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路第31部分阅读
尘路 作者:肉书屋
酒坛他当然也认得,虽然不知道酒坛里曾过装过什么样的酒,可他却能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带着个酒坛的人必然是个酒鬼,而且他也知道这个酒坛再也装不下一滴酒。
衣服是再简单不过,胖子当然也能分得清两堆衣服男女不同的样式,可他对孟昶手中的那个东西却完全看不明白。
再普通不过的铁管,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船上不知道有多少,虽然大部分已经被扔进了海里,可是他还是可以轻易的拿出几十根相同的长度来,至少船上的火枪还完全的保存着。
但从孟昶的脸色来看,这个东西似乎并不像表面的那么简单。
正当胖子想要将他的疑惑问出口时,孟昶却突然从他的身边窜出,几步之后就已经消失在小岛上茂密的丛林里。胖子朝着花错看了一眼后,也紧随着孟昶而去。
船上的人从震撼中醒了过来,陆陆续续地下了船。
几个人猫着腰快速地走进了丛林里,一柱香之后他们又从丛林里钻了出来。
花错正站在几样东西的旁边浑默不语,没人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但从他前所未有的凝重表情每个人都可以看出来他的现在的心情并不怎么好,听到几个的回复后,花错没有任何犹豫,从拿着火枪和手弩的人里挑出了一半,而后转身对着正连连惊叹的人大声的说道:“其余的人呆在这里,活动的范围只限于这片沙滩,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私自入岛,想要在周围活动的人必须要五个人上,而且必须要带着武器。”
他说的话,当然不可能有人会反驳。
当花错带着二十四个人走进丛林之后,剩下的人在沙滩上随意的行走,尽管岛上的丛林对他们有着极大的诱惑力,然而这片海滩也足够容纳他们的震憾,对于花错的话,他们绝不对有丝毫的违背。
因梦悄悄地从沙滩上的一堆衣服里挑出一件,举在身前认真看了很久,眼珠子轻轻转了几下,扭头看了一眼青郁的丛林后,又将那件衣服放下,转身坐在了沙滩上,双脚放进清凉的海水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美景,只是她的心好像并不在这上面。
走进丛林之后,胖子很快就失去了孟昶的踪影,又往前走了一段,他可悲的发现自己居然迷失了方向,丛林里只生长着同一种树木,除此之外看不到别的,甚至连杂草都看不到一棵,而且每一颗树几乎都有着相同的外形,这让胖子完全无法辨别走了多少的路,拐了多少个弯。
“该死的孟昶。”
胖子重重地一拳砸在身边的树上,身上的肥肉随着树的震颤也在轻轻地晃动,他有足够的理由去怨恨孟昶,如果不是担心孟昶的安全,而一路跟在孟昶的身后没有将丝毫的注意放在走过的路,凭他在山上活了十几年的经验,也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迷失了方向。
此时找不到孟昶已经不是重要的问题,更关键的是,他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又一拳重重的砸在了树上,这一拳的力量比第一拳要小很多,但这棵树却应声倒了下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吓得胖子赶紧向后跳了一步,肥胖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身后的那棵树上。
这棵树也在突然间倒下,同样露出了一个洞口。
胖子这一次再没有任何动作,他站在原地看着露出的两个奇怪的洞口,认真的思考一会儿后,终于鼓起勇气探出头朝着洞着向里看去。
黑漆漆洞口,洞里同样也是浓郁的黑色,什么都看不到。
但是胖子只看了一眼,就快速的将头缩了回去,眼睛死死地闭上,肥胖的身体随着他沉重的呼吸上下起伏,隐隐可见汗水正从他的肥肉里渗出,很快就沾湿了他的衣服。
又过了很久,胖子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身体小心翼翼地向后退去,直到退离两个洞口很远的地方,他才慢慢恢复了正常。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后,随意找了一个方向走去,这一次,他没再碰任何一棵树。
第七十一章 诡异
往前走了不过三步,胖子就看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这块岩石有近几丈高,以一种极为怪异的角度夹在两棵树的中央,横亘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两棵树也因为受到了岩石的挤压而向两边倾斜。
