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三人妇胡芩第19部分阅读
老大嫁作三人妇胡芩 作者:肉书屋
的脸不禁也皱了起来,道:“很难喝么?月儿且闭了眼睛,一口全喝下去就没那么难受了。”
不仅难喝,而且恶心!月容真想一口吐出来,可是三双眼睛那么急切的望着自己,仿佛那夜光杯里承载了他们全部的希望!月容尽管不大相信这么一杯豆浆就能挽回自己的生命,还是硬着头皮一口灌了下去,又努力忍了半天,这才彻底把那股子恶心压了下去。
光涵看她缓了过来,马上拉了她右手问道:“月儿妹妹,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月容一笑:“哪有那么快。”不想光宇拉了她左手,道:“月儿,我觉得你的手比以往暖和一些了!忘忧籽真的有效!”光元听得这话,也忍不住上前,扒开光涵,拉了她的右手,轻轻握了握:“好像是这样呢,的确比以前暖和了。”
月容哭笑不得,心道:“不过是心里作用罢了,这兄弟三个,真是想解药想疯了!哪有这么灵光的圣药? 除非,是毒药!”
“毒药”这两个字刚冒出头,月容突然便觉得头昏眼花,然后便脚下一软往后一倒,在失去意识前,她知道光元拦腰抱住了自己,光宇在她耳边大喊“月儿醒来!月儿醒来!”,光涵则大哭“月儿妹妹!月儿妹妹!”
入夜,三兄弟看着昏睡不醒的月容,一筹莫展。湟源城医术最好的大夫就是刘军医,月容昏倒之后三兄弟急急请了他把脉,刘军医把脉之后,很有把握的说“无碍,脉象正常,只是睡过去了,应该不久就会醒来”。三兄弟这才稍微放下心,便一直围在床边等,可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至过去了五个时辰,月容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有。三兄弟着了慌,再次请来刘军医,可是刘军医还是给出了同样的结论。
光元把剩下的一点忘忧籽豆浆残渣交给刘军医,道:“内人是服了这个东西之后昏睡不醒的,恳请军医帮忙查看是否有毒。” 光元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据当日西陵老人所说,四十年前清国的五皇子被确诊中了“失魂”之后是在八月份,因忘忧籽必须五月份采摘了乘鲜服用,清国的五皇子并未能服食忘忧籽解毒,确诊的次月就死了;而五皇子的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则已经在他之前陆续夭折。因此,即使西陵老人的师傅,也不知道服食忘忧籽之后的效果。
刘军医接过盛豆浆的小碗,凑到鼻前闻了闻,又伸出手指头沾了一点,然后用舌头舔了舔,道:“无毒,温补之物,跟红花类似,但看来药效比红花好,药性却比红花温和。”突然一皱眉,接着道:“你们给尊夫人服用这个,这是要打胎么?真是造孽!”
光元红了脸,急急道:“不是,不是!内人体寒,这是补身体用的,一个游方道士给的偏方!”
刘军医道:“游方道士的话你们也信!尊夫人看年纪才不过十五六,你们几个也都年轻,想生儿子也不能这般着急!这不,补出问题了吧?不过你这样一说,倒是有些眉目,尊夫人这是补得太过了——无妨,无妨,等她醒来便是......”
光元有些放心,但是还是着急:“内人这样不吃不喝,如何是好?”
刘军医一笑:“尊夫人只是昏睡不醒,其他吃喝拉撒都是无碍的,若担心她饿着,你们可扶了她喂饭喂水便是。”
第三天月容也没有醒过来,但是有阿葵伺候,倒是吃喝拉撒全都没有落下。三兄弟看着她:整个人就是平时睡着的样子,很安静,但是脸色红润,嘴唇水润,比以前似乎更加康健。
等到第五天,月容也没有醒来,三人再也坐不住了。光涵道:“我们带了月儿上鹰山,请西陵老人再诊一回!”光宇立即表示赞同:“我这就去准备!”
