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如菊(更新至卷2第330章)第76部分阅读
丑女如菊(更新至卷2第330章) 作者:肉书屋
一副尴尬失悔的样子,笑道:“敬啥茶哩?往常我们也没少喝你泡的茶,难道非得今早再敬一回么?都是些虚名儿,咱不理它。”
菊花见这婆婆果然随和,忍不住乐得捧了她一句:“嗳!多谢娘。我咋觉得你就跟我娘一样哩?我都不觉得是出嫁了,还跟在家一样,就是这屋里屋外还不太熟。”
听了这话何氏真是浑身舒坦——十万毛孔齐齐熨帖,她咧着嘴巴笑道:“你本来就跟我闺女一样么。要不是我想娶你做儿媳妇,没准就认作干闺女哩。你没事到处瞅瞅,过几天这房前院后就跟娘家一样熟悉了。”
菊花笑嘻嘻地答应着出去了。
就见小石头带着妹妹赵清,从院外跑进来,高声喊道:“菊花姐姐,我们来了!”
赵家年初的时候也搬到山边来了。那小赵清经常呆在郑家,成了菊花的小尾巴。她昨天刚看的新娘子,十分羡慕,惦记了一晚上,今儿一大早就赶去郑家,想再看新娘子,没想到郑婶子说菊花姐姐出嫁了,就不住在这边了——往后都住在槐子哥哥家哩,因此才急忙过来。
小石头也暗自骂自己糊涂——菊花姐姐出嫁了,自然是住张家的,哪能还住郑家哩?
第二百八十八章 童言稚语
赵清嬉笑着扑向菊花,抱住她的腿不撒手,软绵绵的小身啷撞得她心里也跟着一软。小女娃早上才换的半新紫色小衣裤,暂时还算干净,婴儿肥的小脸晒得有些黑——这个天到处窜,能不黑嘛——头顶上两根小辫编得七歪八扭。
她见了不禁叹口气——赵三婶子忙起来就顾不上管她了,这头梳得简直是糊鬼哩,还不如不梳。
跟所有年轻女人一样,菊花对于可爱的小娃儿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的。她眼下正闲着,见了赵清这样子,那是心痒痒,手也痒痒,于是,进屋搬了两根小板凳出来,又拿了自己的杨木梳子,让赵清坐在自己的面前,两腿夹着她,帮她重新梳头。
小石头也搬了根板凳坐在一边瞧着,菊花纳闷地问道:“石头,你今儿不上学么?”
小石头忙道:“今儿放假哩,都忙着栽秧,夫子说放几天假。杨子哥哥不也没去?菊花姐姐没听他说么?”
菊花摇头道:“吃了饭我就没瞧见他,想是在看书。你玩一会也去看书吧,要用功哩。明年你虽然不用下场考试,不过往后总要考的。”
小石头点点头道:“我一会就去跟杨子哥哥一道看书。”
赵清仰头问菊花道:“菊花姐姐,你今儿咋不戴花哩?是不是今儿不当新娘子了?”昨天她见菊花打扮得全身红,还戴了花,问她娘,她娘就跟她说,新娘子都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菊花微笑着将她的小脑袋扳正,嘴里答道:“姐姐今儿还是新娘子。不过嫌烦,才没掐花儿戴。”
赵清忙问道:“那明儿还当新娘子么?”
菊花道:“明儿还当,这一个月姐姐都是新娘子哩。往后就不是了。”
赵清点点头,想了想道:“那姐姐掐朵花儿帮我戴上吧—我不嫌烦哩。我也想当新娘子。”
菊花偷笑起来,故意问道:“那清儿想给哪个当新娘子哩?只有嫁了人才是新娘子哦!”
