑着便不再捉弄她,道:“天下谁人不识沫连水,他是大名鼎鼎的诗人,才高八斗的青年才俊不是么?!”
汝嫣的脸上有一丝如梦如幻的光芒,她低声道:“他的确是个才子……”
我微笑道:“汝嫣你突然提起他,可是有什么事么?”
汝嫣点点头,含羞地将手中的信笺递给我,道:“我,我写了一首诗,想,想让让他指教一二……”
我接过信笺,看看汝嫣,抿着嘴笑,道:“你为何自己不去?”
汝嫣如玉的脖颈已经红透,她低下头去,声音细如蚊,“你,你帮我交给他,好么?”
我点点头,将信笺放入长长的衣袖中,道:“那好,我就帮你把信交由他。”
汝嫣抬起螓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便凫娜地出了房门。
我望着她纤细的身影,捏着袖子里的信笺,悄然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
“九姑娘,尝尝这新上的枇杷果子……”将军夫人阮静桥微笑着,从面前的桃形龟纹银盘里拿起一个橙黄色的果子,递给我。
我连忙躬身谢过,接过果子。这枇杷是南方特有的珍稀水果,因形似琵琶而得名,其果肉柔软多汁,酸甜适度,味道鲜美,被誉为“果中之皇”,因为比较稀罕,所以身价不菲。也只有在将军这样的达官贵人府邸中才能见到。
我拿起枇杷果子一看,果子通体圆润金黄,上面还带着一层微小的白绒毛,煞是可爱。见我喜欢,将军夫人阮静桥笑道:“尝尝罢,很甜的。”
我含笑着点了点头。琉璃帮我剥了一个,一尝,果真汁多味甜。
阮静桥美目流转,望着我出神。我觉察到了,转过脸,正好与她的视线相对,她掩饰着又将桌上的刻花鎏金盖碗推到我面前,道:“来,九姑娘,这些点心也不错。”盖碗里装的都是精致的糕点与蜜饯。
我赶忙笑道:“不敢有劳将军夫人,阿九谢谢了。”
阮静桥笑道:“你跟我客气什么,早晚都是自己人……”话一出口,她有点发觉不对,便含笑不语了,但眼波却还停留在我身上。
我不知将军夫人话中的含义,便也笑笑不作声。
今儿打一来将军府,我便被将军府的管事刘浩哲安排在将军家眷的这桌上坐下,更让我觉得讶异是,将军夫人阮静桥还非拉着我要我坐在她身边,而绝绝与白子莲则一直脸带笑意地望着我。
不是叫我来陪客人的么?怎么会和将军的女眷同坐了一桌去?
我觉得自己的身份不能堂而皇之地与她们平起平坐,于是连忙站起便要另寻他座。
但绝绝拦住了我,她望着我,声音清脆如黄莺,道:“九姑娘,你就好生在此坐着吧,这是将军的意思,今日你也是客人呢。”
我正还待推辞,阮静桥柔声道:“九姑娘,你坐下吧,将军吩咐过了,今日纯粹是让九姑娘来赏花,不是来陪客的,你不必多虑。再说,咱们坐一块儿聊聊家常有多好。”
我听了她们的话,不由还是带着疑虑望向不远处正在招呼客人的白若愚将军。
白将军站在一棵高大的桃树下,正与一位客人正在寒暄,他感觉到了我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回过脸来,见我正瞧他,便颔首朝我微笑,他的身形高大,眼神明亮,牙齿洁白,端的是一表人材,并不似寻常武将那般五大三粗,倒有几分文士的翩翩风采。
我含笑向他微微施礼,但心中却有点奇怪,将军今日不叫我来陪客,到底是有何打算。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就听从安排吧,我便款款落座,坐到将军夫人阮静桥的身边。
白子莲望着我正拿着枇杷的手,道:“阿九姑娘,你的一双素手很美呢,你也弹琴么?”
我含笑点头道:“是的,不过甚少弹,我们欢喜阁专门有位琴师,名为容子佩,她的琴也弹得好。”说完,我看着白子莲,道:“我听过白小姐弹的琴,很是悦耳动听……”
白子莲娇憨地笑着,偏着脑袋问:“真的么?”我点点头。
她那张俏脸微红,绝绝在一旁笑道:“总算有人夸了,瞧把你这小丫头给高兴的。”
白子莲偎依在阮静桥的身边,娇羞地将脸埋在阮静桥的肩膊处。
绝绝望着我,今日她身着一件玫红色的宽袖对襟衫,腰间系着深红色的丝带,称得她明艳动人,她的眉梢眼角流露着万种风情,与身着淡绿春装、娴雅文静的阮静桥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不禁在心中赞道,白将军好福气,妻妾都如此出色,该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了吧。
正想着,突然感觉有人在看我,我悄悄用眼角的余光回望,却是白将军。被我逮了个正着,他的一张俊脸似乎有点发红,他有点尴尬地调转开头。
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再四处张望了。
绝绝沉吟一会儿,对我道:“九姑娘,绝绝想冒昧问一下,那日洛王爷——”
我听到“洛王爷”三个字便浑身一紧,但还是强装镇静,听着绝绝将话讲下去。
绝绝望着我又瞟了一眼正竖着耳朵听的白子莲,道:“请九姑娘莫要见怪,绝绝只是对于那日洛王爷突然将九姑娘带走一事有点好奇,能让洛王爷在听琴的半途,撇下众人而去的人,想必与洛王爷关系非浅——”
言毕,她试探地看了我一眼,我低垂着头,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我勉强抬眼一笑,道:“那日阿九不告而别还请夫人们见谅,洛,洛王爷将阿九带走,是,是因为阿九冒犯了他,所以——”
一旁静静倾听的阮静桥突道:“九姑娘这么温婉可人,又怎会得罪了洛王爷?”
我苦笑一声,没有作声。
绝绝一双妙目在我脸上逡巡半晌,想要寻找出点端倪来,但见我低垂着眼帘,一时也无法追究询问下去。
末了,她笑道:“人都说女人的心海底的针,依我看哪,男人的心才是笼罩在云雾中的,就连这般冰雪聪明的九姑娘也有猜不透男人的时候,你们说,那我们这些愚钝的岂不是更没了活路……”
白子莲“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道:“小嫂嫂,我怎的觉得你说得就像个怨妇似的?”
绝绝瞄了白子莲,半晌不言语,突然却也笑出声来,道:“好吧,算我是怨妇好了,过会儿等洛王爷来了,我倒要看看你心里怨不怨?!”
白子莲羞红了脸,期艾地说不出话来。
阮静桥也笑道:“妹妹莫要害羞,你正好可以将那日他未听完的曲子弹予他听……”
白子莲掩住一张红透的俏脸,不依道:“两位嫂嫂,你们总要取笑人家!我不是说过了么,人家,人家只是觉得他,他是英雄,所以,所以……”
绝绝与阮静桥互望一眼,都忍不住含笑摇头。
阮静桥道:“好妹子,嫂嫂不捉弄你了,不过等会儿洛王爷来了,须得请你去带他四处逛逛园子才好,以尽地主之谊。”
白子莲的如玉雪白的脖颈也红透了,她娇嗔跺脚道:“嫂嫂们,你们——”
绝绝嬉笑道:“好么,好么,不说了,等客人来了再说吧。”说完用一双妙目扫了我一眼。
而我低垂着头,心里一紧,手里的丝帕被我揪在手心,手指缠绕着不停扭转。
怎么,他,他也要来么?!
那,那我,我还是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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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32
我看着手中的丝帕,几次想站起离开,却又怕这么匆匆离去会扫了白将军与夫人的兴,可是那个人等会儿就要来,我,我决计是不想见他的。
何苦再见他,想让他再次当众羞辱我么?想让自己还未痊愈的心再次淌血么?
不,我不想再见到他了,我要离开。
我咬着下唇,心中忐忑焦急得连身上也微微发热,如坐针毡。
将军夫人阮静桥发现了我的异状,关切地询问我道:“九姑娘——,不舒服么?怎么面色这般苍白?”
我朝她微笑道:“没什么,可能昨晚吹了点风,有点头昏。”
绝绝看着我,道:“那九姑娘可要到客房中歇息?”
我摇摇头道:“谢谢绝绝夫人,我,我——”
绝绝看着我,美目里闪过一丝慧黠,她笑道:“九姑娘,若是不舒服就先歇息会儿,不过可不能半途溜走了呵,否则我们家的将军就该惟我们是问了,你可是他请来的贵客呢!”
我咬着下唇,不由有几分窘迫,我的那点心思竟然被善于察言观色的绝绝发觉了。
我牵动嘴角,勉强笑道:“绝绝夫人说笑了,阿九何德何能,竟让将军与夫人们如此垂爱,实在惭愧……”
绝绝看着我笑道:“九姑娘过谦了,你既美丽又聪明,我看喜欢你的人有很多呢……”说着,她朝着白将军的方向,眯起如丝的凤眼,捉狭地笑道:“那不正有一位么!”
绝绝说得如此直接与明白,我顺着她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见白将军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也正往这边望来,我与他的目光相接,我见着他的眼中有柔情有希冀。
我的心一懔,不由开始揣揣起来,刹那间便明了白将军让我坐在他家眷之中的真正用意了。
可是,这,这,却不是存心要让我忐忑与尴尬么?
我站了起来,红头涨脸,朝将军夫人阮静桥、绝绝以及白子莲深施一礼,道:“夫人、小姐,阿九今日身体抱恙,突然觉得有点不适,请夫人小姐原谅,阿九先想回去休息,改日再来登门谢罪……”
将军夫人阮静桥伸过纤手,轻轻搭在我的手背,发觉我的手冰冷,便怜惜道:“九姑娘,若是身体不适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绝绝打断了,绝绝对着我道:“九姑娘,你这么着急着要走,是否是我们太无趣,让你在此憋闷得慌罢?”说着掩袖咯咯笑了两声。
我闻言赶紧道:“不是,不是,绝绝夫人何出此言?阿九抱歉,实是我——”
白子莲站起用一双柔荑握住我的手,诚恳道:“九姑娘,你不要走,过会儿我弹琴与你听好么?”
我看着白子莲天真而恳切的俏脸,一时想不出任何可以推托的理由。
正怔神之时,我的胳膊已被绝绝挽住,她笑着对我说:“来,九姑娘,我带你四处走走透透气,这样你就不会头昏了……”
说话间,已拉着我起身带着我向白将军走去,我还来不及落荒而逃,便被她拉到白将军跟前。
……
绝绝将我推到白将军的面前,笑道:“九姑娘来了半天了,总不能不和将军打声招呼就走罢?”
“哦,怎么,你要走?”白将军闻言看向我问道。
“我,我觉得有点不适,想先行告退——请将军恕罪——”我低头嗫嚅道。
“是么?是哪里不适?严重么?”白将军言语里有着关心与急切。他看着我,情不自禁便伸出手来,想扶住我的肩头,但手刚一伸出,便意识到什么,忙收了回去。
“不,不碍事,多谢将军的关心——”我不敢看他那双明亮而关切的眼睛。
绝绝在一旁掩袖笑道:“阿九妹妹,还是让将军带你到处走走散散心罢,不定待会儿病就好了,今儿天气这么好,不去赏花可真是可惜了。”说完朝白将军打了个眼色。
白将军倒有几分局促,他看着我道:“九姑娘,你意下如何?”
