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 12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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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疯祭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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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香雪说:姐夫,听说你最近挺忙,头发长了没时间剪。今天我登门服务,来给你剃头。

    谢天书当即气得脸通红。

    林香雪说:我看那些画家、艺术家不是留长发,就是剪光头,酷。特酷!姐夫是美术家协会主席,美术界老大,留这种头发,特俗。剃个光头吧。酷!回头对身后的三个大汉说,麻烦三位动手吧。

    三个大汉走过去,像李逵的站在谢天书左边,像张飞的站在谢天书的右边。像鲁智深的手中拿着剃刀,像西部牛仔玩枪那样,让剃刀在自己的手上转,转。

    谢天书气得站起来,被两个大汉按坐下。

    林香雪说:姐夫,要抓紧时间。给你剃完头还得给楚画剃呐。

    谢天书大怒:你疯啦?他还想跳起来,又坐下了,他平静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香雪,你不要添乱,不要胡来。

    林香雪说:你以为我爱好给你们剃头哇?这是你们的!

    谢天书说:说清楚一点。

    林香雪说:我说不清楚。只有你才能说清楚。

    谢天书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和用心了。我只能说一句,一个人如果对自己的父母都不好,那么这个人对谁都不会好。谁对我母亲不好,就不是我的亲人。

    林香雪说:我也只能说一句,我姐是我一生中唯一的亲人,谁让她痛苦,我就让谁痛苦。三位,给我剃!

    站在谢天书身旁的两个大汉分别抓住谢天书的胳臂,另一个大汉举起剃刀。

    谢天书说:剃吧。无所谓。

    林香雪说:呀哈!还挺英雄哪?住手。不全剃光,单单从中间剃一条。从额头剃到后边。

    谢天书说:香雪,你是真无聊哇。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呢?剃吧,无所谓。

    梨花进来了:哟,香雪来了?

    林香雪站起来,客气地说:大姨。

    梨花瞅瞅他们,问:干啥呐?

    林香雪说:我看姐夫的头发太长了,来给他剃剃头。

    梨花乐了,说:哟,那得把他绑上,要么剃不成。

    林香雪没料到大姨会说这么一句,笑着瞄谢天书一眼,随口问:得把他绑上,为什么?

    梨花说:护头。他护头。

    林香雪没明白:大姨,什么叫护头?

    梨花说:护头就是怕疼,不让人剃呗。他从小就护头,一说剃头就跑。那子晚儿,没见过剪头推子,尽是搁剃头刀子剃。那子晚的剃头刀子也不快,就是咬牙切齿地往下刮。那年都快过年了,这老四一听要剃头,一p头跑他老舅家克了。可好,他老舅一看就火了,好哇!都过腊月二十三了,还不剃头!过腊月二十三不剃头死舅舅!你要我死呀?剃!他刚想跑被他老舅两步追上,按住了就剃。他老舅那剃头刀子还不抵镰刀快呢。他哇哇哭。他老舅咬牙切齿地刮,大伙龇牙咧嘴地替使劲。他杀猪似的叫唤。晚上回家一看,头皮都刮得冒血筋儿了。妈这个心疼噢……妈抱着他掉了一夜眼泪。要么我咋说得把他绑上呢。刮吧。大姨娘不瞅。梨花刚一抹身晃了一下,谢天书一步上去扶住。搀着母亲出去了。林香雪跟出去,梨花又在阳台上坐下了之后,谢天书回到客厅,在原来的地方坐下,端起杯喝茶。

    林香雪回到客厅,低头在沙发上坐了好一阵子,抬头说:听着没?大姨娘叫把你绑上再刮。

    谢天书喝口茶:随便吧。怎么解恨怎么来。

    林香雪摔了杯子,跳起来:你这么硬?你和我姐夫妻这么多年,笑笑都十六岁啦!你作为丈夫对妻子最基本的品格都把不住吗?你就一点同情心没有吗?你就那么绝情吗?你是冷血动物吗?林香雪把日记啪地摔在谢天书的腿上,你看看!翻到一页,你看看!

    谢天书拿起来看了一阵,越看越吃惊,后来把头别过去,眼泪下来了。

    林香雪说:我真不敢相信像我姐姐性格的人能打人,能到和人拼命的地步。也许最温柔的女人也有兽性的那一面。当她孩子的生命和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这种狂暴的母性也会暴发。但是,那应该是自己的孩子,应该是笑笑。然而不是。却是她的老婆婆。这得多深的感情?姐姐是个温文尔雅,受过高等教育的善良女性,多深的感情,怎样的愤怒才能引暴这种女人的狂暴母性?我只能理解成我和姐姐从小就没有母亲,姐姐是把老婆婆当成自己的亲妈了。可悲的是姐姐打不过人家。可悲的是她的大姑姐来了。她的大姑姐不但不帮她,不同情她,不赞美她,反而给她两个大嘴巴子。我姐姐是高级知识分子,是16岁女儿的母亲,是从小虽然穷却从来没被人打过的女人。更可悲的是她的丈夫把她逐出家门。你是姐姐曾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他的人,以身相许的人,终生依靠的人,没给她一点同情和理解,也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谢天书,你知道我姐这些天昏倒了多少次吗?林香雪越说越激动,终于哭了,她大叫一声,三位哥们儿,给我刮!

