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
胡小姐的今生今世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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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亮的丝绸裙子遮挡了一切。
胡爱爱长叹一声,仿佛吸足了一口气。
马特的下巴抵在爱爱的锁骨上,不停地在问一句话:“舒服吧舒服吧舒服吧?”车窗外的街景快速掠过,胡爱爱在想,自己这是干什么呀?
出租车突然停下来,司机回过头来看他俩。
“你干吗?怎么不开了?”马特不耐烦地问。
“到了。”司机语气冷冷地说。
朋友家堆满了货,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做服装生意的人。床上床下到处都是衣服,沿墙也挂了一大排。光线很暗,一进门两个人的身体就绞了一起,掰都掰不开。
屋子中央有一具很大的红沙发,沙发上铺着一张性感的仿兽皮。胡爱爱看见自己的身体与兽皮的形状相吻合。连衣裙被掀起来蒙到脸上,之后又被电扇吹下来绞到两腿之间。
“把衣服脱了吧?”马特说,“好久没碰女人了,怪想的。”
“那个广西女人———”
“我跟你说过我跟她不是这种关系!女人,我只爱你一个!如果我这双手摸过你胡爱爱之后,再去碰别的女人,我现在就下个毒誓:让我出门被车撞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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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第八章 伤痕(4)
胡爱爱欠起身子来,用手去捂他的嘴。她说:“不许你胡说,就算是你爱上别的女人,我也不让你被车撞死。至少我们都活着,时不时地还可以知道彼此的消息。”
“爱爱,你对我太好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我一定要加倍努力,努力赚钱。我要做大生意,要做一个成功的生意人,让你周围所有的朋友都羡慕你,我决不会让你失望的。爱爱,你相信我吗?”
出国的事已经到嘴边上了,可胡爱爱又像咽唾沫似的把“出国”两个字咽了回去。他们不再说什么,墙边的衣服就像一排无声的人影,静静地望着处于身体激情中的男女,看他们彼此爱抚,彼此进入。
长沙的雨夜,雨水说来就来。雨滴敲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啪啪”的响声。胡爱爱睡得很沉,好久没有睡过一个这样安稳觉了。她跟老武也睡过,被他摸,被他搂抱,和他一起“起腻”,但是那种感觉都是不过心的,如同风过耳,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她知道马特不是一个安稳的男人,可是没办法,她逃不过爱情。
4。 母亲说,爱是两败俱伤
从胡爱爱回到马特怀里那一刻起,她的命运轨迹再次发生转变。这个男人伤她很深,一次又一次地骗她,但外表精明得要死的胡爱爱,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逃不过爱情这个“劫”。
“骗我吧!伤害我吧!有些命中注定的东西,我是躲不过去的。”
胡爱爱静静地凝望着熟睡中马特的脸,心里已打定主意,明天一早起来,就打车回家跟母亲摊牌。好容易熬到天亮,她匆忙起床穿上衣服,蹑手蹑腿地出了门。
“妈,我不想出国了。”
“为什么呀?”
“不为什么。”
“你是被男人鬼迷了心窍。我年轻的时候也经历过你这个阶段,为了爱情不管不顾的。可是,爱情这个东西你能靠得住吗?爱情能当饭吃吗?爱情你说有,它就有,要说没有呢也并不夸张,有人说爱情就是性冲动的一种外延,是人类动物性的一种好听的说法。其实,哪有什么爱呀?到最后还不都是两败俱伤。”
胡爱爱不说话,她咬紧牙关等着母亲一顿臭骂,她已经打定主意,不管母亲说多难听的话,她都不回嘴,反正让她解解气,骂够也就算了,母亲横竖不能拿绳子把她绑到国外去。
母亲的话不仅没有让爱爱改变主意,反而更坚定了她要跟马特在一起的决心,母亲是一定要出国的,她用一生作代价,等的就是这一天,而胡爱爱要的不是等待,她要的就是现在。
她每天着魔似地往马特朋友的住处跑,那幢极普通的灰色旧楼在她眼里如同神奇的城堡一般,只要一想起那里的空气,她都会觉得特别兴奋。
马特这次回来也变得不爱往外面跑了,好像一心一意专等爱爱过来跟他约会。他们就像刚刚认识的一对全新恋人,彼此摸着对方的脸,感觉一切都那么新鲜。
“我以前不认识你。”
“哦?”
