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
网王锦葵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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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葵看了看爷爷,最后把视线定格在对面的男子身上。听井上先生的介绍,闲院似乎是很大的家族,自己的父亲是本家家主,却没有提到母亲的来历,自己应该是和私生子差不多的存在,这样的身份,还真是复杂又尴尬呢!
“那么,锦葵少爷的意愿呢?锦葵少爷的弓道非常出色,就连闲院先生也很赞赏,不过如果回本家的话,锦葵少爷一定可以受到比现在更好的照顾和教育!”因为好奇,井上看过媒体对眼前这位年幼的“弓道天才”的报道,当时只觉得那些赞美之词太过夸大了,现在看到天道锦葵本尊,才觉得那些看似浮夸的报道是多么的真实!
除了纯银色头发和金色眼睛,天道锦葵和闲院伊泉一点都不像,井上看到的闲院伊泉一直都是冰冷而充满野望和霸气的,那样的强势让人不得不臣服,天道锦葵和那个人不一样,虽然表面看起来冷漠高傲,本质却没什么攻击性,反倒是那样清澈而坚定的眼神,让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跟随,怎么说呢?应该是很容易就让人信任的人吧!不过这么小的年纪,已经有现在这样的气势,真是“虎父无犬子”!也难怪闲院伊泉想让他回本家了。
“井上先生,麻烦您转告闲院先生,我不想离开天道家,我永远是天道家的天道锦葵。谢谢闲院先生的好意,也谢谢您!让您白跑一次,真是抱歉!”说着,锦葵就着跪坐的姿势行了礼。
井上惊讶的看着锦葵,锦葵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眼神里也没有赌气或者怨恨的情绪,好似他现在所决定的根本不是以后的人生,而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
这孩子不是在闹脾气,更不是开玩笑,是真的做了这样的决定!井上定定的看了锦葵半晌,突然意识到这个事实。本来还想多说些什么,到了嘴边只剩下一个简单的问句:“锦葵少爷真的这样决定了么?”问出口后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
果然,还没等井上来得及后悔,锦葵再一次给出了答复。
“是的!这个决定不可能再改变了!”清冽冷淡的声音,说出的话如井上预想的一般。
沉默良久,井上看了看天道诚人欣慰又心疼的表情,又看了看目不斜视一脸镇静平和的锦葵,妥协似的开了口。
“我知道了!锦葵少爷的意思我会转告闲院先生的。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既然自己无法改变对方的想法,那再留下也没有什么意义,不过这样的结果,怕是闲院伊泉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吧!
即使惠子乃乃走了,日子也还要继续过下去。锦葵的生活节奏没怎么变,依然是上学、训练、做家务,只是诚人爷爷孤单了不少,除了教导请教的弟子外,就连剑道协会的工作也很少做了。
说来也巧,从三年级开始,不管之后怎么分班,锦葵和麻仓叶总是分在同一个班,所以到六年级为止,两人已经做了四年同桌了。叶还是经常到天道家来玩,也让清冷的宅子里多了点生气。
除了每天都会收到几封情书外,锦葵的小学生活过的很平顺。因为学习上完全没有问题,锦葵也开始学一些别的东西,比如法语、钢琴、绘画什么的,这些东西在前世的时候都只懂得皮毛,现在正好系统的学一遍。对此天道诚人很高兴,至少锦葵不会天天呆在家里了,闷坏了怎么办?
安静平和的出云,安静平和的生活,锦葵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心里沉淀下来,常常有一种头脑越来越明晰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很舒服!
又到了夏天,锦葵坐在木质长廊上吹着夜风,冰镇过后的西瓜格外的好吃,可惜爷爷去神奈川了不在家,只有自己一个人享受了。
再过两个学期就要小学毕业了,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继续去离家近的国中读书吧!锦葵抬头看着夜空,开始计划国中的生活。
“啪!”一声闷响让锦葵警惕起来,好像是重物掉在地上弄出的响声,就在自己家庭院边上。
锦葵等了一会儿,并没有别的响声穿过来,想了想,锦葵拿上竹剑,穿上木屐,小心翼翼的朝声响处走去。虽然出云的治安还不错,家里也从未发生过偷盗事件,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走得近了,就听见一阵阵的喘息,也许是动物的,但是听起来更像是人的声音,锦葵绷紧身体,停下脚步,仔细听了一会儿。
除了喘息声之外,偶尔还有几声痛苦的呻吟,这下锦葵可以确定发出声音的是人了。
“谁在那里?”
