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颜倾城第63部分阅读
丑颜倾城 作者:肉书屋
国一向以最大强国自居,相对而言,浩国则内敛低调了数十年了,而这次,浩国新皇短短时间内无数次震动了天下。甚至今天的天下局势都与他脱不了干系。后世有人评价他至情至性对一个女人的深情,不惜与天下为敌,与苍天作对。
也有人诛伐他六亲不认,为了一个女人宁愿尸骨成山,血染青云海的狂暴残虐。
……
阜国金銮殿上,所有人都惊骇的看着坐在高位的秦不值。
秦觉收起,上前一步:“皇上可否听臣一言?”
秦不值扫了他一眼,微微一笑:“觉王兄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
“可是……”秦觉还是无法想像皇上竟然如此敢赌,这可是事关江山存亡大事,他不敢置信皇上竟然如此轻率。
秦不值摆手制止,目光锐利的盯着他:“觉王兄,朕是在下旨,而不是在听取你的意见。”
秦觉一噎,原想说的话梗在了心里,沉重无比,心里划过一丝凉意,难道……他当初的决定做错了?
他以为皇上年纪虽小,却具有帝王的霸气和决断手段,所以,为了阜国百姓,也为了想要保住拥护自己的众臣,他把手中的兵权拱手相送,可是如今呢?五皇弟还在边疆起兵,还没有完全平息,皇上却号令三军,派出四十万大军渡海征战大朗国。
皇上这样做的目的,不只是他知道,在场的人都心里有数,无非是为了想要解浩国之围,可是为了帮浩国,竟然不惜拿四十万大军作赌注,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征战大朗国?可笑,大朗国与阜国隔着一片辽阔的海域,别说攻不下来,就算当真攻下来了,要来何用?他别忘了,大朗国过去还有腾国和林国。
他征战大朗国,腾国和林国又岂会坐视不理?
结果只有两种,要不腾林两国一起征战大朗国,那阜国兴兵也只不过是替他人作了嫁衣,成全了腾国和林国罢了。
要不,就是腾国和林国联合大朗国对付阜国,阜国这四十万大军必定有去无回,那损失何等的惨重?这根本就是儿戏。
“请皇上三思。”秦觉越想越沉重,扑通一声郑重请命。
底下的一众大臣们面面相觑,虽然人人心里都有对皇上的惧怕之心,但皇上此举,确实是不明智,事关阜国国运,怎能兴兵渡海?而且只是为了解浩国之围?
“请皇上三思,这无故兴兵,名不正,言不顺,阜国实在是站不住脚。”
“请皇上三思。”
“请皇上三思。”
……
陆陆续续的有大臣们出来进言,苦苦相劝。秦不值看着底下跪在地上以秦觉为首的众大臣,脸上并不见怒火,只是深晦的望着他们,漫不经心的转动着手中的扳指。
底下相劝的大臣惴惴不安的埋首在地上,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堪忧。却没想到,秦不值微微一笑:“诸位爱卿平身。”
秦觉诧异的抬头,他出言阻劝,是不顾一切的,以皇上一向的手段,他恐怕必定震怒镇压,哪怕那个人是自己,他也不会认为皇上会念兄弟之情而放过他。
因为这些日子他越来越明白,皇上究竟想要的是什么,他要的是唯我独尊的强权,是说一不二的霸气,为了达到目的,他不择手段,不惜血流成河,可是现在他不仅没见怒色,反而和颜悦色,似是心情愉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奏觉秦眼底的疑惑,秦不值并不打算解释,他虽为了权力不择手段,但是他也并非无知小儿,身为帝王,完全不懂御臣之道,空知道抓住权力,灭亡也不过是早晚的事,他要绝对的权力,并不代表着朝堂上就只有他一人说话。
自己这个决定,确实是任性而为,是一场赌注,是一场冒险,可是,他不得不这样做,不管是为公,还是为私,是对她的情意,还是对轩辕砚的恨意,他都必须要这样做。
浩国不能输,浩国一旦输了,阜国也会输,再说……他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大肆兴了兵,就必定要取回这次兴兵的代价,如果不出意外,这次,他秦不值才是最大的赢家。
轩辕砚布了局中局,计中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后面还有猎人,猎人后面还有猎人。
这是一场角斗戏!谁都有可能会输,也谁都可能会赢,就看谁最果断,谁的眼光最准!
