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好事多磨第79部分阅读
穿越好事多磨 作者:肉书屋
沈穆清对这样的消息并不觉得意外。
”知道大老爷和大太太都在京都,大老爷还开了条件让陆姨娘选,陆姨娘就闹了起来,成大爷劝了她半天,要不然,她早就找到家里来了。“
想来也是这样。
茶秀没有了理智,萧成并没有疯。
”后来,成大爷就跟陆姨娘说,不管是去临城还是回扬州,他都会听陆姨娘的意思。陆姨娘听了就抱着成大爷嚎啕大哭起来,还说:“是自己命不好,嫁了个负心人,连累孩子都跟着受苦,还说,还说。”小厮吞吞吐吐了半天,“还说,让成大爷把萧家的东西都还给大老爷,不要萧家的一分一厘,就算去扬州吃糠咽菜,也绝不踏进临城半步。”
沈穆清苦笑。
萧成实际上和萧飒在本质上是很像的人,在亲情面前,两人把物资的东西都看的比较轻,茶秀这样说,只怕那萧成真的会把萧家的东西都还给萧诏,不过,萧成也算是个有本事的,不求大富大贵,过过日子,相信萧成还是没有问题的。
第二百九十八章 事与愿违
去梁家打听消息的人没有回来,却等来了紫纱。
她恭敬的向沈穆清行礼。认真的道:“奶奶,前天下午西大街的闹剧,想必您已经听说了!我们家大太太就是为这事派我来的。”
沈穆清不想和她多说,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紫纱就陪着笑脸道:“奶奶,我们家大太太说了,她不会以德报怨,将您借银子给她的事说出去的。”
王温蕙反应好快,不过,如果梁伯恭问她钱是从哪里来的,她说还是不说呢?
沈穆清很清楚王温蕙的为人,并不把她的承诺放在心上,笑道:“难为你们大太太想得周到,说我知道了。你回去,代我谢谢你们家大太太。”
紫纱笑起来,好像看出她的心情似的,道:“我来的时候,大太太还吩咐了,说,梁家太伤人心了,总得为自己和孩子留条后路。所以您放心,她知道轻重缓急的。”
沈穆清一味的应“好”,笑着让英纷把紫纱送出了门,到梁家去打听消息的人就转了回来。
“梁家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们家的三太太怎么跑到西大街去骂街去了?”
派去的人是庞德宝手下的一个管事,姓廖。
“奶奶,这个事得细细说。”廖管事道,“梁家自梁大将军逝世后就一日不如一日,不仅因为战败在军中威望减薄,而且吃穿用度全靠济名堂的收入。所以济名堂倒后,梁家只出不进,日子越来越艰难。”说到这里,来人露出异色,“梁家的二爷,和人合伙在外面做了桩生意。”
这件事,沈穆清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不知道梁叔信做的是什么生意。不由好奇的问了一句:“梁二爷做的是什么生意?”
廖管事垂了眼睑:“梁二爷在百花楼有份子,每年有八千两银子的进项。”
“百花酒楼”沈穆清目瞪口呆。
廖管事点头:“听说富华公主,冯家在百花酒楼都有份子。”
难道百花酒楼的生意这样好。在京都做生意,没有背景,你资金再雄厚,本领再高强,都是没有用的。
“一年八千两银子的进项,”沈穆清在心里给梁家算着帐,“那也可以维持正常的开支了!”
廖管事笑道:“钱时无底洞,哪有个满足的时候。何况梁家还有一个长年卧病在床的老夫人,每年的汤药费都在四五千两银子上下。这八千两银子的进项,也就勉强够老夫人屋里的开支了。”
沈穆清点了点头。
“因此梁家太夫人当家后,散了一些人,关了几个院子,各房的费用也都减了。”廖管事笑道,“好在是梁家二房,三房的太太都各有各的陪嫁,公中的钱虽然少了,但各用各的,一开始,倒也相安无事。”
蒋双瑞不是那种刻薄的人,而梁三太太,虽然自己和她只有一面之缘,但也看得出来,她是个很刚强的人,公中没钱,用自己娘家的陪嫁,更理直气壮,不受节制,说不定,这种情况她很喜欢。
沈穆清在心里暗自思忖着,就听见廖管事娓娓说道:“时间一长,就苦长房,侯爷夫人不在家,一个姨娘当不了家做不得主。三个孩子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人不心痛,侯爷夫人也要心痛。时不时的让人拿钱帛回来给孩子们用。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很快就被梁家三太太知道。刚开始,也还没什么。有一天,梁三太太想吃麻鸭汤,丫鬟们买了就让厨房做,看到厨房里蒸着上等的血燕,随口问了一句,厨房里就回了,说是给大房大少爷的,东西是侯爷夫人从外面带过来的。这样也就罢了,偏偏那天厨房里到了吃饭的时间还没把麻鸭汤炖好,丫鬟们去厨房里催。厨房里说给大房做了好几味补品,一时没有人手帮着做麻鸭汤,这才迟了些。让再等会。
偏偏那些丫鬟也不会做事,就照直把这话回了。
梁三太太本来就是个脾气暴烈的人,据说房里的丫鬟做错事被卖是小,还有打死,打残的时候,就是梁三爷身边服侍几年的通房也不给面子,一不高兴了就拿着鞭子抽,这样一个脾气的人,哪里听得这话,立刻就跳了起来,先是把厨房砸了个稀巴烂,接着又带着身边几个惯使的妈妈就去了西大街。”
沈穆清听得一怔:“梁三爷身边服侍几年的通房也不给面子,是梁三爷的表妹吗?”
