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部分
江南娇娘子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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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角:欧阳烈 女主角:苏采颦
文案
什么?要他为了钱而娶妻?
除非天下红雨、乌鸦白头、龟飞上天!
就算家里已经濒临破产边缘,他也不妥协!
谁知家里人比他这个正主儿还急
早早就敲锣打鼓赶着去向女财主提亲
也不管人家是缺眼睛还是少鼻子
都一定要他把她娶回去!
新婚之夜,他还在担心新娘太丑怪会吓到自己
没想到迎接他的居然是俏生生的大美女
不过他的娘子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坐下来就和他讨价还价,商议只做挂名夫妻
唉,只要她能解决家里的债务问题
他纵然再不愿意,也只能含着泪压制小弟弟……
序 云乐
大家好!云乐又与各位见面了!
时逢春天,云乐我心情好得很,常常抬头看着天上的云朵,觉得它们也很快乐。读者们,你们有没有常常抬头看天空啊?看到云就要想到云乐喔!
这次的故事开头写得很顺,但中间因为有恍┧绞拢跃屯a讼吕矗钡阶罱孟辛耍乓豢谄阉赐辍k哉馐且桓隽嵝院芎玫墓适屡叮?云乐自己认为啦!)
这个故事是说一个高大英俊的帅哥欧阳烈身陷债海,一位漂亮的姑娘苏采颦出面替他解决,但两人似乎有点儿问题……有啥问题呢?哈哈!读者们自己看!
书里面我喜欢欧阳烈与赵无言那一场戏。
路人甲:女主角不是苏采颦吗?
哦!不不不,不是男主角偷腥,是男主角脸红的样子,让我……
路人乙:云乐,妳变态!
嗄?
我……我……我只是……
我只是很喜欢帅哥脸红的样子啊!怎么被人讲成变态呢?
唉!
算了,再讲下去,路人甲就会劝我干脆不要写了,到街上看还比较快。
但……有人会在街上看到无缘无故脸红的帅哥吗?
读者们,如果你们在看云的同时有看到脸红的帅哥,记得通知云乐一声啊!
感激不尽!
最后,还是老话一句,希望大家喜欢男女主角欧阳烈与苏采颦。
bye!下次见啰!
江南娇娘子 1
自从离开妳
我试图过得潇洒恣意
寂寞却像已深入骨血
任凭我再努力 仍如影随形
第一章
万历年间 庐州府 欧阳山庄
落日余晖照耀,火红的太阳将整个庐州府染成微红色,家家户户升起炊烟,正是倦鸟归巢、合家团聚的时刻。位于庐州府东大街的欧阳山庄,庄内却有一群人刻意压低声音的交谈着。
直爷,你说这该如何?
一位面容端正、身形瘦削的男子坐在正厅的主位上,年约五十岁,端正的面容有一丝憔悴,看来身体不甚硬朗。他手摸着下巴,微皱着眉,彷佛遇上什么重大难题一般。
其余五、六位在正厅的两旁,依其穿着打扮应是管家奴仆之类。
直爷,庄内目前已是负债状态,平日往来的商家,都是看在几十年的交情上,商款才愿意暂时挂着。但这不是长久之计,直爷,你得想想办法。一位老成的管事焦急的说着。
这位被称为直爷的男人,名唤欧阳直,是欧阳烈的叔叔,欧阳烈则是欧阳山庄的主人,年二十六,尚未娶妻。欧阳山庄的创始人是欧阳烈的祖父欧阳匡正,为人诚恳正直;欧阳匡正打下的扎实基础传至其子欧阳竞手中更加发扬光大,欧阳山庄的产业达至巅峰,江北一带无人能及,可谓富可敌国。
但欧阳竞生性势利,喜爱攀附权贵,万历帝即位时,他为了巴结逢迎,亲自送贺礼到宫中,不料在琅琊山附近遇到山贼,被杀身亡,其妻赵氏亦在那场劫杀中丧生,产业就理所当然的传给独子欧阳烈。
欧阳烈自幼喜爱舞刀弄枪,由于家境优渥,常可延揽名师指导,加上他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学得一身好武艺。但他对经商兴趣不大,经常往外跑,欧阳山庄的事务大多是叔叔欧阳直在打理。
欧阳直人如其名,为人耿直,童叟不欺。这样的个性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是要吃闷亏的,所以欧阳山庄自从欧阳竞死后便每下愈况,被江南的徐家庄给超越;可这欧阳烈也不以为忤,还跟徐家庄的两兄弟徐步云、徐青云好得很。
今日管事们群聚在正厅敬业堂便是为了庄内日益严重的赤字向欧阳直报告,并要他想想办法。再这样下去,欧阳山庄肯定撑不到明年冬天。
忠叔,这个我知道,但庄内的事务应该是烈儿在管……今日怎么不见他人影?照理他应该是最急的人啊。
底下的管事一阵沉默,没人敢回话。
怎么……欧阳直看了一眼底下的人,王忠,你说说,烈儿跑到哪儿去了?