光元想了一会,道:“二弟、三弟,你们骑了快马带了人先走,见了西陵老人请务必求得他老人家驾到红土镇,我随后带着月儿坐了马车过去,我们就在红土镇等着。”
三人商定之后分头行动,光宇光涵两人骑了快马、带了阿金和大石即刻出发,光元则去向常勇侯借马车。常勇侯今日已经从军营回府,光元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书房看书。光元行礼之后说明了来意:“内人先前中毒,服食解药之后昏睡不醒,只得再上鹰山求医。奈何行动不便,恳请借世叔马车一用。”
常勇侯心情非常复杂,他知道月容中毒、解毒的事,也知道大儿子死里逃生也是为了给她找解药,但他并不清楚月容具体中的何毒、服的何种解药,只知道月容现下已经昏迷不醒。私下里,他为这个消息高兴得做梦都在笑,巴不得第二天就传出月容身亡的消息。可是,看着两个儿子一天比一天焦躁不安,他又希望她快点好起来。他记得小儿子的话“她若死了,我便不活”,他很了解自己的小儿子,他说得到做得到;他也记得大儿子奄奄一息的样子,他跟他五弟一个德性!
刘战又恼又恨,可是他还得这样回答光元:“世侄客气,区区一辆马车,吩咐管家一声便是!”光元可不敢这么做,侯爷专用马车,谁敢擅用!大庆的律例在那摆着,没有侯爷允许,一旦怪罪下来,轻则打板子,重则刑罚!
刘战看着光元出去,想了半刻,长长叹一口气,出声传了阿喜进来,道:“去南营传话给世子和五公子,就说王公子和夫人即刻要前往鹰山求医。”阿喜答应一声撒开腿便跑,刘战盯着阿喜的背影,脸上神色万般变幻,最后只化成一声长叹:“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光元借了马车,仔细布置了一番之后,这才抱了月容上车,安顿好之后,嘱了阿葵用心照顾,便和大河一起坐了车驾位置赶车上路。刚出了西城门,看见了刘琨、刘珏两兄弟牵了马过来,未等光元开口,刘琨道:“初阳兄,此去红土镇路途遥远,快马需五日、马车恐怕要十日方到。前几日我听得我五弟言道,上月底他们自番罗回大庆之时,在源源坪遭遇清国杀手,贼人虽未得手,但是也未被剿灭。依据贼人的行事作风,恐已在路上等候,不若带上我和五弟,再点上二百官兵,方可万无一失,保尊夫人平安。”
光元看一眼座后的车厢,也不推辞,道:“世子和五公子有心了,只是如此一来,会否耽搁两位军务?”
刘琨道:“最近并无战事、军务清闲,初阳兄无需过滤。”
第三天夜里,果然再度遭遇清国杀手,刘琨和刘珏早有准备,并不与他们近身打斗,一边合了光元牢牢守在马车旁边,一边下令放箭。放了几批普通箭支、射倒大半杀手之后,又开始间杂着放火箭!清国杀手这一次吃了大亏,折了十之八九,只余得几人带伤乘夜潜逃。
那一夜之后,再无清国杀手来犯,一行人顺利到了红土镇,在红土镇只呆得两天,光宇和光涵便带着西陵老人到了。原来,西陵老人听得月容服用忘忧籽之后居然一睡不起,自己也是很好奇,不等两人相求就带了可能有用的药物急急下山来了。
五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西陵老人诊脉,西陵老人诊来诊去,结论与刘军医一样:“无事,只是睡着了。”
“那她什么时候能醒来?”好几个声音异口同声。
西陵老人皱眉:“这个不好说,也许明天,也许明年,也许再也醒不过来。”
光宇急道:“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西陵老人道:“‘失魂’之毒,耗人心力,脉象为天生不足,不足便需进补。若丫头十岁之前得服忘忧,或许不会昏睡。你们父亲炼得红素给她,红素虽延了她性命、多活了五年,然五年之中‘失魂’依旧在耗她心力,至今日不可逆也。”看王氏三兄弟失魂落魄,旁边还有两人悲痛欲绝,又自言自语道:“忘忧,难道这就是忘忧,一睡不醒,还有何忧!”
听得西陵老人分析得头头是道,光涵却不肯承认,高声道:“月儿妹妹怎么能死!不可能!月儿妹妹一定会醒过来的!”
西陵老人想了一想,道:“丫头目前这个样子,其实对她是有好处的,昏睡无需耗力,若她正常进食,这样便能补充她以前耗去的心力。你们若想她醒来,便当她还活着一般,每日三餐不能少,另外还得不时搬动她的身子,按摩她的四肢……”
光元几人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牢牢记下了西陵老人的话。西陵老人交代完毕,又给了三兄弟几样进补药材,满心疑惑回转鹰山去了。
一行人满怀希望而来,深受打击而去,拜别西陵老人之后,一个个垂头丧气。如果西陵老人都没有办法,这天下间还有谁人能救得了她?
回程路上,光元换了阿葵骑马,自己进了马车照顾月容,摇晃的马车里,光元望着月容红润的面容,突然笑了:那年初见,她的样子跟死人一般,结果还不是救了回来!如今她活生生的只是睡着的样子,肯定能醒来的!
