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史大人辛苦了!第18部分阅读
长史大人辛苦了! 作者:肉书屋
么话,才总能毫无挂碍的说出口,他们嘴巴又严,不爱生事,实在是难得的安逸说话对象。
说完话,客人都到齐了,长史大人最期待的百花宴也终于开始。
到了此时此刻,韩小长史似乎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个非常不妙的事实:自己是小厮,又不能像往常,顶着个长史身份上桌,如今该怎么样才能吃到菜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总是无故蓝屏、死机、自动关机,而且都还是在登录晋江的时候出现的,偶还以为360浏览器与晋江如此八字不合,搞的我昨晚写的文因为没有及时保存都丢失了一部分= =结果,百度了一下原因,得出不少结论,找了个最容易的,杀毒杀木马——查出81个疑似木马文件ozl……建军节早过去了,乃让我如何吐槽才好晋受,原来是我冤枉你了,偶错了= =于是,今晚,在重做系统中渡过了——对于木马过多,我一向不放心,通常都会来此手段。
花朝
韩小长史的烦恼对于公主殿下来说,根本算不上烦恼。
林滤公主自然而然的牵了长史大人的小手,施施然的走向席位,然后给在场的姑娘们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顿时,诸家贵族少女们都是一副你懂、我懂、大家都懂得的眼神,自动自觉的在林滤身边,给韩小长史空出了一个席位。
然后,贵族少女们好不惬意的窃窃私语。
“矮油,林滤也到了知情识趣的年纪了呀~”
“原来偏爱粉嫩乖巧的呀~”
“和那个长史大人是一个类型的呀~”
“长史大人比较浪漫有才华呀~”
“但是折桂少年好软好容易推呀,你们懂得的~”
吧啦吧啦吧啦吧啦……
韩小长史内牛满面:胡说啊,我比折桂软比折桂好推啊。
啊呸呸呸,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长史大人明显已经脑不择言,开始错乱了:麻烦你们讨论别人的时候能不能小声点,我全听到了、全听到了啊。
之前明明还说韩长史浪漫专情,乃帝京第一良人,与林滤公主多配多配,怎么今天一下子就开始对着折桂少年各种遐想啊,少女心真是好诡异、好多变啊啊。
林滤看了一眼默默吃菜,下筷子如飞的韩小长史,明明吃的很开心很欢畅的样子,怎么脸上却一副牙疼的表情?
公主殿下在桌下捏了捏长史大人的手:“怎么了?”
韩小长史心里真是五味陈杂啊,总不能说自己在吃自己的醋吧?
“没事。”韩苏瓮声瓮气的嘟囔着回答。
可是,自己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心情真是好微妙好微妙啊。
“百花生日是良辰,未到花朝一半春。万紫千红披锦绣,尚劳点缀贺花神。”
花朝节乃百花生辰,同时也是少女们的节日,百花宴之外,还有祭花神、斗花会、挂花笺、踏青等等,纵然林滤借口身体不适,不能陪同这些堂表姐妹们全程玩耍,但是像祭花神以及挂花笺等等与少女们一年的福缘有碍的习俗,还是不可避免的。
同时,听到了斗花会规矩的韩小长史这才明白为什么林滤既然能带自己来,为什么还非要自己装成小厮的模样。
原来,皇家的斗花会不但斗花,还要斗文才、斗学识、斗见闻、斗广博。
斗花者携花而出,首先要讲花名,讲花的品相,讲花的内涵,然后需引出前人诗句一首,应对自己之前所赞之语,再作诗一首,以花喻自身。最后则需讲关于此花的趣闻轶事一则。
可以说是极雅却又极繁杂的。
可想而知,若是打了韩小长史的名号,林滤就算再借口不适,某人也逃脱不了参加斗花会的命运。
让韩苏吟诗无妨,讲趣闻也无妨,但关于花么,韩小长史大约只能讲出:叫什么不知道,但很好看,而且吃起来也很不错这种大煞风景的话来了。
而挂花笺则又俗称赏红,或是“护花”。
“春到花朝碧染丛,枝梢剪彩袅东风。蒸霞五色飞晴坞,画阁开尊助赏红。”说的便是这件事情。
挂花笺讲究在各种红色的小笺上,写上少女爱恋期望,然后将其挂在花枝上,或是会开花的树上,花神便会降下福缘保佑少女们梦想成真。
据说在大昭,每年都有各家姑娘的花笺被春风吹落到少年手上,促成不少良缘,在大昭民间,便有花神送姻缘的说法。
当然,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好青年,沐浴在科学的光辉下长大,韩小长史才不相信封建迷信的那一套。
哼哼,趁着众人不注意,长史大人偷偷的拽下林滤的花笺揣到怀里,又不放心的拍了拍,少女爱恋什么的,我接收了,花神大人啊,请放心吧,绝对是良缘没差的。
之后的活动,林滤便没有再参加,对于大大方方牵着长史大人的公主,大家都报以明了的目光,而隆裕及永淳也没有一同打道回府。
今天可是七皇姐的生日,两位小公主都十分上道的给长史大人留出了空间。
用长史大人的话来说,就是此刻不能做电灯泡。
“《隋寄夜宴图》、《八封字帖》,哇,这个是一整匣子的东珠……”
“呵……”林滤笑了一声,揶揄的说道,“长史大人定是爱那匣子的东珠咯?”