禀直爷,庄主到江南徐家庄的苏州商行做客去了。是徐家二庄主的邀请,好像有什么急事。
哦?烈儿该不会是到徐家庄谈生意,想要解决债务问题吧?欧阳直一相情愿的自语着。
别傻了!欧阳烈要是会到徐家庄谈生意,太阳就会打从西边出来了。欧阳烈脾气强硬,要他低声下气去求别人,干脆一刀杀了他还快些。欧阳家会没落不是没有原因的;欧阳烈不是经商人才,欧阳直也不是,欧阳山庄才会亏损连连,弄得人心惶惶。
众管事心里想着,却无人敢说出口,最后还是总管王忠叹了一口气,挺身说道:直爷,庄主不是做营生的人,还是直爷拿个主意吧!
那可否向江南徐家庄求援?烈儿与徐家两兄弟感情不是不错吗?反正烈儿现在也在徐家,干脆飞传书教他办办。
直爷,那江南徐家庄的事务几乎都是大庄主徐步云掌控。徐步云这个人公私分明,想向他调度资金,以我们现在的状况,几乎是不可能。
为什么?
秉直爷,那徐家庄援助资金也看对象。如果已近破败边缘,就算皇帝老爷下旨,他不资助,就是不资助。所以徐步云近年崛起于江南、成为天下第一庄,并非偶然。
欧阳直看了看总管王忠。王忠是个老实忠厚、克尽职责的人,说出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及分量。他低首想了想,可也实在没法子了。
你们谁有好意见的,提提无妨。欧阳直看了一眼底下的管事们。
直爷,你看联姻如何?
说话的是年纪与欧阳直差不多的管事,名唤王福,是资深的账房,身材矮胖,为人忠厚,有精明清楚的头脑。
联姻?众人皆惊讶低呼。
依欧阳烈的个性,要他为了钱财娶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欧阳烈生平最痛恨的就是凭借着姿色想巴上富贵人家的女子,他认为感情是不能秤斤论两的,更何况用钱财来衡量。
他之所以到现在尚未娶妻,主要是还没遇上顺眼的姑娘。否则就算欧阳家家道中落,很多姑娘还是巴不得嫁给欧阳烈的。欧阳烈长得英俊健壮,有一身好武艺,那身材让任何姑娘看了都会脸红心跳呢。
要他为钱财娶妻?劈了他吧!
福叔,你不要乱出主意。庄主是什么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他为钱财娶妻,倒不如训练马儿唱曲儿还快些。总管王忠愁着一张脸。
我指的不是一般的联姻,而是庄主小时候,老庄主指定的那桩。
王福,你是说我大哥在烈儿小时候,帮他定下的苏家亲事?欧阳直讲话了。
是的,直爷。
可我大哥在烈儿十一岁时就退了人家的婚,怎么这会儿又提起?更何况现今苏家小姐也已经二十岁了,早过了婚嫁的年纪。王福,你可真老胡涂了。
原来二十年前,吏部尚书苏显是前途最被看好的官员,当年苏夫人产下一女,欧阳竞死缠烂打,硬要结上苏家这门亲,苏显碍于情面,便与欧阳家定下这门亲事。
没想到五年后由于宫中宦官掌权,杠上了士大夫,朝中大臣不与j宦合作的,全被罗织莫须有的罪名,苏显也因此丢了官;欧阳竞眼看局势不对,立刻退了苏家的亲事。苏显遭逢人生巨变,又逢亲家退婚,遂一病不起,抑郁而终。
苏显死后,苏夫人带着女儿据说到了江南,不久,欧阳竞夫妇也因遇山贼打劫而身亡;看在世人眼里,果真是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怎么王福这会儿提起这门亲事来了?
