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脸红心跳

第 1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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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你哪儿都敏感 作者:肉书屋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zhijia的等待对我来说一直是个谜。

    我不止一次地设想她的心境,在这样一个喧嚣着欢愉的世界里,还有这么痴心的女孩吗?

    我不知道她的心能沉静到什么程度。

    当然,她的等待一定不是沉静的,她的无奈与焦灼也许没人能够理解。

    我想知道她痴痴等待的那个男孩是什么样子,他有何等的魅力让一个女孩在日日夜夜里寝食难安。

    我带着强烈的好奇,打开了信箱。

    西门:

    其实,我答应给你讲这件事以后就后悔了。

    讲与不讲都是一样的后悔。

    也许讲出来我的心会好受些,可是一旦讲给你听,它再也不是一个秘密,它再也不让我回忆着痛苦或幸福,不再让我觉得它与我的诺言有关。

    我最惧怕放弃自己的诺言。

    可是,把它讲给你听,意味着我丧失信心了吗?约定的期限还没有到,我很矛盾。

    也许我的诺言是个错误,也许我还没有坚持到底。

    我不知道,我脆弱。

    n市的西南方有一座云涯山,那里曾是我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我的外婆生活在那儿。

    说起来我是一个不幸的人,我的父亲在去年病逝,母亲受不了打击,经常无缘地哭笑,后来被送往n市的精神病院。我和父亲的感情很好,当时我觉得和天塌下来一样。

    父亲死后因为遗产问题,家族里闹得不可开交,我躲到云涯山的一家小客店里,后来遇到了他,那个飘着一头长发的男孩子。

    他的热情和率真打动了我,还把我拉到了泻洪的一道水沟里,本来他是救我的,没想到弄巧成拙。

    我在这个小小的误会里,被他的帅气和幽默吸引了。

    那天我的心一直在天上飘着。

    因为那天是我的生日。

    他好大胆,他喝了点酒居然扯下了我的衣服。我当时吓蒙了,不过我知道他是真诚的,因为我被他拥在怀里的时候也是快乐的。

    我知道他和我一样都是第一次,我那时候真希望他能吻我,可是他把我抱在怀里,居然忘了那么做……

    ……

    ……

    ……

    ……

    我不知道怎样恍恍惚惚看完了这封长达3000字的e…ail,看到最后,我感觉两只眼睛红的象两支喷火筒,随时都会把炽热的火焰喷s到显示屏上。

    我的心脏还在胸膛里吗?

    我感觉它不在了。

    它没有飞回云涯山,没有飞回那家旅店,没有飞回那漫天的雨幕之中。

    那颗心孤零零地自己跳跃。它迸出了我的胸膛。它把我丢了。

    134

    zhijia:为什么晚了,路不好走么?

    朝鲜冷面:没,我早来了。

    zhijia:信看了么?

    朝鲜冷面:嗯。

    zhijia:你相信那是真的么?

    朝鲜冷面:当然,因为你说是。

    zhijia:谢谢!

    我不知道怎样让大脑机械地指挥着手指,回答她的问话,我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欲望,想看到网络深处她的容颜。

    我真的好想。

    哪怕看上一眼掉头就走。

    可是我不能。

    我能告诉她一直等待的那个人就是我吗?

    我能告诉她我从来没有把那个留言当回事吗?

    我能告诉她我没有女朋友了,现在很想和她在一起吗?

    我能告诉她我现在双腿残废了,就连大小便都需要人帮忙吗?

    不能。

    我心里想说的话都不能说。

    我从未骗过人,看来从此刻开始,要一直骗下去了。

    我已经不是我了。

    zhijia:怎么不说话?

    朝鲜冷面:等你说呢!

    zhijia:你好象心不在焉。

    朝鲜冷面:没,挺好的。

    zhijia: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朝鲜冷面:你觉得他……也很在意这件事么?

    zhijia:不知道。

    朝鲜冷面:你觉得你值得么?

    zhijia:原来觉得值,现在不知道了。

    朝鲜冷面:也许他根本没有当回事。

    zhijia:他怎么可以这样,我答应过他的。

    朝鲜冷面:那又怎么样,也许他认为你是开玩笑的。

    zhijia:世上还有人在意承诺么?

    朝鲜冷面:恐怕没有。

    zhijia:你在意么?

    朝鲜冷面:我……也不知道。

    zhijia:为什么会这样?我是真心的。

    朝鲜冷面:别傻了,忘了他!!!!

    zhijia:你的回答我好失望。

    朝鲜冷面:承诺美好,现实残酷。

    zhijia:我该恨他么?