    2 剃头(2)

    三个大汉却没动。

    谢天书两眼是泪,他正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规范一些,闭上眼睛。

    林香雪大叫一声:刮!

    梨花进来了:哟?还没剃完哪?这头剃的,三亩地都铲完了,一个头还没剃完。你瞅瞅,你瞅瞅,啧啧啧啧,从小剃头就哭,这么大了剃个头还哭。香雪呀,他不爱剃就别剃了。你说呢?

    林香雪站起来:大姨娘不让剃,我也不敢剃了。

    谢天书突然大吼一声:给我刮!

    梨花说:哟,不吓不吓,咋像老虎似的?还非剃不治了?那就剃,那就别麻烦人家香雪了,妈给剃。

    林香雪站起来走了。三个大汉很有礼貌地朝梨花微微一欠身,也跟着走了。

    3 幻界

    谢天书拿着画笔和调色盘对着那巨幅的油画《乃乃》出神。母亲的头像已经相当真。笑笑以及正在跳现代舞的青年,显得跳跃,色彩艳丽,离现实很近。他们的背后是y暗,带有恐怖色彩的是战乱,兵匪,狼,老洋炮,正绣花的桑葚,小瞎马以及弯弯犁。自从母亲精神失常后,他一直在训练自己在任何情况下,任何心境下都能作画。现在看来他办不到。这不仅仅因为刚才香雪要给他剃头,而是这段时间他变得越来越焦躁。这种焦躁情绪像病毒一样成倍地增长和繁殖。他本来并不相信妻子会打母亲,更不相信妻子会往家领野汉子,但不知怎么一股无可名状的烦躁竟把妻子撵走了。事后他也曾后悔,也曾理智地分析是怎么回事,虽然还没想到是罗兰的问题,但也肯定是委屈了香雨。当时他曾想干脆顺水推舟,从此就绷起脸不让香雨回来,自己一个人跟母亲滚。没想到香雨经受不了打击住了院。他知道只要有一点力气香雨绝不会倒下。妻子是个外柔内刚的女人。而他却不是个好丈夫。真应该让香雪剃头,从中审视一下自己。

    门铃响,谢天书开门,是楚画。她又在《精神病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中国精神病研究中心对她的论文非常关注,还来信问她个人的学历,年龄,工作,家庭的情况。谢天书认为是她的论文引起他们注意。楚画说她已经给他们回信了。同时将大娘的病情向中国精神病研究中心作了细致的介绍,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谢天书翻开杂志:

    《老年精神病心理分析》

    ——与一位老年精神病患者的心灵沟通

    谢天书请楚画看护母亲,他拿着杂志到医院看林香雨。

    阳台上,梨花静静地坐着。老人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阵之后,把头向左扭,左手从前面绕向右后方配合右手重新将发鬏别了一下。在这个动作中,她两个手腕上各戴的一只银镯子曾经相碰,发出叮的声响。那细而尖锐的铮铮之声久久不绝。随着银镯子相碰的声音渐渐消失,一年轻女子(桑葚)哼唱东北民歌《月牙五更》的声音隐隐的,甜甜的,细细的,由远及近地飘来。稀稀拉拉的秋傻子雨中,一队接亲的队伍从村子里出来。走在前边的是一抬花轿,花轿旁边是戴着大红花的谢天奎骑在小红马上。一只娇美的手从里边伸出来挑开花轿的帘子,漂亮的新娘桑葚朝骑马的天奎嫣然一笑。骑在小瞎马上的天奎也回之一笑。

    楚画去了阳台,在老妈妈的旁边的小凳子上坐下来,问:妈,看什么呢?

    老妈妈高兴地说:你瞅瞅!你瞅瞅!好几十人的鼓乐班子哟!啧啧!你瞅瞅那喇叭吹的!那大鼓打的!你瞅瞅你大哥披红挂彩地骑在小瞎马上,还咧嘴笑呢。瞅瞅!八抬大轿抬着桑葚。哟!你瞅瞅你瞅瞅,桑葚还把轿帘掀开一条小缝偷偷瞅你大哥呢。你瞅瞅,她还抿嘴乐呢。天云,看见没?

    楚画说:看见了。

    老妈妈说:天云,看着桑葚和天奎成亲,你着急出嫁不?