大朗国与腾国的边界。
高高的哨兵台上,一身金色锦衣的男子身后跟着一群人,慢慢的走上高台。
站定,远眺,沉默。
一刻钟后。
“皇上,轩辕砚亲自领兵出了浩海口岸与宇文驰对上,正是我们出兵的时机。”腾国丞相看着站在高台上远眺的温政年,忍不住上前进言。
温政年抬手,白皙的手掌轻抬,迎着金黄的阳光,投递出一片阴影。
丞相见状,不得不安静的候在身后。
温政年俯视着下面的景秀风景,平静的双眼风起云涌、波涛汹涌,过了那条分界线,就是比腾国要大上三成的大朗国,那个百年来以强者之姿俯视着他腾国的醒虎,就如同宇文驰想要吃下他腾国一样,吃下这片土地,他也做梦都想。
而今,机会终于来了,他又怎么会放弃?
“诸位爱卿。”
“臣在。”后面的文臣武将皆恭敬应声。
伸出手指指向远方,温政年眯眼:“美吗?”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一愣,那是……
丞相脑中灵光一闪,随即微微张嘴,神情激动起来:“皇……皇上……皇上是想……”可是林国要求事成之后让出与林国相邻的十座城池才肯出兵,皇上不是大怒吗?难不成皇上是想改变主意。
扑通一声,丞相大人跪在地上:“皇上三思。”十座城池几乎是腾国的一半土地子民,而且靠近林国的那十座城池也是最富有的城池,皇上万万不可拱手相让啊。
一众大臣看见丞相跪下,也都跪在地上附合:“皇上三思。”
温政年低头静看着他半响,上前扶起丞相:“王丞相不必担忧,开疆拓土是每个帝王的雄心大志,朕也想,但让朕拿自己拥有的去换他人的,朕就算是开疆拓土成功也是个无能的君王,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听他这样说,丞相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才悄然松了一些,但想起皇上的意思,心又不由得提了起来。
“那皇上的意思是?”
温政年回头,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眯眼看着那大好河山,很简单,他要吞并大朗国。
“报……”
高昂的声音传来,让高台上的众人均回转头。
一匹快马急速奔来,士兵从马背上跃下飞快的奔上前跪在高台下:“启禀皇上,三天前阜国兴兵渡海,正往我们南境而来。”
温政年眸光一闪:“多少兵力?”
“回皇上,探子回报,不会少于三十万。”
听闻此言,高台上的人都惊呼。
“三十万?”
“南境?那岂不是我们腾国?”
“三天前,那岂不是已经在海域中心了?”
“皇上,阜国直奔我们而来,必是替浩国出头,这该如何是好?”
七嘴八舌的声音并不影响温政年的心情,唇边勾起一抹誓在必得的笑容,很好,秦不值终于动了,他等的就是他。
“传令下去,征战浩国的三十万大军退兵。”
他不得不承认轩辕砚确实很高明,简直是把天下都玩的团团转,他让所有人都认识到,天下本就没有绝对的事情,一切以利益为上。
所有人都大惊:“皇上……”
……
杀戮!
林子里面撕杀声惊扰了飞禽走兽,一批又一批的死士汹涌而上,目标物是马车里面的人。
四周包围着一批神色肃杀如影子似的黑衣人,他们没有抽刀拨剑,甚至动都不曾动一下,每个人只是用一双肃杀的眼睛盯着场中的撕杀。
鲜血宛如喷泉狂泄而出,落在土里,迅速没入土中,只留下一抹暗红。
风,带起一阵阵腥味,那是血的味道,在场的人对这个味道都不陌生。
诺大的林子里除了兵器相接的声音,除了兵器划破皮肤就是刀剑刺入肉体的声音。
手断了,脚断了,人死了,头破脑塌,血流成河,骨头都白惨惨的跑出来了还在撞个不停,现场一片尸山血海,惨不忍睹。
所有的人都似乎是个哑巴。不知痛,不觉痛,如同行尸一样麻木,只知道往目标物而去,杀,杀,杀!
马车旁边,自始自终背对着场中撕杀的云战静静的抬头微闭着眼对着天空,仿佛他不是身处在杀戮场,而是在佛堂,正在虔诚参佛。
阮心颜掀开布帘,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讽的弧度,缓缓的道:“这,就是你的修行之道吗?”