秉直爷,苏家虽然家道破败,但其女颇有营生观念,十余年下来,苏家也已经成为歙县地方第一首富。苏家小姐年已二十,尚未婚嫁,如果能娶得苏家小姐,庄内的困境便有救了。
王福,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欧阳直感到很好奇。他都不知道苏家后来怎么了,怎么他会知道?
其实商人之间都知道,就高高在上的老爷们不知道。商人往返各地经商营生,消息灵通得不得了,更何况歙县第一首富是女流之辈,八卦消息更多了。
苏家夫人是传统的女子,当年面对丈夫的死亡,悲伤痛苦之余,便携着当时五岁大的苏采颦到歙县落脚,靠着一手好女红挣钱扶养女儿。
苏采颦天资聪颖,五岁的她就已经知道父亲抑郁以终及退婚的羞辱,心下暗暗起誓,绝对要成为富可敌国的商人,不让别人瞧不起苏家。她不读四书五经,因她认为都是一些儒家教条才害得父亲英年早逝。为什么对抗j宦是正义的事呢?士大夫自己又有多清高?为什么在天子面前进言,皇帝不听,还要死谏呢?家里的妻儿不重要吗?父亲抑郁以终,天下有改变吗?
有。变得更黑暗了!
值得吗?
去他的四书五经!
所以苏采颦小时候只阅读经商营生相关的书籍,研读诸子百家的管理观念,充实自己的营生知识。她扮起男装,一面读书,一面在制纸厂做学徒,一路从基础做起,十余年后,从刚开始的小商店,到现在成为供应文房四宝的最大商家,其中歙砚尤其名满天下。
苏采颦从十五岁开始便有人上门提亲,几年下来,怕不把苏家的大门给踩烂了,可那苏采颦没一个看上眼的。众人都说她眼高过顶,但知情的人都知道她放不下苏家。苏家就她一个女儿,母亲又是传统女子,她担心自己出阁后,会有人诈骗她一手创下的庞大家产。
何况她打滚商界十余年,见厌了男人为了钱财的嘴脸--上门提亲的真心人或有之,但十之八九,都是为了她好不容易挣下的产业。
于是她就守着寡母,守着苏家,一直到二十岁还待字闺中。
当年欧阳家因苏家没落而退婚,现在欧阳家有危机,而回头要求与苏家结亲,看在旁人眼里,定会惹出一些闲话。那些蜚短流长,欧阳烈受得了吗?
总管王忠递给账房王福一个忧心的眼神,王福回给他一个闭嘴的讯号。
直爷,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与苏家联姻,可以解决庄内目前的问题。欧阳山庄是几千人的身家性命啊,如果垮了,肯定巢湖会多好几百条冤魂,街上会多好几百个乞丐……没了生计,还谈什么?王福忧心的是几千人的生活。
但我们以前对苏家不义,现在却因自己的困境再上门求人,欧阳家的面子要往哪儿摆?苏家又会怎么想?欧阳直还是觉得不妥。
虽说当年落井下石的罪魁祸首欧阳竞已经去世了,但欧阳家对当时的苏家不义,现在怎好因自己有难再上门求亲?这事欧阳直光想就觉得羞惭,更何况付诸实行。再说烈儿也不会同意的。
直爷,这已经不是面子问题了。庄内数千张嘴等着吃饭,我们要是再不想办法,别说明年冬天,今年冬天就已经捱不过去了。
情况真有这么严重?欧阳直蹙紧了眉。
直爷,我王福从不打诳语。外头的欠债已达百万两,我们的东大街、西大街、一条龙等街铺皆已抵押给钱庄,只剩这庄内的房产了。直爷,您说这不严重吗?
众人闻言,皆面露惊讶之色,尤其是总管王忠。福叔,我们不是还有德记商行的货款没收吗?那也有几万两吧!
那款子早收了,拿去还两年前欠赵老板的木材费用。
平日账房的事,众人皆不知,大伙儿只知道庄内财务有问题,却没想到这么严重。欧阳烈当然更不会知道了。
直爷,我们都知道当时是老爷执意退婚的,现在老爷走了,少爷不见得会反对当时的婚约。苏家小姐现在尚未出阁,说不定是心中仍有意于欧阳家,我们不去提亲,怎会知道呢?现下先把面子摆一边,庄内的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如果不行,大家就准备到市集摆摊儿吧。王福条理分明的继续说着。
欧阳直低首沉吟了一会儿。
直爷?
