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话 作者:豫西山人

    “吴处，好久不见，来，敬你杯！”

    “行了，陈书记，你可是公安部级英模，怎么能给我敬酒？碰！”

    “你是领导，不给你敬酒，显得我们基层的同志没规矩、没礼貌，这杯酒必须得敬！”

    “少来！要喝就碰着喝，不喝就拉到！少灌迷魂汤！”

    这是平安夜晚上省城家酒店包间里的情景，敬酒的人是陈观，被敬的人是省委组织部干部教育处处长吴安然。

    赴美学习班学员们去京城办签证jiù shì 吴安然带队的，从美国回来到机场接机的还是吴安然，和陈观算是熟人了。

    陈观这次来省城，除了看澹台明月，最主要jiù shì 想弄清楚李建宇和苗坤生有没有私密guān xì 。

    这事儿得想bàn fǎ ，得巧妙地了解，不然的话会违法的！

    陈观约了张治国、薛永权两家，自己带着澹台明月，总共七个人，依然是在江南风味的太湖春酒楼，依然是江南风味，宴请吴安然，感谢吴安然对赴美学习班的关心、bāng zhù 。

    吴安然是省委组织部干部教育处处长，对各地市组织部长的情况应该比较了解！

    太湖春酒楼主营江浙菜，饭店装修的非常有风格，蓝瓦白墙，窗户也都装成了老式的木窗户，大厅里悬挂着灯笼，灯笼上印着菜名，服务员都穿的是老式衣裤，头顶都顶着头巾，走的是复古路线，看上去非常温馨。

    楼大厅还有苏州评弹表演，男女，上手抱三弦，下手抱琵琶，咿咿呀呀，吴侬软语，演唱者陈调的《白蛇传》。

    zhè gè 时候的中国人思想已经非常开放了，圣诞节成了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节日。本来，今天是平安夜，陈观应该带着澹台明月去歌厅唱歌，或者去酒廊、酒吧小酌的，因为有事儿，这才专门请张治国两口子、薛永权两口子和吴安然小聚了。

    人和人之间的guān xì 都是靠来往加深的。由于陈观上次来省城办周里乡小城镇建设用地审批手续，张治国、郭明都给陈观帮了大忙，guān xì 就加密切了。包括张治国爱人于丽，都和陈观、澹台明月熟络了，点都不见外。

    因为是小范围聚会，陈观也不铺张，点了蜜汁藕片、古法糖芋苗、马兰头拌香干、盐水鸭、卤凤爪、醉泥螺六个凉菜和蒜蓉四季豆、洪门冬瓜泥、朱洪武豆腐、清炖狮子头、宁氏鳝丝、清蒸白鱼六个热菜。

    酒是好酒，茅台，是张治国让陈观从接待处弄来的。

    zhè gè 时候假茅台酒特别，真的很难买到。陈观让张治国给接待处联系，去买了三箱，就装在自己的警车后备箱里，除了今晚用酒外，zhǔn bèi 回头放到刚装修好的新房子里，以后再到省城办事儿时，最起码不用为买不到好酒发愁。

    江浙菜适合女士的口味，于丽吃着还不忘表扬陈观，说陈观年龄不大，却知道体贴澹台明月，专门在适合江南人口味的太湖春酒楼请客，目的是想让心上人澹台明月好好改善改善。这男人啊，知道心疼女人，可真不错！

    郭明说是陈观当乡党委书记不容易，又是修公路、搞小城镇建设，又是领着老bǎi xìng 栽苹果树、养鱼虾、弄蔬菜大棚、发展烟叶，还得收农业税、计划生育罚款，还得应付各项检查，还得给书记、县长汇报，最后还得操心心上人澹台明月会不会被别人抢走，眼巴巴地跑到省城来陪澹台明月过圣诞节！这样好的情郎去哪里找？干脆，陈观不要急着回明水去了，和澹台明月明天去领结婚证，春节前把婚礼办了，大家好好庆祝庆祝！

    于丽接着又说：“jiù shì ，早结婚早好。没听别人说么？乡里干部下了乡，村村都有丈母娘。陈观是乡党委书记，不是般干部，得注意形象，自然不可能村村都有丈母娘。虽说乡党委书记放在水泉市不算啥，放在全省不算啥，但在明水县那也算得上方诸侯了。陈观又长的这么帅，人又这么能干，还这么年轻，肯定不乏爱慕的女孩。万哪天喝醉酒了，犯糊涂了，让别的捷足先登了，那可后悔都来不及了！”