我还没有回话,绝绝已经一手一个将我们扳过身,从后面推搡着我们向前走,道:“将军,您还问什么,就这么去罢——”
……
春光明媚,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
白将军带着我在桃花林中漫步,空气中充满着花瓣淡淡的香气,偶尔几声鸟鸣,更显幽静。
在一个赏花视野宽阔的山凹处,我们停住了脚步。身后便是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观景台阁楼,说是临时搭建,但依旧气派精致,可以容纳下不少人在其中观景饮酒。
不过我和将军都没有进去。
将军说过,他和我一样,都喜欢融入到自然中,不喜欢被羁绊于一处看风景。
一阵清新的微风吹拂,我微闭上眼睛,思绪在一片花海中翱翔,一股淡淡的哀伤与痛楚从我的心底深处慢慢泛了上来。
桃红又见一年春,肠断花树欲尽头。
花依旧,而我却孤单地在这个花季里日渐凋零,一颗心失落得再找不到回归的方向。
终究还是宿命么?亦或是我的孽障?
参不透,也挣不过。
默立半晌,我扑扇着长睫毛睁开了含泪的眼眸,却见一双深沉而温柔的眼睛在望我。
我的脸色微红,白将军有点局促与失措,他清清嗓子,道:“今年这花开得不错。”
见我没有答腔,他接着说道:“小时候我天天就指望着这花赶紧凋谢了去……”
我抬起眼,眼中有询问。
白将军忽地笑道:“花谢了,不就长果子了么?长果子了不就可以吃了么?”
我不由掩袖一笑,白将军看着我,叹道:“你可算是笑了——”
我的笑容一凝,白将军又道:“看着你一副蛾眉紧锁的模样,为何总让我揪着心?”
我低垂下眼帘,他伸出手来,轻轻将我的脸抬起,深深地看进我如水的眼眸里去。
他的眼里有惊艳与迷恋,怔怔半晌,他才从失神中惊醒,对着我说道:“知道么,此时的你应用这句诗来形容: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媚,若将人面比桃花,面自桃红花自美。”
我红了脸,将头一偏,轻轻晃开他的手,道:“将军过奖了……桃花那么美,阿九怎敢妄自与之争艳?”
白将军低声道:“你,比桃花还美……”
我避开他火热的眼光,轻声道:“将军,我们,我们往回走罢……”但他却没有答话,只是伸过手,握住了我的一双纤手,他的手掌宽厚而有力。
我连忙要将手抽回,但他牢牢握住不肯放手,我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他却一直向前靠近我,直到我的脊背靠在了一颗老桃树粗糙的树干上,他才止步。
他低下头来,鼻息就在我的脸畔,他轻声低语道:“怎么,你怕我么?怎么一直在逃着我,躲着我?”
我低头不敢看他,只是低声道:“将军言重了,阿九并没有逃着躲着你——”
他轻笑一声,道:“是么?可是你知道么,你逼开我时,我的感觉就好比我是大灰狼,而你是一只小白兔,时刻警惕着我——”
我抬起眼看他,他英气逼人的俊脸上笑意盎然,我红了脸,不知该怎么接他的话。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轻叹一声,终究还是放开了手,他低声道:“我不勉强你。”
我正要答话,却突然被身后阁楼里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哎呀,怎么就松手了?只差一点就大功告成了呀!”
白将军也蹙着剑眉望向说话的人,阁楼里笑嘻嘻地出来了一个清秀的男子,一身月白的长衫随风飘逸,如墨的长发用玉环箍住,眉梢眼角间俱是狂放不羁的气质。
清秀男子手中提着一把笔,望着将军与我,俊秀的脸倒带了几分懊恼:“正在此作画呢,只差一点就将你们画好,谁知将军竟放手了!”
白将军看清了来人,不由笑道:“沫连水,原来是你!”
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才子沫连水!我看着他,红着脸朝他施了一礼,而沫连水则笑着朝我颔首。
沫连水上下打量着我,笑着道:“相必姑娘就是欢喜阁的九姑娘,久闻艳名,今日得见,果真惊为天人。”
我牵动嘴角笑笑,没有应声。
白将军问沫连水:“你作画便作画,为何将我俩给画了进去?”
沫连水笑道:“满目繁花似锦,英雄美人不请自来,偏入了这景,不画出来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白将军眼睛一亮,道:“真的画了么?那给我看看。”说着便要往阁楼里走去。
沫连水看着我,道:“九姑娘可否愿意看我画的你?”
我含笑点头,却有点羞赧,不知沫连水这个风流不羁的才子,会把我和将军画成什么模样,天哪,千万不是春宫图才好。
我探手入袖,摸着袖中的信笺,心中暗想这信何时交由他才妥当。
沫连水已作了请入的手势,我随着他进到了阁楼里,才一进去,我不由目瞪口呆。
原来阁楼里满是人。
见白将军与我入内,众人都立起,朝着我们作揖微笑,白将军很快从惊愕中恢复了常态,与他们寒暄说笑,只有我觉得自己全身都羞怯地发热。
幸亏方才没有与白将军有过多的亲密动作,否则不是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活生生出演了一出暧昧的好戏?
还没有彻底从羞怯的感觉挣脱出来,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在呼唤着我的名字:“九姑娘!”我听着有点耳熟,转头一看,原来是莺燕苑的头牌赵如姿。
她美眸清亮,粉颊樱唇,一身嫩黄的纱衣,外罩宝蓝的大氅,飘飘如风,美丽脱俗。
赵如姿看着我,笑道:“几日不见,九姑娘倒更标致了些。”
我笑着摇摇头,道:“哪能及得上姐姐——”赵如姿款步过来,握着我的手,道:“你要这么说,我可要自惭形秽了。”
我笑道:“姐姐今日也来赏花么?”
赵如姿俏脸一红,朝着沫连水努努嘴,道:“还不是为了他么?!”
我正诧异,沫连水已在画案边叫道:“如姿,快帮我研墨来!”
赵如姿脆生生应了,便凫娜地走至沫连水身边,伸出纤纤玉指,开始为他磨起墨起来。两人偶尔目光相对,却是脉脉含情。
我捏着袖中的信笺,心倒是有点凉了半截。
正出神中,本在低头看画的白将军突然抬眼望向我,作手势让我也走至他的身边。
我过了去,却看见画案上平铺着一幅丹青,画中的繁花团簇,色彩艳丽,画工细腻,如梦如幻的背景中,有一对俊美的男女在执手含情对视。
画中的男子一身玄色长袍,丰神英气,表情柔和,而画中女子则一身素白裙襦,如云的秀发低挽,眉如远山,目如秋水,樱唇不点则红,虽是一身素装,但在满山绚烂的花树下,却更显飘逸脱俗。
这一对画中人眉目传情,形象鲜明,栩栩如生,看得周遭的人是赞不绝口。
白将军看着我,嘴角也含着笑意,我低下头,不知如何是好。
沫连水看着我和白将军,笑着将丹青上的人物补画全、润色,然后从画案上的贴花白瓷高足钵中抽出一支笔来,提笔蘸饱了墨,在画上开始题诗,诗云:“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自多情;闲苔院落门空掩,斜日栏杆人自凭。”
他写的是楷书,落笔峻峭险劲,法度森严,于平正中见险绝。
能诗能画能写,沫连水果然是城中第一才子,莫怪有那么多的红颜知己喜欢了。
白若愚将军赞道:“画好,字也好!”
沫连水笑道:“将军,如此美人在此,不如你也来题诗一首如何?”白若愚凝神片刻,望了我一眼,浅笑道:“也可。”
说完,他从赵如姿的纤手中接过毛笔,接着在沫连水的诗后题上:“凭栏人向东风倚,茜裙偷傍桃花立;桃花落叶乱纷纷,花绽新红叶凝碧。”
沫连水抚掌笑道:“好,好,如此一来,便完美了。将军的草书用笔变幻莫测,纵横跌宕,勾连回环,顿挫起伏,有若天成。沫某佩服佩服!”
白将军朗声大笑,道:“不敢不敢,白某在大诗人面前献丑了!”周围顿然笑声赞许声一片。
白将军看着沫连水道:“此画就给了我吧?”
沫连水偷眼看我,却戏觑地瞧着白将军道:“不成,这画我得留着。”
白将军道:“为何?”
沫连水笑道:“我要用来讨美人欢心,不可么?”
白将军倒是有几分发急,道:“沫连水,此画你就给了我吧。”
沫连水斜睨他一眼道:“那,将军得拿百坛上好的甘露美酒来换!我要那‘桃花美人’三十坛,‘琼花露’三十坛,‘竹叶青’二十坛,‘秋自露’二十坛,何如?!”
白将军沉吟片刻,笑道:“沫连水,前面你所说的美酒倒没有问题,至于‘秋自露’,你是故意的吧,明知将军府每年只出三十坛这种陈年佳酿,你却要去了一大半!”
沫连水哈哈笑道:“那要看将军你是觉得画重要呢,还是美酒重要?”
白将军看着沫连水,佯作咬牙状,道:“成交了!”
沫连水得意地仰天大笑,对赵如姿道:“看样子这白将军是愿意为美人一掷千金了!如姿,这下咱们有段时间可以不愁酒喝了,哈哈——”
赵如姿美目顾盼,瞧我一眼,便抿着嘴儿笑。
众人正在热闹间,突听得白子莲清脆的声音从阁楼门口传来,“噫,原来这里如此热闹?”
说话间,白子莲苗条纤细的身影已经婀娜进了门,身后还跟着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
她一进门,喧闹的人群中立刻安静了下来,不是为她,而是因为白子莲身后的男子!
那男子长身玉立,英俊挺拔,华贵却魅惑,虽然总带着一副懒洋洋的神情,但周身却散发着一阵冷意,让人不敢正视他,而折服于他的威慑之下。
他便是洛宸天洛王爷。
见到众人朝他行礼,他淡淡一挥手,道:“免了吧。”然后环顾四周,道:“何事如此热闹啊?”
白将军迎上前去,笑道:“洛王爷大驾光临,白某蓬壁生辉!方才是因为沫连水为白某作了幅图,众人正在研讨指教,没料到王爷便进来了。”
洛宸天“哦”了一声,道:“是什么图,让本王也瞧瞧。”
白将军瞧瞧我,有点作难,但沫连水已上前将洛宸天引自画案前,道:“王爷请看,便是这幅图,请王爷瞧瞧这画与白将军及九姑娘可相像?画出了那种韵致没?”
听到“九姑娘”三个字,洛宸天蓦地抬起头来,扫了我一眼,眼里的冷冽让我不禁往人群后退缩了一下。
洛宸天仔细看了看图,又看了看画上的题诗,道:“恩,不错,画好,人也美,确实是丹青精品。”
沫连水笑道:“多谢王爷夸奖。”
洛宸天转向白将军,淡然道:“看不出来,白将军竟也是能文能武之人,诗题得不错。”
白将军低声道:“不敢当,白某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
洛宸天道:“白将军自谦了,看画中,白将军与九姑娘倒是天生的一对,只可惜本王晚来一步,错过了如此的浓情蜜意……”
白将军的俊脸有点发红,倒也不知如何回应洛宸天。
洛宸天言毕,远远地看着我,众人看着他嘴角含笑,魅力四射,如沐春风,但我却从他那双不笑的眼神里发现了他藏在微笑表情下的森然冷意。
洛宸天见我怯怯地低下头,便将目光移向白子莲,笑道:“子莲妹妹,此情此景,何不弹奏一曲来助兴?”