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心头,脑海里依稀有着印象似乎在什么时候看到过同样的场景,但当胖子努力思考的时候,脑海里却又变得一片空白。
他的眼睛也变得无神,身体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地朝着岩石走去。
夹住岩石的树与被胖子砸断的两棵树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形状,连树木表面的纹路都完全一致,但此时这两棵树却将一块三丈左右高度的岩石夹在半空中,岩石离地面至少有三尺的距离,这个高度足矣让花错弯着腰从下面钻过去。
是这块岩石太轻,还是这两棵树有着不一般的坚硬与柔韧,原因无从得知,此时这一块地方只有胖子一个人,而胖子却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闭着眼睛,沉重的身体迈着轻盈的步伐渐渐走到了岩石的面前。
巴掌大的树叶从空中慢慢地落下,飘落在岩石上。
树叶落在岩石上就立即失去了踪影,而此时的岩石也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就好像太阳落在了这片树林里,树林也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安静地每个角落里都散发现让人恐惧的气息。
又一片树叶落下,转眼间就消失在光芒里。
光芒也这在个时候慢慢地敛去。
当光芒完全消失的时候,胖子也睁开了眼睛,他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沓沓如无边无际的梦,醒来时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曾经梦到过什么。
而当胖子再一次看到岩石那一刻,却希望自己依旧存在于梦境里,他惊恐的向后退去,但是双脚有如陷入了泥潭,根本没有办法移动半步,肥胖的身体重重的坐在地面上,地面上覆盖着的一层绿叶此刻竟变得如此的坚硬,他的身体砸在上面,就好像砸在了一块钢铁上,发出一声轰然的声响。
钢铁又仿佛化成的泥潭,死死地束缚着他的身体,胖子坐在地上,只觉得身体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好像被一双大手按住,再也无法动弹,他甚至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他现在唯一能够做出的动作,就是睁大了他的眼睛,张大了他的嘴。
光芒散去之后,岩石原本光秃的表面居然多出了两个人,两个人被一根细细地绳索缠绕住,绑在了岩石上,绳索极细,已经深深的勒进了血肉里,鲜血正从被绳子勒出的伤口里流出,汇聚到一起落到了下面的干燥枯黄的土壤里,转眼间就变土壤吸收。
下面的土壤已经发现了暗红色。
两个人的身上也有几道深深的伤口,其中有两道是从左右肩膀一直到两只手,还有两道是从大腿根部一直延续到两只脚,血肉从伤口里向外翻出,透露出一种惨烈的景象。
而更让人觉得心寒的是,这两个人的四肢不自然的下耷着,伤口外翻,四肢就像成了一块毡板上被撕开的肉,而里面的骨头早已经不见。
这两个人似乎还没有死,他们的嘴依旧能动,从他们的嘴里似乎还有声音传出。
微弱的声音里,单调的重复着两个字。
“卜元。”
这两个字在其他人看来没有任何意义,但对于胖子来说,却是响彻在灵魂深处的两个字。
这两个字除了花错外,其余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这两个字就是胖子的名字。
岩石上绑着的这两个人,也是活在胖子灵魂深处的两个人,卜元这个名字正是他们赐与了胖子,然而这两个人却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一块岩石上,死的时候四肢的骨头已经被人残忍的取出,死的时候嘴里机械的喊着胖子的名字。
就好像现在一样。
接下来的事也和当年一样。
四周的树木都化成了早已经死去了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也许是一把菜刀,也许是一把锄头,也许只是一根极细的木棒,他们唯一相同的就是脸上都带着狰狞的笑容,一步一步地向胖子走来。
胖子在这个时候突然能动了,他立即从地上跃起,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长剑。
而后他做的事情与当年一样。
长剑飞舞,从风中学习来的剑法化成了一阵狂风在他的身边刮起,将他围绕在中间,这些人带着狰狞的恐惧一个一个的倒在了胖子的身边,鲜血流淌,地面变得更加的红。
当然这些人倒下去的时候只是一具尸体,但是现在这些人倒在地面上时尸体突然不见了,他们本该存原在的地方多出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散发着可以吞噬一切生命的光芒。
