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尘埃(穿越时空)第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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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埃(穿越时空) 作者:肉书屋

    高手也并不矛盾。

    我点点头:“有劳申屠先生了。”

    申屠施收了笑容,低声道:“杨公子昨日大醉后行房,又招了风寒,体内阴阳不调,才引发出这许多问题来。日后需要注意啊。”

    我的脸上霎时变得有些火辣,这个人一摸便知道我做过那事……他倒是为我在沈逸风面前留了余地。

    第四十三章

    申屠施的药比我想象的更加灵验,喝过一个时辰之后,我差不多就恢复了常态。

    赵仕杰今天一早就要出发去东景,我是早就知道的,他没能送我们倒是件好事,在昨晚那场醉酒的迷乱之后,两人相见反而尴尬。

    他送我黑焰,又找人教授我阵法武艺,仔细回想,他对我的确有如兄长一般。

    如今一别,再见已难,将我与他的一夜风流,置于脑后,方是上策。

    我与沈逸风同乘一辆马车,申屠施则乘坐我们后面的一辆较小的,本来赵仕杰为我们准备的马车,坐下三人绝对不成问题,不过申屠施坚持不与我们同乘,我也不好坚持。

    我们一路都白天赶路,晚上在驿站休息,旅途劳顿不可避免,不过申屠沿途一直给我们讲解所经之处的传说典故民俗风貌,用语简单又不失诙谐。我想我总算知道沈逸风尊重他,赵仕杰欣赏他的原因,他的确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沈逸风对我说明道:“申屠先生虽然在人文地理和医学军事上均颇有研究,不过始终是奴隶出身,就是现在已经被赵老板尊为首席门客,过去的事情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他却还是重视这些礼数……”

    原来是这样,我想起某天不小心看见他露出手腕,上面全是深深浅浅的伤痕。虽然他很快就用袖子将其挡住,不过我已清楚的看出,那是薄刃小刀划出的伤口,而我看过类似的伤痕,是在某个习惯性自虐的病人身上。

    申屠那样看起来温文尔雅云淡风轻的人,却压抑情绪以致于自残,我想大约是他空有一腔抱负,却无法在朝中得个一官半职实现理想得缘故。

    瑞祁其实距离车池并非太远,加上赵仕杰马车精良,不过十日,我们就到达天汾。

    由于是深夜到达,没有直接到皇宫去,沈家人事先得到通报,出城来接,排场倒也摆的不大。

    沈逸风的父亲,就是赵仕杰告诉我的那位督国天垣大将军沈道文,据沈家大管家说此时还留在宫中议事,听到此处,沈逸风倒像是舒了口气。

    他安排管家带申屠施去安歇,自己亲自领着我,来到一处幽静的院落。

    “这里是我居住的地方,你暂时住在这里的偏房吧。”

    沈逸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犹豫不决的意思,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在犹豫什么,但这许久以来,我倒也相信他是真心为我。

    在瑞祁我完全是人生地不熟,确实如赵仕杰所说,我只能依靠沈家,若再对他心存疑虑,这要担心的事情,未免太多。

    沈逸风长叹一口气,道:“明日尚有许多事情,你还是早点歇着吧。”他望望我,大约是见我没有反应,咬了下唇,毅然转身。

    我微微摇了摇头,在他起步前一把抱住他,我们尚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澄清,而我,早就想要听他的一个解释。

    “你……你做什么?”他被我突然抱住,虽然没有挣扎,语气里还是透出一丝惊慌。

    我将头埋在他的肩窝,他身上那种独特的清香溢满鼻腔。

    “逸风,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他突然沉默了,身上的肌肉却有些僵硬。

    “杨凡,”沈逸风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你相不相信我?”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一种怜惜的感觉涌了上来。

    这一刻,他给我的感觉,是那样的孤立无助。

    为什么?他是瑞祁第一公子,又是手中握有朝政大权的沈道文的独子,况且这是沈家,怎么说来,他也不该呈现如此弱势。

    “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他点点头道:“那么,你就不要问我原因……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更好。若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的,我自然会告诉你。”

    我在他身后沉默不语,如此循环,又是什么也不会告知于我……

    沈逸风突然挣脱我的怀抱转过身来,他的双眼在昏暗的灯光下如黑琉璃珠般流光溢彩。

    他指着我的左胸道:“在此之前,我想问你,你这颗心里面,到底装的是谁?”

