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倾城第61部分阅读
丑颜倾城 作者:肉书屋
,主战舰撤退?这里离海岸也就只有五十海里,根本就无路可撤啊,难不成撤退上岸?可是如果主战舰撤退了,那其余兵力孤军奋战,岂不是没有了依仗?没有依仗之军,面对对方庞大的军力,岂不是白白送死?那可是三万士兵啊。
“这是军令。”垂上眼,轩辕砚半阖的眸中深沉如海,他用三万兵力吃掉对方十万,无论怎么算,都是宇文驰输,他会让宇文驰付出代价。
纪寻垂首沉默,心里却有些复杂,无毒不丈夫。可是如此牺牲……想来,心里如何不痛?
程沥青迟疑了片刻后,咬了咬牙,眼含热泪,双手紧紧抱拳,头有如千斤之重:“是。”
轩辕砚拍拍手,十名黑衣男子出现,恭敬行礼:“主子。”
轩辕砚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的脸,神情肃穆:“就由你们带领三万将士前去歼灭敌人。”
“是。”
程沥青张了张嘴,却随即哑然,皇上的意思说的非常明白,现在作战完全由这些人操纵。轩辕砚挥了挥手,黑衣人都恭身退了下去。程沥青想了想,也跟着走了出去,他要看看这些人将会采取什么样的方法攻击?
“纪爱卿。”
“臣在。”纪寻收敛心神,恭敬出声。
“朕给你一艘铁吨舰船,你带着五千银甲兵,速去西境,助德帝一臂之力。”秦不值想要坐想其成,那也要看他愿不愿意,他既然想要统一阜国兵权,他不介意帮他一把,他给出三万士兵的诚意,秦不值自然看得见,这是他提借供给他的机会,他不可能错过。
纪寻抬头,接触到了轩辕砚深黑的眸子,心神一慑,缓缓低头:“臣不明白。”
轩辕砚悠然起身:“腾、林两国既然无法分赃,大朗国这块肥肉,朕不介意把它让给秦不值捞点油出来。”
纪寻也是聪明人,一点既通,呆愣半响后,他脱口而出:“皇上又何以知道德帝会如您所料?”这才是真正的风险!
比起大朗国冒的风险,皇上现在冒的风险可是……真正的存亡关键。
轩辕砚高深莫测一笑:“他会的。”
纪寻有些呆了,一时也顾不得身份了:“皇上就不怕万一吗?”万一失败了,浩国和阜国可是亡国,就算浩国拖住了大朗国五十万大军,但别忘了,还有腾国和林国的各三十万大军,重重包围之下,福祸难料。
“失败?”轩辕砚淡淡挑眉,斜眼看向纪寻。
纪寻心里沉思了片刻,毅然出声进言:“腾、林两国联姻交好百年之久,但在军国之事上,都谨慎固守利益,阜国又怎么会相信浩国?”
这个赌注太大,赢了固然可喜可贺,但一旦输了,可就是万劫不复,不可能有第二次机会。
“这正是秦不值最大的缺点,也是他最大的优点。”轩辕砚眸子微眯,淡淡的说道。
纪寻愕然:“臣不明白。”
轩辕砚嘴角微不可见的勾起,并没有打算解释或是提醒,只是淡声道:“这是命令。”
纪寻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按压住了自己的心跳,尽可能的沉声道:“臣遵旨。”
这个赌注……真的是太大了,如果失败了,浩国和阜国必定灭亡。
战舰外面,程沥青神情悲壮的看着消失在船上的黑衣人,对于刚才他们所说的作战方法,他心里之余也无比沉重。
看着对面铁甲战舰上高高站立的男子,垂下眼,手中的令旗沉重的让他的手都抬不起来,良久,他手中的令旗才猛力挥动。
见着他挥动的令旗,一直占着主力位置的铁甲船有秩序的往后方撤退,乍看之下,似是要逃跑一样的姿态。
远远的看见浩国的动静,孙飞皱眉,浩国铁甲舰为何撤退?浩国主舰队撤离后,留下乌压压的战船在这时候不退,反而疾涌上前。
孙飞大惊,连忙下令:“放箭……”
万箭齐发,天空中,密密麻麻都是如雨林似的铁箭凌空而来,不消间,海面上再度传来震啸海面的杀戮声。
箭身进入肉体的声音,清晰可闻,可是浩国战船依旧前行,眼见着就快要逼近大朗大军。
五千米……三千米……一千米……八百米……
冒着箭雨疾速前行的战船,来势之汹涌,让站在高台上的孙飞诧异的瞪大眼睛,心里渐生不安。
……
浩国士兵他们拼死接近大朗国战舰战船并非是为了兵刃相见,也不是为了撕杀,而是为了靠近目标,利用抛石器抛来一桶桶黑油……
