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部分
红尘如烟爱如烟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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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柳执冷笑一声,在马背上抱肩不语,冷冷看着我。
柳搏的嘴角也慢慢晕开一抹残忍的冷笑,说道:“开罪倒真不敢。你可知我二人此行为何?”
我茫然看着他,神仙才会知道呢!
柳搏冷冷说道:“我二人此行便是为清理门户而来!”
我惊讶道:“家中可是出了叛徒?”
柳搏放声大笑。柳执亦大笑道:“柳家自十六年前便已出了叛徒,可恨我当初在代地医馆居然还相信你们j夫y妇!”
我的脑袋轰然一声炸开!j夫y妇?可以侮辱我,但不可以侮辱师兄……
我愤然直起身来,回视着柳搏与柳执刻薄的笑容……
“任你是哪个,即便是小姐的兄长,也不能侮辱我家小姐!”秋水也愤怒地直起腰,手扶腰间长剑大声喝道。
“你家小姐?我怎不知柳家有这样一个丫头?你应该叫她‘皇后娘娘’或夫人才对吧?哈哈”柳搏刻薄而轻蔑地笑着。
我一把拉住按捺不住的秋水,这丫头学了这些年武功,自然不再是当初那个逆来顺受的小姑娘。我虽然也很气愤,但是总觉得能让当初软弱的柳搏变成这样一副狰狞的面孔一定有什么隐情。我,不想再酿成什么大错!
“哈哈!来吧!今日既为清理门户而来,索性让我杀个痛快。”柳搏也从马背上抽出大刀冷冷地指向我。柳搏也会武功?我怎么不知道?可笑第一次看见他使刀便是指向我……
“大哥,且慢!”柳执一把按住柳搏的刀背,“让我问这妖女几句话再杀也不迟,量她们两个妇道人家也跑不出你我的手心。”
“你!”秋水再次试图冲上去,我仍是死死拉住她,说道:“其中定有误会!秋水,让我与两位哥哥说说清楚。”
秋水冷哼一声,很不情愿地站到一边,但仍是握着长剑冷冷看着他们。
我深深一福身,淡淡说道:“两位哥哥有礼了!究竟发生了何变故还请哥哥们说个明白,若真是如烟的错,到时如烟自会受死!”
“哼!”柳搏冷冷收回大刀,很不配合地站到了一边。
柳执的表情也慢慢变得狰狞起来,脸上的每一块肌r仿佛都在动,半晌才说:“你可还记得你那j夫承诺过甚?”
我茫然地看着他,半晌才想起,当初柳执执意要我与师兄成亲,若不成亲便要带我回燕蓟,但是师兄与他一番密谈之后,两人仿佛达成了什么协议,柳执竟然很爽快地答应不再干涉我的事,便离开了医馆。一想到往事,我便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师兄和与师兄在一起的一幕幕;,泪水在沉寂了一年多后的这个正午,在一片寒冷的冰天雪地里铺天盖地地袭来……
“看来你想起来了!你……你竟然做此背信弃义之事……”柳执狠狠地看着我,看着我痛苦的表情……
我知道此时不是伤情的时候,便抹去泪水,叹息道:“实在抱歉,如烟想起了一些不该想的事情。不过,二哥哥,当日你应很清楚,我并未与你二人一同谈话,自是不知你二人达成了甚约定。”
“狡辩!你那j夫做的事会瞒着你么?”柳搏冷冷说道。
身边的秋水身子颤了一下,每听他们说一声“j夫”,秋水便抑制不住地想要冲上去拼命。我心如刀绞,却也只能冷静地说道:“二哥哥,大哥哥不晓得师兄的为人。二哥哥与我师兄相处那些时日想必清楚,他若不想要我知晓的事情任我如何问,他都不会说的!我真不知,若二哥哥觉得其中有甚欺骗之嫌疑,还请哥哥明示!”
柳执看看柳搏,柳搏冷哼一声将头别了过去。柳执说:“好!当日那‘j夫’亲口承诺会帮我柳家繁荣昌盛,不会牵扯无妄之灾!”
我惊!难道柳家真出了什么大灾祸:“柳家究竟出了何事?”
柳执红着眼圈沉默了一会,说道:“爹爹过世了!”
“啊!”我失声痛哭,“爹爹怎会过世?”
柳搏大怒道:“还装腔作势?你干的好事!”
