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部分
穿越之匈奴王妃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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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反攻(3)
杨娃娃晓得他是情切心乱,担心自己出事,遂红透了脸腮,牵动唇瓣,眉眼弯曲,好笑道:“不会的,我有把握——”
他沉下脸色,幽暗如黑潮,仍旧不依不饶:“有把握也不可,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非得要受伤了才知道男人的厉害是不是?”
这男人怎么这么啰嗦,不就是一件小事吗?这会儿绕在这事上喋喋不休,是他的作风吗?况,周围还这么多双眼睛呢,他是怎么了?她以双掌推开他的胸膛,着力地挣脱了他炙热的拥抱,轻声道:“好了,大家都看着呢!那个……楼烦王妃,我想,应该是你阿妈。”
杨娃娃不等禺疆答话,径直走过去扶住楼烦王妃,关切道:“王妃,你有没有受伤?”
楼烦王妃一脸怔忪,冷滞着眸心,木讷地看向前方,惨白的脸容茫然一片……
禺疆走过来,轻轻地扳住楼烦王妃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黑眸中跳跃着些许激越的芒色,激扬道:“告诉我,你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杨娃娃按住他的胳膊,劝慰道:“你冷静一点!”
楼烦王妃恢复了和暖的神色,却惶急地揪住眉眼,颤抖着唇瓣,焦急道:“求求你,不要杀他,不要……你放了浩维吧,他是你弟弟……”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禺疆激动地喊道。
“我是你阿妈啊,冰溶阏氏没告诉你吗?”楼烦王妃水眸中的波光轻轻摇漾,泪水簌簌而落,嗓音沙哑,喃喃自语道,“可能,她没告诉你吧!是啊……她怎么会告诉你呢?她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禺疆一语不发,但见扣住楼烦王妃的胳膊簌然地发颤,手背上的骨节突兀地滚动着,青筋暴涨,眼神愈发地倔强。
眼见如此,杨娃娃一抿芳唇,猜测道:“王妃,您说的是谁?是冰溶阏氏吗?您真的是禺疆的阿妈?那您怎么会在楼烦……”
楼烦王妃呵呵低笑,轻轻地阖上漾满水波的眸子,两行晶莹的泪水顺流而下,淌过光晕离散的脸庞,悄然滑落,隐忍的悲伤慢慢地散溢而出。她柔婉的语气淡如细雨,扬如清风:“想听故事吗?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
禺疆挥手,示意众等骑士退下,只余数人押着浩维和爱宁儿。阔天站在侧旁,神情冷淡,并不关注旁人的事情,似乎眼前一切,并不在他的眼底。
楼烦王妃平展眉心,舒缓了悲伤的脸容,苍远的眸子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缓缓道:“多年以前,乔氏部落有一对双胞姐妹,姐姐娇美风娆,妹妹清丽婉媚,惹得周边多个部落的英雄竞相爱慕。十五岁那年,姐姐已有心上人,她们的阿爸却把姐姐嫁给挛鞮氏部落的酋长,纵使不情愿,姐姐仍是嫁过去了。不久,妹妹去探望姐姐,见到了神勇的姐夫。姐夫一直未能得到姐姐的真心对待,转而喜欢心思单纯的妹妹。多日相处,妹妹自是喜欢姐夫,并把最珍贵的自己献给了姐夫。姐夫向姐姐提出,要娶妹妹为阏氏,姐姐惊愕之下,并没有反对。”
杨娃娃心念一动,寻思道:她所说的,是冰溶阏氏和妹妹冰研的故事吗?她如此了解,难道,她就是冰研?她看着禺疆锁眉沉思、一脸迷惑的神情,知他必定更加迷糊,遂而问道:“那么,妹妹嫁给姐夫了吗?”
