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三人妇胡芩第1部分阅读
老大嫁作三人妇胡芩 作者:肉书屋
《老大嫁作三人妇》作者:胡芩【完结】
☆、挨打
“啊——,嬤嬤,疼!”软糯带泣的童音,在“啪”一声后响起。
布置简洁整齐的正厅内前,一垂髫女童笔直跪在当中,肥白的双手举过头顶,微仰着头,玉白小脸上一双大眼中水汽朦胧,泪珠在眼眶上滚来滚去就是不掉下来,嘴角耷拉着,樱菲色唇微微震颤,小鼻子一抽一抽,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真是让人怜到骨头里,恨不能紧紧搂在怀中温言安抚。
小女孩面前立着的嬤嬤却毫不动容,板着脸,手里的藤条再度高高扬起,眼看又一鞭马上就要落下,小女孩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但还是跪得笔直,并没有退缩。
“顾嬤嬤,月儿还小,慢慢教就是了,别气着自己”。一只手及时挡在那双白嫩的小手上方,一条红痕马上就在手背上显现出来,可见这位嬤嬤真是下了狠手了。手的主人,十三、四岁的少年郎眉头皱了一下,手一抖,但还是坚持没有挪开,继续横在小女孩手掌上方。
“请少爷让开,你不知道今天这丫头做了什么,再不教真的要翻天了!”嬤嬤伸出左手拨拉少年的手臂,少年不动。嬤嬤突然手腕一翻,不知使了什么巧劲,被称为大少爷的少年一个趔趄,居然被带到一边。嬤嬤毫不停顿,右手的藤条再一次扬起。
“哎呀,嬤嬤,惩罚月儿这种小事怎劳您动手,我来我来!”不知从哪里飞快窜出又一小小少年,从左侧一把搂住顾嬤嬤,借着冲劲居然把顾嬤嬤带离了两步,顾嬤嬤手里藤条落下,落空了。
先来的少爷眉梢一扬,快步挪到顾嬤嬤的右侧,和后来的小少年一左一右扶住顾嬤嬤,退后两步把顾嬤嬤扶到座位上坐好。嬤嬤刚坐下,后来的小少年已经飞快奉上一杯茶来:“嬤嬤喝茶,教了月儿半个时辰了,渴了吧?这是加了野菊和蜂蜜的花茶,菊花还是月儿上个月采回来的呢”。嬤嬤瞪一眼地上的小女孩,重重“哼”了一声,终把茶接了过来。
地上的小女孩跪得笔直,双手依然高举,在先来少年的目光扫视下低下了头,眼里的泪始终没有落下,嘴角却慢慢弯了起来。后来的少年跨前一步给先来的少年和自己倒茶,挡住了顾嬤嬤瞪向小女孩的视线。
顾嬤嬤一边喝茶,一边絮絮叨叨的描述小女孩今天闯的货:“……居然撺掇了隔壁的大毛和小毛两个小子,跨河架起一根牛皮绳……哪来的绳子?偷的村头黄屠夫家的……两头绑在老松树上,她吊在绳子上打算挪到对岸去……月儿想渡河?上游五十丈就是我们村的木桥,大少爷别惯着她了……现今虽说已是四月份了,但是河水依旧冰凉,她的身子你们也知道……有我?三少爷你别打岔……今天我不去她还真掉河里去了!你俩算算,三年来她做了多少回这类事了?每次都弄得一身伤……唉,我一把老骨头了,天天盯着也顾不过来,索性从今天起关院里不准出去了……一会还得到黄屠夫家赔礼呢……”
“顾嬤嬤,月儿还小,不能没有玩伴,我们以后也帮忙看着她就是了”。大少爷王光宇很温文的为秦月容争取不关禁闭。
“就是就是,我以后都陪着月儿,绝对不会让她再淘气了!”说别人淘气的人,自己也不过才十一岁。
秦月容斜了满脸稚气的三少爷王光涵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顾嬤嬤重重“咳”了一声,刚想发话,秦月容已经软倒了下去,在晕过去之前,耳边依然是顾嬤嬤的唠叨“看吧,又是这样,说了她身体不好,不能这么淘气,每次我严厉一点,你们几个都和稀泥,最后受罪的还不是她……今天受了惊吓,又淋了雨……可人疼的小人儿啊,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秦月容醒来的时候,床前围了一圈的人,王家的所有成员都在:顾嬤嬤正在摆饭;张伯搭着她的手腕给她诊脉;大少爷坐在桌前手握书本,正抬眼温和看过来;二少爷抱着手臂漫不经心的瞄着她;三少爷靠的最前,手里不知拿着什么东西,紧张兮兮盯着她。此刻,屋内一灯如豆,暖烘烘的火盆在门边燃烧,熏得室内一片桔红,每个人的脸上都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表情真实、生动。秦月容的喉头霎时不知被什么堵住了,热泪一下涌上眼眶,瞬间奔流而下。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花了三年时间,直到这一刻,秦月容才终于肯承认这个事实。三年的挣扎,不过是在忙碌中逃避真相。
秦月容一直很能适应,但是不包括穿越到古代,尤其是自己一无所知、中国历史上不存在的古代。
