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 18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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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在地狱微笑时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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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大方自言自语一般:“看来,他,真是冲我来的?”南希望着他,不说话。刘大方问:“为什么?”南希说:“难道是……”她没有说下去。刘大方知道她要说什么,他也想到这一点了,只是,不能相信:“这,不可能啊……”两个人都明白,这实在是可能的。南希显然也是刚想到这种可能性,紧张得眼睛都圆了,想说话,嘴唇忽然哆嗦得厉害,令她噤声。刘大方说:“如果他真的是澳门那边的人,那说明,咱们来之前,那边就什么都知道了,一切,他们都安排好了。”想到自己的住房都是他们安排的,两个人不敢说话了:这屋里说不定就有监听器呢。

    忽然,刘大方哈哈大笑:“别自己吓唬自己了,我看,什么事也没有,全都是胡说八道。陈之良不过是个想发财的孔已己,狗p不是,咱们还在这里吓得直出汗。我看啊,他是故弄玄虚,让咱们高看他一眼。明天我照样跟他去看餐馆,走一步瞧瞧,就不信那么一个东西会是青帮的人。”南希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以为他在说反话。但刘大方的神情显然是认真的,她忙问:“大方,你到底想怎么……”刘大方却一摆手,不让她再说下去了。他对如何对付陈之良,心里已经有了底。

    次日,刘大方和陈之良来到北洛杉矶的罗思米得区。那家中餐馆叫“翠竹楼”,是一个红木青砖的四合院式建筑,进了红漆大门,院里有中国式的水池和红楼梦式的凉亭,四面里的房子就是餐厅,里面摆设也颇有古风,好象是明清时候的王公宴会,只不过,吃饭的大都是叽哩咕噜的洋人,而且基本上都在吃一顿中餐四块七毛五的“把费”,也就是快速自助餐,有炸春卷、湖南牛r、各种小吃、沙拉、炒米饭、以及蛋花汤等等。

    餐馆老板是一个广东人,八年前才来美国的,在广州时他是一个汔车司机,在省农业局给局长开上海牌小汔车。来美国后,先是自己打工,做炒锅,后来就跟老板的女儿结了婚,才继承了这家餐馆。他跟陈之良看上去好熟,握手,拍肩膀,把他们让到后面的经理室,对刘大方也很客气。落座以后,陈之良就介绍刘大方,说他是从澳门来的,是闻大老板未过门的女婿,现在决心在美国发展,就想从搞餐馆这儿开始起步。说得又急又响,还不忘了喝茶,结果又呛了出来,吐在洒着香水的地毯上,还用脚擦了两下,动作之多,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说到出让的价钱,那广东人开口就要四十六万。刘大方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觉得也不为多。餐馆的豪华装饰,二百多张桌子的面积,吃饭的人好象都要排队似的,看来生意好得不得了。说心里话,他原先可没想到会是如此生意兴隆的,来美以后,他已经看到这里做什么生意都是冷冷静清清的,别指望香港澳门那种挤破门的情形了。看了一眼陈之良,刘大方就想答应,他可以从澳门再要一笔款子来,这生意就是他的了。不料陈之良的态度是相反的,他本又喝了一口茶,一听这价钱,立刻又把茶喷了出来,竟溅到了餐馆老板的身上。他怪叫一声,说:“你开什么玩笑?你想抢劫还是怎么着?我们可是来做生意的,不是跟你老兄瞎扯吹老千的!”说得那广东人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刘大方担心他会发作,他还是忍了下来,只是尴尬地笑。

    刘大方有点生气,想制止陈之良再胡说八道,陈之良的嘴角又说出了白沫子,焉能止住?“请问何老板,”他叫道,“你这个‘翠竹楼’一天能有多少生意?”何老板说:“大概有一千三四吧。”陈之良的声音立刻变尖了:“胡说八道,我可是学工商管理的,你可不要以为我不会算帐啊。我问你,一般的中餐馆,中午‘把费’是多少钱?对了,跟你这里一样,是四块七毛五,可是这里有一个重大的问题,何老板,你想过没有?没有,当然你没有,可是,我想过了,而且,我也算过了。是什么问题?让我来告诉你:在美国,谁能在中午‘把费’里上大虾,谁能上冰淇淋?谁能十张桌子用两个waitrss?只有你何老板一个人。你的东西这么好,服务又这么周全,何老板,难道你的虾是白抢来的?你的waitress不挣工钱?还是你发明了什么最神奇的魔术,这些都是幻影,你的客人吃的不是虾,而是蚯蚓,waitrss也不是人,而是一个个不请自来的鬼魂?”