所有人都倒了下去,手里的长剑也如当年一样忽然折断成两截,快速地飞向了绑在岩石上的两个人。
人死,绳断。
两具尸体落在了地上,又立即消失了,两个更大的洞口出现在地面上,这些洞口将胖子围在了中央,直到现在胖子才发现这个情况,可是他同时也发现自己忽然又不能动了。
他现在唯一能动的就只是眼睛。
洞口在他的身边围成一圈,当两个洞相遇时,就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洞。
这些洞正在慢慢地向胖子的脚下移动。
当它们完全相遇,一个在他脚下一丈方圆的大洞豁然形成,胖子感觉到从洞里散发出的寒意和那种可以吞噬灵魂的惊惧,他甚至已经感觉到灵魂被撕扯的感觉。
而后胖子就感觉到脚下一空,身体快速的向下坠去。
这个时候,他的头顶突然掠出一个白色的身影,与黑漆漆的洞口形成了鲜明的反比,从白色的身影里伸出了一只手,快速的抓住了胖子正在下落的身体,又在空中无法借力的情况下,以一种极为反常的姿势向上飞去。
变化发现在极短的刹那,胖子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感觉到后脑受到剧烈的撞击,而后他就陷入了昏迷。
第七十二章 死亡
十里长亭外,如梦雪花间,长刀下翻滚的头颅看着飞舞着的雪花,看着从天而落的恨,看着将头颅深埋的白色的冷,年少的孩童躲在垃圾堆里瑟瑟地发抖,看着滚烫的鲜血在雪花里画出的一幅逃亡。
在花错的带领下,二十五个人在丛林中依次穿行,丛林间狭窄的缝隙无法容纳两个人的并排行走,所以他们不得不排成了一个长队,从头到尾尽管贴着身,但还是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队尾的那个人在无意间碰到一棵树后,同样也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向前面一个人告诉他的发现时,心神就被这个洞口吸引,而后他就看到了这个画面。
滚烫的鲜血,冰冷的刀,就如同二十年前的场景,从无法瞑目的眼睛里还可以看到对生的希望,只是这一次,他却看到了一抹刀光从垃圾堆上劈下,将整个垃圾堆劈成了两半,然后他就发现了自己的两只眼睛,两只手,两条腿都渐渐的分开,就像被斩断的头颅再也回不到脖子上,他的身体也再无法回到原来的样子,而后他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心底最后的感觉是无边无际的冷和黑暗。
黑色的洞将这个人吞噬,而后又立即消失不见,洞口的位置又出现了一棵树,郁郁葱葱,和别的树看不出什么差别。
小队依旧在沉默着行走,他们的武器紧握在手中,他们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坚毅,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整齐一致,队伍在花错的带领下丝毫不显得散乱,他们并不是军人,但他们现在的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像一个合格的军人,目的在前方,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向其它地方看一眼,所以没人发现队伍已经少了一个人。
在这个丛林里行走很是考验人的意志力,不管走到什么地方,看到的永远都是一模一样的景象,身边总是会有两棵树,前面也总是会有一棵树挡着去路,视线里看到了也永远都是同一种树,有着同样的外形,同样的枝叶,树根下绿叶的厚度也总是一层不变。
这样的一条路,难免会让人产生原地踏步的感觉,这在从林中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而这个的丛林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走在队尾的那个人忽然感觉到身后的不对劲,他已经完全查觉不到本应该走在他身后的那个人,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就在他停顿的刹那,他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棵树,笔直的后背刚好碰到了这棵树。
这棵树的树根以上部分突然间消失了,树根也在同一时间消失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洞,那个人不由自主的转过身,眼睛刚刚朝洞口看了一眼,他就捂着胸口上的一个伤疤缓缓地倒下了去,刚好倒在了黑色的洞口上,而后转眼间消失不见。
黑色的洞也在同一时间消失,一棵树出现在洞口的位置上,一片树叶从树下落下,和刚才没什么两样。
又消失了一个人,同样还是没有人发现。