三年前,她到新加坡旅游,乘缆车前往圣陶沙岛游玩,在缆车进站的一刹,雷电大作,吓得她鸵鸟的闭了眼,睁眼时已经趴在顾嬤嬤怀里,平白从三十二岁的剩女缩小成了5岁的小罗莉。她没有关于本尊的任何记忆,他们说她是王氏三兄弟的姑表妹,名叫秦月容。至于她的本名李瑚,因几年无人叫,她自己也快要忘记了。今天她凑齐了穿越道具:河、缆车(把自己当车了)、雷电,打算进行终极反穿越,结果,悲剧了,离对岸一米的时候,一道闪电吓得她下意识去掩耳,完全忘了自己原是吊在牛皮绳上的,华丽丽地往下掉。还好顾嬤嬤及时赶到,把她给接住了。
顾嬤嬤武功不是一般的好,今天她确信了。
其实今天的戏码每隔几天就要上演一回,王家的三兄弟、顾嬤嬤、还有今天到镇上采买的张伯,都认为她只是淘气,哪知道她是打算穿回现代去。三年来但凡有机会,她必上蹿下跳,奈何三年来她尝试了上树、爬坡、摔跟斗等等手段,除了把自己弄得鼻青脸肿、外加收获顾嬤嬤祥林嫂式的闺训以及藤条炒肉丝之外,仍然好好地活着,活在这个名为大庆朝的封建王朝的土地上。
过去的三年,她干了多少傻事,错过多少好时光啊!这一家人跟她本不相干,虽然她不确定本尊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收养她的目的 (是的,是收养,虽然他们有意隐瞒,但是从小三儿偶尔的话语里,她已经猜到自己并不是他们的表妹),可是他们的关心和爱护,是真实的。这具身体体质不好,每次玩得过分就会晕倒,每次大家都等着她醒来,醒来以后还是纵着她上蹿下跳,三年来周而复始。也许老天对她不公,把她弄到这皇权大于天的异世,可是既然已经来了,她为什么不好好活下去呢?自己总是很能适应的!这里,有善良的百姓,应该也有壮丽的山河吧?在这个世界,我也要游遍天下!
“月儿,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手疼?”小三儿最先反应过来,冲过来一把抓起她的左手,手掌上只有淡淡的一线红痕以及幽幽的茉莉花香,这是张伯制的跌打药的气味。
其他四个人,全愣住了。
三年了,这是月儿第一次流泪。以前被顾嬤嬤惩罚,她只是把哭的样子做得很像罢了,从来没有真正流过眼泪。
“涵哥哥,我没事,是鼻子堵住了”。秦月容推开王小三的手,找了一个很萝莉的理由。
王元涵却一下呆掉了:涵哥哥!三年以来月儿都是连名带姓称呼他们三兄弟,即使有求于他,也是“王光涵,王光涵”的招呼。小男孩刷的一下连耳根子都红了。
秦月容瞅着他,一下笑了起来。这古代男的脸皮真薄啊!她可是下了好大决心才开口的,拼命说服过自己:他们是古人是古人,本来就比她老,就算她前世32岁,他们至少400岁了吧 (为什么这么笃定呢,因为他们没有大辫子和光头瓢啊)
“张伯,谢谢您,顾嬤嬤,月儿以后再也不淘气了”。
秦月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分别朝围在床前的张伯和顾嬤嬤行了一个标准的福礼。
张伯回过神来,拈须一笑:“表小姐身体好比什么都好,好好喝药就当谢我了”。
顾嬤嬤一把扶住她:“好,好,以后不淘气了,不淘气好”。
“嗤,知易行难,你能坚持几天啊!”完全是感叹句,秦月容听声音不用看就知道是王老二。抬头对他一笑:“宇哥哥,你能帮我把药端来吗?”王光宇完全被雷倒,扭头快步走了出去。
秦月容在心里嘀咕:看不嗲死你!话说,她跟王老二之间,有很多不得不说的故事。王家三弟兄学文习武,老二尤其好武,但他却完全不认同秦月容上树下河的举动,觉得女孩就应该有女孩的样,比顾嬤嬤尤甚。三年来,两人之间战争不断,可是秦月容的拥泵一直比他多,虽然他很毒舌,可是32岁的李瑚,怎么会跟12岁的小孩较劲呢。王老二的重拳,往往打在棉花上。现在,决心作小罗莉的秦月容,打算进行反击战了。
“药,给你!”王光宇急冲冲回来,碗里的药汤居然没洒出一点。又是一个高手!秦月容暗自得出结论,小心翼翼接过药碗,一仰脖子就喝了下去,很有气势,一张苦脸却也憋不住,药真的很苦。
“吃一勺糖就不苦了”,大少爷及时递过来一勺红糖。真体贴,秦月容心里感叹一声,并没有直接张口,而是伸手接过勺子,慢慢抿那一勺子糖。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出3000字,以后我看文再也不催文了
☆、习字
“月儿,你又偷懒了,门字不是这样写的,笔画不对”。王光元很有耐心,第一千零一次纠正秦月容的错别字。
“元哥哥,你不觉得这样的门很凉快吗?现在天气多热啊,你那个门是冬天才用的,暑天我们用这个门,好不好?”王大哥投降,这么可爱、富有想象力的月儿,谁忍心责罚。
“月儿,这是什么字?”王小三虚心求教。
“风,天上刮的风!”