    那个何老板被陈之良的这些问题弄得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都不是人色了。陈之良仍不放松:“这事情明摆着的,何老板,你是在做赔本的生意嘛,为什么,还不是为了给人一种印象,这个‘翠竹楼’生意好得不得了哇,你们快去看啊,快来买啊,来晚了可就让别人给抢去啦。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餐馆要是能赚钱,打死你你也不会卖的喔。在美国谁还不明细,凡是往外卖的餐馆,十个有十个是赔钱的!何老板,你这是打肿脸充胖子,为的就是赶紧把这个‘翠竹楼’出手的哇。我看,它最多值十万,而且,我还说得太多了,要是我买,最多我出七万。”

    接下来,陈之良就给何老板算细帐,直到把他真地震住了,也算蒙了,才让他重开价钱。何老板哪里见过这种买主,脸色如土,只得承认这个餐馆确实不象他原说的那样,可是,他坚决表示,它也决不是象陈之良形容的那样赔钱,实际上,它是赚钱的,只是不多。最后他开出的价钱是三十五万,少一元也不卖。刘大方没想到这里还有如此复杂的问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如果真象陈之良说的那样,是赔钱的,那还卖它干嘛?可是,说这样一个生意是赔钱的,刘大方难以置信。他不能c嘴,只管让陈之良去跟何老板讨价还价,争得都快骂起来了一般。刘大方冷眼打量着陈之良,他这样热心,好象是他自己买餐馆一样,这,是不正常的吗?

    杀来杀去,最后初步定下这样的意思:陈之良表示以十八万的价格成交是可能的,何老板不同意,然而表示他可以再考虑几天,然后再谈。客客气气地把他们送出来,何老板看上去完全被陈之良摧毁了,脸色惨淡,气馁不堪。上了车,刘大方把油门一下子踩到底,表示他对这笔生意的结果很兴奋。刘大方问:“那个翠竹楼真的赔钱吗?”陈之良摇头晃脑地说:“在何老板手里,那是非赔不可的,可是,在咱们手里,怎么能让它赔钱?”刘大方不知他这是什么意思,想了一会,也就没再问他。他的感觉是,这个陈之良不仅想做生意,而且确实有经济头脑,如果开得成这个餐馆,他是非得来做经理不可的。

    刘大方说:“你这一回出力不小,我请你吃饭吧。”陈之良哇地一声叫起来:“好极了,去哪儿?到ta  bell怎么样?要不,咱们去red  lobster吧。”一连说了七八个餐馆的名字。刘大方说:“我已经想好了一个地方,你把嘴闭上,让我清静一会吧。”把车开到了一座叫“life”的大厦前面,那里有一家日本餐厅,以生鱼片闻名北洛杉矶。陈之良唱歌,跳着脚走路,进了餐厅就跟日本小姐开下流的玩笑,兴奋极了。p股一落座,他就跟刘大方说:“翠竹楼十八万块钱我就可以拿下来,放心,我一定能让它发起来。你当老板,只管收钱,我给你做anager,怎么样?”拉住了一个日本女服务生,要她亲手给他点烟。整个吃饭的时候,他都不停地给刘大方讲在他的治理下,餐馆如何能赚大钱,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刘大方的碟子里。

    吃完饭,他们坐上电梯去地下停车场开车。刘大方不是把车从出口直接开走,而是顺着环形车道,盘旋着,一圈一圈地开上楼来。陈之良只顾自己疯狂地说话,海阔天空地大谈生意经,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刘大方走错了路。都快到楼顶了,他才发觉不对劲:“咦,你这是往哪儿走哇?哎呀哎我的老天爷,你走反了,是往下去才对,怎么倒往上开了,这不是猴吃麻花全都拧劲了呀?快快找个出口,出去,往回走哇!”他急得大叫大嚷,用脚把车跺得直响。刘大方却象忽然聋了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任凭陈之良叫破了嗓子,他就是不停车,大踩油门,伏特车象发了疯的动物一样,怒吼着冲上了“life”大厦的最顶层的平台上。