……
没有回应,锦葵皱了皱眉,还是决定再走近些看一看。
即使有星星有月亮,庭院的角落里还是很黑。锦葵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团黑影,随着喘息声微微起伏着。
“唔……好痛……”破碎的声音稍显低沉,不过可以听出声音的主人明显还是个孩子。锦葵稍稍放心了些。
“你还好么?”锦葵又靠近了些,可以辨别出对方的身形,但是依然看不大清楚。
对方似乎听见了他的声音,挣扎着想起身却只是徒劳,喘息声更大了。
“……痛……”这一次,声音清楚了一些,不过感觉相当虚弱。
锦葵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过想了一下,他还是对那个人影伸出了手:“要我扶你起来吗?”
对方迟疑了一会儿,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
触及到对方手指的那一瞬间,锦葵愣了一下,那双手和自己的差不多大,却出奇的冰冷,明明是夏天,一个人的手怎么可能这么冰?就像死去的人一样!
锦葵虽然觉得怪异,还是使力把对方拽了起来,半拖半抱的把人弄到了卧室里。
在看清楚对方的脸后,锦葵有些诧异,因为那张脸和麻仓叶几乎一模一样,要不是头发、体格不一样,他恐怕会认错人吧!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眼前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似乎病的很严重,四肢冰冷,脸色苍白的吓人,却不停的流着冷汗,身上还有很多被什么东西划过的伤痕,虽然伤口不是特别深,却会让人觉得很痛。
锦葵看了看躺在自己被褥上的人,又看了看桌上的钟,已经快十一点了。算了,先帮他处理下吧,如果还不行的话就叫救护车。
给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简单的擦拭了身体,包扎了外伤,又让他喝了些热水,然后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锦葵跪坐在一旁担心的观察着对方的状况,不时看一看时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少年的情况稍稍好了些,可能是伤口处理后没有那么疼了,苍白的脸也渐渐有了血色,身体也没有刚开始那么冰凉,只是睡衣湿透了。锦葵又用热水帮少年擦拭了一遍,换上新的睡衣和被褥。
做了那么多的工作,少年终于睡得安稳了一些,但眉头还是皱着的,应该还是不大舒服吧!锦葵想了想,握住少年还有些冰冷的手,生病的时候如果觉得身边有人在的话总会觉得安心些。
第九章
夏日的阳光在早晨就已经很热烈了,虽然古老的和室里依然凉爽的适合睡觉,明亮的光线还是让刚睡不久的锦葵醒了过来。
睡着的少年还没有醒,不过看起来好了很多。锦葵轻轻触摸少年的额头,温度已经恢复了正常,放心的呼出一口气,锦葵轻手轻脚的起身走出房间,去跟老师打电话请假,然后做早餐。
等锦葵把粥熬好,时针已经指向10了。
唔~应该叫那个人起床了,睡了这么长时间一定很饿。锦葵转身正准备上楼,却看见楼梯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一个人。
微微愣了一下,锦葵冲着他点点头:“好些了么?”
少年似乎有些恍惚,没有出声。
“我去给你拿梳洗用品,之后就下来吃早餐吧,我煮了粥。”
锦葵拿着牙刷毛巾出来的时候,那少年还站在那儿。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锦葵指了指楼梯转角:“洗手间在那边。”
少年还是没动,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锦葵。锦葵皱了皱眉,又用手抚了抚少年的额头:“还是不舒服么?”明明体温是正常的,果然还是要去医院啊……
可能是被锦葵的触摸惊醒了,沉默的少年终于有了动作,走向洗手间。
可能是一觉醒来在陌生人家里很惊讶吧!锦葵想着开始准备碗筷。
等少年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正常,虽然是和叶一样的脸,却因为眼睛的关系显出了完全不同的气质,叶有一双包容而温和的眼睛,眼前少年的眼睛同样是纯黑色,却深邃的让人无法看透,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现在好些了吗?”把盛好的粥递给对方,锦葵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觉得他气色好了很多。
这一次少年终于开了口,虽然只有一个字。
“嗯。”
锦葵跪坐在矮桌边,也准备开始吃早餐:“我叫天道锦葵,昨天晚上发现你倒在院子里。”说着停顿了一下,“伤口我只做了简单的处理,所以最好去医院再看看。”
“不用。”少年沉默一会儿,吐出两个字。锦葵也不以为意,既然对方不想透露自己的信息他也不多问。如果说看到和叶长的一模一样的人锦葵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觉得像麻仓那样的大家族有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自己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吗?