赵清听了有些发懵,踌躇了一会才说道:“给我哥哥当新娘子。”说着转头对小石头笑。
菊花乐道:“这不成哩,不能嫁给自家人,得嫁给旁人。
你瞧我嫁给你槐子哥哥了;云岚姐姐也是从老远的地方嫁到我家来,给青木哥哥当新娘;你娘也是从你外婆家嫁过来,给你爹当新娘子的。”
小石头也教导妹妹:“我是你哥哥,咋能娶你哩?要是狗蛋娶你就不要紧了。不过那小子太不成器,我是不会把你嫁他的。”
菊花实在是被这一对兄妹给弄得无语,又十分的好笑,便故意逗她道:“清儿,要不你给李敬文当新娘吧?”李敬文是梅子的儿子,这名儿是李耕田帮着起的。
赵清急忙大叫道:“不要。李敬文还在床上撒尿哩!真丢死人了。”正说着,忽一眼瞥见张杨从屋里出来,灵光一闪,遂喜悦地叫道:“我给杨子哥哥当新娘。就这么定了。”
菊花先是一愣,再看看张杨愣住发红的小脸,忍不住大笑,手一抖,刚编好的小辫子又碰松了。
小石头还记得当年跟菊花说要娶她,她对自己说年纪不对的问题,便对妹妹说道:“那也不成哩。杨子哥哥大你这么多,等你长大了,他都成老头子了。你还小哩,不着急,咱慢慢找。”
赵清将信将疑地看着张杨,心道等自己长大了,杨子哥哥难道会变得跟李爷爷那么老么?那确实不成哩。
张杨被这两人弄得哭笑不得,又尴尬,便气恼地对小石头道:“你妹妹年纪小,你还当自己也年纪小哩?就算是年纪小,好歹在学堂里念了这么几年的书,还净说些不着调的话,要是夫子听见了又该训你了。”
小石头张嘴就要反驳,瞧瞧菊花又把话吞了下去,咕哝了一句啥也没人听清。
菊花见这两人都在眼前,忽地想起一番话,便对两人道:“你俩也晓得要发生啥事了吧?想好往后要咋办了么?”
张杨和小石头都不吱声,不过脸上气愤的表情还是泄露了内心的不平。
菊花笑道:“那些坏人是j诈狡猾的,要是你们往后得了功名,真做了官,若是行事太过方正,不知变通的话,没准就被人给收拾了。我也不是教你们学得j猾,只是凡事都要讲究策略,一味的横冲直撞,只知博取虚名,必定会坏事;有时不妨忍一时之辱,暂时妥协,低调行事,日后总有崛起的时候。”
张杨瞧瞧小石头,撇嘴道:“我往后要跟这小子多学学——滑得跟泥鳅似的,谁也抓不住他。夫子总是被他气得直瞪眼。”
菊花笑道:“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你应该学他,不过也不要一味地模仿他行事,以至于失去了自己的本性。你这性子,再加一点点小石头的机灵活络,往后定能大有作为。小石头么,你可不要滑过了头,那就好事变坏事了。”
小石头骨碌转着眼珠,好一会,才遗:“菊花姐姐,你放心等我当了大官,第一个就把这李县令给收拾了。哼,该死的王蛋,咋就把他安排到咱清辉县来了哩?”
张杨道:“这样的贪官多着哩,你没听夫子说么?”
他有些佩服地瞧着菊花,觉得她只念了几本书——还是青木哥哥教的居然也能说出一番道理,要是夫子晓得了,定会夸她聪明,说不定会收她做女弟子。不过菊花姐姐不让他在外边说她念书的事。
他想起先前菊花说过的话,又道:“等咱们自己先当上官再说;当了官还要在官场站稳了——小官儿是不管用的。”
菊花听了赞赏地瞧着他微笑!
说笑了一会,菊花将清儿的头发梳好了又让小石头去墙角掐了两朵鲜艳的月月红,簪在清儿小辫子根部,一边一朵。立时这娃儿就鲜亮起来。
小石头高兴地瞧着妹妹梳得油光水滑的头发,觉得比他娘梳得好多了,喜悦地说道:“好好看哩!”
赵清一蹦起来咧着小嘴仰头问她哥哥道:“真的么?跟菊花姐姐昨儿一样好看么?”
小石头点头笑道:“都好看。”
这时槐子拎着一篮子竹笋走进来,搭嘴问道:“啥东西好看哩?”一边将篮子放在菊花的跟前,一矮身子就坐在刚才赵清坐的板凳上,笑对她道:“我把竹林修整了一遍,把那长得密的竹笋掰了不少,省得堆一块儿捂住了风。今年发了好些竹笋哩,这竹林子是越来越大了。”
菊花见了欣喜地说道:“正好,娘说晌午包饺子吃哩。饺子馅儿里放些嫩笋吃着也爽口。”
赵清见槐子坐了她的板凳忙挤到他跟前皱着小眉头不满地说道:“槐子哥哥这板凳是我刚才坐的。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你哪能不声不响就坐下哩?”
菊花见槐子一呆,跟这小女娃大眼瞪小眼对峙的样子,笑得直跌脚——这个赵清,被小石头教得跟他自个一样伶牙俐齿,不过那童言稚语她最是爱听了,总是被她逗得笑到肚子疼。
好不容易止住笑,正要说话,就见小石头飞奔进屋另外端了根小板凳来,放在菊花另一边让妹妹坐,一边对她道:“你得先瞧好是在啥地方,再说这样话。这是槐子哥哥家,这板凳也是槐子哥哥的,‘强龙不压地头蛇,你咋能跟槐子哥哥抢板凳哩?”