柳执也压抑着怒气,说道:“爹爹是在太后大丧之后,被周勃与陈平派人杀死于长安别院!好在他们并不知爹爹的底细,因此并未殃及燕蓟柳府。”
我浑身冰冷,想明白了,一切都想明白了,原来如此,是在平吕氏时殃及到的。看来不仅陈平知道爹爹的身份,周勃也不糊涂!若非燕蓟距离长安很远,若非我提前向刘恒提出了“放过柳家”的条件,估计等他们安定下来之后一定会去燕蓟斩草除根。
柳搏瞪着通红的眼睛,喝道:“如此你可满意了?”
我喃喃道:“我还是晚了一步,陈平明明也曾承诺过我要替我保守柳家的秘密……可是……”
柳搏冷笑一阵,道:“如今我们柳如烟也是上通天下通地之人物,皇上、丞相哪个不与你交好,当初我怎未看出你有这能耐?”
我凄然一笑,说道:“既然哥哥话说得如此透彻,我便也直说了。爹爹为何会被陈平周勃害死?难道哥哥真不晓得么?难道哥哥真的以为我不晓得么?太后便是我们的亲姑母,对是不对?爹爹自打一开始便在为太后谋反做准备,是也不是?太后c控了朝政,本该知足,可她竟然想要天下姓吕,为何要谋反?权势有多少为够?钱财有多少为多?吕家受了皇族多少恩惠?而我柳家又从中收敛了多少钱财?为何还不满足?哥哥们可曾想过,若吕家谋反,难道真可一举成功?若一旦不成功便会发生战事,那般,天下有多少苍生会被殃及?”
柳搏怒道:“照你如此说,爹爹是活该?”
我惨然道:“非也!我真未曾想过他们的动作会如此之快,更想不到陈平会背信弃义……想不到他们会在刘恒登基前便对爹爹下手……哥哥们,你们也不想想,如今刘恒不去燕蓟找柳府麻烦,难道真以为是他不晓得爹爹底细么?他很明白,他早就明白。二哥哥,还记得当初你问我为何要诈死离开代王府吗?当日我的贴身丫头今日也在此处,你可以问问秋水……二哥哥,我诈死是因我不得不死!刘恒和薄姬既然已知我是谁,晓得我乃太后塞给他的烫手山芋,还会让我活么?好在刘恒对我还有一丝情谊,放了我一条生路。否则如烟早就死在了代王府!而且今日柳府也会如同其他吕氏一般被满门抄斩!”
柳搏冷笑道:“看来我们又承了你的福?笑话!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心思么?当初二弟的确是在帮你保守秘密,可爹爹死后,二弟终于醒悟,便对我说了你的情形。而我也非白痴,找探子查探,发觉当初之所以吕氏会惨败、爹爹会惨死,全是因了你给陈平出谋划策!”
我黯然摇头道:“并非我!是运数,皇位注定乃刘氏的。我做那些只不过是为了与陈平达成交易。即便没有我,吕氏也注定不会有好下场。这些年来,太后与吕氏子孙得罪了多少人,干了多少坏事?”
“好!你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柳搏冷笑击掌道,“交易,我晓得你与陈平有交易,不就是要刘恒为皇上么?你莫非还想着做皇后?哈哈,如今皇后也未当上吧?”
我喃喃摇头:“大哥哥为何非要将我想得如此不堪?”
半晌未说话的柳执也冷冷说道:“难道不是么?当初我看你与那j夫的眼神便明了你与他之间相爱至深,却为何一再不愿成亲呢?若说是男装为了躲避刘恒及掩人耳目,难道不能偷偷藏匿于山野么?还不是因你心中有贪念,你想做皇后,你想帮刘恒当皇上,然后好名正言顺当皇后,你以为你的行径与太后有何区别?还不是一样贪图富贵!你那j夫也好不到哪去,为了富贵宁愿将自个的女人先献予陈平,后献予刘恒!柳如烟,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一个残花败柳,柳家有你简直乃天大的耻辱。你追求你的富贵便去追求,想不到竟连疼爱你的爹爹也不放过!好在三月前,我的密探告知我,你要离京,估计会来代地,我便一路追来清理门户,谁知你这丫头着实狡猾,一路辗转迂回,差点让你逃脱。”
“休得再如此侮辱我家小姐与先生,”秋水挣扎着骂道,“小姐之所以会去找陈平是因为先生被陈平抓去了。”秋水说着大哭了起来,“小姐这一年受了多少委屈,你们身为兄长却如此狭隘,还要追杀她。奴婢这一路感觉似乎有危险,便多了个心眼,带小姐多走了不少弯路,不想还是被你等赶上。”
我默默握着秋水颤抖的手说道:“陈平抓去了师兄,条件是要我辅佐他做丞相。我别无选择。而爹爹之死的确是我的疏忽,对于此事如烟愿受哥哥惩治。”
秋水又哭着说道:“代王,不,皇上对小姐一直情有独钟,今日京城传闻皇上宠爱男宠之事便说的是小姐。奴婢一直在京城等着小姐,奴婢的探子也说过,皇上的确有立小姐为皇后之意,但小姐并未答应。”
我惊愕地看着秋水,我与刘恒密谈之事她怎会如此清楚?难道刘恒的宫女太监之中也有东风的人。不过这也不奇怪,打十年前东风的耳目便已遍布宫闱,何怪之有?
