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囍(上)第50部分阅读
冲囍(上) 作者:肉书屋
家的两个弟弟也在其中,便闹起来了。”
牛姨妈放下心来,并没当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拍拍儿子身上的尘土,“傻孩子,咱们又不是住在这儿的,可怎么来上学?”
“嗯——我不管!我就要上学!”牛得旺跟扭股糖似的拉着他娘就往外走,“咱们去找大表哥!大表哥是老师!娘去给我报名!”
赵玉莲帮着,却仍是两个人都拖不住他,牛姨妈只得吓唬他道,“那进了学堂,书念不好可是要挨板子的!咱们不去啊,就在家里念书,娘不是给你请了夫子的么?听话!”
“我不!”牛得旺仍是不依不饶,“要去!就要去!那么多孩子都能去,我也要去嘛!”
牛姨妈被儿子夹缠得受不了,“那咱们去学堂问问,要是人家不收你,那可没法子!”
牛得旺高兴了,拉扯着娘和姐姐就往学堂里去,章清亭赶紧也跟了过去引路。
赵成材正在那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吃饭了。迎面见他们进来,还没开口,牛姨妈就先道,“成材,这旺儿能上你们这儿读书么?”
章清亭在后头摆手。
赵成材明白了。当下笑道,“哎呀!这个可不好办哪,咱们这儿只收本地的学生,不收外地的!”
牛得旺急得满脸通红,“大表哥骗人!”
赵成材故作正色道,“这书院又不是大表哥开的,不信,我找个先生你再问问。”
正好李鸿文送走学生,也进来收拾东西,“鸿文,你来说说。咱们这儿是不是不收外地的学生?”他悄悄使了个眼色过去。
李鸿文多机灵个人,当即顺着他的话,“是不收啊!怎么啦?”
赵成材一指牛得旺,“我这个表弟想来读书,你看怎么办?”
李鸿文皱眉,“那就不好办了!这衙门里明文有规定,不收外地学生,可怎么办呢?”
牛得旺急得不行,见大伙儿都不帮他,顺手把赵玉莲往前一推,“姐!你跟他说!”
赵玉莲能说什么?赧然跟李鸿文见了个礼,低垂着粉颈,柔声问了一句,“先生,真不能让我弟弟来读书么?”
李鸿文半天这才看清楚这名女子的相貌,他素来自命风流,对于漂亮女子总是情有独钟,一时有些看傻眼了,浑然忘了周遭众人。
牛姨妈有些不悦,清咳了两声,李鸿文才回过神来,当即道,“也不是不可以!”
众人听了一愣,却听他随即又问牛得旺,“那你会背三字经吗?”
“我会!”牛得旺大声答应,随即开始背诵,“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李鸿文摇头笑道,“那后头的了?”
后头的?牛得旺不吭声了。
李鸿文两手一摊,“那这就不行了!背不出来,就不能收你,快回去吧!”
牛姨妈这才转嗔为喜,“听见没?人家先生都说了不行!可不是大表哥不收你,谁让你不会背呢!要不,咱们先回家背会了再来?”
牛得旺高高嘟着嘴。垂头丧气的回去了。
等她们走了,李鸿文才忙不迭的打听,“成材,那女子是谁?”
赵成材嗔他一眼,“别乱打听,是我家小妹!”
李鸿文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你小妹子?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
赵成材不欲多言,“她从小寄养在我姨妈家了。”
啊?李鸿文一愣,再想想方才那个小胖子奇异的言行,明白了过来,倒是赔了一礼,“恕我冒昧了。”
赵成材叹了口气,“没事。”
李鸿文摇头叹息,这么个天仙样的女子怎么就配了个小傻子?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赵成材如何瞧不出他眼里的惋惜之色?却也勾起了自己的愁绪,小妹子这事,可怎么办才好?
回了家,午饭倒是吃得热闹。两大家子全都聚齐了,再加上牛姨妈一家,挤了两大桌子。
银宝无心说了句,“比过年还热闹!”听得大人们心里却是有喜有愁,尤其是赵家人,多少年没跟赵玉莲同桌共餐了,这一顿饭吃下来,是五味杂陈,说不出的苦辣酸甜。
牛姨妈见章清亭还要重新拟定契约,就说先回去,过几日再来。但牛得旺见这里人多热闹,小孩子心性犯了,死活不肯回去,嚷嚷着要背了三字经,然后上学去。牛姨妈瞪起眼不肯,他就撒泼打滚在地上不起来。
这可怎么办?赵王氏想想,“五妹,你瞧家里的生意能撂开手几天不?要是可以就和孩子在这儿住两日,反正也有空屋子,等旺儿新鲜劲儿过了,也就好了。现在这么非得强拉硬拽的走,他就是回去了也还是要给你闹别扭。”
牛姨妈可就这一个心肝宝贝,当然无比疼爱,想想也就算了,“那就只住一晚,明儿可一定得回去了!”