菊花再次大笑,几乎坐不稳,靠在槐子的肩膀上不停地抖动;连槐子也忍俊不禁地笑起来。
张杨瞪了小石头一眼说道:“你就这么教她?我瞧你明儿要把她教成一个女侠,还‘强龙不压地头蛇,哩!你不如好好教她认几个字是正理。”
小石头龇着嘴巴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天天晚上教妹妹认字哩。都认得好多字了,比我爹认的还多。”
赵清听了一挺小胸脯,自豪地说道:“嗳!我认得好些字了哩。我自己的名儿、我爹娘的名儿我都会写。”说完得意地笑,婴儿肥的腮颊鼓鼓的,粉嫩的嘴唇裂开,那一排细密的牙齿在微黑皮肤的衬托下格外的白。
菊花笑完了,瞅着她爱得不行,拖过那装竹笋的篮子,对她道:“来,清儿,帮姐姐剥笋皮,这样你也算帮姐姐干了活,晌午姐姐好请你吃饺子。”
赵清听了捞起一根竹笋,用小手费劲地剥着,不过嘴里却细细地叹了口气道:“不成哩——我晌午不能在这吃饺子。我家忙得很,我跟哥哥待会儿就要家去了。我要帮我娘择菜、递东西,家里离不开哩!”
菊花见她跟大人似的蹙眉感叹,一副过日子的小模样,自觉在家里能干好些事,家里离了她就不行。她实在忍不住,又是一阵笑,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嗳哟!这么笑也很伤人哩!
槐子见她如此喜欢小娃儿,又是欣喜又是忧愁。
菊花笑完了,对赵清道:“你还小哩,过两年就能帮你娘干活了。”乡下的女娃六七岁就开始做饭、洗衣裳了,有些人家的娃儿干活儿更早。
小石头很爱护妹妹,对她说道:“你要是想玩就在菊花姐姐这玩吧,我家去给娘帮忙,过一会儿我来接你。菊花姐姐说得对,你还小哩,也帮不上啥忙。”
赵清却鼓着嘴道:“菊花姐姐说我过两年就能帮娘干活了,我不得多学学么?不然到时候还不是不会干。如今我也能帮娘择菜、洗菜、喂鸡,我不是还能扫地么?”显然她对哥哥说自己在家帮不上啥忙很不满。
张槐瞧着这小女娃觉得很有趣,才四岁这么点大,愣是跟个大人似的,说话做事都机灵得很,要是男娃这个年纪就只晓得玩了,哪里会惦记帮家里干活,怪不得人们常说闺女是爹娘贴心的小棉袄哩。
他瞧瞧菊花,果然又在笑!
第二百八十九章 回门
菊花因为赵清和小石头的缘故,说笑间,竟然忘了新嫁过来的不适,院子里也是笑声一片。可是,小赵清真的很懂事,她跟哥哥玩了一会,并没有应菊花的挽留,在张家吃饺子,而是如她自己所说,家去帮娘干活去了。
菊花笑对张槐道:“赵清比小石头都讨喜哩。怪不得赵三叔那么喜欢她,我也好喜欢她。每回她来玩,我都不舍得她走。偏偏这娃儿懂事的不得了,啥事你只要说一遍,她就记住了——刚才那些过日子的话还是我教她的哩,没想到她学得一板一眼的。”
槐子见她欣喜的样子,含笑道:“一般女娃总是比男娃要懂事早些——男娃调皮一些么,要不我娘总想要个闺女哩!”
张杨撇嘴道:“本来好好的一个女娃子,愣是叫石头教得不着调。”
菊花忍笑道:“杨子,你是不是喜欢清儿哩?怪石头教坏了她,不如你亲自教么,那样教出来就合你心意了。她今儿还说要给你当新娘哩!”
张杨红了脸,正好竹笋剥完了,他便起身进屋去了,菊花瞅着他的背影抿嘴笑。
何氏出来接过话茬道:“这小女娃简直是个小精怪,跟她哥哥一个样。赵三两口子是爽快利索的,也不晓得为啥养的两个娃都这么灵泛。”
她在厨房里揉面,就听院子里笑阄声一片,心里十分欢喜。菊花喜欢小娃儿她是晓得的,心里便多了些期盼。
张家这边热闹哄天隔壁的郑家虽然不至于像刘富贵家嫁完闺女那样冷清,但杨氏跟郑长河也是难受的。
他们今天也没下田,在家歇着。青木坐在桃树下,埋头在磨刀石上磨镰刀——准备割麦子用;郑长河在修补稻箩;刘云岚和杨氏婆媳俩在井边洗菜。
郑长河听见隔壁的笑声,不禁抱怨道:“娃她娘你听,是菊花在笑哩!没良心,嫁过去就忘了爹娘,今儿不得回家,不是该不习惯心里着急么,咋还能笑得出来哩?”