倏忽滚涌而来的冷风掀动楼烦王妃的衣袂,风华独具的身姿清旷澄澈,投s在地上的影子翻飞如蝶,眉目之间隐去了大悲大喜之色,犹显得清素无华。
她浅笑一声:“过了几日,姐姐跟酋长建议,大半年之后再迎娶妹妹,因为姐姐刚刚嫁过来,就急着迎娶妹妹,这有损于酋长的名声。酋长想想也是,就依从了姐姐的建议。大半年以后,姐姐把妹妹送回乔氏部落,酋长准备好一切迎娶妹妹,却一个人先行跑去乔氏部落探望妹妹。酋长没有料到,一到乔氏部落,就听见部民说妹妹即将嫁给沮渠氏部落的酋长,明日就举行大礼。酋长在部落里没有找到妹妹,却在一片海子边看见妹妹和一个男子激情相拥,酋长一怒之下,掉头火速回到部落,当即点兵,立誓扫荡沮渠氏部落。姐姐及时劝慰酋长,避免了这一场战争。”
明火闪耀,苍茫的夜空上,隐约有云海翻涌,万象雄浑。皎洁的月亮,隐藏在厚厚的云层背后,星星也隐去了莹亮的光芒,消失于夜空。冷风吹拂,散开了每个人乌黑的发丝,迎风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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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反攻(4)
禺疆暗沉的眸中腾烧着火红的光影,而目光冰冷得让人惊悚,激动地喊道:“这个酋长,是不是我阿爸,姐姐,是不是就是冰溶阏氏?是不是?是不是……”
杨娃娃拉住他的胳膊,以略微责备的眼神、强迫他冷静,让楼烦王妃继续说下去。
楼烦王妃对于他激动的追问不为所动,仍是娓娓道来:“酋长再次来到乔氏部落,质问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妹妹拒绝嫁给酋长,只说根本就不喜欢他,让他以后别再纠缠她。”
杨娃娃脱口问道:“为什么妹妹不嫁给酋长呢?她不是喜欢酋长的吗?”
“乔氏部落的酋长要把妹妹嫁到沮渠氏部落,虽然妹妹喜欢酋长,但是,她不想因为自己而挑起两个部落的仇恨,况且,当时沮渠氏部落和挛鞮氏部落实力相当,挛鞮氏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再者,战争一起,受苦的就是两个部落的部民了。”
杨娃娃甚是奇怪,难道自己猜测有误?眼前的楼烦王妃不是妹妹冰研?如果嫁到沮渠氏了,又怎么会在楼烦?她转动着眸子,疑惑道:“那妹妹嫁到沮渠氏了吗?”
楼烦王妃媚然的眼眸迅疾地闪过一丝讽光,眉目间冷傲地一荡,唇边挂起泠泠的嘲讽之意:“其实,妹妹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姐姐的安排。姐姐是一个非常骄傲、自尊心强的人,即使她自始至终并不喜欢酋长,但也看不得酋长喜欢妹妹、而冷落了自己。她担心酋长的名声只是一个借口,一个拖延时日的方法,实际上,她非常讨厌、鄙视妹妹,根本就不会让妹妹嫁给酋长。暗地里,她c纵着一切,让阿爸把妹妹嫁到沮渠氏。沮渠氏酋长本来就非常喜欢妹妹,不过他很尊重妹妹的决定,并没有强迫妹妹嫁给他。挛鞮氏酋长看到妹妹和一个男子激情相拥,就是沮渠氏酋长,然而,他们只是在告别。”
“如果妹妹嫁给酋长,就会毁了姐姐的一生,而且,三个人将会更加痛苦。于是,妹妹宁愿忍痛离开,也不愿嫁给酋长。酋长被拒绝之后,伤心与愤怒之下,大病了一场,就在他生病的大半年里,妹妹为他生下一个小男孩,姐姐知道后,抢走了孩子,扬言酋长的孩子不能遗落在外。后来,妹妹偷偷地来到挛鞮氏部落,听闻姐姐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她的孩子,也就欣慰地离开了。妹妹没有料到,姐姐对酋长撒谎说:妹妹不能带着孩子嫁人,根本就不想要这孩子;妹妹更加没有料到,姐姐是要折磨孩子,把妒忌和仇恨转嫁到孩子身上。”
杨娃娃完全确定,这孩子,就是禺疆,姐姐,就是冰溶阏氏,那么,妹妹……会是楼烦王妃吗?
跳跃的火光,给夜色笼上一层蒙蒙的红晕。禺疆布满血丝的眼睛遽然一亮,冲动地问道:“那……妹妹去哪里了?”
楼烦王妃望了望浩维,转而望着禺疆,目光平和,漫溢的柔情款款如缕:“妹妹离开了乔氏部落,离开了匈奴,独自生活在楼烦边界草原上的某个小部落。一日,妹妹在草原上放牧,碰到了楼烦王,楼烦王一见倾心,强迫妹妹跟他回王庭。妹妹一个柔弱女子,只能以死相威胁,然而,楼烦王以部落中所有牧民的生死威胁她,妹妹自然无法抗拒,跟他回到王庭。楼烦王伊车侯真心对待妹妹,封她为王妃,以自己永不疲倦的深情,默默地为她付出,希望得到她的爱。妹妹并不是无情之人,三年之后,终被楼烦王的深情所感动,为他生下一位王子。”
呀,楼烦王妃真的是冰溶阏氏的妹妹冰研?原来后面还有这么一段故事,如此,王子浩维和爱宁儿岂不是表兄妹?杨娃娃微微惊愕,无奈地想道:真是冤家不聚头,一家人都碰到一起了。
禺疆浑身绷得僵硬,挺拔的身形虚弱地颤抖着,英挺人的浓眉微微揪着,眼中晶亮的泪光闪耀如星辰,迟疑道:“阿妈?你真的是我阿妈,是不是?”