    郭明紧跟着说：“jiù shì ，现在可不是过去，社会风气开放啊？女孩子们胆子大的很，只要相中了，看上了，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啊？可别哪天陈观被个小姑娘瞄住了，哥长哥短的叫着，没事儿献个小殷勤，来二去的，就惹出麻烦了！”

    于丽又添了句：“当兵三年，母猪都是双眼皮呢！陈观个人在周里乡，距离省城300公里呢，就算澹台明月国色天香，是个仙女，那也是远水不解近渴！这还真是个事儿呢！”

    于丽和郭明两个年龄大，见识，觉得陈观和澹台明月两个女的过于美貌、男的过于能干，都太招人注意，还是早结婚好。要是拖的时间长了，说不定哪天就出变故了！两个人这才唱和，劝澹台明月早日领结婚证呢！

    陈观当然想和澹台明月领结婚证结婚了，那么漂亮的姑娘，他做梦都想着娶进门呢！可惜，澹台明月心性要强，不愿这么早结婚，非要等在省台干出成绩、稳脚跟后再结婚，陈观也拿她没bàn fǎ ！

    澹台明月听的咯咯直笑，说两位嫂子这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急着把妹子嫁出去呢！她和陈观已经商量好了，两个人年龄都不大，又都刚上班没长时间，不急着结婚。等过两年，有点工作经验了，再结婚不迟！

    至于陈观会不会移情别恋，澹台明月乜斜着眼睛，看了眼陈观，笑着说：“他要是敢变心，或者敢不规矩，就弄个剪子把他剪了，看他还敢不敢变心！”

    这句话说错了！因为这不是个黄花闺女说的话，而是有过那方面经验的女人才能说出来的！

    于丽和郭明两个登时就笑了，几乎是异口同声：“jiù shì ，弄个剪子把他剪了！妹子，你舍得么？”

    澹台明月下就羞了，脸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三个女同志在起边吃边嘀嘀咕咕说悄悄话，四个男同志上来就喝开了！

    虽然是请吴安然的，但张治国级别高，吴安然非让张治国坐主位，自己和薛永权左右坐在张治国身边，陈观坐在吴安然和澹台明月中间。

    三杯过后，陈观开始敬酒，首先敬的是张治国，说张治国是班长，这辈子直jiù shì 他的班长了，任何时候，只要张班长声令下，他绝对第时间赶到，保证完成任务。说得张治国心里gāo xìng，在于丽的拦阻下，还是口气喝了三杯敬酒。

    吴安然看张治国喝了三杯敬酒，死活不喝敬酒了，开始和陈观讲价钱、耍麻缠，非要碰着喝。这才出现了开头那幕。

    碰酒也行，只要情意有，咋喝都是酒！

    陈观口气和吴安然碰了六杯，又和薛永权碰了六杯，这才坐下吃菜。

    喝点酒，气氛就上来了。

    薛永权就向吴安然打听两会前会不会动干部！

    这事儿是干部处的事儿，吴安然是干部教育处，了教育两个字，那就南辕北辙了，说不清了。不过，组织部门的干部都知道自己是干啥的、凭啥吃喝的，消息灵通，加上这里也没外人，吴安然就说，他也不清楚，不过，从常理上说，两会前般都会调整干部。今年的人大会虽然不是换届，不可能大调整，但微调是免不了的。

    说到这里，吴安然就笑着对张治国和薛永权说：“咋了，等不及了？”