船板上,旌旗上,甚至士兵身上,都沾染着黑油,就连主战舰上,都被打中,染上了黑油。
“启禀将军,是黑油。”一名副将连忙脱掉鞋子,惊慌的禀报。
孙飞急呼,猛力挥旗:“放箭,撤……”黑油不宜扑灭,而且火势非常猛,燃着的火苗窜起来有数丈之高,虽是铁甲战舰,但船底和船身还是伐木所制,一旦起火,后果不堪设想。但来不及了,火箭飞速而来,黑油一点既着,火速之猛根本让人来不及扑灭,就发展成熊熊大火,接二连三,牵五挂四,烧得如火焰山一般。
火,滔天大火迅速蔓延着,一些士兵身上都燃着火焰,他们嘶喊哀嚎,一个个人扑通扑通跳进海里求生,但深不可测的海水,一些负了伤的不少伤兵负荷不了,慢慢的沉入了海底。
冒着箭雨靠近的三万兵力,实际上只剩下不到一万人,但是他们人人不怕死,人人都腥红了眼,投了黑油,放了火箭后,不但没有撤退,反而越发的凶猛。几位黑衣人更是飞身上船,带领着一些士兵不顾火势,直接杀上船。大朗国面对这样似乎求死的攻击战略,片刻之间都有些慌乱,士兵们更是惊惧慌乱成一团。抓着这个时机,窜上船的人杀了个痛快,真正的视死如归!强悍的让人心惧。
孙飞站在主舰船上,看着四周的战船上的撕杀和火势,急的连连跺脚,嘶喊大吼:“放箭……”他没想到轩辕砚竟然不惜用如此阴毒的方法,三万士兵的血肉之躯成为他的利器。
“不行啊,将军,这绝大多数是我们的人,万一……”身后一名副将急上前提醒道。
孙飞一双拳头咯咯作响,虎目迸射出愤恨的光芒,咬紧牙关。
而此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战鼓声,紧接着,是如云密雨般的箭雨袭击而来。
几名副将连忙查看,惊骇莫名:“是浩国的援军杀上来了。”浩国是铁了心想要全歼他们这十万大军。
孙飞这时也顾不得了局势了,连忙下令:“撤……撤……”
海面上,火光滔天,仿佛成为了一片火海,哀嚎声在海浪的呼啸声格外的显眼。
大朗国与浩国交战第一战,大朗国十万大军溃不成军,除了主力舰船及时撤退后逃过一劫后,其余兵力几乎被全部歼灭,而浩国也损兵三万!
如此残酷不把士乓当人的交战手法,让后世对轩辕砚褒贬参半,史称浩海之役!
……
啪!
宇文驰手中的茶杯摔的粉碎,华丽的宫殿中霎时跪满一地人。
“皇上息怒!”
文臣武将所有人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十万大军竟然被浩国三万大军所歼,后续四十万大军停在海面中心停止前进,这对大朗国来说,是何等的耻辱?
“五十万大军第一战就损兵十万,朕如何息怒?”宇文驰用力一扫,案桌上的奏折通通散落在地上。
一旁服侍着的太监宫女们不由的身子一缩,眼底有着惊惧之色,动作也越发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皇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刘易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抬头:“皇上……”
怦!
宇文驰一脚踢向案桌,案桌在诺大的宫殿断成两截,一想到损兵十万,宇文驰气的鼻孔都在冒烟,此时听见刘易的声音,更是怒火难平:“住嘴,如此失误的战策,军机阁难辞其咎。”
怒吼声在耳边嗡嗡作响,刘易一众谋臣匍匐在地上的身子低的不能再低了,恨不得钻进地洞中,五十万大军先锋主力军被歼,对谋策的他们来说,无疑是被狠狠的打了一个耳光,而且被打的鼻青脸肿。
宇文驰心里咬牙切齿,轩辕砚竟然跟他来这一招,比狠是吧?“传令下去,朕,御驾亲征。”
刘易猛的一惊:“皇上,万万不可!”
“闭嘴……”宇文驰暴怒喝斥。
刘易眉头皱成一条直线,神色焦急慌促:“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军机阁所有谋臣齐声哀求。
宇文驰双拳紧握:“朕,心意已决。”轩辕现以为拿他三万兵力来牺牲就能挡住他攻打浩国吗?他作梦!