云战不为所动,微闭的双眼自始没有睁开。
阮心颜轻笑:“以为双眼不见,就能当作没有遇见这场杀戮吗?本宫认为,至少云公子也该悲悯一声,呼吁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才符合佛的真、善、净,不是吗?”如果这就是成佛之道,世上所有的人都可以立地成佛。
他身后的云伯和云芬两人却怒目瞪向阮心颜,心里恨的咬牙切齿。
“阮心颜,你少在那里妖言惑众,迷惑我家公子。”云芬忍不住的怒斥。
围在马车四周的黑衣人目光瞪向云芬,不约而同的上前一步,眼中杀气渐深,只待一声令下,他们便杀上去。
阮心颜轻挥手,黑衣人再度退回。
云芬脸色微变,轩辕砚训练出来的死士果然非同寻常,眼角余光瞥见在场中杀了多久的莫诀,心里的震动只有她自己知道。
云中城人人武功高强,高手不乏,但却没有人能做到莫诀这样麻木不仁,根本不把杀人当一回事。
放下手中的帘子,隔着一层布帘,却隔不住她嘲讽的声音,宛如魔音穿耳一样,直刺入云战耳中。
“你确定你修的是佛,而不是魔?”
……
有艳等人在驿站门口来回焦急的等待着,直到看见缓缓而来的马车,焦燥不安的心情才化为激动,飞速上前跪在地上:“奴婢参见娘娘。”
“奴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侍合四婢为首的数十名太监宫女们也都恭敬请安。
“下官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驿站管执大人更是惶恐上前。
阮心颜掀开布帘,看着跪倒一地的人群,环视了一眼四周,淡淡出声:“都起来吧!”从三天前开始,一路上就遇上了无数次的劫杀,这一路走来,杀戮无数,这驿站四周是不是还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秦不值为何迟迟没有动静?那些死士绝不会是秦不值的人。
她不相信秦不值会对她下格杀令。
这一点,她很相信自己,也相信秦不值。
是夜,驿站戒备森严,来回巡视的士兵、暗卫,守候在一旁的太监宫女无数。
有艳、有丽服侍着阮心颜在床上躺下,看着她脸上呈现的病容,止不住的掉泪。
阮心颜睁开眼睛,看着两人,淡淡一笑:“本宫没事。”任是她无情,面对忠诚和真意的时候,她也会心暖。
有艳含泪点了点头,郑重其事仿佛说着誓言:“娘娘永远不会有事。”
她们就是死,也要保护着娘娘,或许最初是命令,而今却成为她们心里自己的信仰,她们都想拿命来守护这样一个值得她们守护的人。“娘娘,药浴已经准备好了。”
有清轻迈步走进来,面容虽力图镇定,但眼底深处还是有着和有艳、有丽一样的情绪,她没有陪伴在主子身边,而是负责主子的膳食,可是她和有艳、有丽甚至是死去的有柔一样,对床榻上这个有着苍白病容,却无处不透出悠然和高贵的女人折服。
……
嗒嗒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正在接近戒备森严的驿站,寂静凝重的驿站没有丝毫的杂音,也使得马蹄声清晰入耳,更何况听声音,奔速而来的马匹不会少于百匹。
房间内,阮心颜坐在药浴桶中闭目养神的双眼微微转动,但并没有睁开。
有艳又有丽两人在一旁服伺着,神情冷静,并没有因为外面的动静而有慌张,无论出现什么情况,她们都相信外面的人会解决。
另一旁的厢房内,云芬柳眉紧皱,偷偷的瞥了一眼神情静默的主子:“不知来人是谁?”阮心颜寥寥数语,就能影响主子的心绪,她为这个现象不安。
那个女人身上有一种她无法说清的魔力。
颠倒黑白,魔惑众生。
修行之人的寡清高净在她嘴里,成为了麻木不仁。
主子遵守天命的清律在她嘴里,成为了无情无义。
她把杀戮视之为天经地义,把魔性视为信仰,她的心有毒,少主沾染不得。
焦急地看了一眼大哥,云芬以眼神交流:大哥,我们就真的不管了,就任由少主碰上阮心颜?