    薛永权说是他没想法，只是觉得不动干部的话，开两会就没啥意思了。政府工作报告有专门的起草班子，省长照本宣科，代表们鼓掌通过，年年如此，有点象唱戏样。

    张治国马上就转换话题，说是1997年对中国来说，应该是个很不平凡的年，香港要回归了，大事喜事，经济也基本上软着陆了。就为了这，也得共同喝杯！

    几个人碰了杯酒！

    放下酒杯后，吴安然就说，这期赴美学习班的学员，以后肯定是要提拔的。省委组织部的考核组原来计划是12月底下去的，因为安排不开，可能过元旦就要下去考核了。

    zhè gè 消息张治国和薛永权都知道，陈观上次来省城听张治说了次，但是不知道时间推迟了。

    陈观就问这次考核会不会与两会调整干部有关？

    这是fèi huà ，不过fèi huà 也有fèi huà 的道理！

    吴安然笑笑，没有吱声。

    薛永权就说，赴美学习班学员中，最应该提拔的是陈观！学的最好，贡献最大！

    吴安然就问为什么说陈观贡献最大？

    薛永权不吭声了。

    张治国马上就错过了话题，说是他和明水市委组织部的李建宇部长原来在省委机关也算认识，只是没有深交。要是有深交的话，就去找李部长了，向他推荐下陈观！

    吴安然虽然是省委组织部干部教育处的处长，虽然曾经组织赴美学习班学员去京城办签证、归国时还到机场接机，但他不是干部处的，陈观授二级警监、提拔为公安厅副厅级巡视员的事儿又是在保密状态下进行的，他竟然不知道！

    吴安然就说李部长是省委组织部出去的，人很好，也很重视人才。赴美学习班的干部都是各地市、省直各单位的骨干，各地市肯定会重视的。没有必要给李部长打招呼，那是画蛇添足！如果需要打招呼，他就可以给李建宇部长汇报，都是老熟人，又都是为了工作，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陈观不信，说李部长平时很严肃的，很少与人zhǔ dòng 搭腔，吴处长jiù shì 给他打招呼恐怕也不行！

    吴安然笑笑，喝了杯酒，放下酒杯说到：“李建宇部长老家是省城的，高中毕业后赶上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末班车，到汴都市的通许县魏集乡苗家寨当下乡知青。huī fù 高考后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分到了省委组织部。说起来惭愧，李部长和我同进的省委组织部，两个人还住过间集体宿舍，曾经无话不谈，我对他比较了解。别的事情说了他可能不办，但陈观是赴美学习班学员，又在归国汇报会上受到了宋时雨部长的表扬，我觉得给他打个电话提个醒，也不算违犯组织纪律。”

    这话说的很白了，那jiù shì 吴安然愿意给陈观帮忙！

    组织部的干部作风般都很严谨，轻易不会为了干部提拔zhǔ dòng 说项的。吴安然能这样说，说明他对陈观还是比较满意的，同时也是觉得宋部长对陈观在归国会上的汇报发言很欣赏，给李建宇打个电话也是个顺水人情。

    陈观听的心里震，通许县魏集乡苗家寨不jiù shì 苗坤生的老家么？这样说来，岂不是李建宇和苗坤生两个很可能早就认识么？

    有点不放心，陈观就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吴处长，李建宇部长当知青下乡时去的通许县魏集乡苗家寨，不是我们明水县委书记苗坤生苗书记的老家么？”

    吴安然同样漫不经心地说：“是啊，那jiù shì 苗坤生的老家啊！幸亏是苗书记的老家，李部长下乡才少受了许罪！当年，苗坤生他爹是村支书，对李部长很照顾的！也jiù shì 因为zhè gè guān xì ，李部长才想法求领导帮忙，设法把苗坤生调到了汴都市委办公室。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刚毕业参加工作的般干部，苗坤生来省城看李建宇，找李建宇给他调工作，舍不得住宾馆，都是在我们的宿舍凑合着住呢！想不到这两个人现在个当了市委常委、组织部长，个当了县委书记！”

    原来如此！

    张治国就说，既然有这层guān xì ，那就太好了，请吴处长给李建宇部长和苗书记都打个电话，推荐下陈观。行不行先推荐推荐再说！

    陈观赶紧说：“谢谢吴处长了，不用了，我还年轻，不着急提拔，我先把周里乡的工作干好再说。担子压重了，我现在担不起来！谢谢吴处长了！来，再敬吴处长个酒！”

    张治国觉得陈观不可思议，好的机会，既然吴安然和李建宇有那么深的guān xì ，又愿意帮忙，咋能推辞呢？

    事实上，如果不是李建宇设圈套企图欺负澹台明月，让吴安然给李建宇打个电话，可能陈观就能在水泉提拔成县级干部了。可惜，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冤家结下了，陈观自然是不会让吴安然打电话替自己向李建宇和苗坤生求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