我看目前也没别的法子了,就先照王福所说的去做吧。
◆ ◆ ◆
歙县 苏家 容春园
欧阳家来提亲?
是的,颦儿。
容春园里,苏家母女在一处八角凉亭相坐对谈。这容春园是苏采颦的居所,布置得优雅恬静,园里假山流水,花木扶疏,每日午憩后,苏采颦都会跟母亲在这儿谈心。
由于早年努力创立家业,苏采颦没有太多时间陪母亲,自十八岁后,产业基础大致底定,她便将杂务交由底下的人去做,她只负责重大决策,原因就是想多抽出时间陪陪寡母。
苏釆颦长得不算娇小;也许是小时候扮男装当学徒,体力劳动的关系,与其它女子比起来,她显得较高姚,体态合宜。虽然早年因营生奔波,却没有黝黑的肤质,五官清秀端正,没有十几岁女子的天真,有的只是二十岁女子的成熟稳重。
脸部略显僵直的线条显现出她多年经营产业的坚毅个性。毕竟以女流之辈要崛起于商界是相当不容易的事,尤其又是以经商著名的歙县。
在她坚毅的表面下,由一双灵动的水眸可知其个性相当活泼,只不过在诡谲的商场得掩饰起来,免得惹来不稳重之说。
相较于苏采颦的刚毅,其母王氏则显得优闲轻松许多。丈夫去世后,她靠着一手针黹活儿挣钱扶养女儿,没几年,女儿便到制纸厂那儿当学徒,她的生活担子就轻多了;加以女儿乖巧懂事,没有什么需要她烦心的,所以这些年下来,外表比一般同年纪的妇女年轻许多。
母女俩坐在一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姊妹呢!
今日王氏告知女儿欧阳山庄提亲的事,只见苏采颦蹙了蹙柳眉。
颦儿?苏母见女儿许久不讲话,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那欧阳家不是早巳退婚了吗?为何今日又来提亲?
听欧阳家的总管说,是他们早年对不起我们,今日希望能弥补过去的错误,所以才来提亲的。
娘,妳认为呢?苏采颦看着娘亲。
娘认为妳也应该好好为自己打算了。姑娘家总是要嫁人的,倒不如选好一点儿的人家,安稳的过日子。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入好人家,享受夫人般的生活,而不是整天打理庞大产业,忙碌不已。
苏采颦每每为这事与母亲争执。她事业有成,又是地方首富,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活,不必依照传统一定要嫁人。她觉得那些来提亲的,大半都是为了苏家的钱财,而不是仰慕她个人,她又何必嫁出去看夫家的脸色,就在自己创立的天地自在的生活,多好!
说来说去,娘就是希望我嫁人。苏采颦不悦的撇撇嘴角。
颦儿,妳就考虑看看吧。王氏仍然希望女儿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
就先回绝欧阳家吧!
颦儿!王氏呼喊,但苏采颦已起身往大厅走去。
◆ ◆ ◆
文德,你在哪儿?苏采颦一入正厅便要找人。
小姐,我在这儿。
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出现在门口,满脸挂着笑,露出一整排白牙,整个人像阳光一样。他是苏采颦身边的跑腿,凡是主子不方便出面的,就由他去。
文德,今个儿欧阳家来提亲--
苏采颦话还没说完,文德已喊道:恭喜小姐,贺喜小姐!
苏采颦白了他一眼,你这话怕不说了数千次了!跟我娘一样,巴不得我赶快嫁人。
恭喜小姐……文德笑了眼,嘴里还是说着。
好了,今个儿找你是有正事的。文德,你帮我打探一下欧阳家为何要上门提亲?照理,十几年前的婚约已经解了,没有理由再上门求亲,这有辱欧阳家的声誉。你去查查,看有什么消息,速速回禀!苏采颦明确的下令。
是的,小姐。文德收起笑脸,正经的回答,转眼人就不见了。
苏采颦看了看门外,只见满园绿章--夏天到了呢!