牛得旺却不管那些,只要娘答应留下来,他就欢天喜地的跟银宝元宝玩去了。
可这真要住下来了,就得添置些家什了。章清亭刚好收了贺玉堂五百两银子,四百收着准备还债,剩下一百和方德海一人分了五十两,大家都先拿着过日子。这几样简单的家具还是置得起的,反正客房也空着,章清亭就张罗着去买床和被褥。
张小蝶却拉了她私下道,“大姐,你和姐夫正经还没安张床呢!不如拿这钱去给你们买张大床,把那小床摆到客房去。”
章清亭脸上一红,正待推拒,不料牛姨妈耳尖听到了,回头笑道,“这样就很好了!没必要太破费。”
这可如何是好?章清亭求助性的望了一眼赵成材,他却很是爽快的应了,“那就买吧!不过我书房那张小床还是要的,有时看书累了要躺一会儿的。倒是给岳父岳母也买张大床吧,这就能腾出来三张,也就够了。”
章清亭安下心来了,这秀才脑子动得还挺快的!赵成材望着她会意的一笑,去衙门打听这卖房的正经事情了。
张罗着换上干净被面和铺单,把客房安置下了,章清亭便邀了牛姨妈一起去帮她挑床,趁机再讨教些生意上的事情。张小蝶她们下午该招呼的,还是得去那些宅院里招呼着。
等到赵成材回来时,家里已经大变样了。章清亭不止添置了新床,还给他换了张新书桌和新书柜,楼下客厅里也摆了套新家具,家里看着就很象个样子了。
“怎么买这么多?这些也是旧货么?”赵成材左瞧右瞧都觉得不象。
章清亭摇头,“新家哪里还能用旧家具?姨妈说不吉利,全套都是新的!只没挑太好的料子,先用上几年,等日后有了钱再换吧!”
她耳根微微一热,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出来。
那床,挑的却是好的。牛姨妈说一个家里,主人床最是要紧,一定得要扎实稳当的,夫妻俩的日子才能过得平平稳稳。
“对了,你去衙门问得怎么样?”
赵成材开始办正经事了,“你把那拟的东西给我瞧瞧。”
章清亭递上,赵成材瞧了之后,提了笔,唰唰唰又拟了两份契约,再递还给她,“就照这格式,这一份是出售的,这一份是出租的,等全部办妥了,再一起收了给我拿去衙门里做个见证,就没什么大碍了。包括贺家的那份,你也可以追回来再签一遍。”
章清亭一瞧,果然逻辑严密,条理清晰了许多,不觉微笑,“这可真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不过你也得记住,一定得弄清人底细,宁可便宜一点,也别招惹那些来路不明的人。还有李鸿文他们家,若是他们真要买房子,那个价钱随你自己谈去,不过尽量给他们优惠些就完了。”
章清亭点头记下,又跟他商量,“姨妈也订了一套院子,就在贺玉堂家隔壁,她想在这儿再弄个米粮行,让咱们帮着照管。我是觉得挺为难的,按说姨妈也帮了我们好大个忙了,咱们又是做小辈的,论理是该帮忙。但我又怕牵扯到银钱之事不好办,这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更别说咱们了。故此先没说准,你瞧该如何回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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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六五)走不了了
(一六五)走不了了
听说牛姨妈想开店并要他们照管之事。赵成材想了想,“忙是肯定要帮的,但银钱之事肯定不能经咱们的手。你就回她说,咱们这边事情也多,几个弟妹也没什么经验怕误了她的事,那些掌柜伙计什么的还是得让她自己派人来才好。咱们却可以每日去帮她清查一次仓库,姨妈自己再隔三岔五的来把账一对,也就稳妥了。”
章清亭很是赞许,“这法子好!这钱粮分开,就能杜绝那些伙计们捣鬼。咱们又不用太操心,事情也帮她办了。”
她是满意了,赵成材却愁眉不展,“你说玉莲的事可怎么办?有空也帮我出个主意。”
赵玉莲的事情可比赵玉兰的更加难办,因为毕竟是两家说定了,特别是赵家有困难时,有求于人主动作为交换的。
说起来,牛姨妈待这个外甥女儿也算很不错了,从赵玉莲的吃穿用度来看,真没拿她当外人,这么些年相处下来,还是很有些感情的。
可若是当真让赵玉莲跟了牛得旺。那完全就是毁了她一生了,根本没有任何幸福可言。
但要是反悔,这个难度也实在太大了!牛得旺是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但是还有牛姨妈。可就算是牛姨妈不在,难道赵家人就好意思反悔?那恐怕更会良心不安。还得让人戳着脊梁骨骂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章清亭思前想后,“这事的关键还得着落在姨妈身上,趁着旺儿还小,姨妈也清明,尽快解决才是。若是等旺儿大了,姨妈也老了,那恐怕更舍不得撂开手了。”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该怎么做呢?”