光宇则是另一番想法:清皇真是太狠毒了!回了湟源城我便从军,有一天非砍下清皇头颅不可!一时斗志昂扬,悲痛似乎也降低了许多。
光涵则在心里算计:“我就不相信,这天下间竟没有能够救醒月儿妹妹的药物!回了京城我便辞了吏部职务,专心开店赚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到时我把全天下的好东西都给月儿妹妹找来,总有一种能够救醒她!竟也下定了决心。
刘家兄弟则一直沉默,两人无心催马,渐渐落在了后面。刘琨正在沉思,刘珏突然催马近前拍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悄悄说了一通话。刘珏听完,脸色渐渐舒缓,终于,嘴角上弯,轻轻笑道:“五弟,你真是我的好五弟!”
☆、决战
一行人各怀心思,不紧不慢往湟源城赶。从红土镇启程后的第五天,一行人一大早便拔营上路,还没收拾好,两匹快马瞬间驰到近前,马背上滚下两个人,“噗通”跪倒在刘琨面前,大声道:“清国五十万兵马十五天后抵达湟源城,大帅传令,左先锋和都尉即刻回营,不得有误!”
“五十万兵马!”不独刘琨和刘珏,就是光元等三人也惊呼出声。清国居北地,清人适应寒冷天气,以往出兵均选择冬季;现下天气暖和,已经是夏初时节,清兵从北而来对他们自己并不利,为何此时来犯?刘琨疑惑不解,可是湟源一场大战眼看不可避免,于是嘱了传令兵回去,转身对光元道:“初阳兄,湟源城将有大战,前途未卜。青岩建议你们这就回转红土镇,然后护了尊夫人抵田城休养方为上策。”
光元沉吟一会,道:“也好,清国大军来势汹汹,你们也务必小心为上。”
光宇大声道:“来的好!大哥,你和三弟护了月儿去田城,我这就随了青岩兄回湟源城打清夷子!”
光涵急道:“二哥,我担心清国杀手再来,莫若这样,你与我们一道先去了华峪城,然后再回湟源城杀敌?一来一回约半月时日,清国大军大约也要那时候才到吧。”
刘琨也道:“润川兄弟所虑极是,清国杀手尚未剿灭,也不知他们是否尚有后招,鸿明兄还是护了尊夫人抵了田城之后再回转的好。”
刘珏也道:“征西大帅应已派人向田城威北公求援,届时二哥可与威北公大军一同返回湟源城,绝错不过宰杀清贼的热闹。”
光宇惊出一身冷汗,暗想是自己太心急了,竟忘了月儿的安全,便道:“是我大意了,大家所虑极是,我们这便别过吧。”
一行人商量妥当便兵分两路而行,刘琨拨出五十人作为护卫与王氏三兄弟一道出发前往田城,自己则与刘珏带着剩余的一百五十人即刻驰返湟源城。光元三兄弟带着阿葵、阿金几个以及五十个兵士,赶着马车回转红土镇。到达红土镇之后,弃车换马,三兄弟轮流缚了月容在背上,骑马越过千里红柳戈壁到了华峪城。光元等人在华峪城休养了三天,继续向田城进发。
离开达华峪城前一天,适逢威北公大军开拔至此,威北军由威北公亲自率领,世子韩通也同时随军出征。因大军开拔,华峪城和田城之间兵马往来不绝,路途平坦,光宇便去拜见了威北公,请求投入其麾下上沙场杀敌:“清国贼子屡犯我大庆边境,当狠狠教训之!奈何以前不得法,如今适逢其时,恳请世伯收入帐下,予鸿明一个报国机会。”
威北公大笑:“好,不愧是云翰兄弟的儿子!既有这等志气,又闻你武功智谋均不凡,我这就替云翰兄弟作主了,你就跟通儿一样,到前军先锋那报道吧!”光宇大喜,急忙谢过威北公找韩通去了。
光宇心事得了,光元和光涵则雇了一辆舒适的马车,安顿了月容往田城而去,第二天就到了田城,因光元听闻龚太医尚留驻于威北公府,便应了韩通之邀也住了进去。
威北公夫人接待了光元一行,听得月容的遭遇,愤恨不已:“哪个杀千刀的如此歹毒?这么个娇滴滴、如花似玉的女孩也舍得下此狠手!哪天找了出来,我也上去砍上两刀!”