    “嘎”地一声,刘大方把车停在平台上,两手一放,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陈之良已经面色惨白,看着刘大方,嘴巴只是象鱼那样地一张一合,却说不出声音来。刘大方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嘴角带出的是一丝残酷的笑意:“现在我一踩油门,这车子就会冲下去,这里距下面是十三层楼高,半分钟之内,咱们两个就成了飞灰了。”陈之良恐惧得往后一缩,轻轻地呻吟起来,似是感到了精神上的痛苦。刘大方接着说:“我只问你两个问题,回答上来,你就有活路,不回答,咱们就同归于尽。”声音象锉刀一样,刮着人的神经。陈之良迷糊糊地看着他,问:“你、你这是怎么啦?我、我不明白你的话啊。”脸面因极度的恐惧怕而变了形。

    刘大方不理他,说:“第一个问题:你到底是什么人?”陈之良象被咬了似地,“嗷”地一声,叫了起来:“什么?我不明白!”刘大方喝问:“少给我装蒜!我问你,你是不是青帮的人?”陈之良尖声笑着,叫喊道:“什么青帮红帮,你是不是神经有问题?”脸色却有一种可怕的灰暗。刘大方道:“一切你心里最清楚,死到临头,还装什么傻?所以,你回答我第二个问题:澳门那边的青帮给了你什么任务,为什么你要死死盯着我不放?你想找什么,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快说!”说完,使劲轰了一下油门。陈之良牙齿碰得乱响,言语更乱,也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刘大方气炸了肺,叫喊道:“既然你不怕死,那就永别了!”一下子把油门踏到底,转速表就上了三千五百转,只要他一松离何器,世界上就现也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他的车了。陈之良哇地一声嚎啕大哭,叫着“救命”,伸手就去开他的车门,刘大方早已锁死,他哪里还打得开。他用拳头敲,用脚踢,以头来撞,跟泪鼻涕流得满身都是,哀哀求救:“大方,大方哥,大方啊,大方亲爹啊,饶了我吧,我实在不是什么青帮啊,你是发了神经啊,快放我出去吧,我再也不找你啦,呀呀啊……”

    刘大方说:“我数四个数,到了四,你要是还不招供,那就永远没机会了。一……  二……  三……  四!”话音刚落,他的左脚一抬,离合器一下子合上。本来已经转到四千转的汔车,顿时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厉叫声,后轮子在那一刹那间窜出了火焰,整个车身就象一个不顾后果的狂人,先蹦起老高,就朝楼顶平台的一端冲过去,一下子就撞开了护墙,象怒航的鲸鱼一样跃入了空中。

    陈之良惨叫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刘大方早已发现,在“life”大厦的背面正在兴建另一座大厦,距“life”刚好有一个马路的宽距,从life的楼顶看去,它刚好比life低一个楼层。他故意带陈之良来life吃饭,借以用这种最残酷的考验他亮底。车子以高速飞了过去,真地落在了那个未峻工的楼顶,两个人都被震昏了。陈之良更是连屎带n全都拉进了裤子,精神也有些失常了。他们都被消防人员送给医院,人人都以为是酒后开错了车道所致,也就无人追查别的问题。

    陈之良的表现,使刘大方相信他确实不过是一个陈之良,一个做着发财梦的普通人。刘大方醒过来,就对医院表示陈之良的医疗费用他包了,借以表示他的对自己行为的歉意。他更急着回家,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南希,让她从此把心放在肚子里,一切都是她的神经过敏,包括那个小女孩,不可能是她想象的那样。那太荒唐了。陈之良只是一个可能的生意伙伴,仅此而已。看到陈之良情形稳定,由于镇静剂的作用,在病床上安睡着,刘大方就悄悄溜出了医院。