    楚画说:着急。

    老妈妈说:给天奎办完喜事,妈就给你办。叫桑葚给你绣一个兜兜,也要梅花的。一对枕头,也要鸳鸯的。一个被,绣林香宝投亲。幔子也绣贾宝宝林黛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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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我也得撵兔子

    一辆出租车停在谢天书家楼下,谢天犁下车。他扬头向上看。母亲和楚画坐在阳台上。

    老妈妈向下看着:谁呀?像妈的大儿子。说着站起来向下看。楚画也站起来向下看,说:妈,真是您的老疙瘩。

    老妈妈朝下喊:老疙瘩?是妈的老疙瘩呀?是妈的老疙瘩回来了?

    谢天犁大步进楼口,刚要敲门,门已经开了,楚画微笑地向他点下头。谢天犁也微微一笑,进了屋。母亲已经迎过来,哟,真是妈的老疙瘩。往谢天犁身后瞅,你媳妇儿呢?上回临走你不是答应妈下回再来把媳妇给妈带来吗?

    楚画:还没见过你夫人,真想猜猜她是什么模样?

    谢天犁笑着看她:跟你长得差不多。

    楚画眨眨眼,轻轻一笑,梨涡隐现:是嘛?楚画说着扶母亲向阳台走去。谢天犁注视着她,领略了她的细腰与丰臀。谢天犁拿出相机说,哎,楚画,我给你和我妈拍张照。谢天犁把藤椅转过来,让母亲面里坐着,楚画就站在母亲背后右手扶着母亲的肩,弯下腰把脸贴在母亲的左边脸上。逆光。背景是城市和巨大的立交桥。谢天犁说,会笑吧?母亲和楚画都笑了。谢天犁拍了一张。

    这年10月10日世界精神卫生日,谢天犁在上海成立了中国精神卫生研究中心,老年精神病康复院。楚画任院长。剪彩仪式后,他们俩回来给母亲上坟。楚画跪在母亲坟前说:妈,你老人家给了我事业,给了我爱情和婚姻,给我太多太多,我没有什么能回报您。这是我刚刚出版的一本书,是写我第一次和您老人家见面到您老人家去世的过程。老妈妈,我把这本书送给您。她把书立在母亲的碑前。书的封面就是今天谢天犁给她和母亲拍的这张照片。母亲面屋里坐在藤椅上,楚画站在母亲背后,右手扶着母亲的右肩,弯下腰把脸贴在母亲的左边脸上。母亲和楚画都在笑。背景是现代化的大城市和巨大的立交桥。书名是《一个精神病大夫的日记》。

    拍完照后,谢天犁说他这次到家只是看一眼,还有许多事急着办。他给楚画带来几本书,是英文版的,多是精神研究方面的。谢天犁又拿出一叠钱,请她转交给笑笑,笑笑明白什么意思。谢天犁又问到母亲的病情?楚画说总是反复,不稳定。谢天犁问家里怎么样?楚画说也不太好了,你四嫂住院了。什么病不清楚。什么医院也不清楚。

    谢天犁说:如果你有事,可以去办,我看护母亲。

    楚画说:那我就上网吧。就用谢老师的电脑。

    谢天犁说:你随便。

    楚画去了书房。其实电脑就在网上,楚画敲了瘸狼你在吗?等了一阵没反应,又去了阳台。

    谢天犁问:不是上网吗?

    楚画说:我那个网友不在。等等看。

    谢天犁问:你那个网友怎么样?

    楚画说:偶尔有点思想,偶尔幽默一下,偶尔滑。特聪明。

    谢天犁说:我听说在网上聊着聊着,就爱上了。要是真爱上了,还什么都不知道。

    楚画说:真爱上了,只有爱重要,其他都不重要,也就不必要知道了。我过去看看,这条瘸狼或许已经来了。她进了书房。

    谢天犁轻轻地进了母亲房间,打开他送给笑笑的电脑,上网。电脑屏幕:

    老巫婆说:瘸狼,你在吗?

    谢天犁敲键盘:

    瘸狼说:老巫婆,你别急,一根骨头卡住了我的咽喉。

    老巫婆说:瘸狼,老妈妈看见她的大儿子和桑葚成亲了。

    瘸狼说:老巫婆,今天我不想聊疯妈,我想知道你嫁人了吗?

    老巫婆说:没。

    瘸狼说:世界上的好男人多得很,为什么不嫁?

    老巫婆说:第一,我过于热衷于事业。第二,我孤傲,世界上的好男人虽然多得很,没一个走进我的心。

    瘸狼说:也许你已经走进别人的心。

    老巫婆说:我走进老妈妈的内心世界。

    瘸狼说:也许,有个人已经走进你的内心,只是你还没发觉。

    老巫婆说:哇噻!那才好呢!谁?

    瘸狼说:跑过一只兔子,我得追。拜拜。

    老巫婆说:哎!别

    谢天犁笑着关了电脑。回到阳台上。

    过了一会儿楚画也过来了。

    谢天犁问:这么快就聊完了?