光元尽管心中悲痛,也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多谢婶婶,婶婶一看就是有大福气之人,托婶婶的福,我媳妇儿也一定会好起来的。”
威北公夫人笑了起来:“说到福气,我还真是不差!不怕你笑话,我那儿媳妇先前多娇弱的身子,如今虽然不能说壮如牛,至少也可行如风、坐如钟了!你的媳妇儿在我这府里住着,不定明天就醒来呢!”
刘暇此刻已怀孕六月,大腹便便,不便接见外客,待月容被安顿好之后,由两个婆子扶着去探视了一回。刘暇看着昏睡不醒的月容,心内唏嘘不已:“月姐姐什么都好,独身世这一块令人心痛,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生出这样的女儿,又狠了心弃了。”一面又担心自己大哥和五弟:“如今月姐姐这般情形,他俩如何是好?”
被刘暇惦记着的刘琨和刘珏,此时一身盔甲,正神情肃穆站在湟源城头远眺。近旁的阿依娜姐妹也是一身戎装、全身披挂,大家均静静望着远方,一言不发。
湟源城本有常勇侯所率兵马二十万,后大庆又增兵十万,威北公率领的十万大军明日也将抵达湟源城,加上番罗一方的十万兵马,大庆和番罗联军也有了五十万兵马在手。明日或后日,清国的五十万大军也将抵达,一时之间,湟源上集结了百万大军。清兵气势汹汹而来,庆番联军磨刀霍霍而待,大战一触即发。
常勇侯三天前得报,清国不仅派兵前来湟源,同时再次增兵三十万于北疆,压于北疆兵力已达到六十万,清国此举,已是孤注一掷,三国之间务必拼个你死我活。若大庆北疆战败,则荣城危急;若湟源一战庆番联军败退,则大庆必须放弃天华山以西全部领土,退守红岩口,红柳戈壁和鹰山将落入清国之手;而番罗,则可能亡国:番罗女多男少,致兵力不继、武器陈旧、箭支不足,绝难以抵挡清国铁骑!
阿依娜静静看着聚精会神关注前方的刘琨,心潮起伏:这样一个男子,有着番罗男人的勇猛果敢,也有大庆男人的坚毅细腻,还长了一副令女人为之惭愧的容颜,上天何其厚爱他!然而,他不可能属于她!
那天,在源源坪初见那个女子,她只是惊讶于她的美貌,她那时甚至怀疑自己高看了刘琨,男人贪图美色,他也不例外!他也不过就是一个男人罢了,跟天下男人一样!可是八妹阿依丽的反常提醒了她,那个女子,也是刘小五的心上人!刘小五此人,长了一副惑人面孔,却为人j诈、对人态度冰冷,八妹在他那里碰了无数钉子,他居然也有心上人,那个女子甚至还是三个男人的妻子!于是她暗暗留心那个女子:她武功不高,据说还中了不好解的毒;她跟其他女子一样,喜欢逛街买衣服;跟大庆大多数女人一样,她的夫君很宠她;她除了长得异常美丽,实在没有什么特殊的。
后来,消失了一个多月的刘琨回来了,据说,是到敌都探听消息回来了。可是她知道不是,那个男子一向谨慎,怎么可能单枪匹马赴敌都?听到与他一道回来的男子是那个女子的夫君之一,她立刻就明白了,刘琨是厚着脸皮去帮情敌的忙去了。他身负重伤、奄奄一息,据说救不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不知道怎样描述自己的心情。她当然是希望他活着的,他活着她便有希望,尽管那希望是如此渺茫甚至不可见。可是,她又被自己内心深处的另外一种想法吓倒:就这样死了吧,这么完美的人就不该留在世上,不应该被任何人得到!
他到底还是活了过来,是那个女子把他救活的。原来,她懂医术!这,就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吗?自己只懂得舞刀弄枪,难怪他不看在眼里!前几天自己偶然提到他的伤,也小心提到那个治伤的人,他立刻眉飞色舞,喋喋不休他的伤口缝得如何细致、恢复的多么的好,最后还总结了一句“可惜你与她接触不多,不知道她总有很多古怪想法”!自己不禁问了一句“你们从小一块长大么?”他突然落寞了下来,说了一句“算是吧”,就再也不肯谈起那个女子。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大战之后,死就不用说了,如果活着,他有他的路,我也有我的路要走!阿依娜再次深深看了一眼两丈之外与刘珏指点着图纸、商讨着排兵布阵的刘琨,毅然收回目光,也开始沿着城头巡查起来。
威北公府中,龚太医细细给月容把了脉,结论与刘军医和西陵老人一样:“丫头只是睡着了,只不知何时能醒。”光元和光涵尽管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经龚太医再次确认之后,还是有一些失望。光涵不死心道:“老太医,世上一定存在能把月儿唤醒的药,是不是?您给指点个方向,不管多难我都给寻来!”