    他回到家,此时已是晚上八点多钟,南希不在客厅。他进厨房,她也不在。看了一下墙上的课程表,他知道南希今晚是没有课的。他又去卧室,床上的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显然她一天没有进来过了。刘大方知道她的习惯,每天下午回来,如果晚上没课,就在厨房做他和她最喜欢吃的。她有时去唐人街买来菜谱,象研究学问一样钻研一道新的菜样,在厨房一呆就是一个晚上。他又进厨房,好象她是藏在某个角落里,等着他去找似的。刘大方甚至把冰箱门也打开看了一下,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事实上,他的心已经开始不安了。

    因为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件事情。南希上星期天从中国店买来的那本<皖菜新做>,放在餐桌上,是倒扣着放的。书旁边的盛胡菽的调料小瓶翻倒放着,显然,是被书碰翻的。刘大方把书拿起,沉思地看着调料瓶,知道这不是南希:她从来不会把书倒扣着放,更从来没有打破、碰翻任何一样东西。只有一件事可以解释眼前的情况:她是突然把书放下的,而且,是太匆忙,以至不知道自己把调料瓶打翻。

    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匆忙?刘大方的心跳了一下,因为他想不出原因。在任何时候,南希都是冷静的,喜好分析的,不允许自己随便表达喜怒哀乐。刘大方知道,这事一定特别不寻常,以至她一下子竟乱了方寸。本能地,刘大方冲到电话机前,抄起了话筒。他想给南希唯一要好的一个女同学打电话,虽然,他知道她不可能在那里。

    电话里没有任何声音,他敲了两下,才发现电话线是断的。有人把线头用力扯了下来,力气之大,只有一个男人才行。他象是被针扎了一下,跳了起来,冲出房门,却不知自己该怎么办。陈之良还在医院,他去敲他家的门,无人应声。他必须找到电话,马路对面有一个加油站,房子里有一个穿红背心的黑人在擦柜台,刘大方跑进去,倒把那黑人吓了一跳。“我要打个电话,”他用拙劣的英语,比比划划地说。那黑人不让他用柜台里面的那个电话,问他:“外面不是有电话吗?”的确,每个加油站外面的墙上,都有一排挂着的公用付费电话。刘大方忙又跑出去,拿起电话就拨911,没有反应,才想起应该投币的。还好,口袋里有一个quarter,也就是二毛五分钱的镍币,他投了进去,刚要讲话,就有一辆黑人开的又大又破的车进了加油站,正好停在电话旁边,还不熄火,轰隆隆的噪音盖住了一切,他连自己的说话都听不清楚,大声喊,接线员可不跟他喊,好几分钟过去了,他什么也没说明白,更没听明白。等那辆大车开走,接线员的声音才清楚地传来:“这里是圣地埃哥区警察局,你有什么事?”刘大方大叫:“我的妻子失踪了。”电话忽然“咔”地一声断了,声音显示,他必须再投币。

    把口袋拍遍,也没有找到quarter,刘大方就又进到加油站里面,打开钱包,用一张十块钱纸票跟那个黑人换硬币。那黑人给了他四个qarter,刘大方说:“我给了你十块钱。”黑人说:“明明是一块钱呀,”还从钱箱里拉出一张一元的纸币给他看。把他气得发昏,哪有心思跟他再争?就又到外面打电话,总算把话说明白了。接线的女警察服务态度再好没有,不急不慌,问了他的姓名、住址,问他为什么用seven-eleven的加油站电话,而不用家里的电话。只要你一打通911,警察局的电脑就能显示出你用的是哪儿的电话。刘大方说了家中电话被断线的情况,那女人让他不要动,在原地等着,一会就有警察跟他面谈。果然,没过五分钟,就有一辆最近的巡逻警车驶来,在他面前停住,一个警察从车窗中伸出头:“你就是刘先生?”招手让他上车里说话。

    警车里红红绿绿的小灯闪得人眼花缭乱,还有一部电脑在工作着。开车的警察这时不停地跟总部说话,另一个警察则回过头,一边问刘大方情况,一边打着电脑。忙活了十几分钟,那个警察才说:“走吧,到你家去看看。”先跳下车来,给刘大方开门。进入家门,刘大方真希望南希就坐在沙发里看着电视,可是,屋里黑黑的,空空的,连她的气味都消失了。那两个警察把电话线看了又看,嘀嘀咕咕说了一会,然后,又给总部打电话。不一会,又有两个警察来了,穿的是便衣。他们照相,寻找手指印,把刘大方的手印也采了下来,以资比较。他们又打电话,来了一个电话公司的人,把电话接上了,又跟他们说了一会断线的时间的分析。最后他们都走了,临行,跟刘大方说:“我们初步的印象,你的妻子是被绑架了。现在,我们在你的电话上安了监听装置,你在家里,不要动,听着电话,不要答应任何问题,有事,我们的人自然会来的。”那警察的中西部口音重得很,刘大方费了好大的劲才听懂。