青木和刘云岚听了抿嘴偷笑。
杨氏虽然也想闺女,却不像男人那么憨直,她白了郑长河一眼道:“你没听见赵清和小石头的声音么?哪回那个赵清过来玩菊花不笑?她就喜欢那个小女娃。有她陪着菊花说笑也好清早起来的时候我听见槐子娘跟菊花说忍忍还说过了今儿,明天就能回娘家了,想是菊花不习惯哩!”
她早上可是竖着耳朵听隔壁的动静,何氏跟槐子大舅母说的话都叫她一字不漏地听见了庄稼人说话声音都是高门大嗓的,说小声点,那里能小得下来?菊花说话就没那么大声了,所以她也没听清闺女说啥,不过这更让她着急,当时心里就酸酸的。
郑长河听了停住手急忙问道:“真的么?嗳哟!那可怎么好?其实干啥非要明儿回门哩,今儿就回来也不会有啥事的。
青木也望着杨氏。
杨氏跟刘云岚相视一笑,说道:“你急啥?想是菊花早起不大顺手—她在家里的时候,早上都是忙前忙后的,乍去槐子家,不晓得干啥也是有的。这会子该好些了,不是在笑了么?”
郑长河方才点头,继续将手中的篾条穿入稻箩的破损之处,一边忙一边道:“明儿早点叫他俩回来。杀一只鸡杀一只鸭,青木再去捞两条鱼。”
青木点头应了,心道嫁闺女确实让人不舍,怪不得人都不愿意养闺女哩养大了就嫁人,太亏了。他瞧了瞧刘云岚,她当初回门也是掉了眼泪的;如今菊花出嫁了,就嫁在隔壁,虽然每天都能见得着,但想着往后不在家吃饭了,他心里也是不舒坦的。
过些日子就好了吧,青木想。
第二天吃过早饭,菊花让张槐提了回门礼在后面走,自己先一溜烟地跑回郑家,进门冲着郑长河叫道:“爹,我回来了。”
郑长河正在院子里团团转,见了菊花眉开眼笑:“花儿,吃过饭了没?饿不饿?要不让你娘倒碗鸡汤你喝?昨晚煨在灶洞里,这会儿酥烂。”
菊花哪里会饿,不过爹这么问了,她便急忙道:“刚吃的早饭,还不饿哩。我先啃个鸡翅吧,再吃块鸡肫。”所有的爹娘最喜欢瞧儿女能吃能喝了。
果然郑长河高兴不已;杨氏晓得菊花吃饭的习惯,闺女这么说不过是让爹高兴罢了,她牵着菊花的手,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喜滋滋地说道:“就啃个翅膀,别吃多了,留着肚子晌午吃好的——你嫂子烧了好些菜哩。”
青木站在纜|乳|芟拢壬舷麓蛄苛艘环妹茫醯盟购茫缓笪12ξ实溃骸跋肮卟唬坑忻挥邢胛颐橇ǎ俊?br />
菊花点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咋没想哩?昨儿差点就跑家来了——老觉得不大劲儿。”
兄妹俩一齐笑了起来。
一家人说笑着进了屋,连刘云岚也从丢下厨房的活计,过来凑趣笑阄。话语打架声中,大伙儿竟然把槐子忘光光了,等他提着东西进来,幽怨地对菊花道:“我可是新女婿,咋都没人理我哩?”
青木哈哈大笑,狠狠地捶了他一拳道:“隔得这么近,往常天天来,你还想人家把你当娇客么?你自己不当自己是外人,我还习惯些。”
郑长河一瞪眼道:“啥娇客?还不过来帮忙编草鞋哩。”说得全家人都笑了,槐子便和青木一道坐下编草鞋,一边说笑着。
杨氏也是好笑,急忙道:“就算住得近,今儿回门他也是娇客。云岚,盛两碗鸡汤上来,帮菊花少盛点,不然晌午该吃不下饭了。”
因为住得近,就算吃了晚饭回家也是不要紧的,因此菊花跟家人尽情欢聚,闲话家常。青木和张槐则根本闲不下来,很快就被村长李耕田给叫走了,那急匆匆的样子怕是清辉又有新消息过来。
菊花想起挑选美女的事情,把刘云岚拉到一旁,郑重地叮嘱了她好一番话。
原来,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关注——-毕竟她这丑女名声在外——可是她却很担心这个嫂子。
根据一般人的心理,那些人到乡野搜寻民女的时候,怕是要打听一下哪个村有什么样的女子,然后直接上门,而不是大海捞针似的挨家查找。刘云岚前些年名声响亮,谁知他们会不会干出掠夺人凄的事情?