“孩子,当然是的。”楼烦王妃走上前,伸手抚触着禺疆的下颌,缓慢地往上,一一抚过他的脸颊、鬓边、额头,伤怀的泪水再次潸潸滚落,“阿妈对不起你,让你受苦了!十八年前,我派人找到我的贴身婢女乌丝,让她帮我照看你、保护你,不曾料到,你已经不在挛鞮氏部落了。我的姐姐冰溶发现了乌丝,担心她跟酋长说出真相,就派人杀她。乌丝身受重伤,所幸的是,她得到天神的眷顾,赐予她通灵能力,许她以重大的任务,潜藏在挛鞮氏部落,等待一个神女的出现。同时,乌丝一直在找你,十几年来一直没有你的消息,直到最近几年,才听闻你已经成为北地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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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反攻(5)
爱宁儿惊骇不已,不敢相信楼烦王妃所说的一切,不相信阿妈是一个如此狠毒的女人,奋力挣脱骑士的扣押,尖着嗓子叫道:“不许诬蔑我阿妈,我阿妈不是这样的……王妃,你胡说,胡说……”
“爱宁儿,你住口!”浩维厉声喝道,寒栗的目光笼罩在爱宁儿的脸上,得她硬生生地咽下已到嘴边的话。
听闻这个曲折的故事,浩维自是感动、愤怒,让他心痛的是,深深迫害母亲的人,居然就是他最喜欢的女子的阿妈,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
禺疆猛地抱住楼烦王妃,涕泪纵横,挺阔的眉宇之间释放出浓重的感伤之色,哽咽着痛哭出声,嗓音混浊:“阿妈……”
楼烦王妃泪流满面,轻拍着他宽厚的脊背,柔声恳求道:“孩子,阿妈求求你,放了浩维吧,他是你弟弟啊!”
杨娃娃亦是动容,眼眶酸胀,有一种暖暖的波流沿着脸庞蜿蜒而下……
夜风凉爽,愈加萧瑟满怀,轻微的风声之中,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声响,锋刀扎入身体的声响,血r撕裂的声响,于肃静的黑夜之下,清晰地跃动。
“孩子,放过你的弟弟吧……阿妈求你了……”楼烦王妃靠在禺疆怀中的身子猛地一顿,眸中的光彩遽然停滞,一抹清淡如风的轻笑凝固在皎洁的脸上,启唇微动:“大王去了……我自是不能苟活于人世,孩子……保重……不要为我难过……”
禺疆抱住她绵软的身躯,目光灼热,通红的眼睛似要喷出火焰,撕扯着嗓音叫道:“阿妈——”
楼烦王妃的手臂,从他的身上缓缓地下垂,耷拉在侧;脸上虚浮的笑影淡定、安宁,洁白如睡莲,笑忘尘世的纷纷扰扰……
“母亲——”浩维高亢的尖叫声破空而来,仿佛被困已久的猛兽一般,冲破了重重的束缚,狂冲过来,一把推开禺疆,揽住母亲瘫软的身躯,喃喃地痛哭,滚滚的热泪滴在母亲的身上,“母亲……母亲……为什么要离开孩儿……”
禺疆一p股跌坐在地上,面如土色,黑亮的眼睛失去了所有的光泽,直愣愣地看着刚刚相认的阿妈……他就是无法理解,为何刚刚得到的幸福,却又在转瞬之间消失在眼前,为何会这样,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楼烦王妃蠕动着雪白的双唇,断断续续地挤出声音:“好孩子……我要去见你父亲了……不要为你父亲报仇……他是你哥哥……听我的话……不要跟爱宁儿在一起……她不喜欢你……”她微微侧首,纤弱的目光移向禺疆,“孩子……答应……”
她美丽的眼睛,轻轻地阖上,再也不会睁开……唇边漂浮着一朵安详的笑纹,面容温然、平静。
“不……母亲,你醒醒……不要离开孩儿,孩儿都听母亲的……”浩维抱紧了母亲,热泪盈眶,失控地悲号,跪在地上的身躯,瑟瑟颤抖。
两行热辣的泪水,从眼眶倾落,禺疆呆坐在地上,任凭泪水横流。杨娃娃亦是泪流满面,悲伤难禁,悄悄地蹲下来,轻拍着他的肩膀,扶他起身,试图安慰他,给他一点支持的力量。
他只觉胸口空空荡荡的,比荒漠还要空旷、冰冷,满眼黄沙,满目荒凉,平展千里,却不知该往哪里行走,仿佛任一方向都是死路,无法突围……而自己,冰冷得一丝力气也无,虚弱得站立不住……他碰触到一双柔软的胳膊,一个温热的躯体,就像饥渴的大漠行人猛然看见一汪清澈的湖水,他激动地抓住这一抹清凉,紧紧地拥住眼前的依靠。
阔天肃然地看着这一切,在浓密夜色的掩映下,整个楼烦王庭静谧、惨淡,让人滋生恻隐之心;淡淡的血腥气息晕散开来,似乎那夜间的冷风也吹散不开。
他冷淡的眼眸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丰神俊朗,端正高远,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魄;相较之前,脸色黝黑,脸型孤硬,直爽、单纯的眼神已经不复存在,稳重、深沉,让人玩味。
这个熟悉的身影,并不看向阔天,而是望向爱宁儿。那一汪深黑的瞳孔深处,某种意蕴在不可抑制地激荡,只是那么一瞬间,激荡的火花即刻熄灭,仍旧是一汪无波无澜的幽深湖泊,淡定有神,视若无物。
阔天走上前,一拳过来,打在他的肩上:“兄弟,好久不见,没怪我扔下你跑了吧!”