云伯垂眼,在想什么……
看着大哥的神情,云芬垂下了眼,不管如何,她不能让阮心颜毁了少主,或许少主自己还没有察觉,可是她却看的分明,主子怕不是对这阮心颜有了不该有的情愫。
否则他不会受阮心颜影响。
一想到阮心颜会成为主子的情劫,她就浑身冒冷汗。
不,她不能让事态再发展下去,不能让主子和她再在一起,不能让主子意识到他已经动心。
她要抢先一步……
……
驿站执事大人神情紧张的盯着官道,跟在他身后的数百士兵也把驿站口包围了起来。
近了,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吁……”为首的人突然勒紧奔跑中的马,马的两只前蹄高高昂起,跳在了半空中,发出了嘶鸣声。
“什么人?”执事大人厉声喝道。
秦或淡淡打量了一眼马下的人,打了一记眼色给身旁的人。他身旁的侍卫上前一步,双手抱拳:“阜国或王爷求见皇后娘娘。”
执事大人,阜国或王爷?侧头看向身后的人,急道:“快去禀报娘娘。”
“不必了,或王爷,请!”莫诀不知何时出现,打量了一眼马背的人淡声道。
秦或微微颔首示意:“莫总管,好久不见,久违了。”
“彼此彼此!”莫诀淡拱手虚应。
……
秦或看着坐在主位上的阮心颜,心里暗暗吃惊,虽然曾经听秦不值说过她的病情,但亲眼见到她的面容,他还是有些意外。
本就纤细窈窕的身姿,此时纤若弱柳扶风,苍白的面容,却依旧有一双令人不敢直视的眸瞳。
“不知或王爷不远千里前来浩国,所为何事?”轻细平淡的声音听入耳中并不具有凌厉的气势。
但秦或不敢掉以轻心,眼前的女人是人还是鬼,他心中有数。
唇勾起一抹优美的弧度,他轻笑出声,宛如谈笑家常似的随意:“本王奉我皇之命前来保护皇后娘娘。”
阮心颜眼皮轻掀:“本宫是浩国的皇后娘娘。”
秦或眸子微闪,挑高眉头似笑非笑:“本王也未尝指明娘娘不是浩国的皇后娘娘。”轩辕砚当初临头捅了他一刀的原因他一直想不通,原来如此。
现在想来,轩辕砚的心思,他能想通,而正因为想通了,所以他更恨,轩辕砚为了一个女人临时反悔毁了他的基业,他恨的是咬牙切齿。
阮心颜微喟:“本宫没有多大的兴趣在这里与王爷耍嘴皮子。”
秦或心里笑,没有耐心了?当初她在阜国两年,一手布局把属于他的东西给了秦不值,怎么不见她没有耐心?
“本王已经转达了我皇上的心意了,至于娘娘是否接受,就不是本王所考虑的,还望娘娘在天黑之前,告知本王答案。”
说完后,秦或深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指的提醒道:“皇上让本王告知娘娘一句话,他等着娘娘你的回答。”
阮心颜神情不动:“不必天黑之前,本宫此刻就可以告诉王爷答案。”这才是秦不值。
“哦?娘娘不再细想一下?也许本王居心不良也说不定,难道娘娘也要留本王在身边?”秦或懒洋洋的倚进椅中,姿性恣意中透出一股狂傲不驯,一双媚惑的眸子却若有似无带着一丝嘲讽。轩辕砚自己也不会想到,连一个未及冠的童稚小儿也会别有用心。
他是该说轩辕砚想的远,还是该诧异于这个女人的毁灭力?秦不值为了她,不惜许诺他,只要他把这个女人带回了阜国,他许诺封地于他。
只要有了封地,他就会有机会东山再起,夺回属于他的宝座。再说,就算秦不值不许诺封地,他也会尽全力帮秦不值达成心愿,因为秦不值要的是这个有毒的女人。
先不论阮心颜是否会对付秦不值,但就是轩辕砚的怒火,就够秦不值吃不消。
所以,这一趟而来,他拼尽了一切。
阮心颜唇角轻扬:“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但不管如何,本宫向来不是会逃避的人,再说,本宫与德帝姐弟之情,起码的信任还是要付出的。”
秦或轻笑,声音染上一层毒:“姐弟之情?呵呵,娘娘不愧是娘娘,本王很是好奇,在娘娘心里,究竟什么是人伦?舅甥可以变成夫妻,夫妻可以变成姐弟?他日,娘娘再换一个身份,本王也不会再感到好奇和惊讶了。”
阮心颜静静地,安祥的聆听着,对他嘴里射出的毒箭似若未闻。
好半响后,她才似是回神,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人喃,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秦或输给秦不值的地方,就是这一点。
秦不值永远不会忘记自己是谁,而秦或却永远记不着自己是谁。
“莫诀。”
银光乍现,秦或利落的一闪,险险的避开了莫诀的剑。
阮心颜笑:“本宫不会杀你,毕竟怎么说,本宫也得给不值三分情面,但本宫让莫诀欢迎欢迎王爷,也是本宫的待客之道。”
秦或心知自己不是莫诀的对手,面对莫诀毫不留情的狠招,他的背脊淌下冷汗,心里暗骂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明知道这个女人有多狠毒,还如此沉不住气。
只要一看见这个女人沉静的姿态,他就有一种恨不得撕破她面具的冲动。
他对她的恨已经到了骨子里。
阮心颜接过有艳递过来的茶,悠闲品尝着:“比起六、七王爷的手和脚,本宫只要或王爷半截舌,王爷还是赚了。”
莫诀听着她的指示,手中的剑倏地一声缠回了腰间,以小刀为刃,招招直逼秦或的面门。
秦或大惊,额头上冒着汗。
能避开一招,却避不开第二招,眼见着莫诀的拳手直朝自己的嘴而来,秦或自知逃不过,绝望的闭上眼睛。
却,久久没有感觉到莫诀的动作,秦或蓦地睁眼,看着莫诀的手就在离自己一寸的地方停住了。
细看之下,才发现莫诀手臂上缠绕着一根暗哑的金线,金线渗着血丝,是莫诀的血。
他猛地回头,看清楚后面的人,却又惊呼:“四……四皇弟?”