看皇上此时怒火攻心竟然要御驾亲征,刘易急的满头大汗:“皇上请听臣一言。”虽然腾国和林国都已经出兵,但腾国和林国都只是发了三十万兵力,两国若想趁此时机攻打大朗国,那后果不堪设想。
“刘易,朕让你闭嘴,你耳朵聋了是不是?还是你要朕让人架你出去?”宇文驰眯眼,刘易要说什么他心里当然清楚,一战就损兵十万,这对后续的四十万大军来说是重创,他必须要亲自前去鼓舞军心,而且也必须要安抚民心。
否则,就真的中了轩辕砚的诡计了,只会损失更重。所以,他宇文驰必须要亲自上战场安抚军士。
……
浩海战役一传开,天下俱惊,而惊人的更在后面,腾、林两国大军同时出兵,同时渡海,按行程来算,抵达时间也不会有太大的相差。
腾国在南境,林国在西南境,两国大旱虽然没有朕盟一线,但相距并不远,大有压倒性的姿态袭来。但令人诡异也耐人寻味的是,恰恰在浩海战役后的第七天晚上,距离浩国南境海岸还有约六百海里的海面上,腾国遭到了浩国袭击,左右两翼偷袭,正面是浩国最具盛名的樊家军早早等候。
可谓是布署着天罗地网等候着腾国大军的到来。这一战,打的自然激烈万分,却时间短暂,深夜时分开战,天明前撤退,前后也不过三个时辰,但就是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浩国不仅仅是打了腾国一个措手不及,也让腾国不得不暂时停军静止不动,不敢再嚣张的继续渡海靠岸,火速加急军报传回腾国,等候腾国皇帝的旨意。
腾国皇宫。
飞檐连壁,金碧辉煌的宫殿是所有王朝的象征。御书房,温政年看着手中的急报,温润如兰的面孔上露出一抹与他外表极不相符的笑容,微微挑高的眉头,饶有兴味的出声:“三个时辰,约莫五万精兵,竟然伤了朕八千人,这个数字,两位爱卿有何感想?”
“皇上?”一旁的丞相大人和兵部尚书不由的面面相觑,眼底都有着疑惑,皇上这是心情好还是不好?
温政年随手搁下手中的战报,缓缓起身,眼神微深,好一个轩辕砚,他在警告他,也是在暗示他。
丞相大人紧随其后,再次出声:“皇上?”走到案桌前,看着摊开的军机图,温政年修长的手指在军机图上摩挲着,轩辕砚究竟在想什么?浩海一战,他损兵三万歼灭大朗国十万兵力,他可以视作为这是他的怒火还是这是他的一个手段?
如果是怒火,那么,轩辕现在怒什么?如果是手段,那么,轩辕砚如此不择手段,背后隐藏的又是什么?盯着军机图,温政年沉吟片刻后,沉声问道:“林国至今没有动静?”
丞相和兵部尚书相视一眼,最后由兵部尚书回答:“回皇上,林国在我军受到袭击后停止前进时,也停在了海面上,似乎是在等候我军的动静。”
“是吗?”温政年眯着眸子喃喃自语,腾国受袭,林国却不闻不问,态度已经明了,十座城池,他不得不说林国好大的胃口。
“传令下去,大军退后五百海里,等候朕的命令。”
上场无父子,更何况是表兄?林国既然如此狮子大开口,竟然想拿下他半壁江山,他又何需林国协助?把城池臣民拱手相让?丞相和兵部尚书相视一眼,都恭敬出声:“是。”温政年挥手示意他们告退。“臣等告退!”
温政年坐下,端起桌上的茶轻抿着,过了许久,他声道:“召五百名死士潜进浩国,把浩国皇后请来做做客,如果请不动……那就杀!”
寂静的内殿顿时响起一道声音,飘缈无依如鬼魅。
“是。”
轻轻的搁下茶杯,温政年温润的脸庞透出一丝诡异,得天下者,必先诛魔,但是诛魔之人已经有了且必受魔诛,那么,他何不困魔控魔杀魔,阮心颜,这个女人就是魔。因为她一人身系了浩国和阜国两大命脉,有了她,他何惧轩辕砚的警告,又何惧与阜国争?她对轩辕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非必要,他并不想用这招,毕竟轩辕砚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他可以为一个女人,敢得罪全天下。
阮心颜如果一死,轩辕砚必会发狂,浩国如今的国力就如轩辕砚一样深不可测,摸不着底,他并不想惹上轩辕砚,但机会只有一次,他不得不赌一次,以轩辕砚的性子,他决不会把大朗国让给他腾国吞并。
他想要吃下大朗国,就必须要有一个机会,如果……如果天真的要亡她,那怪不了谁。
……
阮南风看向云战,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说起。
不是没看见他的为难之色,但云战只是轻轻颔首,不言不语,更别提解释了。轩辕画的目光来回的在两人身上扫过,眸中尽是疑惑:“这是?”