“关于你的记忆全都是碎片。”
“你爱我吗?”
“那还用问吗?”
“我就是要你亲口告诉我。”
“我用行动告诉你。”
“不嘛,得说。”
“我的手就是语言,你看我现在在干什么呢?”
说着,他已经把手探进裙底,摸索到她的要害,使劲地揉弄着。胡爱爱觉得自己的牛仔短裙仿佛要裂开一般,不停地鼓胀扭动,然后越卷越高,露出修长白皙的双腿。
他们整夜整夜地做a,累了倦了就搂抱在一起说话。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呀,他们说着过去,说着未来,说着离别之后的相思之苦,特别是马特,说着说着就泪流满面,仿佛在演一部非常感人的爱情悲喜剧。
“你在广西日子过得很苦吧?”
只要爱爱一提起广西,马特的话匣子算是打开了。
“爱爱,其实我挺对不起的你。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我一直在花你的钱,也向你借了不少钱,每次我都想有个大动作、大投资,可几乎每次都失败了。我白扔了许多钱,每次投资失败我都觉得没脸见你,就加倍地想翻本,想跑到远一点把钱挣回来,越跑得远就越惦记你,可是手机在外地都是漫游的,话费很贵,在外地一般不敢给你打电话。手机关机,可我心里一直没对你关过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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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八章 伤痕(5)
在广西那段日子我真的过得很苦,吃了上顿没下顿。我贩过水果,卖过冷饮,甚至在澡堂子里当过搓澡工,我一心想要攒够了钱回来见你,可是那样零敲碎打的,要攒点钱谈何容易?最苦的时候我一天只有一块钱的菜金,买根冰棒都不够的钱,我要撑一天。五毛钱一个的馒头我买两个,一天的饭就算齐了。有的时候,我在街上流浪,都想一头撞死算了,我实在是太无能太没本事,我……”
故事讲到这儿的时候,两个人都哭了。这一夜,没有雨,也没有风,偶尔,洒水车的“叮咚”声清脆地响过,随即又恢复了夜的安宁。胡爱爱和马特,他们也像一对闹够了的孩子,相互搂抱着,一脸恬静地安然睡去。
明眼人都知道马特说话是兑了不少水分的,可爱爱听不出来。爱情就像酒,把她灌得晕晕乎乎,她已经被马特哄得找不着北了。
———你爱我吗?
———爱。
———怎么个爱法?
———如果你想摘天上的星星,我不敢给你月亮。如果你让我去死,我不敢活着回来见你,如果你让我下辈子变成一条狗,我不敢变成别的东西。你走路时,我愿是你的车子;你睡觉时,我愿是你的被子;你吃饭时,我愿是你碗中的r。
———那你还会离开我吗?
———永不!我离开你一步,出门让车撞死。
这段对话在两个人中间进行了无数次,每一次都能说出新鲜的感觉来。有时候是在山顶上,有时候是在人声鼎沸的大商场里,有时候是在凌乱而柔软的床上,有时候是在咖啡馆,有时候是在江面的小船上,有时是在月光如水的晚上,有时是在细雨蒙蒙的清晨。总之胡爱爱觉得,有了这段爱,就是死也值了。
5。 跟女友在喷泉旁散步
“你宁愿放弃出国的机会,跟这个人待在一起?”