两人沉默的吃完早餐,锦葵收好碗筷去清洗,也不忘嘱咐那个连名字都没介绍的少年:“如果你不去医院的话最好好好休息一下,睡不着的话我房间里有书和电脑,要换衣服在柜子里拿就可以了。”
“……嗯。”
说是请了假,在家的锦葵其实比在学校更忙,等打扫完卫生又晾晒好衣服,已经过了12点了。唔~他还不怎么饿,要不要现在去做饭呢?锦葵看了看二楼的阳台,那个男孩子一直坐在那百~万\小!说,身体不好的话更应该注意饮食吧……嘛~还是去做点清淡易消化的食物好了。
“打扰一下。”锦葵敲了敲卧室的滑门,“午餐已经做好了,需要我端上来吗?”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回答。锦葵有些担心,不会又不舒服了吧?轻轻拉开门,走进房里,视线扫向阳台的方向,看见少年依旧在百~万\小!说,锦葵安心了些。
想了想,锦葵下楼把午餐端上来,放在桌上就出去了,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在滑门合上的那一瞬间,一直盯着书的少年抬头看向门的方向,深沉的黑色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却快的连他自己都抓不住。
下午正在道场里练习,叶来了。
“锦葵!没事吧?”估计是一路跑过来的,叶扶着门一边喘气一边担心的上下打量着锦葵。
“呃……”往常的叶总是有些散漫,很少看见他这么慌张的样子,锦葵愣了一下,觉得自己的心暖暖的,“我没事,只是爷爷不在家,家里又来了客人,所以请假了。”
“呼~”叶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转眼又恢复了懒洋洋的姿态,“老师说你有事请假,我还以为你病了!”
锦葵的嘴角开出一朵小小的笑容:“呐~真抱歉,让你担心了。进来吧,今天做了和果子。”
“啊!太好了!”
看着叶开心的样子,已经到锦葵嘴边的疑问又咽了回去,有些事情,即使是作为最好的朋友也是无法干涉的。
“唔~老师今天布置的作业我记下来了!”叶迫不及待地拿了一个和果子丢进嘴里,顺便把手里的书包递给锦葵,“上课笔记也都有记哦!”说着还有些得意。
“真难得!”锦葵看了满脸写着“我做的不错快来夸我吧”的少年,有些惊讶,叶一直对学习不怎么在意,上课多半在发呆,今天竟然做了笔记?
翻开叶的笔记本仔细查看,估计是抓不住重点的原因,所以老师讲的所有东西都记下来了,这也说明一向“摸鱼”的叶今天确实有认真听课。
“嗯……虽然没有标出重点,但是已经做的很不错了。”清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如果今天的作业能够独立完成就更好了!”
“咦?”叶马上变成了包子脸“不要啊!没有锦葵的话完全不行呢……”
吃过点心,两个人在长廊上做作业,叶注意力集中没多久就又走神去了,锦葵看了看两眼盯着庭院的某一点呈呆滞状态的某人,又探头看了看二楼的阳台,那个人已经没有坐在那了,到底还是在意的吧。
锦葵给那个男孩送晚餐的时候,男孩依旧在百~万\小!说,因为叶也留下来吃饭的缘故,锦葵并没有询问他是否下去吃。
等送走了叶,锦葵拿着医药箱又上了楼。这一次少年没有百~万\小!说了,而是坐在阳台的木质地板上吹风。
“呐~该换药了。”
天刚刚暗下来,男孩的背影夹杂在屋内的灯光与室外的夜色之间,显得十分孤寂,还有些沧桑。听见锦葵的声音,男孩子犹豫了一会儿,沉默的走进房间。
因为对方身上到处是细小的伤口,所以不方便淋浴和泡澡,锦葵在换药之前又帮他简单的擦洗了一遍。昨天晚上看起来还很深的伤口,今天已经好了很多,速度快的让人难以相信。不过锦葵并没有多问什么,既然眼前的孩子跟麻仓家有关联,必然是和常人有些不同的。
洗去一身的药味,锦葵和往常一样坐在长廊上乘凉,矮桌上放着一壶花茶。
晚上天道诚人打电话回来,说明天下午就可以到家了,毕竟只有锦葵一个人在家他也不放心。锦葵斟酌了一下还是把收留了一个男孩的事情告诉了爷爷,诚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锦葵更谨慎一些。
不过听爷爷的语气似乎更担心了,锦葵默默想着,但是不说的话明天爷爷回来了会很生气吧,毕竟在他看来自己还只是个小孩子而已,碰到这样的情况说不定会有很大的危险——虽然那个孩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伤害自己的人。
“你常常这样毫无防备的收留陌生人吗?”