朝着前方又走了一段路,花错忽然停下了脚步,右手在同一时间举起,整个队伍有如一个精密的机器立即停止,每个人都紧紧的盯着花错高大的背影,不动不语,等候着花错的命令。
而这个时候,走在队伍的末尾的那个人突然双手抱着头,消失在一个黑色的洞里,手中的手弩砸在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这个声音很轻,但是在安静的丛林里,每个人却听得非常清楚。
可是他们却依旧没有动,他们就像相信自己一样相信身后的兄弟,这种信任也缘自于花错,他们同样相信不管遇到任何问题,花错都会很好的解决,就好像当年将快要死的他们救回到船上。
眼前的样子好像从来都没有变过,这个问题早在刚走进丛林不久的时候,花错就已经发现,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放在心上,只是那时候他认为这只是一种巧合。
他活了大把的年纪,看到了太多的巧合,同时也知道太多巧合背后的安排,所以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往前走,他的自信当然是缘自于活了几十年的经验,他的自信同样缘自于身后的二十四个人。
但是到现在走进丛林已经快有半个时候,走了半个时辰的路,他的呼吸已经变得有些剧烈,他的体力也出现了衰退的迹象,然而眼前的景象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这个时候,花错已经没有之前的自信,再单调的丛林也会有细微的变化,但是他眼睛所看到的,却一直都是同样的一棵树。虽然花错已经很老,可是除了身体之外却还有大多数年轻人无法比拟的清醒,〖〗他的记忆也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糟糕,所以他现在可以准确的说出眼前的这棵树,从树根到第一个树上是多长的距离,第一个树枝上又有几片叶子。
他记忆里的和眼前没有什么不同。
这种情况无疑超出了他的理解,所以他的身体在一瞬间停了下来,而后他就听到了身后传出的一声轻响,那本是重物砸在地上的声音,却像是隔了几层墙壁听到的一样。
花错立即转过身,他的身体突然间变得僵硬。
比常人高出很多的个头,让他很清楚的看到了整个队伍的情况,当他的视线移动队伍末尾的时候,发现了队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居然少了三个人。
这三个人当然不可能是因为掉队,队伍走得并不快,就算是个瘸子也可以很轻易的跟在队尾,这三个人当然也不可能私自离开,船就是他们的家,而船上的人就是他们的家人,依旧站着的人更是他们的兄弟,他们离开时不可能连一个招呼都不打。
这三个人必然已经遭了不测,这是花错第一时间的判断。
“戒备。”花错沉声命令道。
剩下的人一左一右相互交错,武器指着前方,眼睛死死地看着安静的丛林,哪怕是一只蚊子飞过都不可能逃过他们的眼睛。
第七十三章 还是死亡
花错从队首来到了队尾,一把擦得锃亮的手弩安静地躺在地上,而它的主人却不知道去向,从地上捡起手弩,沿着来路往回走了一段,花错又慢慢地走了回来。
三个人的消失没有留下任何可以寻找的痕迹,这是一件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而更让花错没办法理解的是,他们走过的这条丛林小路上竟然也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丛林里还是保持着原本的样子,绿叶堆积成的小路上哪怕连一个浅浅的脚印都找不到。
将手弩提在手中,花错走到队尾的那个人身边,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你是离他们最近的,在他们离开之前,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或者是感觉到什么。”
心里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当事情指向最坏的结果时,花错反而开始逃避,他宁愿相信三个人是因为某些原因离开了队伍,也不愿意去承认三个人早已经死去,这不但是因为他心底的感情,而更重要的是,三个人无声无息的死亡已经足矣证明这个丛林的危险,他不希望因此而让队伍产生恐怖的情绪,在这种情况下,恐怖意味着更多的死亡。
那个人摇着头,如果不是因为手弩掉在地上发现的声音,他同样也不会知道在他身后的三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他的脸上虽然有一点紧张,但他却还是笔直的站着,这是多年训练的结果,而更重要的,是他对身边这个人的信服,那双将他从死亡中捞出来的手,让他相信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可以很好的解除掉隐藏在身边的危险。
这一次当然也是这样。