此人正是洛桑。他温和一笑,抱拳朗声道:“说哪里话。想不到兄弟已经贵为楼烦将军,可喜可贺呀!”
“行了,兄弟又不是不知道我。”阔天扯脸一笑,遂而望向正自悲伤的几个人儿,不由得硬挺了粗黑浓眉,神情凝重。
“放开我!”爱宁儿尖锐地叫道,愤然举眸,怒气腾烧的灼烈目光扫向在场的众人,好似每个人都是她的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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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反攻(6)
洛桑挥挥手,示意骑士们放开她,双唇紧抿,肃然道:“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居次所为。当初单于定要杀你,阏氏为你求情,你才能得以保住性命,想不到居次仍是不思悔改,挑唆楼烦和匈奴的战争——”
“住口!你凭什么教训我?”爱宁儿赫然打断洛桑义正词严的说教,流媚的桃花眼迸s出森利的眸光,鄙视地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缓步走到浩维旁侧,影姿从容,气度傲然。
“王子,不要伤心了!”爱宁儿轻柔地安慰道,柔腻的小手搁在浩维的肩上,突地摇晃着他的身子,潮红的容颜冷冷而萧肃,硬声道:“王子,你父亲被他们杀死了,王妃也因为他们而自杀,你不能再这样悲伤,你不要忘了,这王庭是属于你的呀!你起来呀,起来呀——”
浩维侧首望向她,泪雨滂沱的脸庞冷酷地拧起,飘洒的眸中陡然翻转出痛恨的眼色:“滚,滚开,我再也不想看见你,滚——”
爱宁儿遽然一怔,完全没料到,如此温和、痴情、洒脱的楼烦王子,也有如此失控、可怖的一面;让她滚,是什么意思?不再喜欢她了吗?虽说她并不怎么喜欢他,可是,她是真心要跟着他的,只要她得以报仇,她就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一生一世。而如今,她再次失去了唯一的他,可以托付终生的他,再次无依无靠,再次被得流落他方,这一切,都是他们造成的——尊贵的单于和阏氏,她焉能不恨?她如何甘心?
她静悄悄地站起身,怒目相向,眸中红丝乍然而现;深吸一口气,倏然,她从袖口抽出一把短刀,霍然奔向杨娃娃,高举刀尖,猛刺而下——然而,她高抬着的手臂,软绵绵地垂落,轻如风,淡如水,粉颜纠结地皱在一起,仿佛承受着巨大的苦痛一般,眉头一抽一抽的,目光惊颤着抖落下来……
落叶般的,她枯萎地瘫软在地上。
她的左侧肩背上,扎着一把银色的匕首,鲜血,汩汩地顺流而下。
浩维惊醒了似的,愕然地望着血y奔涌的爱宁儿,紧接着,缓缓地转开视线,望向一脸冷漠的洛桑。洛桑飞刀击中爱宁儿的过程,他只看到了一半,却晓得洛桑出手的毫不犹豫,快捷、狠辣、精准……
安静的楼烦王庭,再次泼上一层鲜红的水色,冷风的味道,似乎沾染了血腥之气,凝重地呜咽着。
洛桑缓缓收缩瞳孔,冷冷开口道:“把她抓起来,严密关押,不得有误!”
听闻,两个骑士带走了爱宁儿。浩维仍自抱着母亲,呆呆地望着爱宁儿消失的方向,脸如死灰,千里雪原一般的空荡、浩渺。
如此强硬、利落的行事作风,洛桑是第一回。杨娃娃心中一荡,好个厉害的洛桑!难道他忘了,他只是单于的护卫队长,这儿根本就没有他发号施令的资格?而他如此紧迫地发号施令,只怕是为了保下爱宁儿吧!