背后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沉思中锦葵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转过头看向身后,那个与叶极为相似的少年不远不进的站着,长长的黑发仿佛吸收了所有的光线,以至于看不清他的表情。
“……很少碰到像你这样的情况。”说着锦葵低下眼倒了一杯花茶,放到矮桌的另一边,接着回过头继续观赏夜色。
少年沉默地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就在锦葵以为他不会过来的时候,少年走近桌边随意地坐下,端起锦葵新倒的那杯茶喝了一口。
男孩不说话,锦葵也不再开口,两人也不觉得尴尬,一边吹着凉风,一边喝茶,竟有几分默契。
直到夜深了,茶喝完了,各自梳洗睡觉的时候,那个少年才开了口,“麻仓好,这个名字不要忘记了!”
昏黄的灯光下,男孩的眼睛黑的发亮,那样直直地看过来,让人心里有些胆颤却又莫名地不想移开视线。
“嗯……晚安。”锦葵轻轻点了点头,纯金色的眸子里波澜不惊,清冷的声音淡淡的,却很柔和。
这样泛着疏离的温柔,暖暖地仿若冬日的阳光,虽然舒服,却总觉得远远不够呢!
被黑暗笼罩的房间里,与叶相似的嘴角缓缓勾起,如果锦葵看见的话一定会觉得,明明是同一张脸,明明是同样的动作,为什么感觉却完全相反呢?
第十章
“爷爷,我回来了!”锦葵把手里提着的菜放在玄关口,一边脱鞋一边向屋内打着招呼。
“嗯,回来啦!”听见自家孙子的声音,天道诚人从客厅里走出来,“我带了一些神奈川的特产,在冰箱里。”
“哦。”锦葵点点头,提着菜进了厨房,连书包都来不及放。
诚人看着锦葵忙碌的背影,心里很是心疼,锦葵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过懂事了,这次不论那孩子有多反对,也该请个佣人了!
“锦葵收留的那个孩子呢?”诚人昨天打完电话后特别担心,虽然知道锦葵做事一直冷静沉稳,但他毕竟只是个小学还没毕业的孩子,万一收留了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怎么办?
“他今天早上就走了。”
其实确切地说,锦葵也不知道那个叫麻仓好的少年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早上回自己的房间拿制服的时候就没看见那个少年了,想必是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就离开了吧。
“嗯……”诚人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说什么,但还是不大放心。
正准备去楼上换剑道服的锦葵看了看爷爷的表情,又开了口:“他和我差不多大,也没有什么恶意。”
诚人看着孙子那双澄澈的眼睛,轻叹着点点头:“那就好……换好衣服就去道场吧!今天演练‘对战’。”
“好的,爷爷。”
诚人看着认真做挥剑热身练习的少年,又想起那孩子刚来的时候。
才三岁大一点就一本正经地说要练剑道和弓道,那时候他还没有竹剑高呢!最后只好亲手给他做小一号的竹剑和和弓。
那么小的孩子,却有着极好的心性,每天早起跟着他和惠子练习,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叫过苦、喊过累,甚至还会自己要求增加训练量,别的徒弟偶尔看见,都说这孩子是天才,可剑道和弓道,又哪里是只有天分就足够的呢?没有那么多从不打折扣,从不走神的训练,那孩子又怎么能成长为现在这个样子?!