    一夜没有任何人来电话,刘大方眼睛盯着机子,象猫盯着耗子d,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在沙发上睡着了。睡来时,已是上午九点多,他忙着出门,却见门口的小径上扔着一卷报纸,是套在塑料袋里的,刘大方把它捡起时就知道它的古怪了,因为他们没有订什么报纸。那是<华尔街日报>,打开,见里面夹着一张纸条。刘大方的手直哆嗦,展开纸条,便看见两行印刷体的字:“下午一点在昨晚的公用电话等我们联络,不准告诉警方,否则后果自负。”还把一个号码写在下边,刘大方到那个加油站一问,果然是他们的一个外面墙上的电话号码。他一上午都象热锅上的蚂蚁,猜测着这是一伙什么人,为什么要劫持南希,南希现在怎么样了,就怕警察再来问情况,那伙人肯定在监视他,一看见警察就会以为是他联络的,对南希就有不利。

    好不容易到了一点钟,刘大方早已在那个电话边等了半个小时了,仍没有动静。来打电话的人越来越多,有的人明明有别的电话却偏用这个,急得刘大方恨不得把他毙了。到了一点十分的时候,电话还没动静。这时,又有一个胖女人来打电话。刘大方结结巴巴地向她解释自己在等一个重要电话,请她移驾别处。那女人鄙视地瞪他一眼,意思是说“你他妈是谁,敢指挥老娘?”不理他的茬,跟她的一个女友大聊起一个新电影。刘大方看着她的巨大的p股,真有上去咬一口的冲动。一个墨西哥人推着卖冰激淋的小车过去,刘大方把那女人放在一边的小手提包顺手挂在小车的后边。小贩走得有半里地远了,刘大方才上去用指头点了一下那女人。她回过头来,恼怒得要骂娘,刘大方朝远去的小贩指了指。那女人象男人一样地大叫:“哎呀妈呀我的包!”象海豹一样追问了上去。

    电话响了,刘大方一把抄起,就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是地道的美国口音:“刘先生吗?”刘大方答:“是我。你是谁?”那人问:“没有跟警察联络吧?”刘大方说:“你们不是一直在盯着我吗?”那人笑了:“算你还明白。你的太太在我们手里,快把钱送来,否则,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会怎么收拾她。”刘大方的手心出了好多汗,话筒似都捏不住了,问:“你们要多少钱?”那人回答:“二百万。”刘大方声音顿时提高:“你们疯了,我只有二十万。”话音未落,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上了。

    刘大方在那里等了整整一下午,那个电话再也没响。他回到家,精神快要崩溃了。昨夜来过的一个警察正在院里等他,见面就问:“刘先生去哪儿了?”显然怀疑他在同劫持者偷偷打交道。刘大方说:“去找南希了。”警察问:“没有人找过你?”刘大方摇了摇头,知道不能告诉警察任何事情,否则南希性命不保。那警察又叮嘱了他几句,要他一有情况把上跟他联络,并把自己的名片给了刘大方。刘大方送他出门,然后,一p股坐在沙发上,抱头苦思。是美国人劫持的南希,为了什么?钱?可是,他们怎么单单劫南希,这边的中国学生美国学生如此之多?难道是知道刘大方带来了一些钱?还是另有别的深义?他想得脑袋都快炸了,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夜他几乎没合眼,等着电话响,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那些人竟知道电话上装了窃听器,也真是有本事。天一亮他就开门看有没有报纸,门口空荡荡,自是什么都没有。一个上午他都在屋里转,又去那个加油站,守在那个电话旁边。一想到家里可能有什么消息,又赶紧往回跑。这中间家里电话倒响了两回,是那个叫皮伦的警察打来的,问他有没有劫持者的动静。刘大方一概回答一个“no”字,生怕让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劫匪听见。