廖管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沈穆清的神色,低声道:“梁三爷身边只有一个通房,就是那个姓冯的表妹。”
梁季敏不好,但他对冯宛清却是真心的。
沈穆清不由在心底唏嘘了一声,问廖管事:“那现在梁家怎样了?”
廖管事原是在萧家的铺子里做事,沈穆清曾经做过梁家的三媳妇,他是知道的。本来有些后悔不该说梁家三房的事,现在沈穆清不追问,他自然乐得不提。忙道:“梁家太夫人把侯爷招了回去,让他立刻和王氏和离。要不然,就不要进定远侯府的大门。”
冯氏这样做有点蠢不过,这也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
沈穆清并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
“侯爷不肯,出了太夫人的门就带着三位公子和姨娘住进了通源盛。”廖管事道,“梁二爷和梁三爷现在都在通源盛,劝侯爷回去呢?”
沈穆清听了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真的是怕梁季敏声誉受损,所以梁家百般容忍夏氏这样的媳妇吗?
她想不通。
去送时静姝的时候不由问起她来。
“这件事原来你不知道啊!”时静姝听她问起,很是吃惊,“那个夏氏,刚嫁进来没几天就闹着要和离,梁家也巴不得。可夏家提出来,和离可以,不仅夏氏所有的陪嫁都要带走,而且梁家还要补偿夏氏五千两银子。还说,当初梁家给了沈家三千两,他们比沈家住得远,比沈家多出来的两千两就当是给他们的路费。好像是说梁家把夏氏的陪嫁用了一部分,短时间没办法满足夏家提出来的要求,这件事就这样耽搁了下来,你怎么会不知道?早几年就传遍了京都。”
沈穆清不由汗颜,想了想,道:“那个时候我在泸定,哪里知道京都的事。可能后来我回京都,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大家又都知道我和梁家的关系,所以没有人特意在我面前提起吧!”
“可能是这样!”沈穆清笑着,还是忍不住问时静姝,“我听廖管事说,夏氏发脾气的时候,还拿鞭子抽梁季敏房里的通房。”
时静姝打断了沈穆清的话,很直接的道:“你也不用拐弯抹角的,廖管事说的通房,就是冯宛清。”
果然是她。
沈穆清虽然对她没有好感,但听到她被夏氏这样对待,还是有几分感叹。
“好了,好了,别为她的事烦心了。”时静姝对沈穆清的态度不以为然,笑道,“我和任翔回南京,暂时住在燕子楼,那里离秦淮河不远,你有空,就带着孩子们来看我。南京和京都不一样,到时候,我们去秦淮河上划船。”
沈穆清连连点头:“好啊!我就等你的事安顿好了,到时候给我下帖子了。”
“一定,一定。”也许是想到了时老太爷的病,时静姝虽然脸上带着笑,眼底却有一丝担忧。
送了时静姝和任翔没几天,京中就传出御史弹劾梁伯恭的事来。
据说皇上非常愤怒,把梁伯恭叫去狠狠地训了一顿。让他把家里的事处理好,要不然,也就没有资格当这个定远侯。
训斥梁伯恭的话很快就在京中的权贵圈子里传开了。可诡异的是,“如果家里的事处理不好,就没有资格当这个定远侯”这样让人觉得担心的话没有被太多的人关注,反而是“皇上说了,梁家几代英名,就坏在梁渊嫡庶不分上,这才是动摇根本的大乱。”的话被很多人口耳相传。
沈穆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萧飒把原陈侍讲的宅子买了下来,那地方果如陈夫人所言,修的极好。仿江南的建筑,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精致小巧。
“今年夏天我们就住在西山吧?”沈穆清商量萧飒,“京都的空气太紧张。还是离得远一些的好。”
萧飒犹豫道:“总得粉粉吧!”