“果真?”柳执看着我与秋水之间暧昧不明的眼神,低声问道。
我叹息道:“不假!如烟当时求了皇上三件事,皇上都允了,其中一条便是保守柳家秘密,放过柳家。”
柳搏冷冷看着我,我凄然道:“大哥哥,你觉得我是那种残害爹爹的人么?”
柳执审视着我的目光,语气变得柔和了很多,问道:“烟儿,刘恒果真答应放过柳家?”
我颔首道:“刘恒对我自来都是一诺千金!否则柳府如今怎还会安生?陈平既会想到杀害爹爹,便说明柳府为何人陈平应甚为清楚。”
柳执沉默半晌道:“当日周勃与陈平派人来抓爹爹时,大哥不巧也在长安,不过好在爹爹以前便偷偷要我二人习了些武艺,大哥才得以逃脱。不过如今大哥依然是通缉要犯,只能东躲西藏,隐姓埋名。”
秋水道:“通缉的要犯并未有柳姓之人啊?”
柳执说道:“通缉名册中有大哥画像,名为‘吕搏’,也不知是不是造册之人搞错了?”
我颔首道:“既然刘恒承诺我不再伤害柳家那自是不会食言,这此造册之误感觉很是蹊跷,估计乃刘恒想放大哥一马,因此大哥放心回家吧。只是此后莫要再抛头露面,家中事务还是由二哥哥打理为好。”
柳搏虽然面容仍是冷冷的,但还是不经意的点了点头。柳执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虽然很轻微,但却被我察觉了。师兄真了不起!!!
我叹息道:“哥哥们若想惩治如烟,便动手吧!如烟该说的已说完,信不信在哥哥。秋水不得阻拦。”
秋水满含着眼泪看着我,眼中却是倔强的神色……
柳搏默默拿起刀来,说道:“即便这些全是真的,那爹爹之死与吕氏之败也是因你而起,因此,我今日不得不清理门户。”
“大哥!”柳执拉住柳搏的手,嗫嚅着,“要不放过她吧?”
“糊涂!她必死无疑,否则你我如何见家中长者?”柳搏推开柳执,奋力挥起大刀。
我默默无语,站在雪地上,望着马背上的柳搏与大刀。
“大哥!她乃你最疼爱的妹妹啊!”柳执奋力跳下马挡在了我面前。
“柳执!大哥的话你也不听了么?”
“大哥,她即使千错万错,但一想到真要杀她,我……她从柳家得到了何物?又为我柳家做了何事?大哥,不如就当她不是你我的妹妹可好?反正她仅在柳家生活四年!”
“闪开!休要罗嗦!”柳搏跃起一脚踢开柳执,大刀向我劈来……
秋水一声惊呼,想要阻挡却已来不及。我虽然不会武功,但我也能看出来,柳搏的力量远比秋水与柳执要大很多……
“当啷!……嗡……”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柳搏的大刀齐根而断,手中只握着半截刀柄,而打断刀的却只是一块小小的冰块……
我仿佛又闻见了熟悉的冷冷的气息,心狂跳着环视四周,却发觉周围洁白一片,没有任何身影。
“何方高人?”柳搏朗声喝道,但周围一丝声音也没有。
“多谢这位高人!”秋水也高声呼喊。
柳搏等了半晌,默不作声地走到柳执的马旁,抽出柳执的大刀,一句话不说,只是用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我终于觉得,为了地位,哪怕是族中一点小小的声望,即使是亲妹妹,柳搏也可以牺牲……
刀再次举起,可是很不巧,未等刀举过头顶,再次听到“当啷!……嗡……”的响声,不用想,刀又断了。我茫然再次看向四周,那熟悉的气息越来越浓,虽然我知道这绝对不可能,但是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幻想。
“嗤——”又一团冰飞来,都没有看到来的方向,柳搏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秋水飞跃出去追赶扔冰团的人。
“大哥!”柳执表情复杂地扑了上去,我也伸手试探柳搏的鼻息,一切正常,他只是被点中x道,沉沉睡去了。
“你走吧!以后莫要再见!”柳执没有回头,打落我的手冷冷说道。
“好!多保重!”我不能死,方才那个救我的高人冷冷的气息很像师兄,但我知道不是,因为师兄已不再冰冷,也不再有高深的武功。但是那冷冷的熟悉的气息激发了我内心深处的信念,我要活着,要活着救师兄。因为我此刻若死了,师兄便也等于活不成了。除非师兄自由了,我再死也不迟!