只可惜他的回答,却让花错的心沉入了谷底,这些人是他亲自挑选出来按照军中的标准去训练,他们的吃喝生活都在一起,近有十年的时间,早已经养成了很好的默契,虽然每个人的实力并不强,但是说有人能够在他们身后杀了三个人而不被任何人知道,这也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是现在却有三个人在身后消失了,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在这个丛林里他们的结果已经不言而喻。
这个时候,原本队首的位置上,却传来了一声低低地惊呼声,惊呼声里带着无法控制的惊骇,这些人都是从死亡里走过一遍的人,几乎不存在什么东西能让他们发出如此的声音,看来前面必然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小心戒备。”花错快速的叮嘱道,而后一个闪身,几乎是在瞬间就已经走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只可惜原本站在他身后的那个人已经消失不见,一个人的空位出现在那里显得异常的显眼,而旁边的一个人正用一种惊恐而呆滞的眼神看着身边那个原本站立的位置上,他的呼吸急促就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花错静静地走到这个人的身边,伸出宽大的手掌放在他的肩膀上,没有问任何问题,而是用一种鼓励又带着关心的眼神看着他。
隔着薄薄的衣服,可以很轻易的感觉到放在肩膀上的那只手心里的褶皱,热意正从这些褶皱里传出,这是一种可以让人感到安心的力量,这个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花错浑厚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是一个很棒的小伙子,不管是训练还是吃饭,你总是比别人要快得多,而且也你很坚强,任何困难都不会把你压垮,你现在这样一定是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这并不是你的错,你依然是一个很棒的小伙子,我手下最好的兵,现在你告诉我,在刚才你看到了什么。”
“一个洞。”这个人艰难的说道:“我看到一个洞出现在小豆子的身边,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就不见了。”
花错皱着眉头思考着他的话,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是不相信这个人的话,而是他的话实在让人难以相信,脚下的土地虽然铺着一层厚厚的绿叶,但依然有一种厚重的感觉,而且他现在正站在小豆子原本的位置上,他站得很高也很稳。
花错脸上的变化让这个人的心完全提了起来,他不惧怕死亡,之前的表现只是一个正常人在看到超出理解之外事情的正常反应,他所害怕的仅仅是花错的不信任,他早已经把花错当成了自己的父亲。
花错的脸上变得越来越冷,他的心也越来越冷,这个人的话虽然难以让人相信,可是花错却相信这个人永远都不会欺骗他,这个人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如同对于一个父亲般的依赖,让花错完全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可是这一切又该怎么解释。
这个人的心更加的紧张不安,他又想起了二十几年前那个燃烧殆尽的房屋前,他被捆在了一棵烧焦的树上,看着几个人手拿着熄灭的火把躲在不远处的墙角里偷偷的笑,看着他的父亲盛怒之下举起的木棍。
一行清泪从他的眼睛里流出,嘴里喃喃地说道:“父亲,我真的没有骗你。”
而后木棍很准确地击中他的头,刹那间他的头就变成了一个砸烂的西瓜,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木棍砸破头颅的疼痛,鲜血和脑浆向外流出的空虚感,他甚至好像还看到了他父亲嘴角得意的笑。
一个黑色的洞口出现在面前,这个人只来得及说一句话,流出一滴泪就消失在了洞里,花错愣愣地看着,没有丝毫的能力阻止,这个人说的最后一句话在却他的心里涌起了惊涛骇浪。
那简单的一句话对于花错却是一个重大的打击,他的儿子在被他亲自斩下头颅时,跟他说了同样的一句话,到现在已经是三十年,三十年前的记忆在脑海里重新浮现,让他看起来突然老了很多。
眼泪慢慢地流下,又是一种悔恨从心里升起,又是一道自责压迫在他的心头,他现在已经很老,已经无法再承担更多的压力,可是他却必须要坚持下去。
因为队伍里还有二十个人,可是当几声惊呼传出的时候,队伍里又突然少了两个人
第七十四章 战场
又是两个人被黑色的洞口吞噬,严明的纪律已经没有办法抵挡恐惧的蔓延,当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后,他们的武器在身体周围不停的转来转去,浑然没有注意到黑色的枪口、弩箭的寒光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威胁着身边人的生命。