章清亭一时也没主意,“要不先跟姨妈走近乎了,慢慢将这意思透露给她,若是能让她自个儿想明白了,主动断这桩事才是上策。”
这说了也等于没说。
章清亭颇觉抱歉,赵成材帮自己出那么多主意,自己却帮不上他的忙,“这事我会记在心上,好生想想的。”
“这事儿确实棘手,不怪你。对了!”还有桩疑问,赵成材想弄明白,可又有些难以启齿。
“怎么了?”
犹豫了一下,赵成材心想,与其憋在肚子里胡思乱想。还不如问个明白的好,“我能问问,阿礼那身衣裳是怎么回事么?”
章清亭愣了一下,“什么衣裳?”
这是装傻么?赵成材低声嘟囔着,“就是他今儿那身紫色的新衣裳。”
“那衣裳怎么了?”章清亭还没会过意来。
赵成材有些不悦的瞟了她一眼,“我还以为是给我买的呢!”
啊!明白了,章清亭扑哧笑了起来,“你误会了!那衣裳是明珠出钱让我买给他的,做也是明珠自己做的,这些天晚上,玉兰成天去方家去的这么勤,就是教明珠做衣裳呢!”
哦!赵成材终于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那就好!”
章清亭知他是吃醋了,有些赧颜的嗔他一眼,低头出去了。
把拟好的契约拿给牛姨妈瞧过,却是赵玉莲在一旁念的。她这些年陪着牛得旺一起读书,墨水倒多半都灌进了她的肚子里。
牛姨妈听了那契约内容很是满意,又听了赵成材的建议,觉得不错,当即就签字画押。也放下了订金。
用过晚饭,张金宝赵成栋自跟着赵成材去上课,赵王氏提了一句,“今儿这么辛苦,姨妈也来了,要不歇一日吧?”
赵成材却正色道,“这读书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要是今日觉得辛苦了,难道明日就不辛苦?每日都有辛苦事,每日都有理由推脱。那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还读的什么书?既然决定要读,就得专心把这三个月的课好生上了,总归是自己受用。象小蝶她们,想去还没机会呢!”
这话说一众弟妹本来想偷个懒的,也都老实下来了。章清亭微微颔首,赵成材不仅是这么要求弟妹,更是要求自己的。不管多忙,他自己每日早晚必抽出时间来刻苦攻读,象这晚上,学堂自有夫子,他没多少事,可也必去,便是逼自己去读书。
张发财一拍两个小儿子的头,“瞧你们姐夫说的多有道理?你们俩现在条件多好,住那么大间屋子,灯油笔墨全是现成的,还不快点回房读书去?也给你们老子争口气,考个功名回来。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银宝元宝被敲打回去看书了,张小蝶和赵玉兰也拿了书本认着字,有不懂的就请教章清亭。
牛得旺一看不干了,“我也要读书!姐姐教我!”
赵玉莲正收拾了他今天弄脏的衣裳要去洗,便一面在院子里洗衣裳,一面随口就背着三字经,让他跟着念。
章清亭在前头听着讶异,赵玉莲竟然一字不拉的把整本三字经全都背了下来,“玉莲,你还会背什么书?”