白一朵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她约胡爱爱来本来是想谈她自己的事的,没想胡爱爱比她还傻,为了爱情放弃跟父母团聚一起到国外去生活的机会。
她们散步的五一广场离白一朵住的地方很近,每晚八点钟音乐喷泉准时开喷,长沙的市中心喷泉就像文艺演出似的,还有观众,大家围了一圈又一圈,等待高c的到来。
她们在蓝黄相间的灯光中散步,周围到处都是人,但她们就像两朵出污泥而不染的荷花,一朵纯白,一朵粉红,盛开在人群里,显得格外醒目。
白一朵说:“我要是有一个从海外归来的老爸呀,就好啦!我才不会像你这么傻,放弃好不容易修来的机会,就为这么一个不明不白的男人放弃了。”
胡爱爱面露不悦之色,“什么叫不明不白的男人啊!马特他是我爱人,我们可是要结婚的,不像你跟你那位肖某人,两人也就是床上关系。”
“哎,我说胡爱爱,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呀!我说你还不是为你好,你怎么反倒骂起我来了?像你这样从天上掉下个外国老爸,多少人做梦都想不到有这样的好事。而你呢,反而傻到了不想利用这个机会,要在国内傻呆着,要守着你那个所谓爱神。让我来告诉你,所谓爱情是靠不住的,你说它有就有,说它没有就没有,一阵烟似的,过去了,什么也落不下,到时你就后悔吧你!”
白一朵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说:“对了,老武那边你也得有个交代啊,我听说他最近在为你离婚呢。”
“真的啊?”
6。 老武,千万别为我离婚
离婚的事让胡爱爱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她和武纪凡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一场爱情游戏,她是拿这场游戏来解闷的,在老武面前她就是一个“空心洋娃娃”,漂亮、可爱、有一点点“小坏”,仅此而已。她能躺在他怀里一边被他抚摸一边开玩笑,而跟马特在一起绝对做不到。
她有时对老武说“我就是你的一个小玩具。”随后又立刻改口说,“哦,不,一个大玩具。”她最喜欢老武一边开车一边摸她,两边都顾不过来的样子,那让她觉得很开心,时常乐不可支。她最怕老武为她动真格的,那样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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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八章 伤痕(6)
“老武,老武,千万别为我离婚。”
她心里一直像念咒似的暗念这句咒语。没想到咒语并没有灵验,武纪凡倒真的为她闹起离婚来。从白一朵口中得知这个消息,胡爱爱一连给武纪凡发了二十个短信,说要见他。武纪凡误会了她的意思,连忙放下手中的工作,火急火燎在酒店开好房间,沐浴更衣,香喷喷地坐在沙发上等她。
门铃终于响起。老武觉得心怦怦直跳。
胡爱爱一进门就满脸不屑地质问武纪凡:“好好的,闹什么离婚呀?”
武纪凡觉得很失望,原有的气氛都被这小丫头破坏掉了。他拿烟的手在抖,他太想爱这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却把他的爱当狗屎。
武纪凡沉着脸,想了好久,终于说出一句话:“你走吧。”
胡爱爱心一软,把脸凑近他,问道:“怎么啦?生气啦?”
没想到武纪凡一把抱住她,把脸贴在她肚子上,放声大哭。胡爱爱从没见过一个男人哭得如此伤心,就用手搂住他的头,轻声安慰他。
“傻瓜,你哭什么呀?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不跟我商量一下就跟贺小雨闹离婚,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凡事都要慢慢来,不能一口吃个胖子是吧?平时你挺成熟挺稳重的,怎么关键时刻变成一个糊涂蛋了呢?你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的,我只有越来越怕你,躲着你,你这样下去会失去我的。”
武纪凡说:“我离婚还不是为了爱你。”
“是啊,可我们原来那种关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你跟个女的似的非要有个结果呢?”
“我要完完全全地拥有你。”
“那我告诉你,不可能。”
“我明白了。你不爱我,你从来都没爱过我,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呀!感情是多元的,现在像你这样一根筋的人太少了!你一定要改改,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
“行了!行了!”武纪凡突然粗暴地打断她,“不就是不让我为你离婚吗?行啊,可以,从现在起,我离不离婚跟你没关系。你走吧,我们没关系了。我知道你心有所属,那个人又回来了。胡爱爱,我跟你说,你也别拿我当个宝耍来耍去的,我不是傻瓜,我是人,我是一个有尊严、有脾气的男人!”