“风字怎么能是这个样子呢,明明是你偷懒,中间划个叉了事!” 王小三也看不过去了。
“大风一刮,什么都被吹得乱七八糟的,挤在一起,不用叉子能分得开吗?”秦月容强词夺理。王小三愣住,不知如何反驳。
“那这个爱字怎么说,为什么没有心,没有心怎么爱?”王小二很聪明,居然知道那是个“爱”字,而且还问点子上了。
“宇哥哥,你见过谁的心是挂在胸口外面的(实际上真有,秦月容在现代见过,可怜古人王小二不知道)?而且,我前几天做梦,一个白胡子神仙告诉我,其实爱是要用头脑的,不是用心。”王光宇无语,难道他还能进到她梦里去探究一般?
这是秦月容习字以来每天都要上演的戏码。
自从下定决心作大庆朝的顺民之后,秦月容的求知欲无限膨胀,第二天就要求习字。要想混好,总得认清形势,风俗习惯、历史知识、法律条文都必须了解。习字,是迫切需要。其实之前秦月容基本认识那些字,跟中国繁体字差不多,就是看起来费眼,写起来费力。所以,她装了七天就装不下去了,顶着她现在拥有的萝莉脸,以懒为名不动声色在王家推广简体字。
刚开始,只是那些多了笔画的字被她弄成简体,她的启蒙老师王光元少爷很尽职,不厌其烦纠正,每次都被她的童言童语萌倒。王大哥事后也不是不懊恼,但是再一想,反正大家也不指望她真考个功名回来,现在的月儿,比之前乖巧十倍不止,偷懒少掉一些笔画,又是什么大事呢。
可是后来,事情越来越离谱,文字短了笔画已经不算事了,少胳膊短腿也是平常事,还有斩头去尾的,开胸去芯的,甚至有些字压根就跟原来相差了十万八千里。每次她都有理由为她的字辩护,虽然她的理由很牵强。
顾嬤嬤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月儿,如果用这样的字写东西,只有你自个儿能看得懂,学了不是等于没学吗?”