爱宁儿左肩上的伤,根本不足以致命。终究,洛桑不想让爱宁儿魂归西天。他对她的情意,爱宁儿永远也不会知道,也不会理解。
杨娃娃挥去纷乱的思绪,瞥眼看见禺疆的腿下滴滴答答地流血,心中蓦然一紧:他何时受伤的?为了赶来救她,他肯定没有仔细处理伤口。本已疲累不堪的躯体,再加上,三十年来始认阿妈、却又于骤然间失去,如此深重的打击,任是再硬朗的身心,也无法承受得住。此刻,平日里伟岸、神勇的他,已是虚弱、憔悴,仿佛一个小小男孩,毫无意识地紧靠在她的身上,汲取着温暖与庇护。
她扶着他虚浮的身子,坚定的目光扫向众人,铿锵道:“洛桑,传令下去,今夜就地休息,加强守夜,派人严加看守王子,不得有任何闪失。阔天,你好好安排王妃和爱宁儿。明日,听候单于号令!”
最后,她瞥了一眼精神颓靡、已无知觉的王子浩维,仿佛顷刻间他已苍老了十岁,却像幼童一般无依无靠。她无奈地叹息,此次受伤最深最重的,无疑是浩维了。
众人把禺疆单于扶到一顶华贵的帐中休息,处理好腿上伤口后一一退下。他靠躺在床上,见杨娃娃正要站起身,连忙抽手拉住她,扯到怀中,紧紧抱着,下巴摩挲着她的黑发,惶然地呢喃道:“不要走……”
杨娃娃静静地伏在他沉稳的胸前,黯然叹气。良久,方才抬首,抚过他刺痒的下巴、苍白的双唇,抚过他布满倦色的脸容,抚过他血丝跳动的眼睛……塞南肯定是派人快马加鞭去通报他,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迅捷地赶到。他一心一念全是自己的安危,深怕自己发生不测,算准了楼烦王肯定料想不到他会突然反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扫荡楼烦王庭;因此,他才会冒险地率领两万骑兵深入楼烦腹地,一招平定楼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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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反攻(7)
思及此,她顿觉心下怆然,喉间哽意滚涌而上,幽幽问道:“腿上受伤了,你也不好好处理,又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假如——”
“没事,这点小伤,要不了我的命。”他漫不经心地安慰道,柔和的眸光突然一变,森利地看着她,“阏氏,你为了保护部民和骑兵,只身来到楼烦,勇气可嘉,胸襟广阔,本单于甚是钦佩,更感到安慰。”他低沉的嗓音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流动,然,他的声调陡然高扬,声色俱厉,“可是,雪,你竟然离开我!你答应过我的,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你忘了吗?”
杨娃娃不在意地轻笑:“我没忘记,而且,我相信,我的单于一定会来接我回家的,这不,你不是来了吗?比我料想的还要快。”
她没想到他如此在意,如此担心自己会悄然离开。在他的潜意识中,他知道自己爱着他,却一直担心自己会离开他,背着他离开他。他就这么没有安全感吗?这么不相信她吗?何时,他才会解开这个心结,完完全全地信任她?
其实,刚才她想说的是:只是暂时离开而已嘛,不就是几天吗?
禺疆的手臂倏然紧迫,压得她的骨骼咯吱咯吱响,艰难地、沉沉地开口道:“若我没有及时赶到,你孤身在楼烦,终究是凶险万分。万一你有何不测,你要让我抱憾终生吗?”
“难道单于忘了,我并不是一个没有自我保护能力的女子。”她调侃道,眉眼娇笑,眉梢浮现一抹浅浅的自信。
“是,你聪明冷静、身手高强,不过,面对众多英勇骑士,刀刃无眼,冷箭无情,你一个人的力量能抵挡多少、能支撑多久?”禺疆捏着她的脸颊,冷硬了嗓音,切齿道,“假若他们真是犯你丝毫,我定会灭族灭种,叫他们从草原上永远消失。”
杨娃娃骇住,静静望着他狂热、嗜血的表情,嬉笑道:“那我不就成为千古罪人了吗?”
而心中,却是甜滋滋的。一股热意,顿时涌上眼部,模糊了视线。她慌张地低下头,掩藏起欣喜而又感动的心情,克制住潮涌的泪水。
“即便如此,有些事情是无法挽回的。灭族灭种又能如何,仍是无法保全你……”禺疆的浓眉冷硬如削,“所以,你给我牢牢记住,不许擅自离开我,离开挛鞮氏部落,知道吗?”