    楚画说:瘸狼撵兔子去了。

    谢天犁看看表:我也得撵兔子去。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母亲的事拜托了。

    谢天犁走后,楚画就坐在老妈妈身边看谢天犁给她带来的那几本英文版书。

    门铃响。楚画去开门。是大闹。

    大闹说:你看姥姥哪?

    楚画点点头。

    大闹说:你忙去吧。我看姥姥。

    楚画走了。

    大闹来到阳台上叫了一声姥姥。

    梨花说:哟?大闹哇?快!你大舅和桑葚成亲,接亲的队伍都到街口了,快扶姥姥去呀。

    大闹乐了:呀嘿!这可不是大闹把姥姥骗走的,是姥姥自己要走的。走吧姥姥。

    5 欢迎姥姥

    谢天红带领全家人站在门外迎候姥姥。他们一个个都穿得格外整齐,好像迎接皇帝。张老蔫显得有些焦灼不安。谢天红不断地往眼睛里上眼药水。老蔫说啊就,我先出去一会儿,等他姥姥要是来了,啊就啊就,再喊我。谢天红说你干啥呀?平时你总是又蔫又艮,今儿个怎么的了?老蔫说啊就,啊就,我不是还没找到寻宿的地方嘛?妈要是来了,我今晚啊就啊就住哪呀?谢天红说上哪儿不猫一宿?等着!老蔫啊就……再也没说出什么。三鬼说,等着,夹道欢迎。咱姥姥一见咱们这阵势,说不定一高兴,一进咱家门病就好了。你说是不,妈?这句话对了谢天红的心思,那可真就说不上。我总寻思你姥不会糊涂成那样。你姥那么干净利整,脑瓜可清醒了,记忆力又好,咋能说糊涂就糊涂成那样?我总不信。三鬼说我也不信。总寻思姥姥不会。昨晚睡觉前就一直这么想。睡着了以后还做了一个梦!妈,你说我梦见啥了?谢天红问啥?三鬼说梦见姥姥来了,穿四舅妈给做的一身白绸衣服,一头白发梳得利利整整的。咱们大伙都到门口去欢迎。你说怎么着?姥姥撇着瘪嘴笑,还点着我的脑门儿说,三鬼呀?是不是你说姥姥老糊涂了?你要再说,我就拿烟袋锅刨你!妈,你说姥姥好玩不?谢天红乐了,说不定真就是这样。那可是阿弥陀佛。不过你姥姥早就忌烟了,没烟袋锅。大家笑。三鬼说,妈,你看风丫挺个大肚子,先叫她进屋,一见姥姥的影,我就喊她你看行不?我和爹、二魔陪老妈坚守岗位?谢天红说去你娘个屎的,哄了我半天,原来就是为了这个?不行!三鬼说:妈,你可别屈人心啊?我可是真的梦见姥姥了。

    二魔说:我昨晚也梦见姥姥了。

    谢天红问:二魔要是说梦见姥姥了那可是真的,二魔不会撒谎。哎?你梦见什么了?

    二魔说:梦见姥姥拉着我去一个地方,说是要给我找个媳妇。

    大家一听都笑起来。

    三鬼问:见着媳妇没?

    风丫突然叫道:来啦!快看!是不是姥姥来啦?

    一辆出租汽车拐来拐去拐过来,最后在街口停下。大闹下了车,扶着姥姥下车。一家人都拥了上去。姥姥下了车,用手抹了一下银白色的头发。在大闹的搀扶下向这边走来。老人还是一身素白,显得特别干净利整。一群人拥上去都争着叫姥姥。

    三鬼抢到最前面,问:姥姥!你看我是谁?

    姥姥笑着,用手指点着三鬼的脑门儿:你这鬼小子呀?你以为姥姥老糊涂啦?姥姥才没糊涂呢?

    三鬼问:那我是谁?

    姥姥说:三鬼呗!你个小甜嘴儿!

    大家惊喜地笑起来。

    三鬼说:看看看!是不像我昨晚梦见的一样啊!

    谢天红惊喜:你姥真的一点儿也不糊涂哇?

    二魔拉住姥姥:姥姥,我是谁?

    姥姥用手摸着二魔的脸:二魔呀?姥姥最疼的就是你呀?你还蹬三轮车呐?

    二魔使劲点头:哎哎!

    姥姥说:娶媳妇没?

    大闹说:呀?姥姥还真像二魔做梦那样啊?

    二魔说:没。没工作,也没房子,谁给?人家还都说我比别人少一个心眼儿。姥姥,其实我就比别人少半个心眼,不是一个心眼,是吧姥姥?

    姥姥说:少半个心眼儿咋的?三鬼的心眼多,姥姥照样喜欢你,不喜欢他。是吧三鬼?

    三鬼说:嗯。姥姥偏心。好东西总给二魔吃,我吃不着。

    姥姥说:你偷的多。二魔不会偷!

