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王朝 作者:无罪

    晨曦里，只苍鹰在高空中陡然收了翅膀，如陨石般坠落下来，然而在定gāo dù 突然又张开双翅，以惊人的速度滑行，几乎贴着些黄色的檐脊，掠入长陵的皇宫深处。

    自然界里很少会有苍鹰用这种惊心动魄的方式飞行，大秦皇宫也是飞鸟难渡，守卫皇宫的修行者不会任凭禽鸟肆意的在皇宫中飞翔。

    然而这只苍鹰浑身的羽毛有些朱红色，原本就不是自然界会有的正常颜色。

    大秦皇宫里所有的修行者也都知道这只苍鹰来自于皇帝身边的近侍。

    内阁之中，四名内阁阁老有些兴奋和不安的等待着。

    鹿山盟会jié shù 已经三天了，这三天里，已经有相关鹿山会盟的军情通报源源不断的送入皇宫，加上墨守城和潘若叶已经回宫，身为内阁阁老，内阁之中地位仅次于两相的存在，他们已经知道了鹿山会盟里大秦王朝的辉煌shèng lì 。

    但是此刻长陵城的绝大数人还不知道zhè gè 消息，还在等待着鹿山会盟的消息。

    只是什么时候公布zhè gè 消息，以何种说辞来公布，则必须要等圣意决定。

    这样的消息公布之后长陵会变成什么样子？

    且他们现在已经知晓，李相追随着圣上去了鹿山，皇后和严相去了阳山郡，此时应该都在回长陵的途中，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此时的长陵的确是座空城。

    兴奋和不安的等待终于得到了结果，当那只苍鹰掠入皇宫后不久，名礼官奉着道明黄色的帛卷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四名阁老开始奋笔疾书。

    道道命令，不断的传出皇宫。

    声声唱诺声不断在幽深的皇宫中响起。

    片片惊喜至极的叫声和欢呼声响起，长陵开始沸腾。

    随着道道惊人的消息的不断公布，长陵积压已久的压抑扫而空。

    农夫的锄头砸了脚尖，厨子的菜刀割了手指，跳板上的挑夫摔入船与船之间的冰冷河水之中……几乎所有的长陵人乱了心神，几乎所有的长陵人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开始涌向街巷，山呼万岁。

    阳山郡竟已被强大的大秦军队收回。

    不只是阳山郡，连秦楚交接的巫山和鹿山带，也皆归大秦。

    这是真正万人空巷的举国欢腾。

    就连长陵地下赌场里输红了眼的赌徒都走出幽暗的赌坊，在重见天日，双目刺痛流下眼泪的同时，听到传入耳中的消息，在振奋之余又头脑变得略微清醒，想到这些时日自己在赌场里面输掉了什么，做了什么的时候，这些赌徒又嚎啕大哭起来。

    地下赌坊也变得渺无人烟，分外清幽。

    在其中间地下赌坊深处的某间静室里，依旧穿着男装的赵四静静的听着传入耳廓的山呼万岁声，听着就在外面街巷里的赌徒的哭号声，她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她的师尊，以人之力开辟了赵剑炉，以人之力让大秦军队无法入城的那名男子。

    zhè gè 时候她觉得有些无助。

    ……

    即便是过年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欢呼声和山呼万岁的巨大声响，或许在整个大秦王朝的历史上也从未有过。

    遍遍剧烈回响的声音震落了许檐尘，传入了很分外僻静的地方，甚至使得街巷和渭河里的河水都有些微微的震颤。

    在长陵防卫最森严的大浮水牢最里的间牢房里，些黝黑的锁链牢牢的锁扣着个完全不像是人的人。

    黑色的，散发着层奇异银色荧光的水淹没到他的胸口wèi zhì ，黝黑的锁链就像是水里杂乱生长的水草样，穿梭在他身体周围的水里，甚至都没有和他的身体有任何真正的接触。

    然而这些黝黑锁链本身就像是条条强大的符文，牢牢闭锁住了这方空间，强大的力量，甚至改变了这片水域里水的性质。

    这些水变得异常森冷，深入骨髓的寒。

    他的头发就像是经年未洗涤的破旧抹布牵牵连连的缠在起，遮住了他大半的身体，直垂入到下方的水中，他偶尔露出水面的肌肤生满了各种各样的癣，且看不到有血肉的mó yàng ，好像肌肤下面jiù shì 枯骨。

    这样的外貌已经根本不算是人，然而他给人的感觉却jiù shì 个人，因为他的气息jiù shì 个人。

    有些人，不管变成任何mó yàng ，哪怕连五官都模糊，只是种气质，就会让所有人觉得他比世上的大数人还像人。

    “我不明白你到底还在等什么？”