“小姐!”秋水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看她那沮丧的脸色就知道没有找到高人。
“莫再找了,高人救人不须言谢!”
秋水颔首微笑道:“那棵树上写着:‘路过此处,便见不平,举手相助,家务事本就难缠,但在下实见不得杀戮,若再举刀,休怪在下不留情面!’呵呵,这高人真风趣!”
我也不由得颔首微笑,这人虽然气息很像师兄,但风格却不像,师兄哪有这么罗嗦、幽默?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休再演戏,定是那j夫!哼!我柳家无能耐杀你,此后你也不得再回柳家。”柳执抱起柳搏上马,狠狠说道。他凶狠的眼神中却带着些许内容,我读得懂,他是怕我回去自投罗网。
我微笑着对柳执说:“是,如烟谨听二哥哥教诲!不过二哥哥在以后提到我师兄时还请客气些。我想当初能让哥哥欣喜若狂的承诺只怕不仅仅是能保柳府周全吧?当时哪个又能知道会有今日之祸?或许师兄除了承诺二哥哥要保柳府周全外,只怕也承诺了要二哥哥他日掌管柳府门户吧!如今如烟已替师兄做到,师兄已不算食言,对否?”
柳执尴尬地默默看我一眼,策马走向来路。大家都很了然……
秋水喃喃道:“幸亏有人相救,否则小姐若有闪失,奴婢也会以死谢主……”
我默默无语,与秋水再去看了看树上高人的留言,心中一下子变得很空,的确不是师兄,冷漠的他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来,而且那笔迹也很是陌生。一个幻想的破灭就代表着一个失望的开始……我真傻,明知不是师兄还报什么希望呢?
秋水似乎也感觉到了我的幻想,只是默默牵来马,重新赶路。
此后的路似乎更加不好走,又走了半月到了代地北方一处荒僻的山群,春天也悄悄来临,我竟然走了整整一个冬天,可山上的风依然呼啸,却再也听不到百姓的哀鸣了。或许因为天气,一路上并未看到多少兵马,但不知道江东如今是什么样的光景了。我们在山群中迂回盘旋又走了半月,便看见远远的山巅有处山寨。西汉时期交通所限,边陲之地经常是荒芜人烟之处,往往会被山贼占据为山寨。这处山寨远看去与其他山寨并无甚区别。而西汉时人口稀少,自是可以保佑这样的山寨不被外人发现而逍遥地活着。
进了山寨并没有看到重兵把守,只有为数不多的壮汉把守着各个关卡。那些人一看到秋水,都亲热地打着招呼。秋水并没有向别人介绍我,我也就漠然地从一个个关卡走过。
马儿异常艰难地载着我们爬上山巅,这里关卡反倒少了起来,空旷的山寨上只能看到一个个房屋与一个个山d,也不知那些山d究竟有多深,不过看样子应住着不少人,可从外面看起来山寨里显得异常冷清,除了巡逻的哨兵几乎看不见任何人。秋水带着我直接驰到主帐门前,才翻身下马,上前一边扶我下马,一边喊道:“少主!少主!您看谁来了?”
主帐的帘子轻轻被一个纤细的胳膊挑开,一个俏丽的人儿走了出来,嗔道:“死丫头,鬼叫甚,少主劳累几个昼夜,方才歇息一会子!啊!柳姑娘!果真是你么?师弟!师弟!柳姑娘来了!”牙牙欣喜地转身冲到房内大声呼喊着。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微笑,有多久没有这样被关注过了,好温馨……
帘子上卷起一阵风,一个消瘦而挺拔的身躯钻了出来,一张憔悴的脸上露着惊愕与明媚的笑容,纷乱的胡须中白白的牙齿晃得我的眼睛发酸,恍惚中,一个坚实的躯体一把拉我入怀,坚硬的胡子摩擦着我的额头,东风微微带着些许哽咽说道:“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我透过东风的肩膀注意到牙牙表情复杂地看着我们,便微笑着推开东风,擦去眼角的泪说:“疯子,怎又如此狼狈?”