    大家笑。

    姥姥说:二魔呀,别急。过些日子姥姥带你回老家梨花峪克。姥姥让山林和笑面佛家的喜鹊定亲了。喜鹊还有个姐姐叫腊梅没嫁出克,姥姥叫笑面佛把腊梅给你。

    二魔高兴得不知说啥才好。一激动差点要哭了。

    大闹说:二魔!昨晚你没白做那个梦!

    三鬼大叫:哇!这梦真灵!

    张姥蔫对大闹说:啊就,啊就你姥姥一点儿也不啊就糊涂哇?

    大闹对父亲小声说:和谁刚见面都不糊涂,过一会儿就糊涂了。

    谢天红高兴了,一挥手:快扶你姥进屋!于是大家嘻嘻哈哈地拥着姥姥进屋。

    6 赶紧把妈接回来

    谢天书捧着鲜花,拎着水果到医院去看妻子。林香雪虽然怪他没有向姐姐正式道歉,但是关系也有些缓解。林香雨把从闵大娘家原来天祖牌的地方找到油布包的事说了。他们决定暂不打开,等林香雨出院一起拿给妈看。这时林香雨的手机响了,是大闹把姥姥接了去。

    林香雨急了:谁叫你接的?

    林香雪说:是我和大闹说的。

    林香雨说:香雪,你真是胡来!

    林香雪说:我胡来?

    林香雨说:她姑的眼睛一直要手术,妈去一闹还不瞎呀?就他家的条件,妈去了遭罪,他们还为难,不过几天就会闹个天翻地覆。这样把她姑家搅乱了,我们也轻松不几天反倒增加了心理负担。

    林香雪说:轻松一天是一天,喘口气也好。都是儿女,都有抚养老人的义务,父母是大家的,也给人家一点孝敬老人的机会嘛,不要老以为就自己孝,就自己对老人好,就把老人垄断了。其实老人也想别的亲人,也挂念别的儿女,也想在别的儿女家呆一呆。

    林香雨说:就我姐那性子,妈一犯病,准出事。要是在姐那呆不了几天,又把姐的眼睛闹重了,得不偿失。还不如我们一直护理咱妈。况且,我们对妈的病情已经有所了解,在用药上也已经有点经验。这么多年,姐和咱妈没一起生活,对咱妈的生活习惯和病情都不了解。姐姐心想好好孝敬咱妈,实际上会适得其反。谢天书说大闹说咱妈的确很好。林香雨说连我们都糊弄过姐姐和二哥,大闹能不糊弄我们吗?赶紧把妈接回来。

    7 邪乎女儿与疯妈之二

    大家进了屋,替姥姥脱鞋的脱鞋,扶姥姥的扶姥姥上了炕。姥姥盘腿坐在炕上,谢天红也盘腿在母亲对面坐了。姥姥扬头四下看看屋子,然后瞅着谢天红说:这屋利利整整的,看起来日子比以前强多了?谢天红说:是。比以前强多了。

    姥姥说:那时候,家里日子要是能过到这份儿上,你就不能把孩子送人了?

    谢天红说:穷富我也不能把孩子送人。困难是困难,困难我不也把大闹、二魔、三鬼养大了吗?

    母亲不高兴了说:哼!还说呢!小子不给人。丫头你就给人了。

    谢天红说:丫头我就给人?我就盼着生个丫头呢?这一群小子,屋里屋外都是我,谁帮我干活?要有个丫头多好?

    母亲说:你没闺女?你有!你心狠!你把闺女送人啦!

    谢天红说:我把闺女送人了?没呀?

    母亲说:她刚六岁,你就把她送给人当童养媳啦!谁不知道?全堡子人都知道!

    谢天红纳闷了:没呀?

    母亲说:没?那是谁硬拽着我的手,把我领到他们家?我记得真真的。那天你扔下我,背着人家给你的一口袋高粱走了,我又哭又喊,求你别扔下我。可是你头都没回。走啦!那天还下着秋傻子雨,那雨冰凉冰凉的。

    谢天红惶恐地想着说:妈!你是说你自己呀?那我是谁呀?

    母亲说:你是谁?你是我妈呗!

    谢天红瞪大了眼睛:我是谁!?

    母亲说:你是我妈呗!

    谢天红先是怔住,接着开始抽搐,突然大叫了一声,身子一挺,昏死在炕上。孩子们哭喊起来。大闹跳上炕抱住母亲,晃着,喊叫着说让二魔掰妈的手!二魔跳上炕,掰母亲的手,可是那拳头攥得紧紧的掰不开。大闹晃着,喊着。风丫捶背。三鬼舀了凉水喷脸。张老蔫用手比量自己的人中说啊就,啊就……啊就掐,掐……啊就掐人中!大闹掐人中。谢天红抽搐了几下,哭出声来。她哭了几声之后突然坐起来说:妈呀!我可怜的妈呀!你咋糊涂到这个地步哇?你管女儿叫妈呀!你这是折女儿的寿哇!你管女儿叫妈,女儿受不了哇!妈呀!你还不如一刀把女儿剁了呢!妈呀!你……谢天红突然停了,妈呢!咱妈呢!妈哪儿去啦!

