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部分
23岁以下勿进,谢谢!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因为多多喜欢喝,所以我今天就想尝尝。”
“哦,你这样说我倒还信了。你准备回武汉干什么呢?”
“先找个班上上吧,其他的事情再说。我相信多多会回武汉的,她那里的房子我有钥匙,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十年,她总会有一天会回去那里的。我总能等到她的。”
“嗯,这也是个办法,不过我不相信你会等她十年。”
“你看过《肖申克的救赎》吗?那里面的安迪为了得到州财政委员会给监狱的图书馆拔款,一个星期写一封信,整整写了五年。多多喜欢安迪,他喜欢坚强的男人,有毅力的男人。对于我来说,我相信我能做到这一点的。”
“那我就祝愿你早日找到她了,可是,在过了若干年以后,你找到她又怎样呢?那时候已经是人非物非了。”
我哈哈地笑了起来,说:“是啊,肯定是人非物非了。但是我只想告诉她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爱她,我从不抱怨她是一个拉拉,也不在乎她能否生育。只是我们的生活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误会而已。”
“但那有什么意义呢?”肖晴用小勺子调着咖啡,漫不经心地说。
“也许没有意义吧,但从现在开始,我必须让自己与人交往的时候有一个原则,就是来弥补我曾经受伤过的人,爱伤过的事。我回武汉就是办这些事的。”
服务员把一杯咖啡放在我面前,奶黄色的,很诱人。肖晴说:“听说你和一个叫李凡的有情感纠葛,而且她离婚了,你回去会找她吗?”
“会。”我喝了一口,很苦,苦中带着一些清冷的滋味,但远远没有苦丁茶的苦来得痛快,我皱了一下眉头。肖晴马上递过来一小包糖,说如果苦就加点糖吧。我摇摇头,然后把头往后一仰,细细地享受着这滋味,多多喝的时候肯定也是这滋味,这滋味有点令人振奋。我站起身,对肖晴说我要走了,肖晴也站起身来,过来握手,说:“回武汉我找你请客的,你不会舍不得吧?找到多多给我说一声。”
“嗯。”我感觉到她的手发出的力量,离开深圳的时候,有一个人以这样的力量来握手,有这样一杯提神的咖啡,也是一件让内心舒爽的事了。
我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她忽然喊住我,我回头,看到了她眼里真诚,她轻轻地说:“其实我想说的是,你回武汉找个女孩可以重新开始的。”
我未置可否,说了声谢谢。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夜里一个人开车让自己倍感孤独,我重新上了广深高速,打开收音机,在音乐中,一个女主持人正在用港味的普通话念一首散文诗,讲怀念故乡的。是啊,在广东生活的人们,几乎一小半的人,故乡都不在这里,但今天会减少一个人,那就是我。
近两小时后,我进入广州境内,手机嘀嘀地提示收到短信,我拿过来瞧了一眼:广州欢迎你,联通的温情问候。我心里一笑,也许在经过广州的时候,连个人的照面都打不到呢。才放下手机,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是老李当警察的儿子的电话,他问我是不是离开深圳了,我说是,他说李凡的案子法院已经判了,下午一审判决,十一年有期徒刑,据说她家里准备上诉,我说了声谢谢。
这就是我离开深圳时,深圳给我的礼物!告诉我一个善良的女孩,被判十一年有期徒刑。两天后的下午,我进入了武汉京珠高速,旅途中的疲劳和不安,在那一瞬间一下烟消云散。我说不出深夜在广东和湖南交界处时那种孤独的感觉,香烟是我唯一的伙伴,在群山之间,两旁的山黑压压地俯视着我,我的烟头的红火,还有车灯放出的亮光,好像是这个世界上剩下的唯一的东西。在那时,我就特别地想念多多,如果她坐在我的旁边,我就可以自豪地说我拥有了世界。我不时地瞟着旁边的空座位,上面是多多的那台笔记本电脑,记录她与我分手的一封信,虽然已经删除,但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象征,见到它我就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很多时候,我甚至想把它扔出车外。可是,它不是我的,是多多的,我必须保存着多多留下来的一切,然后还给她。这好像也增强了我能找到她的自信心。