    申玄在水边的块踏脚石上，沉着眼睑看着脚下的石头，缓缓的说道：“等到今天是这样的结果，你可曾满意？”

    并没有任何消息传入这间牢房，申玄也并未和这人提及任何有关鹿山盟会的消息，然而他知道只是凭些声音和震动，这人便足以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这人是公认的天下第军师，公认的最为聪明的人。

    他是林煮酒。

    “你凑近过来些，我告诉你我今天可否满意。”

    声戏谑的声音从水中响起，传入申玄的耳廓。

    申玄眉头微微跳，他微抬头看了水中人眼，却是未向前方的踏脚石行出步。

    “连上前步都不敢，都dān xīn 中了我的什么计谋，还想借着这样的时机来乱我心神。”水中已经完全不像是人，就像是棵生长于水中的杂乱水草，但偏偏又给任何的感觉便是个高傲的人的林煮酒笑了起来：“你不觉得这是件很可笑的事么?”

    申玄bsp;mò 了片刻，说道：“是很可笑，但我在石上，你却是在水里。”

    林煮酒笑道：“此时，彼时，说不定他日你便是浸在水里，我在上面看你。”

    申玄眯着眼睛看了他眼，道：“这有可能么？”

    林煮酒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应该很快了。”

    申玄的瞳孔微缩，时不出声。

    “从来只有囚徒被狱官恐吓，却没有听说狱官被囚徒恐吓的事情。”林煮酒再次笑了起来，“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倒是可以告诉你些事情。”

    申玄面色难看的看着林煮酒，他在大浮水牢这么年，对于林煮酒自然极为了解，他当然不会认为林煮酒会告诉他什么有用的东西。

    然而林煮酒却是开口道：“骊陵君府完了。”

    申玄的呼吸骤顿，他的眼睛里瞬时射出异样的光焰。

    “如果现在派军去保护骊陵君府可能还来得及，否则的话，今日骊陵君府就彻底消失在长陵了。”林煮酒接着缓声道：“不管元武在鹿山获得了何等的shèng lì ，但楚质子府却是不能说捣毁便捣毁的，这刚定盟约，自然要给三朝面子。”

    申玄的眼睛眯成了条缝，寒声道：“谁会在此时捣毁骊陵君府？”

    林煮酒微动，看了申玄眼，道：“阳山郡对于长陵绝大数人的意义不只是屈辱，还有刻骨的仇恨，你应该不会忘记那场大战里死去的大秦军人大来自长陵和关中。”

    “shèng lì 带来的是发泄。”

    顿了顿之后，林煮酒嘲笑般轻声接着道：“在觉得自己未必有对手强大时，即便是发泄也会有所控制，但当觉得对手已经被打倒时，这种发泄就往往会失控。”

    申玄细想这其中的话，背心越来越寒，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这无关我的职责。”

    “如何无关？”

    林煮酒的声音里却又充满了戏谑：“你开始便被我引偏了念头…你光被我带着，听我说骊陵君府会被捣毁，你不曾想，我在骊陵君府之前便已经被关押在这里，我都未必知道有楚质子，又怎么知道有骊陵君府？”

    申玄的身体猛的震，脸色骤然变得苍白起来。

    这些年除了数人，根本没有人能够见到林煮酒，而那数人在场时，他也几乎都在场，根本不可能提到骊陵君的事情。

    他是如何能够知道？

    “我会读心。”

    水声响，林煮酒抬起了头，纠结的发带起了缕缕的水花，“我能够从人的眼睛里看出他内心藏着的东西，看你也是样，所以这jiù shì 我昔日战无不胜，料敌先机，知人所想的秘密。”

    申玄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

    但是数息之后，他却是愤怒了起来。

    “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什么读心术！”

    “你是想攻心！”

    “你以为我会受你的言语影响么！”

    他愤怒的声音在水牢中回响。

    林煮酒却只是看着他，微微的笑，道：“读心术自然不存在，但你以为你能得善终？你以为真如元武所想，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和往常样，申玄的心中再度生出莫名的恐惧。

    林煮酒有些话荒诞，但有些时候只是承认荒诞，但接下来跟着的些话，却往往如寒针般刺入人心。

    最为关键的是，在过往许年里，林煮酒说过的很话，却纷纷变成事实。

    申玄和往常样，不再说句话，决然转身离开这间牢房。

    (需要思考的时间太，所以章就足足写了四个小时，落笔其实不到两个小时，抱歉这么晚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