胡爱爱懒得再听他说下去。她摔门而去,由于走得太急,裙角夹在门缝里,那是一条薄纱质地的斜摆裙,粉蓝的色泽,纱纱的,看上去像雾一样轻盈,是爱爱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她本想重新敲门让武纪凡把门打开,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一切都会有所转机:她又重新扑到他怀里;他也消了气,搂抱着她亲她的粉腮……
但是,事情并没有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胡爱爱用力一拽,把夹在门缝里的裙角撕断了。
悲剧就要发生,胡爱爱浑然不觉。
第九章 逃避
1。 红色内k及她的裙角
胡爱爱走到楼下的时候,看到酒店门口围了许多人。有个d开的窗口,放着巨大声响的音乐,是那种最欢快的“扭臀舞曲”,而围观的人脸上分明写着悲苦的表情。这种悲与欢的对比,让胡爱爱的心一阵阵收紧,她知道,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发生了。
胡爱爱拨开人群朝里挤,耳边听到责骂声一片,但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里面被围观的那个人隐约与自己有关。
她挤进去一看,只见酒店门口的那片水泥地上,脸朝地趴着一名男子,全身赤l,只穿一条红色内k,右手紧紧地攥着一缕裙角的碎片。胡爱爱一眼就认出,那是她的裙角!
她的胃一阵绞痛,她没有认出那条红内k,她只是认出她的裙角。那是刚才夹在门缝里的东西,是她硬生生地把它拽断的,现在裙上还缺了一角,风吹在上面,格外地凉。
所有人都在看她,仿佛他们都看出了什么。
“你认识他吧?”
有人在问。声音瓮声瓮气,听起来别有用心。
胡爱爱拼命摇头,把脑袋都快摇下来了,她还在拼命地摇。她说:“不!不!我不认识这男的!”然后她冲出人群开始快跑。银色高跟鞋十分的不跟脚,她觉得脚疼极了,可她没有停下来,稍一停下来就会被人认出来。
虫工木桥◇。hqdoor。◇欢◇迎访◇问◇
第44节:第九章 逃避(1)
她奔跑的时候,眼前一直跳动着那条红内k。她不记得武纪凡内k的颜色了,在她的记忆里,武纪凡从没穿过那种颜色,她有些侥幸地想到,也许那个从楼上跳下来的男人不是她的老武,而是一个跟她完全没有关系的男人。但愿只是虚惊一场,她想。
可是,回到家她就开始紧张起来。先是那条缺了角的裙子,脱下来之后不知如何处置。她摸着那条轻飘飘的裙子,那种沙沙的质地摩擦着她的手心,令她想起两个男人,一个年轻气盛,谎话连篇,一心想做大事;另一个生命正处壮年,是人生的最好年纪,却因爱而痴迷,想要放弃一切来追求她。他们的手都曾撩动过这条裙子,而胡爱爱真心爱着的,是年轻的那一个。
“你这两天怎么啦?声音听上去怪怪的。”马特就在这时打来电话,他仿佛隔好远都能看到她似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不舒服。”
“什么?不舒服?你生病啦?”
“没有。你干吗呢?”
“我还能干吗呀,待在家里,想你呗。”
“生意上的事,谈得怎么样?我可不想听你说‘这次又够呛’。”
马特在电话里有点懒洋洋地说:“这个……还可以吧。”
马特又说:“你这两天怎么不来找我?我听别人说你打算跟你爸妈一起出国,移民加拿大,是真的吗?”
“你听谁说的?”
“这你就别打听了,反正我都知道。爱爱,跟你说句实话吧,你到现在还在骗我,让我觉得非常失望。”
爱爱说:“我没有骗你,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
“但出国的事,确有其事吧?”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你不会幼稚到以为我是个任凭父母摆布的小木偶吧?”
“你的意思是———不跟他们出国?”
“你别问我,我现在心里很乱,这两天不能来看你了,你自己好好的,别闯什么祸。”
说完她就赶紧切断电话,生怕再跟他多说会说漏点什么。父亲和母亲在另一个房间悄声低语,他们说话的方式很奇怪,永远是偷偷摸摸的。母亲以前是大声说话的人,现在却完全变了,胡爱爱疑心老武跳楼的事是不是已经传到父母耳朵里,而且传话的人把话说得很难听。
胡爱爱趁父母睡着之后,蹑手蹑脚地出了门,手里拿着那条被撕掉一角的裙子。她要烧掉那条裙子,把她和老武的最后一点联系消灭掉。
楼下广场上的灯已经灭掉一半了,大概是利用了什么光学原理,时间越晚光线越暗。她找到一个没风的角落,蹲下身来,用力擦着火柴,点着手感柔软的裙子,然后把那条裙子丢到地上去。
突然,有人手执小型灭火器冲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地上的火浇灭了。
“你这是干什么?”胡爱爱问那陌生人。
“我还以为着火了呢,所以我……”
“神经病!”