我终于到了武汉,游子终于回到了故乡,我的内心多了一份力量,我相信,有了这力量的支持,我和多多,在武汉的故事一定可以重新开始,一定会的。
我回到了多多在汉口的小屋,上回她给我的钥匙戏剧性地因为去深圳而忘记还给她。我拿着钥匙,我望着那道防盗门。我对自己说:多多不在里面。我是怕我有太多的希望而受到打击。果然,多多不在里面,里面的一切都浮满了灰尘。我想到了李凡在给我养病时,还经常到我住的地方打扫卫生,而多多的房子,就在武汉,她自己的家乡,却蒙上了灰尘。我呼吸着屋z…z…z…c…n。手机站wapz…z…z…c…nc…o…子里的空气,里面至少还有多多的气味,如果我把屋子打扫干净了,多多留在这里的痕迹,还有气息不是一一点都不剩下了吗?但这个样子实在让我不忍心。
我顾不上疲劳,花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把整个房子擦得干干净净的。然后洗个澡,躺在床上,竟然一下睡着了。我知道,因为这是多多的地方,我相信,她会回到这里来的。
醒来后竟然天已经黑了,我坐在阳台上抽烟,思绪万千。武汉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然而我在这深夜俯视着这个城市时,忽然就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觉。武汉还是那个武汉,可我不是那个我了。我去找到我的包包,里面澹台院长的名片还在。还好可以不用更换手机号了,就用多多的那个武汉的号码,深圳的那个号,我在走的时候存了一千元的话费,应该可以够用一年,即使欠费,我也可以委托肖晴给我补上。
我对自己说,这是一场长期的战争,对抗自己耐心和信心的战争,一定要坚持到底。
第二天上午我便给澹台院长打了电话,在电话中我说我是张寞,在武汉,想看看孩子治疗的情况,并且约她中午一起吃饭。她语气非常平和地答应了,甚至想告诉我现在孩子的一切。我说等见了面再说吧。
中午在建设大道的一家酒店里,我再次见到了澹台院长,她脸上是一脸的平静。她坐在我对面,死死盯住我的眼神。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装作喝茶,她的目光好像能穿透我的内心,这让我非常不安。
“张寞,你把头抬起来,眼睛看着我好吗?”轻轻地声音好像带着命令的语气。我不得不把头抬起来,看着她,说:“呵呵,怎么啦?”
“你的眼神有些不对。”
“怎么不对?”
“说不上来,透着一种孤独和无助,眼光好像在收缩,忧郁症的前期症状。”
我嘿嘿一笑,轻松地说:“怎么可能呢,院长是不是看走眼了?我多少年来都是这眼光。”
“哦?那说明你的精神压力好像很大。小伙子要注意调节。可别怪我老太婆多话。”
“怎么会怪您呢?谢谢您的提醒!”我说:“孩子情况怎样?”
“嗯,孩子还好,恢复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现在的问题是他和他的母亲之间好像有非常深的隔阂,这不利于对他的治疗。”
“会不会是他父母离婚对他有影响?单身母亲带孩子这方面的原因?”
“科学上来讲肯定是有一些。我听李女士讲他和你相处得很好是吗?”
“也算吧,还好。”
“那你就一起配合一下治疗,有没有时间?”
“哈哈,我的时间不值钱,至少目前在过年前没有什么别的安排。”
“嗯,那就好,那就好。现在这孩子都快成为我的心病了。他根本就不吃药,吃了就吐掉,然后看见根本就不张嘴。看你能不能想办法。”
“试试看吧。”
吃完饭后,我和院长一起来到了武昌一家临湖的疗养院,院长说孩子和李凡都在这里。在敲那间房门时,我有些犹豫。其实我根本一点不在乎害怕面对李凡。院长伸手便敲门,门打开了,当李凡看到我时,惊讶得捂住嘴,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我笑着说:“难道不欢迎?”
她还是定在那里不动,死死地盯着我,眼泪流了下来,好像受尽了无穷的委屈。院长看了看我们,大概心中就有底了,说:“进去坐吧。”我拍了拍李凡的肩膀,说:“不要失态。我这不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吗?”我可不敢对他说,其实我的内心早已烂成了一摊水。李凡让我们进去,我进里面的一间房里,看到孩子正在地上。我笑着说:“宝贝,还认得我吗?”