韩小长史顿时红了脸,《隋寄夜宴图》与《八封字帖》一个是名画,一个是名帖,要真说价值,可是实实在在的有价无市,而且身为读书人,那啥,追求上到底不该那么肤浅不是。
长史大人收起口水,放下东珠,讪讪的说道:“哪有,只是视觉冲击太大,惊讶了一下。”然后转移话题的拿起另一本书,“这个是庆王妃送的贺礼吧?是什么?”
即是林滤的生辰,各家亲贵们自然都准备了礼物,像是大手笔的,便直接拿了韩小长史所说的那种名画古谱等送了过来,不过也有情分好,所以送礼不求贵重,只求心意的。
譬如永淳便送了花神庙在花朝节的当天才开放的第一枚灵符。
花神庙每年只放出一百枚符箓,而第一枚灵符,便是供在花神龛前正中央位置的那个,这一百枚符箓会受整整一年的香火,保佑女子诸事顺遂,福缘加身,据说及其灵验。
每年这些灵符都及其抢手,而花神庙更是谁的面子也不卖。想要抢第一个更是难上加难,也不知这个一早就呆在林滤身边,后来又随着林滤去庆王府的永淳,到底使了什么法子,遣了什么人弄来了这个抢手的东西。
当然,还有人送礼又求心意、又求贵重的。
譬如隆裕小狼送的乃是一对儿玉佩,叫做“千里姻缘一线牵”。
两块儿玉佩乃是由一块儿玉雕成,并不是普通的左右一对便合在一起,而是两者相叠,上下一扣,两块儿玉佩便合成一块完整玉石,玉石上有一根淡淡红线,相互缠绕,旖旎缱绻,缠而不乱,纵贯整块玉石,好似月老红线。
隆裕小狼的意思不言自明啊。
而结合了两位小公主送礼风格的,则是庆王夫妇。
庆王送的是自家的画。
韩小长史终于有幸见到这位数十年如一日练画,却依旧被林滤取笑不入流的天才王爷的作品了。
庆王送了两幅,一副写意山水,一副工笔。
但说工笔,还有那么一丝味道,但依旧有那么一点怪怪的感觉,而当韩苏看到那副写意山水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
前世受正规文科生教育,没碰过画笔,今生做了书生,考到进士,为了所谓的君子六艺,长史大人也有练过那么一年、半年的国画。
可是,就那么一年、半年的功夫,韩苏就自认为比这位王爷强。
而看到这里,韩苏终于知道那副工笔哪里怪了,庆王不是没有天分,可惜的是,他的天分不在国画上,起码不在写意风格的国画上,庆王更适合西方写实的,或者干脆说,画建筑结构图大约更有前途。
这位王爷意外的是一个观察仔细,作画认真的人,但似乎不适合浪漫画风。
而庆王妃送的,便是韩苏手内拿着的了,一本没有封皮的书。
林滤微微一笑:“这个就给你了,要好好的学。”
给自己?韩苏眨眨眼,翻开封面,竟是今日百花宴的食谱。在古代,这可是可以传家的秘传,正是如此,至今百花宴只有庆王妃一家呢,直接送人没关系吗?
林滤不以为意:“十三婶婶的心意,无妨的,反正又不用来做生意。”
说的也是。
虽然百花宴的确独具匠心且很好吃,但韩小长史的注意力显然不在此上,偷偷瞄了林滤一眼。
“咳。”韩苏右手放到唇边,咳了一下,有些窘迫的说道:“我也有礼物要送的。”
林滤好笑的瞧着她,自己当然明白她肯定要送了,只是,等了一整天,终于舍得出手了么?