龚太医道:“老夫行医一生都没有遇上过丫头这样的病人,因此也不敢妄言。不过,据老夫看来,就是有,恐怕强行唤醒对她也没有好处。”
光元忙道:“是我们着急了,谢过老太医。”
龚太医从光元他们安顿的小院出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服了忘忧籽之后,丫头的脉象已经变得跟上次不一样了。不然,这一回我再诊上一诊,或许就能够想起来。失魂,忘忧,清国皇室......”
大庆明祥开平四年,七月十五,庆番联军五十万兵马与清国五十万铁骑战于湟源,战事僵持至一月之后仍未分出胜负,湟源之上一时之间流血漂橹、尸骨成山。八月中秋之夜,番罗小将刘琨、刘珏、王光宇以及韩通等四人绕过落羽沙漠,潜入敌人中军,斩首清国主帅,撤退途中烧毁清军粮草。火起,清军大乱,常勇侯和威北公则率兵冲入敌阵。清军群龙无首,死伤无数,大败而退。刘琨、刘珏、王光宇以及韩通最终与大军汇合,时刘琨断一指,王光宇左臂烧伤,刘珏身中六箭,韩通右腿中三刀。
☆、母子
大庆明祥开平四年,八月十五,凌晨,湟源城外伤兵营。一个浑身鲜血的士兵冲进刘溪岗的帐篷:“刘军医,刘军医!快,快!左先锋他们回来了,伤得很重!”
刘溪岗不紧不慢缝完最后一针,然后快速收拾药箱随了士兵跑出去,跑进一百丈外一个新立起的一个医帐里。两丈见方的医帐内,一溜躺了四人,均处于昏迷状态,先赶到的霍珉及其他两个军医正在迅速地清创、缝合、包扎伤口。
霍珉医抬头看刘军医进来,大喊:“老兄弟,你来看看左先锋这手指怎么弄!” 刘溪岗快步跑过去,看见只着亵裤的刘琨仰躺在垫子上,全身上下十几个或深或浅的伤口,枪戳的,刀砍的、剑刺的,不一而足。而霍珉指着的,是刘琨的左手,他的左掌上小手指只剩了一小节,临近的无名指靠近小指一侧也有一道斜斜的伤口,所幸只是皮肉之伤。小手指和无名指的伤口均平齐、干净利索,显然为利器所伤。
刘溪岗道:“也只能包扎起来了,还能怎么样?”
霍珉端了一个小碗过来:“你先看看这个。”
刘溪岗探头一看,碗里是一块冰,冰面上赫然是一根断指!霍珉道:“这是从刘都尉的背囊里找出来的,刘都尉不知从哪里找来几大团冰,割了中衣裹了刘先锋的断指的放在里面。我看这断指颜色还好,我们要不要试试?”
刘溪岗喝道:“这还要考虑!赶快!赶快!抢得一刻是一刻!” 刘、霍两人自六月初看过月容的“手术”之后,大加赞赏,在月容昏睡之前问了不少问题,月容也把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了他们。接下来的一个月大战,庆番联军伤兵无数,两人缝合了无数伤口,虽然也有失血过多或伤口发炎最终救不回来的,但是跟以往比起来,的确多救活了不少人,两人的手术技能也获得大幅提高,并在军医中迅速推广。一个月以来,缺胳膊少腿的伤兵也不少见,但是混战之中,谁还能顾及断肢残臂?因此两人并没有做过接肢手术。
两人小心翼翼把断指对齐了缝合上去,可惜凭他们的肉眼,虽然能找到“肌腱”,可是血管真的太细了,压根看不见。刘琨的断指最终被他们倾尽所能缝了上去,就是月容在场,在没有现代医疗辅助设备的情况下,也不可能缝合得更好。
料理完刘琨,刘溪岗去看另外三人,他们身上的小伤口的数目、类型与刘琨身上的大同小异,但是刘都尉额外中了六箭:小腿两箭、大腿两箭、右肩一箭,最要紧的一箭在左胸。看着刘珏苍白的脸色,刘溪岗看向霍珉,霍珉皱了一下眉,道:“好在准头偏了半分,否则谁也救不回来,现在只要不发生‘感染’,应该无碍,只是要完全恢复,恐怕得两月之后。”
刘溪岗又转向王光宇,他的左臂自肩以下、肘以上皮开肉绽、油光闪闪,刘溪岗皱眉,旁边的崔军医道:“是烧伤,皮大半都烧坏了,还好这次我带了不少绿苓膏,不过留疤是一定的了。”
刘溪岗又看向旁边的韩通,也是脸色苍白如纸,两个军医还在给他缝合伤口。霍珉很担忧地道:“虽说没有砍断骨头和腿筋,但是流血过多,不知后果如何,只能看他造化了。”
一月之后,湟源上空的鹰鹫还在盘旋,死里逃生的四人却都活了过来。刘琨的小指最终居然接上了,但是并没有功能、不能自主活动,完全成了摆设,不过总算是完整的;刘珏全身除了左胸的伤口,其余伤口均已好全;王光宇的左上臂疤痕狰狞,连他自己都不敢久看;韩通也醒了过来,也没有瘸。
这日,四人象往常一样互相打趣,韩通嘲笑光宇的丑臂:“这下好了,你回去之后,伸了膀子让弟妹摸上一摸,她保管就能吓醒过来!”