秦月容不以为意:“我亲爱的顾嬤嬤呀,你怎么忘了呢?闺阁文字不能流传到外头,只要三个哥哥,你,张伯能看懂就行了。对了,你们现在也不大懂,明天开始我教你们认字。”
谈话的第二天,早餐后的半个时辰,是秦月容表小姐的授课时间。她把她的“作文”,实际上是前一天她记得流水账,每人发一页,给大家通读三遍,教大家认字。王家的规矩,早餐后半个时辰本来也是歇困时刻,有这么一个萌物,非常认真地教课,大家也就陪着她玩。
就是最扎人的王小二,也不得不承认秦月容很有天赋,比如,她一个月就把大哥能教的字都认完全了,虽然她把它们肢解的肢解,去皮的去皮。再比如,她不光认字,还知道作文,虽然她的“作文”写得很烂,通篇没一个雅词,全是大白话,估计隔壁小毛都能听懂,这倒比大哥的“作文”强多了,因为大哥的文章只有他的老师能全懂。
王光宇时不时就嘲笑秦月容文章里四肢不全的文字,有一次终于把她惹毛了,“宇哥哥,要不咱俩比试一下,我们同时写一百个大字,你用大家都用的文字写,我用我的文字写,看看谁快,不是草书,是楷体哦?”在王光元的见证之下,秦月容大胜。
其实,秦月容还是作了弊的,她的字是用自制的墨笔写出来的。写楷书,软笔怎么比得过硬笔?而且,还是简繁对决!王家两兄弟没用过硬笔,当然不知道其中奥妙,光是不用蘸墨这一条,就足够胜王小二一条街了。秦月容胜之不武,但是当事人都没有提出抗议,当然就是她赢了。自此之后,王小二消停了不少。
说起这个毛笔字,又是秦月容一大恨事。上辈子她虽然动静皆宜,但根本就没练过书法,硬笔字写得也只是勉强够看。这辈子她也不想练什么书法,写字她想要硬笔,确切的说,她想要圆珠笔,可是大庆王朝的工艺没那么高超,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墨笔吧。
全家被她动员起来:
“元哥哥,我想要这么细的软一些的墨条,你能帮我削一些吗?”大哥负责提供笔芯。
“宇哥哥,我想要中间镂空再粘合起来做成的木管子,管腔的大小同这根墨条一样细,宇哥哥,你手最巧了,求你了……”二哥友情赞助笔套。
“顾嬤嬤,你能不能帮月儿作这样一种圆形的刀,圆孔要和这根木管子一样粗”,顾嬤嬤帮忙去镇上找赵铁匠制笔刨。
“张伯,怎样才能使这些墨条更软,并且带有茉莉花的香味呢?”良医张伯被物尽其用。
“涵哥哥,你说如果这些木管子是作笔杆用,在上面画些画是不是更好看,可是,画什么东西才好呢?”王小三的创意被明抢,甚至还要亲自作画。
墨笔终于制出来了,出奇制胜,第一次使用就大赢王小二。当初五个人被分工,大家各自提供东西,并不合作,因此他们并不清楚她到底会弄个什么东西出来。
看着一匣子带茉莉香味的,穿着各式外衣的精致墨笔,五人表情各异。
张伯一笑之后陷入沉思,再看秦月容时眼光已经跟先前不一样。
大哥摸摸她的小脑袋:“月儿真聪明,居然想到这个主意,枉昨天我还担心你输给二弟呢。不过,这笔你可以用,但是毛笔书法也不能荒废了。”
二哥回过神来:“偷j耍滑,无赖!”
三哥明显就不一样了:“月儿妹妹,原来木管子真的是做笔杆啊,我给你画一些更好看的画!只是,能不能送给涵哥哥几杆?”大哥马上否决:“月儿刚习字,手劲小,提不动毛笔才用这个代替,你都十一了,好意思用这个?”王小二不敢再提要求。
“月儿心里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顾嬤嬤总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只能这么些了
☆、习武
用过晚膳,张伯和王光元如往常一样在东厢的书房进行课业问答,末了,张伯突然问:“元儿,你对月儿怎么看?”
“月儿自上次醒来,听话、懂事了许多,舅舅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你过来,看看这些东西。”张伯把一摞纸摊开摆在案上让王光元参详,王光元看了一眼:舅舅居然练习月儿所谓的“简体字”,疑惑的看向张伯。
张伯拿起纸,指点着上面的字:“月儿的‘简体字’,看似随心所欲、胡编乱造,可是你看看这些飞禽的名称,它们都有一个‘鸟’旁,再看看这些,江、河、湖、海,左半部都是一样的,就是月儿所谓的‘三点水’,你再想想今天那一匣子的‘墨笔’,那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吗?闻所未闻!你们哥三花一年才认全的字,月儿一个月就能默写了,月儿有大智慧啊。早慧伤身,难怪她的身体总调理不好。本以为过去三年由着她折腾,能换回个好体质,谁知一直不见起色,原来症结在这里,思虑过度、思虑过度啊。”
听张伯这么一说,王光元仔细想了想平时月儿的作为,的确,月儿不像别的小女孩一样喜欢叽叽喳喳说话,她大多时候都很沉默,有时一脸沉静,眼光却不知已飘向哪里,让人觉得她自成一方天地,谁也走不进去。考虑到她的来历,有时他以为月儿已经想起了五岁之前的事。但出言试探,却完全不像。而且,她活泼起来,也是很闹的,耍赖撒娇般般来得,很正常的小女孩的样子。
想到这里,虽然心里依旧有疑惑,他却认同了张伯的话,“舅舅,那如何是好?不如,让月儿跟我们一道习武,就别让她读书了。”
“书还是可以读的,不过以后你别再考校她的进度。也好,我过两天捡一套适合女子练的剑法让她学。不过,你们一定得看着别让她太累了。”
三天之后,秦月容被告知,今天起她要和哥哥们一样,早上到后山习武。她很讶异,为什么突然又同意她习武了,三年来她提了多少回都被拒绝了啊。“元哥哥,为什么要我学剑法?”