    第四十四章

    我心里到底有谁?

    我的心里也乱作一团,一直逃避问自己这个问题,今天却被沈逸风在我完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提了出来。

    我知道他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不过我却说不出口。

    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而……我并不想为了敷衍他,而骗他。

    他定定的看着我,是在等待我的回答。

    他的双手紧紧的抓住我的手臂。

    他很紧张——因为我能感觉到他在发抖。

    夜晚始终是个暧昧的时刻,人的意识,也在此间模糊起来。

    很多事情,又岂是需要语言来回答“是”或者“不是”?

    我低头吻上他有些干涩的唇。

    这个吻并不甜美,因为我俩的口腔中都略略发干,甚至于都有些摩擦发痛的感觉。

    沈逸风身子一滞,马上生涩的回应我,他的手逐渐往上,紧紧环上我的脖子。

    我搂着他,用像要把他嵌入身体里一样的力气搂着他,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逃避开我不想面对的。

    这个吻成功的在我和他的身体里点燃了火焰,不过此时此地,却不合时宜。

    沈逸风终于喘着粗气推开我道:“明天我父亲回来还要和你商议正事,他的安排我是一点也不清楚的。你还是早些休息,方有精神应付这些事情。”

    他的脸颊是吻后带着娇羞的醉人的红色,可是他的眉头却紧紧的锁着。

    沈逸风直到离开也一直没有看我,他瘦弱纤细的背影看上去有些寂寂。

    我长叹一声,唇上的火热尚未完全褪去,心里却突觉索然无味。我潦草梳洗一下,随即就寝。

    大约是旅途劳顿之故,这一夜下来,竟是半点梦也无。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侍女过来伺候梳洗,沈逸风过来同我一起用过早饭,便对我道:“我父亲已经在书房等我们了,他无论说些什么,你只管听着就是,若有疑问,也不要当时就提出来的。”

    他提起他父亲,面上有些惶恐,想必沈道文定是一位严父,才让自己的独子害怕若此。

    我默然点头,几下将碗中的饭拨完。

    见到沈道文的第一印象,就是沈逸风和他的长相,一点也不相似。

    在我面前的这个老人,头发胡须都已花白,却是气度不凡,他身材魁伟虎背熊腰,一双手关节粗大,竟如蒲扇一般,当他的炯炯目光望过来时,我顿觉气势都矮了颇大一截。

    沈逸风如此颀长优雅,貌若好女的,居然是这样一个长得像熊一般的男人儿子,这若不是沈老夫人貌若天仙,就无疑是基因变异了。

    “你叫做杨凡?”我们普一见面,他便直接问道,端的是声如洪钟。

    他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俨然就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看来完全不把我这个瑞祁世子放在眼里。

    不过就算我现下的身份是瑞祁世子,如今也是无名无分寄人篱下,日后还要仰仗对方的鼻息,实在犯不着计较这许多问题。

    我拜了一拜,笑道:“在下正是杨凡,不知道沈将军唤我来,所为何事。”

    沈道文一挥手,下句话的对象却不是我。

    “你这不知好歹的奴才,还不赶快为杨公子备凳?”

    一直立在他身后的小厮急忙跑下,不多时就送上一张金丝楠木圆台凳。

    沈逸风站在我身后,沈道文竟然一眼也不看他。

    我谢过之后落座,沈道文将小厮遣了出去,对我道:“皇上已经知道你抵达天汾,不过现在这对外却是个秘密。”

    我颔首,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如今朝中的局势,不知逸风路上向你说明过没有,魏王一党气焰愈发嚣张,居然连老夫也不放在眼里。”沈道文一拍桌案,桌上的笔架笔筒等物件震的叮当作响。

    说实话,沈逸风是很含糊的给我讲过势力分布的问题,不过提取不出太多有用信息。

    沈逸风问道:“那么父亲,您和陛下的意思是?”

    沈道文瞪了沈逸风一眼,皱了皱眉,道:“世子先不公开身份,继续留在沈府。”

    听说他昨日一夜为归,此刻也能看出眼下阴影,恐怕亦是一夜未眠。

    如果只和好像很无能的文焱甲的皇帝老爹得出这么一个结论,怕是无需这么长时间。

    念及此,我笑道:“沈老将军必然已和……父皇商议出对策,在下冒昧请问?”