赵玉莲略带羞涩的低下头,“也没什么,就旺儿常念的几本书,听得多了,便记下来了。”
牛姨妈笑道,“玉莲这孩子,心细!记什么东西都记得牢,象我有什么事情怕忘了,全都告诉她,她一条一条的都给我记得清清楚楚的。”
赵王氏感慨了一句,“这倒是真的,小时候,她哥念书,她跟在旁边。听不上三五遍,就全会背了,着实好记性。”
这不就是过目不忘么?章清亭心中又多了几分怜惜之意,过去陪她洗衣裳,一面攀谈,一面留神观察,深觉这小姑子聪明过人,只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极是懂得藏拙。
再看看牛得旺,确实也是个好孩子,说起来他也真怪可怜的。但若是让赵玉莲跟他……那还是太暴殄天物了。
正在叹息,却见方明珠托了一大盘子点心笑盈盈的进来,一路嘴甜的叫着叔婶们好,“知道大姐家来贵客,白天忙着都没空招呼,这是晚上爷爷才教着做的虎皮花生,合意酥,刚放凉,又酥又脆,给姨妈弟弟吃着玩儿的!”
“这怎么好意思?”牛姨妈也客气着,“上两回他们来,也是带的你家做的糕点,旺儿可喜欢的不得了!”
“有吃的啰!”牛得旺有了吃的,就忘了背书,欢天喜地的过来抓东西吃。
“小馋猫!”牛姨妈一面宠溺的笑嗔着,一面又让给众人吃,又说要给赵成材他们留点。
章清亭笑道,“姨妈不用客气,我们成日都有得吃的!不过这些零嘴晚上也别吃多了,不好消化,倒是大家都分一点才是,也不辜负他们做的心。”
牛得旺倒有良心,自己吃着,也没忘了后头干活的赵玉莲,拿了东西就往她嘴里送,“姐姐吃!”
“瞧这俩孩子多好!”牛姨妈是喜得眉飞色舞。
赵王氏却乐不起来,“这出来一天,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儿再来吧!”
张小蝶打趣,“婶,您不等成栋啦?这路上可黑灯瞎火的呢!”
“小蝶!”章清亭嗔了她一句,小蝶嘻嘻笑着命了些糕点溜了,“我拿给银宝元宝。”
赵王氏抬脚和赵老实一起走了,赵玉莲那头还耐心教着牛得旺,“这吃的是谁给你的?有跟人说过谢谢没?”
牛得旺咚咚咚又跑到方明珠跟前,“我姐姐叫我来谢谢姐姐!”
这话说得跟绕口令似的,方明珠也笑了,“旺儿真乖!明儿姐姐再给你做好吃的。”
“好!”牛得旺应得倒是痛快。
牛姨妈本来想提一句明儿可就得回家了。可又怕他闹腾,不作声了。想着明早兴许就全忘了,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她一说要走,牛得旺又不干了。
“我要上学!隔壁那个姐姐还答应给我做好吃的!”小孩子别的容易忘,记吃喝玩乐的东西总是特别牢。
牛姨妈哄他,“不是说过了嘛?你书还没背会,不能上学。”
牛得旺很是不服气,指着银宝元宝,“我昨晚去看他们背书了,他们也不会背三字经!”
“谁说的?”章清亭接道,“他俩肯定记得都比你多!”
牛得旺抓耳挠腮的想了半天,“那姐姐会背!姐姐带我上学去!”
赵成材又有理由,“姐姐是女孩子,你是男孩子,你不能和她一块儿念书。”
“我不管!”这时辰差不多该上学了,牛得旺眼见许多孩子都往学堂里走,更着急了,拦着银宝元宝不许出门,“你们去也要带我去!”
这可怎么办?牛姨妈怎么劝哄都不听,就是一个劲儿的闹。
赵成材想想,“姨妈,我先带他过去晃晃,让人打他两戒尺,吓唬吓唬他,断了他这心思就好了。”
牛姨妈一看实在没辙,只好忍痛让儿子去了。
牛得旺拽着赵玉莲就不撒手,非把她也拖进了学堂壮胆。
李鸿文一瞧这傻孩子怎么又来了,赵成材在一旁面授机宜。
李鸿文听了直撇嘴,“怎么净让我做恶人?”
赵成材拉了他低声道,“算我欠你个人情!”
李鸿文姑且试试,“那个……”
赵成材忙提点着,“牛得旺!”
李鸿文摆出师长姿态,“牛得旺,你会背《三字经》了么?”
牛得旺把赵玉莲往前一推,“姐姐会!”
“那可不行!不能让人替的!”
“可元宝他们也不会背!”