王光元一笑,摸摸她的脑袋:“张伯说你身体太差了,从今天起你要一边喝药一边练剑才能快快长大。”
冷兵器时代拳头硬才是硬道理啊,她的小拳头终于也可以硬起来了!深吸一口气,压住砰砰的心跳,秦月容故作平静,对张伯福了一礼:“谢谢张伯。”
张伯今天一副短打装扮,很是精神,完全不同于平日白衣秀士的气质。虽然刚才月容拼命压抑,但是那惊喜的小模样已尽落他眼中,不禁在一旁点头微笑。看她见礼,伸手扶起她:“这练剑和读书一般,一日也不可荒废,既然你自己也喜欢,日后可不能偷懒,一招一式都得练扎实。可不能像写字一样,这少一笔那缺一划的。 另外,也不能嫌药苦不喝,好好养身子,平安长大,也不枉大家平日对你的爱护”。
秦月容乖乖听训,末了郑重回“是”,再深福一礼。张伯既然说了这些话,就是把她当自己的徒弟看待了。心里对张伯又不免有愧疚,三年来她一心求死,之前他煎的药大部分都被自己偷偷倒掉了,根本没有好好喝。不过,听张伯今天的话语,估计也是知道的,秦月容的脸微微烫了起来。
月容还在脸红,张伯递过来一本老旧小册子:“既练剑,需得有剑谱,这套‘兰幽’,最适女子演练,你收好,需得日日研读”。月容双手接过,郑重应“是”,心却狂跳:剑谱!真有剑谱!
“给你!”边上一直不吭声的王光宇突然走上前塞给她一把木剑。月容还没回过神来,他已经跨出院门去了。
别扭的小孩!月容心里愤愤,掂掂手中的木剑,分量适中,再一打量,木剑通体淡绿,剑身只得两指宽,从剑柄到剑身都打磨得很光滑,不由抚了抚,果然一点都不刺手,又举起来闻了闻,有一股幽幽的香味,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制成的。
王光元看她像小狗一样又闻又嗅,微微一笑,道:“二弟前两天听张伯说要教月儿‘兰幽’,便把以前得的一段绿檀斫了,打磨成这把木剑”。绿檀,月容想起来了,自己上辈子还有一把谭木匠的绿檀梳呢,可是好像并没有这股香味,对了,是国兰的香味,不由望向张伯。
张伯揉揉她的刘海:“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是,小二说既然使‘兰幽’,最好木剑能有兰香,便问我要了兰露涂了一遍,然后用内功使香露渗到里层去了”。又板起脸,“你们小孩子,尽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玩意!”
听得这木剑的来历,月容大喜,绿檀虽说比不得黑檀、紫檀,但也是好木,这也罢了,其色如国兰的花瓣,淡绿幽幽,巧的是,其上之香,也正合国兰之香,更妙的是,她要学的剑法还名为‘兰幽’!说来王小二虽别扭,却也是个妙人呢!
王光涵看她喜形于色,也不由高兴起来,走上前递给她一样东西:“这个给你,坠剑柄上玩”。月容接过一看,是黄绿两色的络子套住的一小块翡翠,初阳下晶莹通透。虽然自己不懂玉,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对王小二一福:“谢谢宇哥哥”。 她如此郑重,王光涵反而怔住,忘了回礼,旁边王光元“咳”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一边连连摆手:“不用谢不用谢,我先走了……”一边飞奔出去了。
王光元走过来,接过月容手里的玉佩和木剑,替她把玉佩仔细挂到剑柄上特意琢出的小孔。末了,伸手入怀掏出一样东西递给她:“大哥也有东西送给你,这是两段鲛纱,比较耐磨,平时练剑你缚在手掌,便不会受破皮之苦。”月容接过,想说点什么,喉头却哽住,最后对王光元深施一礼,什么话都没说。王光元摸摸她的头,神手牵她:“张伯他们都已经出发了,我们也赶紧走吧。”
秦月容拉着大哥的手,一边爬坡一边想:“这具身体,生下时多半属早产,得好好调理,药要喝,营养也得跟上, 锻炼也是必须的……”
张伯平时很和蔼,教授的时候却一丝不苟,好在月容也不是真的八岁小童,一板一眼学起来有模有样。张伯教得很轻松,连一向不对眼的王光宇都对她刮目相看。中场休息的时候走过来跟她说话:“想不到你还真能演那么一招半式的,还以为你要哭鼻子呢”。
月容从草地上站起来对他深施一礼:“谢谢宇哥哥,你赠的木剑月儿很喜欢。”王光宇愣住,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用谢,不过是看你力气小给了你一把轻便的,免得你学艺不精伤了自己,到时还得麻烦大家照顾。”
月容抿嘴一笑:“那更要谢谢宇哥哥,对了,你说,给我的木剑取个什么名字好呢?不如,叫绿箭?绿颜色的绿,弓箭的箭”。
王光宇哼一声,并不理她,自顾自走开练功去了。月容不以为意,心中暗笑。再次休息的时候,王光宇蹭到她身边:“绿箭挺好,木剑就叫绿箭吧”。
这下换月容呆住:不是吧,口香糖也能当剑使?