    这时大家才四下看。

    姥姥没了。

    谢天红说:光顾着捂扎我啦!我整你们死娘的!都傻站着干啥?还不快找!

    大家呼啦一下子冲了出去。

    谢天红靠在窗台上坐着,有人跑进来。谢天红已经看不清,只是听到声音,凭感觉是大闹。她问找着没?大闹说没。谢天红说那你回来干啥?大闹说忽然想起你自己在家,怕再出别的事,回来看看。谢天红骂整你个死娘的!我能出啥事?还不去找你姥姥?大闹问,妈,你眼睛没事啊?大闹这么一问,谢天红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掩饰地说去你娘个屎!我眼睛不是在脸上长着呢吗?你瞎呀?还不快去!大闹觉得不对劲儿,上炕用手在母亲面前一晃,母亲没有反应,他说,妈!你的眼睛是不是重了?谢天红举手要打,整你死娘的,还不快去找你姥姥!她抡了一巴掌,明显是因为看不清对方没打着。大闹急了,妈!你是不是看不见啦!妈!你是不是已经看不见了?你可别瞒着我呀?大闹说着,搬着母亲的肩膀看着,妈!你是不是已经看不见啦?

    谢天红知道再瞒也瞒不住,就说:还能看到一点影,模模糊糊的一点影。

    手机响了。大闹拿出手机,四舅妈?啊。姥姥可好了。啊,一点也不糊涂。四舅妈你就放心吧。哎,谁?四舅跟我说话?好的。啊四舅,姥姥可好了。我谁都敢蒙还敢蒙四舅啊?好,再见。

    1 海参之一

    姥姥找到了。三鬼说咱们尽瞎找来着!其实,姥姥就在大鳖犊子家的园田地里,给人家拔草呢。姥姥拍打身上的草叶说,你说啊?这地荒成啥样了?今年还全指望那点包米度命呢。

    谢天红的眼睛看不清了。她爷爷40岁就双眼瞎打人还贼准呢。她不仅能继承长脸祖母的邪乎,还能继承瞎眼爷爷瞎着眼睛打人的准确性。她交代大闹把她眼睛的事瞒住,吃饭时要把饭菜碗筷送到她手里。对大家却说她要跟姥姥借光,从今以后也要过饭来张口水来伸手的日子。大闹就把碗筷送到她手里。再把木耳海参送到她手里说,妈这是风丫炒的木耳海参。谢天红接过来放到母亲面前说,妈,吃吧。风丫你吃。大闹又把炖白菜送到母亲手里,说,妈,这是炖白菜,三鬼的手艺。谢天红接过来放在自己跟前说,妈,风丫,你们吃木耳海参。风丫就盯着木耳海参两眼冒蓝光,刚要夹,姥姥把炖白菜端到自己跟前,把木耳海参放到谢天红的跟前去了。姥姥苦底子,就爱吃那些大白菜,山菜,豆腐脑啥的。这一换地方,谢天红看不见。大闹到外屋去拿大酱,也没看着。风丫又把筷子伸到谢天红前边去夹海参,谢天红却端起木耳海参说老蔫呀,炕上地方小,你就拌点菜,自个在屋地上吃吧。把半盘子木耳海参倒到老蔫的碗里。把风丫的眼泪都要倒出来了。谢天红端着盘子想了想,索性把剩下那一半倒进自己的碗里,还一边倒一边说,我也拌饭吃,省得一口口地夹。他姥,风丫,你们吃海参。风丫捂住脸跑回自己的小屋哭去了。

    有人要卖给三鬼一辆日本自行车。特便宜。三鬼不敢买,怕摊事。他见风丫馋成这样就决定冒把险。他向风丫保证,今晚就把那台日本车弄来,明天一早到车市卖了就请她吃海参。

    三鬼说:爱吃多少吃多少。能吃多少吃多少。可够造!

    风丫破涕为笑。

    2 讨宿之一

    张老蔫只能用到外边讨宿的方式表示对老丈母娘的孝敬。他夹着行李低头走着。迎面走来他们的牌友大鳖犊子,哎!夹个行李干啥?张老蔫猛一抬头说啊,啊就,啊就,讨宿去。大鳖犊子说,讨宿?叫老婆给踹出来啦?张老蔫说啊就,啊就不是。是孩子他姥来了。我啊就,打啊就呼噜,怕他姥睡不着。大鳖犊子说噢……到谁家去住?张老蔫说啊就,啊就,还没找着。

    三猴子过来说:哎!傻寡妇见男的就乐,还就一个人住。你上她那!傻寡妇准从晚上一直对你,啊就——笑到天亮。

    张老蔫说:啊就去你妈的——啊就三猴子!