他哈哈笑着捋了捋凌乱的胡子,笑道:“这几日太忙,没办法不狼狈。烟儿来了我定不会再狼狈了。”
我淡笑着捶了他一拳,骂道:“你莫以为我不知你都做了些甚好事!”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夸张地揉着肩膀大叫着“疼”,一边拉我入房。
屋内最醒目的是墙上那张大大的西汉战略地图,江东与代地的部分用朱红标注了出来,那就是他们的战场,此刻不知已死了多少人的战场……
我心中微微有些沉重,依然装着糊涂,坐在榻上。花花正蜷缩在榻上的一角闭着眼睛睡觉,看见我进来也只是懒懒地叫了一声,继续睡……
东风坐了下来。牙牙沉默的脸上多了一丝释然,坦然地带着秋水出去张罗住房等一应事务。屋子里只剩下我与东风两个,他冷静了一些,便没有了刚才的癫狂,好几次欲言又止。
我了然地微笑道:“师兄依然没有救出……陈平怕你出卖他便毅然扣押了师兄,因此,我现在不会再走,直到你与陈平之间的纠葛彻底了结。”
东风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仿佛带着很多让我感到不安的内容,但我却抓不住那丝不安来自何处,便连忙问道:“不会你已出卖了陈平吧?”
东风猛然觉醒,咬牙道:“我万不会如他那般卑鄙。烟儿放心,即便是他不扣押先生,我亦不会做这不齿之事!”
我叹息道:“你可是在恨他背信弃义?”
东风惊愕:“你已尽知?”
我颔首道:“陈平告知我你已起兵!”
“其他呢?”
“其他还有何事?”
东风大笑着掩饰着眼中一丝慌乱与不忍。
我叹息道:“你放心吧!暂时还无人告知我你的真实身世!”
他仍是那奇怪的笑容,难道我会错意了?这时牙牙进来张罗我沐浴、安置,便将这事给忘了。
晚上,我穿上了牙牙给我准备的女装,终于又恢复了女儿身。看着那粗布手工缝制的衣服,想起曾经的每个生日师兄让福婶给我做的衣服,那淡淡的如同乡愁一般的记忆,让我坚强了许久的心疼了起来……
晚宴,我见到了东风的十来个下属,东风一一给我做了介绍。在席间,我才得知这山寨才是东风真正的大本营,最精锐的人马也驻扎在这里,虽然人数不多,但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良将精兵,此刻部分人马都去代地打游击战。而江东的队伍虽然庞大,人数众多,却是些普通的兵马。东风自起兵以来一直坐镇大本营,宏观调控着整个战事,每日以飞鸽传书互通讯息。但入冬以来交通异常不便,也不能再以飞鸽传书,因此东风与在代地的将士都显得异常紧张不安。因为与大汉的兵马相比甚是悬殊的东风很清楚自己在这场起义中的作用,只要自己在,起义便可以继续,因此他并没有亲赴战场,省得被大汉擒贼先擒王了。所以他即便是再焦躁,也是很理智地保持着实力。我没有见到春风与菁儿,她们跟着诚伯出去游击了,希望他们都能平安才好。
看来陈平与我都估计错了东风的实力与计策,不过即便如此,东风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我带着些哀伤,看着这些将士,如果这次起义失败,不知还会有几个人活着,当然,到了那时,不知将会有多少女人如同今日的我一般撕心裂肺,或者是比我更绝望的悲伤……可是如果这场起义还在继续,每时每刻的战场上都会有人流血死去,每时每刻都会有未亡人等待着战场上的丈夫,每时每刻都会有孩子失去父亲……
这场起义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我究竟有没有能力去挽救这场灾难?我看着屋子里一张张意气风发的脸庞,还有那踌躇满志的东风,许多许多话也只能压在心中……
第三十六章 步步艰险挽残局 百般纠缠皆为情
当夜,东风并没有抽出时间来陪我,而是彻夜与那些将士商谈下一步的作战方式,我数次徘徊在议事厅门外,只听得他们凝重而激烈的议论之声,得不到任何机会与东风细谈。这样的谈论整整延续了一夜,次日一早东风挂着黑眼圈来我的房间看我,打着呵欠内疚地说道:“烟儿,这几日战事很是紧张,昨日慢待了你,实在抱歉,今日我来陪你说说话。”
我注视着他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到嘴边的话又忍了下去,心疼地说道:“你快些去歇息一阵子,午后若得了闲,我有些要紧事要和你说。”
他嘻笑着说:“何事?说来听听,你这丫头也忒会磨人。如此这般我怎能睡着?”