“那你也起码得背出前五十句才行!要是背不出来,差一句就打一板子,你还要不要来啊?”李鸿文把戒尺敲得噼啪作响,很具威慑。
牛得旺一听傻眼了。
赵玉莲柔声劝着,“旺儿乖,咱们回去吧!这挨打可痛得很呢”
牛得旺瘪着嘴左看右看,忽地似下定决心般,将一双小胖手伸了出去,“打了可得收我!哇——”
这还没打,他自个儿倒先哭得惊天动地。
李鸿文戒尺一扔,“我做不了这恶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还真是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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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六六)飞来横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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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得旺宁肯挨打也要留下来跟同龄的孩子们一处上学。赵成材瞧了不忍,只好又把他领了回去。
牛姨妈可真是闹心,家里的生意已经丢下一天了,要是再没人,那伙计不得闹翻天了?
赵成材想了想,“姨妈,能跟您商量下么?”
“有什么主意,你就直说!”牛姨妈着急解决,也不客套了。
赵成材字斟句酌,“我知道您家里生意离不开人,但旺儿不懂事,若是这么闹腾,纵是回去了也不省心。您若是信得过我,能不能就让他和玉莲暂时住下来?您千万别误会,我可没别的意思。只是一来,您既然要在我们这儿筹备开分店,少不得最近也要来来去去的跑,若是旺儿跟着您一路颠簸,实在也辛苦。”
“二来,您若是开店,这边有玉莲。她对您家里的事各方面都清楚些,您有什么在这儿要办的,可以交待给她。咱们在这里,多少也可以帮个忙,这两头就都有人了。等这店开起来了,旺儿估计也该玩够了,再说要走,恐怕就容易些了。”
牛姨妈听得有理,赵成材接着道,“三来嘛,旺儿毕竟是个小孩子,成天跟您和玉莲在家里,接触的人少,虽安全些,但毕竟孤单。小孩子好热闹是天性,您看能不能就放手让他在外头玩上一阵子,跟这些孩子们多接触接触?姨妈,旺儿毕竟是要长大的,您不可能一辈子把他总关在家里,总是要出来见人的。让他跟同龄的孩子们一起玩玩,开拓下眼界,哪怕拼着让他吃点亏,懂得人心险恶也好啊!”
他说得很是诚恳,“我毕竟年轻,谈不上多少见识,只是真心的想为了旺儿好,要是说得不对。您可千万别见怪!那咱们宁肯现在就让他闹一场,也要把他送回去,以后也少来,免得来了又惦记着这学堂的事情。”
牛姨妈听得微微动容,尤其是哪句让他“懂得人心险恶”,当真是说中了她最担心的事情。自己再怎么也不可能守着儿子一辈子呀?
思忖半晌,她叹息了一声,“成材呀,你说的都对!若不是真心为了旺儿好,你顺着我把他打发了回去,你这儿还不知省多少事!好吧!”牛姨妈起身问儿子,“旺儿,你自己想好,是跟娘回去,还是留在这儿?娘要是回去了,恐怕得有个三五日的才能过来,你要是见不到娘,可不许哭闹!”
牛得旺皱眉想了想,“那姐姐呢?”
“你要留下,姐姐就留在这儿陪你!”
牛得旺顿时眼睛笑成两道缝,“那我和姐姐留下!娘!你也快回来啊!”
牛姨妈摇头叹气。“那你在这儿可得好生听大表哥的话!不许闯祸,不许跟人打架,知道么?”
“我去上学!”小胖子就惦记着这一件事。
赵成材点头,“你要是去上学,可得听大表哥和先生们的话,乖乖的听课,上课时不许吃东西,也不许玩儿,你能做到么?”
“能!”牛得旺应得声如洪钟。可谁都知道,那是一句空话。
牛姨妈取了几两银子交给赵成材,“你这孩子是个稳当人,把旺儿交给你,姨妈很是放心。虽说亲戚之间,你未必好意思管姨妈收钱,但旺儿这孩子着实费事,这钱你就收着应他的急用。要是客气,我就不留他下来了。”
赵成材接了银子,却又转手如数给了妹子,“那就给玉莲收着,旺儿有什么花用的,找她就是。”
牛姨妈其实也就是这个意思,但住在他家,又不好不跟他客套,赵成材当然也能明白。
牛姨妈又交待赵玉莲,“你跟着旺儿在这儿住几日,好生看护着他。若是他当真去了学堂,你可也得跟着。我不是怕人欺负他,我是怕他不知天高地厚欺负别人!”