    3 听漂亮女子拌嘴(1)

    楚画从精神病院出来,刚要上摩托,林香雪走到楚画跟前说,楚小姐,我请你吃饭。说完抬手示意了一下,跟在她后面的两个胖大女子挟持住楚画。

    咖啡厅里,两个青年弹着舒缓的吉他曲。一对青年男女搂在一起,几乎是原地轻轻地跳舞或者是磨蹭。林香雪和楚画相对坐着,两个胖大女子一边站着。一个胖大女子把一个女士小兜和一本杂志,一本书递给林香雪,林香雪翻翻杂志说:哦?你的论文?老年精神病护理索谈?拜读一下可以吧?没等楚画同意便把杂志递给身后的胖大女子。然后又看了百~万\小!说说,弗洛伊德?你喜欢这个人?

    楚画说:你知道他?

    林香雪说:不就是奥地利那位精神病专家,精神分析派的创始人,弗洛伊德主义的缔造者吗?

    楚画说:能知道弗洛伊德的人实在不多,看来,对林小姐不可小视呢。还知道什么?

    林香雪说:承蒙夸奖,这老头子说儿童也有性心理,说女孩子从六岁起就怎么怎么,把人类的好多行为都归结为性。你喜欢这个老东西。那你就是对性特感兴趣。

    楚画说:真不敢小视林小姐了。

    林香雪说:你以为只有你拥有漂亮和硕士双重生产力?林香雪就只有漂亮一个生产力吗?我是天津财经大学毕业。这也是生产力吧?

    楚画说:现在我不仅不敢小视林小姐,甚至得扬头看了。

    林香雪说:弗洛伊德是你的领域,在那个领域里你是硕士。在别的领域里你可能就是白痴。信不信?我也考你一下……

    楚画说:免了。在别的领域我不是白痴也是白给。省点时间吧。

    林香雪说:那么,你还没回答我,你总是抱着弗洛伊德,那你就是对性特感兴趣?

    楚画说:我对精神分析有兴趣。

    林香雪说:对性呐?

    楚画说:无可奉告。

    林香雪端起咖啡说:楚小姐,请。

    楚画不动。

    请楚小姐喝点咖啡。

    不喝。

    生气?

    不是。

    那是因为我粗野?

    也不是。

    为弗洛伊德?

    更不是。

    究竟为什么?

    担心这咖啡脏。

    这可是全市最高档的咖啡厅了,卫生是一流的。

    那我也担心这咖啡脏。

    为什么?

    我担心买咖啡的钱脏。

    林香雪仿佛被蜂子蜇了一下,继而又乐了:看来你好像很了解我。

    全市有几个不认识你的人呢?

    您都知道些什么?

    你的全部资本是全市选美第三名。

    这你就不完全知道了。实际上我不是第三名。

    楚画打个手势止住她说,第一和第二是后门货。实际上你才是第一名。凭着这个资本,全市有13家舞厅给你固定开资,条件是只要你每周光临一次就可以。有8个四星级以上的大酒店,给你保留固定的包房,只为了用‘林香雪小姐包间’来提高自己饭店的声誉和知名度。总之,林小姐光临哪个舞厅,哪个舞厅就兴隆。光临哪个饭店,哪个饭店就火。当然,你还是广告明星。只是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在这方面得了多少钱?

    林香雪苦笑了一下说:漂亮就是生产力。别的,我也无须解释。不过,我想告诉你,我是某个大公司的财务处长。这才是我的正职。你只看到我歪门邪道那些方面,是否就像我只看到你骑摩托带着我姐夫,我姐夫扶着你的肩膀;看到你和我姐夫在屋里却把老妈丢了;看到我姐姐领孩子住在租的破屋子里,你却睡在姐姐的床上一样。这后边的另一面还有什么?

    楚画说:瞎子摸象!

    林香雪说:对。瞎子摸象!她一抬手,服务小姐过来了,换人头马。

    服务小姐拿走了咖啡,换上了人头马。

    林香雪说:楚小姐,我们能不能先喝点果酒,平静一下情绪,然后再谈点正事?

    楚画说:我的情绪还算平静。因为我觉得不值得。

    林香雪说:不见得吧?

    楚画说:用黑社会绑架的办法也罢,听吉他、品咖啡、喝人头马玩高雅也罢,对这一切,我都不屑一顾。只是有点厌恶感。

    林香雪被楚画说得低下头,又抬起头长叹了一声说:楚小姐,我本来对你充满了恶意,现在反倒有点欣赏你了。

    楚画说:我这个人从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所以,厌恶和欣赏对我都无所畏。有话直说。

    林香雪说:我先告诉你一个消息,我姐的老婆婆被她的女儿接家去了。同时问你一个问题。

    楚画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拿出手机,林老师吗?大娘是不是到姐家去了?啊,偷着接走的?这很不利呀?会前功尽弃的。大闹的电话多少?好的。拨手机,大闹吗?我是楚画。原谅我不知道你的大名。我要到你家去,是的。在哪儿?好的,15分钟内准到。好的。楚画站起来要走。

    林香雪也站了起来说:你回答我的问题?