白子莲娇憨地点头答应,直率纯真的她一向视洛宸天如英雄,满心的崇拜,如今他一开口要听琴,她忙令丫鬟去取琴来以弹一曲。
趁着众人不注意,我悄然随着丫鬟一起退出了观景台阁楼。
我在山坡花林间彷徨徘徊,满树花开,美丽如昨,但阵阵清风吹过,却落英缤纷,满地残红。
远远传来飘渺美妙的琴声,依稀是赵如姿在轻吟浅唱,“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
良辰美景奈何天,如姿竟唱得如此哀怨怅惘。
我徜徉在桃花林,在满天缤纷的落英中,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上脑海,让我觉得心痛难耐。
这一番红尘韶念,是谁丢弃了最初,又是谁轻染了流年?
那一片绚烂明朗,是谁妖冶了荼蘼,却是谁虚无了过场!
愁绪无觅处,只得,红了眼眶,瘦了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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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33
一轮皓月当空。
夜晚的将军府,依旧张灯结彩,热闹非常。
不同的是因了此次花会,将军府邸对岸的花林中,悬挂起了各色宫灯,有浅米色的、淡紫色的、桔黄色的,散发着梦幻的色彩。
而那些变幻的色彩,让这夜色更加迷离幽静起来,散发着纸醉金迷的韵味。
大堂内,酒已过三巡,酒酣耳热,宾主尽欢。
白将军与洛王爷同坐一桌,两个尊贵的男人把酒言欢,倒也融洽,至少看起来是如此。
洛宸天今日是独自一人前来,只随身带了两个侍卫也狼与锦衣,在他身后站着。
远远地,我捕捉到锦衣的眼神,她朝我眨眨眼睛,我不由朝她露齿微笑。
但随后洛宸天望过来的一道冷酷邪魅的眼神便将我的笑容扼杀了一半,笑容僵在我的脸上很快便逐渐消失了。
我低下头,摆弄着手中的丝帕,不再朝他看。
这一屋的英雄豪客们杯觥交错,喧哗亢奋,乐不可支。
我身旁不远的桌子上,沫连水左手拿着酒杯,右手提着青釉凤首龙柄酒壶,逢人便敬酒,不停与人换杯推盏,一张俊秀不羁的脸已经涨得通红。
一旁观望的赵如姿终于看不下去,她款步上前,低声对沫连水说了句什么,沫连水却嘻笑着搂着她的纤腰,将她揽进怀中,还凑过脸香了她一下,赵如姿连忙推开他,羞红了俏脸。
我低着头,在盘算着汝嫣的这封信有否必要交由沫连水时,身旁却伸过一只端着酒杯的纤手来,白玉杯里盛着琥珀色的美酒,绝绝笑吟吟道:“九姑娘,咱们来喝一杯吧,今儿这酒叫做‘桃花美人’,所以要敬美人一杯。”
我赶忙站起,笑道:“阿九失礼了,理应由阿九敬两位夫人与小姐一杯,承蒙夫人与小姐的照顾,阿九谢过了。”
阮静桥凝望我片刻,含笑着与绝绝交换了眼色,道:“阿九姑娘,我和绝绝都很喜欢你,你这么说,就是太见外了。”
我垂下眼帘,低声道:“阿九身份卑贱,多蒙夫人与小姐不弃,阿九感念不尽。”说着,我举起酒杯,道:“阿九敬夫人小姐一杯,先干为敬。”言毕我端酒遮袖将杯中酒饮尽。
阮静桥与绝绝见此也把酒干了,我们三人相视而笑。
而白子莲瞧了瞧我们,端起酒杯,还未等我们出声喝止,她已经把满杯的酒一口都干了,酒虽醇厚,却也是烈酒,顿时把她给呛得咳嗽起来。
绝绝笑着嗔怪道:“哎呀,妹妹,你倒着什么急呀,酒要慢慢喝才好!”
阮静桥忙轻拍着白子莲的背,怜爱道:“是呀,又没人和你抢,真是个傻丫头……”
白子莲捏着嘴,咳嗽道:“可是,可是,我看嫂嫂你们不是一口气便将酒干了么?”
绝绝笑道:“你比不得我们,我们还是有些许酒量的……”
“是么?那九姑娘也如是么?”白子莲娇笑偏着头看我,我含笑颔首。
可白子莲看着手中杯子,却咯咯笑着叫过丫鬟再给她倒一杯,道:“今儿的酒很甜,好喝。”
绝绝道:“我的小祖宗呀,你可别把它当水一样喝,会醉人的……”
白子莲道:“嫂嫂,今日就让莲儿高兴畅快一下嘛。”
白子莲是英雄世家的后代,骨子里流淌的是豪气与刚强的血液,今夜的美酒飘香与浓厚的欢腾气氛,让她找到了那种“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豪爽的感觉,由此她跃跃试试。
阮静桥笑着摇摇头,道:“绝绝,就随她去吧,难得今日大家这么高兴,不仅莲儿可以如此,咱们姐妹几个,也可趁此机会‘斗酒十千恣欢谑’!”
“可以么?!”绝绝一双妙目里闪着孩童般顽皮的光。
“当然,你忘了我们也曾随将军上沙场,难道还拘泥于这些小节么?!”阮静桥笑道,娴雅的脸上竟也透出一股豪兴。
我不由对将军的两位夫人肃然起敬。
她们外表看起来虽然柔弱,但能随夫君征战沙疆,想必也是女中豪杰,难怪她们对我的出身不以为意,相反言语温婉,友善示好。
原来她们本是英雄儿女,自然不拘泥于世俗了。
绝绝斜睨我一眼,笑道:“阿九,你意下如何?”
我含笑道:“阿九当乐意奉陪!”
绝绝抚掌笑道:“好!”她拍掌唤过丫鬟,让丫鬟去拿过酒筹令,再搬两大坛美酒来。趁着这当口,绝绝又将赵如姿给叫到这桌来凑个热闹。
赵如姿过来给阮静桥与绝绝行了礼,阮静桥微笑着对赵如姿道:“他们男人们有自己的乐子,咱们今儿几个女子不能亏待了自己,也凑个热闹,来乐呵乐呵。所以叫赵姑娘过来,一起也尽兴些。”
赵如姿忙道:“如姿荣幸之至。”
说话间,丫鬟已将酒筹与美酒呈上,绝绝道:“就由我开始,咱们来行酒令,喝酒有个由头喝得也雅致些。”
说着,她伸出纤手,拿起酒筹樽,摇晃着正要开始行令,沫连水却晃悠着过来了,他是白将军多年好友,与阮静桥和绝绝相熟得很,笑着张口便道:“夫人小姐们好兴致啊!”
阮静桥看着他,浅笑颔首道:“沫兄好酒量,今晚尽见你与别人拼酒来着……”
沫连水却苦着脸道:“夫人此言差矣,您不知道,这酒啊,看起来像水,喝到嘴里辣嘴,流到肚里闹鬼,走起路来绊腿,半夜起来找水,早上醒来——后悔!酒,真不是好东西!”
他的话说得女眷们都不禁掩袖而笑。
绝绝笑着道:“沫连水,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哦,今天是谁敲了将军百坛美酒的?竟还在这里呱噪!”
沫连水朗声笑道:“唉,难道小嫂子是替将军心疼了不成?!”
绝绝从嘴里呸了一声,道:“我心疼?!我替将军高兴都还不及呢,不过若是我在场,定不会叫你小子得逞了去!”说着,美眸流转,含着忍俊不禁的笑意。
沫连水摇头叹息道:“看我是失策了,为了百坛美酒竟将小嫂子给得罪了!”
绝绝佯装怒状,道:“你知道就好,快罚酒三杯,就恕你无罪!”
沫连水哈哈大笑,道:“那敢情好,正中我下怀,不如这样吧,嫂子,你们行酒令也算上我一个,今日我就在花丛中当一次绿叶吧。”
阮静桥笑道:“想必这个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沫连水颔首点头,道:“对头,还是嫂夫人了解我。”
绝绝道:“好啊,今儿看我不把你灌趴下,我就不收兵!”
沫连水在赵如姿的身边拉了张红木椅坐下,道:“我还求之不得呢,哈哈,小嫂子,咱们一较高下如何!”
一旁的白子莲托腮笑道:“沫哥哥,谁怕谁!”
沫连水朝她吐舌头扮鬼脸,赵如姿摇头叹道:“真是没个正经样。”
沫连水哈哈笑着,附在赵如姿耳边说道:“我要是有个正经样,你还会喜欢我么?!”
赵如姿红着脸,碍于众人在场,便忍住了想掐他的欲望。
……
酒筹樽里有酒筹花风令12根,在筹子的上端分别刻有12种花卉名字,下端刻着该行何令,如何行酒等。满桌合席轮流掣筹,按令上所示的饮酒。
先由绝绝摇酒筹令,抽得一筹,是水仙,令上刻着:衣冠淡雅者饮,行击鼓传花令。
沫连水瞧见,对着我和阮静桥笑道:“嫂夫人衣着素雅,而九姑娘一身素装,此筹当二位饮。”
我和阮静桥看了看彼此身上的衣裳,只得饮了眼前的杯酒。随后,阮静桥用银筷敲着碟子充当击鼓,我拿出一枝琉璃方才摘下的桃花,全席的人开始传花。
阮静桥敲着碟子,绝绝与她作了个眼色,阮静桥的敲击声嘎然而止,而桃花恰好落在沫连水的手中。
白子莲拍掌咯咯笑道:“太好了,现在该沫哥哥吃酒了!”
沫连水拿着花,故作忧郁状,道:“我是人间惆怅客,传花未捷泪纵横!”言毕仰脖将酒饮尽,众女子皆为他拍掌叫好!沫连水朗声大笑,煞是愉悦。
放下酒杯,沫连水又抽了一支花风令,是蔷薇,令上刻着:说笑话讥讽者饮,饮毕说一句笑话。
沫连水拿着酒筹令发呆,众人皆笑,绝绝道:“沫连水,此杯酒非你莫属。”
沫连水摇摇头,道:“难道我的名声这样差么?!”众女子皆笑成一团。
赵如姿托着香腮仰头看着他,眼里满满的都是爱慕的光。
我看着酒杯的酒,悄然为汝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沫连水将自己的酒喝完,接着说笑话。
他立起,负手在身后,驺有介事道:“前不久,我有一个爱喝酒又惧内的朋友对酒友说:“我妻子很厉害,每回我喝酒便不让我进家门。”
那个醉鬼说:“我喝醉了回家,先在门外把衣服脱光再敲门。当妻子打开门,我赶紧把衣服扔进屋里。她看到我一/丝/不/挂,立刻让我进家门。”
第二天,两人相遇。那个酒鬼问我朋友道:“喂,昨天你妻子怎么对待你?”
“咳,别提了!我走到门口,脱光衣服,门开了,我刚把衣服扔出手,这时听见门里传来声音:“请客官们留意了,此马车将驶往闹市集市。下一驿站是花海湖。”
众女眷面面相觑,然后,不知是谁先笑出声,众人一阵狂笑,直笑得花枝乱颤,我笑得伏在桌上,好久没有这么笑过了,看来这个沫连水还真是个活/宝/级人物。
我笑着抬起眼,无意间瞥见远处的桌上,白将军正往我们这桌看,他触到我的目光,含笑地朝我颔首,眼里柔情似水。
我避开他的目光,却对上了洛宸天冷冷的目光,他看着我,那张英俊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我垂下眼帘,不敢看洛宸天,没来由地,有一阵心虚。
可能是喝了美酒的缘故,我觉得自己的脸开始发烫,而心跳也有点急。
这‘桃花美人’酒的后劲很大,竟于无形中将人置于醉酒的境地。
……
几轮酒令下来,沫连水与众女子都喝了不少酒,每人的脸上都晕红一片,醉意醺然。
白子莲醉态可掬地抽到一支花风令,竟是梅花。令上刻着:姓梅者饮,为全场最尊贵者舞,全席作陪。
白子莲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将令上的行令大声地念了出来,却引得满屋子一片鼓掌喝彩以及附和声!