“你在这里点火是非常危险的,万一风助火势烧了整个市民广场,你的罪过可就大了,幸亏我及时发现,幸亏啊!”
“我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啊。”
“碰上我是你的运气,”陌生人说,“看,把我车里的一罐灭火剂都用完了,待会儿我还得花钱去买。”
“你活该!你有病!”
“嘿,我倒被你这位小姐气乐了!我救了你,你怎么反倒这么凶巴巴地骂我呀?”
“你救了我?你凭什么说你救了我呀?我又没自杀又没干吗,我只是把一条我不喜欢的裙子烧掉,你管得着吗?咱们两个人,到底谁有病啊?不是你有病,就是我有病。”
男子收起笑容,摇头叹气,一副大孩子受了委屈的可爱表情:“是是是,我有病,不过你也病得不轻,不如我们两个‘病人’一起吃点消夜怎么样?”
“吃就吃,谁怕谁啊?你的车呢,车停在哪儿了?”
男人带着胡爱爱上了他那辆擦得锃亮的别克车,里面宽宽大大,散发着香水的味道。胡爱爱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认识这个男人,但已经来不及了,男人把车开得飞快,像是要带她去一个不可告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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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第九章 逃避(2)
“停车!让我下车!”胡爱爱忽然不动声色地说。
开车的陌生男人看了她一眼,说道:“你怎么啦,不是说好吃消夜的吗?怎么?还怕我害你呀?前面很快就到了,我们到‘芙蓉华天’去吃小吃,吃完了我就送你回家。”
“可是,我们两个根本不认识,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吃饭?”
“认识归认识,吃饭归吃饭,这是两码事。”
陌生人停住车,“嘎”的一声拉手刹的动作竟让胡爱爱有些动心。她想,这个男人倒有几分小小的潇洒呢。
2。 陌生人
“芙蓉华天”灯火通明,里面正热闹着,各种小吃一路排开,令人看得心里痒痒的,不知该吃什么才好。胡爱爱的内心就像这千奇百怪的小吃,各种形状、滋味都有。
他们坐下来。陌生人叫胡爱爱去挑吃的,胡爱爱说坐下来就懒得动。“随便挑点儿什么吧。哎,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随便叫我什么,‘扑火人’什么的,都成。”
“好,扑火人,那你总得有个大名吧?”
“我姓韦,如果你喜欢读武侠,大概知道有个叫韦小宝的吧?”
“对不起,没听说过。”
“好吧,那就不谈武侠,谈点别的。我姓韦,名叫韦来,妻子刚刚离我而去,内心苦闷,所以没事开着车在大街上转悠。转着转着就看到了你正在烧什么东西,我一急就冲上去把火扑灭了。”
“韦来?好名字。”
“你喜欢?”
“还可以。”
两人相视一笑,有了一点默契。
韦来一个人过去点了些吃的东西,有小笼包,有炒粉,还有七七八八几碟小菜。跟一个陌生人一起深夜两点在外面吃饭,对胡爱爱来说还是比较特殊的经历,她想,整个餐厅大概没有一对人像他俩这样,是几分钟前才认识的。
韦来坐在胡爱爱对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说胡爱爱长得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胡爱爱问他什么人,他说是高中同学。爱爱略微有些失望,心想不过是高中同学啊,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呢。
那盘炒粉做得很不错,米粉宽宽扁扁,炒成黄灿灿的颜色,上面的蔬菜黄是黄、绿是绿,一看就有食欲。胡爱爱吃那盘炒粉的时候才想起,自己一整天没吃东西了。
“慢点吃,别噎着,你怎么搞的,饿成这样?”韦来问。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没想起来吃饭。”
“失恋了?”