“这是浩北岸口。”阮南风垂眸轻声道。轩辕画悄然皱眉,她当然知道这是浩北岸口,她问的是为何他们会在这里下岸?
北边境岸过去后就是一片骇人的沙丘地,天气好,都要走四五天,如果碰上大风,卷起漫天飞沙,人寸步难行,恐怕十天半个月都很难走出去。
而且就算是走过了沙丘也还要翻过一片高耸的悬涯山才能正式进入浩国边境。
走这条路到浩国京城,没有三个月时间是不可能到达的,还要祈求气候好,否则她都不知能不能平安走进浩国境内。
这些情况,阮大哥不可能不晓,那他是何意?目光微锐利的看向静坐在船头上的云战,轩辕画语气有些惊疑,也有些凌厉。
“云少主这是何意?”把他们扔在这荒无人烟的浩北岸口,他居心何在?
云战淡垂眸:“云伯。”
“是,公子。”云伯听从命令后,走进内舱后片刻又出来了。
“这是我家公子为公主驸马准备的干粮,足够让你们度过沙丘地和悬涯山。”
轩辕画柳眉紧锁,还想说什么,却被阮南风按制住了。紧握了握她的手,阮南风复杂的看向云战,微微点头:“阮南风谢过了。”
轩辕画惊疑的看向他,阮大哥什么意思?云战把他们扔在这里,他为何还要谢他?“尽人事,看天意,二位珍重。”云战转动轮椅进入船舱。
云伯朝岸上的几人微微拱手后,抛锚起船。半空中传来一阵悠扬奇妙的箫声,让人怔怔失神。轩辕画呆怔的看着云战的船渐驶上海面中心,离他们越来越远,而箫声却奇异的还在耳边,仿佛吹箫的人还没有远走。
“阮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轩辕画心里浮出一股说不清的诡异,仿佛有什么事是她所不知道的。阮南风微垂眸后,抬头看着她,微微一笑,环着她往岸边走去:“画儿,相信我吗?”
“当然相信……可是……”阮大哥有什么事要瞒着她?
阮南风低低出声:“既然相信,那就什么都不要问,如果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画儿。”如果他真的如云战所言,避开命里的劫数。
轩辕画咬紧唇瓣,心里的诡异感越发的明显,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跟在他们身后的管家和叶嬷嬷,在看到他们也懵然的神情后,心里明白他们和自己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低头想了想,这里到京城最快都要三个月时间,大朗国征战第一战失败,退后五百海里,而腾国也退后五百海里,但就算是如此,三国依然重兵包围了浩国,万一他们同时发兵,砚弟一己之身又怎么抵挡住三国攻战?
三方海岸一上岸就是边境界土,就有百姓,要想不让百姓遭殃,就必须要守住三方海岸,不让三国登陆,砚弟真的可以吗?
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阮南风脚步微顿,继而微不可听的轻叹一声:“画儿,相信阮大哥,浩国不会有事的。”他完全相信轩辕砚,在天下如此动荡局面,轩辕砚还把全部心力放在颜儿的病情上,就足以看到事态并不严重,或者说,就算事态严重,轩辕砚也有能力处理。
三国同时发兵征战,看似凶险无比,但如今大朗国、腾国同进退后五百海里,这对浩国来说是天大的好事,这说明浩国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天下各国相制相约,一发动,誓必会全动。
阜国一直没有动静,对浩国来说,就是最大的转机,也是退路。轩辕画抬头凝视着他,在看到他眼底的温柔,心里顿时柔软化开。
“好,阮大哥,我们就从这里回京。”如果云战没有把他们送到这里,或许再过个四五天,他们就能回到京城,而她也势必会把秘密公布天下,现在,到京城还要三个月时间,她还有三个月的时候看着阮大哥过些开心的日子。
阮南风紧紧的搂着她,画儿,谢谢你的信任,我不是贪生怕死不救颜儿,而是我想要赌一次。如果三个月后,云战说的转机没有出现,我依然会遵守承诺用自己的命救颜儿,哪怕是死,我也不会皱眉。
……
稳实坚固的大船行在海面上,激起波涛浪花。云战停下箫声,看着浩北岸口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净静的脸庞浮现一抹飘缈的笑容,他尽了人事去改变他们的命运,最终天意如何,他也期待!