“那边挺大的。”沈穆清想到那陈夫人三天两头到家里来拜访,心里就觉得烦,“我们先住在后花园那边,让人把外院,正房粉粉。到了秋天,再把后花园那边让人整理整理。”
“也好。”萧飒下了决心,“把老爷和大舍也一并请去,相信不用我们说,老爷也明白其中的意思。”
沈穆清点头,立刻写了帖子让人带去石化桥。
沈箴果然二话没说,定了去西山的日子,然后又约了大太太,一家浩浩荡荡去了西山。
第二百九十九章 连锁反应
庞德宝带了人负责外院和正房的修缮。沈穆清和沈箴,大太太在后花园住下,沈箴每天告诉子扬读书,悦影则跟着常师傅习武。
陈姨娘被沈箴告诫,如果再敢乱来,立刻送她回娘家。
这是沈箴第二次说这样的话。
她很是伤心,在屋里哭了半天。
大舍劝她:“姨娘在家里好好的,何苦要走东家串西家的结识那些无知妇人,失了体面。”
“我这还不是全为了你吗?”陈姨娘见自己的孩子不理解自己的苦心,哭得更伤心,“我和那些夫人,太太们走得近,对你以后也有好处。”
“姨娘好糊涂。”大舍是庶出,父亲对他严厉的时候多慈爱的时候少,从小看人眼色过日子,养成了温吞的个性,也有敏感的心,“穷在闹市无近亲,富在深山有远亲,姨娘,只要我以后考上了举人,进士,哪家的人你结交不上,何苦在这个时候跳上串下的,让外人白白看热闹。”
别人的话陈姨娘听不进去,但大舍的话她却会仔细考虑,从那日起,她果然没有在到处走动,乖乖在沈箴身边服侍。
西山风景优美,空气新鲜,魏氏带着宝哥来了住了两个月,宝哥还特意让人把戴贵送给他的一匹白色的小马让人牵来。子扬年纪小,只敢围着小马乱转,宝哥却能在马仆拉着缰绳的情况下小跑几圈,悦影看了非常羡慕,让戴家教宝哥骑射的人也教自己。刚一开始,那人还怕沈,魏责怪,不敢教,后来见宝少爷私下朝他悄悄点头,这才偷偷教了悦影几招。悦影胆子大,等沈穆清和魏氏发现,她已经能骑着小马慢跑了。
宝哥被魏氏狠狠训斥了一番,不仅让他向沈穆清道歉,还要立刻带他回戴府。
宝哥拉着母亲的手,泪眼汪汪的望着沈穆清。
沈穆清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中不忍,又出言相劝,加上悦影跳出来保证再也不敢顽皮了,为宝哥求情,魏氏这才留了下来。但孩子们身边加派了七八个妈妈,走到哪里都浩浩荡荡一大堆。
悦影就埋怨宝哥:“都是你!哪里也不能去了。”
宝哥羞得满脸通红,想着法子丢开了身边的丫鬟妈妈,还要把这些人镇住,不让人到魏氏和沈穆清面前去告状。
这里到底是萧家的宅院,宝哥把魏氏瞒住了,却没能瞒住沈穆清。
沈穆清觉得孩子跑跑跳跳是天性,把孩子托付给常惠,自己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三个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摘莲蓬,就这样疯了一个夏天。还好宝哥晒不黑,要不然,魏氏那里肯定瞒不住。
看着宝哥脸上一日比一日多的笑容,魏氏走的时候不禁拉了沈穆清的手:“冬天的时候我们再聚聚吧。宝哥身边有悦影和子扬,人也开朗了!”