“何止是失恋,有人为情而死。”
“死啦?不至于吧……”
这话一旦开了头,就有点刹不住车了。那天晚上胡爱爱跟韦来在一起待了整整一夜,坐在他车里诉说情人为她跳楼自杀的事,她内心极度恐慌,虽然这事也不能怪她,但她毕竟是最后一个见到武纪凡的人。
“我看到那裙角,我很害怕,那是我的裙子……”
她反反复复说着这样一句话,最后竟然哭起来。他们毕竟是陌生人,韦来有点尴尬地把手悬在半空中,犹豫了足足两分钟,才把有力的手掌按下去,按在胡爱爱发抖的肩上。
跟陌生人哭了一场,聊了一夜的天,胡爱爱心情有所改善,车子再开到昨夜烧裙子的那个地方,看到水泥地上有一片明显的黑色印迹。
“喏,”男的说,“那是昨天的你。”
“啊?你说什么?”
韦来轻轻浅笑着,“没什么,没听见就算了。”
胡爱爱也笑起来,“你说那是昨天的我。昨天的事我都已经不记得了。”
“别再为那个人伤心了。”
“伤心总会有的,可是伤不到这儿。”她摸摸她的胃。韦来看她一眼,也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胡爱爱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境,在家门口又被搞乱了,她看到一辆警车,她的心“腾”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她无端觉得这辆警车跟自己有关。
韦来送她下车,两人在车门口面对面站着,每人手里都拿着手机,看样子是在交换手机号码。这时,楼上阳台上同时有几双眼睛盯着他俩:胡爱爱的爸妈,还有两个戴大盖帽的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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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九章 逃避(3)
3。 武纪凡死因未明
这幢楼里的警察果然是冲着胡爱爱来的。
胡爱爱进门的时候,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脸,让她很不自在。两个戴大盖帽的警察一高一矮,脸色铁青,说话的声音低沉有力。
高个儿的警察像变魔术似的,从腋下变出个塑料袋来。
———这是你的东西吧?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你这样拒不说话,可是抗拒法律,对你可没好处啊!
胡爱爱的嘴抿得紧紧的,一句话也不说。高个儿警察当宝物一样装在塑料袋里的那个“证据”,胡爱爱已经认出来了,那是老武死的时候,手里攥着的她的裙角。那条裙子已经被她烧掉了,横竖他们不能证明这块小碎布就是她身上的物件,“这是你的东西吧?”他们问了一遍又一遍,胡爱爱还是不想说话。
矮点儿的警察说:“武纪凡死得很惨呢,他全身赤l,只穿一条红裤衩从楼上跳下来,手里就攥着这个。”他用手指指高个儿警察手中的“宝物”,目光锐利地盯着胡爱爱看了三秒钟,然后把目光转向别处。
胡爱爱陷入玄想,那件粉蓝色薄纱裙穿在身上的感觉又来了,老武把头埋进她裙子里,用脸摩擦那粉嫩的薄纱,他隔着纱裙抚摸她修长的双腿,爱不释手。这个动作能持续很久,仿佛他已忘了时间的存在。
然后,他又用脸代替他的手,抚摸良久。
“武纪凡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他们不停地说着这样的话,让胡爱爱的心一阵阵收紧;“这是你的东西吧……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这样拒不说话可是抗拒法律,对你可没好处啊……”
武纪凡跳楼的事其实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但她毕竟是最后一个见到武纪凡的人,那天她从老武房间里走出来,老武跟着就跳楼了,不要说别人,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但警察又有一个说法,说武纪凡绝对不是为情自杀,他的死因很复杂,很有可能牵扯到一个大的经济案子,所以要胡爱爱好好配合。话说到这儿,胡爱爱总算明白了,她忽然开口说话,滔滔不绝,把两个一直她说话的警察都说得目瞪口呆。
胡爱爱陷入到一个人的回忆里。
整整一天,她头痛欲裂。马特打来的n个电话,她统统都给按掉了,一个都没接。男人就是这样,你追他越紧,他越松懈,对你爱答不理;反过来你对他有一答没一答,就轮到他着急了,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追着打,恨不得c双翅膀飞到你身边来。所谓爱情,就是这样“松松紧紧的游戏”。
两个警察在傍晚时分离开胡爱爱的家。母亲煮了一锅饭,简单炒了两个菜,父亲一声不吭地放下手中的报纸,去卫生间洗手。他每天洗手的次数极多,是一个极爱干净的男人。
“武纪凡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这句话像钉子一样钉进胡爱爱的脑子里去。她一个人躲在黑暗里拼命地想,她想武纪凡是不是为了多赚一点钱,惹了什么人,犯了什么法,她越想越觉得老武可怜。这几年老武为了她确实到处搞钱,老武是一个很会讨女人喜欢的人,他出手大方,又肯为女人帮忙,哪个女人爱上他真是走了好运,什么也不用c心,有老武做后台老板,转手就能挣到一大笔钱。
也许是女人害了他吧?