    朝鲜冷面:谁知道呢,也许吧!

    zhijia:你今天怎么了,怪怪的,说话这么短,好象精力不集中的样子。

    朝鲜冷面:我很正常,让你的事闹的。

    我该怎么和她说呢?我鼓励她一直等下去吗?当然不行。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好被等的了。我怕她多疑,这是我的心虚造成的。其实,她想一万次也不会想到,她一直等待的那个人就是我。

    这太巧了,我都不敢相信。

    我宁愿不信。

    我怕她看出破绽,强忍着慌乱和她开玩笑。

    朝鲜冷面:小华说你很漂亮,冷美人那种。嘻嘻!

    zhijia:他过奖了。

    朝鲜冷面:没有见到你好遗憾,想当太监的心都有:))))

    zhijia:又开始贫了?

    朝鲜冷面:想哄你开心。

    zhijia:这辈子不行了,心结无法解开。

    朝鲜冷面:千万别在一棵树上吊死,说说那个追求者,我现在比较看好他。

    zhijia:如果没有前者,我可能已经默许了。

    朝鲜冷面:你就以为他死了,死有余辜。

    zhijia:我做不到。

    朝鲜冷面:你想犯浑怎么着?这他妈不是明摆着吗,他要有情有意早去找你了,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地址。

    zhijia:万一他没有看到背面的地址呢?

    朝鲜冷面:那他就是个瞎子,你跟瞎子来什么电?靠!

    zhijia:你怎么这么说话?

    朝鲜冷面:怎么了?粗俗是不?我这人还就这样,想把你们两个骂死!

    zhijia:怎么了西门,突然这样?

    朝鲜冷面:被你气的!

    zhijia:我很可笑么?

    朝鲜冷面:对,可笑!可笑!可笑!

    zhijia:那好吧,我不说了。

    朝鲜冷面:还是说吧!我过份,对不起。

    zhijia:我答应那位同学十天之内给他最后答复,我怎么跟他说?

    朝鲜冷面:十天干吗?今天回去就跟他好,毕业以后把婚结了,以后什么也不用想,爱他妈咋着咋着。

    zhijia:你有过遗憾么?

    朝鲜冷面:没有。

    zhijia:和你女朋友分手也不?

    朝鲜冷面:不!

    zhijia:所以你不懂!不懂!

    我刚要解释,突然,她在屏幕上消失了。

    停电?掉线?还是匆匆下了?

    我心里一阵疑惑。

    也许是她生了我的气,我想。

    我心里盼着她还能上来,于是,焦灼地等。

    半个小时过去了,zhijia还未出现。

    我绝望了。

    我知道不该说那么强硬的话,她原本是想听我中肯意见的,我让她失望了。

    其实,我不这样说还能怎么说呢?

    我不能劝她等下去,我不知道我的腿什么时候完全康复,我不能毁她。

    我的欺骗是善意的。

    135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雨越来越大。

    我在门边看着街上“哗哗”流着冒泡的泥水,心里异常荒凉,觉得做错了事似的,非常沮丧。

    我心里很压抑,于是顺着倾斜的门坡一头扎进漫天的雨中。我不想打伞,就想被瓢泼的大雨淋透。

    身体受罪了,心里才会好受些。

    雨下得有些邪性,一点没有喘息的迹象。

    我想这样慢慢地一直在雨中走下去,直到这场雨停歇,直到我的心境稍好一些。

    从县城通往工厂的两条公路之间,有一段一里多远的土路,那是挖排水沟时留下的,还没有铺上石子和柏油。我刚进入那个地段没有十米,轮椅的轮子便深深陷在泥里。

    无论怎样用力,轮椅一动不动。我傻眼了。我盼着过往的车辆能把我从泥里拔出来,但是太巧了,整整半个下午,没有一辆车通过。我领略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雨声很大,仿佛世界本身就是狂躁而喧嚣的。

    我不敢让自己伤心,我怀着仇恨一样的心态,挑畔似地看着眼前一往无际的雨幕,一阵无可奈何的冷笑。

    这点挫折算什么?

    雨总会停,我总会回到工厂。

    比起zhijia,我要幸运的多,毕竟我还有一个目标可以找到,而她现在还受着情感上的折磨与煎熬,她的眼前还没有目标,还没看到希望。

    zhijia,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实情。

    我此刻承受苦难,就算是对你的赎罪吧!