光宇一笑:“韩兄多虑了,不就是多了点疤痕么?我就是少了胳膊瘸了腿回去,她如果醒着,也只会更加心疼罢了。”
刘琨摸着自己的左小指,慢悠悠道:“鸿明兄如此笃定?”
光宇嗤道:“我的女人我了解!”
刘珏突然插嘴:“宇哥哥真幸福。”
韩通伸手拍他的头:“羡慕了吧?回去就让丈母娘给你娶媳妇,到时就有人心疼你了!”又扭头对刘琨道:“大舅哥,不是我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虽说你条件好,但过分挑挑拣拣也不对,你也早些定下来吧。再过两天,你可就要当舅舅了,哈哈哈……”
韩通笑了一阵,发现其余三人撇了头,看都不看他一眼,更别说附和,觉得很奇怪,道:“你们今天有些不对?是不是伤口还疼?”三人互看一眼,谁都不理他,站起来四散走了。
刘珏追上刘琨,道:“如果早听到宇哥哥的话,我那晚就不去给你偷冰块了,如果不去偷冰块,我也不会被箭射,现下也不会在胸口留了这么一个难看的疤!”
刘琨笑道:“五弟,为了不留疤,你就由着你大哥我变残?要说,你还得感谢我,现今你有了这么一道疤,不是更让人心疼么?”
刘珏想了一会,道:“也对,以后我可得好好利用这道疤!”
大庆明祥开平四年,九月二十八,新任征西大元帅汝阳侯持圣旨抵达湟源城,圣命征西大军留下十万人驻守,常勇侯刘战等换防回京、接受封赏。
回京大军一路往东朝帝京进发,经过田城时已经是十月十五,这时刘暇已经产下一子但尚未出月子。常勇侯等一行人在田城停驻了一天,父子三人隔着屏风跟刘暇谈了话,确定她一切都好,便带着刘暇事先准备的礼物继续赶路。光元和光涵买了一辆舒适的马车安顿月容,跟在大军后面,一路平安回到了荣城。踏进帝京北城门那一天,已经是十一月二十八。
光元在田城之时已经托了驿站送信给张孝辕等人,因此当月容被光元抱着进入蕴园的时候,汤嬤嬤几个都没有出声,阿姜和阿椒则掉了眼泪,阿姜更是大哭:“小姐,小姐,你不要阿姜了么?”
连嬤嬤又好气又好笑,道:“阿姜,你小心你肚子里的孩子,虽说已经四个月了,还是戒喜戒悲的好。再说,你自有你夫君要你,跟小姐什么相干?”
阿姜抽抽噎噎道:“小姐是小姐,夫君是夫君!”
张孝辕也给月容把了脉,道:“是睡着了的脉象,此等怪病症,为父也是第一次见,看来唯有‘等’一途了。”
晚上张老太爷问起月容,张孝辕这次不敢隐瞒,把包括月容屡次被清国杀手袭击的事在内的林林总总,彻彻底底都交代清楚。末了,道:“月儿到底是什么人呢?难道真的就如元儿他们猜测的那样,大庆公主所生的清国公主?”
张老太爷看着张孝辕笑:“是不是大庆公主所生的清国公主,我想你应该很清楚吧?月容可有半点像明慧公主?”
张孝辕老脸一红:“父亲,这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您还提!”