杨氏听了菊花的话,真是焦灼无助—ˉ—这边还在担心闺女,那边又要操心儿媳妇。她看着肚子微微隆起的刘云岚,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嘴里喃喃地念叨:“这些天打雷劈的东西,不得好死哩!死了也是要下地狱的,阎王爷也是要把他们丢油锅里炸的……”
郑长河沉着脸不吭一声,往常一刻不得闲的他此刻也无心管田地里的事了。
菊花笑道:“娘,这世上坏人也多,阎王爷忙得很,能管得过来么?还得靠咱自个。云岚姐姐,甭管以前你是啥样的,如今你已经嫁人了。你想想,那些嫁了人的媳妇都是啥样的?”
刘云岚愣愣地问道:“啥样的?”
她想起那些媳妇们黑漆漆的脸和粗糙的手,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那些人说话行事完全没了当闺女时的温柔样子,用菊花的话来说,就是粗俗得很,于是她迟疑地说道:“她们……她们过几年就……就不大像样了。”
菊花抿嘴笑道:“是这样。不过哩,有些人注意点儿,也不会特别难看;那不讲究的,就有些吓人了。你呀,这几天练习一番,就把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杨氏瞧着水灵灵的刘云岚——最近怀孕养护的好,脸上颜色也好得很—担忧地说道:“怕是不成哩。你嫂子这个样儿,不好装哩。”
菊花笑道:“娘,你甭急,我有法子。云岚姐姐,这两天你吃些苦,到地头上多晒晒,先把脸晒黑些,这是一;第二么,就是走路的样子,你得这样——”说着叉开两腿,走了个姿势给刘云岚看——“我怕是学得不像。你就想那些走路跟老鸭崴荡似的媳妇,挺胸凸肚、叉腿扭腰地走,反正你如今怀了身子,这么学也容易;再有就是说话——你得跟吵架似的嚷嚷,因为你在家就是‘嘴一张,手一双,的能干闺女,嫁了人自然是一副爽利的样子,要是装成胆小不敢言语的,就要被人疑心了。”
一席话说得刘云岚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好笑地问道:“这么干成么?学我倒是能学得来——村里的媳妇好多都是你说的那样哩。”
杨氏和郑长河也不大相信地看着菊花。
菊花对他们道:“那些人挑美女也讲究得很,不是说长得好看就要,也是要瞧言行举止的。要是没出嫁、年纪又小的女娃,就算这方面差一些,他们挑了去自然会有人教导;可是像云岚姐姐这样的,嫁了人又是这副形景,怕是不能入他们的眼;若是你还跟先前那样,就难说了。”
刘云岚恍然大悟,想着那些媳妇们的样子,只怕长得再好看,那些人也未必能瞧得上——就是她瞧着都不自在哩,想着自己往后也要跟她们一样,就觉得怪怪的。
她心里有了主意,立即就模仿起来,都是平常见惯了的,模仿也不甚难。菊花又帮她设计了很多的动作,一时间屋里又是笑又是叫的,连杨氏也张大嘴巴瞧着,好笑不已。
第二百九十零章 黄鼠狼给鸡拜年
事实证明菊花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
县衙的官差带人到各个村搜寻了一番,多少都找到一些姿色不俗的少女。
这世上的人是各种各样的,清南村大部分人家都不愿闺女被选中,但旁人却不这么想,有不少的人家就巴不得闺女被选中,想着要是借此机会让闺女进入高门贵户,那往后全家都会跟着发达,因此,竟是有人主动将闺女精心打扮,送到官差的面前,其中不乏家境殷实的富户。
不过下塘集清南村这一片,适龄的女子大多出嫁,就算那没出嫁的,也是歪瓜裂枣。这个地方因为消息传遍,是知道些内情的,只要不是利欲熏心的爹娘,大多都不会干那糊涂事。
新来的李县令在县衙后院,瞧着搜罗来的一批少女,虽也算是不错,但只有几个出色的,且大部分都畏畏缩缩,一副小家子气;要不就是眼神热烈,一副想要攀高枝求富贵的模样,还是要好好调教。
他跟夫人房里的刘嬷嬷交代了一声,转身就去了前面,向差役们问起搜罗少女的详情。待听说下塘集那边的情形后,脸色就阴沉了下来,又有人上前,如此这般地告诉了他一篇话,顿时就冷笑起来。
原来告密的这个差役叫黄眼儿,最是贪心了。他前些年跟着胡县令,被管得死死的,攒了一腔怨愤,老是怀念胡县令的前任在的时候,那差事干得多风光——就算下面很穷,出去办差的时候,也能顺手牵回些鸡鸭之类的畜生,家里过的十分富足。
如今。这李县令来了,他察言观色,晓得是个不安分的,心眼就活跃开了。
这回去清南村,李耕田并没亏待他,临走还送了些木耳之类的土产,就希望他放一马的意思,可是这人就是欲壑难填,早就盯着村里的两个作坊了。
他在李县令面前一番搬弄唇舌,就见县令大人冷笑不止,说道:“准备一下,老爷我要去下塘集看看。”
说完甩手去了后院,边走边想道,不过是一个举人,还能翻天?是丁学政姐夫的女婿,又不是丁学政的女婿,老爷我连丁学政也不怕,还怕他家这些牵三挂四的亲戚?