    我们能扯平吗?

    雨毕竟要停的。

    尽了兴的雨直到天黑才收敛脾气。

    起风了。

    湿冷的衣服贴在身上,我的冷战打个不停。

    我预感整个夜晚都要被困在这条泥路上了,就算我走出这个泥坑,前面还有那么多泥坑等着我陷进去。

    我做了最坏的打算,让心境平缓下来,准备从天黑坐到天亮,一直坐到有车经过。

    人意识到绝望的时候,也许就不绝望了。

    我在风的呼叫里辩认着汽车的马达声。

    我怕真有不开车灯的汽车过来把我撞死,打开了带来的那把伞。

    那把伞的颜色很鲜艳。黄色的。

    我闷闷地坐着,闭上眼睛胡思乱想。不知什么时候,我被突然停在我面前的脚步声惊醒。

    晃开雨伞,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苗苗?你……是来接我的吗?”我心里一阵惊喜。

    何苗没有反应。

    “把轮椅从坑里搬出来,明白吗?”

    何苗弯下腰,用力把轮椅的车轮往上拔,试了几次,没有成功。

    一个女孩家,力量太小了。

    我正犯愁,何苗走到我的跟前,蹲在地上。

    她想背我。

    我伸出双臂攀住她的脖子,她费力地站起身来,背着我绕着积水和泥坑摇摇晃晃向前走。500米的泥路显得特别长,有几次她险些跌倒,我象一个庞然大物附在她的后背上,心里滚过一阵悲壮和感动。璇璇也曾背过我,在王林几个哥们搞“再见血腥”行为艺术展时,可是,那好象是前生的事情一样,在我心里模糊了。我不愿意想璇璇,因为在这个永远不说话的姑娘背上,回忆和她毫不相干的人,是对她的侮辱。到了柏油路上,何苗依旧背着我往前走。我急忙说:“苗苗,放下我,回去搬轮椅吧!”

    何苗无声地放下我,径直向回走。

    136

    夜里10点多,我们回到工厂。

    何铭一直在院外等着。

    我歉意地说:“对不起,让苗苗受累了,轮椅陷在泥坑里怎么也上不来,我都准备在那儿过夜了。”

    何铭看了看何苗:“苗苗,你自己要去的吗?”

    何苗好像没听见。

    我惊讶地问:“不是你让她去的吗?”

    何铭说:“没有,我刚从批发市场回来。”

    我们都被何苗的举动震惊,她能在下雨的时候想到我可能被困在路上,说明她的大脑有时是清醒的。

    我高兴地对何苗说:“谢谢你,苗苗。”何苗无动于衷,推着我进屋换了干净衣服,又去厨房准备饭菜。

    我有些发烧,吃不下饭,心里总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

    我知道今天不光淋在雨里陷在泥里,也有让我非常高兴的事。那就是无意中找到了zhijia,找到了一年以前那个忧郁的女孩儿。这个念头频频在大脑中跳跃,我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冲动,何铭费解地望着我眉飞色舞的样子,不解地问:“你笑什么?”

    “知道吗,我今天找到一个人,是我一年前丢的,我找到她了,原来她就是我的一个朋友。”我说的话很饶口,何铭一定听不懂。

    我不管他懂不懂,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拨通了小华的电话。

    小华高兴地说:“西门,怎么样,你还好吗?”

    我顾不上回答他的话,劈头就喊:“小华,哈哈,我找到她了,我居然找到她了——”

    “谁?你找到谁了?”“一年前在云涯山遇到的那个女孩。”“是吗,太好了,怎么找到的?”“意外,太他妈意外了,意外的都有点意外了!”“你怎么找到她的?”“你先别问,你猜猜她是谁?”

    “那怎么能猜到,你快说!”

    “她……她就是zhijia。”

    “啊?这怎么可能,太巧了!”

    “我也不敢相信,可这是真的。”

    “你呢,承认了吗?”

    “没有,我不敢跟她说。”

    “西门,这事你要好好想起,弄不好会有麻烦的。”

    “我知道,但这毕竟是件高兴的事。”

    “你高兴吗,你高兴的起来吗?”