他轻轻地回过头来,瞟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坐着,一会儿又瞟了我一眼。我走过去,坐在他面前,摸着他的头说:“呵呵,小家伙把我给忘了。”我正想抱他起来,李凡过来叫我去客厅里喝茶,我只得来到客厅里坐下。三个人就孩子的事情聊了起来。
院长没坐一会儿就走了,走时叮嘱不要忘了给孩子吃药,我知道,她也觉得此时并不是一个长谈的时候。我和李凡四目相对,我看她瘦了许多,精神状态也很差。半天,她才说:“寞寞,能抱我一下吗?”
我过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的泪水一下就打湿了我的羽绒服,从开始的呜咽,最后变成大声地哭。我只是拍着她的肩膀,让她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全部哭出来,这样会好些。我在李凡的肩膀上,看到孩子在房门口,吃惊地看着我们……等李凡哭完了,我轻轻地推开她,说:“坐下来。”
李凡哀怨地说:“我以为这辈子看不到你了,你过得还好吧?我看你又瘦了许多,是不是那个女人待你不好?”
我摇摇头,说:“她待我很好,我很爱她,她也很爱我。”我说的是事实。不论如何,我对于李凡来说只是个过客,即使我回来,也只是个过客,我不是她停泊的码头,她也不会是我停泊的码头,与其说我爱着她,不如说我在寻找一种母爱的感觉。我和她不是爱情,我和多多才是真正的爱情。
“那你怎么舍得回来看我?”
“不是也担心你吗?也就回来,看能不能帮上孩子的忙。”
“你还要走吗?还要去深圳?”她吃惊地问我。
“嗯。”
“那你什么时候走?”李凡一下抓住我的手,说:“你不能丢下我不管的。你还会像上次那样,莫名其妙地消失吗?连一句话也没有说,我知道你觉得我是个负担,怕拖累了你。你知道我是在武汉怎样地四处找你吗?我在报纸上打了整整一个月的广告。担心你出了什么事情。”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相信我好吗?你至少相信我这一次。你要知道,我一个人既然能生活这么久,自然知道照顾自己,能出什么问题呢。”
“那你什么时候走?”
我一笑,说:“我也不知道,把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后我就走的。你放心好了。”然后我非常严肃地对李凡说:“提两个建议,一是马上搬回家去。二是听院长说你不愿意把孩子送到类似的课堂去是吗?”
“为什么要搬回家里去?我一进那家门就觉得压抑。他们把孩子送去,没有什么效果的,很早以前就试过了,而且我也不放心。”
“搬回去好吗?你这里实在是没有家的感觉。是不是大伟还住在家里?”
“没有,他早就搬出去了。他说他不愿意待在那个地方。房子空着的,我也不愿意待在那个地方。”
“大伟有过来看孩子吗?”
“一星期来二三次吧,来了抽两支烟,什么话也不说就走了。”
“小保姆呢?”
“她回到乡下相亲去后就没有来了。”
了解了这些情况以后,我终于说服了她搬回去,我说我可以住在他们家里,可以帮助辅导孩子。她问什么时候搬,我说:马上。
我和她一起清理了该拿走的东西,然后一件件地搬到车子上。最后当我抱着孩子出来时,突然发现孩子的右手拇指咬得伤痕累累。我问李凡,李凡说孩子总是咬自己的手指玩。我本来想责怪她怎么没有把家里挂着的abc的图拿过来,但一想想就算了。我开车带着他们,回到了他们家。不知道为什么又一次面对满屋的灰尘时,感觉非常的不好。孩子一进屋就坐着看那张挂图去了。我把熊娃娃递给他时,他搂在怀里,然后用手去抠熊娃娃的眼珠,我只得由着他去了。他的治疗也没有多少实质性的进展,不觉得有些灰心。还好的是我有足够的时候来培训他的一些动作。
第二天开始,我便开始对孩子的治疗过程。我把院长的一些专著仔细地研读了一下,然后计对孩子做一些基本的训练。主要是穿衣服,说话,坐立行走等。第一天没有什么效果,但至少我们的陌生感消失了,虽然这只是我的感觉。在喂他吃药的时候,果然他全部吐了出来。我想我应该有足够的耐心来应付这些事情。在他吐出药之后,我便装作生气的样子给他看,然后我自己喝一匙给他看,然后再喂他一匙。