有时候,诚人真的会怀疑锦葵到底是不是孩子,哪里可曾见过如此聪慧又通透世事的孩子,他练了一辈子的剑道,也收了不少的徒弟,包括自己的儿子真一,都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年纪小小的他!
可他又的的确确只是个小孩,是自己和惠子亲手养大、亲自教导的小孙子啊!
惠子常常说,“小葵啊!就是天照大神怜悯我们俩,特意送来我们家的‘座敷童子’啊!那一身的灵气,又岂是普通孩子比得上的!”
看着那孩子一天天地长大,骨子里蕴含着的风姿一点一点显露出来,遮都遮不住!那双罕见的纯金色眼睛澄明而透彻,里面装着他异常坚定的心……这样的孩子,或许真是天照之神的恩赐吧!
“爷爷,可以开始了么?”
少年特有的清冽的嗓音打断了诚人的回忆,天道诚人握紧手中的竹剑站起身,消瘦的脸恢复了往日的严肃:“开始吧!这一次我会用尽全力,所以锦葵也要一样,千万不能大意!”
“是,爷爷。”
天道诚人已经很明显地老了,再加上惠子去世后他的精神一直都有些萎靡,现在和锦葵对战的他,已经和巅峰状态时的状况相去甚远,但是修习剑道这么多年,他在经验上的优势是锦葵无法比拟的。
锦葵在生理上还没有到达最佳时期,但是与体力相比,锦葵更注重的是领悟。古人言,使剑的最高境界是人剑合一,锦葵虽然还没有达到那么精妙的境界,却因为心性的关系对剑道领悟颇深。
在诚人刻意的引导下,祖孙两人早放弃了平日的计分方式,将‘对战’变成了纯粹的剑术比试。
两人仿佛成了手拿利刃,一绝生死的剑客。胜,则生;败,则死。
没有了时间与规则的限制,锦葵第一次体会到剑术残酷绝望却又打动人心的美!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和对手。
敌人的气势如山一般的威压过来,让身体动弹一下都觉得困难,剑的身影,已经快到无法用眼睛来捕捉,本来持着剑的自己,面对如此的威势,竟然有了手无寸铁的错觉!
对手的攻势一开始便急如闪电、密如阵雨,完全没有给自己留下任何反击的余地与退路,身体僵硬的他只能凭着条件反s堪堪躲避。
历史上曾经有着那样的时代,武士们为了心中的信仰为各自所承认的正义而战,他们举刀、斩杀,染上别人的鲜血,或者让别人染上自己的,既便与死亡如此接近,也总是义无反顾、从不犹豫,真正的武者都认为:为了守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即使化身为鬼,也是值得的。
那是一段残忍而悲凉的历史,却也是一段剑术发展最快的历史。那些剑客的命运往往都有着难以言语的曲折和痛苦,这一点总是让人觉得不幸,但是他们对信仰的坚定却是大多数现代人难以企及的。
在锦葵还是莫离的时候,也犯过所有人都犯过的错误,为了太多华而不实的外物,放弃了对最本质思想的坚守,从而轻易地迷失了自己。不过幸好,他能及时的醒悟过来。而现在的他,拥有了第二次生命的他,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坚守着自己的心走下去!
他的剑,会一直为了守护而存在,凭借着自己的心而挥动。这世间,没有什么能够让他畏惧,也没有什么能够停下他的脚步,也许他还会犯错,却再也不会迷失!
诚人一开始便毫不保留的展开攻击,到底是第一次进行这样的对战,锦葵显得十分被动,很多次都差点被击中要害。
果然还是太早了吗?诚人看着对面即使处于弱势也冷静如常的锦葵暗想,就算这孩子再怎么稳重毕竟也才只有11岁而已。正想着,诚人突然察觉到锦葵明显的变化,小小的少年,突然爆发出不亚于自己,不!比自己还要强大的气势!一直被自己的杀气所压抑着的身体也灵活起来,眼睛也不再总盯着他的剑,而是直直地望着他,那样毫无畏惧的坚定眼神竟让诚人在一瞬间生出了仰视的幻觉。
那孩子,居然可以在一场正式对战中就成长到这样的地步么!这样的速度……太快了!天道诚人突然激动起来,连带着斗志又增强了一些!他一生里能教出一个这样的孩子也算是真正地心满意足了吧!