我叹息道:“有些话不是一句半句就能说清的,你还是养好精神,我再慢慢说与你听,可好?”
他夸张地拍拍胸膛,大声说:“我此刻有精神得紧,”伸手拉我坐下,“来,现在便说吧。”
我无可奈何地苦笑一下,问道:“东风,我觉得你有事瞒我。”
东风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苦笑着说:“我总逃不过你的眼睛。”
我叹息道:“说吧!”
他沉思半晌,干涩地说道:“与你分别后,我差人四处寻找先生,可是一直音讯全无。”
我了然地颔首道:“我晓得,陈平想藏起一个人来容易得紧,师兄之事暂且略过不说。”
他表情复杂地看着我说:“我总感觉陈平有些不对劲……于是加紧搜查,将一切可能疏忽的地方全搜索一遍,仍是没有先生音讯。”
我叹息,真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一直在亏欠东风,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为东风做过一件事,而他却一直在默默无闻的帮助我,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他继续苦笑着说道:“我一直在长安一边等你一边找寻先生试图将他搭救出来,可是我不仅未等到你,亦未找到先生,却等来来刘恒登基的消息。”
我叹息道:“此刻你才知陈平背叛了你?”
他颔首道:“其实曾经隐隐觉出有些不妥,但一直未曾确信。”
我冷笑道:“当初你带陈平来医馆寻我时,常常与其密谋,莫要以为我不晓得。”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说:“我原本便不打算长期瞒你,只是未到说的时候。”
我淡淡道:“其实莫要以为我糊涂,我一切都了然,只是不愿揭穿你罢了!”
他咧嘴一笑,坏坏地问道:“你知晓甚?知晓我对你的心还是知晓我干过的坏事?”
我狠狠瞪他一眼,说道:“你就会逞一时口舌之利!那好,我今日给你讲个故事,只是不知说得对与不对,若不对处你再更正可好?”
他挠挠蓬乱的头发,笑道:“识得你这半生,还不知你会说故事?好!我洗耳恭听。”
我看着他那因为长期劳累而变得不再明亮的眼睛,心中不由有些怜惜。但是我又很清楚他的个性,此刻就算是有十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睡觉去。因为我在这里,而且是很清醒地在这里。他一贯都是这样的,永远将我放在第一位,即使我再如何伤害他,如何猜忌他……
“快说,莫要再玩花样!”他定定看着我,洁白的牙齿闪着坏坏的光芒。
我叹息道:“你确定要听?”
“确定!”
“你听完后可要听我劝告!”
他咧嘴一笑:“我何时忤逆过你?”
我微笑颔首道:“那好!你莫要打岔,听我细细说来。”我伸手端起几上的茶碗,抿了一口,才幽幽讲道:“相传在秦末年间,官府残暴,朝政混乱,民不聊生,家家户户都有未亡人,甚至有的人家中成了绝户。而这些安分的庄户人家,要么被秦始皇抓壮丁去修长城,要么被抓去练丹药,甚至有很多人家的姑娘都被暴秦抓去修炼采y补阳之术……放眼望去,我大好河山一片哭声,尸横遍野,瘟疫肆虐……”
东风的笑容渐渐隐去,紧紧握着拳头,了然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道:“正值此时,有两个民间英雄,不忍暴秦的残害便分别揭竿起义。”
东风吼道:“两个英雄?何止两个英雄!”
我叹息道:“的确,当时不知有多少英雄纷纷起义抗争暴秦的苛政,但此时却有两位英雄极其出众,一位乃是汉高祖皇帝刘邦,一位是……”
东风的拳头握得更紧,吼道:“刘邦也算是英雄么?只能算是地皮无赖,他当初起义仅仅是因犯了错而怕被杀头。”
我微笑道:“莫要打岔!不管刘邦当初为何起义,但后来的确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难道不是么?”
“哼!”东风冷冷一哼,不再言语。
我叹息道:“另一位是比刘邦还要英勇的西楚霸王项羽。”
我没有忽略东风那不易觉察的颤抖与哀伤,但并没有停下来,继续说道:“二人在战争中惺惺相惜,终于结拜为异姓兄弟,项羽为兄,刘邦为弟,并发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永不背弃……”
“哼!”东风又冷哼一声,“那个无赖又怎会记得当初的约定?”