    “我……挺矛盾,不知道怎么办了。”

    “过些天吧,我要回老家采访,我们好好聊聊。”

    “好吧,来了以后给我打电话,我已经……不在你表嫂家了。”

    137

    我这次烧得很厉害,三天滴水未进。

    何铭兄妹俩一直陪在床前,我很感动。

    第四天中午,高烧退了,我身上象散了架一样,酸软的没有一丝气力。

    何铭见我好些了,特意叮嘱妹妹给我做了一碗姜汁面,并且说吃完了和我好好聊聊。

    平时没事睡不着的时候,我和何铭总爱聊天,但是从未往深里聊过,话题总是美术、工厂、残疾人方面的。这次,何铭看着我,脸上很庄重,我想,他心里一定对我有好多疑惑。

    我心里也闷得要命,一口气把来n市到现在的事讲了个底朝天。

    “西门,我一直觉得你不简单,没想到你的事还真让我猜中了,你现在能理出头绪来吗?”

    “我现在晕菜了,不知道怎么办。”

    “其实我不说你也明白,苏楠、璇璇和那个zhijia,她们每个人对你的感情都不是一样的,从她们当中选择任何一个都很难。”

    “何铭,你误会我了,我给你讲她们并不是我想从中选择谁。我现在没有任何资格去选择,我明白原来苏楠和璇璇对我的感情,但是我们之间已经无法沟通,璇璇恨我,我恨苏楠,就这么简单。我现在唯一困惑的就是zhijia ,我向她坦白与不坦白她都会绝望。两种绝望我会让她选择哪一个呢,我不是那种能够狠下心来的人,我为我的脆弱左右为难。”

    “你承认了又怎么样,你们约个时间相见,把这个缘份进行到底。”

    “我让她看我现在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吗?就是她的心里能承受,我也不敢这样出现在她面前。”

    “你这是自卑,你这是虚伪。”

    “你说得不错。”

    “别人瞧不起残疾人,你自己还瞧不起自己吗?咱们怎么了,不照样赢得了社会的认可和人们的尊重吗?”

    “何铭,我们必须承认现实,我们已经不是健全人了,再不是我们想象中的无所不能。你想想,如果不是苗苗每天照料我们,我们会把大小便弄到裤子里,我们会饿死,渴死。”

    “残废人也有爱和被爱的权利。”

    “话是这么说,我又何尝不想这样做呢,也许我从她们当中选择任何一个都会幸福,可是我不敢,我觉得我已经丧失那个资格了,再说她们也未必爱我。”

    “那……你决定怎么办?”

    “我现在不想苏楠和璇璇的问题,也许我会在zhijia面前一直伪装下去,等到明年8月3号,如果我的腿能够站起来,就和她相见,如果站不起来,我就找一个适当的机会告诉她实情。”

    “8月3号以前呢,你一直和她捉迷藏?”

    “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没办法。”

    “你这是欺骗,这对她不公平!”

    “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何铭不再说话。我们进入了无奈的沉默。

    其实,我何尝不想再回到从前那段快乐的时光?我和苏楠还有璇璇,我们融洽地相亲相爱着,远离失落和悲伤。

    但是,这已经成为过去了。

    我从来都不想欠谁什么,我和苏楠恩断义绝互不相欠,虽然璇璇恨我,但是我并不欠她什么,我们曾经做过的一切都是两厢情愿的。

    我只欠zhijia的,我欠她一次承诺。

    一个关于一生幸福的承诺。

    我应该告诉她实情。

    一个人的生命里不应该有空白,既便她得到的是绝望。

    绝望有时也是充实的。

    138

    傍晚的时候,小华打来电话,他说已经到了县电视台。

    我跟他说了我所在的工艺瓷砖厂的具体位置。

    小华告诉了我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潘志垒已经被收审了。

    小华说由于一直没有见过璇璇,不知道她的情况怎么样,听苏楠说她很落魄,苏楠也经常陪她。

    我脑子里想象着璇璇那副脆弱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我跟小华说前些天苏楠来过,她想接我回去,被我拒绝了。

    小华诚恳地说,事情过了这么久,许多事情你也应该想清楚了,人有的时候是不能太认真的,你和苏楠闹到这个地步,确实让人遗憾。

    我说,感情越好仇恨才越大,我也不想这么做,是她我的。

    小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我对小华说,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就想和你商量商量zhijia的事,你帮我拿个主意。

    小华说,从我知道了zhijia就是那个女孩儿,我就一直替你犯愁,也许你不该骗她,跟她挑明算了。

    我说,你认为时机成熟吗?

    小华笑笑说,除非你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等着腿好了再告诉她,你还真行。

    我不好意思地说,我倒盼着有这么一天,如果腿好不了呢,不白白让她等上一年?再说她有个同学一直喜欢她,说不定我瞒着瞒着就j飞蛋打了。

    小华想了想说,也不知道你倒了什么霉,什么都是难事,这主意我拿不了,你还是自己看着办吧!