    沈道文点点头道:“虽然世子不能贸然入宫,不过十天之后可参加武状元角逐,老夫已经使了些手段,帮世子递了书。”

    将来的棋路他们已替我走好,不过若是争夺武状元,我实在没有任何把握。

    沈道文像是看出我的担心,道:“世子请安心,所有事情,老夫自然会为世子打点完备,世子只需参加比试即可。”

    这其中的猫腻,不是我该关心的重点,我笑道:“那么接下来,和各路人才结交,且借此获得一官半职,是否就是沈老将军和父皇的意思?”

    说实话这话问得甚为失礼,不过沈道文不以为意,反而笑道:“世子果然见识过人。那么老夫就来说明一下这比试过程:第一轮是文试,多以兵法、战役、兵器为题,此轮准备尚易,只要世子将老夫备好的文章背下就是;第二轮是骑射,不知世子是否有所涉猎?”

    我到此以来,连弓也没有摸过,只能摇头。

    沈道文低头思索片刻,道:“那么这且容后再议。……最后一项,是比武,这自然也不成问题。”他口里说出“比武”二字,两眼都像冒出光来。

    我对他口中的一切实在不感兴趣,这场比赛我还没有参加,但已经知道自己是那个胜者,实在是一件太过无聊的事情。

    沈道文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许是怕我平衡不了自己的心理,我按照沈逸风所说,只是应和微笑,过了些时间我便随便找了个理由离开。

    沈逸风没有我这么走运,他被沈道文喝令留下,看他讪讪的表情,看来将是一场训斥。

    第四十五章

    其实我们的麻烦远非骑射一项,我随后便从沈逸风口中得知,除了骑射,即使是比武,也是在马上进行。

    我对“骑”的极限,仅停留在上次险救司徒那事情上,若在飞速行进的马身上还要以我那生涩的武艺和别人搏命,实在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沈逸风大约是看我沉默不语,忙道:“其实现在也未晚,尚有十日之期,以你之能,我相信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自己都说的底气不足,又何尝能安慰我?

    沈逸风从沈道文处出来,脸色只能用惨白形容,精神也很不济,我何时又看过他如此狼狈?作为独子,又如此多才,按理说沈道文不应该对他若此才对,不过我转念一想,沈逸风曾经提到过他家三代为将,沈道文又只得他一个独子。他的能力我与他比试之时已经差不多知晓——若是与王孙公子冲突大概能讨得好去,真正上战场搏命就是大大的不济。沈道文对他严厉,恐怕也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这也难怪沈逸风一到天汾就有些神经质,若此时我还给他施加压力,他的神经怕就支撑不住了罢。

    我拍拍他的肩膀,微笑着对他道:“逸风你说的不错,我们先去找匹马吧,骑术方面,还要靠你指点了。”

    沈逸风这才露出笑脸道:“也是,顺便去选一张合手的弓,毕竟就是要做样子,也得做的像才好。”

    沈逸风居住的地方,在沈府的整个建筑中,大约已经是个偏僻的所在,而又正因为如此,显得幽静宜人。自我来住之后,这里进出的,也都是些指定的仆役,反而少了许多琐事打搅。

    所以申屠施的来访,我们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但他普一开口,我便不由得紧张起来。

    “杨公子需要的良马硬弓,赵先生已经派人送来了,可不必再费时间寻觅。”申屠施摇着扇子淡淡笑道。

    按时间上算,赵仕杰要准备这些事物,自然是在我们得知这件事情之前,否则不会来得如此及时,而他又是如何得知我将要争夺武状元一事?

    仔细推想,赵仕杰作为商人,对各国政治动向极为了解,他怕是已在此之前就对整个状况进行评估,得出了沈道文和瑞祁国君将要选择的最可能的方案,然后着手整个计划。

    事先请人教导我武艺,送我兵器,也许亦是为了在这种情况下不至于功亏一篑。

    而申屠施之所以能在这个恰到好处的时候提出帮助,亦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在沈府有内应,将我与沈道文的对谈内容告知于他。

    我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赵仕杰这个人的头脑之缜密,行事之大胆已经超乎我的想象之外,若谁与他为敌,下场绝对凄惨。

    若赵仕杰是爻国一国之君,又有这样的情报网络以及如此非常手段,在东景王昏庸,瑞祁政治争纷严重的情况下,统一天下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百密一疏,申屠施这一句话当着沈逸风的面说出,无疑在他面前暴露了内应的存在,这对他们并无好处。

    以我一项的观察,申屠施不是这样粗心之人,那么,此举又是为何?