“少主为什么要这样做?”云芬端来一杯茶没好气的放置在他的手里,语气里尽是责备,她虽然自己不懂,却也知道少主这样做是逆天而为,是要拿自身的阳寿来弥补的。
云战淡笑:“芬姨,我心中有数。”
“你……唉……”云芬重重的扭过头,气的不再看他。
云战对于她的怒气不以为意,这么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渴望,他想这样做,所以就这样做了,结局如何,其实他并不是太在乎,但如果他违背自己心里的渴望,用理智压制,那么这个心结将永远存在他的心里。
一旁的云伯望着浩瀚的海面,无声轻叹,云中城历任主人都是天赋异禀,非普通人,但正是这份天赋,历任城主无人能高寿,非普通人,毕竟还是人,还是无法做到真正的斩七情,断六欲。除了开山祖师得道后,数百年来,无人能再次修得如此根基,少主是他一手带大,名义是上主仆,但在他心里,他把少主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少主身体异于常人,骨子里面有着天生的寡淡,这对修道之人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先机条件,他希望在他有生之年能看到少主能得道,这样,少主就不会芶于这小小的一张轮椅上。
“少爷……城主可有说过少爷究竟欠了暗罗星什么?”云芬轻叹,她不是没阻拦,但少主执意如此,她再如何恼怒也枉然。
云战掀杯的动作停了下来,清莹空透的眸底中掠过一丝波动。究竟欠了什么?他也想知道,但他并未问过舅舅,舅舅也不曾说过,是不知道还是不告诉他?所以,他自己出来找答案。
……
曲素秋脸色凝重的看着阮心颜,试探阻拦:“娘娘此时回京,恐……”她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已经开始恶化。
阮心颜眼轻瞥,声音森寒:“难不成从曲家庄换到皇宫,你们曲家庄就救不了本宫了?”曲素秋哑然沉默,倒是一旁的曲澜青沉吟片刻后,缓缓出声:“既然娘娘执意回京,可否容在下一天时间准备行程?”他知道她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曲家庄只能遵旨,但是如今朝中动荡、局势不稳,回京的防护安全上,必须要慎重再慎重,容不得半点差懈怠,否则谁也负不起责任。
曲素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的退到一旁,大哥已经下了决定,她也无话可说。阮心颜抬头看了看天色,沉声道:“明天一早启程。”
“是。”
夜色暮绕,华中透雅的房间内,层层垂帘遮住了里面美景,也阻挡住了外面的灯光,只倾泄着朦胧的华彩。
阮心颜闭上眼,慵懒的靠在浴桶上,任由有艳替她洗头。有艳轻柔的搓洗着手中如丝秀发,抽出一只手欲接过有丽递过来的百花香精,却久未等到有丽的动作,不由的抬头却看到有丽呆呆的看着她,她低头,深身一震。
银盆中,黑黑的一片,那是娘娘的头发,这次竟然掉了这么多头发,让她们看的惊惧不已,都同时想到曲公子所交代过的情病恶化征兆,这是不是意味着主子的病情开始恶化了?主子太过平静,哪怕是她们这些贴身内侍,都不曾在她脸上看见过平静之外的神色。
尽管曲公子一再交代她们,主子身体受着痛楚,但在主子悠然宁和的面容下,如果不是她们每日为主子梳洗时看到主子掉落的头发、日益消瘦的身子、苍白到了透明的脸色,她们甚至会忘记主子的病情。
但现在,竟然一次掉这么多头发,这……有丽眼底掠过一抹惊慌:“娘娘……”
有艳一记眼色制止,心里暗骂有丽。
“嗯?”阮心颜眉头微动,却并没有睁开眼睛。有丽瞬间回神,脑子急转了个弯,也问出自己心里最大的疑问:“现在大朗国和腾国都暂时退兵五百海里,林国也没有动静,为何这个时候娘娘还要回京城?”
太上皇、太后驾崩、百姓内乱呈递万民书、皇上动怒,三国重兵包围、朝堂动荡……这两个月来发生这么多事,无论哪一件事,都是大事,但娘娘一直都不闻不问,却为何要在一切暂时平乱后要回京?