“好呀,拿出来看看。”林滤逗道,“若是不好,我可是不要的。”
韩苏当然知道林滤在玩笑,但公主殿下难得的撒娇语气直把长史大人的心融的软软的,挠的痒痒的,长史大人红了脸,眼神闪烁的点点头:“你一定会喜欢的。”
从琅嬛福地把东西拿来用不了多长时间。
只是让韩苏那么自信的礼物便是一株花吗?而且还是一株没有开花的花。
林滤好奇的看向韩苏。她可不信一向稀奇古怪的韩小长史会弄这么普通、这么莫名其妙的一株没开花的花来敷衍自己,花的品相虽然不错,但是公主殿下及其怀疑长史大人究竟懂不懂赏花。
“在我的家乡有一个传说……”
“传说?”林滤笑了,“是沽兰县?还是华江县?”
呃……是中国啊,中国。韩小长史当然知道被调查个底儿朝天的自己,借口比较蹩脚,但是要不要这么早就如此敏感的拆穿啊。
林滤忍住笑,“好吧,你继续。”
长史大人调了一下情绪,厚着脸皮继续:“传说在花朝节之前,诚心诚意向花神许愿的话,花神会送给许愿者一株花。”
林滤笑了笑,不语。长史大人臊的面皮发红:“于是,我就在花朝节前一直诚心许愿,嘛,就是这株。”
“恩,然后?”公主殿下及其配合。
韩苏眼神游移了一下,然后强忍羞涩,看向林滤:“只要我对着这株花许下愿望,而愿望对象也愿意接受的话,愿望就能成真,花神便会降下福祉,保佑咱们。”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长史大人。
公主殿下微微讶异的看向一向胆小害羞的韩小长史,你这是红果果的调戏啊。
不过长史大人难得鼓起了勇气,而且看起来压根没有意识到,最主要的是,林滤心内并不排斥韩苏千方百计的亲近。
“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韩苏顿时满脸通红,她当然知道林滤早就明白自己在骗人,可是……看看花朵,时间已经不等人了。
韩苏心内对自己握了握拳头,加油!抬头便要开口,忽然一怔,林滤的笑意并没有直达眼底。
不,不如说是,在笑意之下,掩盖的是疲倦以及忧心。那是因为庆王妃的美意,以及自己的心意,而掩盖起来的忧虑。
一瞬间,满心的期盼化为浓浓的心疼,到底是什么事让最会掩盖自己心意的林滤显露情绪都不自知呢?
而韩苏不知道的是,不如说,是林滤在不经意间越来越不愿在她面前戴上那副娴雅淡漠的面具。
此刻,无论是精心准备的浪漫,还是自己的小心思,对于长史大人来说,都不重要了。
“我的心愿,就是求花神保护你诸事顺遂,化开你所有忧虑,一生都不再有烦忧。”
林滤忽然一愣,她当然知道,这并不是韩苏原本的愿望。
韩苏俏皮一笑:“你愿意接受吗?”
林滤的笑容从脸上淡淡研开,就如同韩苏愿望一般,这笑容冲淡了公主殿下心内的焦躁与不安:“我愿意接受。”
“不过……”林滤抚上长史大人的脸颊,“对花神撒谎是不行的啊。”林滤倾身向前轻轻的吻向长史大人的唇角。
虽然这蜻蜓点水的亲吻甚至连青涩都说不上,但是,对于情事如同白纸一般的林滤,或是对于已经呆愣的韩苏来说,这份心意,已经满足了。
公主殿下与长史大人的情谊向来都不浓郁,却又总是无时无刻散发着淡淡的芬芳,就如同长史大人带来的花一样,也许并不显眼,但在重要的时刻,却忽然绽放,散发出自己独有的幽香。
“咦?”林滤惊讶的看着这一瞬间开放的花,她当然不相信韩苏的花神许愿之说,但是却忍不住惊叹,凑前一看,竟有一枚指环卧在花蕊中央。
韩苏从呆滞中醒来,看到林滤拿着指环,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意外亲吻,还是因为即将做的事情,心内的激动让长史大人的手忍不住颤抖,说话也不利索起来。
“幼、幼月……”韩苏伸手抓住了林滤正要套上指环的右手,深呼一口气,咬了一下嘴唇,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接过指环,韩苏故作镇定的傻笑:“这个不是这么戴的,我来帮你啊。”
轻轻的执起林滤的左手,郑重且慎重的将指环套在对方的无名指上,韩苏终于松了口气。
林滤隐隐有所觉察,让韩苏这么郑重其事、仿若仪式一般的举动大约有什么用意吧。但是公主殿下大约永远也不知道,在她眼中老实温厚的小长史此刻到底做了什么。
不过,韩苏此刻灿烂幸福的笑容不是比什么都好么?