    沈逸风在我身边,又白了脸色。

    弓是三百斤的铁胎硬弓,马是产自东景的行云,绝对都是极品。

    赵仕杰亲自挑选的东西,怎会有一等以下的货色?我慢慢抚摸过弓身上的精细到极致的雕花,满是矛盾——他知道我不识弓术,为何当初独独却缺了这一项?

    沈逸风只能拉动五十斤的弓,他教我基本动作、着力方法和瞄准技艺,就再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知为何,他只是稍稍点拨,我如本能一般,跨步拉弓,居然正中百步之外的红心。

    申屠施在一旁鼓掌笑道:“果然不愧是杨公子,劲力准头都恰到好处,这张玄月神弓果然是物衬其主。”

    我自然也有些不可思议,如果这不是我是个天才,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文焱甲本身就擅长弓术,这只是这个身体的条件反射。

    如果这样解释,那么……赵仕杰对文焱甲这个人,应该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我发现我越发不知道赵仕杰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在我身上的投资,是为我这个人,还是为了我将来的身份?

    我想以沈逸风之能,应该也猜到了和我一样的结论。

    赵仕杰能安心将申屠施安排在我身边,那么申屠肯定知道什么——或者可以从他口中套出点赵仕杰和文焱甲之间的关系也未可知。

    尘埃(穿越时空)————泠枫 第8章

    第四十六章

    我去找申屠施,他正在小院中独坐小酌。

    不过他面前的桌上有一壶酒,两个细白瓷杯,而这里除了我们,显然没有第三个人。

    “申屠先生竟是知道我要来的?”既然如此,我毫不客气的坐在他对面。

    申屠施微笑颔首,将我和他的杯子斟满酒:“杨公子也未必来。不过这样的夜晚,‘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也非我一人独饮了。”

    我道:“申屠先生知道我要来,可又知道我为何而来?”

    申屠施道:“你来,不过是要问我几个你心中的疑问,不过这些问题,我也只能回答你少许。”

    我笑道:“那么不知申屠先生能告诉我的,都有什么?”

    “赵先生心念那人之事,他已经告诉过你,我也不必多言。”申屠淡淡说道。

    我一惊,赵仕杰与我说那事之后,我们……以申屠施的睿智,岂又猜不到这个?

    申屠施无视我继续道:“赵先生一直搜集与那人相似之人。说来好笑,他当年花费万金救我于水火之中,不过是因为我眉眼与那人极为相似罢了。”

    他这样一说,我方细细打量起他来,果然,申屠施脸上最绝色醉人之处,正是这眉梢眼角的一段风流。

    我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赵仕杰之所以如此待我,也不过因为我和那人有几分相似而已。

    没想到赵仕杰居然对那美人痴迷至此,不知为何,我心中抽搐着,痛的厉害。

    所有情谊温和,只不过是对我身上那一丝微影的付出么?

    “若说我与那人有两分形似,杨公子和他绝有三分。不过说到与他神似方面,杨公子竟有七分了——赵先生那里尚还无如此相似之人。”

    我压制住心底涌上的不适,微笑问道:“那么,不知仕杰兄过去同杨某有没有什么渊源?”

    申屠施拍案大笑,道:“这种事情,不应该问杨兄自己么?”

    他如雪般的手腕露出来,上面又添一道新痕。

    我脑中灵光一现。

    他上次的伤痕,大约是在离开车池之前新填上的……

    那么这人之所以自残,恐怕不是我之前想象的那个原因。

    恋慕的人有如镜花水月,可望而不可及,赵仕杰如斯,他亦然。

    “那么我换一种说法罢。仕杰兄同文焱甲之间,可有故交?”

    申屠施有些错愕的望着我,片刻之后,他即反应过来,道:“赵先生不过是调查过些文焱甲的事情罢了,他们两人之间,倒没有来往。”

    看来赵仕杰是知道我同文焱甲并非一人了……

    “我夺了那武状元的名头,之后又如何?”我对整体局势的不清,是沈道文操控我的直接原因,而我并不愿意如此被动。

    “东景同爻国之战,局势已现,东景成为爻国之属已是必然。自我到天汾以来,就发现爻国特使已悄悄撤出,若无意外,爻国下一个目标,就是瑞祁。现在瑞祁朝中大将皆已年迈,后辈多属碌碌无为之徒,你能上战场立下战功,一则可以掌握部分兵权,二则在朝中也有些地位,为你日后归宗,自然是有些好处。”

    我笑道:“刀剑无眼,我本就学艺不精,若是战死沙场上岂不是得不偿失?”