第三天,他就可以喝下一些了。那药的味道真的是令人有些作呕,这是院长自己的配方。院长每天要来两个小时,其实也是做的这些事情,慢慢地,这些事情我都熟悉了,可以单独地对他进行训练,包括用匙吃饭,搬凳子的游戏,还有一些言语上的交流。他基本能听懂我所说的话。一天下来,我是腰酸背痛,但想到孩子每天能学一些简单的动作,也让我感到欣慰了。自从孩子有了那挂图看以后,我就教训他不要咬手指,这个习惯也慢慢地纠正过来。
在一个星期以后,我当着他的面烧掉了那幅挂图。李凡很吃惊,但我相信她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我也知道,以后更多的日子还是由她去面对,我便也指导她,怎样来教育孩子,来对孩子进行培训。
而我和李凡的关系,在这个过程中也慢慢地正常了。她也知道我和她之间也不会再有r体上的接触。因为我给她说过我是爱着多多的。但她的精神状态好了起来,有了我之后,至少减轻了她精神上的压力。可是,在我晚上独自睡在那张床上的时候,才是我真正孤独的时候,我几乎不能入眠,我一躺在床上,对多多的思念就会疯长,然后占据整个大脑,感觉这种思念充斥了整个房间。这是我应得的报应,没有办法的事,白天我得在李凡和孩子面前强装作笑脸,装得那么自然和随意,而到晚上却独自添着自己心口的血,这真是应了王老头的那两个字。每过三天,我会去多多的房子里,把那里打扫一遍,而且我还在对着门的墙上写着四个字:我爱多多。在小客厅的茶几上留下我的联系方式,旁边的信封里是我们dna的检测结果。
我还开车带他们一起出去玩过几次,我试图让他和别的小朋友接触,但无功而返。大伟来过一次,见到我在他们家住下来后,和我随意聊了几句就走了,再也没有来过。院长看到我的细心,她后来也基本上不来了,只是时常在电话中我们交流一下对孩子的看法。而大家关心的鱼儿,我终于和她见了面,虽然这是我想逃避的一件事,但终于和她遇见了,很可能是李凡刻意让她来的,或者是她无意中过来的。据我所知,自从李凡离婚后,她就没有找过李凡母子。
鱼儿在进门的时候,看到我时脸是满是惊喜,那种惊喜一下表现在她文弱的脸上,如同引爆了某种东西。我笑着和她打招呼。这个时候正是傍晚。她也笑着和我打招呼,当她看到一旁的李凡时,笑容很快地沉了下去。这可能意味着她已经知道我和李凡发生过关系,特别是现在李凡在离婚后与我同居一屋,这都是万嘴难辩的事情。李凡客气地请她留下来吃饭,吃完饭后,鱼儿便缠着我要和我去唱歌,我不得不答应。
在车上,鱼儿告诉我她恋爱了,还是原来那个男孩,这一下让我心安了许多。她直言地问我:“是不是你和李凡之间的关系让他们离婚的?是不是正因为这样你搞突然消失?听说你找了个富婆?没想到你也有自己的车开了。”
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只是点着一支烟抽了起来。鱼儿见我不说话,又问:“是不是我问这些你很难回答啊?如果这样你就别回答好了。”声音听起来好像在赌气。我把车一下停在路边,然后走出车门去,车外很冷,感觉脸一下就被冻僵了,我喜欢这种感觉,这能冲淡鱼儿那些问题对我的冲击力。我把烟头丢了出去,烟头划了一道红红的弧线后,落在地上,红色的亮点一动也不动,像一具已死金鱼的眼睛。鱼儿也下车来,把我往车子里面按,说保证再不问了。
我回到车中,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我笑着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子的。你以后就会明白的,现在我说的都是多余的,而且你不一定会信。”
鱼儿哦了一声,说那就不问了,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
我说那就好。
我们来到一家自助ok厅,然后点歌唱了起来。鱼儿唱的是一首老歌,刘若英的《后来》,我则点了一首更老的歌,蔡琴的《人生就是戏》,唱到半途被她强制停止了,她说不喜欢这老朽的歌。我说那唱什么呢?她叫我陪她聊天。
我不知道聊什么好。
“你能告诉我你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好吗?你一个人我总觉得不放心,但是哪里都找不到关于你的消息。不会是给某个女人绑架了吧?”