作者有话要说:预先说明,本文不是女尊,女主也不万能,学文习武只是增加自己的适应能力。此外,每一章几乎都有伏笔,亲们不要错过。
☆、婚俗 (上)
自从习武之后,月容取消了早上的识字课,日常用字王家人已足够熟悉。她现在文化课时间主要打发在研读幼儿启蒙书籍上,没办法,这是大哥循序渐进的教学。她也想早点能进到东厢书房去翻翻《大庆史》、《风物志》之类的“应用书籍”,可是识字才三个月的八岁小童,读历史书太惊悚,只能慢慢找机会,反正她才八岁,日子还长着呢。目前她的作息与王家三兄弟一致:早上习武,在后山上挥舞绿箭比划“兰幽”,吃过午饭歇晌一个时辰,然后开始读书。
过去三年因为无心留下,月容并没有花什么心思观察周围的人文环境,不过再大条,也知道王家是平石村的首富。王家大门之后是三进的院落,她和顾嬤嬤住在最后面一进,也就是所谓的内宅,她住正房,顾嬤嬤住东厢。西厢堆放杂物,还有一个小厨房,平时并不开火,据王元涵说只有她生病的时候启用过。张伯和三个哥哥住在中间一进,张伯和大哥住正房,小二、小三住西厢,东厢用作书房。第一进的正房辟为客厅和两个小花厅,作为平时待客或家里聚会之用,两侧厢房一侧做厨房一侧作库房。前院不大,但月容目测应该也有一亩的样子。后院倒不小,三、四亩不止。奇怪的是这么大的屋子只住了他们五个人,平时洗衣做饭是顾嬤嬤张罗,但又不像家里的下人,王家三兄弟对她是极为尊敬的。张伯负责外务以及几个孩子的课业,更不像下人,有一次她还听到光涵称他“舅舅”。月容一直纳闷,王家看起来很殷实的样子,为什么一个丫环都没有?当然,她也不好开口询问。
这日他们从后山回来,发现家里来了生人,是一男一女两夫妇。女的约三十五、六的样子,正焦急的跟顾嬤嬤说着什么,隐隐约约落在耳里:“……本来说好……病了,……马上进门,来不及……”然后便看见她扑通跪在顾嬤嬤面前不停磕头,那男的看妻子跪下,也立即跟着跪下了,但并没有开口说话。月容还想再看,张伯却已发话:“元儿,带弟弟妹妹到里面去,赶紧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三个男孩目不斜视地往屋里走,月容磨磨蹭蹭,不妨被元宇抓住手腕一拉,她一个趔趄被拖了进去。
月容刚梳洗完毕换好衣服,顾嬤嬤就走了进来,神色颇有些懊恼,也有些无奈,大概是刚才的男女给她出了难题。顾嬤嬤进得屋来,也不说话,盯着她看了半晌,终于开口:“月儿,镇上杨家今天娶媳妇,想请你去作压床童女,你想不想去?”“作童女很难吗?很难的话我怕我作不来。”月容觉得顾嬤嬤那么为难,估计这童女不是那么容易做的。“不难,你只要坐在床上呆足半个时辰,末了再滚上四个来回就可以了。”月容一听,这不是跟现代差不多吗?这可是三年以来第一次参加正宗的古代婚礼,焉有不去之理!但考虑到顾嬤嬤的为难,她也不敢表现得太兴奋,于是蔫巴巴地说:“那我就去吧。”
顾嬤嬤赶紧出去通知,又返回来把她重新打扮了一番,然后牵着她到客厅见客。客厅里磕头的妇人还在,她男人已经回去了,张伯、王家兄弟也都在,均是一副出门的打扮。看到月容出现,那妇人明显松了一口气,马上朝月容堆出笑容来。
顾嬤嬤对妇人介绍:“杨夫人,这是我们家表小姐”,又扭头对月容说:“月儿,这是镇上杨婶”。月容给妇人见了礼,妇人递过来一个荷包:“长得真齐整,给,这是杨婶的见面礼。”月容望向顾嬤嬤,顾嬤嬤笑着点头。月容这才收下:“谢谢杨婶”。
张伯说:“出发吧,再晚怕来不及了”。妇人上前想牵月容的手,光元却比她快了一步,与顾嬤嬤一左一右牵着她往外走。
门外停着两辆马车,月容认得其中一辆是王家的,另外一辆装饰更为华丽,估计是载那妇人的。另外还有三匹马,是张伯和大哥、二哥的坐骑。月容左右一看,居然全家出动。