花错挤到中间时看到的是一双双因惊恐而变得失神的眼睛,他们的双手在轻轻地颤抖,腿也变得有些弯曲像是快要支撑不住因恐惧而变得沉重的身体,如果不是还残留的一点理智让他们控制住了逃离的欲望,只怕他们早已经一拥而散向丛林外逃去。
只是现在他们已经到了极限,雪亮的钢刀,尖锐的弩箭,海上狂暴的风浪从来都没有让他们害怕过,可是这种无声无息的死亡却像一根细长的绳索紧紧地拴住了他们的心,勒出一道道伤口。
幽静的丛林化成了一个死亡之所,此时只要再有一丁点的惊吓都可以让他们陷入崩溃,他们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渴望着一根救命的稻草,只可惜这根稻草却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一个人忽然抖动了一下,而后将手弩平举在身前,毫不犹豫的朝着昔日的战友扣下了扳机,弩箭飞出从他的小腹间穿过,这个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朝着射箭的人看了一眼,昔日的好友现在变得如此的陌生,失神的双眼带着一种无法控制的疯狂。
身上的伤并不足矣致命,可是他的心里却已经被死亡缠绕。
火枪响,弩箭出。
身边的人毫无理智的将手中的武器指向了射箭的人,弩箭和铁弹在同一时间从他们的武器上射出,可是他的身体却在突然间掉入了脚下出现地一个黑色的洞口里。
所有的人在刹那都已经死去了理智,他们机械似的将弩箭和铁弹朝着身体的周围倾泄而出,弩箭和铁弹在空中飞过,血花在空中不断的开放,一个个黑色的洞口不断的形成,在这些人身边合并扩大,隐隐在将他们全部吞噬的趋势。
这一切发生在短暂的瞬间,花错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他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说一句话,武器发动的声音就已经响起,一枝弩箭从他的腰间穿过,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弩箭去势不停,深深的扎入了身后那位正对着他举起火枪的人的胸口。
密集的箭羽和铁弹让这片地方没有了躲避的空间,所有人都发疯似的将所有的弩箭和铁弹从手中的武器里射出去,三枝箭朝着花错的身前身后射了过来,他痛苦的闭上眼睛而后高高跃起。
三枝弩箭相互碰撞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个信号,地面上的黑色洞口忽然加快了速度,只在短短的瞬间就已经融合成一个硕大的洞口,将剩下的人和他们手中所有的武器全部吞噬了下去。
花错落在了地面上,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是一个完整的丛林,没有损坏,也没有任何人为造成的痕迹,就好像这个丛林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的心里甚至也期盼着这二十四个人从来没有跟他来过丛林,解嘲地笑了笑,慢慢地坐在一棵树下,看向被宽大的树叶完全遮蔽的天空。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天空居然完全是黑色的。
透过薄薄的树叶,花错看到了居然是黑色的天空,这种诡异的现象并没有引起他太多的兴趣,手弩朝天举起,十根弩箭在一瞬间从箭匣射出。弩箭穿透了一层薄薄的树叶,飞向了黑色的天空,而后再没有回来。
花错微眯着眼睛,这个场景似乎很熟悉,熟悉到当曾经的画面再次现现在眼前时,竟让他产生了一点陌生的感觉,时间已经过去了太久,三十年还是四十年,这一点他已经记不清,但心里却很清楚的记得当他第一次骑在马上看着蛮人严阵以待的阵势时,心里出现的不安和功成名就的癫狂。
丛林在他的眼前活了过来,靠着的那棵树化成了那一匹,他曾经骑着的高大白马,呼吸的热气从它的鼻子里发出,喷到了花错的脸上。
这种感觉竟是如此的真实,他伸出手向后摸去,柔滑的鬃毛在指尖流淌,从手指法传回来的触感,在几十年的记忆里一路跳跃,现在与过去的某个时间完美的重叠在一起。
丛林里吹过了一阵风,风声呼啸如雪原里的寒风,丛林忽然在这个时候分成了一块,一块在他的身后化成了帝国精锐的骑兵,雪亮的长刀印射着雪地里的光芒,对面是蛮人严阵以待的马阵,狭长的弯刀在身前轻摇。〖墨斋小说:〗
花错翻身上马,苦涩的笑了笑:“又要再来一次?这一次只怕活不下来了吧。”
而后他策马狂奔,甩开了身后的帝国骑兵,孤身一人朝着蛮人的军队冲去。
风冷,雪冷,他的心却更冷。
帝国硬弩的弓弦崩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而后是弩箭在空中飞过时发出的巨大呼啸声。弩箭的速度比马要快很多,在花错之前先一步射到了蛮人的军队里。