这样想的林滤无意深究。
“说起来,你竟然还会戏法?”林滤看向原本含苞待放而此刻已经完全盛开的花朵,若有所思。
“也算是吧。”长史大人此刻沉醉于自己所知的幸福瞬间,之前准备的浪漫反而并不重要了,而这种瞬间开花的把戏按说应该属于花艺,只是在魔术上也有应用就是了。
“怎么了?”
“若是将一个人忽然变没有,这样的障眼法你会吗?”
大变活人?韩苏怔住了,林滤对这个有兴趣?
“也不是不知道,不过……殿下你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上个礼拜临时接到公司的通知,所以去出差了。不过之前咱本来说了无论写成啥样都要更新的,因为还是没过自己那关,所以本人很鸵鸟的逃跑了,恩,我懦弱、我胆小、我性格缺陷、我的错。我替大家诅咒自己:肥死我!肥死我!肥死我!肥死我!t t都说债多不愁,但是咱的压力反而更大,没码出这章前咱都不敢去看留言的说,到现在也没去看呢,等发布之后大约就有看的勇气了。所以说,虽然好几个人都在q上对我说:你的债还不完了。偶自己也承认了,不过咱还是会努力还的。态度要端正。恩,这章过度卡了我好久,以至于有点心结的感觉,就是各种不满意、不想发,有种不会写了的感觉。不过再纠结这章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嘛,就这样发出来,继续下面的剧情吧。恩,再次替诸位诅咒我这个不靠谱的作者:肥死我!肥死我!肥死我!肥死我!
冠盖满京华
漠北刀勒。
在大昭已是百花争妍的花朝之际,尽管同样进入了初春,漠北却依旧是一副严酷萧瑟的景象,整整一个冬季的雪灾几乎压垮了所有不怕严寒的植物,甚至被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还有着似乎永远也无法被融化的冰雪。贫瘠干硬的土地上甚至还有未被徒有光亮、却缺少温度的太阳融化的冰渣,在那之下,掩盖着稀稀拉拉的青色草皮,刚刚冒头的杂草,给人一种脆弱却又顽强的生命景象。
这正是独属于漠北民族的残酷与顽强。
同大昭不同,刀勒虽以国家自称,实际上却是几十个部族的联合,如今被之前凌驾于所有部族的王之上的、有着大王尊称的察汗大王所在的部族所统治,同时,察汗大王所领导的部族——乌察族也正是刀勒最强大的部族。
虽然并未有说明,但是漠北的部族都遵循着一个法则——强者为尊。
在察汗大王死后,刀勒一时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没有任何一个勇士能如同察汗一样的骁勇,同样,也没有任何一个部族的王能做到察汗一样有利于刀勒各部族的功绩。
察汗大王过世之后,没有任何一个部族的族长能够服众,而面对依旧是漠北最为强势的乌察族,于是,自然而然的,还是共同推选了察汗大王的独子,年仅十岁的阿夏王子继任刀勒大王。
同时,昭华太后摄政,察汗大王的弟弟,大将军王苏里辅政。
由此,刀勒的大王已是连续三代都出自于乌察族。
虽然因为特殊的政治体系,刀勒并没有所谓的国都,然而随着乌察族眼看将要统治刀勒百年,其部族所在的最大的城昭华城因为其繁华便利,被默认为漠北上京,已是不争的事实。
说来也算是一段浪漫佳话。
刀勒前身虽是游牧民族,然而自从第一任大王统合诸王建立刀勒以来,因划分地域,诸部族的王各自为政,由大王联络各部族的王统一战力一致对外,各部族之间虽然做不到完全的同盟,但起码做到了即便有争斗,也不过小有摩擦而已。
漠北贫瘠,部族之间的厮杀抢掠能值几何?与联合起来抢掠中原的物资财富相比,足够让民风彪悍、酷爱争夺的各部族自律。
于是各部族的首领都不约而同的在各自地域内建造了如同中州之地一般的都城,就好像两只共睡一窝的刺猬,和平相处的同时却依旧防备着对方身上的尖刺,不可谓不是讽刺。只是他们技艺低劣,资源不够丰富,造出来的都城大多粗糙不堪。
唯有乌察族的都城,因当年察汗大王为使即将嫁到的昭华太后高兴,专门掳了不少工匠,精心琢磨打造,虽然依旧是有着漠北风情的粗犷风格布局,依旧是巨大冰冷的石质宫殿,但是在许多细节之处,尤其是为了让从大昭而来的昭华太后不受离乡之情的影响,甚至不少装饰布置,还有着大昭风雅舒适的风格。同时,在昭华太后嫁于察汗大王的当年,这座城被察汗大王命名为昭华城,宠爱可见一斑。
这让崇拜强者的漠北少女都羡慕不已,察汗大王可是漠北最强大的勇者,最强大的王,能让这样的勇士、这样的王费劲心思讨好,还有比这更骄傲的事的吗?对于漠北的少女来说,察汗大王可是一个无法征服的对象,可是,却有人做到了,这可真是一个无法超越的壮举。
只是如今这座见证了漠北无双爱情的宫殿里,却让阿夏王子感到孤寂空旷。不,应该叫做阿夏大王。
昏黄的灯光映着青黛石壁,阴影随着不知从哪里漏进来的风诡异的晃动。阿夏快走两步,蹿到门前,闪身进到了大殿内。
本以为大殿内并无人的他眼前忽然一闪,抬头一看,顿时惊喜的喊了起来:“母亲!”