◆ ◆ ◆
一早欧阳山庄的敬园便传来器具摔掷声,瓷器碎裂声响彻了整个敬园。
出去!统统出去!你们这些人!出去--欧阳烈暴怒的声音从微德居传了出来。
微德居是欧阳山庄主人的居所,目前当然是欧阳烈住的地方。微德居是欧阳匡正所建,房内空间极大,后面还有特制的澡间,居所的家具当然都是极品。
烈儿,这也是为了庄内数千人的生计啊!欧阳直在房内劝说着。
欧阳烈一早从杭州徐家庄回到欧阳山庄,却被告知到苏家提亲的事,一问之下,却是为了苏家的财产,震怒之下,开始了惊天动地的毁坏举动,屋子里除了床之外,其它都被他破坏得很彻底了。
叔叔,你是昏头了,居然听从王福他们的建议,就到苏家去提亲!也没问我愿不愿意,一票人就在底下瞎搞……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庄主吗?
烈儿……欧阳直向来疼侄子,见他气成这样,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是。
为了数千人的生计?哼!我看是庄内这些管事为了自己的私利吧!怕自己流落街头,就硬要我去娶苏家小姐,贪人家的千万家产……你们羞不羞啊?欧阳烈大吼。
少爷,你怎么这样说呢?庄内目前的确陷入了数十年来最大的困境,少爷是欧阳家的主人,应当想办法度遇难关……账房王福话说到一半,欧阳烈又吼了起来。
所以就要我去娶苏家小姐?你们这些该死的奴才统统滚出去!出去!
欧阳烈一运功将在场的一干管事全轰了出去,欧阳直也匆忙到外面避难。
微德居的房门砰的一声紧紧闭了起来,彷佛主人的不开心。
咳!直爷,这该怎么办呢?总管拍拍满身泥土,苦着一张脸。
这结果也在我们意料之中。烈儿的脾气就是这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正在气头上,先不要招惹他,看看苏家那边的反应如何再做决定。欧阳直这会儿倒是有主见得很。
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众人拍拍身上的尘土,各自去了。
门后的欧阳烈怒气仍未稍减。该死的!底下的人居然这么大胆,替他张罗起婚事来!苏家小姐有千万家产又如何?人生最重要的是与相爱的人厮守一生,像徐家兄弟一样……那苏家小姐到二十岁尚未出阁,搞不好是瞎了眼、少了胳臂,直叔居然还替他上门提亲?!
杀了他吧!
欧阳烈咒骂了一整夜,直到夜深,怒气稍歇,才上床就寝。
第二章
哦!那欧阳家是为了钱财才上门求亲的?
是的,小姐。文德恭敬的站在正厅中央,微抬头看了坐在主位的苏采颦一眼。
欧阳家也太不要脸了!当年退了我们小姐的婚约,让苏家下不了台,今日却看小姐有钱,才上门提亲……他们羞不羞啊!说话的是苏采颦身边的丫鬟,名叫翠绿,伶牙俐嘴,手脚勤快,对主子忠心得很,见小姐不吭气,便嚷嚷起来。
翠绿,噤声点儿!不说话没人把妳当哑巴。文德看主子不说话,连忙要丫鬟闭嘴。因为小姐沉默时,通常都是在思考,而且都是重大的事。
苏采颦对别人因苏家庞大的产业而上门求亲并不惊讶,但欧阳家……
她沉默一会儿,抬眼看着外面庭院的绿意。
文德,欧阳家近年的财务如何?
回小姐的话,欧阳山庄近年的营生大不如前,有些债务甚至已积欠五年之久,那些商家都是看在欧阳山庄以前做生意的情面上,才肯赊借的。虽说欧阳家纵横江北几十年,曾是天下第一商行,但欧阳竞死后,其弟欧阳直、其子欧阳烈都对经商不感兴趣,商行后继无人,遂慢慢没落,目前债务大约有百万两之多。
欧阳竞?那不就是退我们家小姐婚约的人吗?死得好,活该!翠绿又聒噪起来。
翠绿!文德又对这十三岁的小女孩低斥了一声。
翠绿,妳去端碗白玉燕窝到我房里。
文德笑看着她。看吧!教妳不要多嘴,现在被支开了吧!
翠绿瞪了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声道:是的,小姐。
翠绿离去后,苏采颦站了起来,莲步轻移来到窗边,凝视着窗外。
欧阳直叔侄是怎样的人?
回小姐的话,欧阳直为人耿直,个性老成稳重,年约五十,自丧妻后并未再娶,膝下无子。其兄欧阳竞死后,因侄子欧阳烈年幼,便代理庄内事务。他虽诚心待人,但商场诡谲并非人人可信,所以在早年亏了好几笔买卖,种下欧阳山庄衰落的远因。
近因呢?