沈穆清想到京都的局势,却没办法答应。
皇上训斥梁伯恭的话像推倒了一块多米诺骨牌。
先是有御史弹劾梁伯恭“不孝不悌”,又有人弹劾他“以庶承爵,危及社稷”,又有人出来反对,说“梁伯恭有才气,以德承爵”,符合取士之道;又有人不干了,把梁伯恭宣同战败被俘之事拿出来说。就有机敏者岔开话题,说“梁氏三兄弟,长无能,幼无德,只有次子梁叔信可继承爵位”,这样一来,就把梁叔信和人合伙开百花酒楼的事扯了出来。百花酒楼在京都号称第一楼,自有好事者不愿意放过,把内幕挖了又挖,最终把富华公主给扯了出来。
皇上觉得颜面尽失,让皇后把富华公主叫进了宫里。
过了几天,百花酒楼就关了门。
此事还没有完,群臣们由单纯的争论梁家的是非转移到了立储的问题上来。
皇上有四个儿子,皇长子是皇上少年所得,太后在世时就被立为了太子。后来晋王登基,太子被夺了封号。皇上重登九鼎,却一直没有恢复长子的储君之位。皇三子是皇上近年所得,生母王贵妃虽然出身不高,但独宠六宫;而皇次子和皇四子生母出身名门。这样一来,大臣们不免会各有各的想法和打算。
有的说立长,有的说立贤,七嘴八舌,臣子在庙堂上吵,后妃在内宫里争,一时间,皇上焦头烂额,无立足之地,跑到了沈箴处。
“这是皇上的家务事,皇上自己拿主意就行了。”沈箴自然不会给皇帝出主意。
皇上却自顾自的向沈箴吐槽:“国家昌盛,自然要明君,我想立贤,可几位皇子年纪都小,现在又看不出来,不早一点立储的话,大家又吵个不停。真是让人头痛。”
沈箴让人拿了金华酒和皇上喝了两杯。
皇上回宫的时候已经有些摇摇晃晃了。
皇三子的生母王贵妃殷勤的迎了上来,一边让人去拿醒酒汤,一边让人把两岁的皇三子抱来给皇上请安。
皇上一碗醒酒汤还没有喝完,皇次子,皇四子都被自己的生母带了过来。
望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突然觉得很寂寞,问:“皇后娘娘呢?”
有女官回答:“皇后娘娘在教大皇子读书呢!”
第二天早朝,皇上立了大皇子为太子。
立了太子,自然要盛宴群臣,大赦天下。
沈穆清带着孩子回到南薰坊,去参加在坤宁宫举行的宴会。
皇后瞎了一只眼,加上皇上先是被俘,后又被圈禁,她跟着受了很多的苦,看上去容颜憔悴。除了开场的时候按礼说了几句话,她就一直静静地端坐在凤椅上望着大殿内的内,外命妇们,自己并不进食。以至于大家都有些紧张起来,尽量不吃东西,不用碗筷,免得发出刺耳的声音,影响仪容。还好这种氛围没有持续很久,王贵妃站起来向大家敬酒。
她是个和皇后完全相反的人。容貌娇俏,笑容甜美,语言幽默,不一会,大殿里的气氛就变得轻松了很多。
皇后突然就站了起来,说了句“本宫身体不适,王贵妃代本宫招待诸位姊妹和夫人”,就在女官的搀扶下回到了坤宁宫的后殿。
皇后一走,王贵妃脸上的笑容更是艳丽,气氛也变得热烈起来。
其中有小宫女上前低声问沈穆清:“萧夫人可要上净房?”
萧飒管着皇宫的安全,这小宫女不问别人,只问她一个,难道是看在萧飒的份上特别照顾她。
正好沈穆清也想去净房了,遂笑着点了点头,由英纷陪着,跟着那小宫女去了净房。
收拾完毕,出来净了手,刚迈出门栏,就看见一个穿着天蓝色妆花褶衣的十来岁男孩子站在屋檐下。
沈穆清微怔,一眼望过去,就发现了他脚上穿着的明黄|色绣五爪金龙的便鞋。
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打扮,
沈穆清忙跪下去恭敬的喊了一声“太子千岁”。
“是萧卿家的夫人吧?”太子的声音很温和,稳沉,“快请起来吧!”
沈穆清应“是”,规规矩矩的站到了一旁。
太子喊了身边的一个小太监:“既然遇上了,就赏点东西给萧夫人吧!”
小太监忙应了一声,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匣子递了过来。
沈穆清又跪下去谢恩,太子只让“起身”,什么都没有说,转身离去。让她不由猜测,难道太子走错了地方?
回到大殿,大殿正热闹着,只有和她坐在同桌的几位夫人知道她去了净房,纷纷招了那个小宫女:“还烦请姑姑带我们去趟净房。”
小姑娘听了笑吟吟的笑着,热情的带了几位夫人去净房。
好不容易到了黄昏,宴会结束了,沈穆清松了一口气,回到家里和萧飒笑道:“难怪赴宴前你让我吃几块糕点垫肚子。”说着,想起太子给的赏赐,“没机会看,也不知道是什么?”