李耕田看着端坐在自家厅堂上方的李县令,十分的不安——这么大热天,县令大人居然亲自到清南村来了,还带着大批的随从,这到底是为了啥?
若说是挑选美女,上回不是已经挑选过了么?
李长雨得知这消息,也急忙赶了回来,陪在一旁。他脸上带着笑,心里却恨得牙痒痒,心道这狗官为何没有落入清辉江哩?
李县令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菊花茶,笑道:“果然是山水宝地,好茶呀!”抬眼扫视了一番厅堂,又道:“这里也凉快,不像清辉那般炎热。”
李耕田忙低头谦恭地赔笑道:“乡野之地,都是些粗糙的野玩意儿,让大人见笑了。”
李县令呵呵笑道:“李村长过谦了!本县令跟你还是同姓呢,五百年前是一家哟。你儿子李长风虽然去岁落榜,不过有丁学政的栽培,两年后定会高中,那时候我们可就同朝为官了。”
李耕田急忙赔笑道:“借大人的吉言,要真是那样,我们全家都是要感谢皇恩的。
县令大人跟李耕田父子东扯西拉地闲聊了好一会,特别是对两个作坊详加询问。
李长雨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清南村办这个作坊,也不过是让大伙手头增加点活钱,日子好过些罢了,其实还是以种田为主的。不像那些大商家,作坊规模很大,销售也广。方家的宋掌柜都笑话我们不像做生意的样子,一年赚那几两银子,还折腾一头劲。他们家的坊子就大多了。”
李县令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并不接腔,又问起山上的橡子树。
李耕田急忙站起身,回道:“小青山上拉拉杂杂地长了不少橡子树,要不然咱们也不能去捡了来喂猪。日子过不下去的,就弄来吃了。不过苦得很,后来用水使劲地漂,也就能吃了。”
这事根本瞒不住,当然要说了,说得越艰难越好。
李县令点点头,又丢下这个话题,从随从手中接过一本册子,不阴不阳地问道:“李村长,这次挑人是京城来的命令,本官也是奉命行事,你也该明白。可是,为何你们村的女儿全部都在最近出嫁?还有附近的村庄也是,难道你对上面的命令心生不满?”目光刀子一般射向李长雨。
李耕田心里咯噔一下,立即惊慌地跪下叩头不止,嘴里说道:“大人,这事小人实在不知。小人长了几个胆子,也不敢做出这种事,再说又不是一家两家,那么多人家都嫁了闺女,跟小人有啥相干哩?”
李长雨心中震惊愤怒不已,也跪下朗声道:“请大人明察,如此多的人家嫁女,又不是李家的亲戚,难道我李家脑子进水了不成,跑去管这个吃力不讨好的闲事?”
李县令斜眼瞧着李耕田父子叩头,也不叫起,好一会才道“本来嘛,本县令也不至于为了这事来搅扰李村长——丕僧面看佛面,总要给丁学政一个面子——不过,愚民的这种行为也太藐视朝廷……”
李耕田此时除了叩头,嘴里还一个劲地澄清道:“大人一定要明察,下塘集如今人来人往,清辉那边开始选人的时候,这边就已经传遍了,确实不是小人干的。小人难道不知道,这要是被选中的话,说不定从此全家都跟着沾光么?这是好事儿哩。那些乡下人,不识好歹……”
李县令阴阴地打断他的话:“那你侄女李金香是怎么回事?为何也是最近才出嫁?”
李耕田这才抬头,尴尬地说道:“唉!这……这要咋说哩?我当然想她嫁个好人家——我妹妹可是都嫁到清辉哩,我一点也不想把侄女嫁在这乡下——不过家丑不可外扬,我也是没法子哩。”
又转头恨恨地瞪了李长雨眼,叱道:“都是你招来了那个罗三,要不然会有这事?”