妇人的马车在前,月容和顾嬤嬤、光涵的马车在后,光元、光宇分别护佑在自家马车左、右,张伯断后,一行人浩浩汤汤向清河镇急行,约半个时辰就到了镇上。月容自来到这异世,三年的活动范围都只在平石村,如今来到镇上,听得马车外面人声鼎沸,叫卖声此起彼伏,不免好奇,伸手就要揭车窗帘子。旁边顾嬤嬤一把抓住帘子,道:“表小姐慎行,外面人多脏乱,我们还是先办正事要紧。”月容泄气,自七岁之后,顾嬤嬤管得越来越宽了。边上的光涵递给她一只手编的蜻蜓:“先玩这个吧,回头我们央了张伯和大哥,我们陪你一起逛街。”
马车又骨碌碌行了约半刻钟,终于停了下来,光涵当先跳了下去。月容听见车厢外面大哥他们也都下了马,“腾”一下站起来就要揭帘子出去,盘腿坐了一个多小时,腿都要麻了。顾嬤嬤拉住她的手,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黑布帽子,帽子下还垂着长约一尺半两层薄纱,仔细下戴到她头上:“戴上痢嚼耄鹊茸拧!痹氯菅矍耙幌卤浜冢畹闶詹蛔〗潘さ埂1呱瞎藡邒叽哟尤萑菡酒鹄矗溲隽寺沓担缓笞笫纸伊保沂制狡缴斐隼辞t氯荨t氯菘垂藡邒呷绱酥v兀挥山粽牌鹄矗畔卤阌械愠斐焓忠灿械阌淘ァ9藡邒吡巳灰恍Γ骸氨硇〗愀盼揖秃谩!痹氯萜烦隽怂袄锪硗庖徊阋馑迹骸氨鹋拢形夷兀 毙南麓蠖ǎ咽址诺焦藡邒呤种校伤鲎盼任认铝寺沓怠?br />
车前已有一位衣着体面的老嬤嬤候着,看她下车,上来牵住她的另一只手缓缓朝大门行去。四周寂静无声!月容不禁觉得奇怪,不动声色瞄了左右一眼,发现两旁居然满满都是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十五、六的少年郎。渐渐她就觉得不对,她发现大家都盯着她看,象看动物园的猴子一样。好在有痢嚼耄≡氯莶挥膳宸藡邒叩南燃鳎渌翟谙执约阂彩羌蟪∶娴娜耍徽饷匆蝗喝艘馕恫幻鞯亩19牛故怯械悴话病?br />
进得大门,便有软轿来接,顾嬤嬤并没有放开月容的手,与她上了同一乘软轿。轿子稳稳的过了四道门,终于停了下来。顾嬤嬤跟先前一样牵她下了轿,走进一间装饰的红彤彤的屋子,月容知道,这就是新房了。直到这时,顾嬤嬤才把她的痢嚼肴∠隆?br />
屋里还有另外一位小姑娘和两位嬤嬤,小姑娘年纪看起来跟她一般大,眼睛扑闪扑闪的,见月容进来,站起来屈膝一礼,月容赶紧回了一礼。先前的老嬤嬤引她坐到圆桌前的鼓凳上:“秦小姐辛苦了,先喝口茶歇歇,一会时辰到了就压床。”月容点点头,一小口一小口抿茶。
月容算是明白了,这是她在古代的第一次社交活动,以王家表小姐的身份。难怪顾嬤嬤那么为难,过去三年她根本就是野孩子,哪里正经学过什么礼仪!也不对,顾嬤嬤尽责教过她,是她没好好学。不由微微冒汗,礼到用时方恨少啊,可别捅出什么漏子来!她今天可得打起精神,像林黛玉初进荣国府一样,步步小心、时时在意。
过了约一刻钟,屋外有人传话,老嬤嬤出去了,一会回来说:“是时候了,就麻烦两位小姐了。”顾嬤嬤示意月容站起来,然后牵着她走到婚床前,扶她坐到床沿,脱了她的鞋,让她面向外盘腿坐在床上,先来的小姑娘也在她的嬤嬤的引导下坐好,两人肩并肩的坐着,一言不发。四位嬤嬤也坐在一旁静静陪着。