苏采颦虽眼看窗外,看似漫不经心,但文德知道这是小姐最专心的时候。
近因是欧阳烈……
文德没注意到苏采颦的眼底闪了一下。
欧阳直是没有私心的人,到侄子欧阳烈满十五岁时,便将产业完全交给欧阳烈处理。但欧阳烈对经商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庄务名义上虽是他负责,但实际负责的还是欧阳直及底下的老管家等人。
由于欧阳直及底下的老家仆都是上了年纪的人,作风保守,渐渐地,欧阳山庄只守成,不思进取,十几年下来,终于导致今日负债累累的状况。文德的情报倒是相当仔细。
那欧阳竞生性刻薄狡诈,他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产业会败在自己儿子的手上……真是因果报应!苏采颦回头看着恭敬站着的文德。
小姐……文德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
怎么?
那欧阳烈也不能算是败家子。听说他长得高大英俊,武艺高强,为人行侠仗义,不贪图财利,到现在尚未娶妻,是因为还没看上喜欢的姑娘……
文德,若不是你是我身边的人,我还真以为你是欧阳家派来的媒婆呢!苏采颦笑看着他。
小姐,文德只是实话实说,不敢有所蒙蔽。
好了,你打什么主意,我会不知道?整天听我娘在你耳边讲的那些话,我都会背了--文德啊,出外时看有没有适合的人家,帮小姐留意一下。文德啊,你今日从京城回来,有没有遇见合适颦儿的人家啊……哼,还以为我不知道呢!苏采颦睨了他一眼。
小姐英明,小的只是……文德吓出一身汗。怎么夫人跟他讲的话,小姐都知道?天啊!他这个专门负责打探消息的,居然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
那欧阳家的负债,精确数目是多少?苏采颦又望向窗外。
回小姐的话,约三百到四百万两之谱,至多也不超过五百万两。如果把欧阳山庄的房产卖了,约得五十万两,还是不够偿债。所以欧阳家才会上门求亲。
万历朝的岁入约三百万到四百万两之间,所以欧阳山庄五百万两的债务是相当庞大的,已经超过朝廷一年的总税收了。
唔……债务是有点多,但如果真要应付,也不是不可为。以欧阳家在江北的声望,娶个大官女儿,以官压商,债务一笔勾销,也不是做不到啊!苏采颦自语着。
小姐,文德刚才说过了,欧阳家叔侄二人都不是经商的料子,也不懂得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你说我这是卑劣的手段?苏采颦杏眼微睁。
小姐,欧阳家如果像小姐这般精明,恐怕就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了。小姐一手创立苏家庞大的产业,其中或有不为外人知的心酸,文德不敢对小姐的做法有何意见,毕竟小的因小姐过去十几年的努力,今日才得以糊口温饱。文德只恨自己没能早点儿遇到小姐,以助小姐一臂之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文德差点就稽首再拜了。
好了好了。反正你就是认为以官压商是卑劣手段,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苏采颦掩口轻笑。她刚才只是跟文德开个玩笑,怎知这奴才就废话一堆,明褒暗贬。
文德不敢。只是文德不认为小姐如果遇上如欧阳家的困境,会采用以官压商的做法。
嗯!这文德跟了她这些年,可不是白跟的。没错,她苏采颦能有今日歙县首富的地位,不是靠关系,而是靠实力,那种以官压商的做法,她的确不屑。她也痛恨现在的官员,以为有了官位,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剥削百姓,像父亲那种清廉的官员已是寥寥可数。
父亲……
苏采颦想起死去的父亲,不由得一阵心酸。她转过身去,不让底下的人看见她软弱的样子。
小姐……文德见小姐转过身去,以为她真的生气了。
咳!我没事。你继续说下去。
是的。欧阳家叔侄是不会用取巧的手段抵销债务的人,当欧阳家有额外的收入可抵债时,甚至都会将积欠的利息算入。那欧阳烈也不会为了钱财娶妻,据说他最痛恨的就是女人因贪财利而嫁入富豪之家,他坚持娶妻一定要是自己真心喜欢之人。所以几年下来,众媒婆也不知进出欧阳山庄多少次了,都被他轰了出来。
哦……这倒有趣了。那到底是谁来咱们家提亲的呢?苏采颦一听,就知道上门提亲绝不是欧阳烈的主意。
回小姐的话,是欧阳家底下的管事们出的主意。他们认为当年退婚的欧阳竞已死,小姐又尚未出阁,说不定小姐妳……所以……文德停了下来,不敢再说下去。
说不定我是因为退婚的耻辱,所以终生不嫁,对不对?苏采颦帮文德接了下去。
小……小姐,妳不要与那些没见识的下人一般计较。文德怕主子生气,那就真的不好了。
他们未免太小看我苏采颦了!