云战没有看向秦或,只是抬头看向阮心颜。
阮心颜看了云战一眼,悠闲的拂着茶盖,垂眸淡道:“云少主打算拿什么来换?”
秦或不敢相信的瞪大眼,怒叱:“你叫他什么?”云少主?这分明是四皇弟。
云战垂眸片刻后又扬起,静静的看着她:“阮南风的一条命。”
莫诀脸色一变,他听属下禀报过,原来从中作梗的人是云战,云战既然插手,他要赶紧通知主子前来,他不是云战的对手。阮心颜的动作停顿,扬眼看向他。
两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出声。低头思考着他话后的深意。阮南风救不了她……
好半响,阮心颜才随手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淡声道:“莫诀。”
缠绕在莫诀手臂上的金线松开的同时,莫诀的身影也立在了她的身后。
“四……你是谁?”秦或死死的盯着云战,就是化成灰他都认识眼前的人阜国的四王爷,他的四皇弟。
云战看了他一眼,宛自推着轮椅出去。“秦安……”秦或厉声唤着。
云战却未作微顿,秦安,这个名讳真的很少有人如此唤他了,记忆里,在阜国,除了父皇偶尔会唤他一声安儿外,他接触的人不曾有人如此唤过他。
这个名字,从一开始,就不是属于他的。
“说,你是谁?”秦或看他停了下来,追了上去,挡在他的前面,厉声追问。
“大皇子已经心知肚明,又何必追问?”云芬神情淡下来,眉目间自有一股让秦或熟悉的韵味。
秦或眯眼打量了一眼她,这个女人又是谁?
“秦安,阜国四王爷,云战,云中城少主,皆是我。”云战云淡风轻的说出事实。
秦或的脚步一退,似是看见鬼一样的看着云战:“什……什么?”
……
连续数天的激战,染红了半片青云海。
海面上,硝烟弥漫,尸体横浮,残破的战船…一切都有痕迹窥探得出战争的轮廓。
大朗国的战舰上。
“报!”急促的声音匆匆而来。
宇文驰带着一众武将正在制订作战计划,听着外面的急报声,都站起来。
“进来。”
“启禀皇上,腾国撤兵。”
听着急报,刘易沉思,尔后慌张的抬头:“皇上,不好,阜国四十万大军看似挥境腾国,实际是直奔我国与腾国相连的边界。”
“什么?”在场武将都惊的跳了起来。
宇文驰没有作声,只是紧盯着行军图上的位置,那里是大朗国与腾国的边界,表面平静,心里惊涛骇浪。
原来轩辕砚之所以敢亲自与他交战,并非是想拼个你死我活,而是要他腹背受敌。
宇文驰双眼黝黑不见底,他料到了腾国和林国,也不是没算过阜国,但是他心里一直不会真的相信秦不值为被轩辕砚所用。
这或许才是秦不值当初登上皇位的代价。
“皇上,我们不宜再与轩辕砚恋战,必须要尽速撤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刘易急的满头大汗。
宇文驰一言不发的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低头沉思不语……
“皇上……”
刘易还想说什么,被宇文驰打断。
刘易急的团团转,却又不敢再出声,只能暗自焦急。
宇文驰在心里把各国的行兵位置和牵扯理顺,心里脉络渐渐清晰。
轩辕砚下了秦不值这招棋,可谓是压箱底的一个最后绝招了,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招。
他没想到,秦不值竟然有如此价值。
他几乎扭转了整个局势。
阜国一出兵,打的是他大朗国,而他的主力军已经渡海与浩国交战,轩辕砚亲自出马缠住了他,决不会让他轻易撤兵。
只要秦不值的大军一到朝他大朗国开战,温政年就可以完全不需要向林国借兵就敢朝他大朗进攻。
饶是大朗国国力强悍,但大部份兵力都被轩辕砚拖住了,仅凭驻守在边关的那些兵力想要同时抵御阜国和腾国攻击,后果如何,不难想像。
秦不值是引子,真正的枪则是温政年。
好一个峰回又路转。
刘易等人心惊肉跳,皇上这……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怒急攻心?