我们愕然地转过身去,才发觉不知何时,满屋的人已停止喧闹,众人正微笑看着我们这桌子的人在自娱自乐。
众目睽睽下,我只得站起身,接过琉璃帮我倒满的美酒,慢慢饮尽。
这杯酒下肚,我更感觉全身绵软,头也开始更加晕眩。
我正待要坐下,沫连水却笑着对我说道:“看来注定是沫某与在场的人有眼福,闻说欢喜阁的九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绝,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正好借行酒令,可以大饱眼福,不亦快哉!”
我嗫嚅道:“这,这……”
白子莲倒是兴奋道:“阿九姐姐,这酒令上说你要为全场最尊贵者舞,那可不就是要为洛王爷舞一曲么?!”
绝绝与阮静桥互视一眼,一起偷眼望向白将军,见他正低着头,将手中的闷酒一干而尽。
绝绝低声对沫连水说道:“这个酒令就罢了吧,咱们再来喝酒,好么?”
沫连水却摇摇头,道:“那可不成,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沾了洛王爷的光,怎能错过?”
他看看绝绝,举起手中的花风令,笑道:“不仅是九姑娘要舞,你们一个个也躲不过!你们看,上面写着,全席者作陪。”
绝绝瞪了他一眼,还想再说什么,白子莲却走到我身边,撒娇道:“阿九姐姐,上次你跳的舞我还没有看见,今日你就舞一曲罢,好么,好么嘛?!”
我犹豫了半晌,只得慢慢站起。
我用纤手抵住桌面,撑住自己有点摇晃的身体,睁大迷朦的双眼,朝着洛宸天望去。
远远地,依稀看见洛宸天也正望着我,他线条优美的嘴角在慢慢向上勾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在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浮现。
……
我还在怔神犹豫之时,白子莲已叫丫鬟送上了一把形制上有耸肩而狭较为短小的琴来,这琴是她经常在宴席上助兴而弹奏的乐器。
此琴称为“紫漆海月清辉七弦琴”,琴身平首双轸,青玉花形双足,通体髹紫漆,金徽,七弦。侧面刻隶书“海月清辉”,弹奏起来铮铮作响,悦耳深远。
而沫连水则让人将鼓架摆上,他用手拍着鼓奏了一段乐曲,节奏欢快短促,激动人心。
然后他回头望着我们,笑道:“快来,美人们,人生苦短,对酒当歌,别再扭捏了!”
白子莲已坐在琴边,点螓首与我示意,纤手一提一弹,美妙的琴声便从她的手指下流淌出来。
阮静桥与绝绝见此,从丫鬟手中各接过箫与琵琶,也婀娜上场。
一时间,满场手指挥动,琴、鼓、箫、琵琶齐声应和,配合默契,天衣无缝。
鼓点缓慢而轻巧,琴声低柔,长箫清亮,琵琶宛转,情生意动,再加上赵如姿飘渺优雅的歌声响起,“酒香满楼云霄散,落花随酒醉消愁。冬去春来,梦游醒后临仙。暖风吹燕,燕依浮云春归。曾经冬恨锁寒窗,离去断柳最相思,琴弦含泪流成曲……”
听者如痴如醉,如处仙境,如闻仙乐。
我将身上的外袍褪下,露出我一身白色暗花的飘逸长裙,琉璃将我低低的发髻高高盘起,因为没有盘发的固定物,琉璃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根银筷,帮我插在发髻上,随后再替我簪上我那支梅花镶玉珠钗。
随后,她看着风姿绝美的我,抿着嘴笑着说,“去吧,小姐——”
……
曼舞水袖鹤唳舟,粉黛犹湿卷睫盼。
我甩了甩长长的水袖,听着琴声,旋转着徐徐舞进了场中。
我舞动着水袖,时而如“落花流水转折无痕”般的流畅、飘逸,时而如“花光月影宜相照”般娇媚低柔,我用风格独具的水袖舞动挥洒着优美的弧线,舞出赏花人的绝妙风姿。
我的舞姿婀娜、妙曼优美,我的一笑一颦,随着我的呼吸感应、美目盼兮、移动飘闪,在动中有静的舞姿中,展現出如千娇百媚的美感,引得满屋客人的喝彩与拍掌声。
但我已看不清所有人,我的眼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洛宸天。
我不是要为全场最尊贵者舞一曲么?!
那我就尽情地舞动着吧,为我与他的初次相见而舞,为我最后一次想他而舞!
今日在山林花海中,我已想清楚了,从今往后,要将他彻彻底底地放开,我不想再一直沉浸在过去忧伤而痛楚的回忆里了。
醉了也好,笑了也好,哭了也好,痴了也好,到最后,什么都忘了吧,什么都放了吧!
……
音乐随着白子莲与绝绝的指快音促而急切激越,沫连水随着我的舞蹈动作和情绪的变化而灵活、巧妙地变换鼓点,阮静桥的箫声越发激昂,绝绝的琵琶更是铮铮作响,赵如姿的歌声高亢清越,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达到了一个高峰。
我舞动着长长的水袖,纤细的身形进行着松、紧、伸、缩、跃、旋、腾的动作,而水袖的出、收、扬、冲、搭、撇、绕都与我的身体如影相随。
满场纱动、裙动、影动。
我在水袖回袖时送肩,收肘并迅速抓袖,最后用指的掸力将袖子冲出去,素色的水袖柔软时可以化钢化铁,柔情如水,刚强时则如锋利的剑,坚硬凌厉,形止神不止。
我就在洛宸天面前舞动着,我望着他的眼神是哀怨与悲伤的,慢慢地我的眸子中已有水光。
而洛宸天看着我,一贯冷冽的眼神似乎柔和了起来,他靠在黄花梨木的座椅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目光已是怔怔出神。
我正心无旁骛地舞动着,舞到洛宸天身边的时候,突然被谁绊了一下,我旋转的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我未来得及呼出声,整个人顿然扑向了洛宸天!
在一片众人的惊呼声中,洛宸天倒不慌不忙地张开手臂,将晕头转向的我抱了个满怀!
注:亲爱的们,请往下看这章的“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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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34
我扑在洛宸天的怀中,感觉自己被他灼热的呼吸与男性的阳刚之气重重包围着,已是酡红双颊的我脸上更加似火烧,心跳如鼓。
我从洛宸天怀中想撑起酒后虚软的身子,双手所及却是他衣物下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胸肌,我连忙撒开手,却又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便又重新撞在了他的怀中。
他低哼一声,我晕眩而羞怯地抬眼看他,却看见了他邪魅的眼里隐藏着暗沉的欲望。
我的心一颤,连忙挣扎着要从洛宸天怀里站起,但醉后加上旋转狂舞,已让我头重脚轻地辨不清方向。当我两次起身,又笨拙无力地跌倒在洛宸天怀里后,我突然感觉到洛宸天的胸腔在震动起伏,原来他竟在闷笑。
我在迷迷糊糊中似也听到了周围的人在偷笑的声音,一阵尴尬与难堪涌上心头,羞怯得我简直都不敢抬头见人。
我抬起醉眼,努力凝住有点涣散的眼神,求助地看着洛宸天。
洛宸天看着怀中醉酒的美人,她忧郁的如水眼眸虽是游离迷茫,可是白皙剔透的面容上却泛着醺然的酡红,明艳似樱,灿烂如霞。
她是那般诱惑妖媚,却又那么娇羞纯真,她水汪汪的眼中蕴有泪水,正轻蹙蛾眉哀怜地看着他,简直让人无法拒绝她勾人魂魄的蛊惑魅力。
即使刚硬冷情如他,竟也难以抗拒她绝美容颜上盈盈欲泣哀伤眼神的企求。
他不是不近人情么,他不是游戏人间么?!
但今夜从头到尾,看着她就在他的咫尺方寸间翩跹起舞,他犹如看到了当年美丽的小花妖在林间花海中徜徉飞跃。
当记忆中水晶般的小花妖与面前魅惑众生的妖娆身影相叠合时,一切恍然若梦。
而舞至终曲时,她回眸中那一抹深深的哀伤与绝望猛然间竟让他的心颤动了一下。
他对自己承认,有一瞬间,他强硬的心化成了绕指柔,为她。
但也只不过是一瞬间,他便恢复了冷冽与残戾。
经过了那么多事,他已不是他原来的他了,而当初那个纯真无暇的小花妖,也只能活在他的记忆中……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一直都惘然。
……
洛宸天看着我半晌,终于还是轻咳一声,伸出一只胳膊轻而易举地便将我揽抱起,修正了我跌扑在他怀里引人遐思的暧昧姿势,化解了我的尴尬。
洛宸天搂住我的细腰,让我斜身坐在他腿上,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见众人的目光都在我们身上,便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俊脸上泛起一丝戏觑。
他轻笑道:“九姑娘的舞深得本王的心啊,果然不愧为城中第一舞姬,尤其最后这么一个结束动作,实在是让本王受宠若惊……”
众人善意地哄然而笑,接着为我鼓掌喝彩。
我暗自咬着银牙,勉强支着沉重的头颅,低声道:“阿,阿九,阿九不胜酒力,在王爷面前,面前献,献丑了……”
说着我想从洛宸天的腿上站起,但他的手牢牢箍住我的腰,不让我起身。
洛宸天的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一张玩世不恭的俊脸充满了阳刚男人的魅惑。
我抬眼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再对上他一双深邃的黑眸,只感觉自己又要坠进他眼中深不见底的漩涡,万劫不复。
东风恶,欢情薄。
一杯愁绪,却是几年离索。
不是要忘了他么,那又为何酒入愁肠,竟化为相思泪?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终成一寸灰。
罢了,还是放开手吧,不放,又能如何?!
我将心头的伤痛强咽下,克服着醉酒后的眩晕,低低地对洛宸天说道:“王、王爷,请,放开,放开我,好么……”
说着我低着头,摸索到他紧围在我腰间的手,开始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我虽然无力,但足以让他看出我要离开他时那般决绝的坚定。
他有一刹那间的错愕,但随后他眯着眼看我,目光开始一点点地森冷了起来,冷冽成冰。
我与他对视,酒劲让我无惧他眼中的冷意,我用残余的一丝清醒,挣脱开他的怀抱,慢慢从他的膝上站起,而后摇摇晃晃地徐徐往后退。
而他,并没有阻拦我,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若有所思地看着犀角杯中的美酒,他侧面的轮廓完美而清晰,半晌,他捏紧手中的杯子,仰头,将酒一干而尽!
然后他将酒杯往桌上随意一抛,长身立起,对白将军说道:“承蒙将军盛情款待,本王今晚尽兴得很。在此先行谢过,改日还请将军也到王府一叙,今日天色已晚,本王就先行告辞了!”
白将军待还要上前挽留,洛宸天已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兄弟俩还要这么见外么?!”