昭华太后——大昭的东阳长公主,温柔的看向阿夏,上下打量一番,笑道:“结实了许多。”
“是。”阿夏有点哽咽,努力的压下激动情绪,满眼期盼的说着:“叔叔教导的很好,阿夏也很努力,绝对不会让母亲失望。”
东阳终于不负期望的伸手抚摸了阿夏的头:“你做的很好,不要骄傲,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恩,阿夏一定会刻苦努力,做一个像父王一样的大英雄。”阿夏眼中闪闪发光,坚定又自信,随即,忽然微微一黯,阿夏小心翼翼的问道:“母亲,可以抱一下阿夏吗?”
宫殿之中忽然静了下来,随着东阳的默然不语,阿夏渐渐失望起来。
自从父王死后母亲就不再与自己亲近了,因为自己将是刀勒的大王,母亲说过,当上刀勒的大王,便不再是孩子了。
于是一天到晚,陪伴自己的只有太傅、只有王叔,每天都是读书、骑射,只有议事的时候才能见母亲一面,即使是休息的时候,母亲也不在愿意轻易与自己相见,可是,父王是大王的时候,却并不会如此啊。
“阿夏……”沉默许久,静静的盯着阿夏不语,一直把阿夏看的不敢面对的时候,东阳终于开了口,“还记得母亲和你说过什么吗?”
阿夏咬着牙低低的应了声:“记得。”
随后,抬起头看向东阳:“雏鹰要想展翅飞翔,必须离开母亲的怀抱。我是察汗大王的儿子,是新任刀勒的大王。刀勒的大王不需要弱者,阿夏要成长为最勇猛的勇士,要成为最智慧的强者。终有一天,我要像翱翔天际的鹰,俯瞰这片大地;我要像丛林中的虎王,威慑统领所有部族,使其心服口服;我要如同孤高的苍狼,不惧任何挑战,孤傲高洁,守护族群。”
“说的很好。”东阳说道,“你不但要要记得,可是还需要做到。母亲不可能永远陪伴你,贪恋母亲的温暖与安逸的男孩子永远不可能成为强者,因为纵使他们足够勇武,却有着脆弱的心,阿夏,你也要如此吗?”
“不。”虽然回答的斩钉截铁,却依旧被东阳捕捉到阿夏眼中的那丝失落。
东阳微微心疼,想到未来,叹了口气,蹲下对阿夏说道:“母亲大概不能陪你太久了,所以阿夏,你一定要勇敢,有一颗坚强勇敢的心。”
“为什……”阿夏的话还未问出,真个人都被东阳拥抱在怀内,霎时间,整个身体充满了温暖,就这么被包围着,让阿夏忘记了所有的疑问。只是,这温柔来的太突然,让阿夏以为会不会只是一个梦境,不然总是避而不见的母亲为什么今天忽然出现,而且不但摸了自己的头,还抱了自己呢?要知道,母亲刚刚还在教训自己,让自己成为父王一样的勇者,有勇敢的心,做飞出巢|岤的雏鹰。
“母……亲……?”阿夏迟疑的想要抬头,却被母亲轻轻的将脑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少年大王终于放下了心,放松了身体,紧紧的贴在母亲的肩头,那许久不曾碰触的温暖,让阿夏一时差点忍不住哭泣。
“阿夏。”东阳温柔的抚摸着阿夏头发,低声在阿夏耳边说道:“还记得父王和母亲总是陪阿夏做的游戏吗?”
“记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会突然提及这个,阿夏还是乖乖的回答。
“这么久没做,还记得吗?”