苏采颦再次望向窗外,许久、许久……
室内安静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突然苏采颦嫣然一笑,以好听的声音愉快的说着:文德,我们好久没好好的玩一场游戏了!
惨了!她生气了!
每次小姐这样说的时候,就表示要大闹一场,而到时候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这个跟班的……
◆ ◆ ◆
王福,苏家果然回绝我们了,你说接下来还有什么好法子?
欧阳直坐在正厅,满面愁容,整个人似乎更形瘦削了。近日上门讨债的商家越来越多,前几日孙掌柜还请凶恶的打手来催债哩。还好侄儿将他们统统轰了出去……但这并非长久之计啊!
直爷,像苏家这样的地方首富,不可能一次就说成的。更何况十余年前是我们欧阳山庄理亏在先,今日就算多走几遭,也是不过分的。
王福,你是说请媒人再去苏家?欧阳直并不十分明白这婚嫁之事的程序。
是的。我们得勤快些,多跑几趟,甚至几十趟。只要苏家点头,山庄就有救了。
这样啊?还是……为了表示诚意,我亲自到歙县苏家赔礼?
这样是最好的了。不但表示我们的诚意,苏家母女在人前也有面子。总管王忠赶紧劝进。
唔。那我明日即刻起程。王忠,应该的礼数千万不可少。至于烈儿那边……
直爷,应带的礼品已经打理好了。少爷那边,我们会照应的。
管家们都知道欧阳直就是性情太好,对欧阳烈也太放纵,欧阳家才会落得如此地步,所以他们私下已将提亲琐事打点好,只待时机成熟,欧阳直一点头,可以马上上路。
至于欧阳烈那边--唉!就算是皇帝老爷来,恐怕也劝不动他;还是先按兵不动,待苏家那边口风松了些,再集众人之力,力劝少爷。总管王忠一想到欧阳烈一身的好武艺,心中只希望到时欧阳山庄不要横尸遍野就好了。
隔天,欧阳直就领着一些家丁,带着珠宝绸缎等礼物,前往歙县苏家。
◆ ◆ ◆
苏府占地甚广,除正厅外,其它地方分成八个庭园,分别是容春园、容夏园、容秋园、容冬园、聚春园、聚夏园、聚秋园、聚冬园,园中再分苑、轩、居、楼、阁等。其中苏采颦住在容春园,其母王氏则住聚春园。
由于王氏喜欢安静,聚春园向来是非常宁静的,但今日一反常态,园中难得传来笑声。
苏夫人,您这庭园布置得简朴清雅,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哪里!是欧阳兄不嫌弃。王氏掩口笑了一下。
原来是欧阳直与王氏在聚春园的环秀阁聊天,从环秀阁往外望,满园景色一览无遗,景观极佳,远处青山隐现,园内园外,由近而远,借景生境,虚实相映,真真引人入胜,也可见建园者的一番巧思。
欧阳直也是读书雅致之士,一看这园子雅洁,心里便喜欢,出自诚心的赞美博得王氏满心欢喜。
面对欧阳家的人郑重专程的来赔礼,王氏虽对陈年往事早已不在意,但心里头还是温暖的。毕竟欧阳家有人愿意诚实面对当年的错误,并试图弥补是好事。
王氏心头放宽后,闲聊的话题也多了起来,最后是留欧阳直吃午饭,饭后再到聚春园赏花,两人也越聊越开心,聚春园笑声不断。底下的人看夫人这样开心,手脚更利落了,端茶水的、端点心的,忙得不亦乐乎。
此情此景让正巧回来的苏采颦全看进眼底。
娘什么时候谈兴这么高?自爹走后,娘亲谈天的对象就只有她,可与她谈天时,娘从没这般笑过……那男的是谁?苏采颦锐利的眼光紧盯着环秀阁上的男人。
那就是欧阳山庄的欧阳直,也就是欧阳烈的叔叔。旁边的文德说话了。
苏采颦瞧了文德一眼,后者正必恭必敬的低首站在旁边。
文德,你的话真是越来越多了。
不敢。只要小姐呼唤一声,文德两肋c刀、撕心裂肺,在所不惜。小的只要想起小姐过往的辛劳,就觉得这区区小事……
闭嘴!文德,迟早有一天教你闪到舌头!