说完,朝众人一揖手,便迈着方步离开,也不再看谁一眼。
……
琉璃在我身后,扶住我娇软的身子,低声道:“小姐,你醉了……”
我回眸笑道:“是呵,我,我醉了……”言语间我无力地倚靠在琉璃的身上,伸手举袖掩面,悄然擦去了已流到颊边的两行清泪。
再抬起头时,看见的却是沫连水的一张醉红的笑脸,他也已醉了八九分。
他为我抚掌大笑道:“妙啊妙啊,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赏!今日九姑娘一舞,让沫某为之折服惊叹哪!”
我倚着琉璃,觉得自己酒醺耳热,心儿突跳,醉意已经一点点地将我的神智一点点吞噬掉。我嘻嘻低笑道:“过,过奖了……”
不单是我醉了,阮静桥、绝绝、白子莲与赵如姿几人也俱是面色绯红,娇慵无力地由丫鬟扶下去休息了。
沫连水看着我,道:“拈花弄月无聊客,独对佳人舞一场。此次花会,沫某来得值!”
我摇摇晃晃、懵懂地听着他的言语,却已无法去思考他话中的意思了。
我打起精神看着沫连水,蓦地,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忙将纤手伸进袖子中寻找,但,怎么摸索,我的袖子里已经没有了汝嫣让我交给沫连水的那封信!!
我微微出了一身薄汗,心中好一阵惶惑,我,我竟将信笺弄丢了!!
沫连水见我脸色突变,便问道:“九,九姑娘,出了什么事么?”我摇摇头,心里已是一片慌乱。
我们风尘女子最忌情动,素来为人所轻贱,汝嫣的这封信笺想必是对沫连水表达倾慕之情的,万一落到旁人手中,岂不是落人笑柄?
若被人知晓欢喜阁的红牌竟对风流才子主动青睐示好,不仅会让汝嫣的客人流失,而且还会被人诟病,说她自不量力,勾引魅惑男人。
我,我怎么如此糊涂,竟在酒醉歌舞间,将此情笺给遗失了呢!我该如何给汝嫣一个交代?!
正在惶恐间,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九姑娘,怎么了?”原来是白将军。
我的头已经昏沉地抬不起来了,心里乱作一团,只是嗫嚅着道:“没,没什么……”
白将军见我满面绯红,站立不稳,便低声说道:“天色已晚,今儿九姑娘若不嫌弃,就在敝府上住下,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如何?”
琉璃见我娥眉轻蹙,目光游移,全身已醉得绵软,便替我向白将军答谢道:“那就多谢将军了……”
白将军颔首,正待叫丫鬟领着我们去休息,却见洛宸天的贴身侍卫锦衣匆匆由门外进来。
她见了白将军深施一礼,道:“将军,我家主人让我给九姑娘捎个话。”
白将军闻声面色一沉,但还是勉强笑道,“姑娘请便。”
锦衣近前,对我附耳低语道:“九姑娘,洛王爷说了,若是九姑娘想要拿回丢失的东西,现在就随我出去,王爷在马车上等你……”
“丢,丢失的东西?!”我原本绯红的脸竟至有点发白。
我探手入空空如也的衣袖,看着锦衣,眼中有着询问,她却点点头,神色严肃。
锦衣转身对白将军恭谨道:“将军打扰了,奴婢要带九姑娘离开……”
白将军没有应声,却直视着我,徐徐道:“九姑娘,若是你觉得身体不适,不想出去吹风,那就在将军府里休息,待明日再走。不用去想太多,一切有我。”
说着目光坚定,似是不想让我勉为其难,暗示他愿为我挡着。
我感激地看着白将军,低声道:“多,多谢将军的好意,阿,阿九心领了,但,但是——阿九还是要随锦衣侍卫离开——”
我能不去么?我深谙洛宸天的个性,若是有人敢违逆他的命令,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何况他手中还有被我遗失的汝嫣的情笺。
我朝白将军施了一礼,抬起头来,头重脚轻地站不稳,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白将军连忙伸手来扶,锦衣却早他一步,与琉璃搀扶着我,径直出了大厅。
白将军看着我们远去的身影,目光一暗,那双久经磨练的粗糙大掌已在身侧紧紧捏握成拳,指节竟已泛白!
……
茫然混沌间,已随锦衣走了许久。
锦衣带着我和琉璃,出了将军府,正朝一处僻静的小径而去。
锦衣一边扶着我走,一边低声道:“阿九,你怎么喝醉了?王爷,王爷很不悦呢……”
我睁着醉眼,脚下虚浮,我咯咯笑道:“他,他不悦,我,我还不悦呢……他又是,是谁,凭什么不,不悦?!我又不要,不要他管!”
锦衣与琉璃对视一眼,都默契地不再回应我的话。
我左瞧右瞧她们,想从她们的脸上寻找答案,却直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越来越胀。这凉风一吹,不仅不能让我清醒,却反而让我更加迷糊了。
我站住了脚不肯再往前走。
我甩开锦衣与琉璃的手,蹲下身来,将头埋进膝盖里,道:“不,我不走,我,我不去……”
锦衣忙俯下身来,轻柔低声抚慰着我:“阿九,乖,快随我去吧,不然王爷要发怒了……”
我埋首呜咽道:“锦,锦衣,我,我不要去,不要去……他,他是个坏人,坏人……”说着我抬起眼泪汪汪的眸子,哀求着锦衣,“锦衣,你送,送我回欢喜阁吧?”
锦衣看着我,明亮的眼眸里也有着同情的泪水,但她没有说话。
我见锦衣不语,便转头用力抓住琉璃的手,道:“琉璃,咱们,咱们回去……”
琉璃低垂下头,红了眼眶,却也不应我。
枉自我曾经是花妖,如今却手无缚鸡之力,身不由己,任人鱼肉!
我绝望地跌坐在地上,昏昏沉沉地直想倒在坚硬而粗糙的地面上,再也不起来。
锦衣见状忙与琉璃一起,将我从地上抱起,半抱半扶着将我送到了一方僻静的密林处,那里正停着一辆宽广高大的马车。
那正是洛王府的马车,青色车帷帘幕低垂。
侍卫也狼远远见我们前来,忙从马车边奔过来,低声道:“你们来了?”
锦衣低声应了,眼眶却有点红,她看着我,又看看也狼,道:“就这样把小姐送过去么?”
侍卫也狼垂下头来,低声叹了口气,道:“王爷等着见九姑娘呢——”
琉璃在一旁只是流眼泪,我伏在她的怀里,似不胜酒力,昏昏欲睡。
侍卫也狼见锦衣与琉璃都不动,不由有些发急,他低声道:“赶紧把人送到车上吧,王爷已等很久了,该怪罪发怒了。”
琉璃见此,只好将我移交到锦衣手中,看着也狼与锦衣将我送到了马车上。
车帘一掀随即又低垂下,便什么都看不见了。
也狼与锦衣奉命完差,便拉着琉璃一齐退下了,空地上只余下那辆孤零零的马车。
……
我被也狼与锦衣合力提抱起送上了马车,车帘一掀,我便跌入了一个散发着灼热气息的怀抱中,随后车帘在我身后放下,将我及车内的人和外界隔离开来。
我努力睁大沉重的醉眼,想怒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但是醉意朦胧,我的动作看起来却更像是向他猛抛媚眼,欲嗔还挑。
洛宸天看着刚被送来的这个女人,她云髻已偏,青丝散乱,面色绯红,微醺眉梢,在他怀中娇软无力,柔若无骨,却偏偏媚眼如丝、勾人魂魄。
他的手沿着她柔软的身体曲线慢慢下滑,在她堪堪不及一握的小蛮腰间停住,然后猛地一揽,将她狠狠抱进他的怀中,让她的柔软的身体紧贴着他的胸膛。
他看着她狼狈地在他怀中挣扎,却无法撼动他掌中的桎梏半分,他的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笑意,却更显得他那张俊脸邪魅而冷酷。
正如他所料,酒醉过后的她,全身软融如春水,挣扎了半天,还是虚软地坐在他的腿上,无力地蜷缩在他的怀抱里。
见她开始安静了下来,他低着头,轻轻的捻起她一缕犹如上等绸缎一般质地的青丝,触手之处是极柔致的绵绵触感,像阵阵微波清风滑过他的心间,激起了阵阵微漪。
他不由地深吸一气,鼻侧里都是她幽香如兰的气息,让他心旌荡漾。
他揽着她的细腰,将目光又游移到她那张绝美的俏脸上,酒后的她白嫩的芙蓉嫩颊恍如涂了一层胭脂般红艳欲滴,春意盎然,她的美眸似睁似闭,花瓣似的朱唇轻启惑人,真是千般风情,万般妩媚,引人遐思。
他知道她是美的,知道她向来招男人窥探于她的美色,但没料到醉后的她可以美到这种程度,还未曾露出一寸肌肤,便已叫男人情火直燃,欲/罢/不/能。
他瞧她半晌,终于还是没能按捺不住心中对她的渴望,也忘了将她叫来的真正目的,已低下头去,重重吻上了她的粉唇。
她呻吟呢喃一声,用纤手无力推搡着他宽阔结实的胸膛,想避开他激烈而惩罚性的狂吻,但他用舌强势地在她口中翻搅,坚定地攫夺她的香甜,差点掠夺得她无法呼吸。
直到她无力地不再反抗,娇软的身躯在他掌中逐渐软化,看着她美目迷离地任由他卷缠她香舌,贪婪吮/吸着她口中的津液,他才放松手中对她强悍的桎梏,专心致志地与她亲吻。
两人辗转反侧,唇舌交缠,挑弄勾绕。
她,双目迷离,娇软无力;他,强悍压制,肆意索取。
车厢里响起的是她低弱的呻吟与他粗重的喘息声,给这深夜凭添几分氤氲暧昧的意味。
也或许,这激吻拥抱还只是春色撩人夜晚的序曲?!
半晌,他才停止住这狂风骤雨般的肆虐,低喘着将唇从她的粉唇上挪开。
她的秀发纷乱,发髻已松,他伸手到她的发间,拈住往下滑落的她束发用的发钗,定睛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
洛宸天一手抱着我,一手将银筷子拿着手中飞旋把玩,看着我低声笑道:“你胆子不小,竟从将军府里偷了支银筷出来!”
我原已被洛宸天吻得要窒息过去,只得仰靠在他强硬的怀抱里,意识模糊,任他为所欲为。
听到他在我耳边的轻笑声,我努力睁开朦胧的醉眼,懵懂地看着他。
见他微笑着俊脸云开雾散的样子,我心中不由一缓,便没有初进马车时那么紧张与害怕了。
同时我也暗想,他若是永远都能如此这般对我微笑该有多好,也至于让我夜夜在梦里见到他凌厉发怒的容颜而哭泣着惊醒过来,心痛如摧。
他见我睁开眼,一双俊目在我脸上逡巡半天没有说话。
随后他揽着我,一起斜靠在马车后座上,抚弄着我的长发,用他带着磁性低沉的嗓音懒洋洋地道:“我等了你很久,看样子你很喜欢将军府,因此才不愿离开,是么?”
我蜷缩在他怀中,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他的声音一沉,道:“你回答我,说,是不是?!”
我有点颤抖,低声嗫嚅道:“我,我,没有——”
平日里我虽不是伶牙利齿之人,却也并不口吃愚钝。
为何一到了洛宸天面前,我却成了如此软弱无助,完全不会为自己辩解的女人?!