我淡笑:“正是,估计当初霸王并不会想到当初那个一无是处的无赖义弟会成就今日的霸业。不过,当初二人征战沙场,的确是成就了一番伟业,与天下英雄一同推翻了暴秦统治。霸王的势力越来越大,霸王的队伍也越战越勇;而被霸王封为汉王的刘邦却忘记了当初戮力同心、推翻暴秦的初衷,看到霸王前呼后拥,定夺天下,便不甘心做他的汉王了,于是楚汉之争便在刘邦的策划下爆发。为期四年的征战,使刘邦的心肠益发硬了起来,先是将吕雉送与项羽当俘虏,其次是将亲生儿子推下马车交给死神。更甚者是霸王以吕雉要挟刘邦时,刘邦不仅不理反而笑嘻嘻地听之任之……唉,霸王英勇盖世,却是个多情人儿,眼看吕雉可怜兮兮地望着无赖的刘邦肝肠寸断,终于不忍而留了吕雉一命。”
东风的眼睛里盖着一层薄薄的水气,叹息道:“霸王放过了刘邦的妻小,而刘邦呢?那吕雉一旦得了自由,便与你父亲一同出谋划策,对付霸王!”
我叹息,终于明白了当初东风为什么那么恨吕雉,而对我爹爹也是爱恨难分,真是难为他了。他当初的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仅不能找柳公报仇,而且还在一心保护着仇人女儿的周全。因为他已经爱上了仇人的女儿——我。
沉默半晌,东风仍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便继续说道:“后来,一贯无理取闹的刘邦屡次撕毁合约,终于在垓下之战中设计打败霸王,建立大汉王朝,当上了皇帝。而霸王空前绝后的《垓下歌》终成为霸王的绝唱,霸王与虞姬的坚贞爱情亦是惊天地泣鬼神。”
东风终于发出了压抑的啜泣声,我叹息着将他的脑袋抱到怀中,抚摸着,任由他痛快地哭一场……
良久,东风的哭泣渐渐平息,我才问道:“可是据我所知霸王并未留下子嗣,即便是兄弟子侄亦为刘邦所害,又怎会有你?相传霸王异常专情,端无其他姬妾,难道虞姬当初并未死?”
东风从我怀中挣开,抹去眼泪,黯然道:“你所猜不错,我正是霸王唯一的遗腹子项隐。母亲确是虞姬。当初母亲在悲愤中自刎,想随父亲而去。或许是命不该绝,刘邦当初验证我父母遗体时,母亲的确是已没了任何呼吸,刘邦下令将我父母厚葬,便回去了。当时天色已晚,刘邦走后士卒偷懒便先去歇息,诚伯才得了机会于死人堆中找到我父母遗体,却发觉母亲仍有一丝温度,便将母亲衣衫除下穿于婢女尸体之上,然后杀出一条血路带母亲逃了出来。今日你看到诚伯的脸上疤痕遍布,便是那时留下的。而诚伯的身上你是没有看到,那是一寸完好的皮肤也无,全是狰狞的伤疤……”
我默默叹息。
东风继续说道:“诚伯背着母亲找到隐居的师傅救活母亲。母亲醒过来时仍要自刎殉夫,师傅告知母亲已有身孕,母亲为了给父亲留下一支血脉,才勉强活了下来。我出生后,母亲为我取名‘项隐’,仍终日以泪洗面。一日,母亲趁诚伯未曾留意而自刎了……”
我默默握住他的手,不知该说什么好,家破人亡的故事永远是这样悲惨而沉重……
他黯然道:“母亲取这个名字,我如今才想明白,她是受尽了对父亲的相思之苦,不愿我再步父亲后尘,便想要我归隐于山野,安安稳稳过一生,做个平凡人。可是师傅与诚伯都一心想要我为父报仇,当初我还小,便从小习武,以报仇为此生的唯一目的。”
我问:“尊师为何人?”
东风叹息道:“乃父亲同门师兄,父亲曾多次请师傅出山来助他成就霸业,可师傅一直未答应。因此父亲死后,师傅很是自责,便将一身本领尽数传授予我,又不断寻找高人来教导我,只盼我能有一日为父亲报仇。”
我默默颔首,上一代的恩怨牵连的永远是下一代,东风就是这个被世间最大的仇恨所连累的可怜人。
东风紧紧握住我的手,说道:“在未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认为我活着的目的便是为父亲报仇,可与你相处的时日越久我越放心不下你。我生怕我像父亲一样,到死时最放心不下的却是你的安危,那该如何是好?我如今越来越理解父亲,更理解母亲,父亲到最后一定很渴望做个平凡人而能与母亲白头到老。母亲更不希望我像父亲一般再去过那种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可是,我明白时已晚了。”
“不晚,东风!”我坚定地说道。
东风叹息道:“晚了,我为了报仇已做了太多努力,别人亦做了太多努力,我怎能放弃?当初接近刘恒,我的确是存了私心,即使是当初与你交往,也有一丝私念在其中。因你与刘恒情谊深重,自一开始与你相识便派人窥探你,好方便我与刘恒相识。不过烟儿,你我相知时日越久,我越不愿失去你,你可信我虽跟踪监视你的行踪,但并无害你之意?”