阮心颜睁开眼,随意的拨弄着水面上的花瓣,心里却为有丽的问话而有些失神,这些日子,她深居在这片深山中,对外面的事,不闻不问,是因为她相信他有这个能力处理面临的危机,而她这个时期回到京城,也自有她的考虑。
天下局势如何走向,她心里清楚,他打算做什么,想要做什么,她心里也有认知,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必须要回到京城。
他了解秦不值,但还是不如她了解秦不值。
……
东方天际露出鱼肚白的颜色时,也预示着天亮了,曲澜青和曲素秋就候在了花厅里面,兄妹二人神色各有复杂。曲素秋扫了一眼沉默的大哥,心里五味杂陈,大哥在对待皇后娘娘的事情上,并没有以往的坚持,她不想去想大哥的情愫,因为她知道大哥最终是黯然把这份心意深埋。
只是,动了心,真的能收回吗?心头掠过一抹若有似无的身影,曲素秋眼神有些迷离。
“素秋?”曲澜青诧异的看向失神中的曲素秋。
曲素秋猛然回神,稳了稳心神,垂下眼低低道:“大哥,你唤我?”
“你……刚才?”在想什么?曲素秋抬头看着直视着她的人,眼神有些闪躲,摇了摇头:“我刚才在想药方的事。”
曲澜青挑高眉头,素秋如果此时能看到她自己的神情就会知道她有多欲盖弥彰了,但素秋既然不想说,他自然不会过问,他相信素秋有能力处理好一些她不想人知道的事情。
阮心颜走进花厅,看到兄妹俩,微微一笑:“看样子二位准备妥当了。”
“见过娘娘。”随意的探手轻摆了摆,示意二人起身,而后淡声唤道:“莫诀。”
“是。”莫诀的身影从外面进来,恭敬行礼。
“曲公子,曲小姐,有艳,有丽以及你随本宫走,其余的人都自行先走。”
莫诀一惊倏地跪在地上:“娘娘……”一旁的有艳、有丽也都惊的跪在了地上。
曲素秋看着她,微微皱眉,她这是何意?惊讶的看着她,她一直弄不懂眼前的人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要不,她就是太漠,要不,就是太深沉。
阮心颜低头看向莫诀,声音淡然却不容置疑的道:“莫诀,这是命令。”
听了她的话,莫诀身子一震,清秀的面孔线条绷的紧紧的。似是没看到他的紧绷和为难,阮心颜缓步走到窗前。很久之后,莫诀才有些迟疑的出声:“但是……”
“没有但是。”阮心颜停步,然后出声。莫诀垂头,片刻后才沉重道:“是,莫诀遵旨。”
阮心颜微抬起头半眯着眼看着湛蓝色的天空,白云高高在上悠然看人间喜怒哀乐,此刻,她只但愿,但愿一切如他如愿。
……
葖镇,距浩海口岸十里,因紧靠海域,又离海岸口近,未起战争前,浩海口岸是浩国最大的海岸,各国商贸流通,也造就了边关城的繁华。
此时,葖镇总兵府后面的别庄,深幽清静且戒备森严。一抹暗影仓促出现,穿过众多庭院,在其中一处停了下来,恭敬行礼:“参见主子。”
不消时,屋里面传来一道清醇低沉的声音:“进来。”小千子见到来人,悄然的退了下去。暗影恭敬朝坐在案桌前的人行礼:“请主子责罚,属下等人未接到驸马。”
轩辕砚脸色阴沉:“确定驸马离开了云中城吗?”暗影迟疑了一会,低头道:“属下等人无法确定驸马是否在船上,也无法查清船的行踪。”
轩辕砚黑眸微闪,一个月之期是皇姐夫所提,他答应了,可是如今一个月早就过了,却未见到他人,他不会以为皇姐夫会懦弱反悔,那么,他未出现,定然是有因由的。
“传令下去,所有人全部往曲家庄方向汇集,保护皇后娘娘。”他很清楚云中城的武学功底,如果从中作梗的是云中子,他怪不了他们,眼下,最重要的是她的安全!他不允许任何人打主意到她的头上。
“是。”暗影悄然退了下去。
合上手中的奏折,轩辕砚眸子染上戾气,他已然成魔!负尽天下也在所不惜,如果云中城不遵守约定,以所谓的天道之命横插一脚,那就别怪他翻脸无情。
“去查清楚,从云中城出来的船上之人是谁?”