能和自家父母哥姐团圆一阵,赵玉莲心中也暗自欢喜。很是温顺的应了。
牛姨妈又交待了几桩要注意的事情,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牛得旺乍离了娘亲,也不觉得怎样,倒是兴致颇高,“大表哥,我是不是可以去上学了?”
赵成材板着脸告诫他,“若是去了,一定要听话,若是不听话,可就再不让你去了!”
“好喔!”牛得旺拍着手,欢天喜地的上学堂。
赵成材只得把他悄悄领进元宝他们一个班上,指了个偏僻角落,让赵玉莲陪着他一块儿上课。
牛得旺哪里真坐得住?没有一柱香的工夫就开始东倒西歪,人也不安分起来。不过毕竟初来乍到很是新奇,赵玉莲管得也严,又见其他小孩子们也没有说话玩闹的,他勉强就先支撑了下来。
这头安置了他,那头赵成材才回头去办自己的正经事情。说好月底要大考的,虽然这个月才开了半个月的学,但跟夫子们商议之后,还是决定要考一次试,摸摸学生们的真实水平,也检验一下教学成绩。明天就要考试了。还得准备一份考卷出来。
他这头自忙着不提,那头章清亭的卖房大计也渐入佳境。在跟方德海商议过后,决定尽量不卖,只做出租。
唯一一家只请了李鸿文的老爹谈了谈,没给他报高价,但李老爷想了半天,还是觉得有点贵,表示不要了。
如此也好,章清亭专心做起了出租生意。这出租也分不同用途,收取不同的租金。十两银子每月的起价,若是做些饮食之类比较容易弄得脏乱的买卖。还得加付租金。所有的铺子一律是一年签一次租约,租金也得一次性提前付清。
条件虽然有些苛刻,但还是有顾客上门。首先租出去的就是章清亭家紧邻学堂的那间后院。来租房的是老胡同里最大的那家绸缎庄,那家老板早就想换个新的大铺面了,一直接不到合适的地方,现在看中了这条胡同里的小院,感觉非常合适。况且章清亭还建议他把二楼设成雅室,专门招待有钱的太太小姐们。那老板觉得这主意很不错,当场就放下租金准备开新铺子了。
章清亭旗开得胜,备受鼓舞。准备再接再厉,趁胜追击。
但赵王氏却挺不能理解,为什么盖了那么多的房子都不卖呢?万一日后租不出去岂不亏了?这还该着外头那么多债呢!纵是把租金全都收上来,也只是把债还了,连本都没捞回来。
不行!这个事情她得跟赵成材好好谈谈。虽说她现在不当家不主事了,可总不能连个说话的权力都没了吧?
等下午赵成材从学堂里忙活完了回来,听了娘的话笑道,“现下国泰民安的,又不打仗,娘您怕个什么劲儿?这租房子虽然来钱慢,但四五年后,回的全都是利息了!您上外头那条老胡同打听打听,就象咱们之前租的那个绝味斋,人家光靠那一个店都可以够一家人的嚼用。再看看咱们这条胡同,这么多套房子,日后收起钱来,您才叫手软呢!”
赵王氏心中一喜,随即又拉长了脸,“还能轮得到我收钱?怕是做梦吧!”
赵成材嘿嘿一笑,说个活话,“暂时不大可能,娘子收了钱要还债,还得干别的营生,也许日后会有机会吧!”
赵王氏半喜半忧,却又问道,“那绝味斋空出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早还那刘老板了!把多的租金退了我们,他又自去租给旁人了。咱们这胡同起来了。也抬高了他们那边的租金。他倒巴不得我们退呢!”
赵王氏听着有些心疼了,“那咱们何不自己拿去转租?还有两年期限呢!”
赵成材摇头,“这又何必呢?那刘老板本来就不大好说话,不过是几两银子,懒得费那个工夫。要是真有那个精神,不如琢磨着以后做点什么才好!”
“要依我说,就得买田!”赵王氏早想好了,“象做那些个生意都太不稳当了,还是买田收租最好!你看哪个有钱人家不是置田置地的?我都替你们看好了几块良田了,什么时候要买,我带你们去瞧!”
“娘!”赵成材耐心劝说着她,“这生意上的事情就交娘子自己干吧!您别操那些心了!再说,这买田都是人家有正经买卖了,再有闲钱才买的地。咱们虽然有这几套房子,但只是个安逸之计,还得再找个赚钱的门路才行。光靠买地那哪成?”
赵王氏瞧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傻孩子,你要你媳妇挣那么多钱干嘛?能过上一般的好日子就够了,她要是挣那么多钱,不把你比下去了?”