我咬着下唇,低头无言地看着自己的裙摆。
洛宸天却冷笑一声,伸出两只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抬起来,他那张俊脸与我近在咫尺。
他看着我,道:“欢喜阁的九姑娘魅力很大么,不仅让白将军为你心动,甚至连个文人才子你都不放过!”
我全身一僵,正想辩解,他已空出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来,道:“看清楚了,这是你的么?!”
我抬眼一看,他手中拿的不正是我丢失的信笺么?
我忙点了点头,道:“是,还给——”还未将“我”字说出口,我感觉洛宸天已直起身来,而原本他散发出灼热气息的怀抱,也似乎凝结出让我畏惧的阵阵寒意来!
章节35
车厢里光线昏暗,即使我在醉意朦胧中,也仍觉察到洛宸天的眼里闪着清冷与怒意的光芒。
他用力捏紧了我的下巴,凑近我,低沉地一字字说道:“当了风尘女子,竟也学起风雅了么?给男人写情笺,恩,不错,不错!”他怒极反笑。
“不是我,我——”我慌忙辩解,洛宸天已探手插入我的发间,揪住我的青丝让我的头向上仰,他看着我,咬牙道:“你何时才能改掉敢做不敢认的劣习?我受够了!——”
说完,他绝情地放开手,不再搂抱着我,任由着我虚软的身子滑落在他的腿下,他居高临下看着我,冷冷道:“每次都证据确凿,而你总是矢口否认!看吧,今儿你又应如是了!”
他将手中的信笺抛在我的身上,道:“你为何总是如此不知羞耻?!”
我伸出纤手,颤抖地打开已被他拆过的信笺,展开一看,上书着:“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愿为并蒂连理枝,脉脉此情共春宵。”
信笺上头写着:赠沫郎,底下却无落款。
我抬起脸,看着洛宸天低低说道:“这,这信不是我,我写的——”
洛宸天嘲讽地笑道:“不是你写的,你会暗藏于袖中?不就是在等合适的机会将此信交予沫连水么?!况且你方才也已承认次信笺是你的,还想否认!”
我张嘴想说什么,半晌,却还是垂下头,默默无言。
“证据确凿”,我无话可说,无由可解。
他根本就不相信我,在他心中,早就将我定为邪恶蛊惑的妖精了,无论我如何辩解,不管我作任何努力,都不会影响他对我先入为主的定论。
那又何必再去苦苦解释呢?
记得我已无数次哭泣过,请他相信我是清白无辜的,但没有一次他是相信我的。
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年在洛府一幕幕的画面:
犹记得,洛宸夜指着我的脸骂我是贱人,对着洛宸天解释说是我勾引了他,所以才让他难以克制得想占有我,我曾哭着辩解道是洛宸夜酒后兽性大发抱住我不放,撕破我的衣物想非礼我,但是洛宸天最终还是选择相信了他弟弟,暴怒之下让我当了洛府的丫鬟……
犹记得,那日当劳累过度的我从病中昏迷醒来时,却惊骇地发现自己赤/身/裸/体地与洛宸星在床上,而洛宸天在一群人的带领下夺门而入,看到这一幕时面色铁青、牙关咬得咯咯作响,同样的,他也不听我解释,他那重重的一巴掌,打得我顿时晕眩过去,也将我打入了如噩梦般的无底深渊,从此再也难以醒来……
……
如今的情笺事件,与以前我犯的“过错”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简直小巫见大巫。
我低垂下头,无力地将脸靠在他的腿上,告诫过自己无数次,不要再在他面前哭,但一行行委屈悲伤的热泪还是不停地从我眼眸中流出,濡湿了他腿上的衣裳。
洛宸天看着我,道:“说话,别给我装傻!”
我哭泣着,没有抬头,只感到心头如针扎般刺痛。
但他没有耐性看着我哭泣,我的头皮一麻,头上的青丝已被他揪住,脸也被他用力仰起,他的脸上又闪现出暴戾与冷酷的表情。
他冷冷道:“你还是不说么!欢喜阁的九姑娘果然是勾遍天下男人的淫娃荡/妇!”
提到“欢喜阁”,我仿佛被蝎子蛰了一般,蓦地抬起脸来。
不断涌上的酒意让我的血液开始,我的脑子一片混沌,心头突然涌起一股不受控制的冲动,直要将自己压抑已久的委屈与愤怒发泄出来。
我直视着洛宸天,惨然笑道:“淫娃/荡/妇?!是啊,我下贱,我淫/荡,我就是要勾引男人,我就是不知廉耻,又怎样?!”
他咬牙看着我,眼里怒火更炽,他冷哼一声,伸手用力一拂,将我拂甩在他的脚边,森然道:“你,简直无药可救!”
我跌伏在车厢里,无尽的委屈与悲伤让我语不成声,我边抽泣边说:“你,你把我送到欢喜阁当妓/女,不就是想看我成为一个淫娃/荡/妇么?!如今,你看见了,你满意了么?!”
泪水不停地从我脸上滑落,我爬到他腿边,无力地将手握成拳,用力捶打他,口中不停喃喃道:“我,我恨你,我恨你……”
他用手抓住我的粉拳,猛地将我提抱起来,他紧紧箍住我,俊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愤怒。
他怒声道:“你还有脸哭,若不是你天天想着如何勾引男人,搅得上下不得安生,我也不会将你送到青楼,让你适得其所!”
好一个“适得其所”!
我流着眼泪笑道:“好,是我活该!可既是适得其所,你,你又何必再来管我?!你让我自生自灭好了,反正我现在是千人骑万人压的下贱妓/女,洛王爷与我纠缠不清,你不怕有失你尊贵的身份么?”
他不由一愣,似也不知我竟会如此反问他,他沉默了半晌,而后眯起眼来看我,眼里有危险邪佞的光芒。
突然,他猛地将我的脸拉近,口里的灼热气息直喷在我的脸上,他低沉道:“我说过了,你永远都是我的,我不管你,谁又敢管你?!”
我拼命地摇头,道:“不要,我不要你管,我不是你的,不是——”
他冷哼一声,用力捏紧我的下巴,固定住我的脸,直视着我说道:“你是!你这辈子,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我看着他,半晌惨笑出声,“你一个人的?!洛王爷,你,你难道不知道我已接过多少个客人么?难道你要我在被他们糟蹋的时候,还要在他们身下想着你么?”
“你!——”难得看到洛宸天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他猛地抬手,我颤抖着闭上眼,等着他这愤怒的一掌落下。
他看着面前这张苍白满面泪痕的俏脸,她如小扇子般的长睫不住颤扑着,美丽的玉容上有着惊怕之色。他端详着面前可怜而柔弱的她,猛然间所挥起的手,在空中不由转了方向,重重砸在了车厢壁上!
整个马车厢震颤了一下,我怯怯地睁开眼,却发现洛宸天正余怒未消地盯着我。
洛宸天直视着我,沉思半晌,突然间,原本愤怒暴戾的俊脸却变了一副神情,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道:“看样子九姑娘好象已经乐于享受如今的生活了,原来是本王太苛求你了!恕罪,恕罪!”
看着洛宸天一副邪魅的模样,我不由有些慌乱。
我咬着下唇,挣扎着要从洛宸天的腿上下来,但他却更用力地揽紧了我。
洛宸天在我耳边吹着气,用暧昧的语气道:“你的裙下之臣很多么?那我也排个队吧,说吧,与你春风一度要多少银子,今晚我就包你一夜,如何?”
还未等我答话,洛宸天一只修长的手已抚上了我的胸/脯,另一只手则已撩开我的长裙,上下抚摩着我光滑的长腿……
洛宸天低声在我耳边挑/逗道:“你放心,我不仅能满足你,更会让你欲/仙/欲/死,恨不得天天想着我与你销/魂……”
他露骨挑/逗的话还未说完,满面绯红、已是又羞又愤的我想也不想,纤手便一挥,他那张英俊的脸向旁歪偏了一下,车厢内随之响起了一道清脆的巴掌声!
一时间,我们俩都愣住了,我颤抖而惊惧地将纤手掩盖在嘴上,我,我竟打了他!!
他缓缓回过脸来,一双俊目里满是足以杀死人的森冷寒意!
我颤抖着看着他,猛地从他的膝盖上爬起,想要飞扑出马车厢,我要逃,远远逃开他!我知道我这一掌下去,等待我的必是他暴戾残忍的无情折磨。
我也后悔自己酒后壮胆一时冲动,竟然如吃了熊心豹子胆般,直敢动手捋了老虎的胡须,挑衅了他的威严。
但后悔已是来不及了!
我刚扑到车厢门边,却感觉我的长袖一紧,被他一扯,整个人已向后仰,重新跌入洛宸天的怀抱里!
出现在我眼帘的是洛宸天倒着的一张俊脸,他面色铁青,冷冷道:“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还从未有人打过我!你竟敢先反了!”
我倒仰在他的怀中,认命闭上眼睛,没有吭声,等着他严厉的罚诫。
我是知道洛宸天从小到大就是人所敬仰的王爷,从来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威,今日却被我一个青楼□挥掌甩了一个耳光,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咬着银牙想强装镇定,但颤抖的身体与嘴唇却泄露了我的害怕惊恐。
他冷笑道:“你竟也知道害怕了?不觉得有点太晚了么!”
说着他将我抱起,掉转了个方向,让我与他面对面坐在他的大腿上。
他低头用手捏起我的下颚,看着我半晌,眼里慢慢浮上了暗沉的欲望。
他低声说道:“打是亲,骂是爱,这也算是你和我调的情么?!那本王也不能辜负了九姑娘的一番情意,今夜就让本王好好伺候你吧……”说完他已伸出修长的大手便要解开我的衣裳。
暴风雨夜的那一晚的记忆蓦然涌上我的脑海,我惊叫一声,拼命开始挣扎,但我越是挣扎他就越恼怒,他那张俊脸凑了过来,重重地吻我,长舌在我的嘴里不停翻搅,狂野地吮/吸挑弄着我的舌头。
我挣脱出双手,用力抵在他的胸膛上,想逃开他灼热的气息,但根本无济于事,他拉下我的纤手,环绕在他的腰间,然后空出手来在我身体上下摩挲揉捏……
“不,不要——”我连忙要推开他不安分的手,但他用一只手将我的双手抓住反背在身后,一只手用力扶住推搡着我的腰背,让我的身体滑坐在他双腿间,与他贴得更近些。
见我的裙裾狭窄,无法张开双腿,他伸手到我的裙摆,握住裙幅,用力一撕,我的长裙已从侧边被他扯开,露出了我白皙而光洁的长腿。
他用手抓住我胡乱踢他的腿,有力地一分,便已让我以羞人的姿势盘坐在他的腰间,双腿紧缠着他。
我羞红了脸拼命挣扎着要起身,却发觉我和他紧贴的小腹间,已有一个坚硬的勃/起在抵着我,硌得我难受。
我面红耳赤,不停捶着他的肩膀,低声嘶哑地喊道:“放开我,放开——”
他轻笑一声,英俊的脸上是邪佞的神情,道:“放了你?你说,这火已经挑起来了,还能灭了么?!今儿是你先惹我的,由不得你!”