“没发生什么事啊,小丫头乱想。我只是随一个女人去了深圳而已。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轻松地说。
“你爱的女人?其实我以为你爱着我呢。”
“像我这样一个自私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爱上一个人呢?你也不想想看。”
“你在骗自己,现在我问你,你有没有爱过我?”
“谈这些有什么用?你不是有男朋友了吗?像我这个穷样子不可能给任何女人带来幸福的。你知道我现在用的都是另一个女人的钱。不谈这了,要不你陪我到江边走一下?”
我们又来到了长江大桥下面,我走下去,感觉江水干枯了一般,那么浅。我说一切都没有变一样。鱼儿没听清楚,还要我再说一遍。
我说:“小王子每天能看到四十七遍日出,而我只能看到一次。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挺深奥的,能看到四十七遍日出,可能是指也能看到四十七遍日落吧。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问这?”
我没有说,我想起多多在这里曾经说过的童话,看着灯光在江水里闪烁的样子,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我说我送你回家吧,天有些晚了,而且这么冷。她没有拒绝,我把她送到她小区的门口,她下车去,我正准备离开时,她忽然敲着我的车窗,我按下车窗,她趴在那里,对我说:“我快要结婚了。”
“祝贺你,别忘了发请柬给我。”我说。她呆呆看了我两秒钟,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李凡家时,她还没有睡,正在看着电视。我独自进了我休息的那间房,李凡跟了进来,问:“和鱼儿吵架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我摇摇头,我说只不过心情有点糟,其他还好了,我要休息了。然后我往床上一躺。李凡知趣地出门去。
日子就在我和孩子,还有李凡的交往中慢慢地走了,我不停地刮着胡子,胡子疯长,两天就得刮一次,还有三天一次到汉口去整理多多的屋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变,胡子在不停地长,灰尘总是落满多多的房间,周而复始。但是孩子的情况却慢慢地好转起来,还有李凡脸上渐渐变得如同以往那样平淡的恬静。
我不太想来描述我和孩子之间交往的细节,枯燥而且繁琐,不停地重复着。院长怀疑他的脑部某个地方是不是受损,如果那样的话,孩子的前途令人担忧。但是我不这么看,我觉得他应该是受了某种场景的刺激,因为他的智商显然和别的孩子没什么不同。我不停地指导他怎样拿勺子吃饭,怎样系鞋带之类的小事,不断地重复着,还不停地用言语教他一些简单的发音,虽然我有时候表现得并不和颜悦色,甚至有些粗暴,但他对我的感情显然很深,从来没有哭过。我不停地这样消磨着时间,不停地在时间的流逝中等待,等待多多的出现。但这些细微的事情却无形中把时间拉长了一般,像新疆拉面师傅手中的面条。每过去一天我就会重重地吁一口气,像在心中预定了某个时间多多一定会出现一样,每过去一分钟,就意味着我和她之间的相逢近了一分钟。
元旦来临了,报纸上是商家大篇幅的五颜六色的广告,与此同时还收到了一封信,大红的双喜字,撕开后发现那是鱼儿的结婚请柬。我和李凡的名字在同一张请柬上,我当然明白她的这种意图,她已经把我们看成一家人了,但我不知道她这种意思是祝贺还是羞辱。但毫无疑问,李凡看了之后只是沉默了半天,而我则大声地问她要不要去。李凡说,去,为什么不去,我们一起去。我就说还是我一个人去算了。
酒宴是定在凤凰山那里的一家酒店里,那里听李凡说也是他们买新房的地方,离酒店不远。时间是中午十一点。那天,我教了孩子一些简单的动作之后,然后抱起他,在他的脸上和他挨了几下,他只是纠着我的耳朵,扯得很痛,这是他后来的习惯,而这种痛总让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我出门的时候向他挥手说再见,他也向我挥手。我叫李凡不要放松对孩子的培训,吃完饭我就回来的。