    小华歇到晚上11点才走。

    我们天南海北地胡扯了一通,因为第二天早晨他还要工作,所以我也不执意挽留。

    小华走后,我的心里乱糟糟的。

    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是我开始后悔说了劝zhijia忘了我的话。

    我想,我在假扮高尚时做了一件傻事。

    也许这次我自己把自己毁了,我已经错过了苏楠和璇璇,不应该再放走她。

    我睡不着,彻夜失眠。

    139

    我从未象现在这样,盼着在网上和zhijia相见。

    我烦躁不安地等待着星期六。

    上个星期六她突然离开,尽管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我怕刚刚找到她,又把她丢了。

    我知道她所在的城市,知道她所在的学校,尽管还不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可是这已经足够让我找到她了。

    我不能去,也去不成。

    我只能在网上和她相见。

    网络突然间又多了一个好处,她看不到我残疾的双腿,看不到我怀着愧疚和自卑善意地和她捉迷藏。

    今天她还能来吗?

    她还按着先前的约定和我聊天吗?

    我真怕轻易失去她。

    显示屏上,zhijia的id一直挂着。

    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话。

    我心里一阵窃喜。看来她没有生我的气,依然赴着我俩的约会。

    朝鲜冷面:嗨,你早来了吗?

    朝鲜冷面:怎么不说话?

    朝鲜冷面:咦,怎么回事?

    朝鲜冷面:真生我气了?

    朝鲜冷面:我抽自己耳光行不行,要不你抽?

    朝鲜冷面:原谅我一次好吗?宽容是美德,嘻嘻!

    朝鲜冷面:你真狠心,我快急死了!

    朝鲜冷面:不理算了,我灰溜溜走了。反正我承认错了,说什么也晚了,以后我也不来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好了,再见了!

    zhijia:西门——

    朝鲜冷面:别叫我,让我哭个够。55555

    zhijia:你知道错在哪儿了吗?

    朝鲜冷面:哪儿都错了,全过程。

    zhijia:你看你还象我的朋友吗?你让我失望。

    朝鲜冷面:这次不会了,我向谁都敢保证。

    zhijia:我的失望在于你根本不理解我的心情。

    朝鲜冷面:我理解,真的,就是怕你承受不住。

    zhijia:说说看。

    朝鲜冷面:问你几个问题,请如实回答。

    zhijia:说。

    朝鲜冷面:你对他的感情是爱吗?

    zhijia:也许比爱更深刻。

    朝鲜冷面:真会嫁给他。

    zhijia:为什么不?

    朝鲜冷面:这种感情可靠吗?

    zhijia:我用两年的时间等待,难道还不够吗?

    朝鲜冷面:你觉得他爱你吗?

    zhijia:我懂他的眼神,回答是肯定的。

    朝鲜冷面:万一他结婚了怎么办?

    zhijia:你曾说过,看一眼,掉头就走。

    朝鲜冷面:如果永远见不到怎么办?

    zhijia:我会耐心等待承诺的期限,然后继续生活。

    朝鲜冷面:你觉得这事荒唐吗?

    zhijia:不。尽管我动摇过。

    朝鲜冷面:我不问了,为你感动!

    zhijia:大海捞针,我有的时候想都不敢想。

    朝鲜冷面:能为你做点什么?

    zhijia:谢谢,上帝都帮不了我。

    朝鲜冷面:也许我能呢?

    zhijia:你能帮我找到他吗?这怎么可能?

    朝鲜冷面:你相信机缘吗?

    zhijia:相信。朝鲜冷面:那好,给我定个期限。zhijia:你真帮我找?朝鲜冷面:en!

    zhijia:那就中秋节以前吧!

    朝鲜冷面:啊,这么快?

    zhijia:不然没机会,过完中秋我要走了。

    朝鲜冷面:去哪儿?

    zhijia:新加坡,姨妈家。

    朝鲜冷面:不上学了,不等他了?

    zhijia:学在哪儿都能上,只是他找到学校我也不在了。

    朝鲜冷面:这……这太残酷了吧?

    zhijia:我也很难过。

    朝鲜冷面:如果他真按你信里定的日期找你呢,你走了他怎么办?

    zhijia:也许到时候我会回来。

    朝鲜冷面:也许是什么意思,有可能不来吗?

    zhijia:别问,我不知道生活能把我改变多少。

    朝鲜冷面:天呐!

    zhijia:怎么了?