    申屠施冷笑道:“你是沈道文手中的王牌,他自然不会舍得让你去送死。”

    “但若瑞祁败与爻国,我又如何自处?”

    申屠施一时语塞,饮下两杯酒后,方缓缓道:“若是那样,赵先生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且不用担心。”

    他定然还有许多事情知而未告,我亦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

    只不过,余下的事情,像他这样一个外人询问,我倒宁愿等待那人亲自告诉我。

    沈道文既然如此沉醉功利,何以他的独生子居然在朝中未任一官半职?明明该属下去做的找寻瑞祁世子的事情,又何以让游历中的儿子亲自找寻,还因此数次遇险?沈逸风,你在这件事之中,到底扮演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本以为关心自己之人,自己心爱之人,自己尊敬之人,都存了不知何心念在我身边,蓦然回首,竟然连一个可以交心共醉之人都没有,这种孤寂,又能说与谁人相知?

    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并非一无所有,而是得到之后复又一无所有。

    第四十七章

    作为我坐骑的马名为“追风”,据称往上追溯五代都是名将坐骑,立下赫赫功勋,但这马随了我,大抵只能叹声“可惜”罢。

    追风在沈家牧场中不紧不慢的奔跑,经过这几日熟悉,我已经能跟上它的节奏,在马上的动作也日渐顺畅。沈道文来看过两次,虽然没有只言片语,但看他微微颔首抚须的样子,也能猜到他对这准备工作甚为满意。

    沈逸风竟是难得未被他训斥,每每逢他父亲离开,我都能明显感觉到他吐出一口长气。

    抚摸着追风油光水滑的皮毛,手掌甚至能感觉到掌下健硕肌肉的收缩。

    记得赵仕杰曾经对我说过,若然不是在这乱世之中受身份所限,他定会放下一切,在塞外买下一片牧场,与心爱之人一起,以养马牧马为生。那是看见他眼中的光芒,我未能将那句已到了嘴边的话倾吐出来。

    若然你真想,这世上多的是远离尘嚣的土地,身份或是乱世,不过是逃避的一个借口而已。

    真正走过演武场上的感觉,和我心中早就预演过的还是不同,不过第一天是文试,紧张感比起武试来说,多少还是有所欠缺。

    拿起笔之后才发现问题的所在,刚听得要求是以自己兵器为题,写一篇“论”,而我使枪,写的自然是“枪论”。关于这些,赵仕杰之前已经要求我学到,我可说是胸有成竹,可我们都没有注意到最关键的问题——我使用的文字俨然和这里的文字大相径庭,这成型的文章,也只能停留在“成竹在胸”的层面而已。

    三位考官都是沈道文提前带我拜访过的,见过他们对沈道文那阿揖奉承的嘴脸,现下他们身着官服故作严肃的样子在我眼中不过只是个笑话而已。

    抬头观望,四下的人都在埋头苦思眉头紧锁,或者好不容易写下几行,又抬笔涂去。只有东南角的一人称得上是运笔如飞,这人虽然长相与英俊完全不相干,但轮廓却分外清晰,身上甚至有种难于靠近的煞气,让人无法忽视。

    可惜在此重重黑幕之下,此人再有才华抱负,与居上位者心愿相悖,便不能够梦寐以求。

    我叹一口气,又转头集中注意在自己那空白的试卷之上。

    说起来,我不过仅会我自己名字的写法,所以直到最后,卷面上也只有“杨凡”二字。

    沈道文试后听我述说,反而喜笑颜开,他拍着我的肩头笑道:“世子不必担心,如此一来甚好,到时我自然会找人代你写过。若你真写了什么,反而难办。”

    我微笑谢过,他便又回去演武场上——沈道文是武试考官之一,如此一来,若要暗地里助我,可谓易如反掌。

    留在这里也是无事,反正取得这武状元在他们的超作之下已是瓮中捉鳖,不若乘这个闲暇去找沈逸风一趟——我已经三天未见过他,按理说他较所有人更担心我的处境,在这关键之时他又能做什么旁的事情。

    自顾自己低头思索,我还未走出几步便撞到一个人,定睛一看,居然是我在考场留意过的那个男子。

    他若有所思的望着我,深黑的眼瞳中看不出情绪。

    虽不知道他听到多少,但我和沈道文之间的对话,他多多少少定然有所了解。

    知道自己寒窗十年也比不过以身居高位者为后台而禀赋一般之人,我以为他一定会愤怒。

    然而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这样一回事么?”