“皇……皇上?”
宇文驰突然沉声问道:“传孙将军。”孙飞走进战舰,朝宇文驰恭敬行礼:“末将参见皇上。”
“孙将军,与浩国打了四天三夜,如今还有多少兵力?”
孙飞眉头一皱,迟疑了一会后,低声道:“回皇上,约莫三十五万。”
“什么?”船厅内一众大臣倒抽一口气,都面露惊慌之色。
宇文驰喉咙一甜,声声被气的吐血,他五十万雄军渡海而来,没有攻占浩国任何一个口岸,却损兵折将了三成,京都岌岌可危,这让他如何不心痛难捺?
他兴兵诛魔,却没想到被魔反将一军,被魔诛了。
一想到自己以及这天下各国被轩辕砚玩弄于股掌之中,人人成为他手中执着的棋子,他就……
噗!
一口鲜血喷洒而出,溅在了他手中的行军图上,晕染开来的血点,点点都在嘲讽他的妄自尊大。
“皇上……”刘易惊呼。
一众人焦急奔上前。
宇文驰摆手,制止他们的靠近,盯着手里的行军图,这一次,他输了,输给了自己的野心。
比起失了颜面,比起征战浩国,有什么比征战他大朗国更来的便捷,更来的有用?
他对腾国虎视眈眈多年,腾国又何尝不是如此?
论心谋,论策略,论手段,论城府,这一次他输给了轩辕砚。
他只知道强兵,轩辕砚却在布署,却是算计。
他的来势汹汹何以抵得住轩辕砚的运筹帷幄?
这方,宇文驰气败攻心血,海面上对方的舰厅里,樊将军却笑的豪爽和愉悦,看着伫立背对着他的轩辕砚开心的道:“主子,这个时候,恐怕宇文驰气的不轻。”他对皇上佩服的真是五体投地,这个世上还会有谁有皇上这样的能力?
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中,天下各国帝王都成为主子的棋子,一想到现在宇文驰气败急坏的模样,他就爽的想大笑。
轩辕砚嘴角暗勾,他暗中算谋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因为有她的出现,他要取的是这天下,而不只是防卫自保。
“樊将军。”
“臣在。”樊将军士兵高昂,只要皇上一声令下,他杀阜国一个片甲不留。
“这里就交给将军了,缠住宇文驰大军七天,损其兵力十万后,让他们撤退回国。”比起这里,她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樊将军错愕的瞪大眼:“皇……皇上……这……”现在大朗国军心不稳,内外皆忧,此时不趁此机会一举歼灭他们,反而让他们撤退回军,这岂不是放虎归山?
“朕没有说错,七天里面,你们歼灭他们约莫十万兵力,算是朕再一次为那牺牲的三万士魂祭奠。”
“可……”樊将军还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表达,他此时的思路有些乱了。
看着樊将军的神情,轩辕砚轻叹,修长完美的手指指着行军图上的一点位置:“大朗国如果灭亡了,便宜了谁?”
现在取天下的时机不对,他只能投机取巧。
之所以能利用秦不值,算谋温政年,是因为他们需要这个机会。
秦不值想要强权,他不仅仅是要一统阜国兵权,还要在青云海域上树立威望。
秦不值是个聪明人,真没有半点好处,他决不会出兵。
他之所以出兵,主要是他贪图大朗国的财富,趁此机会敛财,另一方面也是还他一个情面,顺便再卖颜儿一个情面。
这笔买卖,算来算去,他并不亏!