    朝鲜冷面:我……无话可说。

    zhijia:真希望走之前见到他。

    朝鲜冷面:我一定替你找到。

    zhijia: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谢谢。

    朝鲜冷面:我用死亡做赌注,找不到他,我被五马分尸。

    zhijia:你好让我感动。

    朝鲜冷面:我是次要的,但愿别让他失望。

    zhijia:我会为他留下来,或者和他一起走。朝鲜冷面:你真是个好姑娘。可惜咱俩没戏:)zhijia:你会找到幸福的。朝鲜冷面:你觉得我和他比怎么样?zhijia:真诚和贫嘴相似,其它不详。朝鲜冷面:我好想是他!zhijia::)

    140

    其实,我从网吧往回走的路上就疯了。

    我简直不堪忍受胸膛里劈头涌来的那股怪异而疼痛的感受。

    我好想怒吼。我好想拖着轮椅飞。

    回到工厂以后,我象犯了毒瘾一样,火烧火燎地盼着每一个星期六的到来,而在平时,我除了吃饭睡觉,无时无刻不在两棵树之间的绳索上锻炼双腿。

    我对何铭说,这是我最后的机会,我要凭着毅力让自己站起来,无论结果如何,我绝不放弃最后的挣扎。

    我把在工厂挣的钱全部买了礼物,送给何铭给我介绍的一位退休老中医,他几乎使出了全身的解术,给我针灸、按摩、熬制中药和电疗。

    做电疗的时候很痛苦,我的双腿没有任何感觉,而小腹和会yx却针刺般的酥麻。电疗到最后我简直有些承受不住了,因为酥麻的感觉袭来时,我竟然一次次把裤子n湿。

    那两根绳索被我磨得光光的,两只胳膊和腋窝常常浸血和水肿,幸亏何苗在绳索上裹了粗粗的一圈破布和旧衣服,不然,还不知道被我虐待成什么样子。

    我对何铭说无论能不能康复,中秋节以前我不再画了,我要集中精力配合老中医的治疗。如果我能恢复,我收回以前的话,我甘心情愿给你画一年不拿一分钱的工资。何铭什么也没说,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理解和支持。

    我不知道那段日子是怎么过的。

    我每天都盼着星期六,而一旦在网上和她相见,又突然没了话说。

    我甚至后悔说了那句帮她找人的话,因为每次见面她都要寻问进展和结果。我狠着心红着脸一次次骗她。我说我已经托了许多朋友打听,我在电视台和报纸上都做了寻人启事,我说我到打字社印了许多小报,趁天黑把它们贴得满街都是。

    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我不敢照镜子。

    我不知道现在脸上挂着的是崇高还是卑琐。

    我每天夜里失眠,脑子里胡思乱想,但是早晨起来依然精神烁烁。

    我揪下一根头发用尺子量了量,它居然长到了一尺二寸长。

    我已经是个疯子了。

    我是一个变态的疯子。

    按老中医的话说,我的治疗很顺利。

    可是我的双腿依然没有感觉,我不知道他的话是安慰还是故意的。

    我根本顾不上多想。

    日子过得好快,还没有觉得酷热几天,天气就开始转凉了。

    越接近中秋,我的心越烦躁,因为我的腿丝毫没有起色。我无法使自己平静下来,那颗心始终在云层里飘着。

    何铭在一个中午非常真诚地和我谈了一次话,他说,你已经尽了全力,不能如愿以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你试过,努力做过,你不应该后悔,更不应该因此而堕落。

    我讪笑着说,何铭,你怎么能说我堕落呢,这是一个非常难听的词,它不适合我。

    何铭没说话,从桌上拿过一面镜子,慢慢举到我的面前说,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除了堕落,没有更恰当的词可以形容。

    两个月没有照镜子了。

    我终于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

    我的脸好长时间没洗,黑里透着青光,唇上和腮边的胡须长长的,一头脏乱的长发打着绺儿,最令我震惊的是两只眼睛,它们红红的,象困兽的眸子,透着怨毒的光。

    我的脸消瘦得很厉害。

    我认不出自己了。

    若在平时看到这样一张脸,我会被吓一跳。

    何铭说,就算你的腿好了,你这样去见她,她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我颓废地说,我猜不出来,我现在已经没有心了。

    141

    我答应何铭第二天洗脸、刮胡子。

    但是,一大早小华突然来了电话,我在一阵恍惚中把这事忘了。

    小华在电话里告诉我两件非常意外的事,一是潘志垒被无罪释放,二是白忠昨天夜里自杀。

    这太意外了。潘志垒怎么会一点问题没有?他用了什么瞒天过海之术让司法部门无据可查?白忠为什么自杀?他有什么可绝望的,难道是因为脑袋里那颗瘤子?