“你见到太子了?”萧飒的脸色一沉,“如今群臣都在下面议论,说这次皇上能下决心立太子,全因老爷那晚的建言,你今天又遇到了太子,我看这件事,只怕是太子自己也相信了这样的传言。我们左避右避,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这可怎么办好?”沈穆清眉头直皱,“皇上正值春秋,太子又已经慢慢长大,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太子因为等不及做错事被圈禁杀头的。这件事,要好好的商量商量老爷才是!”一边说,一边打开了匣子。
“红色的绒布上,放着一块半新不旧的汗巾。
夫妻俩都露出惊愕的神色,面面相觑半晌,萧飒用手拎起那汗巾:“这是什么?”
沈穆清凑过去看。
白色的绫绸,挑绣着麻姑献寿的花样,缀着紫色的穗,并不是内造之物,只是一般富贵人家所用的汗巾。
她左看右看不得要领。
萧飒的脸色越发的凝重:“明天拿去给老爷看看,也让庞德宝去查查这绣工,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沈穆清点头。夫妻俩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早,得了扬州那边的消息。说萧诏在扬州召开一个什么武林大会,在会上将帮主的位置传给了漕帮的一个副帮主。
英纷不由低声嘀咕:“大爷真是说到做到!”
“你懂什么!”沈穆清笑道,“漕帮藏龙卧虎,你以为漕帮的帮主就是这么好当的。
就算是大爷有心相传,还要萧成几兄弟有这个本领接下来才成。我早就问过了,漕帮建帮三百年,只有一家姓陈的祖孙三代连任帮主,其他的,都是有能力者得之。要不然,当年大爷凭什么就做了漕帮的帮主呢?”
第三百章 扬州之事
沈穆清不相信萧诏有这么狠心,萧飒也不相信,大太太只是露出苦涩的笑容来:“他这人,一生如此,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打一棒子再给你一个甜枣。萧成是聪明人。可要是平时,他或许能体会萧诏想把茶秀逼回萧家的心情,可现在,大老爷出言威胁在前,雷霆一击在后,只怕也会犯糊涂。”
“他不是很有骨气的吗?”萧飒撇了撇嘴,“既然敢发脾气,就要承担后果。”他吩咐妻子,“以后少管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我今天收到父亲的来信,说十一又考砸了。准备一心一意的走捐监这条路了,让我们帮着找找路子。”
“以前我也问过十一弟妹,”沈穆清笑道,“她说四太太已经找了人,所以我才没有插手的。现在父亲这么一说,好像情况又不同。你还是写封信回去问清楚的好。免得我们帮了倒忙。”
这件事,萧飒并不知道。闻言点头:“我知道了。等会就写封信回去,让父亲和母亲商量好了我们再行事。”
大太太在一旁听着却突然插言:“她一向喜欢‘不动声色’,结果别人不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好心常常办成了坏事,又招了她抱怨。这件事,还是穆青考虑的周到。”语气带抱怨,又转身望着萧飒,“你以后遇到家里的事,不要乱拿主意,要商量穆青。”
萧飒眼含戏谑地望着沈木青:“您放心,现在我件件事都商量穆青的。”
大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
沈穆清被萧飒当着长辈这样调侃,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了头,玩着手边的茶盅盖子。
“那我先走了。”萧飒站起身来,“我酉时要去宫里看看。”
这次沈穆清和萧飒是特意带了孩子们来西山别院给大太太请安的。
大太太喜欢悦影活泼可爱,子扬天真无邪,萧飒不在,两个孩子更放得开。
“去吧!外面天冷,把你媳妇留下来陪我说话。”大太太笑着让玉簪送萧飒出门,“路上小心。”
萧飒向大太太行了礼,沈穆清亲自给他披了鹤氅,由玉簪陪着出了门。
只是萧飒前脚刚走,后脚庞德宝就来了。
沈穆清微微吃了一惊。
不知道大太太派庞德宝去干了些什么?
庞德宝见沈穆清在,笑着给两人行了礼,道:“您派我去打听萧成在泉州的生意,我刚得了回信,特来禀告大太太。”
“怎样?”大太太声音里有几分紧张。
庞德宝苦笑:“成大爷把泉州的生意盘了共盘得了二十五万两银子,借了鼎丰号钱庄,把二十五万两银子全带到了临城老太爷那里。和五爷合伙的几桩生意也都把股份让给了五爷。”
大太太一听,眉头立刻紧锁了起来。
“还带着陆姨娘从扬州的宅子里搬了出去,宅子里的家私,箱笼一件也没带。”
大太太一怔:“那老爷。”
“老爷让人撬了锁,请了牙行的人去看宅子。”庞德宝叹了一口气,“看样子,是要把那宅子卖了。”
大太太呆住,半晌才心不在焉的朝着庞德宝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下去歇着吧!”
