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蛇之王 作者:三月子归

    起初阿蘅以为他以师父自称，不过是借此戏弄自己，现在看来好像并非如此。他分明不是自己的师父，为何对这称呼如此在意。

    阿蘅捏紧手心，语气不稳地说道：“答应了你，你便带我去取凤凰古木？”

    上清天尊微微颔首：“自然可以。”

    阿蘅又可能心甘情愿地答应他呢，承认他是唯便是抹杀了过世的师父，可她又害怕回去晚了木头人会担心她。

    这抉择无疑是最揪心的，阿蘅沉思了许久，嘴唇微启做不出抉择。

    哼哼卿卿的笑声猝然响起：“哈哈哈哈……清微你这小子，干嘛这么为难小女娃？你不肯带她，老仙带她去。”

    阿蘅顺着声音抬头望去，便见小童子懒洋洋地坐在房梁上，双脚晃晃，笑得眉飞色舞。

    上清天尊凤眼微眯：“凤凰古木所在之地离蓬莱岛不远，可你忘了身上的禁令，这三百年不得离开蓬莱。”

    小童子不悦地抿起嘴：“那又如何，世间什么东西能困住老仙我？”

    小童子腾地跳下房梁，把拉住阿蘅的手：“你不是要找那劳什子古木，老仙带你去寻。”

    “那你可以试试，能否走出半步。”上清天尊抚上酒壶，给自己斟了壶酒，抬眸瞥向阿蘅，“你确定跟他离开？”

    说实话阿蘅也有些犹豫不决，可小童子已雷厉风行招来仙鹤，直接将阿蘅推上仙鹤。

    刚刚玉殿上的谈话不知何原因，玉殿下的仙人使了仙法也偷听不了。

    仙鹤双翼展，带着那名凡人直冲出宴席，所有仙人均目瞪口呆，又纷纷望向玉殿之上。

    上清天尊端起酒杯，轻轻朝里吹了口气，嘴角勾起的弧度意味深远。

    仙鹤很快载着两人到了蓬莱边界。此处乌云密布，仙鹤在雾瘴里艰难识路，渐渐听到海浪翻滚的声音。

    小童子浮出格格不入的严肃：“跨过这里，就出了边界了。”

    他重重拍了下仙鹤的后臀，仙鹤发出声嘶鸣，猛地加速向岛外飞去，却在冲出的刻，好似迎面撞上无形的墙壁，仙鹤扭头仰摔落地面。

    这切始料未及，小童子完全顾不上阿蘅。阿蘅耳边的风声作响，整个人急速向地面坠落。

    阿蘅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结果如同落叶飘零，轻轻稳稳地落在沙滩上。

    小童子仙身摔自然没事，还以为阿蘅必摔成肉泥，起身看见她安然无恙，虽是诧异却缓了口气。

    阿蘅惊魂未定，好会才回过神，对小童子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

    小童子气得瞪腿：“不过是对老仙的禁足，关在蓬莱三百年。哼，不想老仙出去，不过是怕老仙出去便惹是生非罢了。”

    阿蘅莫名觉得好笑，憋住笑意问道：“那我们是出不去嘛？凤凰古木在哪里？”

    小童子摇头道：“你可以出去，老仙是出不去的。凤凰古木离蓬莱不远的座小岛屿上，就算坐船过去，也只需半日。”

    “这岛上被东海包围，我个凡人怎么过得去，就算有艘船也未尝不可。”

    小童子漫不经心道：“老仙是变不出船的，你只能等个十天十夜了。不过照清微的脾气，很难说他会愿意带你去了。”

    阿蘅仍抱期望：“那岛上的凤凰古木是什么样子？”

    小童子呵呵笑：“你不会真的想个人去找吧？只要你能进了那个小岛，光看眼便知道哪株是凤凰古木了。”

    小童子伸个懒腰，四肢平摊躺在柔软的沙滩上，副优哉游哉的模样，没会就打起鼾了。

    阿蘅顿时无奈透顶，这小童子真是随心所欲，才片刻就把她扔在边睡大觉了。若是再回去找上清天尊，很可能就如小童子所说，他不会再给自己次机会。

    阿蘅无奈地坐在旁，对望无际的海岸正愣着神，突然从岩石上弹坐而起，向海边跑了过去。

    阿蘅的双足踏进冰冷的海水里，浑身不由自主地发颤，仍是卯足力气叫喊：“等等，停下……”

    大海飘来座木筏，划船的是个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船夫，似乎他听到了阿蘅的叫喊，停止手中划桨的动作。

    阿蘅游了过去，搭在木筏的边缘，十分艰难地爬上船只。船夫见她狼狈的模样，也没有去过扶她把。

    阿蘅歇了口气，对船夫问道：“打扰了，这附近是不是有座小岛屿，上面种了凤凰古木？”

    船夫点了点头，只是声不吭地划动木浆。

    阿蘅张了张嘴，终于鼓足勇气祈求：“能不能载我去那里，我真的有急事要办。”

    船夫仍是埋头划船，好似没听到阿蘅的话语。

    阿蘅心沉到了谷底，自己与他不过是陌路人，不肯答应她的请求是情理之中。

    也不知船夫到底划向何处，阿蘅还得重新游回去另寻他法。

    阿蘅咬咬牙，脚刚要踏进海水，膝盖被大力地敲了下。她猛然回头，见船夫用敲过她的划桨指向海面的另头。

    雾气层层剥离，座小岛渐渐显现。阿蘅不由目瞪口呆，小童子说过坐船得半日，怎么不足片刻就到了。

    木筏停到了海岸边，阿蘅摇摇晃晃地踏上地面，股寒风迎面而来，加上全身湿透，是让她难以忍受。

    阿蘅双手抱胸，颤巍巍地正要对船夫道谢。尚未反应过来，件厚重的蓑衣盖在她的身上，挡住了寒风的侵袭。

    阿蘅低头看着身上蓑衣，又瞧船夫脱去蓑衣后，只穿了件普通的黑衫，时之间找不出话语去答谢。

    船夫用划桨拍了拍地面，示意阿蘅有事的话赶紧去办，阿蘅只得简单道了声谢。

    赤红的土壤龟裂成块状，稀少的树木光好似经历了场大火，光秃秃的黑如焦炭。阿蘅分辨不清哪个是真的凤凰古木，只能株株的去猜测。

    阿蘅晃荡了许久，始终没觉得这些焦木有何特别之处，想着掰下根树枝来瞧瞧，或者会有什么发现。

    手刚触上焦木，似有缕电流涌入身体。幅幅鲜活的画面如翻开的画卷，层层展现在阿蘅眼帘。她看见了山河破裂下的牧民迁移，最终死于疾病饥饿。

    阿蘅赶紧缩回手指，方才的那幕仍是心有余悸。如此痛苦的记忆是焦木所传达的？

    这些焦木应该就是上清天尊说的凤凰古木，不过每棵树记忆都是不同的，她不能确定是不是每棵都对木头有用。

    阿蘅开始株株的抚摸过去，每株都似记载了深重苦难的记忆，总而言之是人生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怨憎会苦、求不得苦、五阴炽盛苦。

    当阿蘅触上被烧得最严重的棵，这次不再是沉重破败的色彩。

    万丈云霞似被火焰晕染，数以万计的飞鸟盘旋处。而在飞鸟绕成的中心，只白色的火凤凰迎风展翅，它背负个如青莲绽放的白衣人，他纯净的面容赫然让阿蘅忆起在瀛洲救治过自己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