张老太爷端正了脸色,长叹一声道:“是为父对不起你!然即使明慧不和亲清国,公主八夫,你一向心高气傲,该如何自处?”
张孝辕默然半刻,道:“世事无如果,承祖不怪父亲。只是当初承祖做主月儿和元儿他们的婚事,如今月儿如此情形,子嗣一途恐怕又要使父亲失望了。”
张老太爷也默然半刻,道:“俗话说得好,命里有的终须有,命里没有莫强求!经过你大哥和你,我早已看开,也不差这一桩,只是元儿几个要受苦了,唉——不过也有好事,北疆也传来捷报,不过是惨胜,赵青将军战死,你妹夫也受了重伤。清国十年之间,应该没有国力再战了,只是,十年之后——算了,不想那么多了,陪父亲喝一杯吧。”
常勇侯父子、威北侯父子以及光宇等有功之人先进宫面了圣,然后各自回府等候十天后的封赏。
常勇侯夫人程氏站在侯府门前迎接刘战、刘琨等父子三人,看见刘珏愣了一下,马上喜极而泣,拉了他便打屁股:“小么,你丢下娘一声不吭跑到西疆,知不知道吓死为娘了!战场上刀枪无眼,可不像咱们家后花园可以随便逛……黑了这么多!呀,比娘都高了……”
刘珏一边拉着程氏的手往府里拖,一边无奈道:“娘!我能吃能睡,很好,还立了功呢!我们进府再说!”
晚上程氏非得看着兄弟二人沐浴,白天见面之时听他们父子三人说得天花乱坠,可是程氏不蠢,她知道湟源一战的惨烈,也知道父子三人不可能毫发无伤。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必须亲眼看看自己玉一般的儿子到底伤成了什么样。
两个儿子扭扭捏捏、极力推脱,可是最后到底被她亲自剥得只剩一条亵裤。程氏看着大儿子后背上长长的丑陋蜈蚣、抚着小儿子左胸上狰狞的圆形大饼,号啕大哭,反反复复只蹦出一句:“你们两个!你们两个……”
刘琨和刘珏在程氏面前跪了大半宿,周围伺候的人都被赶出了正院,可是那天晚上大家都听到了程氏又哭又闹,最后,还是常勇侯出面安抚了她。此后三天,程氏对两兄弟完全视而不见。
刘琨很忐忑,对刘珏道:“五弟,母亲这个样子,恐怕很难呢。”
刘珏不以为然,道:“大哥,娘最后会同意的。我没告诉你吧,在湟源城的时候,爹爹都握了剑要杀我呢,是真杀!你看,我胳膊上这道伤,就是爹爹的剑刺的!可是,后来,爹爹还不是给我们通风报信!”
☆、赐婚
昨夜光元宿在蕴园,天未亮就到翰林院当差去了,光宇便一大早就来看望月容。坐在床边,看着静静睡着的月容,光宇百感交集。湟源参战,是为了保家卫国,也是为了报仇雪恨,可是他也记得自己许下的承诺:给她挣一个一品夫人的头衔。
后日就是湟源战役立功将士上金銮殿接受封赏的日子,依据陈例,自己的受封官衔不会超过五品,目前他能给她的也只是一个五品宜人而已,离承诺给她的一品夫人的封荫差了天远,可是他多么希望她能跟他一起欢欣鼓舞。可是,她竟敢睡着了!她睡了多久了?从六月十六到十二月初七,已经整整一百六十八天了!她就这样对他们三兄弟不闻不问,真是狠心!真是狠心!
光宇伸出手来,抚上月容姣好的面孔,抚过她弯弯的眉毛,抚过她静静闭着的双眼,抚过她挺直的小鼻子,最后,停在她水润的唇上,这里,比以前红艳了许多。光宇抚在其上的手指力度不由慢慢加重,看着那一嘟粉红润泽在他的指下微微起伏,光宇呼吸不由粗重起来,看一眼四周之后,蓦地伏下头去啜吸那一方甘甜。虽然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可是那红唇柔软、温腻,诱人更胜从前,光宇啃/咬、舔/舐,沉溺一如既往,浑然不知时光流逝。
直至,他的头发被人揪住往上一拉,同时耳畔响起一阵大喝:“二哥,你这是干什么!你怎么能如此欺负月儿妹妹!你忘了跟大哥的保证了?”
光宇意犹未尽,看也不看光涵一眼,恼怒道:“我做什么了?不就是亲一亲么!”
光涵上前一步,一把按住他的手:“那你的爪子放在这里做什么?”