至于腾国……
轩辕砚黑眸掠过一抹冷厉,就凭温政年出兵渡海征战他浩国这一举动,他就决不会允许他吃掉大朗国。
他不对宇文驰赶尽杀绝,就是用大朗国去对付腾国。纵使他对大朗损兵折将,迫死宇文驰损失惨重,纵使秦不值趁些机会征战敛财,大朗国需要十数年整兵休养,但只要宇文驰不死,以大朗国比腾国辽阔的疆土和子民,温政年就绝对吃不下大朗国。
至于林国……到如今不会再看不清楚局势,到于他们的发兵之仇,他就暂且记着,总有一天,他会全部讨伐回来。
樊将军对于轩辕砚的意会,一点就通,霎时也彻底明白过来。
正因为明白,所以他老脸羞愧:“末将目光短浅,皇上恕罪。”皇上说的对,如果此时浩国当真将大朗国歼灭,才是真的便宜了别人。
就算放了宇文驰撤退,大朗国也元气大伤,没有个五至十年,是无法再嚣张的。
如果这个时机,腾国和林国有心吞并,他们大可自行发兵征战,这个时候妄想利用浩国替他们搭桥,简直是在痴心妄想。
“那阜国……”樊将军试探。
轩辕砚眸子微暗,阜国秦不值,他不得不承认,或许十数年后,秦不值会是他一个真正的对手。
当初无心之举,养狼为患,这是他人生里唯一的败笔,而秦不值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除了他有这个天赋外,也与颜儿脱不了干系!
她就是因为教导的太认真,对秦不值来说,才是最大的折磨。情与理,爱与痛,秦不值必须要走出她给予的魔咒才有资格与他成为对手。
否则,他永远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而那个最终魔源,连他都万劫不复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秦不值又何以有能力抽身?
……
七天后,离京城还有三天的路程。
树林里面,局势逆转。
秦或带来的五百精兵发动了攻击,而云伯却对上了莫诀。
实力相当的两队人马,打的天昏地暗,局势也渐渐凶险起来。
阮心颜面无表情的看向云战,声道:“这就是你出现的目的?”尽管她并不相信云战会与秦不值联手,但世事无绝对,她不排斥任何可能。
“闭嘴,阮心颜,如果你再对少主不敬,我会杀了你。”云芬朝阮心颜怒目相向。
阮心颜淡淡一笑,对于她的威胁和怒火丝毫不放在眼里,反倒是一旁的有艳、有丽等人面露寒霜,眼泄杀气。
“芬姨,你让我很失望。”
空气中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让云芬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
“少主,如果您还唤属下一声芬姨,芬姨求你,我们回云中城,不要接近这个女人。”
面对云芬痛心疾首的哀求,云战平静的面容上露出一丝丝迷惘。
阮心颜眸子微闪,这么说来,云战并没有和秦不值联手?
云战的出现只要不是为了阜国,她就不担心,至于现在的撕杀状态,她也静观其变。
看着主子迷惘的神情,云芬心中一痛,手中的剑唰地一声直刺坐在马车上的阮心颜。
“保护娘娘。”
有艳有丽面容一冷,两人同时紧贴着马车,两名暗影接下了云芬的剑。云战静坐在轮椅上,突然脸色一变,继而闭上眼聆听着空气中传来的波动,那是……
蓦然睁眼看着云伯和芬姨,他厉声命令:“云影,云芬归位。”
听着他如此严厉的命令声,与莫诀交手的云伯动作一顿,却并没有停手。
云芬则是一时不察,发丝被暗影的剑削落一缕……
看他们如此,再感受到由远而来的气流,云战当即立断,双手平抬,强行运功冲破被云芬和云伯封住的|岤道。
不多时,他白净的额头上渐渐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几名暗影见状,手中的刀敛一转,飞身扑上前,欲阻止他冲破封锁,却被云战四周强烈的罡气震的倒飞数丈,倒在地上吐血。
阮心颜一惊,云战似乎很快就要冲破阻碍了,那他如此急迫冲破阻碍又是为何?