苏采颦又瞧了一眼满脸微笑的娘亲,转身便往容春园去。
隔天,歙县一带便传出欧阳山庄的欧阳直亲自到苏府谢罪,希望恢复当年的婚约。此举让苏家母女面上大大有光,地方父老都觉得苏家很可能会答应这门亲事。
但苏采颦还不急着表态。过了几日,地方上又传出欧阳家与苏家的婚事无望了,原因是欧阳家没这个财力娶得起苏家小姐;毕竟苏家已非当年的落魄。
消息传回庐州府欧阳山庄。
什么?外传我们娶不起苏家小姐?欧阳直坐在大厅上,底下又是一堆管事。
是啊,直爷。外边都在传,就算苏家不计较我们以前退婚的耻辱,依现在欧阳家的情况,也娶不起苏家小姐。直爷,你说这该怎么办?
总管王忠愁眉苦脸的。好不容易直爷亲自去一趟歙县,见着苏府夫人,两人相谈甚欢,亲事可能有望,想不到地方流言却盛传欧阳山庄穷到娶不起苏家小姐,就算苏采颦有意要嫁,欧阳山庄若撑不起场面,也是白搭……这可如何是好?
这话是苏家说的?一个粗哑的声音打断了王忠的焦虑。
庄主!众人一看是欧阳烈,纷纷拱手做揖。
烈儿!欧阳直站起身来。
欧阳烈满身酒味的走进正厅,一p股就在正位坐下。看样子他喝了不少酒。
自从知道家人为他提亲后,他心里就老大不痛快,想不到直叔又自己跑到歙县向苏家道歉赔礼!
丢不丢脸啊!欧阳家娶一个媳妇有这么难吗?还要直叔撑着一张老脸去向女人赔礼……他从来没这么丢脸过,害他这几天拚命借酒消愁。
今日才想回庄里换套衣衫,却在经过正厅时听到总管王忠的话。苏家小姐有这么难娶吗?真是岂有此理!这口气不出,真要教天下人瞧扁了欧阳山庄!
王忠,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苏家的意思吗?
回庄主的话,这只是地方谣传,并不是苏府传出。
少爷关心这事,好极了!
我们欧阳家当真娶不起苏家小姐?欧阳烈扬了扬剑眉。
禀庄主,目前欧阳山庄的负债大概是四百五十万两,房产约值五十万两,如果要娶像苏家这种地方首富的千金,怕也得筹个三十万两以上,到时庄内的负债就会到达五百万两银子,加上借贷的利息,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账房王福恭敬的说着。
欧阳烈闻言,心下略略一惊。庄内的负债何时变得如此之多?
区区三十万两,我们欧阳山庄筹不到吗?欧阳烈的经商才能如果像他口气这么大就好了。
回庄主的话,如果真要筹,也不是筹不到。只是……
这不就结了!王福,这事交给你办了。欧阳烈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话,人就转向敬园去了。
少……少爷的意思是……忠叔,少爷是什么意思啊?是要我们筹钱准备迎娶苏家小姐吗?但少爷对这件事不是很痛恨吗……直爷,依你看……王福行事严谨,特别是借钱这方面,他可不敢随意做主,遂转向欧阳直问个清楚。
王福,你先去筹钱。虽然苏府那边还没有消息,但可不能让人家认为我们没诚意,迎娶费用先备妥也是个礼貌,如果人家真答应了,我们才不会措手不及。不过我看我还是再走苏家一趟,澄清不实谣言,表示我们欧阳家是有诚意的。
直爷说的是,我造就去办。王福做揖退下。
王忠,我不在的几天,庄内就拜托你了。
直爷请尽管去,庄内我会打理好的。总管王忠拍胸脯保证。
欧阳直点点头,转身入了内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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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苏府的聚春园又热闹了一个下午。
王氏一再澄清这不是苏家放出的风声,苏家绝对不会用钱财去衡量别人,请欧阳直放心。欧阳直在苏家做了一天客,等他回到庄内,王福已筹好三十万两放在账房内。
可是过没几天,居然又传出苏家小姐不肯下嫁的消息。因为苏家听说欧阳烈是奇丑无比、脾气暴躁的莽夫,大字不识几个,整天只会喝酒,将庄务搞得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