    中午邮车来过,刘大方就去开信箱取信。在一大堆广告、传单、信用卡公司的帐单之中,夹着一封信。白白的信封上只有他的地址和“刘先生收”几个字。还是那个印刷体写来的,要他今天晚上十点钟,依然到那个电话的地方去等待。这次出门之前,他把屋里的电视、音响都开着,所有的灯都点着,以免路过的警察又以为他出去,再他同警局联络。警察是依法办事,而劫匪是无法无天的,这就是为什么美国人在这种情况下都要听劫匪的指挥,因为,稍有不对,警察是破了案,死人的可是自家人。

    刚到十点,电话就响了起来。刘大方的喉咙头直动,说不出话。那个男子的声音问:“刘先生?”他好不容易才挤出个“yes”。这时,一阵沉默,他以为那边把电话挂断了,疯了一样,刚要狂呼,忽听一个声音传过来,他的手足都软了。是南希的声音:“大方,是你吗?”虚弱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刘大方在声叫喊:“南希?南希?你、你怎么样?”南希顿了一会,才说出话:“我很好,你别着急。他们让……”她的话没说完,话筒就被抢了过去。那个男子的声音是残酷的:“钱准备好了吗?”刘大方生怕他又掐断电话,急急地说:“正在准备,马上就会有了,请你再宽我我我几天!”那人冷笑:“你不是还有一张画吗,把它也算上,不就可以了吗?”一句话,说得刘大方脑袋顿时老大,只有一个今头在脑子里叫着:“是他们,是青帮的人。”

    那个声音命令道:“明天晚上十一点,在life大厦地下停车场,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听明白了吗?”刘大方还没回答,电话又断了。他手里攥着话筒,象攥着一条狂舞的毒蛇之头一样,不敢放开。一阵冷风吹来,他才感到自己的全身已经让汗湿透了。

    原来是青帮的人,刘大方现在忽然清楚,他们绑架南希,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那幅<听鹤图>。他原来一直摸不透的一切,现在一下子豁然开朗,他倒镇静下来。他没有料到青帮的势力如此之大,而且,有如此的能力,知道他的一切。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他还有一点的胆怯、惊慌,情况就会更糟,后果不堪设想了。

    刘大方第二天一大早就去wall  art,买一把点八lt手枪,那是崭新的枪,五百元一把,店员只要看一下他的汔车驾照,把他的住址和电话记下来。但是那店员不卖他子弹,说:“明天下午一点钟才能卖给你子弹,先生,”并告诉他这是加州的法律,任何买枪的人都要在十六小时以后才能买子弹。他只好去别处想办法,最后,在罗思米得区的一个跳蚤市场,他不仅买到了子弹,还有一个望远镜,一套黑色夜行衣。那个小贩甚至想卖给他一箱真正的美国陆军的手雷,刘大方苦笑,说:“以后吧?”

    晚上十点五十分,刘大方开着车来到life地下停车场。这时灯光幽暗,车场无比的空旷。他把车停到一个角落,那里紧挨着另一个出口,使他感到安全。他还没有任何反应,就有两把枪从左右伸进车来,对准了他的头部。一个声音低声喝道:“出来。”刘大方打开车门,手里拎着皮箱,慢慢地下了车,手高高地举着。原来有一辆车早就跟在他的后头,只是没有开灯,而且非常高明地跟在他的后视镜的死角,以至刘大方竟无察觉。那两个人是美国人,三十多岁。开车的却是一个东方人模样,而且,是个女的,刘大方无法看清任何一个人的面目,因为他被迫贴墙站着,面朝墙壁,不能动一动。那几个人把他的手提箱检查了一遍,发现钱和画都是真的,就要上刘大方的车。

    这时,忽然有警车冲了进来,同时,有警察喊叫:“都不准动,原地站好!”那三个人飞快地朝警察开枪,同时钻进了刘大方的车里。刘大方赶紧趴在地上,就听见一阵刺耳的汔车声,更多的是枪声,乱成一片,子弹如雨,把他头上的水泥墙壁打下了一层。过了有好一会,便有警察专用的高能手电光打在刘大方的身上,有人喝令他起来。刘大方一看,正是那个叫皮伦的警官。他的车不见了,那三个人已经开着他的车逃走。他们留下的也是一辆偷来的车,警察从车的后行李箱中,把南希抬了出来。她被捆绑得如同一个粽子,嘴巴里堵着一个破袜子,就是这只袜子本身,也令她发昏了。