我开车去的时候,心情异常平静。我包里装着早就装好钱的红包,也不算一笔送礼的小数目。我把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内,然后转过身来就看见穿着白色婚纱的鱼儿,很漂亮,很美。新郎也并没有她所说的那样油条,其实好像挺老实的。两人很般配,我对自己说。鱼儿见我来了,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什么不同,和对待其他宾客一样,而新郎的表情有些疑惑,毕竟他不认识我。我笑着说:“恭喜,晚上记得吃花生,生个胖儿子。”鱼儿笑着说:“净开玩笑。”我把红包递到她的手里,她推托了一下也就接了,然后放进新郎的西装口袋里,新郎非常礼貌地向我笑了笑,示意我进里面去坐下。我进去晃了一圈,一个人也不认识,然后偷偷地从侧边出来,溜进停车场,开着车离开了。
我往二桥的方向走着,准备去多多的家里。不知道为什么,在上车的那时我忽然很妒忌鱼儿,还有那个男人。无疑,鱼儿给我最后的印象就是作为一个新娘,穿着白色的婚纱,虽然天气那么冷,但她在此时却丝毫没有感觉到这天气的y冷,在那里容光焕发。上天为什么不给我和多多这样一个机会?让多多穿上美丽的婚纱,站在我旁边,迎接着别人羡慕的眼光呢?没想到原来在我眼中看得过于世俗的东西,在这个时候竟然能如此打动我。
我驱车来到多多的房子,打开门,迎面墙上的四个字还在,茶几上的书信还在,没有动静,我呆呆地看着那几个字,默念了几遍,忽然感觉很累很累。我的精神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我坐在地上,看着茶几上的灰尘发呆。
突然响起的电话,让我吓了一大跳,拿起来一看,是李凡家里的号码。我接通后,听到李凡在号啕大哭,那声音几乎能轰掉我半边脑袋。我心里一惊,难道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我赶紧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但她的哭声并没有减弱,我都不相信她能听到我说话,我边着急地走出门,边听着她的哭声。我叫她等我,我马上过来。我上车,大脑像蒙了一样,不知道是怎样开的车,所有的过程都在那一刻似乎是空白,我心里想着,无非就是收到一些罚款单据而已,我见红灯闯,跨双黄线行驶,到了李凡家门口,我敲着门。门打开了,我看到李凡坐在地上不动,泪流成河。我急切地问她:“孩子呢?”
她指了指房间,我进去,看到孩子正在玩游戏。我的心一下落了地,便过去在她身边坐下,问:“怎么啦?差点把我吓死。别哭了,吃午饭了没有?”李凡一下发疯似地扑在我身上,在我的脸上还有脖子上四处吻着,边吻边哭。我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的头被重重地撞在地上,嗡地一响。我想推开她,但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感觉我要被她强暴了一样。我不得不大声说:“有什么事你快说啊,想急死我啊?”
她一下站起身来,在那里傻笑着,死死地看着我。我心想,是不是得了神经病?不会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我也站起来,她又一下过来抱住我,号啕大哭起来,和电话中的哭声一模一样。疯了疯了,她一定是疯了!我只得稳住她的情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对她轻轻地说:“宝贝,别哭了,不是还有我在吗?不管什么事情,我一定帮你的。”
她终于安静了下来,才不过几秒钟又嘿嘿地笑了起来……在我耳边说:“孩子今天和我说话了。”
“是吗?”我心里一阵狂喜,难道来得这样快?我压抑着喜悦问:“他说了什么呢?”