如今这年月,哪有那么容易就能挣到钱的事?
在他从容大度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故事?
也许他的能力并没有那么强,他是在打着肿脸充胖子?
也许胡爱爱挣到的钱,大部分都是从武纪凡口袋里掏出来的?
莫非他也有他的难言之隐?
莫非他本人也和普通人一样,挣钱不易?
莫非为了爱一个女人,他干了伤天害理的事?
莫非他的死真是为了逃避什么?
……
现在,他死了,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一个曾经肌肤相亲的男人,突然离开这个世界,胡爱爱觉得自己的某一部分也被这个男人带走了,带到另一个世界里去。
4。 出国:逃避现实的一种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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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第九章 逃避(4)
武纪凡的死,使胡爱爱精神上受了些刺激,她开始重新考虑起出国的事来。父亲说如果她愿意,可以全家人一起办到美国,加拿大那边虽说也有他的房产,但他认为到美国胡爱爱还可以继续上学,那边的环境更适合她。
母亲每天早上顶着烈日出门,要到晚上才回来。父亲白天很少跟胡爱爱交谈,他大部分时间都躲在房间里上网,父亲的背影使胡爱爱经常会想到马特,男人趴在写字桌上上网的姿势差不多都是一样的,他们眼中另有一个世界,沉醉其中,乐而忘返。
胡爱爱发现自己开始动摇,是和父亲有一次长谈之后。那个下午,母亲照例出门办事,父亲敲门走进爱爱的房间,摘下眼睛,在沙发上坐下来,叹了一口气说:“唉,电脑坏了。”
爱爱说:“是电源的毛病吧?”
父亲说:“也许吧?人老了,什么事也弄不清了。”
“如果我改变主意了,你不会反对吧?”
“你是说想跟你母亲一起出国?”
“嗯。”
父亲有些兴奋地说:“我当然不会反对,我来的本意就是想把你们都带出去。”
胡爱爱听了父亲这句话,心里那股逆反的劲儿又冒上来。她很想说“带出去、带出去,出国有什么好?”但她还是忍住了,因为她觉得如果话这样横着说出来,实在是很无理,因为想出国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父亲说他这一生有许多遗憾,其中最遗憾的一件事,就是没有陪在女儿身边,看她从小女孩一点点长大。胡爱爱心中暗想,都现在了,说这话还有什么用。父亲陷在他的逻辑里,一直说着过去的事。在他的回忆里,世界是另一番景象,那时物资很紧张,想买点什么都不容易。那时什么都凭票凭本供应,日子过得紧巴巴的,精神上也压抑之极。
胡爱爱心想,要不是因为你爱上别的女人,日子怎么会过得那么艰难呢?当然这话对自己的父亲是不好说出来的,只能在心里动动心眼儿。
父亲说:“这些年来,我一直生活在负罪感里。你知道吗?负罪感是什么样的一个感觉,就仿佛背上背了个重重的十字架,这十字架是用铁制成的,又凉又重,紧贴着我的脊梁。我一直走在山路上,是上山的路,不是下山的路,路越走越陡,我走啊,走啊,腰都累弯了,却一直不能卸下我身上的重物。我很茫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直到后来一个偶然机会,我跟你妈妈再次联系上,我突然之间明白,我该做什么了。”
“这么说你想接我们出去,是为了拯救你自己?”