李长雨低头不敢答话。
李县令只是冷笑,也不接腔,好一会才对他道:“按这份名册把人都叫来验证一番吧。若是有那蓄意欺瞒的人家,你该知道后果。还有,不要说不在家之类的托辞,正所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早早叫过来的好。”说着掷下手中的册子。
李耕田顿时面如死灰,捡起那册子仔细地瞧了瞧,都是十岁到二十岁之间的女娃名字,包括最近出嫁的,不过,里面没有菊花的名字——想是知道这是个丑女。
他十分的无奈,心道自己父子也算是尽力了,还差点惹祸上身,如今出了这样的意外,他也没法子,于是召集人去将这些闺女媳妇们都叫来。嫁出村的不用管,县令大人已经另行派人去查了。
一番鸡飞狗跳、惊慌马蚤乱之后,所有名册上的女娃都集中到了李家大院,令人意外的是,李县令并没有特别为难大家,只是随行的婆子把小燕给拎了出来,说这丫头还是处子。
院子里的女娃们听了这话都担忧不已。小燕最后嫁给了周小满,可是她根本就未成年,自然也就没圆房,当然还是处子之身。
李县令冷冷地扫了这个女娃一眼,姿色还行,不过也不算很出色,便道:“先记下,回头再处置。”他看着外面的那些小媳妇,有几个还是很不错的,可惜已经不是处子了。
哼!这些刁民,胆敢跟他玩花样,看老爷往后怎么收拾你们,今儿先办正事要紧!
就有人上前将小燕带了下去。李长雨虽然愤怒却无法可想;不过小燕脸色却十分平静,走的时候,死死地盯了李县令一眼。
外面小燕的爹娘和周矮子听了这话,都呆住了,小燕娘当时眼一翻就晕过去了;李耕田也十分的难过——小燕可是他的侄女。
他想要为她求情,还没张口,就听李县令道:“这回的选秀,连丁学政也要支持,李村长想必不会让他为难。回头跟这孩子的爹娘好好说说,能被选上,那是多大的福分。”
李耕田无力地点头,心里咒遍了他的祖宗八代。哼,屁选秀!选秀能从这乡下选?
李县令转而问李耕田道:“听说你们村有个郑家,那香肠作坊就是他家牵头建起来的?方家的农具也是他家提供的?连上一任胡县令都对他家赞不绝口,清辉县有如此能人,本县令自然要上门去看看。”
李耕田听了一愣,忙道:“大人要见郑家人,小人去叫他来就是了,怎能劳动大人亲自上门哩?”
李县令已经起身走出了院子,嘴里道:“无妨,无妨,本县令最是亲民。这等良民,上门看望也是一段佳话。”
李耕田无法,只得陪着他,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去了郑家。
李长雨心里惊愕不已,不知这狗官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到底想耍什么花样,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决不会如他自己说的那样,去嘉奖慰劳郑家。
青木和张槐早得了消息,知道县令亲自带人来到清南村,已经凝神戒备,菊花涂上假癞皮,躲在房里老实地做针线;刘云岚也得了菊花的嘱咐,做了万全的准备。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等了一上午,却是县令大人亲自上门了。青木心里有了不妙-的感觉,却还是镇定地和张槐迎出老远,由郑长河与张大栓领着,恭敬地跪接了李县令。
李县令见他们如此恭敬,心怀大畅,和颜悦色地叫起,然后在众人的陪同下,负手缓行。
他长袖飘飘,一派儒雅风度,看着散落在山脚的这些住户,背靠青山,门前临水,沿河边杨柳青青,桃树稠翠,远处田野绿意连绵,不禁赞道:“好个青山绿水的地方,怪道如此富足。”
这话听得李耕田和青木等人脸色大变。
第二百九十一章 乡村美女
炎炎烈日下,李县令兴致高得很,跟李耕田谈笑不绝,不停接点田地庄稼、山林池塘,一派爱民如子的风采。可是李耕田心里只有不安和惶恐,跟上一任的胡县令夸他一句,他能兴奋的一晚上睡不着完全相反。
斟酌了一番词句,他小心地赔笑道:“咱清南村的人也就这两年才缓过劲来,前些年连饭也吃不饱哩。”
一旁的郑长河心里难受极了——他家先前多穷啊——因此很想上前跟县太爷说道说道,却被张大栓死死地拉住,用眼神告诫他不可冲动,又对青木和张槐看了看,示意凡事有儿子哩,咱们不会说话,还是不要给他们添乱了,他才憋屈地忍下话头。
李县令冷笑一声,并不理会李耕田的话,转身问道:“谁是郑青木?”
青木急忙上前见礼:“小人就是郑青木。”
李县令上下打量他半响,才点头道:“不错,是个人才。嗯,如今你管着香肠作坊?”