说着他揪住我的衣襟用力一扯,我单薄的外衣裳应声而开,我外衣里面只穿着抹胸,露出了大片雪白得不见一分瑕疵的玉肌,高高隆起的诱惑曲线清晰可见,连双/乳之间深凹的乳/沟,也显现在了洛宸天眼前。
……
洛宸天的双目中升腾起满布欲望的血色,他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着叉开腿坐在他身上、含羞带醉的梅廿九那光洁如玉,柔腻半/裸,曲线玲珑的惹火胴/体,他带着炽热情火的目光在她柔若无骨的雪腻娇躯上徐徐游移逡巡。
面前的醉美人匀称优美、曲线诱人的娇躯上,大部分的冰肌雪肤都已经裸露在空气中,素色的抹胸紧紧贴在高耸丰满、浑圆嫩白的酥/胸上,全身柔和曲张的线条不自觉地流露出诱惑和性感来,两条修长的美腿在被扯破的长裙下半遮半掩,反而比一/丝/不/挂、未/着/寸/缕更煽情动人,妩媚惑人。
洛宸天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全身阳气鼓胀,感觉自己勃/起的欲望即将被撑裂一般地涨痛,他顾不得更多,双手便覆上了梅廿九高耸的胸/脯,隔着素色胸衣,用力搓揉着那耸起的浑圆鼓胀的柔腻粉嫩,感受着她的柔滑与弹性。
梅廿九惊呼一声,忙颔首低头,用手紧紧捂住高耸丰满的酥/胸,想要阻挡着洛宸天的目光,却将洁白粉嫩的玉颈暴露了出来。
蓦地她感觉后颈一暖,洛宸天火热的唇已了贴上来,在吮/吸轻舔她的脖子,痒麻麻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蜷缩成一团,梅廿九颤栗地求他,“不要,别,别——”
但洛宸天已顾不上她的反抗,他一手揉捏着她美丽的胸脯,一边吻着她的脖颈,慢慢游移着,吻上了她的耳垂,含住她白皙小巧的耳垂不住舔/弄,然后移到她的粉靥上,一路亲吻着,覆盖上了她那张如花瓣般柔软而粉嫩的红唇。
他的唇紧紧吻着她柔软湿润的樱桃小嘴,梅廿九紧闭着双唇,身子在拼命挣扎着,不想让他吻她,可最后还是被洛宸天灵动的舌头撬开了贝齿,他的舌头滑入她香润的口腔中,缠卷翻腾,吮/吸吞咽。
她的全身被他牢牢箍制住,动弹不得,她双目紧闭,眼中不停有泪涌出。
尽管她想逃开面前强悍独断的男人,逃开他残暴的肆虐,但无论她如何反抗,还是拗不过他的强势与放肆,在他火热狂野的铺天盖地的爱/抚与热吻中,她的身体竟然可耻地开始沦陷了……
洛宸天放肆而狂野地吮/吸着梅廿九香甜的小舌,唇舌纠缠,难舍难分,直把梅廿九吻得欺霜塞雪的娇颜上弥漫着娇艳的红霞,娇喘急促,媚态横生,方才松开了她。
他看着怀中的梅廿九,她星眸紧闭,长长的睫毛不停地颤抖着,满脸红晕,迷人的红唇微微开启,而素色抹胸下高耸的胸膛随着她的喘息在剧烈起伏着,颤动着,勾动着他如火的欲望……
他伸手到她胸前,用力扯开了她素色胸衣,让她胸前的雪白浑圆一览无遗地展现在他眼前。
她那对坚/挺雪滑的乳/房高高耸在胸前,小巧的乳/尖被淡粉色的乳/晕衬得就像两颗成熟的莓果般,随著她轻浅的呼吸俏生生地颤动着,诱人采撷。
洛宸天的大手在梅廿九如丝绸锦缎一般柔滑洁白的肌肤上游走抚摸着,他伸出大掌用力握住她那一对浑圆丰满的晶莹乳/峰,揉捏挤压着她微颤滑腻的玉/乳,撩/拨着她细巧的粉色蓓蕾,那柔软的手感和十足的弹性令洛宸天血液,欲/罢/不/能。
这完美无瑕的雪玉椒/乳,柔滑温软的似乎能在洛宸天的手中溶化掉一样,他恨不得此刻便将面前的美人一口吞下。
他把玩捏弄着手中的珍宝,看着她,突然想起了她方才给他的一个耳光,他冷酷的脸上闪现出一丝邪佞的表情。
他突然拇指和食指捏住了她的红樱桃,加重力量挤捏她的这对粉色蓓蕾,然后松手,猛地用粗糙的手指用力一弹她红色的蓓蕾,梅廿九“啊”地一声尖声低呼出来,浑身上下就象触电般颤抖了起来,光洁柔软的身体已蜷缩成一团。
她推着他的身体,转身想要从他腿间爬下,但他的俊脸却带着残忍笑意,一伸手便捉住了梅廿九的白皙柔嫩的藕臂,不顾她的挣扎抗拒,硬生生将她拉回到自己身边。
梅廿九颤栗着抬眼看他,眼中满是羞辱的泪水。
而他线条完美的嘴角则勾起一丝满意的微笑,他附耳在她脸侧道:“怎么,你不喜欢我这么对你么?我不是说过,今夜会让你欲/仙/欲/死——”
“你,你,坏人,放开我——”梅廿九呜咽着无助哭泣道,她惶恐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明知他是在用这么残忍的调情手段逼迫她全身心就范于他,但她却发现,他仿佛竟已在并无调情经验的她身上放了一把火,让她不由自主开始喘息,为他的动作而颤抖……
洛宸天的双手在她柔软的身体上缓缓地向下移动,在她平坦光洁的柔玉般的小腹上来回抚摩,有好几次,他修长的手指都已经触及到梅廿九下腹的神秘地带。
每次他的手指越过那美妙的弧线,梅廿九半裸的雪腻娇躯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原本两条屈曲盘叠在他腰侧、浑圆修长的雪白美腿也僵硬绷直了。
而洛宸天邪佞而满意地看着梅廿九在他的挑弄下,青丝散乱,美目迷离,面色绯红,细细喘息,她美丽得如一江春水,微波荡漾,直要将他溺毙。
洛宸天看着梅廿九这副妖艳的媚态,鼻侧里不住闻到她口中阵阵如兰似麝的香气,哪里还忍受得住这般令人血脉贲张的诱惑。他已无法再忍!
他终于再也难以压抑住自己翻山倒海的欲望,大手一掀,将她的长裙朝上翻起,伸手欲将她穿在内里的亵裤扯拉下来。
……
章节36 无边风月误~玉帛俱裂[]
洛宸天正喘息着抚摩着我,突然敏锐觉察到了什么,他看了我一眼,蓦地住了手!
他低下头,用力捏住我的下颚,喝道:“停止!不许咬舌!”
一缕殷红的血液已缓缓从我的嘴边淌出,洛宸天用手猛捏开我的嘴,不让我继续咬下去!
他那张原本情火高涨的俊脸已转为焦躁与惶恐,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吐出字来,“你若是死了,我会让欢喜阁所有的人为你陪葬!!”
我闭着眼睛,泪水已流干,舌尖上的痛楚没有心里的伤处疼痛,我的心早已裂成了碎片。
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我实是太累了。
可,为何我连死都死不成?!
从14岁到如今,我想过无数次的死,但每次都死不成。
母亲的猝然离去让我心碎欲绝,我含辱偷生,只是希冀有遭一日为母亲洗脱罪名,更为了实现母亲希望我代她在人世间好好走一遭的愿望,好好地活下去。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他,为了他那一句“你是我的”。
我知道自己的可笑,知道我们花妖 “有恩必报、至死相随” 这种可悲的痴情,但却还是一样逃不过,深陷其中。
于是不管受到什么委屈与不公平的对待,我都含着泪承受下来。尽管我已是人,可我一直都按照梅花妖的行为方式对待着这世上的人与事。
但是我发觉我错了,人世间太诡异复杂,我的忍让与真心在人类看来,都成了软弱可欺的标志,谁都想要欺凌我,谁都要覆灭我。
到最后,连他也一样鄙夷我,抛弃我,当我明白自己已无法再恢复花妖的法力时,在他要将我送入青楼的那一刹那,我就想像母亲一样死去,化为烟灭。
但他不让我死。
他也是如今日一般,拿我身边对我好的人的性命要挟我,他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知道我不忍心看着她们因为我而死。
我恨自己是个软弱的梅花妖,恨自己为何不能成为像梅初一大姨与井景姬姐姐一般的花妖,率性而刚强,不受他人挟制。
可,可我秉承了母亲的善良与脆弱。
于是我屈从了他的威胁,因为我知道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从此我沦落青楼,含辱偷生,随波逐流。
我麻木地只希望我此生能早点自然结束,到时也不必轮回转世,这一世我过够了。
以为从此以后,再无与他相见的一日,但现在我才知道,我一直都逃不过他的肆虐与桎梏。
他对我的恨让我不寒而栗,而他对我肆意的伤害,我已承受不了。
就让我死了吧,春夜静谧,记得母亲死去的那时,天色也是这般静谧而清冷。
灰飞烟灭,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还会像以前一样,轻盈地飞跃起来么?
我含着泪,并不看洛宸天。
洛宸天见我安静了下来,便松了手。
他托起我的下巴,低头想看我口中的伤势,他的神情专注。
我悄悄睁开眼,看着昏暗中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他英俊的脸上有着焦急与暴躁的表情。
他可是在为我担心焦虑?
眼泪一串串从我已干涸的眼眸中掉落,我无声地哭泣着,哥哥,为何你这般恨我?!
难道你都忘了我们曾经美好的过往么?记得,你还是爱过我的,不是么?
可如今,我成了个低贱的妓/女,而你竟还要像别的恩客一样来嫖我!
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那般恶劣低贱么?!
我知道你是在羞辱我,是在报复我,但我实不愿在你如此放肆而恶意地肆虐我之时,而我竟还身不由己地对你展露出我的万种妩媚风情,到头来又成为你嘲讽我时强加的一种罪名。
请给我一点最后的尊严,好么?
尽管我所有的尊严早已被你践踏殆尽了。
但在你面前,我希望还能保留卑微的一点最后的尊严。
只因为在我心里,你,你,还是和别人不同,只因为,你是你。
……
洛宸天蹙着眉,仔细查看我的伤口,而我的纤手在他腰上悄然摸索着,我知道平日里他都随身都带着短剑的。
果然,不一会儿,我的手便触碰到了一个硬物,冰冷而沉实。
我凭着手感,便知道是洛宸天那把削铁如泥的短剑“青虹”。
这把短剑是用上等的精金打造而成,锋利无比,切金断玉,为洛宸天防身之用。我曾为他擦拭过这把剑。
如今用这把短剑“青虹”来结束我可悲而可笑的生命,算是“适得其所”了。
洛宸天见他阻止得早,我只咬破了舌尖,口中的伤势并不算太严重。他放下心来,剑眉一蹙,正要责斥我胆大包天、竟敢在他面前自寻了断时,突然瞥见我脸上闪过一丝奇怪的微笑。
他正自忖不对时,我在他的腰下已握住短剑,猛地抽出,空中寒光一闪,等洛宸天反应过来用力抓住我拿剑的手时,那把短剑“青虹”已插入我胸口有一截!
利刃入体,我却没有感觉到痛苦与疼痛,反倒感觉到一阵轻松。
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天知道,我想这么做有多久了,总算在今日下定决心得以了断。
洛宸天瞪着我,一时间束手无措,懵在那里!
下意识的,他死命抓住我拿剑的手,不让我继续往下插。我感觉到他的手竟有点颤抖。
他看着我道:“你,你竟还敢去死?!”