“可以这么理解。”
“爸。”
“嗯?”
“其实你是个自私的男人。我这么说你不会生气吧?”
父亲把他的眼镜儿摘掉又戴上,胡爱爱注意到他的手在抖。她很怕父亲突然撒手而去,她想把刚才说父亲自私的话收回去,又不知该怎么圆场,就愣在那儿,好像走神了似的。这时候,听到楼下小贩卖臭豆腐干的叫卖声,一声长一声短,勾起了父亲的胃口,就对女儿说:“下去买两块吧,爸爸想吃。”
“嗯。”爱爱答应了一声,脆脆的,手里拿着个红钱包就往楼下跑。小的时候妈妈让她下楼买凉粉买臭豆干,她就是这样手里拿着个小红钱包往楼下跑的,现在钱包大了一号,人也长大了一圈,过去的岁月已没了踪影,日子过得好快啊!
胡爱爱在楼梯拐角处碰到了妈妈。
“爱爱,你干什么去呀?”
“爸爸想吃豆干子,我下去买。”
又说:“妈,我决定跟你们一起去美国了。”
妈妈听了爱爱的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苦心等待了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啊,全家人团聚,一起去美国,就像童话里说的“从此过着快乐的生活”,这是一件多么好的事,就连电影也没有这么完美的结局啊。
一家三口一起吃爱爱买回来的豆干子,透明小碗托在手里,拿根小牙签轻轻挑起来吃,吃得稀里哗啦,香死个人啦。胡爱爱想:“这才是生活嘛!安定,富足,无忧无虑。”她恨透了动荡的爱情,渴望平静。夹在父母中间,她感到自己可以做个不负责任的小孩,不用开动大脑,什么都不用想,只需跟着走就好。
◇欢◇迎访◇问◇。hqdoor。◇
第48节:第九章 逃避(5)
5。 警察的调查还在继续
警察的调查还在继续。
他们说武纪凡的死是“牵一发动全身”,牵扯出一桩大的经济要案来。胡爱爱不敢把这些事告诉马特,所以总是瞒着他。以前她总觉得马特有什么事瞒着她,这一回正好反过来,是她有事瞒着马特。
有一天,马特约胡爱爱一起到王府井影城看电影。那部美国大片报纸上宣传得火热,马特来了兴趣,打电话再三约胡爱爱一起观看。电影看到一半的时候,胡爱爱调到振动挡的手机响了。
“对不起,我得出去接个电话。”胡爱爱小声说道。
“嗯。”
胡爱爱扭过脸来看到马特的侧脸,在五颜六色的光线里,她看到一个变幻莫测的男人。她从光线暗淡的放映厅里出来,眼睛一下子不适应,恍惚间竟然看到老武。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哪里?”
“王府井影城。你不是走了吗?”
“我走了?我去哪儿了?”
胡爱爱接电话。刚才和她有短暂对话的男子一下子就不见了。电话里传来警察的声音,他说:“对不起,胡小姐,有两个问题我们还得请你来警察局核实一下。”
“什么时间?”
“明早8点。”
对方及时收了线,好像不允许胡爱爱再问什么。胡爱爱的思路还停留在刚才短暂出现过的那名男子身上,那人跟老武长得实在太像了,连声音都像。世界上为什么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胡爱爱实在想不明白。
这时,从平安出口的侧门内闪出一个人来,那人压低嗓门儿问胡爱爱:
“是谁来的电话?”
“一个朋友。”
“是男的吧?”
“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最近活动频繁,有什么事瞒着我吧?”
“我有什么可瞒着你的。我上次不是告诉你了吗,我父亲从国外回来,有一些老关系要我帮他联络。”
“你什么时候又冒出个父亲?”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他早年间去了香港,后来又走了几个国家,一生漂泊,这下总算回来了。”
“编的可真像。”
“什么叫编啊,是真的。”
“这么说你打算跟他们走喽?”
“也许吧。”
胡爱爱话音未落,就觉得有人抡圆了胳膊在她脸上“啪”地来了那么一下子。这耳光实在是太响了,和电影院里巨大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