庞德宝应声退下。大太太满脸困惑的对沈穆清道:“三十几年了,难道她就这样搬了出去不成,我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
沈穆清却觉得萧成这样意气用事,恰恰表达了他对萧诏这种安排的愤怒。
就像一句话:没有爱,哪来恨。
既然恨了,又怎会让对方那么轻松而退。
等沈穆清带着孩子从西山回到南薰坊时,扬州那边又有新动向传来。
“等到买家去看房子的时候,陆姨娘突然披头散发的冲了过去,说这是她的房子,谁也不准买。牙人拿了地契房契,她突然一把夺过来撕了,还说,他们夫妻之间的事,外人别插手。买家看这样子,怕麻烦,立刻不买了。牙人失了契约,只好让小厮叫了大老爷去,重新到官府里补了一份契约。”庞德宝颇为无奈,“陆姨娘就闹到了大老爷那里。老爷避而不见,只管事把陆姨娘强带到了成大爷那里。还放出话来,说陆姨娘带着萧成几个离家,只要陆姨娘一日不回萧家,陆姨娘和萧成几兄弟就与临城萧家没有任何关系!”
沈穆清愕然。
没想到萧诏会避而不见。
“大老爷这话一说,全扬州城的人都知道大老爷是什么意思了。不仅有人去劝成大爷,也有人去劝陆姨娘。特别是漕帮的现任帮主陈大青。大老爷当年独闯漕帮的堂子,漕帮没有人能出手制得住他,没有办法,这才尊了大老爷为帮主。后来大老爷带着漕帮,生意一年比一年做的大,硬是把那些草莽给折服了。江湖上提起漕帮帮主萧诏,哪个不伸大拇指。如今大老爷虽然让了贤,可江湖威望在那里。陈大青初掌漕帮,正是立威的时候,大老爷在扬州,他又怎能肆意行事,亲自请了成大爷喝酒吃饭,劝他带着母亲早点离开扬州回萧家去。”
沈穆清微微点头:“他们留在扬州,的确会让很多人不快!”
“谁说不是。”庞德宝摇头,“成大爷原也是八面玲珑的人,现在自陷其中,做起事来就有些糊涂了。不仅拒绝了陈帮主,还当场拍桌拂袖而去。说什么,你陈大青要做走狗,不要把我们兄弟拉进去。
气的陈帮主脸色铁青,当天晚上,就有人往陆姨娘和成大爷住的地方丢死鸡。”
沈穆清脸色微变,迟疑道:“虽然说人一走茶就凉,可这也太快了些吧?”
“成大爷和您想到一块去了,都怀疑是大老爷暗示那陈大青干的。”庞德宝道,“在家生了一夜的闷气,第二天一大早去找大老爷理论。”
“那大老爷怎么说?”
“大老爷根本不在扬州。为萧家的一桩生意去了关外,要到开春才能回来。”
“这样说来,根本就是陈大青的主意?”
“陈大青这个人,桀骜不驯又有雄才,整个漕帮,只有大老爷能压住他几分。”庞德宝低声道,“您以为那萧山入狱的事就那么的简单,说起来,萧山在漕帮长大,几个纨绔子弟欺压行院中的人而已,他能为这事打死人?大太太推断,大老爷第一桩事就是把漕帮交出去,只怕也是想保全萧成几兄弟,不想让他们再去趟这趟浑水。”
“还好萧飒是在临城长大的。”沈穆清不由侥幸,“要是跟着大老爷,凭他的性格,只怕就是个杀人放火的主!”