等两个人的对战终于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柔和的夕阳斜斜地洒进道场里,给整个道场镀上了一层金光。
祖孙两人正对着,坐姿端正而庄重。
天道诚人欣慰地看着优秀的孙子,脸上虽然愉悦却掩不去浓重的疲惫。那一场对战,似乎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现在的他,和那些即将走到人生尽头的普通老人没有什么区别。
“既然能够战胜我,就说明你可以出师了!”
锦葵平静地看着对面的老者,并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听着,今天爷爷提出要全力对战的时候,他就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些不同。
“我所有可以教的都教给你了,你有一颗比我还要坚定的心,之后就该走你自己的路了!”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感慨,还有丝丝不舍。
“天道锦葵,你的剑道是什么?”老人的声音突然拔高,出奇的严厉。
“我的剑,凭着自己最本质的心意而挥,为了守护而存在!”清冽的声音里还残留着孩童的稚嫩,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犹豫!
听到这样的回答,老人严厉的脸终于缓和起来,他还记得八年前的夏夜,这孩子也是用同样的语气说着类似的话语!这么多年来,这孩子在变,却也始终保持着不变,那颗纯粹的心,依然如同自己最开始见到的那样。惠子,你说的并没有错,锦葵确实是神的恩赐啊!
“去吧!去拿那把刀吧!”说着诚人指了指供奉在道场神龛里的那把古老的武士刀。
“是,爷爷。”锦葵起身走到神龛前,先拜了拜,才伸手去拿那把刀。这把武士刀从自己来道场的第一天起就一直供奉在这里,平常也没有见爷爷用过,不过每次到道场都会拜一拜,还曾被爷爷叮嘱一定不要动这把刀。记得叶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还告诉他说这把刀是一把凶刀,上面附着不祥的怨灵,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才被供奉的吧!
在拿起刀的那一瞬间,锦葵感到刀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诚人远远地看着,在看到刀身颤动却很快平静的时候,不禁瞪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不可置信,他原本以为,那孩子现在已经有能力拿那把凶刀而不受影响了,没有想到……他竟然那么轻易地就将刀完全净化了!!
锦葵双手托刀平举走到原来的位置跪坐,听着爷爷的吩咐。
诚人仔细看了看刀,确认已经完全感觉不到刀上的不祥之气,脸上竟有了难得的笑容,积攒了那么多怨念的刀,居然就这么被净化了!锦葵,你究竟还会带来多少奇迹呢?
“从今以后,这把刀就是你的了,给它取个名字吧!”
“爷爷,这把刀以前没有名字么?”既然一直供奉着,之前应该是有名字的吧,锦葵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刀鞘上纷繁而古老的花纹,何况是这么古老的一把刀。
“有,不过它现在得到了新生,也该有个新名字了!”诚人微笑着,看得出来非常开心,这还是是惠子去世以后他第一次开心到无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嗯,从此以后它就叫‘葵’!”
第十一章
“锦葵,天道爷爷好些了么?”
叶看着锦葵从书法社里出来,赶紧跟了上去,虽然还是懒散的样子,脸上却满是担忧。
“……还好,昨天已经能吃一些东西了。”锦葵抬头看了看天空,天色还很早,应该可以先回家一趟,做一些清淡的粥给爷爷送过去。
好像是夏天的那场对战耗尽了天道诚人最后的精力,入秋以后,诚人就一病不起,多种老年并发症像约好了一样同时爆发了。诚人一天一天以看得见的速度衰老着,却总是不愿意去医院,直到新年过后才在锦葵的强烈要求下住院。
但还是晚了,医告诉锦葵,本来像爷爷这种情况如果好好调理的话还可以坚持几年,可最糟糕的是病人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愿。锦葵知道,惠子乃乃的去世给爷爷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没有了乃乃的陪伴,爷爷好像怎么都无法融入这个世界,那次授刀仪式就好像是爷爷在做最后的道别……
“锦葵,你……”
可能是在一起相处久了,即使锦葵还是那种冷淡的表情,叶却可以从他身上感觉到那种深入骨髓的忧伤,想说些安慰的话,在看到锦葵眼睛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看着叶担忧的样子,锦葵微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只是你今天又要翘掉社团的活动么?”他参加的是书法社,只要定期交上作品就好了,不一定要参加部活。可是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叶好像参加的是读书社吧,那个社团最近不是有很多活动么?