一条黑影倏然出现,又悄然消失。
小千子悄然走进来,低声道:“皇上,程将军和万总兵在外厅候旨。”
轩辕砚低下头,打开原本合上的奏折,一目十行:“让他进来。”
程沥青和一名中年壮汉走进来,恭敬行礼道:“末将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程沥青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抬头偷瞥了一眼皇上的神色,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原本想说的话突然有些迟疑,该不该说。
轩辕砚抬头扫了一眼两人,微挑眉:“何事?”
一旁的总兵万大人倒是没有程沥青的机灵,连忙道出来意:“启禀皇上,浩海一役传开后,三万兵士殉命,坊间出现一些……谣言对皇上极其不利……”万大人的声音在轩辕砚的目光下越来越小,直到后面完全听不见。
“把这本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回京城,让监国司朱无垢处理。”
……
日夜轮回,永远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停止循环不前,又是一轮日夜的转换,夜幕下的阜国凤鸣宫,尽管早就没有了主人居住,但守候在此的太监宫女却一个不少。
华灯初上,凤鸣宫掌了灯。
金色的纱帷,华丽的装饰,绚烂的金凤,夺目的珍宝……无一不在彰显凤后地位的尊贵,寝宫内店,高床软被,沉香阔木,檀香缭绕。
秦不值手指留恋的抚摸着寝宫内的摆设,恍然间,他仿佛看见她倚在软榻上笑看着他,轻声的朝他唤着:不值。
轻轻一笑,他在一旁的贵妃椅上躺了下来,微闭上眼在心里喃喃自语:颜儿姐姐,我还不曾经有机会唤你一声颜儿呢?
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宁气静的檀香。
秦不值未脱离稚嫩的脸庞渐渐缓和宁静下来,闭着的双眼褪去了他白日里的阴沉狠暴,此时的他,只是一个稚嫩少年,纯真净然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叹!
一旁守候的太监宫女们却都眼观鼻、鼻观心,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喘,如果可以,在场的人都恨不得自己突然变的透明,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控制住自己的呼吸,生怕惹怒这个喜怒无常,狠毒残暴起来令人发指的少年皇帝。
如今的阜国谁也不敢抬眼直视他,因为直视他的人都被他一一铲除,杀的杀,废的废,诛的诛。
昔日三王掌权的朝堂场面也不复存在,除在边疆边兵的五王秦克之外,大王爷秦或被夺兵权,就连朝堂都不再上了,在或王府大门不出,深居简出,变相的被软禁,阜国各方势力如今回想起来,人人都为三王爷秦觉的聪明而叹。
觉王如今虽没有了兵权在身,但在朝中却有立足之地,林氏一族除了林妃没有福份在宫中暴毙之外没有了权势,却还拥有富贵荣华。
小忠轻轻的走进内殿,一旁守候着的太监宫女们看见他,都悄然松了一口气,纷纷默默的行礼。
小忠如今贵为皇宫太监总管,有时候他也恍然如梦,他和主子在这座皇宫里所遭受到的困苦和折磨,别说他,就连主子都是那么卑微……和从前相比,那些记忆是否是梦里的事情?是他做了一唱恶梦,还是如今的他身处在美梦中?
脚步放轻,小忠呼吸都屏住的靠近躺在贵妃椅上的秦不值,看着主子微微上扬的嘴角,小忠眼眶有些湿润。
主子如今贵为帝王,高高在上俯视着天下所有人,可是无法拥有他最想要拥有的,每次主子从梦魇中惊醒,他总能看见主子落寞孤寂的灵魂。
如今主子是在美梦中?还是在那个女子给予的回忆里?他不敢打扰,只能静静的立在一旁守候着。
时间渐渐过去,夜,已经深沉。
小忠惊觉回神,看了一眼身后太监手中捧着的时辰盘,不由的着急起来,都快亥时了。
“皇……皇上?”
秦不值倏地睁开眼,眸中厉光乍现,小忠惊喘一声,呯一声跪在地上:“皇上……”
守候在殿内的一众太监宫女都吓的跪在匍匐在地上,头深埋在地上。缓缓皱眉,秦不值慢慢的起身,声道:“什么时辰了?”
小忠看他并未发怒,连忙回答道:“回皇上,亥时了,奴才让御膳房传些点心?”
“不必。”秦不值蓦然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小忠不敢懈怠,连忙紧跟了上去。刚走出内殿,匆匆而来一名太监,看见秦不值从内殿中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尖嗓音在寂静的宫殿中格外的刺耳。
“启禀皇上,边关传来八百里急报,正在御书房恭候皇上。”
秦不值神色一凛,大步走了出去。小忠子赶紧跟上,也不忘低低出声:“快去御膳房吩咐一声传膳。”
“掌灯!摆驾回宫!”