这话赵成材可不爱听,“娘子她有本事,能多多挣钱我才开心呢!怎么说挣钱多了,就把我比下去了?我跟她可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子,我读我的书,她经她的商,这个搭配得才刚刚好呢!”
“这话怎么说?”赵王氏不明白读书跟经商有什么关系。
赵成材不愿多言,“总之您记住,只有我的书读好了,娘子的生意才能做得好。反过来,娘子的生意做得好了,也会逼着我更加念好书去上进。我们俩这样,才算是相得益彰,互为犄角。”
“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赵王氏被他越绕越糊涂,不过瞧儿子这么自信,她也先放下一半心来。
赵成材正抬脚准备到胡同那边去帮帮忙,却见张金宝慌慌张张的跑了回来,“姐夫!你快过去瞧瞧吧,大姐在那儿跟人吵起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
张金宝也说不清楚,“我没跟在旁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忽然听见她们吵了起来,还吵得挺凶的,就赶紧回来叫你了!”
赵成材匆匆忙忙赶到现场一看,已经围了许多人了。还没挤进人群里,就听见有个女人在尖锐的叫骂,“你个杀猪的狐狸精!原来竟是这么做生意的?我瞧你不是卖猪肉,敢情是卖皮肉吧!”
这个骂得实在太难听了!赵成材火往上冲,分开人群就往里挤。
却见晏博文已经愤怒的冲了上去,“你嘴巴放干净点!不要血口喷人!”
“哟!怎么?心疼了?请问她是你什么人哪?一个伙计都招成这样的小白脸,难怪这么为她拼命!”
赵成材听这言语不善,定晴细看。
就见那妇人也就二十来岁,长相不俗,眼角眉梢却透着点说不出来的风马蚤之意。穿了身黄衣绿裙,非常的鲜艳,头上点缀着两根金钗,颇为华丽。她身后还袖着手低着头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生得倒也相貌堂堂,只是形容有些猥琐。二人似是夫妻,身后停了辆马车,还带了两个小丫头。
章清亭这边已经是气得满面通红,浑身发抖,怔怔的往下掉眼泪,旁边张小蝶和方明珠扶着她,俱是又羞又恼,偏那妇人言语下流,不敢接话。
见他们都不出声,那妇人越发得意,还故意往晏博文跟前凑,“怎么?想打人么?那就来啊!别客气,就冲这脸上来!”
晏博文给那女人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紧握着拳头就是不敢动手。
这是哪里来的人找碴?赵成材首先想到的会不会是后头老胡同里的房东见这边生意好了,过来闹事?
他压下怒火,上前厉声喝止那妇人,“这是怎么了?有话不说好好说么?”
那妇人摇着一把小扇,斜睨着他,“你又是哪根葱哪根蒜?莫非也是这个杀猪女的相好?”
“混帐!”赵成材勃然大怒,“我是她相公!”
但见这妇人体态妖娆,举止轻浮,言语也诸多不雅之处,赵成材在盛怒的同时,也开始有些怀疑。哪有这样的大户夫人?恐怕多半是来闹事的!
他沉下脸来与之对质,“请问您又是哪家的夫人?如此出言羞辱我娘子,岂不知我们北安国律法上有明文规定,若是随意污辱诽谤他人,尤其是有功名之人,轻则杖责三十,重则发配充军!我娘子与我夫妻本是一体,你既当众羞辱她,便也是羞辱我了!你今日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可休怪我不客气!”
那妇人神色一凛,随即又满不在乎道,“唬谁呢?这儿的县太爷都已经卸任了,难道你还能把我告上公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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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六七)谁是主谋
(一六七)谁是主谋
“当然能!”赵成材心中越发肯定她来者不善。连娄大人走了都打听得一清二楚,那就绝不是无的放矢了,“县太爷是离任了,但衙门一样照常办公!可莫以为离了县官,就能任由你胡作非为!”
那妇人收敛了三分神色,上下打量了赵成材几眼,“好一张利嘴!只是纵是读书人,也不能不讲道理的吧!你母亲子借着谈生意,勾引我相公!这又怎么说?”
“闭嘴!”赵成材怒不可遏,脸色铁青,“你如此诬蔑中伤我家娘子,此事我还真就跟你没完了!”