    这句话语气上虽然未包涵明显的情绪,我却感到其中深深的鄙夷。

    但这又与我何干?

    我毫不停顿从他身边走过,过了这几日,这个人自然没有机会再见。

    不过进住沈家牧场附近的别馆几日,再次回到沈府,我几乎要怀疑我是不是到错了地方,这里到处张灯结彩,竟是要办喜事的样子。

    沈道文几房夫人如花似玉,若是纳小,不会有如此排场,那么这喜事的主人公,自是不言而喻。

    我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怪不得他自回来就患得患失,常常看着我,张口却什么也不说。

    怪不得赵仕杰和我谈起沈逸风常有叹息。

    原来他回来,居然马上要成亲。

    我苦笑着倚向身旁的枫树,若然我今日不来找你,你还想要瞒我到几时,逸风?

    沈逸风若选择和我一起离开,便是不孝不义,如果他心中有这种念头,他自然事先知会我他要结婚的事实,而不是直到此刻仍然隐瞒。

    我已经习惯失去,说是逃避也罢冷漠也好,片刻之后我习惯性转身就走。

    我几乎已经忘记目前最紧要的事情,是怎样在这世上活下去。和沈逸风在一起,权衡之下,只能是弊大于利。

    第四十八章

    第二天的骑射,较别人而言也算是位居前矛,不过真正厉害的还是之前遇到那个家伙,他连射三箭不仅正中红心,居然还从同一个孔中穿过,这种百步穿杨的能力,当即让在场众武生都大吃一惊。

    不知道是否我的错觉,今天他收敛了自己的气势,只是从我身边走过只是,颇有深意的瞥了我一眼。

    将视线从他的背影中收回,我无意中瞟盗看台上的沈道文,只见他若有所思的皱起眉头。

    这种具有威胁性的人物的存在,应该已经在意料之中,不过怎样处理,就是他们的事情。毕竟世子不用为这些“杂事”分神才是正道。

    沈逸风的事情,我今天也旁敲侧击从沈道文口中得知,他要娶的女子,是当朝五王爷的女儿,皇上最宠爱的一位郡主,不久前更是被封为清月公主。

    沈逸风若是娶了她,沈家的势力自然是更上一层。

    比试结束之后,我并未依照平时一般回到沈家别馆,只慢慢踱步,不知不觉到天汾的一家酒楼。

    这里是极为偏僻的地方,酒馆的陈设也很简陋,包着头巾撸起袖子的老板娘正同一桌脚夫划拳喝酒,周遭买酒吃饭的,也多是出卖体力的人们。

    即使这里的空气中弥漫着汗臭和廉价的酒菜气味,只能以浑浊形容,但我踏进这里,才觉得自己重新能够自由呼吸。

    刚才甩掉沈道文派来跟踪我的人,确实不太容易。

    选了二楼靠窗的坐位,我点了一壶酒和几样小菜,听着周围的喧哗,这样独酌,似乎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

    酒进入咽喉,是呛人的辣,然后顺着食道一路燃烧,肚子里像是点了一把火,这样的刺激又冲上鼻腔,我不住的咳嗽,眼泪都被它刺激的流了出来。

    “你是否有什么烦心事?”一个人在我对面落座,我定睛一看,原来还是那家伙。

    我自顾自饮下手中的残酒,未接下话头。

    他夺过我手中的酒壶,自顾自斟了一杯,无视我的漠然:“这酒太烈,若第一次就猛灌难免同你一般,还是慢慢喝的好。”

    他倒是不客气,若是心情好,这样的人才我亦愿意主动与之结交,但此时此刻心境不同,我对他的搭讪并无好感。且也不排除他是知道我背景不凡,来做些趋炎附势的事。

    我冷冷望着他不置一词。此间果然没有一处是真正清静的所在。

    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就此离开,留下这家伙付这一桌酒菜的银子,他却抢先道:“既然有缘在此重逢,这桌酒就算在我头上好了。”

    他倒想的便宜……不过也就如此罢。我不想和眼前的家伙纠缠,顺势起身道:“既然如此,在下还有些事情,就不打搅兄台雅兴了。”

    谁料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他一把拉住,他不紧不慢的笑道:“我昨日觉得你也不是那样全无实才之徒,这两天观察之下,我以为要得那状元之位,不是你自己的本意罢?”