“我正在择菜,准备弄饭给他吃,我叫他乖乖地在房里自己玩。过了一会儿他跑到我面前说‘妈妈,我饿。’”说完她推开我,看着我笑着,擦着脸上的泪水。我回头看着厨房那里,一堆小白菜在那里安静地躺着,她的话,我信了。我过去搂着她,轻轻地说:“你辛苦了,总算有回报了,我来弄饭你们吃。”
“你会弄饭?”李凡吃惊地看着我。
“当然会啊。”
“看来我对你的了解真少。”
“没有必要了解那么多的。”我说着,然后去房里,一把抱住孩子,对他说:“小王子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你喊我叔叔好吗?”他只是看着我,然后又试图纠我的耳朵。我叫李凡过来陪他,然后我便弄饭去了。
孩子终于向她的妈妈开口说话了,李凡高兴得不得了,每天嘴里哼着歌,听了一下,都是好几年前的,也许在有孩子之后她便没有好好听过一首歌了,而她所唱的,还是她作为一个女孩那个年代的些事情,其实是上个世纪的事了。我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一段,对她而言是那种沉重,但是在孩子喊出妈妈这两个字之后,那一切好像烟散云散般。我看在眼里,乐在心中。但还是隐隐有些莫名的失落。孩子的话也越来越多了,但仅限于对他妈妈,我叫李凡暂时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伟,李凡答应了。在半个月后,孩子终于开口喊了我,但不是喊的叔叔,而是哥哥,这样李凡呆呆地站了很久,我也是很奇怪。说实话,孩子的智力和行为大约也就二岁半的水平,但他的确提升得很快。李凡尴尬地朝我笑了笑,我没有说话,在那时我内心却是无限的伤感,下一步,已经可以把孩子送到幼儿园了,让他开始走进真正的生活,真正的社会。
我之所以伤感,原因之一是因为孩子好像从天使一下来到了凡尘,不管怎么说,他的童年肯定会比我幸福,对这种幸福对于人生在世来说,也仅仅是可怜的幸福而已。人生来就是受苦的,孩子的眼睛告诉了我,他的生活开始丰富和复杂起来,可是,这之后呢?我之所以伤感,还有另外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后面会讲到。
孩子叫我哥哥,我忽然想哭的冲动,因为当初我给他说起多多时,说的是一个姐姐。我无法相信这冥冥中注定的一些事情,但却也像无法摆脱。总之,我找李凡要了大伟的电话,李凡半天不给,非要我交待目的。李凡说,已经腊月了,快过年了。她的意思好像是说要我不要没事找事。但她见我苦下脸来,还是把号码递给了我。
那天晚上我说我不来这里了,我要去汉口那里。李凡什么也没有说。到了汉口之后,我拿着李凡给我的号码,鼓起勇气给大伟打了电话。我说:“我是张寞,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你谈,你现在有时间吗?”
“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不会告诉我你和李凡要结婚了吧?”大伟的语气充满了敌意。
“不是,是关于孩子的事情,我想好好地和你谈一下。然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在哪里?”
“就在汉口沿江大道的酒吧里吧。”我告诉了他酒吧的名字,那里曾经是我和多多去过的地方。
半小时后,我坐在酒吧的一楼看到大伟风风火火地过来了。他来到我对面坐下,我叫他点一些喝的东西,他拒绝了,然后说:“有什么事快说。”
“好吧,那我就非常坦诚地和你谈几个问题。第一,我有女朋友,现在在国外有事,过些日子会回来。第二,我和李凡之间在这后来是非常清白的,我之所以住在你家里,之所以回武汉,完全是因为孩子,还有你和李凡之间的事情。你知道澹台院长吗?她就是我女朋友请来帮助治疗孩子的,所以你尽可能放心我和李凡之间的关系。”我停了下来,想看看他的反应。他没有说话,我接着说:“我伤害过你,还有你的家庭,我向你道歉。现在我的第一件事,基本上也算是完成了,孩子在半个月以前就会喊妈妈,今天他喊了我哥哥。呵呵,很搞笑,你知道我现在想着这些心里都很高兴。”
“真的?你莫不是骗我的吧?”大伟瞪大眼睛,说:“他真的会喊人,开口说话了?”