她仍是低着头,轻靠在他的肩侧,享受着他霸道而温柔的关怀、痴心而绝对的爱意,低低地辩解道:“可是……当时,确实情势危急,如果我不答应,五千骑士抵挡不住的,部民就会遭难,我是没有选择呀。”
他略加沉思,勾起她凝白的下颌,歉然地看着她,叹气道:“终究还是我的疏忽,我答应你,以后我出征在外,一定命人严加防范。”
杨娃娃点点头,小手攀上他的颈侧,岔开话题道:“以后呢,你也不能因为赶路而不处理伤口,我不想你因为我的缘故,而有所损伤。”
禺疆点点头,埋首在她的发丝之中,陷入了沉思,平静的眉宇之间笼罩着层层叠叠的悲伤与无奈,那是一种亘古的寂静,一种冷峻的悲伤。
许是想着他的阿妈吧!她想道。他一定很苦恼,为何让他见到阿妈,却又让他瞬间失去呢?何不永远让他不知道,也就不需伤心了!是惩罚他,还是作弄他?他一定很悲伤……而这一切,都是因为爱宁儿。如果不是爱宁儿,他也不会见到阿妈,更加不会得阿妈追随楼烦王而去。
而他的阿妈,楼烦王妃,得到楼烦王的深情挚爱,临终之前见到亲生儿子,应该也是幸福的吧!
或许,谁都不能怪罪,只能感喟上天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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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漠南单于庭(1)
楼烦王子浩维明白了爱宁儿只是利用自己,根本不喜欢自己,也就放手让她离开。虽即位为楼烦王,然而,所有亲人都离他而去,偌大的楼烦王庭,只剩他冷冷清清的孤家寡人,围绕在他周边的,只有孤独、悲伤、绝望……
新任楼烦王浩维仍自统帅本部骑兵,但要听命于匈奴联盟禺疆单于的军事号令。他何尝不知,禺疆单于挥师回去之时,留下阔天协助自己统帅楼烦,美名为辅佐,实际上是监督、监视。然,又能如何呢?楼烦已经今非昔比,此次战役消耗了大半的实力,元气大伤,意欲重整山河、振翅翱翔,只能休养生息、等待时机成熟。
禺疆单于首次出征获得大捷,征服楼烦,赢得漠南匈奴各部的敬仰、拥戴与赞誉,匈奴战神的称号与传奇不胫而走,传遍了草原的各个部落。漠南多个小部落纷纷归附,以求庇佑,获得更好的生存与发展。
公元前248年,联盟辖有十五个部落,统帅十二万骑兵;是年秋天,征服西南部邻居林胡,匈奴人牧马的草地向南拓展了几百里,及至河套一线。
公元前247年,统一漠南匈奴各部,控弦之士二十万;万众归心,于挛鞮氏部落建置单于庭,统一号令,共同进退,推举禺疆单于为“天地所置匈奴大单于”,统帅匈奴铁骑南征北战,带领匈奴牧民过上富足的生活。
禺疆大单于,是匈奴的战神,是漠南匈奴的太阳,是南地邦国赵国、秦国各个将领们心惊胆战的大漠雄鹰。
在统一漠南匈奴的两年多、建立政权架构之初,杨娃娃功不可没。当禺疆跟她提起该如何有效地统治众等部落,统帅二十万铁骑,她笑了笑,让他别担心,包在她身上。她自是清楚,儿子头曼的儿子、也就是自己的孙子冒顿,将会建立一个庞大的草原帝国,健全帝国的政权体制,而如今,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初步建立起一个国家的雏形,制定出符合现今情况的政权架构。于此,她果断地舍弃了左右屠耆王(也称贤王)的设置,因为,如今并没有统一整个匈奴,自是不必三权分立。
她拟出一份名单:大单于总揽军政大权,左右骨都侯为单于庭辅弼大臣,由须卜氏、丘林氏担任。大单于之下,分别设有: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督尉,左右大当户。这些高官与大单于一样,享有一定的军事大权,分别担任各级军事首领,如万骑长、千骑长等。
当她把这份名单说给他听的时候,他愕然地震慑住了,大有意味地盯着她、观察着她,锐利的目光似要穿透她,好长一会儿,他才站定在她跟前,扣住她纤细的腰肢:“说,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怎会知道这么多?”