庞德宝若有所指的笑了笑。
沈穆清心中一跳:“难道。”
庞德宝笑道:“奶奶想多了。只是各人有各人的打算罢了。”
沈穆清不由低头沉思。
庞德宝却不想她往这方面想,继续道:“好在成大奶奶是个明白人。一看这情况,立刻拉了成大爷商量回临城的事。”
沈穆清暂时丢开心中所想,一心一意说扬州的事。
“绿萼我只见过一面,看样子就是个精明能干的。”她沉吟道,“她又是做媳妇的,应该比儿子们冷静些。”
“正是。”庞德宝道,“成奶奶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劝成大爷,就算是不回临城,扬州也是呆不下去了。
不仅扬州待不下去了,就是漕运沿线的沧州,镇江等地也是不能待得。要不然,陈大青是不会放心的。成大爷听了觉得有道理。和弟弟们商量,决定举家搬迁,或到山东,或到河南定居。成大爷的弟弟,弟媳们都同意了。陆姨娘却坚决反对,还说要去关外找大老爷。成奶奶就劝陆姨娘,您既然已经决定不回萧家了,关外又是苦寒之地,还是别去找大老爷了。
陆姨娘一听,扬手就给了成奶奶一巴掌。质问成成奶奶:你是不是想我回萧家被萧家的人整死?然后自由自在没有婆婆管,好做萧家的管事奶奶,成大爷见成奶奶惹火了陆姨娘,忙上前劝慰她。陆姨娘却说成奶奶恶言顶撞婆婆,让成大爷把成奶奶休了。成大爷当然不会答应,只是好生安抚陆姨娘。陆姨娘见儿子敷衍自己,气得不行,拿了藤条就要行家法。一旁萧山媳妇看不下去了,就把陈大青往家里丢死鸡的事说了。还说,扬州是待不下去了。要是您觉得山东,河南都不好,不如您自己挑个地方。趁着我们手里还有些钱,到了新地方能置点地,陆姨娘听了就问萧山媳妇什么意思?好像家里没钱了似的。
萧山媳妇就把成大爷怎么把钱都还给了萧家的事说了。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陆姨娘哭天抢地,说老爷不会丢下她不管的,骂成大爷是败家子,凭什么把钱给萧家。那可是她养命的钱。”
“儿子在跟前,说这样的话就有些过分了。”沈穆清很不赞同。
“正是这个理。”庞德宝道,“成奶奶就为丈夫抱不平。说:当初是您决定不回萧家。萧家的东西自然就要全还给萧家,陆姨娘听了就指着成大奶奶骂,说成大奶奶是狐狸精,把他们家里的风水败坏了。要不是成大奶奶,成大爷怎么敢忤逆她之类的话。把个成大奶奶气的站在一旁直哭。”
第三百零一章 转念成空
“那后来呢?”沈穆清问庞德宝。
“陆姨娘以死相逼,让成大爷去临城把他还回去的东西都要回来。”庞德宝苦笑,“成大爷没有办法,又不能真的回临城要东西。如今在镇江府住着,天天喝酒解闷。他身边的小厮没有办法,特意找到我这里,想让爷出面劝劝成大爷。”
这是男人们的事,女人最好不要插手!
沈穆清点头:“待会相公下了衙,你和他说说去。”
庞德宝有了沈穆清这句话就放了心。
常言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他们又是生意人,讲究的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愿意把人给逼到墙角没有退路。万一真的走到了生死相见的地步,那就要一脚踩了别让人翻身。如果当年萧飒出事的时候萧成不闻不问或是落井下石,自己一定不会饶过萧成。既然那个时候萧成帮着凑钱送信,现在萧飒也要顾着手足之情才是。只是现在家里的事奶奶当家,萧飒又是事事都商量奶奶,奶奶要捏着萧成不放,只怕萧飒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的装作不知了,现在奶奶说把这件事和萧飒商量,那就好办了。
庞德宝在心里琢磨着,小厮喊他也不知道。
“庞管事,庞管事。”小厮只好推他的肩膀。
庞德宝回过神来:“什么事?”
“庞管事,爷回来了,让您去吧!”
庞德宝听了,忙整了整衣裳,跟着小厮去了萧飒的书房。
“听说你找我。”萧飒正低头写着什么,看见庞德宝进来,问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写字。
庞德宝上前帮萧飒磨墨,把萧成的事说了:“总这样僵着也不好。”
萧飒抬头,望着庞德宝一眼:“他的事,我们凭什么管?”
他通常会直呼萧成的名字,这里的“他”指的是萧诏。
庞德宝劝道:“总是父子。”
萧飒放下笔,长叹一口气:“德宝叔,您和大太太一样,做生意是把好手,这些人情世故却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庞德宝从萧飒七岁跟着他,二十几年,第一次听到萧飒喊他“叔”,第一次听到他用“您”,一时间,他热泪盈眶:“我,我。”
“这件事,我们作壁上观好了。”萧飒低下头,重新拿起笔来开始写字,“他能算计萧成,别想算计我。你有什么事去忙去吧!这件事不要管了。”
庞德宝只好退了出去。
迎面碰到了英纷。
英纷掩嘴而笑:“管事,碰了钉子?”