“是。”静候在外殿提着灯笼的数名太监连忙领命。
“是,忠公公。”跪在地上通传的太监恭敬的出声。
御书房外,一名身穿盔甲的副将级别的男子远远的看见提着灯笼移动,连忙跪在地上。
秦不值坐在高大的案桌前,看着手里的急报,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下去吧!”
“是,末将告退。”
再度翻开手中的册子,上面的内容简短明了:浩国一艘铁甲兵出现在海城,往阜国边关靠拢,食指在册子上轻敲着,秦不值缓缓的垂下眼,脑子却在飞速盘转着,良久后,他眼睛锐利一睁,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传或王!”
小忠呆愣住了,以为自己耳朵出现幻听。
秦不值瞥了他一眼:“即刻传或王进宫。”
不是自己出现幻听?
小忠顿时一震,连忙应到:“是。”主子竟然在这个时候传软禁在或王府的或王?
秦不值脸色阴了下来,三万兵力歼灭十万兵力,轩辕砚不愧是轩辕砚,这个天下也只有他敢如此张狂,而且,他有这个资格张狂!
她,爱的就是这样的男人吗?再给他十年,他也会有轩辕砚的气度和霸气,为什么她不愿意等他?除了年纪,他不认为自己输给任何人,哪怕是轩辕砚,或许如今的浩国在轩辕砚的掌控下,处处透出狠绝和霸气,如果没有她,他相信轩辕砚必定无坚可摧,可是如今……
秦不值缓缓的垂下眼,她,是他秦不值的弱点,又何尝不是他轩辕砚的弱点?他永远做不到伤害她,可是他有权利争取。
这——也是她教他身为帝王必须要有的其中一点。
……
羊肠小径上,连马车都不能行走,莫诀身穿普通的粗布衣,牵着马,整个人都紧绷如石,脸色黑的有如锅底。
骑在马背上的阮心颜看着莫诀万年冰山不变的面部表情黑沉着一张脸,脸上止不住的露出一丝笑容,故意挑高眉:“莫诀可是在心里骂我?”
莫诀全身一僵,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莫诀不敢。”他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在心里骂她,他只是太紧张了而已。
“哦,既然不是在心里偷骂我,那——我们的莫大总管是紧张了?”阮心颜抓着鞍环笑意盈然的调侃,莫诀跟在她身边两年多了,一成不变的面容,原来换个神情,给人的感觉也不会相同。
莫诀睨了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似乎心情不错的主子,全身的紧绷也有些松动。
“属下只是担心。”担心自己无法保护好、照顾好她,有负主子重托,也有负她的重托,再说,就连有艳、有丽等人都被她驱走,只留他在身边,纵使是为了安全起见,但他怕自己照顾不周会。
“放心吧,虽是危机四伏,但这里毕竟是浩国的地界。”天大地大,那些人想要找她,也要衡量一下本事。
“莫诀担心主子的凤体。”连曲家兄妹都分散不要,他更担心万一路上主子病情发作……
“无妨。”别说短短两三个月时间,就是一年两年,她也不会说死就死,既然曲澜青有办法治她的病,拖个几个月也并无不妥,如今天下局势正是紧要关头,某人机关算尽,她当然得全力配合,不拖他后腿了。
把曲澜青和曲素秋特殊支开,是以防万一,万一护送她回京的那支队伍遭到高手袭击,没抵抗得住,曲澜青兄妹也能安然无恙,这天下知道她病情的人不多,但恰恰秦不值就是其中一人,某人确实是吃定了秦不值会为他所利用。
秦不值甘愿按着他的路走的同时,也必然会反他一军,这才是她认识的秦不值。
太皇上、太后驾崩,她这个祸国殃民的魔后都没有出现,行踪虽隐秘,但有心人只要一查,不难查出,他既然知道她的病情,自然会想到把曲家庄的人带走,就看秦不值这招棋究竟如何走。
她不能坐以待毙,等在一个地方让他们攻击,就算明着暗着保护她的人数不胜数,就算有莫诀寸步不离她左右。
她都始终坚信一条,凡事不能太绝对,事关重大,她要尽可能的努力让自己不处于被动境地。
……
抚镇,阮心颜兴味的挑眉,虽是小镇,却让她似置身于‘清明上河图’中一样,热闹的市集,货物五光十色,种类繁多,市招高挂,生意兴隆。
那边,一个民间耍杂的,带着三只猴子,引得众多行人驻足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