杨娃娃笑语嫣然:“难道你忘了?你不是跟我求证过了吗?我是燕国公主,自小生活于燕国王宫,理所当然的很清楚燕国大王是如何统治、驾驭整个国家,而我只需要结合我们匈奴的具体情况,就可以拟定出一个比较可行的安排。”
她没有说实话,冲口而出的就是撒谎,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还不想让他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燕国公主。而她的大单于,笑眯眯地相信了,如获至宝地拥紧了她。
接着,她还针对某些事情提出建议。她建议,鼓励匈奴牧民与南地邦国进行贸易交流,交换物品,换回匈奴所需要的铁器、铜器、木器、布帛、丝绵、金银制品等等,至关重要的是,匈奴女人要学会纺织,匈奴男人要学会打制各种铁器、制作各种木器。
她还建议,训练骑兵必须制定一套严格的纪律,不许抢夺弱小部落的牲畜、财物,不许劫掠边界上的牧民与南地邦国的百姓,如此,有利于匈奴各部的和平、统一,有利于边界上匈奴族和邻居诸国的融合与边地安宁;训练骑兵铁一般的意志力,高凝聚力和战斗力,唯一听命于大单于的军事号令。
然而,匈奴骑兵仍然四处劫掠,特别是边界上,铁蹄践踏,烽烟四起;尤其是近两年,匈奴铁蹄时常深入赵国边界,侵扰百姓,掠夺财物,然,掳掠所获牲畜、财物甚少。每次入侵,赵国边境上的防守警报系统就会大发威力,守卫将士迅速退回营垒固守,坚不出战。因此,匈奴骑兵嘲笑防御赵国边境的李牧大将军胆怯、懦弱,嘲笑赵国将士无能、胆小。
公元前246年春天,赵国边境上,牧民们大肆放牧,牛羊和骏马满山遍野,蔚为壮观。见此情景,须卜隆奇联合多个部落,率一万铁骑入侵,李牧大将军亦派出一万骑兵应战,不堪一击,仓皇逃窜回营,留下大批牲畜和几千牧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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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漠南单于庭(2)
须卜隆奇年轻气盛,驰回单于庭禀报战况,言说此时匈奴铁骑气焰高涨,而赵国将士胆小怕事士气低下,理应把握机会发兵攻打,抢夺曾经属于匈奴的大片土地,把赵国将士赶回老家。他恳请大单于出兵,亲自挂帅出征,让李牧那老儿滚回老窝去。
禺疆受其高涨士气的感染,采纳了须卜隆奇的建议,明日点兵,后日出发。所有人等退下,他跨步走出穹庐大帐,举目展望,整个单于庭尽收眼底。草原的春天再次来临,憋闷了一个严冬的冷肃消失无踪,绿茵茵的草地上喧嚣、热闹、,部民们快乐地忙碌着,连空中的阳光和春风也是欢乐的。
风仍然是凉的,空气中浮动着沁人心脾的草香,西天的彤色流霞给黛青色的天空蒙上一层淡红的光雾,百顶兽皮大帐的顶上、亦是薄晕淡彩。这宽广、雄浑、气派、壮美的单于庭,已不是当初挛鞮氏部落的议事大帐那等规模了,不止扩充了好几倍,而且象征着漠南匈奴的军政大权、统帅权威……
然而,今日所获得的这一切,地位、权势、赞誉,无一不渗透了她的智慧与辛劳。两三年来,她始终站在他的背后,站在他的光影之下,敛去所有锋芒,默默地为他付出,坚定地支持着他,给他以力量,缓解他焦躁的情绪,排解他大大小小的困扰。如果没有她,统一漠南,绝对不会如此顺利。
思及三日后即将出征,又要短暂的分开,他的胸口腾起一记闷痛。以往每次出征,他都会习惯性的心痛,仿佛,每一次的分开都是永别,仿佛,每一次的告别都是最后一次相见。他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心痛,但从来没跟她提起过,他情愿一个人忍受这分离的煎熬,也不愿让她担心、忧虑。而此时此刻,这种分离前的心痛,竟是如此强烈,迫得他疾速地奔回寝帐。
他闯进寝帐,差点和迎面走来的人撞个正着。杨娃娃正拉着头曼和天瞳出帐,冷不防一睹僵硬的r墙挡在面前,得她紧急地后退了两步;更加冷不防的,下一秒钟,她被他裹进怀里,狠狠地抱住,他的躯体僵硬如石,他的怀抱紧密无缝。
天瞳见爸爸抱着妈妈,扭捏起滴溜溜转的乌黑双瞳,不乐意地撅起小嘴,抱住爸爸的小腿,奶声奶气地撒娇道:“爸爸,抱抱!爸爸,抱瞳瞳……”
头曼咧嘴一笑,也跟着起哄,拉扯着爸爸的衣服:“爸爸,我要抱,我也要抱妈妈……”
杨娃娃整个人被他提了起来,贴在他的胸前,愈加紧迫,被他勒得快要窒息,脸色涨红,艰难地挤出声音:“放开……放开我啦,我喘不过气了,孩子闹着呢!”