就在月容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老嬤嬤终于说:“好了,请童女压床。”月容知道滚四滚程序要到了,可是,直着滚还是横着滚?两个人,谁先滚?还是两人同时滚?正纠结,老嬤嬤说话了:“叶小姐年略长,请先压床。”顾嬤嬤走过来,把月容扶下床,两人站在床边看叶小姐压床。叶小姐显然经过训练,熟练地按从床头到床尾的顺序滚了四遍。月容觉得很简单,叶小姐下床后便跃跃欲试,却听到顾嬤嬤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从尾到头”。有了叶小姐的示范和顾嬤嬤的提醒,月容也滚的很顺利。
两个小姑娘整理好妆容,又坐了一刻钟,屋外忽然热闹起来,有大人小孩的声音“来了来了!”原来新娘子已拜完堂,朝新房来了。嬤嬤带着她们站起来,靠墙立着。月容瞪大了眼睛,新娘蒙着盖头看不见,新郎总归是可以参观的吧。
然后,月容看见了两辈子都没见过的震撼场景:五团红云飘了进来,四位新郎,一位新娘!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写不完了。
☆、婚俗 (下)
月容懵了!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月容的震惊大过对婚礼的好奇,接下来的婚礼,月容虽然面上还是保持着镇定,心中却是万马奔腾。她怎么这么迟钝!七岁之前她经常和大毛小毛他们玩在一起,知道他们有四个爹爹,平时听他们大爹、二爹的叫自己并不觉得奇怪,因为据月容所知,中国西南部分地区嫡亲伯伯叔叔们按排行分别称为大爸二爸三爸的,伯娘婶婶们则相应称呼大妈二妈三妈。现在想起来大毛他们好像并没有二妈三妈的,原来如此!此大爹二爹三爹非彼大爸二爸三爸,原来是是真的有好几个爹爹!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社会?月容真是等不及去慢慢了解了,她必须尽快弄清楚,上辈子她都没想嫁,这辈子她绝对不要给几个古人共妻!
月容还在神游,忽然顾嬤嬤轻轻推了她一下,抬头一看,原来合卺礼已结束,新房里只剩下四个嬤嬤、两个小姑娘和已揭下红盖头的新娘。新娘也是红彤彤的一身,衣服上绣着精致的百蝶穿花图案,头上四根式样各异的凤钗,发色乌黑,梳成倾髻的式样,模样温婉柔和,静静的坐在床上。月容一抬眼,目光与她碰个正着,不由朝她微微一笑,新娘似乎怔了一下,不过马上便回以羞涩一笑,那笑容真的很浅,月容几疑自己眼花。边上叶小姐却已走上前去,对新娘微幅一礼,便由自家嬤嬤牵着往外走。月容醒悟过来,这便是任务完成,该告辞了。如法炮制,行了礼由着顾嬤嬤牵到东厢房。
东厢房摆了两桌精致的席面,先前迎她进院的杨家老嬤嬤安排她们坐席,却是两位小姐一桌,两位随身嬤嬤一桌,道:“两位小姐辛苦,两位嬤嬤也辛苦了。家主母前面待客,临行有吩咐奴婢,两位小姐不便露面,就在此用膳,请慢用。”吃饭期间,大家寂静无声,杨家嬤嬤站在小姐这桌旁,不时给她们布菜。好在月容虽然学艺不精,临场发挥还不错,总算小心翼翼把这顿饭给吃了。
用过膳,杨家嬤嬤请大家移步到饭厅隔壁的小花厅喝茶,开始了小范围的交际活动。在顾嬤嬤的示意下,月容站起来走到叶小姐面前微福一礼:“妹妹月容,姐姐好。”叶小姐站起来,也是端庄一福:“姐姐珍和,妹妹有礼了。”一来一往交谈中,月容得知这位叶珍和小姐是本镇亭长女儿,排行第四,上面三个哥哥,下面两个弟弟。亭长兄弟三人,娶隔壁莲花镇亭长女儿吴氏为妻。也就是说,叶珍和有三位爹爹。
秦月容真的吓住了,这是一个多么和谐的社会啊!
叶小姐热情表示,希望以后两人多多交往,月容含糊应下。却再也坐不住了,她回家后必须马上进书房读书,把这个国家的婚俗搞搞清楚。顾嬤嬤看出她的不耐,向杨家嬤嬤提出告辞:“家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