光宇一看,愣住,自己的“爪子”居然伸进了月容胸前的衣襟里,手掌下,滑腻腻、软绵绵一团。不由轻轻抓了一把,然后不以为然对光涵道:“也就是顺便摸一摸罢了,三弟放手!”
光涵气急,一把把他拉离了床边,挥拳就打:“你,你这头饿狼!月儿妹妹中毒昏睡不醒,你居然对病着的她做出这般事!”
光宇架住光涵的拳头,道:“我是饿狼,你难道不饿?再说,凡把过脉的都说月儿只是睡着了,我就不信,你晚上宿在蕴园的时候没有偷偷亲过、摸过!”
光涵大声道:“我没有!谁做了谁不得好死!”
光宇嗤笑:“那是你傻!”
光涵愣住,满脸通红,怔怔看了月容半刻,嚅嚅道:“你的意思,大哥也像你刚才那样做过?”
光宇看着光涵,开心大笑:“哈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大哥只是不许我们对月儿行房事,又没有说不许亲不许摸!真是大傻瓜,哈哈哈……”
光涵不理他的嘲笑,几步跨到床边:“那我也要试一试!”
光宇一把拉住他,斩钉截铁道:“现在不行!”
光涵一把甩开他:“凭什么!”
光宇道:“你看看月儿的嘴唇,再亲就要破了!今晚我宿在蕴园,你等明天再试吧!”看光涵仍然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接着慢悠悠道:“阿葵就要进来了。”
光涵扭头,果然看见阿葵的身影晃过前窗,显然是听见动静过来了,只得作罢,与光宇一人一边,规规矩矩坐在床前的凳子上。
张孝辕下朝回来,刚换好常服,阿金便来报:“门房递了帖子进来,常勇侯和夫人有事面见老爷。”张孝辕愣了一下,道:“请到前堂花厅。”
张孝辕走进花厅,常勇侯夫妇听见响动看了过来,张孝辕看见他们不由大惊:常勇侯愁眉不展、侯夫人两眼通红。心里“咯噔”一下,坐下笑道:“侯爷来访,蓬荜生辉!承祖这便以茶代酒,祝贺侯爷大胜归来!”
常勇侯苦笑道:“承祖,我今日厚着脸皮过府,是有事相求,此事颇为难,然请承祖务必答允。”
张孝辕道:“侯爷暂且说来,承祖不才,能帮忙一定不敢推辞。”
他话音刚落,那边常勇侯夫人突然离了座,“噗通”一声跪下:“请张侍郎答应我大儿和小儿入赘!”
侯夫人下跪,张孝辕慌得一下站了起来,想伸手去扶却男女有别,无奈之下,只得向常勇侯求救:“侯爷,你先把夫人扶起来,有话慢慢说,有话慢慢说。”
常勇侯刘战也没想到娇妻程氏居然有这么一出,愣了一下赶紧把程氏拉了起来:“夫人,张侍郎是明理之人,我们慢慢跟他说,不着急,不着急。”
程氏站了起来,扶着刘战的手臂坐回椅子上,眼眶一红流下泪来,一边摸出帕子擦眼泪,一边抽抽噎噎把刘琨和刘珏两兄弟的痴心描述了一遍,最后道:“后日便是金銮殿封赏之期,两个逆子已经打定主意,请求圣上赐婚入赘张阁老府。孩儿执意如此,为人父母者,痛断肝肠也只能为他们达成心愿。我与侯爷思前想后,强行赐婚或能达成逆子心愿,然必会催生张府怨愤,婚姻之事本为结两姓之好,故我与侯爷还是厚着脸皮先到府上提亲。逆子之心,天地可鉴,请侍郎务必成全。”
张孝辕一时目瞪口呆,刘氏两兄弟的痴心,的确可感天动地。可是,月容已经有了三个夫君,而且,这三个夫君还是自己的亲外甥,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答应这门亲事!张孝辕一下便拿定了主意,道:“小女已经有夫君三人,圣上赐婚也会酌情考虑;再则,小女已经昏睡不醒,不知何日醒来,更不知能不能醒来;天下闺阁比小女优秀者比比皆是,世子和小公子年轻,一时沉迷,过些时日自当放开,侯爷和夫人……”
程氏打断张孝辕的话:“少年痴迷,能不能放开,想来张侍郎最清楚不过。说到你家女儿昏迷之症,我家正有一样东西或能治之,只是祖上有言,此物须得刘家媳妇方可享用。”程氏从袖中摸出一个方型玉盒,慢慢放到座旁的几案上,接着道:“越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