青木沉声道:“是,大人。不过眼下是淡季,坊子里已经歇业了,要到秋季才开工。”
李县令点头道:“既然来了,那就去看看吧。你们能自强不息,另辟蹊径,本官很高兴。要是清辉的所有村子都能像你们这样,那我这个县令在任可就轻松了。”
青木道:“县令大人说的是。可是咱乡野愚民,见识浅薄,不过是凑一块干活罢了,这坊子就混乱得很,要不总也做不大哩,只怕大人见了要笑话的。”
李县令笑道:“去看看再说嘛!”
于是一行人去了香肠作坊。作坊果然歇业了,这时候只有林大爷在看门。
青木等人陪着李县令在作坊里到处转了一圈,并未见县令大人吩咐什么,心头纳闷,也不好开口相问心里巴不得他对这作坊看不上眼,就此离去才好。
出了作坊,李县令等人重新回到郑家门前,乐呵呵地对青木道:“郑管事本官想进去讨杯水喝,不知可否?”
青木一颗心直往下沉,嘴里却急忙应道:“大人光临寒舍,小人全家都是高兴的。就怕寒门小户,脏乱得很,让大人笑话。”
李县令连道无妨,带着人进了郑家大院青木和张槐忧心忡忡地对视了一眼,无奈地跟进去招呼。
郑家的两条狗见来了这么多人,顿时冲着他们惊天动地地狂叫起来。
青木急忙喝止,领着李县令一行人进入厅堂,让到四方桌的上方坐下,并重新见礼、上茶。
李县令随意地四下打量,心情极好,与李耕田说笑了一番又对郑长河夸奖他的儿子有出息,一番漂亮话绕得郑长河晕晕乎乎,傻笑道:“县太爷夸奖咱可当不起。不过我这儿子反正比我强。我们家如今日子虽然过得去能吃饱饭,不过也累得很,都靠他当家,我这把老骨头是不成了。”
李县令连连摆手道:“你有这样的儿子,就该在家享福才对,事情让他们小辈来做嘛,这也是他们该尽的孝道。”
郑长河瞪大眼睛道:“那咋成哩?我们买了几十亩地,要是不用心种,光交税就交不起了。县太爷你不晓得,一亩地收不到多少粮食哩主要是没有肥料。不过家里养了几头猪,那猪屎攒下来也能管点用。那猪也能吃哩,要掺好些玉米秆、黄豆杆,嗳哟!不容易哩!我就起早摸黑地在地里忙……”
郑长河见这县令竟然问他种田过日子的话,立即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种田喂猪来——他是最喜欢跟人说这个的而且他永远只会算自己种田的那一本账,从不将菊花和青木挣的钱纳入日常收支范围,当成自己应该乱花的,所以,在他嘴里,这种田的日子那个苦哟,又因为生就一副憨实模样,表现的情真意切!
李县令就尴尬起来,打量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一副实诚的模样,不像在说谎,他咳嗽了一声道:“你有这么能干的儿子,听说还娶了能干的儿媳妇,有何可担心的?嗯?怎么不见你家的其他人呢?”
立即就有随从喝道:“县令大人都上门了,为何不来拜见?”
青木越发不安,上前解释道:“咱庄稼人,粗鄙不懂礼数,怕冲撞了大人;况且婆娘们没见过世面,一惊一乍地,也不敢叫她们出来惊了贵人。”
李县令笑道:“你也太谦虚了,听说你娶了这十里八乡最美的美女,如何说她粗鄙?另一个也是你老娘,你也不当如此说她才是。”
那随从瞪眼道:“还不唤出来拜见大人?”
青木强撑到现在的伪装和恭敬终于崩溃了,他愤怒地捏紧了拳头,低头不语,只是双肩颤抖,显然在极力压制怒火。
李长雨和张槐也是恍然大悟,怪不得这狗官流连不去,他们还以为他是对作坊起了觊觎之心哩,原来目的在这。嗯,恐怕也在打作坊主意。
两人都跟青木一样愤怒。
张槐一见青木的样子,就知道要坏事,急忙上前拉住他的胳膊,用力地捏了捏,暗示他不要冲动,一边赔笑对县令道:“大人,在我们乡下,一般男客来了,媳妇都是不够面子上厅堂见客的;大人这样的尊客,更不该让她们出来惊扰……”
郑长河则诧异地问道:“男人家会客,婆娘们跟着搅和啥哩?”
李耕田也跟着点头附和。
话还没说完,就听那个随从大喝道:“谁要她们会客了?是拜见县令大人。难道大人还当不起她们拜见吗?”
李县令见了郑长河父子的神攮,越发的不快,脸色沉了下来,冷冷地盯着他们。
张槐心里十分焦急,再次使劲地捏了捏青木的胳膊,青木这才慢慢地抬起头,他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