    小华告诉我,潘志垒被审查的共有三个问题,一是任经贸局副局长和局长期间的帐目问题,二是利用职权伙同他人合办公司的问题,三是不正当男女关系和嫖娼问题。

    我和小华在长达一个小时的通话里,终于弄清了象连环套一样繁杂的实情。

    原来,帐目问题是潘志垒在经贸局任职期间的总会计一人所为,有挪用和贪污公款的嫌疑,后来畏罪自杀。潘志垒利用职权与他人合办公司的问题,因为在那个公司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有潘志垒的股份,甚至连一张白条和报销单都找不到,所以不能认定公司和他有关系。潘志垒的第三个问题更难查清,司法部门既找不出和他长期同居的姘头,又没有他嫖娼的证据,举报人曾向司法部门保证,拿出他嫖娼的录相带,但是后来说丢了,又说他的姘头从n市已经失踪。

    听到这里,我突然明白是苏楠拿了那盘录相带。

    录相带是谁拍的?

    难道是白忠,后来苏楠又在他那儿拿走了?

    还是苏楠托白忠从别人手里找到的?

    我对小华说,这太他妈乱套,我简直被这扑朔迷离的案子弄晕了。

    小华说,这还乱吗,更乱的在后面。因为人们在白忠身边发现了长达40页的遗书,这封遗书里写的才是石破天惊的内幕。我突然有种预感,白忠的死和潘志垒被无罪释放有关。

    小华说,白忠在遗书里把许多事情写得特别详细。他说他的母亲张桂莲就是那位自杀的总会计,她的自杀完全是受了潘志垒的威胁。潘志垒一开始挪用公款和小数额的虚报假报帐目,做为总会计当然很清楚,有几笔还是他们二人合伙所为,后来张桂莲自己壮着胆子以潘志垒的名义贪污了几笔,但是被潘志垒发现。

    1993年夏天的时候,风声很紧,精明的潘志垒用自己公司的钱如数把经贸局的帐抹平,可是张桂莲根本没有钱堵上自己挖的窟窿。她乞求他的帮助,潘志垒只象征性地给了一小部分,还威利诱和她多次发生性关系。张桂莲是一个不能承受巨大心理压力的女人,终于在惊惧和羞辱中结束了生命。

    我问小华,白忠就因为这些怀恨在心,所以才一心一意告潘志垒是不是?

    小华说,事情远远没有那么简单,更复杂的还在后面。

    小华说,张桂莲死后,潘志垒怕事情闹大,也许是良心发现,让白忠刚刚从财会专科学校毕业的姐姐顶替母亲上了班。白忠的姐姐本来有更好的机会找潘志垒的把柄,但是潘志垒从此变得小心翼翼,再没有非法的举动,倒是他的姐姐耐不住性子,为了给母亲报仇急于陷害潘志垒,并且以他的名义做了几笔假帐。1995年全市财务大检查的时候问题被查出,白忠的姐姐不但被革职还被行政拘留,她万般无奈只好求潘志垒帮忙。白忠的姐姐年轻漂亮,潘志垒怎肯放过这个绝好的机会,同样用威利诱的方法把她搞到了手,而且一姘多年。

    我说,潘志垒这老小子够他妈y损的。

    小华说,你知道白忠的姐姐是谁吗?就是害你的白兰。

    听了小华的话,我突然明白了一切。

    原来白忠和白兰串通在一起害潘志垒,只不过拿我做了拦箭牌。

    小华说,当初白忠以你的名义写举报信是考虑到你是外地人没有根基,后来知道了你和潘志垒的关系,也起了破坏你和璇璇的歪心。

    我说,白忠这招太灵了,我果然被他害了。

    小华说,白忠在遗书里说他不能容忍母亲和姐姐受同一个男人的凌辱,他已经不把她们两个当女人了,他说她们象狗一样丑陋不堪,因此,他做了最坏的打算,必要时不惜牺牲她们两个,把真相挑明。他的第一步是先写举报信造影响,第二步他想用录相带威胁潘志垒就范,同时破坏你和璇璇,并且想以潘志垒当年的手法去要挟他,他的目标是娶璇璇,报一箭之仇。

    我说,白忠不是想娶苏楠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方向?