我笑着,眼里却流着泪。
是的,我敢死,我把我的命还给你,从此两不相欠。
但洛宸天已无暇去看我脸上决绝的表情,他强迫地将我握着剑柄的手拿下,然后迅速点了我胸口周围的穴道为我止血。
我没有再挣扎,我知道短剑“青虹”的锋利,它已插入我的胸口甚深,点了穴道估计也止不住从我身体汩汩流出的鲜血。
洛宸天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抱着我,我无力地躺在他怀里,面色苍白如纸,生命力也随着我喷涌而出的鲜血一点点流失掉。
他的衣襟与双手都沾满了我胸口的鲜血,他颤抖着手在自己的身上搜索半天,翻出一个白瓷瓶,他倒出一颗丹丸给我服下。
我紧闭着牙关,不肯张开口。
洛宸天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我,他拿着丹丸逼视着我,在我耳边命令道:“服下丹丸!”
见我还是没有动,他捏着我的下颚,强迫我张开口,将丹丸喂我服下。
然后他撩开车帘,抱着我下了马车,我在他怀中,感觉到他的气息紊乱、心跳剧烈。
他站在马车边挥手一掌劈下,硬生生地将马车厢与马驹分离开,然后拉过马,抱着我飞身上马。
他用手抚摩着我的脸,只觉得我的身体冰凉一片,他那张英俊的脸已是一片疯狂与暴戾,他在我耳边大声喊道:“你,你不许死!梅廿九,你胆敢死给我看!不准死!”
他用力一拍马身,马驹立即如离弦的箭飞跃而出,空中响荡着他咬牙切齿的喊声:“你死了,若是上天我便追到天上去,若是下了地狱,我便追到阴曹地府去找你!永生永世都不放过你!”
永生永世都不放过你!!!
……
金风轻透碧窗纱,银釭焰影斜。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欢喜阁中,一灯如豆。
汝嫣与青瓷还未入睡。
青瓷凝望着灯花半晌,感觉自己的眼皮直跳。
她转过白玉般沉静的俏脸对着汝嫣,说道:“汝嫣,你说我这眼皮老是跳,不会出了何事吧?”
汝嫣拉紧了身上的貂袍,怔怔出神,似没听见青瓷的言语。
汝嫣轻蹙着娥眉,心绪难平,她的心中有着忐忑又有一丝希冀。沫连水那张俊秀又不羁的脸闪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的心儿突突跳着,俏脸上又羞又笑。
青瓷瞧着汝嫣,笑道:“汝嫣,你怎么了?为何一副花痴的模样?!”
汝嫣回过神来,娇嗔地道:“青瓷——”
青瓷道:“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好象一位少女在怀春似的。”
汝嫣笑道:“怀春又如何?谁又规定我们风尘女子就不能怀春了?”
青瓷笑着摇摇头,转眸一想,一丝愁云又浮上了颜面,她黯然道:“没有人规定我们不能怀春,但是我们自己却知道怀了春通常没有什么好结果。这个世道,人活着真痛苦,而女人活得更不易,看男人脸色行事的女人就更命苦。为何我们会沦落了风尘?”
汝嫣看着青瓷,道:“青瓷,你怎么和阿九一般,天天也蹙起眉来了?男人让我们女人笑就笑,让我们女人哭就哭,凭什么?!不就是仗着有钱有势么?!我们风尘女子也是人,却没有人把我们当人!”
汝嫣说着,不禁激动地站起身来,继续道:“我们活得连一点儿尊严都没有,难道我们就是为男人发泄、享受的工具吗?我这人心强,我不认命,我只坚信我自己走的路,我不后悔当了风尘女子,若不是这些经历,我怎么能知道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话至如此,她的心中不禁想到沫连水,不由灰心地低叹了一口气,也不言语了。
青瓷抬眼看着汝嫣,道:“汝嫣,你心中可是有人了?”
汝嫣低着头不吭声,半晌抬起头来,道:“是,我是喜欢上一个男人,可是,可是又如何呢?指不定,指不定他根本看不起我,将我当作笑柄……”说完眼眸里已是盈盈。
青瓷款步走到汝嫣身边,轻抚着她的肩头,安慰道:“汝嫣,不要如此灰心,易寻无价宝,难得有情郎,随遇而安吧……”
汝嫣看着青瓷,苦笑地点了点螓首。
青瓷突道:“阿九带着琉璃出去,为何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
汝嫣道:“是啊,难为我们两个像她的老妈子一样在为她等门。”
青瓷笑道:“阿九是否留宿在了白将军府?”刚说完话,便看见汝嫣脸上暧昧的笑容,不由也笑,道:“汝嫣,你总是不怀好意。”
汝嫣咯咯笑道:“我怎又不怀好意了?不过我真羡慕阿九,深得两个尊贵的男人喜欢,一个是英俊倜傥的洛王爷,一个是少年壮志的白将军!”
青瓷也笑,忽然却道:“不过,我总觉得阿九与洛王爷之间不太对劲。”
汝嫣道:“怎么不对劲了?郎才女貌,有何不妥?”
青瓷摇头道:“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洛王爷对阿九,总是太过强势了些!上次阿九病着,他来,非得自己守着,不让别人近前,太独断……”
汝嫣笑道:“我就喜欢这样强势的男人,感觉有依靠。”
青瓷摇摇头,淡然笑着,道:“对于阿九柔弱的性子来说,这样的男人别把她逼急了,别看阿九软,但是硬起来是不顾一切的。”
汝嫣点点头,道:“姐姐说得有些道理。”
两人正说着话,耳边却传来了敲门声,随之房门被推开,门口站着徐锦。
徐锦清秀的脸上带着焦急之色,他朝汝嫣与青瓷作了个揖,便问道:“姐姐们,见到九姑娘与琉璃回来了么?”
青瓷看着他奇道:“她们不是你接送的么?”
“是,可我到了白将军府,将军府的人说,九姑娘早已经离开了。我以为她与琉璃是等来不及便自个儿回来了,谁知方才我到家后才发觉阿九与琉璃并没回来。”徐锦说道。
汝嫣道:“你沿途寻找了么?”
徐锦点了点头,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焦虑与担心。
他迟疑了一下,又道:“后来我又返回白将军府,询问半天,将军府的一个下人才告诉我说,阿九姑娘被洛王爷身边的人强行带走了……”
青瓷汝嫣对视一眼,望向徐锦,一种不详的预感掠过三个人的心头……
天亮了,阿九没有回来。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阿九还是没有回来。
……
女大夫靖然背着药箱在一个丫鬟的带领下,匆匆进了一座深宅大院。
这座深宅大院红墙碧瓦,气势弘伟。
宅院里更是广袤如海,跨院层峦叠嶂,巨木参天,繁花似锦。
靖然跟随着丫鬟从白石小径绕着丛花,向一处梅花掩映着的庭院径直而去。
进了门待过丫鬟通报后,她被请进了内室中。
内室中陈设华贵素雅,帷幕低垂,正中的高广大床上,隐约躺着一个纤弱的躯体,而床边正坐着一个俊秀而冷酷的男人,正凝神望着床上的人。
女大夫靖然上前行了礼,那个男人转过脸来,一张英俊的脸上胡茬拉青,落拓憔悴。
尽管他面色发白,疲惫不堪,但仍是一脸严肃冷峻,不怒而威。
他颔首,站起身来,将位置让出来给女大夫靖然。
女大夫靖然近前,旁边的一个丫鬟连忙帮忙将床上的病人的手臂伸出,靠在床沿边。
床沿那伸出的纤手玉腕,光洁润滑,却绵软无力,略无血色。
靖然仔细为病人把脉听诊,不一会儿,她示意丫鬟将床帏拉开,她探首看了看病人的气色,而后又轻轻揭开病人的胸襟,察看她的伤口。
观察了半晌,她轻轻放下床幔,回首望向先前的那个男人,道:“王爷请放心,小姐已经脱离了危险。”
男人闻言,原本紧张焦虑的神情缓和了一下,他看着靖然,道:“可曾看仔细了?”他的声音低沉嘶哑。
女大夫靖然点了点头,道:“经过这几天伤口止血、丹药护心,再加上王爷运气渡功,九姑娘的伤势总算是控制住了。”
“不过,”说着她又看了看洛宸天道:“上次我就说过了,九姑娘的体质异于常人,需要好好调理,如今她又受此重伤,就更需好好进补调养,否则,这千辛万苦从鬼门关拣回的半条命,怕是又要还回去了。”
洛宸天怔怔望着床上的人儿半晌,才道:“多谢大夫了。”
女大夫靖然斜睨了一眼面前这个高大冷然的男人,在心里暗忖,“王爷,你的神智也总算回来了,竟然也懂得感谢人了。”
那晚她正在医寮里看着医书,突然九姑娘身边的丫鬟琉璃哭泣着飞奔而至,身后还跟着两个洛王府的人。
她从琉璃的口中得知九姑娘身受重伤,眼见不得活了,还未等她问仔细,便被两个王府的侍卫一左一右架起,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洛王府。
在洛宸天的卧室,她看见了洛宸天正抱着全身是血的梅廿九,他脸上表情已经濒近暴戾狂乱,而在地上则跪着好几个全身瑟瑟发抖的御医。
洛宸天指着脚下的几位太医,怒道:“不都是名闻遐迩的大夫名医么?怎又都说治不好了?!”
他紧抱着昏迷中的梅廿九,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一定要救活她!”
话锋一转,他又冷森道:“若是她死了,我要你们一个个都跟着陪葬!”
他的俊目已经全是血丝,见靖然走近,道:“赶快来救她!否则我第一个便杀了你!”
靖然道:“洛王爷稍安毋躁,你这么焦急暴躁,只会耽误了九姑娘的病情治疗。”
洛宸天听着她的话,慢慢地将怀中的梅廿九放在床上,道:“她还有救么?!那,那这些人为何都说她就快死了,已救不活了?!”
靖然上前仔细看了看梅廿九的伤势,方才道:“那就要看肯不肯全力救人了!”
说完,她看着洛宸天,坚定道:“王爷,请这些人清场离开吧,否则会影响我的治疗。”
洛宸天盯着她半晌,才缓缓道:“好,我就暂且相信你。”
随后,他转过脸来,朝着脚下跪着的人吼道:“滚!”
章节37 无边风月误~浮生幻梦[]
靖然看着昏迷中的梅廿九,不由紧蹙起了娥眉。
一把寒光熠熠的利刃深入阿九的胸口,鲜红的血从伤口不停淌出来,与此形成对比的是梅廿九惨白如纸的脸色,她已经气若游丝、奄奄一息了。
之前洛宸天一直未敢贸然拔出短剑。
他怕猛一拔出,阿九会承受不了冲击,失血过多而死,因此一直抱住她,用自己的内力维持她的真气,否则这么重的伤势,阿九只怕早已香消玉陨了。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他不想看到梅廿九与她母亲梅十五一样,在他面前如空气般灰飞烟灭!
他要不惜任何代价救活她!她还欠着他的,所以她不能死!
靖然伸出纤手握住剑柄,犹豫了一下,对洛宸天道:“请王爷护住九姑娘的心脉,我先将剑拔出。”说着从药箱取出一堆瓶瓶罐罐,开始调制起治伤的药膏来。
洛宸天闻言点头,坐到阿九身边,抱着阿九用掌抵在她的后心,开始慢慢运气输送真气给她。
靖然调制好伤药,准备好一切,便过来握住阿九胸口上的剑柄,她略一用力正待拔出,洛宸天却阻止了她。
他上下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