    的确不是我的本意,不过那又与你何干?

    我表现极为平凡,也未和他促膝深谈过,不知他从何处得出这个结论。

    两个男人在酒馆里拉拉扯扯实在招人侧目,挣不开他的手,我索性又坐了回去。

    “我刚才见有两个人跟踪你。”他正色道,“杨兄你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这人也未免管的太宽了些,不过他的表情态度让我想起一个人来,对他的敌意也不知不觉下去许多。

    “这倒不是……我还未请问兄台姓名。”和沈家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我索性转移话题。

    听这个人对我的称呼,想必他也是事先做了调查。

    “失礼了。在下姓马名文辅,也没有什么名号,杨兄唤我文辅便可。”

    我颔首对他说出那几乎是千篇一律的说明:“既然如此,文辅兄也不要客气,叫在下杨凡就是。”

    不知道和他喝了多久,伴着酒意话也说的多了起来。我虽然没和他提到沈逸风的事情,倒也无意中提起自己心爱之人就要大婚,自己却一直被蒙在鼓里。

    “你没有向她确认,又如何知道她的心念?”马文辅一脸严肃的对我说道,“没有争取就贸然放弃,若她和你有同样的心思,你日后必然追悔没及。”

    “哦?如果换你又要如何?”我笑着问道,这酒果然烈,眼前的景物都有些朦胧起来。

    马文辅幽深的黑眼瞳中望不出情绪,我似乎能从他眼里看见自己醉后的影子。

    “若是她也愿意,即使将她强行虏走,我也会带她离开。”

    忘记自己怎样从酒馆里出来,也忘记怎样同马文辅话别,在夜风中我渐渐清醒过来。

    是了,我总是害怕失去,所以不敢去确认,不愿去争取,遇到自己无法面对的情况就远远躲开,也许在别人眼中这是种冷漠,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我根深蒂固的懦弱。

    从后门进入沈府,找到沈逸风的居处并非难事,一路上也遇到几个仆人,但他们对我此时的出现似乎并未有太大的惊异。

    沈逸风还没有睡下,看到他那一瞬间,我发现,只是这短短几日,他就憔悴了许多。

    一种酸楚自心底油然而生,我快步上前抱住他,能感觉到他那一瞬间的僵硬和发现是我之后的逐渐放松。

    “你知道了?”他发出如叹息一般的声音,然后就再没有只言片语。

    “是。我只是来问你,假如我今天晚上带你离开这里,你会不会和我走?”

    沈逸风低头浅笑,然后渐渐变成大笑,他像是听见一个笑话一般,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挣开我的怀抱,一边捂着肚子一边笑道:“你……哈哈,我为什么要和你走?”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我只是看着他,一动不动。

    “我和你走了,沈家一家的性命怎么办?你这瑞琪世子的身份怎么办?我……大好的前途怎么办?”他不笑了,有些憔悴的眼中却透出下定决心的坚毅,“我不会和你走,我要和清月公主完婚。”

    第四十九章

    酒使我睡过去便一夜无梦,但到了翌日清晨,我依然在寅时醒来,分毫不差。

    今天是最为紧张的武试,也是不易做手脚的应试之一,沈道文就算事前打通上下,然而众目睽睽之下,要在这许多行家眼皮下使诈,我没有些真才实学,绝不可能。

    远远望见马文辅从人群中费力向我挤来,竟让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他正在汹涌的海中逆流而上,并不断的被波涛吞没。

    思索间,他已经来到我面前,贴近我耳边悄声问道:“昨天可见到你心上人了?”