“记得……”
“一点没有忘记?”
“是……”
“很好,阿夏很聪明。但是还要记得父王与母亲叮嘱的,永远不要忘记,谁也不要告诉。这是只有父王、母亲与阿夏的小秘密,好不好?”
阿夏乖巧的点头:“好。”
“那如果是苏里叔叔问阿夏呢?”东阳温柔的问道。
“不能告诉。”阿夏摇头。
“如果是穆离姑姑问阿夏呢?”
“也不能告诉,这是父王、母亲与阿夏的小秘密。”
“很好,如果是喜欢的女孩子问阿夏呢?”
阿夏王子头摇的更快了:“阿夏只喜欢母亲。”
东阳笑了:“母亲知道,可是阿夏总有一天会有喜欢的女孩子,与母亲不同的喜欢,但是阿夏恐怕依旧会想要实现对方的一切愿望,就像父王恨不得实现母亲所有的愿望一般,如果她的愿望是想知道阿夏的秘密呢?”
阿夏坚定的摇头:“阿夏一定会最喜欢母亲,如果有那样的女孩子,想要知道阿夏同母亲的秘密,阿夏就不会再喜欢她。”
东阳赞赏的点头:“你回答的很好。记得,连这些话也都不能告诉别人,好不好。”
阿夏狠狠的点点头。
东阳这才放开了阿夏,阿夏一时之间说不出的失落和遗憾。
东阳再次摸了摸少年大王的头,“回去休息吧。”
阿夏乖乖的点点头,有些不舍的转身离去。
东阳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她是一个合格的公主、是一个合格的姐姐、是一个合格的女儿,是一个合格的妻子,是一个合格的太后,只是恐怕今后,她永远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了。
而在宫殿的一角,高高悬在空中的油灯也照不到的阴暗角落,柱子后面一个人脸色阴沉的看向东阳。灯烛的阴影打在他的身上,不停闪烁晃动,让他有种或隐或现的隐藏效果,即使没有刻意完全遮掩身体,若是不注意,怕也不会知道殿内有他的存在。
东阳静静的转身,两人的目光顿时相撞,只是一个阴冷,一个平淡。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出声。
东阳平静自若,而这个人,却神情复杂。
尽管知道后来昭华太后抱住阿夏之后,似乎说了什么,可是,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在此之前东阳所说的,“大概不能陪你太久了”,这不得不让他有许多想法,譬如说,在察汗死后,在各部族纷扰不乱之际,刀勒的昭华太后,大昭的长公主,却要舍弃刀勒,回到大昭。
刀勒的大将军王,察汗大王的弟弟,阿夏的王叔——苏里,心中顿时说不出的愤恨与伤痛。
昭华太后,东阳,这个女人,他的嫂嫂,曾经让漠北最伟大的英雄,他最尊敬的兄长,为了她,都不惜放弃大好的战争局势,为了她,漠北最伟大的王都低下了骄傲的头颅,收起了满身的傲气,只恨不得化为神山之上的一汪春水。
这个女人,让最尊敬兄长,恨不得将所有忠诚都献给兄长的自己,却抑制不了心中疯狂的渴望。
这个女人,以无上风采,无尽风华,引得漠北英雄尽折腰。察汗王兄过世之后,刀勒大乱,最有权势的部族的王、最强大的勇士们都为了她而战,几乎引发不可收拾的大乱,每个王,都恨不得再现面对察汗大王时,淡然的昭华太后偶尔的一抹微笑,而憧憬着这抹微笑是对自己,而那些为王而战的英雄只为能一世注视永远不属于自己的容颜。
整个刀勒都恨不得为她疯狂,恨不得将神山上最顶端的雪莲,将天上的月亮,将所有的繁星都摘下来献给她。
可是,到了如今,她心心念念的永远都只是那个抛弃过她,出卖过她,卑劣懦弱的拿她换取安逸的大昭!
她永远看不到刀勒勇士们的心意。
若是他们,神山护佑下的勇者,雄鹰之子,苍狼的后裔,他们将站在她的身前,勇猛不屈的为她而战,他们只有战斗的勇士,没有屈辱乞降的懦夫,除非砍光所有勇士的头颅,流干所有勇士的鲜血,踏平所有勇士的傲骨,不然无论是谁,休要碰她一下。
可是,这个女人,对这些宁愿为她去死的心意,都能视而不见。她的心简直比神山上万年的积雪还要寒冷,比风吹万年的寒冰还要坚硬。
两人的对峙并没有持续太久,一个充满着愤怒,一个却平静冷静,怎么看,都不是比养气功夫的时候。
“太后……”苏里缓慢的从阴影下走了出来,“不知道那句不能陪伴大王了是什么意思?”