云伯想抽离,但莫诀却不同意,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主子在接近了。
云伯急的:“芬儿,快为公子护法。”
云芬一听,连忙回头看向云战,随即吓的魂飞魄散:“公子……”
以公子的武功,强行冲破阻碍并不是难事,可是她忘了阮心颜在身边,如果她此时再用言语激主子,主子心不稳,必定会走火入魔,轻者筋脉俱损,重则性命不保。
想到这里,云芬狠厉的下手杀虐,往云战方向飞去,她要保护公子。
秦或浴血奋战的杀上前,但一时半会,他根本就接近不了马车,马车四周都被防护的死死的,别说人,就连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就在这时,树林里突然出现一批黑衣死士,他们看着场中状况,领头的人吹起一声暗哨,黑衣人全部攻向马车。
这显然是另一批人,他们下的是狠手,手腕翻飞,剑尖上划过的是杀机。
所有人包括莫诀都不敢再恋战,飞奔上马车方向,保护马车为重。
云伯、云芬两人也终于有机会抽身,两人纷纷立在云战前后方戒备的护法。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地上倒下的尸体也越来越多,但前扑后赴的死士仿佛杀不尽一样成批成批的出现。
莫诀并没有出手,他只是戒备的守护在了阮心颜身边。
没有什么比主子的安全来的更重要。
当半空中的气流似乎凝结直逼而来的时候,云战也冲破了阻碍,倏然睁开眼,直接迎上了那一道强劲的内气。呯!巨大的声响在树林里炸开,让人耳膜生痛。
两人各退后一步。云芬、云伯两人背脊冒出冷汗,如果主子刚才没有强行冲破阻碍,轩辕砚这一击后果不堪设想,别说主子,就连他们两人都逃不过。
“杀!”轩辕砚眼都不眨一下,狠厉的下令。
随着轩辕砚而来的数道黑影宛如鬼魅一样展开了杀戮。
在轩辕砚出现的那一刻开始,莫诀的身影也动了,软剑横扫,血溅丈远。很快,场面被控制住了。
秦或看见轩辕砚,恨意四起,却也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撤退,将必死无疑,这一刻他甚至怀疑秦不值真正的意图?
或许他也是赌,如果成功了,他得到了阮心颜,如果失败了,轩辕砚必将会杀死自己。
对秦不值来说永远不亏!
秦或愤慨却又不得不承认秦不值小小年纪,论策谋,论心智,论手段,他不及他。
轩辕砚后面似是长了眼睛一样:“你以为你还能走出浩国的疆土?”
秦或身体一僵,继而脸色恢复如常,一笑:“轩辕砚,真没想到,你也是个痴情种,为了一个女人,舍弃大好机会,多年铺路却只是让自己拥有了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还能活多久?!老天是长眼睛的。”
轩辕砚缓缓的回头,冷冷的盯着他,眼神冷酷而无情,唇,轻轻启动:“杀!”
莫诀一动,飞身上前,手中软剑如蛇疾,朝秦或刺去……
金线阻止了莫诀。
云战抬头直视轩辕砚:“我要救他。”既然他任性的出了一次世,逆了一次天,再逆一次又何妨?
轩辕砚挑眉:“不可能。”
云战目光越过他落在了马车上的阮心颜身上:“郡主以为如何?”
阮心颜淡然:“你的筹码。”
云战垂眼,静默了很久后,才缓缓的道:“你的命。”
轩辕砚身体一震,深沉的眯起了眼,带着骇人的压迫力:“说清楚。”阮心颜面容一怔,他在说什么?
“就算你牺牲自己姐姐姐夫的性命来救她也依然救不了她。”
轩辕砚双手紧紧的握成拳,下颚紧绷,一字一句重若千斤:“你能?”
云战回头看了一眼怔愣中的秦或,轻轻一叹:“大皇兄,为何把那张宝座视作自己所有?”
秦或复杂的看着他,他没想到自己生死关头的时候,这个既然不知为何成为云中城少主的四皇弟会救他。
他问他,为何把那张宝座视作自己所有?
难道不是他所有的吗?
云战淡淡一笑,声音悠然绵长,宛如撞钟一样敲进秦或的耳朵里,直窜入心里,在他心里不停的引起回荡。
“众位皇兄皇弟皆是父皇的血脉,谁都有权利继承,大皇兄又何必让自己站在太高,永远只看得见自己,却未回头、低头看一眼?”
秦或浑身一颤,身为东宫嫡子,他与生俱来就比所有人都高一阶,他根本就不可能回头、低头看。
“执着,是一种妄念,大皇兄是如此,五皇弟是如此,十皇弟又何尝不是如此?每个人都有其机遇,时不遇大皇兄,却遇上了十皇弟,这又何尝不是天意?大皇兄为何不回头看看,珍惜自己还能拥有的,放弃这些不该再去拥有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