人仰,马翻,生命如同草芥,死在了雪原上的寒风里,每一个死亡的生命都在瞬间消失,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在他们死去的地方多出了一个黑色的洞口,暗黑有如通往黄泉的路。
蛮人的军队开始移动,开始时有如孩童蹒跚学步,而后又如成|人快速奔路,到最后竟若雷霆劈开天地,转眼前就已经到了花错的面前,下一刻他的身体就会在弯刀下变成两段。
但他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等待着蛮人军队的靠近,眼睛里露出的是解脱的光芒。
可是想象中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蛮人的军队冲到他的面前时就好像完全没有看到他,依旧不管不顾的继续朝着冲去,而这个时候帝国的骑车也冲到了他的身边,在一声巨大的撞击声音发出之后与蛮人的军队搅和在一起。
死亡成了唯一的结果。
黑色的洞口不断的在脚下的雪原上出现,又慢慢地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更大的洞口。
第七十五章 石屋
花错骑在马上,静立在战场的中央,沉默的看着两边的军队在他的身边不停的厮杀,没有鲜血流出,只有生命在不停地倒下,黑色的洞渐渐覆盖了整个战场,成了两边军队脚下唯一的颜色。
长刀和弯刀相互碰撞,溅出的火星在战场交汇的地方亮起,帝国黑色的铠甲和蛮人白色的皮甲在战场的中央汇集成一道黑色相间的洪流。
黑与色的碰撞中,一个小小的变化吸引花错的注意,他刚看了一眼地又愣住了,他居然在战场上看到了第二个自己,战场上的他穿着一件黝黑的盔甲,在蛮人的军队中厮杀,任凭蛮人如何努力都没有办法阻拦他分毫,很快他就接近了蛮人的首领。
一如当年的事情回放,花错静静地看着当年的他曾经做过了事情,他甚至还能清晰的记得马上蛮人的首领面前就会出现五个人,将两个人牢牢的阻隔在两边,他们拿着一把细长的刀,有着一身诡异的刀法和一套精妙的配合本事,当年的他花了很大的力气再加上一点小小的运气才将五个人斩落在马上。
蛮人的首领面前果然出现了五个人,只是情况和当年似乎出现了细微的差别,当年的五个人似乎还说出一几句客套的话,而这五个人却在从雪地里出现的刹那,就举着细长的刀冲向了花错。
刀寒,雪寒,刀从脖子抹过时,心却更寒。
在相遇的那一刻,五个人就已经倒下了一个,可是花错的马也被斩断的了两条前蹄,他翻身从马上落下,身体在空中一个变向,而后又加速下落,避开了四把斩向半空的长刀,在他落地前长刀在身前划过,将两个人斩成两截。
事情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出现了变化。
在他的身后突然又多出了一把刀,那个一直不动的蛮人首领突然出现在花错的身后,狭长的弯刀无声无息的从花错的背后刺入,又从前胸刺入,没有血流出,【】只有寒冷在身上蔓延。
斩在空中的两把刀也突然变向,一左一右从花错的脖子上劈下,身体在一瞬间变成了四段,砸落在雪地里。
帝国的骑兵在这一刻突然静止,而后整齐的倒了下去,一个几十丈方圆的黑色的洞口出现在战场上;所有的蛮人也在这一刻忽然消失,他们的原本站立的地方也现了一个在巨大的洞口。
两个洞口相互融合将花错困在中央,他身下的那匹白马也发出了一声悲嘶,而后一点一点的消失,黑色洞口唯一的一个缺口,花错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下坠落,这一刻他的脸上居然出现了解脱的笑容。
“不用再想的感觉真好。”这句话从他的脑海里出现,而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孟昶在丛林间快速的奔跑。
和其他人一样,他在丛林里也遇到了让人想不通的疑惑,但当然冷静下来的时候却发现眼前这些一模一样的树木也如同那座高山一样,在他的感应里居然完全不存在,呈现在感应里的只有光秃秃的岩石,和生长在岩石缝隙里的苔藓。
此时他还不知道还有不少的人在他之后走进了这座根本不存在的丛林,就算他知道,只怕也不会多做什么,他的心里已经被小叫化的处境完全占据,没有多余的注意力放在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他闭着眼睛脚步不停的朝着丛林深处跑去,在没有眼睛干扰的情况下,他沿着一条笔直的线冲进了丛林的深处。
在除了他之外的其它都从丛林里消失的时候,孟昶突然停下了脚步,并不是因为他知道其他人情况,而是因为在他的感应里,突然出现了一条河。
在感应里河水在他的面前平静的流淌,当孟昶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的眼前居然也有一条河,河水同样平静的流淌,清澈的河水里还有两个不存在的鱼在慢慢的游动。