    小华说,白忠是个精明的人,他喜欢苏楠完全是想凭借她的财力整倒潘志垒,后来他发现苏楠并不喜欢他,也知道是苏楠偷走了那盘录相带,甚至更清楚璇璇突然对他产生好感的动机。白忠在遗书里说他知道苏楠和璇璇在联手整他,他们都在相互利用。

    我疑惑地问,她们两个怎么会联手整他呢?我不明白。

    小华说,苏楠接近他是为了找到录相带,洗净你的嫌疑,璇璇接近他是为了保他父亲。我简直不可思议,就凭两个柔弱的女孩儿,怎么会勇敢地跳进一个泥潭,还能安然脱身?幸亏白忠没有到丧心病狂的程度,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小华说,西门,我觉得她们太难了。特别是在你走后的这些日子里,她们为你做得够多了,你应该重新考虑这些问题。

    我不想再谈这些事,问小华遗书里有没有我被打的事。

    小华说,白忠承认这件事,他用300元钱从建筑工地雇民工干的。

    我问小华,他说那个民工的名字了吗?

    小华说,没有。

    我沉默了,感到非常遗憾,虽然我知道了主谋,但是终究找不到亲手敲我闷g的人。

    我的心里很不平衡。

    小华说,璇璇已经知道白兰害你的实情,她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她现在非常痛苦,我和苏楠暂时还没有告诉她你已经双腿残废了,她只知道你被打了,人也不在n市,她在到处找你。

    我惨笑着说,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我们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小华说,璇璇对你的误会已经解除了,你对苏楠的误会还没有消除,知道她为什么打你吗?她有三个目的,一是控制你的情绪,不让事情闹大,不让电视台将你除名,二是笼络白忠,取得他的信任,三是做给璇璇看,证明她和你是清白的,不成为你们中间的拦路石。

    听完小华的话,我的心里一翻。

    我脑子里极力回忆着那天的一点一滴,如果苏楠真象小华说得那样,那么,苏楠打我的那只手是下了千辛万苦的决心才扇到我的脸上的。

    太难为她了。

    苏楠,我误会你了。

    苏楠这次到工厂里看我,明明白白表示了自己的心地,她本可以让我和璇璇的误会继续下去,从而给自己开辟一个机会,可是她没有那么做,她狠了狠心就打给璇璇看了。

    那一记耳光与其说是打在我的脸上,不如说是苏楠把自己的机会和幸福牺牲了。

    她会在意璇璇吗?

    当然不。

    她想到的是我,想到的是我选择的幸福。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蹚这锅浑水,除了因为我,因为对我的感情,不会再有别的原因。

    我还想知道白忠这封遗书是否能掀起第二轮调查潘志垒的高c,想知道白兰是否被潘志垒藏匿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想知道苏楠被我侮辱之后的心情,可惜通话时间太长,手机没有电了。

    142

    突然之间明白了这么多事,我呆呆地有些发愣。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也理不清头绪,准确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仇人死了,我还坚持不回n市的誓言吗?

    我还有没有兴趣听璇璇给我道歉呢?

    我怎么跟苏楠说我误会了她呢?这些事情还有没有重提的必要?如果一切都冰雪消融,那么,我会重新选择谁呢?我会从她们之中选择一个吗?zhijia怎么办?我还要不要把真相跟她挑明?

    我没有心思去理发店刮胡子,悄悄拿了何铭的鱼竿和鱼食,到工厂外的小河沟里钓鱼。

    以前我经常和何铭到这儿钓鱼、散心,我们不着边际地胡扯一通,不管钓没钓上鱼,都会心满意足地回家。

    这里到处都有小河沟,河里一群群游着一种被何铭叫做“马口”的不足半尺长的鱼。它们很凶恶但是味道鲜美,何苗经常用油煎了给我们做下酒菜。其实,我根本无心钓鱼,明明看到一条“马口”咬了钩,带着鱼漂上下乱窜,我都懒得提竿。我想看看它怎样逃脱。

    那条鱼窜得没了力气,没有浮上来沉在了水底,我恨它是条窝囊废,没有挣扎的耐性,抬手挑起鱼竿把它甩上岸。

    那条鱼翻跳了几下,悄无声息。

    我忽然对钓鱼失去兴趣,闷闷不乐地望着河水发呆,我想起了那两条被磨得溜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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