禺疆松懈了手劲,眉目冷峻如刀,抱着她往里面走,喊道:“来人,把王子和居次带到寝帐。”
洛桑和一名护卫立马入帐,分别抱起头曼和天瞳。两个小孩撕扯着喉咙,闭上眼睛大声哭闹,白嫩的小脸皱在一起,小胳膊奋力地摇摆着、挣扎着。无奈之下,洛桑和护卫只好放他们下来。一溜烟的,他们火速地跑过来,拉住妈妈的衣服,撒娇道:“我要妈妈,不走,要妈妈,要妈妈……”
杨娃娃挣脱他的拥抱,蹲下来,劝慰道:“瞳瞳乖,妈妈和爸爸待会儿就陪你玩,好不好?”她抬首示意洛桑把他们抱走,“头曼,你是男子汉,要听话哦,洛桑叔叔先带你们去玩,好不好?”
两个孩子不情不愿地被抱着离开,那睁圆的眼睛盯着让他们无比痛恨的爸爸,好像含了诸多怨气一般。
禺疆一把抱起她,往毡床走去,失笑道:“小孩真是烦人。”
对于他突呼其来的横抱,她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么一个强悍的男人,强硬与温柔兼而有之,粗犷与细腻奇异融合,她已经习以为常。她搂住他的脖子,调侃道:“切,不知道平时最宠孩子、最喜欢的是哪个呢!”
禺疆把她放在床上,俯下身来,兜头就是一记缠绵、激烈的热吻……流连于两人之间的气息逐渐升温,帐内的气氛薰暖横流。
他抬起脸庞,专注地看着她,炙热的目光有如正午的阳光,让她无法视,唯有慑服,沦陷于他那气势磅礴的光芒之中。
她眨眨眼睛,侧过余光,发现他的两只胳膊困住了自己的上身。虽是习惯了他的霸道,然而,她仍然觉得今日的他实在有点反常;他的眉眼中盛载了太多的情绪,他的强硬态度中隐藏着不安与烦躁……她感受着他的手指拨弄着额发的轻微触感,轻声问道:“怎么了?”
他的嗓音喑哑沉着,却隐匿着一种惶惶不安的流绪:“三日后,我要出征!”
“哦,好长一段日子都没有打仗了!”杨娃娃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撼动不了他一分一毫,只能挫败地被他压在身下,“这次要跟谁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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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部 漠南单于庭(3)
他不语,静心凝神地凝望着她,好似她会突然消失一般。两三年来,各部首领进献年轻居次与各色美女,都被他婉言拒绝;各部首领大胆游说,声称尊贵的天地所立大单于,享有匈奴广大草原的所有漂亮女人,为大单于生儿育女;而深雪阏氏仍然享有尊贵的大阏氏称号与最崇高的敬意,并不会对她有所威胁。然,禺疆顶住了各方面的巨大压力,坚持不再另娶阏氏,并且警告各部首领:再言此事者,斩杀无赦。
杨娃娃并没有发表任何看法,也从不跟他提起这些事情。他明白,她心里是在意的,然,她越是如此,他更加忧心,担心她会突然消失,从草原上永远消失,因为她燕国公主的身份,因为她聪慧冷静的个性,因为她决绝孤峭的脾性……即便她多次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他,他就是无法挥去盘旋在脑中的愁绪。
她完全明白,他又在担心了,他的潜意识又在告诉他:她会不会离开,会不会悄悄离开他……即使,他从来没有说过他的担心与忧虑。每次出征之前,他都会惶恐地看着她,霸道地纠缠着她,抵死地跟她缠绵,好让她没有力气逃跑,让她记忆深刻。每次,她都会主动地迎合他,试图缓解他焦躁的情绪,让他有个平和的心情出征。此刻,他的梦魇又发作了……
她尚未主动,就惊讶地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解开,他火热的身躯已然覆压上来,灼烫着自己凉凉的肌肤;就在此刻,她再次惊愕地发现,就在她魂游的档儿,他已然进入她的身体,与她水r交融,再不能分开。
禺疆窃笑着,俊豪的脸孔花开灿烂,沉魅道:“先不谈打仗……想什么呢?”
她摇摇头,柔滑的双手环上他健壮的腰部,双颊漫过一朵绯红的云,媚眼如丝地巧笑嫣兮,细细地吻触着他的颈侧。他的鼻息顿然急促、粗重,抱紧她,灼热地与她融为一体,抵死纠缠……
……他靠躺在熊皮褥子上,垫高肩部,渐渐平息粗重的呼吸,盯凝着她r汁般滑腻的嫣红脸容,食指轻轻地拨开她额上汗湿的发丝,一手勾紧她的腰肢,嗓音低哑、暗沉:“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