只是眼前河的宽度比真实的河要窄上很多,剩下的部分变成了一个小山坡,奇怪的岩石分布的山坡上,熟悉的场景在眼前再一次出现,孟昶却连感慨的时间都没有,他快速的跳进河里,飞快的游到了对岸,虽然已经有过一次相同的经历,但当再一次从眼睛可以看到的物体中穿过时,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从河里爬起,孟昶飞快的继续向前跑去,在离他很远的地方,他隐隐的感觉到和他有种神秘的联系,孟昶的心里并不知道小叫化是不是在那里,但是他现在别无选择。
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只能凭着这种感觉一直向前。
又继续向前,他的面前忽然出现了一个石屋。
这是一个真实的石屋,在他的感应里同样也存在着。
这间石屋和他记忆里一模一样,只是周围没有横陈的尸体。
石屋挡在他的必经之路上,石屋两侧是那条河的源头和尽头,在孟昶的感应里真实的显现出两个湖的形状,如果从湖里游过去将会花费他很长的时间。
这一次,他似乎还是别无选择,这种感觉很不好,可是他现在却没有改变的可能。
石屋里的样子和他见过的没有什么差别,当身体就好像穿过一层薄膜走进石屋时,孟昶甚至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可是随后他就摇头笑了,屋顶上居然也有一盏一模一样的琉璃宫灯。
“难道这里也有一个地道?”正当孟昶脑海里升起这样的想法时,石屋的地面的一角突然发现了沉闷的声音,一个地道缓缓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声音停歇,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地从地道里走出,一对冰锤背在他的身后,他的手上还拎着一个人的尸体,这具尸体已经变得残破,近乎一半的身体不知道丢在了什么地方。
当这个人看到孟昶时,就立即将手上的尸体扔到一边,伸手从身后抓过冰锤,向孟昶冲了过来,两个人离得很近,他只走出了一步就已经到孟昶的面前,冰锤自上而上向孟昶的头顶砸去。
第七十六章 真实的人
冰锤距离头顶三寸,孟昶缓缓伸出了手,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沉重的感觉,却刚好在冰锤砸在他的头顶之前抵在了冰锤之下,同时右手握拳,慢慢地击打在那个人的胸口。
这一拳看似很慢,却在孟昶出手的片刻就已经碰到了那个人冰凉的胸口,这一拳看上去力量也不大,但那个人生生承受了这一拳后却突然向后飞起,而后重重的撞在了石屋上。
石屋的墙壁被撞出了一个缺口,覆盖在这个人身体表面的冰层也出现了裂纹,他的胸口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随着他从地上站起,拳头击打地方的冰块也不断的落下,露出他原本黑色的皮肤。
如果此时短刀在手,也许只需要一击就可以将这个人斩落,不管他是真还是假,孟昶不无遗憾的缓缓从地上爬起的那个人,黑湖湖心岛本该死去的两个人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这种事情就好像孟昶将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时那样无法理解,只可惜现在不同的是,孟昶已经没有时间去理解这件事情。
没等那个人站起身,孟昶又飞快的冲了上去,在他的胸口连续击打了八拳,每一拳都带着他毫无保留的全部力量,每一拳都击打在同样的一个地方,坚硬的皮肤和骨头成了他自然的武器,巨大的力量作用在这个人的身上。
这个人胸口的冰层已经完全碎裂,露出他原本黑色的皮肤,皮肤在孟昶的拳头下已经破裂露出了里面凝固的血肉,从血肉的缝隙里依稀可以看到白色的骨头和骨头里早已经静止跳动的心脏。
这个人的冰锤在孟昶露出的短暂空隙里重新举起,横着向孟昶的腰部而去,而这个时候,孟昶的第九拳已经出手了。
带着雷霆之势的一拳重重地击打在这个人的胸口,打在了同样一个地方,拳头砸碎了血肉,击断了三根肋骨,而后去势不停又从这个人冰冷的心脏上穿过,砸开了他的后背和背后的冰层。
这个人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叫声,身上一阵流光闪过,被孟昶砸碎了冰层又在缓慢的恢复,隐隐在将孟昶的手臂冻结在内的迹象。
在冰块蔓延到手臂的瞬间,孟昶抽回了右手,随着他右手出来的还是那个人残破的心脏。
心脏在孟昶的手中化成了碎末,落到地面上,可是这个人却依旧好好的站在那里,身上的冰不断的蔓延又将整个身体包裹在内,当寒冰在他的身体外密布再没有一丝缝隙时,手中的冰锤又一次朝着孟昶的腰飞来。
身体不停的扭动,就像一条鱼在水中灵活的扭动着身体,孟昶一个闪身移动到了这个人的身后,脚尖轻点地面,从石屋的地面借力跳起,高高地跃过那个人的头顶,身体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