我微笑颔首,早在医馆时,我便已感觉到了东风接近我是有目的的。但师兄也曾说过,东风断无害我之意。他作为一个首领,即便是怀着目的与我交往倒也不算过错。何况日子久了,他对我全是一片真心,我又能怪他什么?虽然他曾给我带来不少麻烦。
他释然道:“我就晓得你会懂得我的心……可惜,千算万算,我万万没算到他刘恒成为皇上。”
我也默默颔首,若非我知道历史,我也不会想到刘恒会成为皇上。忽然,我想起一件事:“对了,东风,当初你既是怀着目的接近刘恒,那为何当初与刘恒结拜时会那般激动?难道真如你所说,动了真情?”
东风的眼睛再次浑浊,黯然道:“其实我与刘恒早就是兄弟,父亲与刘邦结拜时便约定好若再得了儿女,同性结拜,异性结亲。可是刘邦子嗣甚多,而父亲专宠母亲一人,一直未有子嗣。当初父亲牵制刘邦时,曾允诺若母亲得孕,便与刘邦子嗣中年纪相当者结拜或结亲。若论年纪能与我结拜者便是刘恒。当日刘恒提议结拜之时,我想到了父亲与两家的恩怨,一方面不愿与仇人的儿子结拜,一方面却是父亲的遗言。最后无法,我只能与其结拜,不过此次结拜却晚了十几年,而父亲却早已被他们害死。你说我怎能不感伤?”
我默默颔首,这就对了,当初我以为是东风因为有了好兄弟而激动,谁知却有如此多的过节。
“你是如何猜出我之身份的?”东风苦涩地问道。
我叹息道:“当初你言语中透露着与刘家的深仇大恨,而陈平亦是你父亲故友,再加上你此次起义打着西楚霸王的旗号,当我是傻子么?我早就觉出你的身世必定很是不凡,但因明知霸王无有子嗣,所以一直不敢肯定罢了。直到你起义,我便基本确定你的身份,只是一直想不通霸王怎会有儿子?难道是外室所生?”
他黯然一笑:“其实当初不想要你知道我的身份,是因为你的身世。”
“哦?”
“你可知当初在垓下出策杀我父亲之人是谁?”他犀利地看着我。
垓下?难道就是用蜂蜜在岩石上写下“霸王必死”,然后引诱蚂蚁,扰乱霸王心智,以为是天将灭他的计策么?是谁?我试探性地问道:“难道是吕雉?”
他苦涩一笑:“那你可知是谁教的吕雉?”
“啊?”我惊呼,“难道是我爹爹?”
东风叹息道:“正是在背后帮吕雉出谋划策、收敛财物以对付我父亲的柳公。”
我羞愧的低下头,喃喃问道:“既然如此,我便是你仇人的女儿,你又为何对我这般好?”
他苦涩地咧开苍白而干皴的嘴唇,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好便会不好么?当初我不知你身世时便已将你钉在了我的心上。等得知你的身世后很是矛盾,于是便强迫自个相信对你好只是为了接近刘恒。实际只有我的心知晓,我永远也不可能将你从我的心里拔去。日子长了,我渐渐感觉到你与他们不同,你只有吕家的躯壳,躯壳下面却是你自由的灵魂。你只是你,并不是谁家的女儿或谁家的亲信。”
我眼睛有种干涩的感觉,喉咙也酸酸的,仿佛一张嘴眼泪就会像洪水一样喷出……
他淡淡而了然地笑着:“我不知为何,总感觉你的清高仿佛不是这世上的人。烟儿你究竟是哪里来的小仙女,让我记下了你,你却记不住这世间的门派、家族和纷争?”
我的心越来越酸涩,他是睿智的,他能感觉到我的善意与无欲,他能感觉到我与这个世界的格格不入……
我仿佛为了掩饰,问道:“菁儿呢?怎不见她?”
他咧大嘴,笑了:“瞧你这记性?昨晚不才告诉过你她与春风随诚伯下山去了么?”
我苦笑颔首,问:“你与她之间究竟有何约定,她自从跟了你去后怎是那样一副要死要活的奇怪样?而且,她当初不是随陈平回乡认祖了么?怎还跟着你?”
东风的眼中再次出现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