    楚画说:什么问题?

    林香雪说:你装傻呀?精神不好的老太太没了,你还以什么理由去找我姐夫呢?

    楚画说:很简单,把老太太再接回来。

    林香雪愤怒说:楚画,我告诉你,我5岁时父母双亡,是姐姐把我带大的,为了姐姐的幸福,我可以舍弃一切。林香雪说完,眼泪已经在眼圈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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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听漂亮女子拌嘴(2)

    楚画笑了。她很少笑,一笑则灿烂:林香雪,你既可爱又无聊。她说完走了。

    林香雪怔怔地坐了好一阵,突然拿起人头马。一饮而尽。摔了。

    那对跳舞的青年吓了一跳。

    林香雪拿出手机,说:大闹,楚画去你那,你要狠狠地收拾她。收拾她不成问题?好。她很可能扇动你们把老太太送回去。不能听她的。我姐姐住院呢,很重,还没确诊。一定要打击这位硕士的狐臊气!好了。我还得上医院看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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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老年精神病康复中心之四

    谢天犁正要和商主任商量现在就想把母亲接来。商主任说可以。就准备一套最好的房间,最好的大夫,最好的护士和护理人员。权当正式剪彩前的试验项目。治好也好,治不好也好,有一点可以保证,那就是不让你老妈受一点委屈,怎么样?谢天犁说就这样。我马上飞回去。商主任说再次推荐楚画的两篇论文。拿过两本杂志,这本是《老年精神病心理分析》——与一位老年精神病患者的心灵沟通。这是《临床精神病学》杂志,这里又有她一篇《老年精神病护理索谈》看看吧。还有,关于治疗老年精神病的药,我们已经研究出来了,马上进入临床试验。谢总你看,先给您带上?

    谢天犁说:就请您把药给楚画寄去就行了。

    闫嫣补充说:楚画论文里说的那位老妈妈,就是谢总的母亲。

    商主任怔了半天才说:噢……

    。。

    5 海参之二

    晚饭后,谢天红瞎着眼睛陪老妈。老妈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把她最好的布衫铰了缝抹布。谢天红不在乎。妈为拉扯他们付出多少,一件布衫算啥。母亲一会儿说要上山刨笔管菜根子嚼了喂乌拉草;一会儿要去割草喂小瞎马;一会儿又吵吵黄鼠狼子把j叼跑了快撵。一会儿突然大叫快起来!c钉耙!他爹!快拿老洋炮!闹到下半夜还不睡。谢天红服了。知道自己委屈香雨,闹着要去给弟妹下跪。大闹糊弄姥姥,哄老妈,两边忙。直到楚画来算使老妈妈安静下来。谢天红拉住楚画不松手,妈这干女儿没白认。她留住干妹妹就跟姐凑合睡。睡又睡不着,又给楚画讲桑葚,讲到天亮。

    这是梨花80寿辰后的第15天的早晨。

    楚画临走时说,姐,我看大娘下半夜睡得还不错。再醒来情绪会好一点儿。我得去上班,下午有时间带点好药来。记住,顺着妈唠,多谈过去的事情。

    送走了楚画,谢天红半倚在墙上闭眼睛养神。

    三鬼已经把那台日本自行车弄来,要到车市卖车。风丫跟姥姥折腾大半夜没睡。她半闭着眼睛,连连打着大哈欠,坚决跟三鬼去车市。困也跟你去嘛!哎呀妈呀,真困。三鬼说卖完车子回来的路上就买海参,到家就做。风丫连连打哈欠说,不嘛!我等不及嘛!再说了,弄回家能就我自己吃呀?叫妈知道了多不好?继续打哈欠。三鬼也打个大哈欠说,那你就跟我去。车市人多,别挤了我女儿,你呆在旁边的小饭店里等我。

    二魔想拉点钱给姥姥买水果,骑三轮走了。

    谢天红靠墙坐着睡。大闹坐小凳子趴在炕沿上睡。母亲起来,摸摸索索地下地走了。

    风丫坐在车市旁边的一家小饭店里等三鬼,见人家吃好的馋得受不了,先要了一盘海参。瞅着不吃。等三鬼来。瞅着不吃太残酷,先吃一小口,干脆全吃了。

    三鬼的日本车卖得特顺,到车市就被一对夫妻买去。三鬼收了钱刚要往小饭店跑,被警察抓住。原来买车的夫妇是这台车子的失主。三鬼被带走。

    风丫吃了一盘海参,没够,又要了一盘。她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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