    三天以后,南希在医院里能够神智清楚地说话了,才告诉了刘大方她的遭遇。那天晚上,她一个人在家里,为刘大方同陈之良出去的事而担心,不知刘大方到底想对陈怎么办。心里乱,她就没法做功课,到厨房看看新买的菜谱。就在这时,有两个美国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吓得刚要叫,就被捂住了嘴,抱进了门外的汔车里。她觉得自己被关在一间地下室里,其余的就什么都说不明白了。那两个美国人倒没有怎么折磨她,但是明确地告诉她,如果刘大方不把他们要的东西给他们,她就会“最可怕地死去”。至于那个开车的女人,她一直没有看见,显然,是今天晚上才出面帮忙的。

    刘大方以为南希很快就能出院,不料,医院这天给他打来电话,让他赶快去一趟。他到了那里,才知道南希今天在病房想走一下,却一下子昏倒。她的主治医生给她做过检查,发现她的脑子里可能有肿瘤。在院长办公室里,史密斯医生很严肃地问刘大方:“闻小姐以前有过突然昏迷的情况吗?”刘大方立刻想起来美前有一天,南希昏倒在澳门大学的图书馆前的台阶上,当时,她说自己的感觉是一切忽然都是平面了,没有了立体感。就把这个情况跟史密斯说了,史密斯的反应是更严肃的思考,然后说:“这是脑肿瘤压迫视神经所造成的。现在,闻小姐的情况不是很理想,我们必须动手术。而手术的结果也很难预料。”

    史密斯医生同意这个意见:在很大程度上,南希的病情加重,是由于她的被劫所受的惊吓,就是说,过度的神经刺激恶化了脑肿瘤,不可恢复地伤害了她的视神经。“即使手术成功,闻小姐的视力也保不住了,”史密斯医生这样告诉刘大方。

    刘大方只看了一眼仍在昏迷中的南希,她被隔离着,无法接近。回到家,刘大方在空空的屋子里转,只想哭,想跳起来骂人,想掐自己的大腿一把,看看是不是一场恶梦。这时房东来找他,问他知不知道陈之良去哪儿了,他和他的太太突然失踪,家里只留下一个小女孩。刘大方急忙过去,见那个小女孩木板一样地呆在那里,手里玩着一个巴比娃娃,问她话,只是傻笑,什么也不知道。这才想起了南希的怀疑,就把那张寻找失踪者协会的传单拿出来,对照着看那个小女孩。他看不出,但是,把自己的小孩扔了,这是不可能的。陈之良同小女孩的关系很可疑。刘大方知道没证据,还是把这个情况跟房东说了,让他打电话给那个组织。在心里,刘大方早已发了慌:南希是对的,陈之良肯定不是好人,他,把刘大方骗了。    这天下午,刘大方刚从医院回来,没进家门,就见皮伦警官在门口等他。进了屋,他开门见山,把一个纸口袋打开,让刘大方让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相当英俊的金发青年,刘大方让出,正是那天用枪着他脑门的两个人之一。皮伦对他指认出来,感到很高兴,要求刘大方过些时出庭做证。刘大方想想,也就答应了。刘大方问他详情,皮伦说:“这小子昨天才落的网,他的同伙却跑了。而且,他们都是被一个叫作陈之良的人雇用的,那个人就住在你们这所公寓,昨天我们一动手,他早就开溜了。听说,他是洛杉矶青帮的一个重要人物哩。”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闻至谌和夫人特地从澳门飞来,探望女儿的病情。手术以后,南希的脑肿瘤被切除,视力也降到了接近o度。闻氏夫妇决定,带南希回澳门养病。南希拉着刘大方的手,眼睛空d地看着远方,没有流泪,没有哀怨的表情,只是把刘大方的每个手指头都细细地摸着,问:“你能跟我一块回去吗?”刘大方抚摸着她的脸,亲吻着她的苍白的嘴唇,哽咽着,好长时间才能说出话:“我要办一件事,办完以后,就回去永远陪着你。”南希知道他要办什么事,问他:“你、有把握吗?”刘大方不回答,只是更有力地握着她的手。