庞德宝讪讪然地笑了笑。
英纷聪明能干,他是很赏识的。有时候,不免想,如果她要是跟着大太太,说不定能做个女掌柜的
他轻声地笑问:“姑娘今天怎么有空到处走走?奶奶那边舍得放你?”
英纷笑道:“看管事说的,奶奶身边多的是能干人,哪能少了我就不转了。”说着,扬了扬手中的信,“这不,四太太那边有信来了,我特意给奶奶送去。”
庞德宝点了点头。
英纷知道庞德宝是萧飒最信任的人,他为人又谨小慎微,寡言少语,是个让人随意谈话的人。她满脸欢快,忍不住道:“四太太终于低了头”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妥,收了收笑容,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四太太想给十一爷捐监,结果托的人不得力,这一次没十一爷的名字。”又扬了扬手中的信,“四太太这次亲自写信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庞德宝看那封信封得好好的,“不会是送信的小厮说的吧!”
英纷笑容有些勉强,低声抱怨:“什么事也瞒不过管事您?”
庞德宝看她小女儿样,笑起来:“那是因为我知道姑娘不会做那偷窥之事!”
“那是。”英纷听了又高兴起来,“我在奶奶身边多年,怎么会做这种没有脸面的事。”
庞德宝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英纷听了脸色一正,叹了口气:“不过,我们奶奶这次不打算帮忙,四太太只怕有要失望了。”
看样子,奶奶不把四太太的气焰打下去是不罢休的。这就是典型的婆媳争斗,看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东风!
庞德宝听了不由暗自庆幸。
还好大太太和七奶奶的关系微妙。要真成了正正经经的婆媳,争斗的一方是大太太,一方是七奶奶,,他夹在两个人中间,那可有得罪受了!
想到这里,他笑道:“苦了十一爷了!”
英纷却不以为然:“他有什么资格喊‘苦’。也不想想,他是有德还是有才,万一真的捐成了监生再捐个县令之类的,遭殃的可是百姓,可是我们爷。”
“这也是!”庞德宝想想,也颇为赞同,“十一爷和爷是兄弟,如果有什么事,爷总是跑不脱。”
“所以啊,这不仅仅是针对四太太,英纷笑容里有几分得意,“还是为了避免麻烦——慢慢地找路子,慢慢地想办法捐生,再看四太太有什么反应,再慢慢地应付。总而言之,我们奶奶说了,就让十一爷在家里慢慢读书好了。反正家里也不缺那几个钱。”
“这也不失为一条好路子。”庞德宝和英纷聊着,“万一出去闯,惹了祸,用的钱不止那几个读书钱。”
“就是!”英纷连连点头,“我们奶奶也是这么说的……”
……
英纷、庞德宝之所以能看穿沈穆青的心思,那是因为沈穆青在英纷面前淡淡的说了几句,而远在千里之外的黄氏看穿了她的心思,这就不免让她惊讶了。
她说给萧飒听:“……说让我慢慢给十一叔找路子。十一叔能趁着这机会在家里好好读几本书,比急急出仕要好上千倍百倍。以后十一叔的事,就全托付给我了。”
萧飒哈哈大笑:“实际上,十一弟妹娘家早就败落了。”
“听说过。”沈穆青并不感觉意外,“还说母亲去给十一叔求亲的时候,黄家并不十分愿意。后来母亲三次亲自上门,还说,只要黄家给女儿,其他的,都是萧家的。这才打动黄家把女儿嫁给了十一叔。”
“还有一件事,家里的人都不知道。”萧飒笑道:“十一弟妹嫁过来以后,老太爷特意请了黄家到家里吃酒,还送了十万两银票给黄家。”
“十,十万两?”沈穆青愕然,想到黄氏那种恭顺的态度。
“黄家不愿意收。怕有卖女儿的嫌疑。”萧飒点头,“可老太爷是什么人?三言两语,就逼得黄家收了钱。要不然,黄氏怎么会忍气吞声地跟着十一过日子。想当年,她可是有名的聪慧。三岁识字,七岁读《论语》,十岁写策论……”
“你们家做事也太过分了。”沈穆青听了不禁为黄氏抱不平,“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萧飒听了并没有生气,反而认真地道:“你说的不错。不过,四太太还是没有明白老太爷的意思。”
“老太爷什么意思?”
“老太爷常说从小看大。”萧飒沉吟道:“他老人家从来没有指望十一能中举,只望十一弟妹能给十一弟生个一男半女的,弥补弥补十一弟的蠢钝。”
沈穆青不由冷哼:“难怪十一弟妹说自己不能生。我看,的确是不能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