东阳微微一笑:“你不都猜到了。”
苏里一滞:“你怎么对得起我察汗兄长。”
“若是我真决定对不起察汗……”东阳微微一顿,冷冷的看向苏里,口气却舒缓轻柔,“那此刻,我要做的,便是发出太后有下嫁意愿的诏书,同时掌控阿夏,让他疏远你,然后通知目前手握重兵,正驻扎在离此不远的燕州城的七弟,大昭的秦王了。”
“可是,你更能做到的是,辅佐阿夏,治理刀勒,我相信所有的王都不会反抗你的命令,哪怕你想凌驾于大王之上,恐怕也没有人有异议!”苏里疯狂而低沉的喊道,“只要你不是总想着大昭,你愿意真正的视自己为刀勒的太后,就算有人有异议,我苏里也愿意用手中的刀砍下所有反抗者的头颅!”
“可是,你为什么只想着离开刀勒!你是神山顶端最冰冷的寒冰吗?我王兄十年的时间都没能融化你的铁石心肠,让你甚至连阿夏都能轻易抛弃!”
东阳静静的看着歇斯底里的苏里,缓缓开口说道:“察汗逼我和亲,便应该知道,今生今世,休想使我喜欢他分毫。只是他的确待我极好,同时,也兑现了与大昭结盟的承诺,十年未变,因此,我也会以德报德,在他去世之后,不但不会毁了刀勒,同样的,也会助上一臂之力,至于阿夏,他已经十岁了,足够面对成长时期必要的分别、痛苦。要知道,我离开林滤的时候,她才只有六岁。”
微微一顿,东阳淡然说道:“今年刀勒雪灾,可是却没有一个部族的王,带领他的战士们抢夺大昭的城镇,苏里,你真的不明白是为什么么?还是不愿意面对?要知道,再要强留下去,我便真不知晓要帮助谁了……”
东阳微微一笑:“不如你来告诉我,我将要帮助的是谁?”
她的容颜还是如此的使人惊艳、撼动人心,可是苏里却倒吸一口冷气,这次却不是因倾慕的容颜对自己微笑而眩晕,却是因为惊吓。
察汗王兄过世之后,刀勒曾一度因为这个女人内乱。只是随着寒冬的降临,在这片严酷的肃杀之地,就是最勇猛的勇士也无法在风雪之中持续作战,更何况,十年难遇的雪灾也在今年降临,阻挡了这个可笑的内讧。
然而,在几乎冻死了十之八九的牛羊牲畜的冬天,因为察汗大王的去世,刀勒一盘散沙的现在,燕州城是虎视眈眈的大昭第一杀王,统领着墨甲兵的秦王,面对这样的局势,便是再横行无忌的部族,也知道,今年并不是掳掠的好时机,被对方寻隙发动战争并不是一件好事。
刀勒已经没有了足以服众的大王,已是一盘散沙,因为雪灾,更是没有足以发兵的粮饷。
可是,这些都不足以让苏里心寒。
东阳说的对,如果她这个昭华太后还在这里,不说冬季过去之后,各部族的王是否会死心,继续着去年没有结果的内战,乌察族当然会保护她的安全。
可是,只怕因为损失太重,这种小摩擦的内战会战着战着,到最后勾起各部族的贪婪,演变成真正的掠夺与厮杀,这个时候,无论是阿夏,还是自己,恐怕都不足以有能力命令他们,而镇压,势必会将乌察族拖下水。
若是到了这个时候,大昭又怎么会不抓紧时机,以报十年前的仇恨?更何况,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不正是大昭的杀王吗?
更令人心寒的是,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刀勒的太后,恐怕会毫不犹豫的与大昭站在一起!
苏里浑身颤抖,紧握着拳头,指甲狠狠的扎在手心里,看向这个无论容貌、性情、甚至冷漠绝情的话都能让她发狂的女人,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要如何?要知道,刀勒的昭华太后是不能无缘无故的回到大昭,谁都不会愿意!哪怕刀勒因此覆灭,也绝不会妥协的!”