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有些心虚地看了锦葵一眼:“呃……反正社团人多,少我一个他们也不会发觉的啦!”他就算去了也只是坐在角落里发呆罢了,“况且马上就要毕业了!”社团活动对毕业生也是很宽容的。
“啊!对了!锦葵想好要考哪所中学了吗?”
“嗯,出云国中。”那所学校离家最近,而且交通方便,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真的?!”叶有些吃惊,更多的是高兴,“我也是考那里呢!没想到锦葵和我一样!这样国中又可以和锦葵在一起啦!”
锦葵弯了弯嘴角:“嗯。”
“呼~我开始还以为锦葵会报一些外地的私立中学呢!全优生一般很少留在出云念国中的。”前几天还因为会和唯一的好朋友分开感到沮丧来着。
“别的学校太远了。”老师也跟他谈过,学校想推荐他到岛根私立国中部就读,可是那太远了,所以他谢绝了。
“唔,对哦!锦葵现在要回家吗?”
“嗯,做一点吃的给爷爷。”
“呐~我也一起去吧!”
“嗯。”
小学毕业典礼锦葵没有出席,因为在那前一天,天道诚人去世了。
当一个人丧失求生意志的时候,就算医生再努力,也挽回不了什么了!
诚人直到临死之前,都一直叫着惠子的名字,也许死亡对那时的他来说,比活下去更容易也更有意义。
因为有诚人的弟子们帮忙,葬礼很顺利的举行,锦葵并没有烦恼太多,只是葬礼过后看着空荡荡的家觉得有些难受,即便如此,锦葵还是谢绝了藤真邀请他到自己家住一段时间的建议,他已早过了会逃避自己情绪的年龄了。(虽然生理年龄只有12岁= =)
“天道君,你好!我是天道先生的私人律师上村建武,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穿着职业西装的中年男子严谨却又不失温和,看着打开门的锦葵微笑着点点头。
“您好,上村先生,请进!”说着锦葵侧过身,让上村建武进屋。
“关于天道先生的事,还请天道君节哀!”
“嗯,谢谢您的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上村喝了一口茶,就开始念天道诚人的遗嘱。
“天道君听懂了吗?”念完遗嘱的上村看着对面端坐的少年,少年有一张极为秀丽的脸,却丝毫不显得女气,真人比照片上的更有气势,只是从自己念遗嘱开始,少年脸上冷淡的表情一直没有变过,让人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波动,他真的只是一个刚刚小学毕业的孩子吗?
“嗯,听懂了。”
锦葵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都理解了。那些专业词汇别的孩子可能听不懂,自己却是熟悉的。
上村看了看锦葵,还是有些不放心,秉着职业道德又用通俗的语言给锦葵解释了一遍。
“天道先生将天道家所有的财产都已转到了你的名下,按现在的折算比率,共计?(反正不少,大家自己想象)日元,虽然你还未满20岁(注:日本法律规定20岁算成年),但可以随时使用那些财产。因为你还未成年,天道先生已将你的监护权转交给神奈川的闲院伊泉先生,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会抚养你直至成年。”
“还有,天道先生托我转告,希望你能原谅他私自决定你的监护人。他已经和闲院先生达成了协议,闲院先生负责抚养你,给你良好的生活环境和教育条件,但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如果闲院先生违背协议,你可以采取法律手段保护自己的权益。无论怎样,他都希望自己走后,你能有一个更好的环境。”
“嗯,我知道。”锦葵心里长叹一声,点点头:“爷爷是为了我好。”那两位老人,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就算他和他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也一直毫无保留地关爱着他,而他,除了把他们牢牢地刻在心里,接受他们的好意,好好地生活,还能做什么呢?
“所有的程序都已经办完了,再过几天闲院先生的律师会来拜访。以后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联系我。”上村温和的微笑着,眼前这个孩子太过坚强懂事,自己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谢谢您,上村先生!”