“她在胡说!”章清亭抽抽答答欲上前辩解,“我……”
赵成材伸手扶着她,轻拍拍她气得冰凉的手,柔声安抚着,“我信你!这儿交给我,听我说好么?”外面还围着这么多人,她越解释越容易被人传得变味。
得到他这样无条件的支持,章清亭心头一下子好过了许多,况且见他如此沉稳镇定,胸有成竹。手心也是温暖而干燥的,给她也注入了极强的信心,渐渐也平复了情绪。
赵成材调整下呼吸,转而盯着那妇人冷冷的问道,“夫人,请问您到底是哪家的夫人啊?”
那妇人明显犹豫了一下,才把后头那一直躲着不吭声的男子拉上前来,“我相公姓周!我是周夫人!”
赵成材看出蹊跷,紧追不舍,“那么请问您是哪儿的周夫人啊?家住何处?做何营生?子女几人?夫君姓甚名谁?您都编好词儿了么?”
“你……”那妇人当即吵嚷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明明是你老婆……”
“住嘴!”赵成材狠狠的指着她,“你若是再敢对我娘子有半字不敬,别说你是个女流之辈,我就不敢动手打你!周夫人是吗?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谁让你们来闹事的?你若是有名有姓的,就请报上来,说不得我还要亲自去查证一番,纵然打起官司,也是冤有头债有主的!”
“我……”那妇人眼神明显闪躲起来。
“何妈妈!你今儿怎么有空到这里来了?”李鸿文忽地满面春风从后头迎了上来,假装发现奇珍异宝似的,猛瞧着她身后那个周老爷,“哟!这不是周权吗?怎么也一并过来了?何妈妈,难道您想把您那四美院搬到这儿来?那恐怕不行吧?别把我们学堂的孩子们给带坏了!”
一见着他,那二人顿时慌了手脚,招呼不是,不招呼也不是。
赵成材心下越发有了底,“鸿文兄,请问这是哪家的周夫人和周老爷啊?”
李鸿文一笑。“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四美院的老板娘何妈妈呀!那位周权是她院子里的公,何妈妈,难道您什么时候从了良,嫁了他?那怎么也不请我们去喝杯喜酒啊?”
那何妈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得头都抬不起来。
旁边众人一瞧,原来是ji院的老板娘带着公假扮夫妻来闹事。这个不用问,肯定人家秀才娘子就是冤枉的了。只是他们为什么要来找这个茬儿呢?
李鸿文嘻嘻笑着,“何妈妈,你那四美院离这胡同可有好几里地呢!敢问这赵夫人是怎么得罪了您?若是不当着大伙儿的面把话说清楚,恐怕你今儿可是脱不了身了。”
何妈妈百般无奈,悄悄凑到李鸿文身边,吞吞吐吐的道,“李公子,这……这可真的不关我的事!你替我把场子圆了,回头让我们院里最好的姑娘侍侯你!”
李鸿文故作听不到,支着耳朵问,“大点声,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赵成材重重哼了一下,声色俱厉,“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何妈妈!倒是领教了!既有名有姓,那就好办了。鸿文兄。你既认得她们,那烦请帮我做个证,我非一纸诉告她不可!无端寻衅滋事,造谣生事,诽谤污辱我家娘子,你当这北安国的律法是写着玩儿的吗?”
何妈妈这下可吓坏了,连忙拉扯着李鸿文的衣袖,“李公子,你快帮我说句话呀!”
“说什么?”李鸿文两手一摊,“我哪儿知道何妈妈你这玩的是什么鬼把戏?我只瞧见你与那周权假扮夫妻,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漫骂赵秀才家的娘子,这也不光是我一人看见的,众街坊邻居全都瞧见了!大伙儿说是不是?”
众人应声,交头结耳,指指点点。
李鸿文又凑近了些低声道,“何妈妈,你这儿这事可闹大了!这么多人围观,赵秀才家岂能善罢甘休?我知道你肯定是跟他家无冤无仇的,可今儿这事你要是不当众给个交待,恐怕真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
何妈妈当即气焰就矮了三分,半天才支支吾吾的道,“是……是旁人叫我来的!”
“到底是何人指使?”赵成材非常气愤,抓着那王八蛋非把他拆皮剥骨不可!
何妈妈左顾右盼,还想拖延,那周权怕进大牢,心中慌张,小声道,“这都什么节骨眼儿了,您就说吧!”
“那你去说!”何妈妈把他往前一推。
周权上前赔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是孙大爷让我们来的!”
乍听一个孙字,赵成材顿时气结,“孙俊良?”
周权点头哈腰,“就是他!让我们来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