东阳说道:“自然,不但刀勒的昭华太后不会回到大昭,甚至连大昭的东阳长公主都不会回到大昭。回去大昭的,只有我。而这件事情,除了有限的几人,也几乎不会有外人知道,并将永远不会让世人知道。”
“大昭的帝王……”
“你不用担心。”东阳看向对方,这便是大昭长公主的自信与魅力,她的信誉容不得任何人质疑。
苏里惨然一笑,刀勒可以倾全国之力,誓死捍卫他们的太后,却无法留住一个决意要走的人:“我刀勒一定会很快的站起来,到时候……”
苏里恨恨的看向东阳:“在那边隐匿您的人恐怕就是你念念不忘的林滤公主吧,听说她与你同样貌美,同样以一身风华倾尽天下,到那时,我刀勒定要再让你大昭再赔与我们一个公主!”
“恐怕那个时候林滤已经成婚了。”东阳不为所动笑道,“而且,若是真的是她来,恐怕就没有我这么好的性情,那时,刀勒有的,恐怕就不只是小纷扰了……”
说罢,转身离去。
随着东阳的身影渐行渐远,苏里脸上的憎恨渐渐化开,转为悲伤爱恋的目光,直至那身影完全消失,这悲伤眷恋逐渐淡去,只留下痛苦的狠厉,苏里低声说道:“你就这么不爱这里,没有一点的留恋吗?对王兄、对阿夏、对穆离、对我……就算刀勒的太后会死去,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这里,不要逼我,东阳,哪怕是你的尸体,也绝对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绝不……”
那声音,是那么决绝悲恸,好像远方的苍狼在哭泣。
壬戌年三月末,漠北刀勒,大昭的东阳长公主、刀勒的昭华太后病重。
作者有话要说:唔,我码字实在太慢了,稍微检查了一下,不是特别仔细,先放出,我玩会儿休息一下,然后再看是否有有问题的地方。恩,我是一个没办法专心的人,今天同寝的姑娘兴致勃勃的看新水浒,似乎里面男男之间一直以“哥哥”相称,而且喊的十分销魂,这顿时完全勾起她们的腐女魂,看的不亦乐乎,还一直喊萌,吐槽各种jq,定力不足的偶被勾搭的各种分心啊。记的最清楚的一句,好像是哪两个快要被斩首了,喊了声哥哥,然后就说了“不求同年同月……”那句,然后被寝室姑娘连起来,就是“哥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啊哥哥……”恩,然后后面充斥着菊花物语,偶就不说了= =不过……这片真的jq满满啊,偶捂脸
出行
百花之后,冬雪消融,随着春风的温暖,帝京也焕发出了繁华昌盛的热闹风情,除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亭台楼阁间也总有那么三两只白鸽飞过,似乎点缀着帝京人民的闲适风雅的生活,只不知,在这个时空,白鸽是否依旧代表是和平。
林滤手中捏着纸条,眼眸微敛,但面上却并未露出丝毫表情,然后指尖一搓,默默的将纸条捻成了点点碎片。
公主殿下转身看向正在专心致志奋笔疾书的韩小长史,若有所思的开口说道:“又到了春茶采买的时节了。”
“啊?”长史大人愣了。因为之前太过于专心,所以并未听清公主殿下说了什么,只是隐隐觉得不对,似乎要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因此一脸迷茫。
前些日子隆裕出了点事。
不巧正是花朝节那天。
当日林滤与韩苏及早回府,于是之后出了庆王府之后,一起游春赏花的,便只有隆裕与永淳两位公主殿下。
花朝节,游春赏花,只不知是赏花还是赏人?
本来对于帝京的青年男女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好日子,但是总有那么两三个破坏氛围的家伙在。
譬如说,梁王殿下。
这位殿下是个奇葩,别人家纨绔子弟在这个时候做的一些事儿叫做欺男霸女,这位殿下当街做的事儿却叫做霸男霸女,恩,没错,他看到人家兄妹长的都不错,竟然要一并捆回去,一副荤素不忌的样子。
只是不巧正被隆裕给看见了。
正义感强烈、被长史大人夸为有侠义之气的皇家不良公主一下子就炸了毛,上前伸手拽了自家兄长衣袍,生生的从马上给拉了下来,然后不待梁王起身,一脚踢了个跟头,随手取了对方的马鞭,一鞭抽趴下,上前再踢,又一个跟头,再抽,将起身一半的梁王再次抽趴下,接着又是一踢……就这么一边踢一边抽,生生的从帝京大街上一口气踢到了梁王府。
堂堂大昭梁王,十六岁,被自家妹妹,大昭最尊贵的隆裕殿下,十一岁,打的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踢了个鼻青脸肿,抽了个皮开肉绽。
有这么个案例在前,随同梁王一起胡闹的纨绔们全部噤了声,一时人人自危,据说自此以后,凡是隆裕公主殿下出宫上街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