送走客人,宅子里又恢复了平静,锦葵站在清冷的院子里环视着四周。如果监护人是闲院伊泉的话,他可能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吧。其实监护人什么的他不怎么在意,就算只有一个人他也能好好的生活,只是要离开出云……有些不舍,毕竟生活了十多年了,也算是他的第二故乡,不知不觉,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呢……
不过,即使现在不离开,终有一天他还是会走的,习惯了流浪的风,不可能只停驻在一个地方……再怎么留恋,也不能忘记飞翔啊……停下的风,还能叫“风”么?
真是抱歉呢,叶,上同一所中学的约定,好像要被打破了啊……
靠着办公椅背做的舒服的闲院伊泉心情很不好,本来就很冰冷的金色眼眸又冷了几分,盯在井上信和的身上似乎能戳出两个d来。
“你说他出国了?”y冷的声音让井上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井上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心里叫苦不迭,那个二少爷真是把自己给害惨了啊!
“是的,昨天天听完安排,锦葵少爷就说他近期要出国一趟,回来之后再和我联系……”
“结果你今天再去的时候他已经出国了,而且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你完全不知道他去·哪·个·国·家了!”闲院伊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像现在这么生气过了,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是,是的。”井上哭丧着脸回答着,为什么闲院伊泉对这个二少爷这么关注啊!平常对大少爷不是很冷淡么?难道是因为二少爷的母亲么?但是一直以来也没看见他对哪个女人特别过啊!还有那个锦葵少爷,也不说清楚,他还以为他出国只去两三天呢!
“那你还坐在这里?!”闲院家的现任家主怒极地大吼。
“啊?”被上司的怒气震的晕头转向的井上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混蛋!去查一下他的行踪!”
“是,是!”井上好像得到了特赦一般,赶紧撤退。他从来没看见一直冷静的不像人的闲院伊泉这么生气过,竟然还会大吼,估计等会出去全公司的女性都要来找他问八卦了!
“等一下。”
井上身体一僵,强制停下了急于叛逃地两条腿。
“他同意改姓‘闲院’么?”
“没有,锦葵少爷还是坚持姓‘天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尽快查到他的行踪!”听见否定的回答,闲院倒没有了刚才那么大的怒气,好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是!”井上松了一口气,刚才还担心会再“受一遍刑”呢!还好,还好!唉~上司的心思真难猜啊!
第十二章
可能是东京人口太密集的原因,才六月初就很热了。刚从画展中心出来的幸村精市只觉得周围异常闷热,阳光明明并不灼热,却照的人晕晕的。算了,既然看过了画展就回神奈川吧!幸村想着也没了再逛逛的念头,直接走向地铁站。
正好是星期天,地铁里的人特别多,幸村上车的时候已经没有座位了,只好站在一边。
“嘿嘿~小姑娘,要不要坐叔叔这儿啊?”
幸村才上车没多久,就听见了一个很恶心的声音,他皱了皱眉,看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一个坐在他不远处的中年男子,穿着皱巴巴的西装,领带也圈到了脑门上,看起来是刚喝过酒,整个人身上弥漫着一股酒味儿,眼珠浑浊,眼神发直,正死死盯着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女孩子。
“过来嘛~小姑娘!你不过来叔叔怎么让座给你呢!”说着竟站起身向那个女孩走过去。
车厢里的人很多,却很不巧地大都是带着孩子出门的妈妈或者年轻的学生,见到这样的情况虽然不平却不敢挺身上前阻止。
看着中年男子越靠越近,躲在角落里的少女脸都吓白了,一边后退一边求助地看着周围的人。
幸村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准备上前阻止,不过他才走出几步,就有一个人影已经先他一步,挡在了女孩的面前。
被挡住路的猥琐大叔努力瞪大那双绿豆眼,正想醉醺醺地骂上几句,在看清楚眼前的人后,骂人的话又全部咽了回去,不过眼神越发猥琐了。
“哟~你也想坐叔叔的座位么?嘿嘿~只要你听叔叔的话叔叔就让给你坐哦~”
幸村看着那个比自己更快一步的少年,对!是少年!估计只有那位喝醉了酒的猥琐大叔才会把他错认成少女吧!
那是一张极为端丽的脸,如果单单只看脸不看眼神的话显得非常精致,不管是五官分开来看还是组合到一起都十分的细腻柔和,若长在女孩子身上,就算用“倾国倾城”来形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