    听到这话,我只觉得喉咙里堵的厉害。

    在见到沈逸风的那一刻,我觉得我能放弃手中的一切,但是他不要,即使我们都清楚以沈道文的权势身份,沈逸风做出这种事来,不过也就是贬官而已,绝不可能如他所说要面对满门抄斩的境况。

    瑞琪世子的身份反而是我的一道枷锁,我更是无太大留恋,我想沈逸风也了解这一点。

    于是到最后我也没能说出什么,这已经是一个死局,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这世上毕竟不是有了爱情就能放下一切……沈逸风权衡之下选择放弃我们在生死之间建立的感情,此刻强求他也不会有什么意义。

    我已尝试挽回过,虽然这结局在我意料之中,心里还是怅然若失,酸楚难当。

    二更时分,我独自离开沈家。

    “第五场,马文辅……魏涵青。”演武场前的帐篷门口传来传令官的声音,马文辅只好对我点点头就向那边挤过去。

    这时恰好沈道文也派人过来唤我,也就此将此事代过。

    沈道文也在演武场旁边的一个帐篷之内,我掀帘进去,就看见他一脸自得。

    “如此一次能解决两个难题,我们的计划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不知沈老将军此话合解?”我大约明白他所指一人是马文辅,难道那个长得如同痨病患者的魏涵青,也是深藏不露?

    沈道文只道:“魏涵青是魏王的门客。”

    原来如此……那魏王怕是同沈道文打了同样的主意,只可惜他棋差一着,不知道马文辅会不会全力对付魏涵青?马文辅若是个趋炎附势之徒,他这一局定然输给魏涵青,若然他不知情赢了对方,魏王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先出了帐篷,随意寻个视野不错的地方。还没坐定,就见马文辅又急急向我走来。

    他来到我面前,将一张羊皮纸塞在我手中道:“这生死状关乎我的身家性命,我在此举目无亲,还望杨兄弟帮我妥善保存。”

    还未等我向他详细询问事由,他已毅然决然跨上坐骑,从随侍手中取过兵刃。

    那是一柄青铜长斧,岁月在其上留下点点痕迹,但却无伤它的锋利。

    一同上场手持大刀的魏涵青显得有些慌乱,但总算还是稳稳坐在马上。

    一声令下,两人策动坐下的马匹,同时向对方奔去。

    魏涵青显然也是不弱,在两骑交错的那一刹那,看准空隙向马文辅空门砍去。这比赛号称是要点到为止,他如此嚣张自然是有人撑腰的有力证明。

    马文辅的兵刃是长兵,按理应该速度比魏涵青的大刀慢去不少,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也不知马文辅如何办到,竟将魏涵青的大刀挑飞了出去。

    魏涵青如此恶劣行径,马文辅本可反将对方立即毙于马下,但终于当是顾忌到他的身份,没有动手。

    大刀飞向人群,引起一阵慌乱,与此同时,看台处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拿起一把剑向魏涵青抛来。

    “涵青,接剑!”他厉声命令道,浑厚的声音透出不可忽视的威严之气。

    这个人,若没有猜错,应该就是我那素未谋面的叔父魏王大人。

    马文辅注意力还在那混乱之上,背后的空门正对魏涵青,魏涵青一得了剑,当即往他身上死地刺去,端的下手狠毒。

    我想也未来得及想,顺手抓过身上挂着的玉佩,往魏涵青腕上打去,将他剑势打偏了些。

    马文辅听了后面的声响也俯身一躲,这才险险躲过那剑,不过衣服依然是被剑锋划出一条口子。他顺势反手一斧,魏涵青收势未及,竟然被他劈于马下。

    马文辅愣了片刻,立即调转马头,向我这边奔来,周围的人都慌忙躲闪,我不知他这是何意,待他快到近前时,出于本能,我也往边上闪去。他却冲我喊道:“杨凡,抓住我的手。”

    我条件反射伸出手,他一把拉住我,就将我扯上马去。

    一切只是在一瞬间发生,我还来不及思考,已经坐在他身前。

    魏王吼道:“不要让他们跑了!”

    我被这一声怒吼惊醒,这该死的马文辅,他现在是害我落到怎样一个境地之中?!

    许是刚才魏王助魏涵青的行为太过明显,所有应试者多少都能猜出这场比试之中的黑幕,在突变降临之时,他们都有意无意挡住追兵协助马文辅的逃离。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咬牙恨恨道,现在的状况俨然和他上了同一条船,如果不能将他擒回,沈道文和我那皇上老爹的计划恐怕要全盘皆乱。

    只是马文辅似乎早已料到这一点,在拉我上马之际就点了我的|岤道,故而我除了一张嘴之外,完全是动弹不得。

    “什么意思?”马文辅微微一咧嘴,道:“杨凡兄可是我的保命金牌。”

    我冷笑道:“你以为这样有意义?那些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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