我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喜悦。他好像很着急,起身说:“那我要过武昌去看看。”我连忙喊住他,说:“我还有事情没有说完。”
“你还有么事?快点说。”
“很重要的事,希望你能坐下来听我说。”
大伟不得已又坐了下来,我说:“孩子的病情在不停地好转,甚至自己会用勺子吃饭了,后面所有的治疗,澹台院长都会随时指导你们的,而且她开的药你们不要停,一直要让他坚持吃下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和李凡之间的事情,我希望你们能复婚。”
大伟没有说话,他找我要了一支烟,然后抽了起来。我说:“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李凡是个好女人,你也是一个好丈夫。说实在话,我总觉得你们现在的结果好像是我的错。也许我并不能挽回什么东西,但我想,你们双方应该都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至少对孩子的成长也有好处。也许你觉得我说这话非常可笑,但我说的是非常认真的。”
我说完,点着一支烟,非常诚恳地看着他,然后我说:“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也要回深圳和我的女朋友会合的。”我知道我在撒谎,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鱼儿结婚了。”他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让我不解。
“我知道。”我只得说。
“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大伟说完,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
大伟走了,很伟岸的背影,而我则为自己刚才说的那些可怜的话松了一口气,然后再次点燃一支烟。我这才注意到酒吧里在放一首陈慧娴的歌,那么老,比李凡哼的歌还老,这首歌是《为何仍是你》:星空晚风飘过漆黑里星闪过浮云随蒙胧掠过心内想著心内哭著为何为何留下我……听来几乎为我此时的心情量身定制,鱼儿结婚了,李凡和大伟复婚是没有问题的了,我多余了。在此时我忽然想起我的人生过程只不过是一次次地被遗弃,从刚出生开始,被遗弃在轮渡的渡船上,然后被孤儿院遗弃在学校……然后最重要的是被多多遗弃在深圳,至少说,在鱼儿和李凡的面前,只不过是我自己在遗弃自己罢了。
我知道我是个多余的人了,在现在的武汉。
我才想到这里,歌声就停了下来,一曲终了,下一曲会是什么呢?我永远不知道。我喝着苦丁茶,我回武汉,只是为了办我对大伟说的那两件事,孩子和他们的复婚,剩下的事情就是等待多多了,而多多的信却告诉我,她永远不会回到我身边。此时,我活着的目的是那么不明朗,没有光明,但至少能让她们感觉到光明,我想着应该给李凡打个电话,而不是像上次那样冒失地离开,电话中李凡的声音那么平淡,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我对她说我今天晚上就回深圳的,大伟可能会晚上过来,我向他提到了你和他复婚的事。
“别走好吗?求你,你一个人去深圳干嘛呢?”李凡的语气一下变得沉重起来,她说:“为什么不在武汉?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那个王小姐已经分手了。你骗得了我吗?我找院长问了几次,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事情吗?”
“那你就别管我的事了。”我烦了,说:“你过你的日子,管我干嘛。”
“不是管你,寞寞,你为什么不听话?你想想,难道我会害你吗?”
“我挂了,你别管我,当我自作自受好了吧?”
我挂了电话,然后关机。我找服务员要了一瓶酒,一个人慢慢地喝起来,好久,一瓶酒就喝了下去,我把头放在桌子上,用手托着,看着对面空空的座位。窗外的景色慢慢模糊,车灯发出的光像黑暗中的精灵,四处飞舞。我的意识也慢慢模糊起来,多多的身影好像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到她坐在对面,看着我笑。
“为什么一个人喝酒?”
“我想你,所以就一个人喝酒。”
“这位先生说话可真有意思,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我拉过她放在桌上的手,说:“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可以解释给你听的。”
“你一定是弄错了,我真的不认识你。”
我猛地一惊,睁开迷糊的眼睛,果然是一位我并不认识的女孩。我缩回手,连声说对不起,她却咯咯地笑了起来,递给我一张名片,说:“我是安利的销售代表,请问您用过安利公司的产品吗?”
我不解地摇摇头,说:“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子的,我想你应该可以试试安利公司的产品,从营养品到洗涤用品,还有美容用品,在世界上都有很大的……”
“对不起,打断一下,你是要我买这些东西吗?对不起,我现在没时间,你能否让我安静一下?”
她从包包里拿出一份调查表,还有一支圆珠笔,递到我面前,说:“只花几分钟,能否帮忙把这份调查表调一下?”
我把这些东西推过去,说:“我说过了,让我安静一下,行吗?对不起,我不认识你,而且我从来不与不认识的人打交道。”她讪讪地收回表,放在包包里,然后说了一声打扰了,走开了。
我结了账,跌跌撞撞地走出门去,还好记得拿上了车钥匙。夜其实很深了,街上风很冷,人很少,车也不多。可是我不想开车,我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马路中间,沿着中间的交通分隔线走着,在来来往往的车子中,一种钢铁的力量似乎想摧毁我,又好像要带我去某一个地方,我忽然想来一次车祸,被车子的力量抛向半空中,然后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一定要重重地,然后发出沉闷的响声,这响声一定要让我自己一下听见,还要听见自己五脏六腹破裂的声音。我不知道为什么有这种想法,我忽然觉得这样对自己是不是太残忍,可是,我还是坚持地走在那条线上,从酒吧走到了武汉港,又从武汉港走到了江汉路口,在转角处,我看到武汉海关那幢西洋的大楼,上面的灯发出黄灿灿的光,那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