    送走他们,刘大方才去找史密斯警官,问他:“你们抓的那个人呢,关在什么地方?”史密斯说:“罗伯特?早就保释出去了,起诉也没什么戏了,证据不足,狗屎。”刘大方问:“他住什么地方,能告诉我吗?”史密斯说:“我可不能,你是想报私仇?”但还是把那小子的家告诉了刘大方。

    罗伯特和他的女友住在圣地埃哥南郊的一个房车里,那里住了好多这种流浪家庭,垃圾丛丛,乌烟瘴气的,是一个充满犯罪和y乱的地区。这天晚上,罗伯特和他的女友灌了不知多少听啤酒,烂醉如泥。到了后半夜,他们的房车被拖走,朝更荒凉的山区开了五十多英里,两个人睡在里面竟然没有感觉。等他们终于惊觉,跳起来扒窗往外看时,发现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大山谷中,夜风浑黑,荒草如龙。“他妈的,这是那个混蛋?跟老子开什么……”罗伯特破口大骂,还没有把话骂完,只听“咚”的一声响,一个冒着烟的手雷就飞了进来。他吓得就要去捡,又有一个飞了进来。两个人哪里还敢再呆一秒钟,连门都来不及出,双双从窗户中跃出去,就地一个打滚,就听身后轰隆隆一阵巨响,那个房车就成了一团火球。

    罗伯特刚要爬起,就有一把枪顶在了他的脑门上。他顺着枪的意思跪在地上,抬眼一看,见是刘大方,立刻p滚n流,知道自己今天小命休矣。他的女友跟他并肩跪着,只是要哭,吓得又紧紧掐着自己的喉咙,不敢出声。刘大方问:“你们是要死还是要活?”罗伯特的女友说不出话,把头点得就象打夯机一样。罗伯特说:“好汉爷刘先生饶命,我要活,我们都要活。”鼻涕流得跟眼泪一样。刘大方问:“要活,就老老实实地回我的话,有一个字不实,你们两个就跟这个房车一样。”两人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去,见那房车已经烧成了一个巨大的骷髅,黑乎乎,y森森,好不怕人。两个人同时哭叫起来,大求饶命,保证有什么说什么。

    刘大方问:“你那个同伙的在哪儿?”罗伯特立刻回答:“他、他跑了,在哪儿我我我也不知道哇。”刘大方问:“还有个女人,她是谁?”罗伯特大叫:“是陈先生的老婆。”刘大方问:“雇你们的是陈之良吗?”罗伯特大点其头。“他是青帮的?”罗伯特又点头,说:“不过,他说过,这回干成,他就退出青帮了,悄悄到别处去开一个中餐馆了。”刘大方紧问:“他到什么地方去了?”罗伯特说:“我我我不知道。”刘大方的手枪一动,他的女友尖叫起来,说:“哎呀,你知道,你知道的呀!”罗伯特也叫:“啊,想起来了,他说过想去达拉斯的。别的,我我实在不知道了哇。”

    陈之良分给了罗伯特和他的同伙各一万元,刘大方就问他是用哪只手数的钱,罗伯特战战兢兢,举起了右手。刘大方嗖地掏出一把军刀,只一刀,就把他的右手割了下来,说:“这个也就算顶帐了,马马虎虎。”罗伯特疼得干嚎一声,就昏了过去。刘大方命令他的女友:“拉他过去,在火上烧一烧。”他女友已然半傻,呆呆地照办,把罗伯特的断手胳膊放在火上,火焰发黑,臭味呛人,血倒一下子止住了。一阵尖叫,她自己也吓得昏死了过去。刘大方把那只断手装进一个塑料袋,塞进提包,这才开着自己的g卡车飞驶而去。

    一千多英里的路程,他只用了二十个小时,这天天刚擦黑就到了达拉斯,而且,居然没有吃超速罚单。达拉斯没有唐人街坊,中国商业集中地在李察逊区,一进入德州境界,刘大方就从问询服务中心了解到了。那里有一家超级副食商场,叫“侨冠商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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